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谁是当年画眉人

2025-03-25 13:13:41

更新时间2011-6-22 21:22:25 字数:2944河南颍昌,历史上藏龙卧虎之地,人杰地灵之所,颍昌府文风更是尤其的盛,那些在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中,儒巾青衫的书生并不少见。

两乘素蓝小轿在不算宽敞的巷子里匆匆而行,轿夫熟练地在原本要向左去的地方忽而向右拐了一拐,往后绕了大约有一箭地,停在了一座并不是很起眼的房屋前面。

掀起轿帘,楚翎向外张望了望,走出来抬头读着匾额上的字:素心别院。

一眼瞥见那高墙之外伸展出的郁郁葱葱高大树木,心下暗叹,金国的国师竟然在宋地有如此好的别墅,果真是难得。

就是这里了。

东方瑾从身后走了上来,顺着楚翎的目光看了一眼高挂着的匾额,问道:吩咐你的,可都记清楚了?嗯。

楚翎答应一声,转了转眼珠子:你们那个国师若是个精明人,出了岔子,可不在我头上。

放心,决不会出现这样的事的。

东方瑾自笑了一笑:你如果碰到说不出来的,不要回答,只听我说的就可以了,千万不要擅自做决定。

知道了。

楚翎深吸了一口气,只见素心别院内一个青衣小童迎了出来,恭恭敬敬地对东方瑾道:国师有请。

望了一眼东方瑾那平静无波的脸,楚翎率先走了进去。

被引着穿过蜿蜒的小路,素心别院内处处皆是花木,一泓曲水别具匠心地不知从何处引来,婉转地把整个别院分为两个部分。

别院中见不到什么人,偶尔在那修理花木的几个家人,皆打扮的随意简单,那安然的神态,仿佛他们是在打发浮生的漫漫时光一般。

见了这番情形,楚翎不禁在心内啧啧称羡,有居如此,想必其主人更是格调高雅吧。

青衣小童把他们引至一个小厅中后便躬身退下。

楚翎在四下里一望,发现这厅中的装饰十分朴素,除了一尊瓷像观音外,最显眼的便是墙上的一幅字。

楚翎走过去看了几眼,她对书法倒是没有什么研究,但是看到那落款的时候,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个……是真迹吗?……看着楚翎那一脸震惊与羡慕的表情,东方瑾淡淡地皱了皱眉。

你觉得我们大金的国师,需要在房里挂一幅赝品吗?那就是说,这幅字是真迹了?楚翎的眼睛中开始冒出小星星,想伸手去摸,又怕把它给碰坏了。

开玩笑,王羲之的真迹啊,难得一见的珍贵文物,若是能拿一件到现代去,那还不发大了。

楚翎只管仰着头一个劲地看,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真能会到现代去,这房子内随便拿哪样回去都是值钱的。

思及此,她眼眸中的光彩不由地黯淡了下去。

东方小王爷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啊!低沉而温和的嗓音传来,楚翎不禁回头,就看见一名中年长者,须发微微有些发白,穿着简单的素色衣袍,微笑着迎了进来。

