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红眼睁睁地看着元丽目光一点点凶狠起来,仿佛是一种垂死的野生动物,积蓄着力量准备与她同归于尽。
她不知道元丽是受南湘点拨,只觉得此时此刻的元丽极其吓人,好像她不听话,元丽就会将她暴打一顿,然后拉着她一起离开一湘制衣店,也别想赚钱。
不!不不不!她来一湘制衣店就是为了赚钱的——十五块钱的月工资,免费的白面馒头和米饭。
这都是她以前难以想象的好待遇。
她不能因为欺负元丽就丢失了,而且她现在已经感觉到自己没有能力欺负元丽了,就在这时候朱晓兰说:张红,我们不管她了,赶紧做衣服吧,不然老板来了,罚的是我们的钱。
哼。
张红虚虚地发出这么一个声音。
快点坐吧。
朱晓兰拽着张红坐下来。
张红顺势坐了下来。
朱晓兰赶紧说:快点做衣服吧。
张红看了朱晓兰一眼,朱晓兰已经拼命地踩缝纫机走腰线,嘴里低估着得快点,不然做不出来,老板会生气的,她心里莫名紧张起来,拿起衣服就开始工作,正在这时梅红梅挎着布包走了进来:元丽。
梅姐。
元丽赶紧收敛情绪,笑着转向门外:梅姐,你来上班了,早啊。
早,胖大姐的衣服做好了吗?梅红梅目光环视周围。
还没有。
元丽如实说。
张红朱晓兰心头大骇,一边踩缝纫机一边看元丽。
梅红梅微微蹙眉,问:怎么还没有做好?老板昨天中午都和你说了衣服很急的啊,元丽啊,你怎么回事儿啊?以前就我和你的时候,我们出货时间从来也没有晚过,怎么多招了三名员工,反而出不了货了?向妮下意识地瞥张红朱晓兰。
张红朱晓兰大气不敢喘一声。
元丽回答:还有两个点儿在收尾。
这里指的就是张红朱晓兰。
张红朱晓兰心砰砰跳动,害怕下一秒元丽会把她们的名字说出来。
什么时候能做出来?一会儿老板就来了,胖大姐马上也来取货了,你该知道胖大姐那个大嗓门的,拿不到衣服又要嗷嗷叫,说不定还压价。
梅红梅声音也不小,对着元丽说的话,张红朱晓兰向妮三个人听的清清楚楚的。
一个小时内可以出来。
元丽说。
快点。
下次不要让我催了。
梅红梅说。
是,梅姐。
你们也快点啊,干活不要三心二意啊,以后你们也是要拿提成的,现在不好好练习练习,回头提成怎么拿得高啊?梅红梅对张红朱晓兰和向妮说:都不喜欢钱吗?要是你们不喜欢钱的话,老板可以换喜欢的。
张红朱晓兰向妮一听,心里都紧迫起来。
你们快点吧,我走了,真是的。
梅红梅摇头走了。
元丽看向张红朱晓兰,两个人已经不敢耽搁了,手上脚上都要忙出了残影。
向妮见状要去帮忙,元丽直接问:你的事情做好了吗?向妮不敢动了。
张红朱晓兰看一眼元丽,什么也没有说,继续做衣服。
做了差不多三十分钟,衣服即将出来了。
记元丽这时候才喊着向妮一起检查衣服的边边角角,细节稍有不到位的,就扔给张红朱晓兰继续做。
四十五分钟后,这一批成品衣服全部装进了布袋里。
元丽抱着布袋说:我送去店里给老板和梅姐检查,不过关的话,返工。
现在,向妮你继续做棉裤,张红你缝制包装布袋,朱晓兰你把卫生打扫一下。
好,我知道了。
向妮应。
根本不管张红朱晓兰的反应,元丽抱着布袋就走了出去,走了大约五十多米,眼泪开始哗啦啦地往下落。
她做到了。
她真的都做到了。
就按照老板说的那样,用豁出去的方式直面困难,她杠赢了张红和朱晓兰。
这是张红朱晓兰第一次在她面前服软,第一次听她的领导,也是第一次不敢和她争吵,她真的激动又兴奋,同时她也知道刚刚梅红梅的出现是老板的意思,老板还是担心她,想要帮一帮她的。
她眼泪流的更凶了,差点哭出声。
怕耽误卖衣服,她赶紧腾出一只手,胡乱地擦眼泪,告诉自己生活没有那么可怕,只要敢于面对,就有解决的办法。
是的,她可以,她会越来越好的。
她平抚一下自己的情绪朝一湘制衣店走,远远地看到皮皮糖糖和一群小孩子看抽陀螺。
她笑着唤一声皮皮糖糖,又和旁边的汪氏打招呼,接着走进了店里,看到南湘梅红梅和胖大姐在说话,她礼貌地喊:老板。
南湘回过头来说:衣服来了。
嗯,你看看合格不合格。
元丽将衣服放到制衣桌上。
南湘说:胖姐,来看看。
好咧。
胖大姐开心地和南湘一起走到制衣桌前,她和南湘已经合作一段时间了,知道如何检查衣服,忽然瞥见制衣桌上的一张画稿,是一件蓬松的棉袄,说:南湘,你又要做新衣服了?还是棉衣。
已经做了啊。
南湘微笑着说。
我怎么没看见?胖大姐环顾四周。
做一件卖一件。
元丽接话。
胖大姐故意瞪着南湘:你太不厚道了,我为了卖你的衣服,把我们家代销店一半收拾出来卖一湘服装了,你有新衣服藏着掖着,都不给我卖,把我当什么人了?胖大姐家的代销店生意一直不错,所以她第一次拿南湘鞋子卖的时候,卖的也很好,想着算是一种收入,就卖着吧。
