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有点累,明天还是恢复一更吧。
两人就这样谁也不说话,喝着自己的酒,看着河中倒影的街边碎影。
这样的喝法,一壶酒很快就喝光了。
齐娘子好酒量。
王谦侧头看了眼,笑道。
一般吧。
齐悦笑了笑说道。
不过,这次只请这点了,以后..王谦又说道,以后齐娘子如有雅性,某再奉陪。
齐悦笑了笑,说了声好。
二人之间再次沉默。
齐悦叹口气,用拿着酒壶的手指了指对面。
其实,你看。
她说道,哪里的生活都挺真实的。
王谦看去,河边对面是一排商铺,多数是酒楼茶坊,此时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卖酒娘们如花蝴蝶般穿行其中,清脆的吆喝声跟河里花船上的丝竹歌弦混在一起。
自然,活在当下。
他说道。
齐悦点点头。
是啊,活在当下。
她说道,又叹口气。
当然,什么话都是说得容易,做到难,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修行人了。
王谦又说道。
齐悦哈哈笑了。
没错。
她笑道,将手里的酒壶放在身边,都在修行,慢慢修行吧。
说着话,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袋子。
这是阿如打扫收起来的温度计碎片。
她拿在手里看着。
王谦转过头也看过来。
齐悦扬手将小香袋子扔进河里了。
夜色里一点涟漪也看不到,就这样消失在河水中。
多谢你的酒,回去告诉你女儿,别担心,是她的东西怎么也跑不掉。
齐悦笑道,撑手站起来,王谦微微侧脸笑了笑。
不过,不是她的怎么做也都会跑掉。
她又笑着说道,这句话可以不说,等她长大就知道了,哦,还有,别担心,这些东西对我来说,都是身外之物,要是王老太爷实在想买个心安,那就用身外之物来买吧。
王谦起身相送,齐悦摆摆手施施然走开了,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王谦站着没动,转过头默默的看了一会儿河景。
哪里的生活都挺真实的?他自言自语一句,那,哪里的生活不真实呢?夜色深深,杂工宿舍的两人却还都没睡,对这一小条信纸大眼瞪小眼。
写还是不写?其中一个说道,你快决定吧。
要不就写娘子失温度计,心情不好,与人夜饮酒?另一个低声说道,就不说那个人是谁了?那也是,这个人可能是男人也可能是女人,世子爷愿意想什么就是什么。
不得欺瞒。
先前一个摇头,最终下定决心,实话实说吧。
一只信鸽腾起扑棱棱的消失在夜色里。
第二日,王老太爷果然来了,什么话也不说,直接推过来一张银票。
哇哦。
齐悦看了眼发出一声惊叹,不错不错,这笔买卖成了。
王老太爷忍不住笑了。
齐娘子,真是对不住。
他整容说道,一面施礼。
算了,没事的。
齐悦笑道,还礼。
师父。
有弟子急冲过来,有急救。
齐悦忙大声应声是。
王老爷,恕不能奉陪了。
她说道。
你快去。
王同业让开路,看着齐悦快步跑出去。
厅堂的急救室忙而不乱,抗休克,止血,人工给氧,清创消毒,另有一个弟子拿着一个小册子,给紧张不安的家属讲解什么。
..腹部损伤,准备剖腹探查手术..齐悦说道。
弟子们齐声应声是,立刻奔向后边。
..我是大夫齐悦。
齐悦举着沾满血污的手站到家属面前。
你们的…不知道怎么称呼…儿子,儿子。
两个老人忙忙的说道。
你们的儿子,腹部闭合性外伤..就是腹部被牛顶了之后…齐悦用他们听得懂的话解释,一面是伸手按着自己的腹部做指点,…方才穿刺发现内脏出血,但是因为看不到具体哪里受伤,所以我要打开腹部,去探查…你们听得懂我的话不?两个老人明显的乡下人,沉浸在亲人受伤的悲痛中,精神恍惚。
齐悦还要接着说。
我们知道我们知道。
男人开口说话了,齐娘子,你放心,我们知道,我们..我们看到这个…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正是胡三散发的那些千金堂的广告介绍。
齐悦深吸一口气。
手术有一定的危险性,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她说道。
在一旁等候的弟子立刻拿着手术同意书过来,将上面的字逐条的念给他们。
齐娘子,我们懂得,我们不会像那些人那样,齐娘子,你既然是大夫,那么一定就是救死扶伤的,我们如果不信你,还能信谁?老者说道,一面咬破手指就按了手印。
齐悦点点头,冲他们一躬身。
多谢你们信我。
她大声说道。
那老夫妇更加慌乱了,什么时候让大夫看病还得大夫给他们道谢了?这世道可真是变了…手术准备。
齐悦说道,去请小棺来。
王同业看到这里松了口气,迈步出门,相比于来时的沉重,此时脚步轻快。
回到家,王老夫人正带着媳妇丫头翻箱倒柜的找簪子。
各式各样的簪子已经摆了一桌子。
老头子,你来得正好,我们都没见过,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簪子?王老夫人忙问道。
什么簪子。
王同业说道,真是没见识,要真是个簪子,齐娘子会那么在意吗?不是说世间独一无二的?王老夫人说道,自然珍贵。
那是齐娘子看病的工具,我问过刘大夫了,齐娘子的师父留给她很多奇珍异宝,不过到目前为止,已经差不多用完了。
王同业叹息说道,有一种药,只要那么一点点,就能让人无痛无觉,刀割捶砍任意所为..满屋子的人都听得瞪大眼。
…还有一张纸,把人的血滴上去,就能找到和你同样血的人,这样的话,失血过多时便不会死,只要把那个人的借来用就成…王同业说的眼睛亮。
只可惜这些东西都已经用完了。
他又叹气说道,而且,你们知道这些东西都是用在哪里的吗?如此珍奇宝贵,自然是珍奇宝贵之时之人才能用。
王老夫人说道。
这要是拿出去,那岂不是换的金山银山。
一个用在奴婢的兄弟身上,一个用在奴婢身上.一个用在小侍卫身上….王同业说道。
奴婢?侍卫?这些人的命算什么!这等时间独一无二的珍宝就用在他们身上?所以,你们觉得,齐娘子会在意吗?王同业问道。
屋子里的人点头,又摇头。
她在意不是这个东西没了的事,而是它是怎没的。
王同业感叹道,物尽其用才是珍贵啊。
大家恍然,纷纷点头。
王老夫人摆摆手,屋子里的女人们忙都退下去。
把宜修喊来。
王同业喊道。
王谦很快过来了,对王同业施礼。
王同业盯着他,似乎气呼呼的。
你的女儿弄坏了人家的东西。
他开口说道,你说怎么办吧?怎么办?你不都已经办好了?王谦微微一笑,躬身施礼。
祖父,俗话说,子债父还。
他说道,那么自然是我来偿还了。
王同业哼了声。
还,还,你在怎么还?他没好气的说道,越想越来气,自己当时怎么就被巧儿这小丫头乖巧的模样以及软语的哀求给骗了,带着惹出这等事来,子不教父之过,让你好好教教你女儿,你就是不听,怎么养出这表里不一的小东西来!王谦笑了,再次施礼。
是,是孙儿的错。
他说道,一面站直身子,祖父已经偿还了身外之物,那么孙儿我只能用身来偿还了。
什么?王同业愣了下,旋即明白了,上下打量王谦。
哦…说的这么堂而皇之的,还不就是看上人家了?装!真能装!怪不得能养出巧儿那般能装的顽劣丫头!不声不响的,让爷爷我给你做嫁妆,你还摆出一副无奈承受的样子..哦。
王同业抖了抖衣裳,靠在椅背上,神情舒坦,宜修啊,我的偿还,人家齐娘子自然收了,这是我的面子,只是,你的偿还,呵呵….齐娘子啊那是齐娘子啊,你以为是那些日常见了男人只会红脸,被人多看两眼就会胡思乱想的高门大家闺阁女子吗?你以为只要一个媒人上门,家世一摆就直接可以准备迎娶的吗?这个债,你可是要偿大发了…唉。
王同业摇头叹息,儿孙自有儿孙福,我都当曾祖父的人了,不管喽不管喽。
事不就是您老人家管起来的么,这时候说不管了,不就是打断看看孙儿的热闹嘛。
王谦含笑低头施礼应声是,什么也没说。
相比于王同业的欢悦心境,定西候府定西候和谢氏则郁闷不已。
在谢氏的再三催促,甚至上门堵之下,杨夫人终于传回山东饶家的回信了。
..因为久等不到,饶家姑娘已经另定亲事了。
她带着几分歉意的说道,只能谢谢夫人厚爱了。
什么?另定亲事?什么久等不到!当时都说好了!他们难道不知道?怎么叫久等不到了?谢氏大怒。
杨夫人听了很惊讶。
早说好了?她惊讶问道,夫人这话可别乱说,当时贵府还有正妻,怎么能与别家说亲?那可是停妻再娶的大罪!谢氏攥着的手抖的不停。
