祝你以后的人生顺遂,千山翠。
桃桃望着南宫尘。
对有些人而言, 欺骗是件很耗心力的事,比坦诚更难,不是想要说谎隐瞒, 只是因为在乎。
在乎你的感受,在乎你对他的看法,想要在你心中尽可能地完美, 所以不敢开口。
桃桃:你好像很了解他。
小师弟是个很简单的人, 他在乎的东西很少, 所以无论做什么,初衷也不会太多。
崔玄一那一鞭用了全力,幽冥之力即便是月蕊雉的力量也难以彻底消抹,伤口无法完全愈合。
南宫尘撕下长袍的一缕, 裹住她手腕的伤处:我也骗过你, 在渝城的废弃工厂, 记得吗?桃桃记得。
他刚回到她身边时, 说自己对于炼狱之门为何破碎一无所知,说那不是她要承担的因果。
那夜人偶师却说, 是他亲手击碎了炼狱之门。
桃桃追问, 他才承认。
那你呢?桃桃问,你是个简单的人吗?你的初衷又是什么?我也是个骗子, 比小师弟要可恶得多。
南宫尘漫不经心地笑, 或许桃桃有天发现了我的真面目, 会比现在还要生气, 会永远都不肯原谅我。
桃桃凝视着他:除了十方炼狱之门,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趁我现在脑子麻了, 一起说吧。
南宫尘垂下眼睫:今天是小师弟的主场, 我就不凑热闹了, 时间还很长,慢慢来吧。
……元天空靠在荒原边际的石头背后,呆呆地站了很久后,掏出一罐可乐。
这是进入蛮荒狱前萧月图非要塞到他空间石里的。
她说心情沮丧就会想要吃垃圾食品,让他也带一些。
元天空本来以为这一路奔波不会有时间沮丧,没想到竟然真的有机会用上。
金佑臣走过来:你没事吧?元天空掏出罐可乐给他,却被嫌弃了。
金佑臣高傲地扬起下巴:笨蛋,少爷怎么可能喝碳酸饮料啊?元天空笑了笑,收起可乐:你记得小时候发生的事吗?金佑臣静静地待在他的身旁,没有说话。
我记得。
元天空含着一口可乐,感受气泡在舌尖跳动绽开。
直到舌头麻了,他才咽下去:曾经忘过一些年,后来记起来了,那画面一点都没有褪色,更清晰了。
我十岁那年,元凌带回一个姐姐,她穿着红色长裙,送我蜡笔小新的影碟,还摸我的头,漂亮又温柔,所有人,包括爸妈都悄悄对我说,她以后会是我的嫂子,我开心得不得了。
元凌喜欢她,爸妈喜欢她,我也很喜欢她,谁会不喜欢她呢?可朱颜酡践踏了所有人的真心。
元凌他从前意气风发,很喜欢笑,不是现在这样的。
可乐喝了一口,索然无味。
元天空随手把剩下的浇在了地上。
金佑臣同情地看着他,元天空问:你这是什么眼神?金佑臣说:朱颜酡她,好像也是我哥的女朋友,不过金斯南也算不上什么正经的哥。
元天空:……他苦笑:你看,暗灵师就是没有心的。
十年前灾难的每一帧我到现在都记得,噬魂焰火裹着我的父母,黄泉九落塔里的邪祟扑杀着灵师,比电影里的场景更接近末日。
那时我被大人保护着,心想,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成为世界上最好的灵师,让这世界上的暗灵师与邪祟无处遁形…………愿望还没实现,却和我哥跌进了同一个坑里。
元天空轻声道,不,不该这么说,我哥至少是有人在坑上埋了陷阱设计他,我是自己主动跳下去的,甚至没用那坑说一句话,像个傻子。
他手下一个用力,将可乐瓶子捏扁了。
那天在特调局,为什么煞尸祖冲入人群不捉别人,偏偏捉走了萧月图?如果这个时候他再不明白,那就是真傻了。
暗灵师根本不可能杀萧月图,他们只是用她为饵逼迫他打开黄泉九落塔。
而他,竟然也真的照做了。
不是像。
他改口,是真的傻。
金佑臣安慰他:谁一辈子没做过几件傻事呢?元天空:年纪不大,张口闭口就一辈子的,倒像个小大人。
你不是问我记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吗?金佑臣说,全都记得。
我记得母亲的样子,父母的争吵,还有金斯南被父亲带回家的来那天发生的一切。
