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突然病重歇在了椒房殿, 皇后对外称其感染风寒不宜见人,故而拒绝了后宫众人的探视。
国政交由太子和齐王共同管理。
两人头一遭上朝,便发生了争执, 齐王是个暴脾气,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当场就对着太子甩脸子, 半点分寸也没有。
几个太子党的官员看不过去, 只略微提点了齐王几句,刚下朝, 走在宫门口的长街上没多久, 便被人掏了麻袋, 一顿暴揍。
其中有一个年长一点的两朝元老, 竟被打断了肋骨,生死未卜地躺在家中, 进气难出气少。
光天化日之下,敢在长街上殴打朝廷命官的,恐怕也没有别人了。
顿时, 朝野上下,怨声载道。
崔珝大婚, 可以休沐三日,不必上早朝, 也因此错过了此事。
定北侯府并无长辈, 因此也不需要晨昏定省, 倒也多了好些两人独处的时间。
新婚第二日, 迟兮瑶又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
用过午膳, 崔珝也没有出去, 而是陪着迟兮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好一会儿天。
两人虽相识不久, 凑到一起,却好似有说不完的话。
崔珝自幼便在军营长大,多年来随着大军南征北战,见过了很多与京城不同的风景民俗。
他虽是个武将,但谈论起山川风物,倒也是信手拈来。
只是每每谈及北疆时,迟兮瑶总会想起现下还是毫无音讯的迟沐炀,而后便会闷闷不乐,连小几上摆着的零嘴都不想吃了。
怕她忧思过度,崔珝立马便会换一个话题谈起。
短暂的午睡后,两人又规划起了定北侯府的摆设。
看着空空如也的院墙,迟兮瑶有点发懵:侯府的围墙,怎么没了?府里的管事看了看崔珝,见他没有说话,便一边翻着册子,一边回到:回夫人的话,咱们院子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院墙年久失修,前阵子倒了。
倒了?迟兮瑶转头看向崔珝。
崔珝点了点头,默认了这种说法。
她在心里感叹了一声,还好她翻墙的时候没倒,不然崔珝还得赖上她。
难怪崔府的院墙那么好翻,原来是个破墙。
想到这,她突然灵机一动。
既然院墙倒了,那咱们是不是可以把院子同长街连起来,弄一个大花园?管事手中的册子抖了抖,差点没有握住。
夫人,咱们侯府,几乎占了大半条街,已经足够大了,不必再外拓了。
边说,他边拱了拱手:咱们侯府后面可还有一个天然湖,还带着个果园,一个两亩大的花园。
若是真要逛起来,恐怕没个三五日,都逛不完。
没一会儿,管家就翻着册子,将定北侯府的家底老老实实的同迟兮瑶说了个遍。
迟兮瑶听着惊得目瞪口呆,她原先看着崔府下聘的架势,只觉得崔府大概是个富裕之家。
哪成想,竟是如此的财大气粗。
再加上她带过来的嫁妆,他们夫妻二人,恐怕能吃上十辈子也吃不完。
而一旁的崔珝却云淡风轻,仿佛刚刚管事所汇报的东西,都与他无关似的。
此刻,他正眯着眼睛,朝着自己院子与长街的分界线看去。
看着看着,崔珝忽然抬起眼眸,吩咐管家:就照夫人说的办。
你去将隔壁的几个院子都买下来,墙都拆了,打通了做园子用。
管事捧着账册的手一滑,手中的册子掉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音。
迟兮瑶捏着帕子,站在崔珝身旁,满眼星光。
天呀,她的夫君,不仅事事都顺着她,还愿意为她放肆花钱。
有点过于英俊了吧。
接下来的一下午,管家手中的小册子就没能拿稳过。
迟兮瑶一会儿要弄个锦鲤池,一会儿要做个人造假山,一会儿又要用院子里的两棵百年梧桐挂秋千。
看着湖边的空地,她又要弄个演武场,还要建靶场和蹴鞠场。
崔珝都一一答应了下来。
好不容易迟兮瑶消停了,崔珝突然看着后院的空地,突发奇想又命管家派人做个温泉池。
这大夏天的,让他上哪引泉水来?管家一个头两个大,回账房的路上,忍不住地摇头,嘴里一直念叨着,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待一切都安排完,两人又一起坐到了凉亭下,你一言我一语的规划起了将要买回来的几个院子该怎么处理。
不过谈话还未曾深入,便被人打断了。
二皇子今日早朝与太子发生争执,接连罢免了好几位太子党的官员。
太子原本忍气吞声,回府后被太子妃和幕僚们一蹿腾,也学着二皇子的作为,接连罢免了二皇子党的几位官员。
一时之间,朝野上下都乱了套。
崔珝明明没有上朝,却莫名其妙被拖下了水。
太子和二皇子的罢免名单上,竟都有他的名字。
待两人的罢免名单传到彼此耳朵里时,太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崔珝一直以来并未站队。