白国师,近来可好?东方瑾从座位上立了起来,亦微笑着向国师回礼,镇定的眉宇间散发着浑然天成的尊贵气质。

白错水哈哈大笑,携了东方瑾的手道:老夫此次来宋,原本就想着去东方小王爷的府中叨扰几日,不想有事给绊着了,混着混着也就混忘了。

东方小王爷厚意如此,真叫老夫如何是好!国师不必过谦。

国师在中原自有佳处,我那简陋的东方府,只怕国师住着还嫌俗气。

东方瑾微笑道,兀自摇了摇头。

呵呵,小王爷真是太谦虚了……白错水笑着,好奇地望了东方瑾身后有些局促的楚翎一眼,道:这位是……哦,差点忘了。

东方瑾像是忽然想起一般,轻拍了拍脑袋,拉过楚翎,扬起嘴角道:我这次前来,是特地来告诉国师一个好消息的。

哦?什么好消息?东方瑾满含深意地望了楚翎一眼,道:国师多年来寻找的那个孩子,我已经找到了。

白错水的脸上显出震惊的神色,他不由地上上下下打量楚翎,眼中的惊讶更是加深。

你说的是……没错。

东方瑾轻轻点了点头,把楚翎往前拉了一步:就是她,她就是您失散多年的骨肉。

白错水的眼睛中涌现出了复杂的神色,他仔细打量着楚翎,沉默了半晌方缓缓开口:老夫找了那么多年,一无所获,东方小王爷又是如何寻找到她的?此事说来,可算是机缘巧合了。

东方瑾微微一笑道:前日我在街上,看见这女孩卖身葬母,一时出于好心便买下她来。

因她拿银子去给她母亲料理后事的时候,无意中听见她的母亲竟是名叫岳眉,苏州人士,于是便多问了她两句,发现她竟然是国师失散多年的孩子。

我一刻也不敢耽搁,趁着国师还在中原访经,连夜就把她给带了过来。

阿眉……当听见东方瑾提到岳眉这个名字的时候,白错水的眉间泛起了仿佛是痛苦的温柔,他不由仔仔细细一寸一寸地凝视着楚翎的眉宇,像是痴了一般喃喃道:真像……真像……白错水拉起楚翎的手,温和地问她:你从小在哪里长大?母亲可曾对你说过什么?不要怕,快细细地告诉我。

楚翎望了东方瑾带着笑意的脸庞一眼,像是有些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不敢正视白错水的眼睛,低低地道:我从小跟着我娘在苏州长大,前年外婆去世,舅舅们说娘又不是大家小姐,在家中白吃白喝这么多年,便逼着她要改嫁。

娘抵死不从,带了我北上,说是寻亲,结果好容易到真定府,娘染了痨病,一病不起,临死前抓着我的手说,当年我还在娘肚子里的时候,爹就抛下我们北上,再也杳无音信。

如果我能在有生之年见到一个颈间有十字伤疤的男人,便问他一句:‘月下海棠花依旧,仍是当年画眉人?’……仍是当年画眉人,仍是当年画眉人……楚翎的一番话后,白错水已然是痴了,他反反复复地念叨着那一句话,望着楚翎的神色中流露出愧疚、痛惜与柔情。

缓缓伸手,白错水解开脖子上的一圈领子,一个十字形的伤疤赫然映入眼帘。

我就是你娘心心念念要找的男人,那个狠心抛下妻儿的画眉人……白错水凄然一笑,那么多年了,她依然记得。

玉兔移桂影,斑驳越南枝。

海棠或眠否?为卿画眉迟……为卿画眉迟,我终于,还是迟了那么一步……长叹一声,白错水望着楚翎,那种伤痛令楚翎的心也不禁为他揪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岳念君。

念君……听到这个名字后,终于,白错水两行清泪沿着脸颊缓缓而下,他忍不住举起袖子掩住脸,回过身去。

见到白错水如此,楚翎也感到眼眶酸酸的,就算自己是在骗人,但对方的一片深情与悔恨,也不由地把她带入到真实的情感中,对这个金国国师也多了几分好感。

东方瑾脸上一直保持着合乎礼仪的微笑,就这样站在一边注视着白错水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白错水回过身子,眼眶还微微地潮湿,他的胸口翻涌上一阵深深的叹息,有些颤抖地拉起楚翎道:你今后不叫岳念君,你姓白,叫做白思卿。

白思卿……楚翎在口中默默念了一遍,想着这个白国师还真当情深。

一转眼间,就看见东方瑾舒了舒眉头,连忙会意,福下身子道:谢国师赐名……哎哎哎……白错水赶紧一把扶住,疼爱地望着她:怎么还叫国师啊?哦……楚翎害羞地笑了笑,轻声喊了出来:爹……喊出这一声的时候,心中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好好!白错水高兴地拥抱楚翎,望着她的神情犹如望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接下来的日子,你就不必再吃苦了,和爹回上京去,爹一定要把这么多年来欠你们母女俩的都补偿回来。

呃,回上京……听了白错水的话,楚翎的心中大大为难起来。

金朝的上京,遥远的北方,这么一走不仅再难脱身,可不是离洞庭更是十万八千里了?她偷眼望着东方瑾,向他一个劲地使眼色,希望他能使白错水改变主意。

###########################################作者说:在金国立国初期,佛教并不盛行,直至中后期为汉文化影响渐深才有了国师一说。

此处国师为创作需要,具体还请参见正史,勿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