你傻吗?只怕我比你更傻吧,你不清楚她们是暗灵师所以被骗,可是我,母亲早就告诉我不要相信金斯南,小时候的我不懂,傻傻地跟在他屁股后面玩,真把他当成哥哥…………后来他在母亲的车上动了手脚,又几次三番地派暗灵师杀我。
金佑臣说这些话的时候小脸严肃,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是个十五岁的孩子。
人总是要被打碎几次天真才能长大,这都是必须经历的。
元天空摸摸他的头:少爷,你到底十五岁还是五十岁?年纪不大,道理不少。
谁想跟你讲大道理啊?金佑臣撇嘴,只是桃桃那里我插不进去,要不才懒得过来陪你,我还记得你把我挂在树上的事呢。
他拍掉元天空的手:别摸我头,又不是小孩子了。
元天空笑了。
……断崖边风声呜咽。
桃桃低头,沉默地看着已经被南宫尘包扎好的手腕。
南宫尘:担心就去看看吧。
桃桃嘴硬:谁担心他了?寂静寮的人吐不吐血和我有半点关系吗?我还在生气呢。
南宫尘:十首噬心蛊不仅撕咬内脏,体.液也带有腐蚀性,一旦被真正催动,是能要人命的。
十首噬心蛊,刚才桃桃从萧月图嘴里听到了这个词。
但当时她整个人都被怒意包裹,根本没心思仔细思考。
十首噬心蛊?桃桃问,他吐血是因为这玩意儿?南宫尘点头。
桃桃嘟囔道:人活着我还能找他算账,要是死了我找谁去?她起身走进小屋。
萧月图抱膝靠在墙壁上,听到桃桃进来的声音,她豁然站起来:师姐……别叫我师姐。
桃桃冷淡道。
她走到关风与身前,他躺在小屋的地上,脸色煞白如纸,浑身冰块一般,没有温度,也几乎没了呼吸。
和当初在混沌界他昏迷时的状况一模一样,但看上去比那次更严重。
萧月图嘴唇颤动,声音沙哑:对于寂静之主而言,师哥是难以控制的变数,所以他体内一直有十首噬心蛊的雌虫,只要催动雄虫,雌虫就会有所感应在他体内产卵、撕咬、分泌体.液,上一次在混沌界他昏迷也是因为十首噬心蛊,这次的情况比上次还严重,如果不能快点解决雌虫,他会没命。
桃桃:上一次怎么治好的?萧月图:我不知道,师哥他很少和我说起自己的事。
是李道长。
元天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李道长从昆仑山上取回来一种可以迷惑雌虫的替代品,但是那只虫子只能续与哥半年到一年的命,除非找到雄虫才能彻底取出他体内的雌虫。
桃桃:师父什么时候回来过?你一直到知道阿与体内有噬心蛊?元天空点头:就在你回混沌界那天,是李道长不让告诉你的,与哥也不让我说他体内有噬心蛊的事。
桃桃已经被接二连三的事情冲击得没有力气想别的了,她问萧月图:雄虫在哪里?萧月图摇头:没人知道。
桃桃取出关押暗灵师的计都魂锁,随便放出来一个。
龙膏烛是被打昏了放进去的。
桃桃几巴掌扇在他脸上,直接把人扇醒了。
他环顾四周,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桃桃开门见山问道:废话不多说,十首噬心蛊的雄虫在哪?龙膏烛茫然:什么虫?桃桃掰住他的手腕反折到身后,他痛叫起来:停停停——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给个提示啊!关风与,也就是崔栩一体内的十首噬心蛊,解药在哪?桃桃手下又用了一分力。
龙膏烛叫得凄惨无比,又十分讶异:你说什么啊……关风与是崔栩一?真的假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啊啊,你去问崔玄一啊——他可能真不知道。
萧月图说,师哥的身份在寂静寮很神秘,除了寂静之主就只有崔玄一和我知道,以龙膏烛的地位不会知道十首噬心蛊的下落。
桃桃松开龙膏烛。
龙膏烛揉着手腕:就是说,我也不是那种舍得让帅哥受苦的人。
桃桃掏出一张地图放在地上,她指着北边一座高山:你们的主人,是不是在这个位置?龙膏烛眼神闪烁。
桃桃冷漠:长着嘴巴不会说话,拖出去丢到后面的悬崖里吧。
元天空就要动手。
我说我说——龙膏烛说,方向是没错,但更具体的我真不知道,主人要做什么,只有崔玄一知道。