这时候会说这个了?这时候都知道说这个了?当初往跟前凑,老的端着架子要面子要恩赐,小的又是送鞋样又是问候的,就不知道是停妻再娶的大罪了?一群混账!混账!第二百三十七章 高兴谢氏找到二夫人那里,虽然二夫人自和离事件后变得阴阳怪气,但谢氏还是念着她病身,没有说太过火的话。
你们家什么意思?合着耍我们家玩呢?谢氏气呼呼说道。
二夫人盖着薄被躺在床上面无表情。
夫人忘了,我姓陈,不姓饶,又不是我的女儿,我怎么知道。
她淡淡说道。
不是你的女儿,当初不是你牵线吗?谢氏拍桌子喝道。
屋子里的丫头仆妇不高兴了。
夫人,我们夫人还病着。
年长的仆妇不咸不淡的说道。
二夫人应景的咳嗽两声。
那,要我来偿还吗?她看着谢氏问道。
看着二夫人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谢氏一口气堵在心里什么也说不出来。
饶家算什么,像那等父母早亡命硬的女子,要不是你们上赶着送上门,我们还不待稀罕呢!谢氏甩袖而去。
而此时的常云成,看着手里的信条,也在发抖。
与王谦夜酒谈欢…夜酒谈欢….这王谦是个什么鬼东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常云成深吸一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很不高兴吧,最喜欢的东西失去了…要不然怎么会喝酒?如果,有人陪她喝酒,能高兴的话,就,就最好了。
常云成慢慢的走出屋子。
她能开心一点,只要能欢,跟谁谈都成…她高兴了,自己也会陪着她高兴。
是的,我也高兴,很,高兴..外边的马队集结,马上的侍卫看着一步步走出来的常云成,面色惊愕。
这。
这,世子爷怎么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常云成翻身上马。
他的眼前浮现那女人喝酒大笑的样子..将要,属于别人了么…只要她高兴。
常云成攥紧缰绳。
只要她高兴!有人能带给她高兴,我就要高兴….他心里一遍一遍的说道,我就…我做不到!常云成忽的嘶吼一声,催马,马儿受惊嘶鸣狂奔。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伴着常云成的嘶吼狂奔,余下的侍卫们也自然不甘落后。
拔刀催马纷纷使出吃奶的力气嘶吼着杀了出去。
看着这队热血沸腾的人马冲出城,守城的兵卫们吓了一跳。
有东奴来犯了么?大家纷纷询问着。
永庆府进入了炎夏,一阵响雷过后,大雨瓢泼而下,街上很快空无一人。
这种天气倒适合弟子们上课,一堂课讲下来,由他们自由讨论练习,齐悦走出屋子,也不撑伞几步跑到病房。
病房里住着一个被牛顶伤的人,现在是手术后的第五天。
恢复良好。
走到门前,齐悦却听得里面有人的啜泣声。
她不由停下脚。
..你哭什么哭,孩子这不是治好了..…把牛卖了医药费还不知道够不够…这农活回去可怎么办…牛没了,人也不能下地….可怎么活…齐悦叹口气,收住脚转身走出来。
得知齐悦免了那病人的手术费住院费,只象征的收了些问诊费,作为财务总管的胡三气急败坏的找来了。
师父,我知道你心善。
他苦着脸说道。
可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自从重新装修到现在。
我们是在亏钱啊,而且大亏。
哎?齐悦皱眉道,我不是让阿如去钱庄拿我的钱了吗?还是不够用吗?胡三跺脚。
那是你的钱,你的钱。
他说道。
齐悦被他喊得耳朵响。
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她苦笑道,可是谁让我们如今的技术惊世骇俗,还没有普遍被接受,现在肯让我们来看病的,那就是在给我们做广告啊,或者说,本就是抱着不可治必死的人扔在这里了,胡三啊,你想啊,他们真要是有钱,还有别的路走,肯定不会来我们这里的。
胡三也叹了口气。
可不是,也只有这些本就穷困贱命的人才舍得将自己送来被千金堂开膛剖腹,对于他们来说,命贱人不值钱,受之父母的身体发肤自然也不值钱无所谓,但那些有钱的金贵人可就不一样了。
所以,我们要做的不是想办法从这些穷人身上挣钱,而是要想办法开拓市场,让更多人接受我们的治病手段,这样,才能名利双全啊。
齐悦转着羽毛笔说道,再者说,现在这些人,就是我们的广告,活广告,不给他们广告费就够好了,医疗费上能减就减一点吧。
胡三哦了声,点点头。
那我再去印些广告,这次去那些富贵人家投放。
他眼睛亮亮的说道。
可别,哪有上门推销看病的,这是犯人忌讳的,小心打了你。
齐悦忙制止,万事开头难,不要急,我们的技术在这里,一定会有大放异彩的得到更多认可的时候。
一定的。
胡三点头说道,一面又建议,不如我们去大佛寺拜拜?齐悦哈哈笑了。
你这是对你师父我没信心啊。
她将手里的笔扔向胡三,快忙你的去吧。
胡三笑着跑开了。
一天的工作结束后,回到家齐悦就倒头睡去。
胳膊好酸…齐悦忍不住喊道。
好,好,那揉胳膊。
常云成说道,从身后伸过手,在她的胳膊上捶打。
齐悦侧头看了眼,见自己倚在他身前。
太轻了。
她说道。
常云成便忙加大些力度。
累死了。
齐悦动了两下找个更舒服的位置靠好,说道,你说我干嘛要这么累啊?有意思呗。
常云成想都不想的说道,这活着多带劲。
齐悦笑嘻嘻皱了皱鼻子,侧脸抬头亲了下他的下巴,接触到他的皮肤,她又愣住了。
貌似…不对….他们现在…已经..分手了….齐悦一时间觉得很尴尬,分手了再这样。
就有点耍流氓了….她忙坐起来往旁边躲,常云成却拉住她的手。
月娘,我的胳膊被割掉了,你帮我缝上去.他说道。
齐悦大惊,看向拉着自己手的手,那是常云成的右手。
不知什么时候,血如泉涌,她顺着手向上看去。
这只手竟然是被常云成用左手拿着。
看,断了。
他说道,将半截胳膊递过来。
齐悦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猛地坐起来。
夕阳如火映红了半边屋子,外边传来不知那个弟子喊要包扎白布的声音,街上车马人声交织。
齐悦捂着心口,只觉得气短胸闷一阵阵反胃。
做梦吗?做梦啊…太好了,做梦而已。
就在此时外边一声爆竹炸响,这突然的声响让她不由再次惊叫一声。
怎么了?外间的阿如推门进来,而密集的爆竹声也响成一片。
怎么了?齐悦握住耳朵。
也大声问道。
阿如转身出去了,不多时进来了。
爆竹声远去了,隐隐此起彼伏。
是世子爷立新功了!阿如一脸激动的喊道,刚接到的朝廷宣告,侯府在谢皇恩呢。
立功了?齐悦忍不住站起来,面露喜色,这小子行啊,旋即又僵住。
他有没有受伤啊?她急声问道。
受伤?阿如吓了一跳。
我去问问。
她忙忙转身出去了。
两个看似晒药其实是守在齐悦屋门的杂工被阿如招手叫过来。
世子爷受伤了没?她低声问道。
两个杂工摇头。
没有?阿如大喜。
转身要走。
两个侍卫忙喊住她。
不是,我们不知道。
他们压低声音说道,我们跟世子爷只是单线联系。
也就是报个娘子的平安与否,别的不说的,而且世子爷从来不给我们回信的…阿如一脸忧急。
你们快去问问侯府认识的人..她催促道,看了眼齐悦的屋子,她不放心。
侍卫应声是,忙忙的去了。
对于定西侯府来说,这次的朝廷嘉赏简直是久旱逢甘霖,自从那女人和离之后,因为圣旨在手,闹的他们侯府一直灰头土脸。
没想到常云成这时候立功了,且朝廷亲自嘉奖。
这等殊荣,放眼大夏伯候勋贵,还没几个呢,为了一扫前些时候的晦气,重振定西候府威风,因此怎么折腾怎么来。
戏班子要连唱三天,大佛寺要献香油价值千金,宴席更不用说,一直要排到三天后,除了从城门到侯府一路的爆竹,晚上还安排了花火盛会。
总之一句话,让世人知道他们定西侯府是怎么样的侯府,是朝廷眼里怎么样的存在!第一场戏的时候,侯府妇孺老幼全部出动,来到早已经人头攒动的,接受满城百姓的艳羡注视。
定西候和谢氏走在最前面,穿着爵位礼服,同知府大人等一干大小官员,先是拜了皇帝的圣旨,当众接了皇帝的恩赏,虽然不过是绫罗绸缎以及官金银,数量还不如谢氏一次香油钱,但这份尊荣可是没几个侯府能得到的。
锣鼓喧天,戏班子自然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了,捡着最热闹的戏码开演,期间插科打诨溜须拍马翻跟头钻火圈无所不用,总之整个关庙街比过年还要热闹十分。
谢氏坐在人前,感受无数钦羡的注视,心里乐开了花,但面子上却保持云淡风轻,她的视线环视身后,庶子庶女都在,一个个也都打扮的花枝招展。