哪想到鞋子卖得好,大衣卖得好,裤子卖得好,衬衣卖得也好……不过几个月,衣服的利润远远高于经营几年的代销店。
她和家人商量一样,将代销店的一半腾出来卖了衣服,不但赚得多,好像把代销店的生意都带起来了。
因此,现在南湘一旦出新衣服,她也不管什么样子,一个字——抢!没有藏着掖着,是才刚出来三四件,觉得还不错,正准备批量做。
南湘笑着解释。
那我先定三十件。
棉衣有点贵的。
南湘提醒。
胖大姐毫不在意地说:那也得穿呀。
行。
南湘,我和你说,我们家开代销店好几年了,对市场把握很记准的,你得信我。
胖大姐转头和南湘说:今年是我们建国以来,最有钱的一年,外出打工的都赚到钱了,我们又特别重视过年这个节日,不在乎花十块二十买衣服的,今年过年肯定好多人买衣服,你只管做出来,做多少都可以卖出去,相信我。
嗯,相信你。
南湘也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所以她最近出了不少衣服出来,就准备着过年大赚一笔,年后再向南州市发展的。
胖大姐催促:那你加油做衣服啊。
一直在做,我又招了三名员工呢。
那哪够啊,现在你得招三百名,后来要招三万名。
胖大姐豪气地说着,仿佛南湘已经是个成功人士了一样。
南湘笑着说:借你吉言,好了,衣服都检查完了,没问题,你再看一看。
你检查我放心。
那行。
南湘转头说:梅姐,储物室里的衣服也拿出来吧,有一半也是胖姐的。
好咧。
梅红梅转身朝储物室走。
我去帮忙。
元丽勤快地跑向后院,帮着张红梅装货。
胖大姐给南湘数钱,厚厚一沓十块的交给南湘手中的时候,还高兴地说:别忘了,棉衣,你得快点。
知道了。
还有毛衣。
好好好。
南湘笑。
外边梅红梅元丽已经给胖大姐绑好了衣服,二八架自行车后座绑了两麻袋。
胖大姐感觉这两麻袋不是衣服,是钱啊,她开心地骑着自行车就走了。
胖姐,注意安全啊。
知道了。
胖大姐开心地走了。
南湘转头看向元丽,问:搞定了?南湘指的是张红朱晓兰一事儿。
元丽点头:老板,谢谢你。
不要谢我,只要你想往上走,总是会有办法,就看你愿不愿意付出了。
我愿意。
元丽十分肯定,工作使她感受到了自己的价值,她愿意为工作付出血汗。
嗯,以后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员工,得用不同的方式对待。
南湘说。
嗯,我知道。
南湘从制衣桌上拿出一张棉衣分解图,递给元丽说:你按照这个图和尺寸,先做两件棉衣的外层内层给我看看,注意这是前胸拉链的,还有肩膀缝,后复势都要注意着,还要考虑内芯问题,知道吗?元丽盯着图看。
不懂的再问我。
好,我走了。
元丽拿着分解图走了。
梅红梅走过来说:元丽又回来了。
南湘看着步伐轻盈的元丽说:嗯,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要她愿意做就行了。
梅红梅收回目光说:对了,南湘,我们毛衣供不应求啊。
我知道了,先做着,我再想想办法。
梅红梅点点头。
南湘开始盘点一下布料、衣服、收入等等,存了一部分到银行里面。
下午的时候天气阴沉,她想着最近忙的都没有提前回家了,就将一湘制衣店一湘制衣厂交给梅红梅和元丽,她带着两个孩子提前回家。
一进村子她就从自行车上下来,她推着皮皮糖糖到家里走,糖糖忽然大喊:浩浩!正在踢皮球的浩浩转头看见糖糖,开心地跑过记来:糖糖,你回来了。
后座的皮皮探出小脑袋:还有我还有我。
皮皮,你也回来了!浩浩开心地说。
糖糖昂着小脑袋说:妈妈,我下乃,玩!南湘将两个孩子抱下来,两个孩子亲热地拉起着浩浩的左右手,一起朝家里走。
哟,我记得前天三个孩子还吵架来着,今天好的跟什么似的。
小陆媳妇的调侃声传来。
小孩子不记仇。
南湘笑着说完,瞥见小陆媳妇手上正在织毛衣,她心中一动,问:浩浩妈,你在织毛衣啊。
是啊,给浩浩爸织的,织着玩。
南湘走进看了看,发现小陆媳妇根本都不看针,就迅速在一串平针中夹杂着元宝针地织着,平整的毛衣面上均匀地凸起一块,看上去自然又好看。
她问:你都会什么针法?就平针,反针,滑针,元宝针,罗纹针这些,都会一点,织的不好,都是瞎织。
小陆媳妇说着手上又流畅地玩了一个花样。
南湘惊奇极了,随即脑子里就冒出了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