桃桃把他打晕装回计都魂锁。
她又依次放出了朱颜酡、雷雨垂、行香子,问了相同的问题。
朱颜酡闭嘴不言,只是用柔情似水的目光望着元天空:小天,你舍得伤害姐姐吗?元天空拧着眉,桃桃扬手给了她一耳光。
她的一巴掌连关风与都受不住,别说眼前这看似娇软的美丽女人了。
朱颜酡半边脸当即肿了,她舔了舔渗血的牙尖,笑得既媚又冷:落在你的手里大概不会有活路,应桃桃,就算我死,我也会拉一个人一起下地狱,关风与看起来就很不错。
雷雨垂只是用麻木的目光扫视着众人,一言不发。
而行香子。
本以为她也不会说话,可当她目光落在慵懒靠墙站着的南宫尘身上时,身体竟然微微地颤抖起来,像是见了这世间最为恐怖的东西,根本控制不住恐惧的流露。
行香子说:我曾在崔玄一手中见过十首噬心蛊,当初关风与放我走,就是因为崔玄一催动了十首噬心蛊。
刚刚崔玄一离开后,关风与体内的噬心蛊才发作。
所以像行香子说得一样,雄虫很有可能是由崔玄一在操纵。
崔玄一用来联系弥烟罗的符箓被关风与一箭射落了,他此时虽然逃离了,但没了符箓,短时间内无法将他们的消息通知给弥烟罗。
弥烟罗在北边,他这一路只可能往北边去。
无论是寻找弥烟罗,还是寻找崔玄一都要继续向北。
桃桃将通讯器拨到了罗侯的频道:你们到了吗?罗侯:快了,越朝北边靠近邪气就越浓,这里山很高,花江正在探查弥烟罗的具体位置。
桃桃看着地图:先别急着动手,从我这里出发到北边,中途会经过一座很窄的山间峡谷,峡谷是我与弥烟罗所在位置之间的唯一通路,你们堵住那里,一旦看见崔玄一,把他给我拦下,不能让他通过去给弥烟罗报信。
崔玄一也在蛮荒狱?罗侯问,他长什么样子?桃桃:小匡见过他。
其他事以后再说。
桃桃挂了通讯,把金佑臣丢给元天空,先去和罗侯他们会合,你带着小佑。
她刚要将行香子收进计都魂锁中,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蹲在行香子面前,打量她那一双灰色的双眸:虚龙之眸,是吗?行香子除了望向南宫尘时,其余时候目光都还算平静。
她本身样貌就清苦,脸上纵横交错的鞭痕更显脆弱,她苦笑:这双眼带给我的痛苦太多,想要,就拿走吧。
……桃桃抱起关风与。
元天空将金佑臣拉到自己面前,跟着桃桃走出屋子。
萧月图想要跟来,他回头:与哥是因为噬心蛊,你呢?萧月图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别跟了。
元天空说,混沌冢桃桃说了算,她可以做主原谅与哥,但特调局我说了不算,霍老师和花江都在,要是他们知道了你的身份告诉我哥,你的后半生就不是监.禁那么简单了,你走吧。
对不起。
她低低道,没想过要伤害你。
是我自己笨。
元天空低垂着眼,元凌以前跟我说,女人是绚烂却有毒的蝴蝶,碰一碰都可能被伤到,我没听进去哥哥的话,是该得点教训。
祝你以后的人生顺遂,千山翠。
萧月图站在原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轻轻呢喃:也祝你顺遂,小天。
……罗侯一行人距离桃桃所说的那处峡谷并不远,用了两个小时就赶到了峡谷中。
花江放出无人机探查,其他人坐在隐蔽处休息。
庄晓梦依旧找了一株有灵智的植物施展迷蝶引梦。
这一次,她看到的不止是植物的恐惧,还有三百年前发生过的画面。
这处峡谷是弥烟罗诞生的地方。
庄晓梦喃喃道,蛮荒狱中凡人累积百年的怨气,邪祟累积了千年的尸骸,在森森白骨中,诞生了一团魔气,它被削弱过、击散过,却从未死亡,我们杀不死它……罗侯:为什么?庄晓梦:它是蛮荒狱的灵魂,只要蛮荒狱还在,它就能反复地从蛮荒狱中重生,除非,蛮荒狱崩塌。
罗侯:蛮荒狱一旦崩塌,申城就完了。
庄晓梦再睁开眼,浑身冷汗淋漓:罗侯,这里似乎不对劲。
罗侯掐灭手中的烟。
峡谷里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声音,就连风都吹不进来。