你们这些人,能有今日的风光,这都是我儿子挣来的,谢氏带着几分不屑扫过这些子女,视线所到之处,小姐少爷们纷纷恭敬附身,更别提那些小妾通房丫头婆子。
这等富贵若锦的日子,可都是我儿子给你们的。
谢氏抬高了下颌,忽的她的视线停住了,被官府差役隔开的乱哄哄的百姓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挤过来。
齐悦满耳都是乱哄哄的声音,锣鼓声,叫好声,巴掌声,口哨声,她费力的向前挤,一开始是去了侯府,侯府没人,都上这里来了,她又忙过来。
站住,不得靠近。
差役用棍棒挡住,喝道。
我找人。
齐悦忙说道,踮着脚看向高高的台上,然后对上谢氏的视线。
谢氏冲她投来一个嘲讽的笑。
本来你也是能坐在这高高台上,享受民众钦慕的,却偏偏好日子不过。
此时此刻,一高一低,一上一下,天上人间,云泥之别。
二百三十八章 知痛打赏加更,天太热人懒不想动,可能昨天休息一天调整一些了,写出来了一章,这样算下来晚上还能写一章,可以两更了哈~****************看着被差役喝斥推搡的女人,谢氏只恨不得爽声大笑。
后悔了吧,悔的肠子都青了吧?谢氏看到了齐悦,很快小姐少爷们也看到了,接下来丫头婆子也都看到了。
视线齐刷刷的看过来,四周的锣鼓似乎小了些,欢喜之中,这些人的神情竟然看上去有些悲伤。
齐悦原本要喊要招手叫一个熟悉的官家什么之类的人过来问一下,但此时此刻,看着这些人的视线,她突然也冷静下来了。
她怎么就这样跑到这里来了?真是太可笑了…常慧兰身子动了下,似乎想站起来,一旁的常淑兰拉住她的手用力的按了下。
常慧兰便不动了,看着齐悦,咬住了下唇。
慢慢的大家都转开了视线,继续观赏热闹的戏台,没有人再注视被挡在台下的平民百姓。
谢氏满意的收回视线。
情义?荣华富贵之下,谁跟你这个弃妇有情义!夫人,您来点下一场戏。
一个妇人笑盈盈的将戏单子递过来。
哎呀,你们看着喜欢来吧。
谢氏含笑说道带着几分倨傲。
那怎么成。
好几个夫人探过身笑道,您来,您来。
看着大家带着恭维的笑,谢氏慢慢的伸手接过戏单子,随意的点了一出。
哎呀夫人真会听戏,这个他们唱的最好了。
是啊,我就最爱这个了…正说要请人来唱呢。
妇人们纷纷笑道。
谢氏畅怀的笑着,曾经的一切烦恼忧愁全都烟消云散。
常云起的视线转向外边,看到那女人转身离开。
很快挤入涌动的人群中不见了。
别急,等着…三哥,你看什么呢。
常慧兰不咸不淡的说道。
常云起收回视线。
没什么。
他看向戏台,面色含笑,快看吧,好戏就要散场了。
喧闹渐渐的被抛在身后,因为那边的热闹,其他街上显得很是安静。
齐悦慢慢的走在街上。
侯府的人上上下下都那么高兴。
那就是没有受伤了。
也真是的,不就是个梦嘛,自己竟然就慌了神…她摇摇头为自己的行为有些脸红。
千金堂里阿如正急的不得了,看到她进来才松了口气。
止血的时候隔多久要松开一下止血带?阿如问道。
齐悦点点头。
十五分钟。
她说道。
对于齐悦的语言,大家已经自动适应了。
阿如应声。
齐悦又站住脚。
你怎么不问我去哪里了?她有些不解的问道。
阿如愣了下。
对啊,你去哪里了?这里这么忙,你还乱跑?阿如说道。
齐悦嘿嘿笑了。
这才正常嘛。
她笑道,也不回答晃悠悠的进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阿如吐了口气,看向才迈进门的两个侍卫。
不问,是因为放心。
问过侯府的侍卫们了。
说是抓住了东奴占木亲王的三子。
侍卫低声说道。
阿如立刻欢天喜地的跑去告诉齐悦了。
就是说抓了大人物?齐悦说道,眉头更是皱起来。
大人物,那里是那么好抓的…这小子对自己特别狠,一看就是那种打起架不要命的主..她想起他身上的伤疤。
我去找小乔问问。
她到底是坐不住了,站起来说道。
阿如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齐悦已经飞也似的又出去了。
原本以为知府府的人都去凑定西候府的热闹了,没想到黄子乔竟然在家。
听到齐悦找,他急慌慌的冲出来。
谁欺负你了?他瞪眼问道。
手里还抓着马鞭子,身后小厮拎着棍子急慌慌的跟来。
看着少年紧张的样子,齐悦忍不住笑了。
我是那么好欺负的吗?她笑问道。
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黄子乔被她一笑,便吭吭唧唧的说不全话了。
那,找我干什么?他说道,一脸的不自在,我,我大老爷们没空理你们这些女人..齐悦哈哈大笑,伸手敲了下黄子乔的肩头。
少年的个子还没一下子窜高,跟齐月娘个子又高,二人站一起高矮差不多。
黄子乔脸涨的通红,又不知道说什么,瞪眼看着齐悦。
好了,请你帮我打听个事。
齐悦不再逗他,笑道。
说。
黄子乔哼声眼看天说道。
那个,常云成,不是得了朝廷封赏了吗?我想..齐悦斟酌一下说道。
话没说完黄子乔就瞪眼。
封赏怎么了?你你眼红什么!那种封赏,我将来也能拿..他梗着脖子说道。
啊?齐悦也瞪眼。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刻。
黄子乔只觉得耳朵就要烧掉了,除了瞪眼,别的什么动作也做不了。
哦,是,你长大了更厉害。
齐悦笑道,忙安抚下自尊心正强的叛逆期少年,又接着说道,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下,他有没有受伤..是否平安..黄子乔颓然丧气。
哦。
他闷声说道。
白日的热闹延续到定西侯府,夜色深深中,侯府依旧灯火通明,歌舞正盛。
院子正中,胡姬回旋舞跳的人眼花缭乱。
那个,也是云成得的皇帝恩赐。
定西候指着妖娆的胡姬笑道。
无数的酒杯递过来。
那是侯爷教子有方啊。
大家纷纷喊道。
定西候哈哈大笑,来者不拒,畅饮开怀。
而谢氏也被妇人们围坐着。
世子爷的亲事,夫人可有什么打算?有人低声笑问道。
谢氏面上带着几分倨傲。
不急。
她转着酒杯说道。
是啊是啊慢慢挑,可不能随意。
妇人们纷纷笑道。
谢氏抿着嘴笑。
看着酒杯里的晶莹酒水。
当然,她的儿子,自然要挑最好的,也值得最好的!乞丐贱婢,不长眼!山东饶家,不长眼!这些不长眼的人,都后悔去吧!此时的漠北,相比于前些日子又暖和了很多。
屋子里厚厚的帘子换了下来。
常云成掀帘子走出来。
院子里的兵卫见了忙过来。
世子爷,您的伤口还没好,大夫说不要走动太多。
他们说道。
常云成笑了笑。
没事,只是擦破了皮而已,没那么厉害。
他说道,抬脚迈步,腿稍微有点吃力。
兵卫们不放心。
我就在院子里坐坐。
常云成说道。
大家这才退开了。
院子里摆着石桌石凳,常云成坐下来。
世子爷,往家里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你看你的伤..有侍卫走近低声说道。
不要提。
常云成头也不回的说道。
侍卫应声是悄无声息的退下来了。
常云成低头看着手里。
小小的雕花葫芦散发柔和的光,因为把玩的多。
葫芦越发的莹润光泽。
抬头看,天上星光点点莹亮,他看着高远的星空,慢慢的转动摩挲手里的葫芦。
她在做什么呢?不知道这几日心情好了些没?算着还得等半个月才能收到信鸽的信,真是漫长的日子啊,可是收到了之后,日子更漫长。
看着她跟别人笑跟别人哭。
这样日子,以后只会越来越多吧,直到她成了别人的妻….常云成。
听到我有别的男人,你有多痛多气多难过,那么我听到你要娶妻的消息,就有多痛多气多难过..那女人的话在耳边回荡。
他知道了,这有多痛多难过….常云成低下头,捏紧了了手里的葫芦,清脆的响声在院子里响起,引得周围的兵卫看过来。
原来,这就是失去的感觉啊。
他再抬起头,手中葫芦碎片一把,眼中满天星光灿烂。
这里的星光真好看,齐悦抬头感叹,一面举起手里的酒壶,喝了口。
不过这次不是酒,跟王谦喝酒的事被阿如知道了,她好好的教训了齐悦一次。
怎么能在男子面前那样喝酒!阿如痛心疾首,别人会怎么看啊。
别人怎么看对我有什么。
齐悦笑道,爱怎么看怎么看吧,我又不是为他们活的。
阿如迟疑一下。
你是不是想世子爷所以心里难受才喝酒…她低声问道。
齐悦叹口气。
阿如,我的温度计跟我的时间,比你家世子跟我的时间长的多,而且,它帮我的比你家世子帮我的多得多。
她说道,带着几分痛心疾首,虽然它不是人,但你多少也给它点尊重好不好?你家世子还活着,它已经死了,你给它点同情心好不好..阿如愣了下,旋即哈哈笑起来,笑的伸手拍齐悦。