他哪位皇子都没有想过扶持。
可他偏偏手握重兵又深得皇帝喜爱,不论是哪一方,争取了崔珝,就是争取了半壁江山。
因此,太子难得的聪明了一回儿,马不停蹄便来了崔府。
崔珝自然懒得理会这两个没长脑子的兄弟俩,但是人都到门口了,也不能不见。
表妹!表妹夫!太子刚下马车,看着站在门口迎接他的二人,立马笑开了。
他套近乎地喊了一声,像是刻意拉近距离似的,还伸手拍了拍崔珝的肩膀。
崔珝微微蹙眉,朝他行礼。
几人一番客套后,一起进了屋。
从前在宫中遇见,太子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更不曾叫过她表妹。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连迟兮瑶都看出来端倪。
崔珝更是直接了当:太子殿下来这,恐怕不是为了叫一声表妹表妹夫吧。
太子脸上露出一丝略带尴尬的笑容,有种被人看穿心思的窘迫之感:只是想来看看表妹而已。
崔珝嗤之以鼻,却没有拆穿,而是直接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太子与其在微臣这浪费时间,不如回去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置齐王。
陛下身子不适,太子您负责监国,齐王辅政。
怎么说,他都不该越过您去,直接在宫门口殴打朝廷命官,还不通过陛下和太子殿下直接罢免官员。
二皇子种种行为,都是在打您的脸。
言下之意,齐王根本没把太子放在眼里。
这大梁的江山,未来是谁的还不知道呢。
太子若是生在寻常富贵人家,或许会平安一生。
他毕竟是个心肠柔软的好人。
可生在帝王家,柔软便成了懦弱。
此刻皇帝虚弱,二皇子暴虐无道惹了众怒。
若是他是太子,此刻定然严厉处置二皇子,扫清障碍,再对各位大臣稍加安慰施以援手,牢牢掌握住朝中各位大臣,架空皇帝,稳住自身地位。
可惜,太子做不出来。
借他一个脑子,他也做不出来。
哎。
太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齐王自幼便被母后宠坏了。
我这个做哥哥的,也不能真的与他计较。
如今父皇身体不适,母后忧思过度。
我若是与二弟发生争执,恐怕会伤了他们的心。
崔珝摇了摇头,沉默了。
他连一个字都不想同太子说下去了。
太子坐在大厅里也觉得十分尴尬,没一会儿,便离开了。
而太子走后还没多久,二皇子的人便来了。
说是新得了几匹苏绣缎子,送来给迟兮瑶做夏衫。
迟兮瑶摸着华丽昂贵的苏绣缎子,伸手挠了挠崔珝的下巴。
看不出来,侯爷竟是如此的抢手。
从前我这两位表哥,可从不把我当成表妹,更别提送我东西了。
我这个郡主,可比不上侯爷。
她轻轻挠着崔珝的下巴,而后又将手指慢慢下移,划过了崔珝的喉结。
崔珝没说话,只定定地看着她。
而后他似笑非笑地伸手揉了揉迟兮瑶的秀发。
待到晚膳时分,下人们来询问何时传膳,只见房门紧闭,屋内早已是一片春光。
午夜时分,迟兮瑶正睡得深沉。
崔珝蹑手蹑脚地从榻上起身,拾起了方才扔在地上的衣物,给自己穿上,而后推门走了出去。
今日廷尉府又从市井抓了几个散布谣言的流民。
审讯过后,与上次一样,也是从英国公府后院传出来的消息。
看来只抓散布谣言的人已经没用了,最重要的还是该解决谣言的源头。
崔珝一身玄衣,面若冷霜地坐在英国公床榻前时,英国公刚刚搂着小妾睡下。
恍惚之间,他还以为自己见了鬼,吓得裤子都没穿便要往外跑。
你跑什么?崔珝一掌劈在了小妾的后颈,将正准备喊人的小妾击晕了过去。
英国公两腿砰得一下,从榻上摔了下来。
贤婿,你,你,你这是要做什么?可是与兮瑶发生争执了?她让你不开心了?贤婿放心,明日我便将她领回来,□□好了再给你送过去。
崔珝蹙眉,目光冰冷,带着股寒意,看得英国公后背阵阵发凉。
我来,只有两个问题要问。
崔珝有些鄙夷地看了一眼此刻正趴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的英国公。
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如此不堪的人,怎么会生下迟沐炀那样的君子。
第一,迟兮瑶,到底是谁的血脉。
第二,当年究竟是谁,拆散了我父亲和容英郡主。
从未想过往事会被一个小辈翻出来,英国公难以置信地指着崔珝,问道: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2-09-04 21:54:25~2022-09-05 22:3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水明光和 6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