花江的无人机从天上下来。
他检查数据,却发现什么都没探测到。
不光是弥烟罗的气息,就连周围的地形与邪祟都没有传来任何的图像。
所有人都察觉出这里的古怪了。
王得宝: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弥烟罗为什么选择将少爷放在东边的荒原尽头?它本身那么强大,把人质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是会更保险吗?罗侯蹙眉:除非这条峡谷才是弥烟罗想引我们到达的地方。
霍迪一贯吊儿郎当的神情也严肃了:我们进入蛮荒狱后有千百条路可以走,它很难确定我们的位置,但这条峡谷是少爷所在处与弥烟罗所在处的唯一通路,只要将少爷放在那,应桃桃必然会去救,再之后,她只能通过这条路去到北边。
匡清名:既然这里是弥烟罗的诞生地,那么对于闯入这里的外来者,它应该能感受到吧?罗侯:它想将我们困在峡谷里。
说话间,周围在一刹那中弥漫起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郁瘴气。
……从解救金佑臣的位置到北边是五十公里崎岖不平的路。
元天空用飞行翼带着金佑臣赶路。
没有多余的计都魂锁了,桃桃很想把关风与塞进空间石里,可里面没有空气,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又打消了那念头。
要是他醒着,该让他和萧月图一起走,永远都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了。
桃桃心想。
在全力赶路之下,原本十小时的路程只用了七个小时就赶到了。
通往北边的山谷就在眼前,桃桃的通讯器却联系不上罗侯了。
她试图联系元凌,对面也没有应答。
华灵院研制的通讯器除非面临极强的邪祟的磁场干扰,否则不会影响使用。
在这蛮荒狱里,还没接近弥烟罗,会有这样强大的干扰吗?桃桃走到峡谷之外,看见峡谷里蔓延着浓重的青白色瘴气。
元天空:他们不接通讯,很可能是已经走到了瘴里,不会发生了什么意外吧?金佑臣小脸紧巴巴的:这里让人好不舒服。
元天空:我也觉得,一靠近就心烦意乱,脑子昏昏沉沉的。
桃桃蹙眉,不光是他们,她也感觉到了。
离这瘴气越近,瘴中的某种因子就似乎缠住了她。
她脑海不由自主回忆起过往的种种的痛苦,纠缠成线团幻灯片一样反复播放,叫她头疼。
是八苦。
南宫尘开口。
桃桃:八苦?南宫尘:八苦之瘴,弥烟罗惯用的把戏,瘴中有幻茧,只要被瘴气缠住,就会沉浸到过去的痛苦里,如果长时间无法破解,会在瘴中痛苦至死。
桃桃:罗侯他们不接通讯,一定已经进到了瘴里,要怎么破解?进入瘴的中央,找到存在于瘴中的幻茧,破除幻茧,就可以驱散大瘴。
南宫尘说,不过这瘴气很强大,一旦进入瘴里,就会陷入到过往的痛苦中,就算知道一切都是虚假的,也很难挣脱。
但是也有可能挣脱,对吗?桃桃问。
南宫尘点头。
桃桃放下关风与,交给元天空:是我叫他们来这里围堵崔玄一的,我进去救人。
南宫尘拉住她手:我陪你。
……申城。
天空之上的洞口第十二次被灵力网罩住。
逃入人间的邪祟已经数以千计,那困住邪祟的结界岌岌可危,微弱得随时可能破碎。
局长,大多数灵师已经耗尽灵力了,灵力网绝没有可能再撑起第十三次。
天上的灵力网再破碎一次就完了,几百灵师受伤,能战斗的人没有多少了,结界马上就要破了,到时候邪祟流入城市,后果不堪设想。
联系不到里面的人,他们身上的画面也消失了,怎么办局长?元凌:不会无缘无故失联,他们一定已经接近了核心位置,所以通讯才会被干扰。
他转身下楼:留两个人在这里守住通讯。
他脸上淡漠坚毅:其他人跟我驱邪,绝不能让邪祟冲破结界。
随着邪祟一次次冲破灵力网,结界之内的邪祟越来越多,密度已经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