你可真..她笑着想找个词形容,却找不出来,最后整了整脸色,你错了。
齐悦挑眉。
不是我家世子。
阿如一本正经说道。
齐悦哈哈笑了,伸手拍拍她。
齐悦想到这里又再次笑了,喝了口装在酒壶里的参汤。
院子里有弟子坐着说笑,虽然住院的人不多,但在这里能拿到别任何医馆药铺都要多的工钱,最关键的是学到以前学不到的知识,而且学的还很快,想必只要努力,就能比曾经预想出师当大夫要提前很多,正如入门之前所立的誓言那般,有更多的机会成为大医,普济众生的大医,真是令人务必激动向往。
活在当下,挺好,齐悦收回视线,再次看向星空。
别太拼命了,好好地活着吧。
她喃喃说道,再次举起酒壶对这星空。
第二百三十九章冷遇-黄子乔很快给齐悦送来了消息,常云成没有受伤。
齐悦自嘲了笑了笑。
莫非我是下意识的想要他受伤?她自言自语,吐吐舌头,我果然是个恶毒的女人,想给前前男友下毒,又想前男友断胳膊瘸腿…她晃着手进去了。
要不得啊要不得。
她嘴里哼着。
师父,什么要不得?胡三从一旁经过问道。
没什么。
齐悦笑道。
多嘴。
一旁的阿如瞪他一眼。
胡三笑着应声是,刚转身,刘普成就从外边走来了。
小齐,通判大人家请医呢。
他说道。
胡三一下子高兴的跳起来。
师父,是通判大人家呢,这可是个大户人家,看,真的有这些人肯请我们了。
他喊道。
齐悦也觉得很高兴,她这几日终于对这府城的医疗系统有个大概的认识,这里的医院以大夫名气定地位,再以规模大小定地位,根据地位接诊的人群也不同。
这样层层划分下来,千金堂刘普成略有名气,但偏是主攻跌打损伤,因此充其量也就是社区门诊的地位,来看病的都是穷苦之人,也只有这些人才终日劳作,所以也才常常会受伤,那些端坐在家中,出入马车轿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贵人,千金堂这种跌打损伤馆完全跟他们牵扯不上关系。
黄子乔那次纯属他自己倒霉,再说当时知府大人也不是单请千金堂的,而是不分大鱼小虾都请了。
再明显点比方,当初在定西候府,主子们看病有固定的大夫,下人们看病也有固定的大夫。
而千金堂,便是连给侯府下人看病都不够资格的。
虽然已经齐娘子剖腹救人的神技名气传开了,但由于这个技艺太过于骇人,听到人多数是当做传奇,且用的机会并不多,所以千金堂要成为永庆府数一数二的大医院,前路还是漫漫啊,这是一个上等人掌控一切的世界,所以要想彻底打响名气。
还是得得到这些人的认可。
当然知府大人那样的就不指望了。
齐悦相信自己不会那么背运,总会遇到知恩图报慧眼识才的人,这只是时间问题。
是什么病?齐悦高兴的问道,但想到人家毕竟是生病,自己这么高兴实在是有点违背职业道德。
忙又收了笑。
是个奶妈,腿上生了个疮,吃了几天药不见好,那个大夫建议说不行就割掉,那奶妈害怕,听说我们这里擅长刀割外伤,便找过来了。
刘普成说道。
外边小厮等着呢。
上门问诊啊?齐悦皱眉。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人才能养成来医院的习惯。
有人请上门就已经不错了,快去,快去,师父我让他们备车。
胡三说道。
忙忙的跑出去了。
好吧,一切都需要个时间过程,齐悦说道,拿起自己的药箱。
那我去了。
她说道。
刘普成点点头。
看着她走出去。
通判大人家中此时正热闹着,今日是小公子七岁生日。
幼子必然要更看重一些,再加上通判夫人一向人缘好,因此各家各户都来凑热闹。
作为永庆府身份最高的谢氏自然坐在最尊贵的客位上,由通判夫人亲自陪着说话,当杨夫人走进来时,谢氏连个笑脸都没给,还冷哼一声。
通判夫人自然是个人精,立刻看出二人之间有过节了。
但又很奇怪,像杨夫人这样八面玲珑,又善于做媒的人,一向人缘极好,别人也轻易不去得罪,前几天谢氏和杨夫人还好的不得了,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她用眼神询问其他人,其他人显然也是刚知道,纷纷摇头表示不知道。
好在这种贵妇人间你和我好我和你不好了的事常见,通判夫人自有应对,将二人都安置好了,谁也没有感觉到冷遇,厅堂里依旧其乐融融,笑语喧哗。
夫人,二门请了个大夫。
一个婆子走到通判夫人身边低声说道。
做什么?通判夫人随口问道。
宝妈腿上长的那个疮总不见好,所以找了千金堂的一个大夫来割掉。
婆子说道。
谢氏正和人说话,千金堂三个字是她很敏感的,立刻听到了,转过头来。
..家里近日女眷外客多,让注意点,别冲撞了。
通判夫人说道。
没事,夫人,这次是个女大夫呢。
婆子笑道,就是那个传的很神的齐..她说到这里忽的停下来,因为谢氏正冷冷的看着她。
传的很神…名气很大的那个齐..定西候府夫人的前儿媳妇…婆子顿时尴尬。
通判夫人也反应过来了,神情也有些尴尬。
就是个奶妈,也是看哥儿的,很重要,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往家里请的。
谢氏淡淡说道,尤其是大夫,那可是关系性命的,请之前可得看好了。
通判夫人还能不明白什么意思,瞪了一眼那婆子。
还不快赶出去,胡闹什么。
她低声喝道。
婆子忙应声,还没转身,又有人说话了。
怎么能是胡闹呢?杨夫人含笑道,那齐娘子的医术很好的,多有名气啊。
隔着这么远,竟然也能听得清楚!也不知道操的什么心!谢氏冷冷看着她。
杨夫人这一说话,屋子里的说笑便小了,大家都看向这几人。
杨夫人这么笃定,是被她开过腹啊还是剖过肚啊?谢氏不咸不淡的问道。
杨夫人顿时被问的脸红了,这叫什么话!这个谢氏一向说话狠。
杨夫人顿时要急,被旁边的夫人忙劝下。
不管怎么说,谢氏的身份还是在哪里,面子上能不撕破脸还是不撕破的。
通判夫人更不想一下子得罪两个人,恨恨的瞪了那婆子一眼。
婆子忙跑下去了。
谢氏对大家的反应很满意。
以后啊都看清楚点。
咱们家都是什么家门,就是下人,大夫也不是能乱请的。
她带着舒心的笑说道,一面用手慢慢的剥开一个肉米团子,人命关天,可不敢胡来。
厅堂里的响起纷纷的应和声。
齐悦被赶出门外。
喂,你们什么意思啊?她抓紧差点被推掉的药箱,急问道。
滚远点。
角门的小厮没好气的喝道,砰的关上门。
齐悦气的想跳脚。
这什么啊,莫名其妙,好好的正在二门等着,还没见到病人的面,就被赶了出去。
真是搞什么啊。
角门再次打开了,走出一个妇人,齐悦眼睛眯起来,竟然是熟人。
哎?苏妈妈看到她似乎也很惊讶,少…齐娘子怎么在这里?是来做客的?说到这里她自己笑了,抬了自己脸一下。
瞧我糊涂了,齐娘子怎么能来这里做客?她笑道。
齐悦明白了。
伸手点了点苏妈妈。
好,好。
她说道,真有你们的。
说罢转身上车。
走。
她说道。
车立刻走开了,苏妈妈还有好些话没说呢。
这女人竟然这么利索的走了,憋得站在门口一阵气闷。
呸,她最终啐了口发泄一下,甩手进去了。
这件事对于通判大人家来说算不上什么大事。
那奶妈又另请了大夫来,那大夫最终也采用了刀割挤出里面的脓毒。
看。
你非要找什么千金堂,哪个大夫不会这个啊。
别的仆妇笑道,白惹了夫人生气。
奶妈看着脓疮消去心里松口气也跟着笑,那大夫又给贴了一副膏药,开了内服的汤药便告辞了。
割了脓疮,奶妈行动方便,心情也好了,还特意去夫人那里赔了不是,通判夫人一向对下人宽厚。
这齐娘子是定西候府的眼中钉肉中刺,在这永庆府是绝对势不两立的,这齐娘子也是,又不是没钱,拿了钱去哪里不能安稳的过一辈子,非要留在这永庆府,那定西候府能让她好过嘛。
通判夫人拨弄着茶杯说道。
底下一溜的仆妇应和。
天下的大夫多了,哪里就离了她不能过了?通判夫人放下茶杯,你们以后惊醒着点,千万别招惹她,招惹她就是惹了定西侯府。
她说到这里笑了。
就跟说个笑话似得,定西侯府和齐娘子,要是让你选,你选谁啊?她笑道。
底下的婆子们纷纷笑。
那自然是选定西侯府了。
她们说道。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
母亲。
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子跑进来,圆滚滚的身子,脸上都是汗。
这便是通判夫人的小儿子,她忙将孩子拉在怀里,用手帕给他擦汗。
玩的满头大汗的,仔细受了风寒。
她说道,一面问他今日吃了什么,念了什么书。
小公子一一答了。
母亲,我肚子疼。
他说着说着话,忽的伸手按住肚子说道。
通判夫人吓了一跳,忙问怎么回事,是不是吃坏了什么。
正要请大夫,小公子又说没事了。
你这孩子,吓死我了。
通判夫人说道,伸手摸着孩子的头,又对跟着的婆子嘱咐天热晚上盖好不要乱吃东西云云。
小公子听得不耐烦便蹬蹬跑走了。
这边的人也便散了,奶妈回到自己的屋子,因为通判夫人没有责罚,还赏了一袋子钱而心情更加大好,晚上多吃了两碗饭,便早早的去睡了。
事情是从半夜开始变得不对的。
第二百四十章 感染通判府和奶妈同屋的婆子们被呻吟声吵醒。
点起灯发现那个奶妈已经昏迷了,再一摸头,烫的吓死人,立刻起身让人请大夫,等一番折腾请了大夫,天已经快要亮了。
请的大夫还是那个大夫,诊脉,看了舌苔面色不善,待掀开薄被,命一个婆子挽起裤子,只见小腿上一片丹红,期间冒出水泡,很是吓人。
一屋子人都吓得退后两步。
大夫,我娘怎么了?奶妈儿子也在府里当差,此时急慌慌的问道。
怎么昨天还好好的,睡了半夜就眼瞅着不行了?大夫叹口气。
毒疮危急之症,十个中有一个会遇到。
他说道,没想到,你母亲成了这个十中之一…听起来还挺难得?大家纷纷呸呸,谁想要这难得!大夫,快救救人吧。
奶妈儿子急道,恨不得跪下。
我开副清瘟败毒饮吃着,如果过了午时能退热的话,就尚有一丝生机,如果不能的话,早做准备吧。
大夫说道,一面提笔写药方。
怎么就..要准备后事了?屋子里的人都傻了眼。
很快府里的人都知道了,这种病人晦气,通判夫人自然不会来看,只是又吩咐请了自己日常用的张大夫来看,张大夫看了也是这么说。
奶妈一家人绝望了,哭的不像样子,通判夫人心慈见不得这生老病死,也跟着流了眼泪,吩咐多赏几个钱好好的办后事。
不过..张大夫收拾药箱告辞时,忍不住又停下脚,千金堂里,或许能救一救试试。
千金堂?通判夫人愣住了。
怎么可能?张大夫,你都说救不了。
她摇头说道。
张大夫笑了笑。
医者各有专攻,不敢说谁高谁低,千金堂,倒是有些奇技怪方,或许能解常人不能解之症。
他谦和说道。
通判夫人不说话了。
奶妈的家人看着她带着几分哀求。
还是早些准备吧,也好让她早些为安。
通判夫人最终说道。
就算大夫说千金堂可以一试,但她怎么会为了一个下人,去得罪定西候府呢。
奶妈家的人自然也明白,哭着抬着奶妈出去了。
天还没黑,回到位于通判府后巷的家里,一家人守着已经呼吸已经有一下没一下的奶妈哭呆坐。
不管了。
奶妈的儿子猛地站起来,我要把娘送到千金堂!媳妇惊讶的看他。
可是,夫人不是说不让跟千金堂来往…她结结巴巴说道。
奶妈儿子扬手就给了媳妇一巴掌。
你个毒妇,那是我娘!我只有这一个娘!我爹死得早,我娘为了我,受了多大罪!你竟然为了夫人一句话,就要看着我娘去死!他大怒喊道。
媳妇哪里是这个意思,顿时又是哭又是解释。
快别吵了,要去就赶快去吧。
来帮忙的街坊劝道。
千金堂里,已经开始准备下班了,因为齐悦被拒诊的事,大家的情绪都有些低落。
善宁府的安老大夫一直想请你过去,不如…刘普成建议道。
话没说完就被齐悦打断了。
老师,你什么都不用说,我这人就是有个怪脾气,见不得人惹我,要是没这事,我还真可能要去安老大夫那里,我本来就有心跟他学一学。
齐悦敲着桌子说道,但现在有了这事,我说什么也不会走了,我就留在这里,我就不信了,他们能把我怎么着。
这姑娘就是这脾气倔强的很…你说你犯得着跟他们作对…刘普成摇头说道。
当然犯得着。
齐悦哼声说道。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门外传来急诊了。
大夫救命啊。
奶妈儿子虽然不认得哪位齐娘子,但知道这千金堂只有这以为女大夫,因此看到女的就下跪。
别急慢慢说。
阿如忙搀扶他起来,病人多大年纪,什么症状?奶妈儿子忙忙的说了,这边齐悦也出来了。
怎么了?她问道。
阿如简单快捷的将病人情况说了。
齐悦几步过去,戴上手套,看着那妇人已经穿了寿衣。
奶妈儿子这才知道这个是齐娘子,再次跪下叩头。
病灶在腿上?她问道,一面取过剪刀,几下剪开了裤子,露出已经红肿的小腿。
糟了,齐悦面色微沉,要不是大夫不能情绪外露,她就要喊出来了。
但这脸色也足以让众人心里一沉。
一系列检查后,齐悦基本已经确定了。
败血症!她说道,眉头皱起,这是外伤感染引起的…她用带着手套的手查看妇人腿上红肿。
用刀割过?她喃喃说道,没有做好消毒,所以细菌感染化脓性败血症…刀割?奶妈儿子顿时跳起来,是那个杀千刀的大夫给我娘割了疮…我找他抵命!齐悦忙喊住他。
他是好意,并非有意的,你找他做什么。
她喝道。
奶妈儿子立刻又跪下了。
齐娘子,救命啊。
他哭着叩头。
这个病症来势凶猛,而且广谱抗菌药…齐悦伸手摸了摸脖子,面色忧急,我尽量试试吧。
别的大夫连试都不肯试,这齐娘子肯试,可见的确是来对了。
一家人忙叩头。
带家属办理住院。
齐悦说道,移床,物理降温,抗休克,准备清创引流手术。
大厅里的弟子们齐声应声是。
看着妇人被利索的从身上塞了单子,又四个人喊着一二三抬起来放到一张床上,那张床然后就被推动向后便去了,整个过程简单利索又流畅,看起来还挺赏心悦目…奶妈儿子啐了口,自己胡想什么呢,娘都要死了还赏心悦目!这位怎么称呼?一个弟子站到他面前,问道。
奶妈儿子吓了一跳,终于,终于要问自己是谁了…我,我..他结结巴巴的不敢说。
上午齐娘子被通判夫人赶出来的事他可是知道的,如果说自己就是那个通判府病人的话…别怕,我是来给你母亲办理住院手续,住院的意思就是,因为病人病情危重,所以要在我们这里住,便于大夫观察以及随时用药。
弟子认真的解释道。
奶妈儿子关心的可不是这个,他就怕人家得知自己是通判府的而将自己赶出去,诺诺着跟着那弟子办住院去了。
夜色朦胧下来,千金堂手术室里灯火通明,那个手术床上设计的反光铜镜终于派上用场,几番调整,对准妇人的小腿,好让齐悦看清楚伤口。
局部麻醉完成。
刘普成说道,一面退开。
相比于上一次那血腥的手术,这次的就简单的很了,齐悦不需要协助一个人就完成了清创引流。
那个大夫是好意,这个疮就是要开到引流的,只不过他没有做好消毒消炎抗菌,结果才引起这种致命的状况,这也是我为什么再三要求大家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做好事前消毒事后消炎…齐悦一边说道,手下不停,用镊子夹着消毒布清洁被切开的脓疮里,埋设引流条,简单缝合创口,再次消炎消毒擦拭,盖上白布。
看着病人被推送出手术室,走出来的齐悦深吸一口气。
谢谢大夫…一家人围住,看着经过物理降温后看着好多了的妇人,感激不尽,大夫果然神医啊这么快就治好了..齐悦摇头苦笑。
这么快治好败血症?那她可真是神仙了。
还不到谢的时候。
她制止激动的病人家属,被大口罩遮住的眼中神情凝重,是生是死,还是未知啊。
当天夜里,这个妇人被实行重症监护,没有了温度计,无法准确判定温度,齐悦不得不一次又一次靠着自己手感来记录,因为怕个人感触不同,也没办法换人,因此折腾了一夜。
天亮的时候,刘普成要求自己来替换。
不用替换了。
齐悦睁着充血的眼,带着几分疲惫摇头,看着病床上依旧陷入昏迷的妇人,感染没有得到控制。
刘普成上前诊脉,翻看口舌,又看到做了清创引流的小腿,更加肿胀了一圈,他叹口气面色沉重。
这可比上一次那个猎户的厉害的多。
为了避免感染扩散,只有一个办法了。
齐悦说道。
刘普成看向她。
截肢。
齐悦说动。
刘普成神色震动。
这种状况下,截肢之后保命的几率多大?他问道。
齐悦深吸一口气。
我不知道。
她说道。
刘普成再次默然。
请家属来吧。
他最终说道。
奶妈儿子媳妇被请过来,战战兢兢,听了齐悦的话顿时傻了。
齐娘子,你被赶出来,我们真没办法啊,我们做奴才的,不能不听主子的话。
奶妈儿子立刻就给齐悦跪下了,哭道。
他这话说的齐悦一头雾水,好容易才问明白了。
哦原来通判府那个病人是你母亲啊。
她说道,将这奶妈的儿子劝起来,我真不是为了这个,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再去别的大夫那里问问,真的是太危重了。
奶妈儿子抹泪哭。
如果你们不愿意的话,我尊重你们的选择。
齐悦说道,因为,就算截肢,我也不能保证人能救活。
奶妈儿子神情茫然。
板儿,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跟来街坊大爷跺脚道,别忘了你母亲都已经穿上了寿衣了,人家齐大夫硬生生从阎王殿门口把人给拉回来,你还想怎么着啊。
这句话让奶妈儿子清醒过来。