许多灵师究其一生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形,不愿受伤,已经一步步退到后方了。
但仍有一部分灵师在抵抗。
嵇色邪是五株光属性灵师,他连续战斗了二十四小时,力气虽然已到耗尽的边缘,但随手一道光芒挥过,还是叫那些邪祟退避三舍。
庄之伐正对面的天空之上悬浮着一道二十多米长的山水画卷,他身周几十米内,凡是有邪祟靠近,都会被吸入他的法器蛊风秘图中,他身边浮着七只白色的小瓷罐,瓷罐里装着七种颜色的砂粉,他捻起砂粉,在画卷上挥洒。
每挥动一下,画卷内便会出现不同的景象。
时而洪水滔天,时而狂风席卷,再时而山间的碎石轰隆,将想要逃出画卷的邪祟通通拦下。
每隔几分钟,画卷里就会吐出几十具尸体。
元凌手中的测影仪中能清楚地显示邪祟的分布情况。
到这时候已经没办法指挥了,唯一要做的就是抵御邪祟。
元凌带着一队人正要前往邪祟最密集的西边,庄啸将他拦下。
元局长,我没有看到混沌冢的鸣钟人。
庄啸说,我们已经没有能力再撑起第十三次灵力网了,只要灵力网再破一次,蛮荒狱的邪祟必定倾巢而出,各家灵师都在驱邪,为什么看不见混沌冢的人?元凌漠然:回到你的位置上去,鸣钟人有她的事要做。
应桃桃她向来独断专行,她早说过不在乎灵师界与这世间一起消亡,都到了这种时候她还不出来,是想看人间覆灭吗?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卖命?庄啸眼睛赤红,庄家已经有很多灵师受伤了,如果注定拦不住眼前的邪祟,我们像应桃桃一样拍拍屁股离开还能减少些损失。
他这一句话引得附近的灵师纷纷停下手中对付邪祟的动作,回头张望。
街道之上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邪祟残尸与黏湿的体.液,但这不代表灵师没事,大家的身上多少都带了伤。
庄啸的话正是他们心中所想。
如果现在离开,他们还有活命的机会。
但如果继续做着没有意义的抵抗,消耗灵力,那么最后会和申城的这些人一起死在这,这不是划算的买卖。
混沌冢的鸣钟人都不在,他们为什么还不跑?元凌转身走到庄啸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减少些损失?什么损失?在元凌三株灵师的手劲下,庄啸被抵在墙上无法动弹:灵师的财富从何而来?庄家的财富又从何而来?普通人辛苦一天只能填饱肚子,你作为灵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能赚多少?其中这些钱有交过一分的税吗?这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这也不是你们想要结束就可以随时不再参与的事。
元凌声音冷漠,是拿到好处之后必须履行的义务,如果不想被特调局秋后算账,最好不要再有这样的念头。
元凌松开庄啸的衣领,将他领口上的褶皱抚平:这场战役会赢,我再说一遍,回到你们自己的位置上。
……桃桃进入瘴气。
每走一步,心中那烦躁的感觉就更甚,好在南宫尘握着她的手,让她还能平静下来。
这条峡谷很长,幻茧不知道在哪里,桃桃只能一步步朝瘴的深处走去。
走着走着,握着她的那双手不见了。
她停在原地:南宫?没有人回答,瘴气自眼前散开,桃桃发现自己不在蛮荒狱里了。
夜色深深,院里的紫薇树摇下一道颤巍巍的影子。
一轮弯月被云翳遮蔽了一半,背后的三清道祖像威仪不减。
桃桃低头,看见自己的身体缩小了数倍,正抱膝靠着香案台。
她望向门口,一群青面獠牙的恶鬼正朝她快速涌来。
那是潜藏于记忆深处的恐惧,桃桃不由地绷紧了身体。
——在这八苦之瘴里,她回到了自己的幼年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