大夫,我听你的,我娘已经被断定不治了,活了是大夫你神技,活不了是她命薄。
他一咬牙说道,跪下就叩头,请大夫做主。
齐悦点点头说声好。
这次截肢手术我来吧。
刘普成说道。
齐悦愣了下。
老师你也会?她不由问道。
刘普成笑了。
别忘了,这千金堂是我开的。
他说道,而我跟随我师父,主修的是伤科,截肢断臂,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他说罢,看向屋内的弟子们。
现在,准备截肢手术,手术目的,切除感染源。
他学着齐悦的方式说道。
弟子们大声应声是。
情节没意思的时候有票也要给一点啊~~~~(》_《)~~~~ !!!给点面子吧亲们…第二百四十一章 险险这是齐悦第一次看古代人截肢手术忍不住兴致勃勃,但刘普成却不让她进手术室。
这个种伤科对我们来说是很简单的事。
他对齐悦说道,我和张同就够了,你呢还是在外边看着点,毕竟有人来问诊,总不能一个大夫也找不到吧。
齐悦瞪大眼,旋即又笑了。
老师,你又来了。
她笑道,神情了然,老师,你常常教我要不怕不怕,怎么遇到事,怕的反而是你啊。
刘普成苦笑一下。
女孩子家太聪明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苦笑道,又整容,你要做的事很多,所以,没必要被不必要的事分心。
齐悦翻个白眼。
老师。
她说道,你打算护我一辈子吗?我要是一点风险也不敢担,那要么会缩足不前,要么会狂妄自大,这个,你不想看到我这样吧?刘普成笑了,叹口气。
好了好了,上手术了。
齐悦拍拍手招呼道。
外边的弟子们大声应声是。
看着齐悦迈进消毒室,刘普成笑着摇头,跟着进去了。
由于是刘普成主刀,所以他用的是自己惯用的刀具。
齐悦也第一次见识了刘普成的截肢工具。
那这样吧,血管缝合还是要娘子来吧,确保万无一失。
刘普成说道。
齐悦点点头,由于胡三晕血症始终无法控制,所以他已经退出了手术操作,手术助手只有阿如和张同。
我开始了。
刘普成说道。
手术室中人点头,看着刘普成手起刀落,划开了病人的小腿,表皮肌肉分离,齐悦及时坐着止血,皮肉很快分离。
看到了大血管。
刘普成小心的用自己惯用的砭石签子挑起,齐悦立刻用止血钳夹住,上方用线结扎,刘普成微微停了下手,在齐悦的注视下,剪断了下方,齐悦立刻用鱼肠线缝合。
好了。
齐悦点头示意,收线。
刘普成有些紧张的看着上方结扎线。
所有人神情紧张。
嗨,你们还不信我啊。
齐悦摇头说道,她自己伸手解开了结扎线。
没有出血。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手术室外,似乎能听到锯骨头的声音,这声音让所有人都浑身发颤,好在没有多久声音停止了。
这是坏死肢体,立刻焚烧。
阿如从门内递出一个布袋,上面还写着特异性感染焚烧几个大字。
看形状是人的小腿,准备伸手接的弟子忍不住手一软。
这个是我母亲的..奶妈儿子颤声问道。
是的,但是这个不能留。
你可以拿到你们家,但必须烧掉埋起来。
否则会造成传染,有伤口的人接触到,也会感染你母亲这种病症。
齐悦在内说道。
门外的人顿时一下子退开好几步。
那,你们烧吧。
奶妈的儿子哪里还敢接。
那弟子脸色发白的拎着忙忙的向院后专门建立的焚烧炉走去。
再度过一段令人窒息的时间后,手术终于结束了。
能不能阻止败血症感染,还说不准。
疲惫的齐悦对奶妈的儿子认真的解释,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奶妈儿子点点头。
含泪道谢。
当天夜里,伤者的体温依旧高热。
这比上次那个猎户要凶猛的多。
他说道,叹口气。
只怕是不行了。
还没到全身感染败血症的情况,还有救。
齐悦皱眉说道,一面攥了攥手,老师,汤药就靠你了。
刘普成点点头。
阿如,再加大静脉点滴盐水平衡。
齐悦看向阿如。
阿如点点头。
胡三,你带人,跟我准备提取中药注射剂。
齐悦说道。
胡三大声应声是,伸手点出七八个弟子。
自从那次用过之后,齐悦还是没打算常用这种性能不稳定的注射剂,所以东西也没准备,不过好在大家都做过一次,由于新奇,印象深刻,不多时东西就准备齐全了,就在用于教学的屋子里,摆开了阵仗。
到了晚上,勉强提取出一小瓶,快速的对付这种感染,齐悦的优势一则是高纯度的抗菌中药,二来就是静脉快速给药。
齐悦全部静脉注射,观察之后那妇人没有出现排异情况,众人都松了口气。
今天的体温我来观测,你无论如何也要睡一会儿。
刘普成不容拒绝的说道。
齐悦看了眼还在昏迷的妇人,点了点头。
这边通判府也知道了,因为相熟的仆妇要来送这老妇出殡,结果发现家里没人,一问才知道被抬到千金堂了。
通判夫人得知后心情复杂,虽然不高兴但人家性命攸关又不能逼着人家抬回来。
真是病急乱投医。
她最终摇头感叹道,也是她儿子有孝心。
她说着话,小公子正在一旁吃点心。
母亲,我也有孝心。
他说道,一面将一块点心递给通判夫人。
通判夫人笑着咬了一口,抚了抚儿子的头。
宇儿乖。
她笑道。
手刚抚了两下,只见儿子眉头一皱,将手里的点心一扔。
肚子疼。
他喊道,伸手按住肚子。
通判夫人吓得面色发白,忙伸手抱着儿子,这次小公子疼的厉害,恨不得在地上打滚,一家子惶惶的请大夫,这位姓张的大夫来了,小公子又没事了,躺在床上喘气。
是不是吃坏了肚子?通判夫人心有余悸的问道。
张大夫认真的诊脉查看,见着小公子神态祥和,除了方才疼出一头汗,别无他事,也有些摸不准,脉相也没事,便点点头。
少吃些瓜果,莫要贪凉,这几日饿一饿。
张大夫说道。
通判夫人这才放心。
道谢给了重重的酬金,让人送大夫出去了。
天色蒙蒙亮,醒来的齐悦迈进病房。
…高烧,鼻扇,大便黑色…穿着罩衫带着口罩的阿如正在做记录。
…阴血大伤,肝风欲动,脉沉细数,舌光无苔..刘普成一面查看一面说道。
再用蛇胆陈皮二分。
阿如应声是,拿着记录单子就忙忙的出去配药了。
老师,我来吧,你去休息一下。
齐悦说道。
刘普成也不客气,点头退去了。
每隔三个小时,齐悦就注射一次注射剂,直到将好容易提出的药剂全部用完,到了半夜,体温终于下降了。
得到消息,所有人都忍不住欢呼雀跃。
这说明感染得到一定控制。
齐悦说道。
她的神色并没有欢悦放松,但情况依旧不乐观。
她的手里捧着一块白帕。
上面是病人的咳痰。
此时她认真的看着,如同看的是什么奇珍异宝。
痰黄绸带血,果然已经火毒侵入肺腑。
刘普成也认真的看了说道,一面抬头看齐悦,娘子,如果火毒攻心,那就真没救了。
齐悦深吸一口气。
已经能咳出痰了。
总算是好转。
她说道,只要她还没断气,就还要接着治。
用于提取注射剂的屋子里弟子们还在忙碌着。
齐悦慢慢的走进来,在桌子前坐下。
桌上的盘子里是简陋的培养基,她没有用血培养,一则培养不出来,而来培养的又能如何,青霉素庆大霉素不管什么霉素,她都没有,此时谈调整用药,简直太奢侈了。
要是有青霉素的话,半个小时就能控制病情,哪像他们这样黑夜白天的熬.青霉素啊青霉素,你是怎么造出来的呢?齐悦喃喃自语。
真是可惜啊,当初她怎么认真的学习了中药提取注射剂,如果学的是青霉素提取,那岂不是…想到这里,她又笑了。
中药注射剂是她怀疑的,所以才会去了解,而青霉素用的着她怀疑吗?她知道青霉素是从青霉菌中提取出来的,但具体怎么做哪里去问过。
齐悦伸手抓乱了头发。
做不到的事现在就不要想了,现在想这个完全是浪费时间,这有限的时间,还是先去做能做到的事吧。
现在能做的可以依仗也就是她有静脉注射和输液的工具,可以提纯中药,让它的疗效比汤药快速高效的见效。
再找几种能够抗菌的中药来,看看到底哪个提取液功效最大。
她站起来冲出去,要来了所有刘普成药方中的药。
一天一夜的时间里,教室里提取注射液的工作就没有停止过,最后从病人身上刮下的疮毒都用完了,便用上了病人的咳痰,以至于每当听到病人咳嗽,弟子们都忍不住高兴的欢呼。
手术后的第三天,提取注射液终于传来好消息,找到了比前几次更加有效的一种,来自于一种叫做白毛夏枯草的中药的提取液。
每日两次早晚肌肉注射后,第三天的早上,病人的体温终于降下来了,而病人的精神也好转了。
我这是哪里?她虚弱的问道。
其子没想到娘真的醒过来了,喜极而泣,扑在床前哭,才哭了没几声,就听得噗噗几声,旋即臭气四散。
拉了..奶妈的儿子很是尴尬,却见一旁守护的阿如大喜。
娘子,娘子,拉了拉了。
她大声喊道。
一面忙忙的就给妇人洗换。
你个败家娘们!奶妈儿子急道踹一旁的媳妇,这种事该谁做的!儿媳妇被踹的忙上前。
小娘子我来吧。
她忙忙说道。
不用,不用,这个我们来,对我们很有用的。
阿如说道。
拉屎很有用?夫妻两个愣神,齐悦已经进来了。
我看看我看看。
她激动的说道,从阿如手中接过那拉了一片的垫布。
奶妈儿子夫妇看着这漂亮的小娘子的动作,忍不住干呕。
没有化验仪器,她可用的就只有眼观鼻闻了,二便痰液口水汗等等,这些都能真实的反应病人状况。
太好了。
齐悦认真查看了大便,黄褐色了,黄褐色糊状。
败血症得到控制了。
她高兴的冲出去。
这个消息让紧张了好几天的千金堂终于稍稍的松口气了。
第四日,截肢处没有发现感染扩散,而且听诊器查看肺部罗音基本消失,体温保守估计在三十七度左右,病人精神转好,已经认得人,但不想吃东西。
齐悦终于能睡一个安稳觉了,但睡到半夜。
又被叫醒了。
病人的胳膊红肿胀痛,正是齐悦描述的发炎的症状。
该不会感染到底是扩散了吧?阿如紧张的说道。
齐悦摇摇头,又叹口气。
不是。
她说道,伸手拔下用于输液的针头,应该是输液引起的静脉炎。
她叹口气。
停止输液吧。
她说道,看着手里经过多次消毒后已经变形的管子,这个,终于也…扔掉吧。
阿如愣了下,看着被齐悦扔过来的输液管。
所以,又一样东西没了…通判府越来越多的人关注这边的事了。
因为始终没有接到参加奶妈葬礼的消息。
难不成真的治好了?有人忍不住去打听了。
真的真的,活着呢。
只是锯了腿!打听的人很快回来了满院子喊道。
活着!但是锯了腿!这两个消息都够刺激的。
哦,我知道了!有小厮低声说道,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是不是这上边写的,小小伤口莫大意..他拿着纸念道,…或可要命和断腿…消毒杀菌要做好…大家还是头一次听这话,有人便抢过他手里的纸看到底是什么。
这是那千金堂发的单子..小厮介绍道。
城里好多人都有呢,上面说了,被割了或者砸了口子。
千万不要撒灰土什么的,先要用流水冲洗,盐水冲洗,也可以到千金堂去,说不要钱的..大家纷纷传看,上面写的东西简单易懂又新奇。
这千金堂真的那么厉害啊。
有人问道,不是说他们只会治跌打损伤什么的。
是啊,是的确专治跌打损伤,但是你想想啊,这些日子,他们治的都是什么样的跌打损伤。
小厮认真说道,扳手指头数,…被马踩了的知府公子,那是被全城大夫判了死刑的,结果被齐娘子治好了,伤了腿的猎户,王庆春以自己下跪打赌赌治不好,结果,齐娘子又治好了,前几天用锯子锯开胸又治好一个,现在,穿了寿衣的奶妈,也被留下一条命…他一一说来,大家这才惊觉那千金堂已经做出这么多事了。
这些事虽然都涉及到的是跌打损伤,但…除了跌打损伤,这些人都还有一个特征,那就是都被判定必死。
小厮说道,一面带着满满的感叹,她治的何止是跌打损伤这么简单,是命啊!那都是不治之症啊!是啊,能治被断定必死之人的人,如果还不是厉害的话,这世上还有谁能称得上厉害二字!大家脑子轰然顿悟,通判府里风一般的传开了有关千金堂的神奇。
但此时的通判夫人却顾不得理会这些事会不会影响到自己家和定西候府的关系,她已经被小儿子的肚子疼折腾的心神大乱了。
自从那两次突然疼又突然不疼,以为是吃坏了肚子暖暖就没事的小公子,就在昨天再次肚子疼,这一次,可没有前几次那样一会儿就过去了,而是疼的晕过去了。
张大夫诊脉之后面色也微微发白。
小公子,到底吃了什么?他问道。
通判夫人浑身发抖。
就是吃饭啊,那些饭都是跟我一起吃的。
她颤声说道。
可是这脉相显示,小公子已经伤及脏腑了。
张大夫沉声说道,体外无伤,没有任何症状,腹痛难忍,只有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所致。
通判夫人一脚跌坐在床上。
天啊,谁要害我儿。
她顿时大哭,喊着快查。
通判府顿时被搅得翻了天,跟着小公子的丫头婆子遭了秧。
一个个被打的鬼哭狼嚎,却什么也问不出来。
最终还是张大夫用针以及艾灸弄醒了昏迷的小公子,一家人又是哭又是求的问他吃了什么。
小公子腹痛难忍,除了哭哪里能回答。
勺子!还是通判夫人身边的丫头忽的喊道。
一屋子人闻声看她。
丫头指着小公子的脖子。
小公子的银勺子! 她尖声喊道。
通判夫妇顿时反应过来同时扑过去,搂着小公子查看脖子。
小公子脖子里如同所有的孩子一般,带着项圈五福铃铛,另外还有玉坠银链子。
此时银链子上空荡荡的,那里原本挂着一把指头大小的勺子。
你的勺子呢?通判夫人一把拽住银链子。
惊恐喊道,你外祖母送给你的银勺子呢?是不是丢了?通判大人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颤声问道。
小公子腹痛大哭。
我吃了,我和表哥哥打赌,我敢吃..他喊道。
通判夫妇身子一晃,顿时跌坐在床上。
大夫..快救命啊。
通判夫人哭喊道,一把就抓了大夫的衣袖。
大夫吓了的忙退开回避。
几天了?他问道。
那孩子却含含糊糊的说不清了,最终疼的又要打滚。
别动,千万别屈身。
大夫喊道,一面慌忙按住小公子的身子,已经到肚子里。
别乱动,万一戳穿了五脏六腑。
那可就当场毙命啊。
一听这话,通判夫妇慌忙按住儿子。
快取韭菜芹菜吃,看能不能拉出来,我再开药。
张大夫说道。
如果还不行呢?通判夫人忍不住问道。
张大夫沉默一刻。
或坠胀而死,或肠穿肚破而死。
他慢慢说道。
总之就是一个死…通判夫妇面色惨白。
不过那是以前。
大夫忽的又说道。
通判夫妇只觉得心跳的都要停了。
不待这样大喘气的!如今,千金堂或可以一救。
张大夫缓缓说道。
通判夫人又停了一下心跳。
千金堂?千金堂里的齐娘子,有开腹剖肚的技艺。
如今也只有这样才能取出小公子肚子里的勺子了。
张大夫说道。
千金堂的齐娘子…通判夫人伸手捂着心口汗如雨下。
是….所谓的报应吗?是…老人们的说的,不要说嘴,说了嘴必打嘴吗?当天不管小公子怎么哭闹。
韭菜芹菜被硬塞进嘴里吃下去,但除了不断加剧的疼痛,什么效果也没有。
老爷。
通判夫人已经哭的嗓子都哑了,被两个仆妇扶着,坐也坐不住了。
还哭什么!去他娘的定西侯府!定西候府又不是我儿子!我干嘛要管他的面子!通判大人喊道,快去千金堂请齐娘子!下人慌忙的跑去了。
千金堂里,奶妈已经彻底精神好转了,齐悦这才将她的腿被锯掉的事说了,少不得母子抱头痛哭一场。
我没用了我成了废人了。
奶妈拍胸大哭,还不如死了啊。
娘,你养我这么大,该我养你了,只要你在,别说没了一条腿,就是瘫了瞎了傻了,只要你在,我就是有娘的人啊。
儿子大哭道。
也别担心,到时候做一个假肢,接上去,拄着拐,应该不影响走路行动的。
齐悦安慰道。
这话让母子大喜。
只是要想跟以前一样,那肯定是不行了。
齐悦被他们闪亮的眼神看的汗颜,忙说道。
多谢神医,多谢神医。
母子二人叩头说道。
齐悦慌忙搀扶。
别神医神医的,担不起担不起。
她说道。
安顿了母子二人,齐悦回到办公室,这几天终于能坐下来,但还是不能歇息,因为等着问诊的人也在门外排队了。
随着时间的过去,来千金堂的人越来越多了,虽然不管挣没挣钱,人气是看着旺得很。
大夫,大夫..一个男人掀起帘子就冲进来,身后跟着阻拦不及的引导弟子。
齐悦正在给一个妇人听诊心肺,这男人陡然闯进来,吓的那妇人尖叫掩衣。
做什么?齐悦皱眉问道。
男人也吓得站到了门外。
齐娘子,齐娘子。
他惶惶的施礼,我是通判府的,请齐娘子出诊。
齐悦放下手里的听诊器。
通判府?她似笑非笑的看向门外。
哎呦喂,真是稀罕啊。
不好意思,我们千金堂大夫不出诊。
她说道,如果要看病,请来千金堂。
**********************两章合并一章,六千字,回报昨日粉票。
说起来还是大家热情有动力啊,码字真寂寞,全靠大家捧场,多谢,不胜感激。
另:上一章修改了,记得回头看,跟另外一个病例重合了,修改了一下,抱歉,切除毒疮和毒疮感染处理不一样,混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求救通判家小公子得病的消息,谢氏很快就知道了,因为自从得知饶家背信弃义后,她便忙着给常云成另选人家,便更多的和府城的夫人们走动,好打听谁家有合适的品貌良好的女子,只是因为不能低于饶家这一条让很多人被直接格挡在谢氏眼门外。
邀请通判夫人来做客,那时候是小公子第二次肚子疼的时候,通判夫人婉拒了。
得知通判夫人爱子不舒服,谢氏自然要去探望一下。
马车刚到了通判府门前,就见门打开了,一辆车急惶惶的冲出来。
是通判夫人的车。
谢氏忙掀起帘子,是要出去?苏妈妈忙上前去问。
车猛地被拦住,坐在车里按照大夫嘱咐不敢让儿子乱动屈身的通判夫妇差点摔倒,怀里的儿子也因此停顿发出一声痛嚎。
干什么?通判大人大怒喝道。
门外走进的苏妈妈被这吼声吓了一跳。
似乎来得..不巧?是定西候府,我们夫人…苏妈妈忙施礼说道。
定西侯府四个字传入车内,通判夫妇只觉得心内发苦。
这不是给添堵吗?都是因为你们,人家如今连门都不肯上,你们还来!还来凑热闹,这要是被人家知道,送去不肯接诊,可怎么办!快滚,快滚。
通判夫人猛地掀开帘子哭喊道,离我们家远点!别再害我们了!马车又是急又不敢走得快的离开了,留下定西候府的马车杵在通判府门外。
通判夫妇没有下车,甚至没有正面说一句客气话,反而是骂..骂让她滚!谢氏坐在马车里面色青白,浑身发抖。
混帐!混账!通判夫妇疯了吗?疯了吗?苏妈妈也面色苍白,作为谢氏的贴身婆子,一向走出去比一般人家的夫人小姐还要有体面,这种迎头当街被喝骂的事。
还是头一次,看着通判府门房的下人投来的视线,苏妈妈一瞬间羞愤欲死!大人夫人这是怎么了?她咬牙深吸一口气,想要自己给自己打个圆场。
门房上的男人们哼了声。
作为通判府的下人,他们自然与主子同仇敌忾。
要不是那日因为定西侯府,他们怎么会赶那位齐神医出去,没错,他们通判府绝不会干这种事。
他们是受了定西侯府的要挟!如今这要挟几乎要害了他们小公子的命,这就不是要挟那么简单了,这简直是仇人了!我们小公子要去千金堂求齐神医治病!门房的人竖眉大声说道,伸手一指,你们快走,别让齐神医知道你们来过,耽误了我们公子的救治,你们担得起吗?谢氏在车里听得清清楚楚,她的眼不由一黑。
混帐!!你们家小公子,跟我有什么关系!怎么这话里话外。
好像是我害你们小公子生病!通判府的人果然都疯了!千金堂!齐神医!谢氏喘气闭上眼,手紧紧的攥起来。
混账!通判夫妇可不管定西候夫人又没有被气死在门外。
他们眼里如今只有自己的儿子,谁敢挡路,红了眼的夫妇二人就敢跟谁拼命。
府城衙役开路,停在千金堂门前,让排队的百姓吓得鸟兽散。
千金堂又惹麻烦了?怎么官府的人来了?引导的弟子,大厅里忙碌的阿如等人以及正被救治清洗处置伤口的人都愣了,看向门外。
大夫。
大夫,救命啊。
通判府的管家先开路,扶着帽子冒着汗跑进来。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引导弟子颤声问道。
如果不是日常训练以及用的多了,这句话他还真差点说不出来。
要是搁在别的时候,管家爷早一脚将这拦路的弟子踹开了。
不长眼的东西,看不到是谁来了吗?永庆府的三当家啊!你们掌柜的还不快些跪着来迎接!我们是通判府的,我们小公子腹痛难忍,请齐娘子救治。
管家到底见多识广反应机敏应对得体,简单快捷的说道。
求医的?弟子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有急诊。
他忙喊道。
护士站里的人此时也回过神了。
担架,移动床。
阿如喊道。
弟子们忙推起一旁的床就过去了,大厅里重新恢复了忙碌。
这个,这我不急,先给大人家的孩子看要紧..几个排队的人忙忙的四处躲开,甚至几个正在处理伤口的也要让开,被阿如哭笑不得的抓住。
急诊自有齐娘子看,跟你们这个无关的。
她说道。
大家这才忐忑不安的坐下来。
齐悦和刘普成已经闻声出来了。
看到走出来的年轻小娘子,虽然没见过,但一眼就能认出。
通判夫人有些羞愧,她上前就要行大礼。
齐娘子,求求你救救我儿子,我,我给你跪下赔不是…她流泪说道。
齐悦忙制止她。
我能治自然会治,你们别急。
她说道,戴上手套开始问诊。
待听了说是吃了银勺子,她也吓了一跳。
拉不出来吗?她问道,伸手轻轻的开始按小公子的肚子。
才一碰触,小公子发出更大的嚎叫,吓得大家哆嗦一下。
拉不出来。
通判大人说道一面将那位大夫话说了。
齐娘子,你快剖肚子拿出来吧。
剖开肚子拿出来,说的真简单..齐悦皱眉。
根本就不知道异物在哪里,怎么剖开啊,这不是玩的啊。
她不说话,急诊室这边安静的令人窒息。
齐娘子,你就剖吧,我们不会怪你的,不会把你救人当杀人的。
通判夫人哭道。
通判大人也点头。
是,我们既然把人送来了,便是信齐娘子你。
你就随意的剖吧。
他也颤声说道。
齐悦哭笑不得。
哪能随意啊。
她摇头,深吸一口气说道,手从小公子的喉咙慢慢的滑下去,开膛剖肚哪有那么简单,出血,感染,并发症等等,每时每刻都凶险的很。
更何况,小公子吃了异物,到底现在卡在哪里,我看不到啊,看不到不知道从哪里割开,总不能这里割开找,没有,又割开那里找,这样,不等找到。
小公子的命就没了。
通判夫妇顿时神情绝望。
那,那怎么办啊。
通判夫人顿时软倒在地上。
扒着小公子躺着的移动床大哭。
只能试试了。
齐悦说道,你们现在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吃的,东西有多大,什么时候开始痛,每一次的反应,你们都要努力的回想。
回想,完完整整的告诉我。
痛的死去活来的小孩子不配合,急的满嘴冒泡的父母不知道。
所有的人丫头婆子都被询问,那个事件引起者之一的小表哥也被家人揪着来了,家人同样吓破了胆。
打赌,我输了我没敢吃,宇儿吃了他赢了。
小表哥哭道,就在生日之前那天。
这个日子报出来,通判夫人几乎晕厥。
已经六天了。
齐悦算了,说道,又是腹痛的厉害,银勺子又不算很长,那么一定是通过胃,已经到了肠子里。
病房里被飞快的挂出一张人体解剖图,齐悦伸手给他们指点出来。
那,那齐娘子,你快点给拿出来吧。
通判夫人急急说道,哪里看得懂这些曲曲绕绕。
但是在哪一段..我看不到啊,也不能按摸寻找痛处啊…。
齐悦看着图皱眉喃喃说道,她再一次忍不住想抓头,不急,不急,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屋子里除了孩子的哭痛,再次陷入安静,所有人的视线都紧紧盯着这个穿着难看的白罩衫的女人。
这么痛一定是被磨穿了肠壁,这么多天了,按道理能该拉出来,拉不出来,一定是被卡住了…齐悦看着解剖图,手在腹部肠肚处慢慢的游弋,….银勺子不算太长,最有可能卡住的地方…她的手停下了,刘普成等人只看依旧是花花绕绕的肠子。
十二指肠。
齐悦喃喃说道,用手在这里重重的敲了敲,似乎在下定决心,不能耽搁了,赌了。
她转过身,看着病房中的诸人。
我现在进行紧急开腹手术,目的取出肠道异物,修补破损肠壁。
她说道。
弟子们应声是。
现在我对你们进行手术前告知…齐悦站到通判夫妇面前,手术…齐娘子,我们知道了,签字嘛,签,你不用说了。
通判大人说道,一面举起手,这种事,本来就不需要你来解释以及签字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信你。
齐悦笑了,看,谁说没变化,已经有变化了,大家对于手术已经不是那么怀疑排斥了。
还是说清楚的好。
她说道,这个不占多少时间,再者说。
她又笑了笑。
我不是怕什么,因为我信我自己,我问心无愧,但是你们不懂,我说了不是为了我安心,是为了你们安心。
她说道。
通判夫妇看着她,郑重的点点头。
这依旧是开腹手术,参与手术的人都不那么陌生了,阿如和张同的手术反应也好了很多,至少不再哆嗦,也敢看被打开的腹腔了。
….这就是十二指肠?棺材仔问道,一面扒开腹壁,好让齐悦手术视野不受影响。
齐悦点点头,慢慢的掀起十二指肠降部开始摸。
老天爷,保佑,在这里在这里!!一定要在这里啊!!她可不想将整根肠子拖出来一点点的翻…第二百四十三章 为安加更,最近有点情绪,嗯,已经调整过来了,没问题了,那么周末会多更的!我不会让大家失望的!我也不会让我失望的!*********************************在经过一段令人窒息的安静后,齐悦发出一声低呼。
赌赢了!老天保佑!谢谢各路菩萨!找到了。
棺材仔喊道。
齐悦小心的翻着肠子,慢慢的将整个银勺子露出来。
我来拿出来。
棺材仔说道,伸手用镊子就伸了过去。
慢着。
齐悦喊道,伸手握住了棺材仔的手。
大家都吓了一跳,虽然隔着厚厚的手套,棺材仔也因为这突然的接触僵了下。
齐悦将棺材仔的手拉出来,小心的分离周围组织,露出肠壁,然后大家便看到银勺子的下端穿过了肠子,而就在勺子头紧挨的地方一根大血管展露在眼前。
这是髂动脉…她说道,第一次声音带上颤音,看这样子,再晚一点,就要磨破了,大出血啊,死不过是十几分钟的事…真是运气太好了。
送来前大出血她救不得,手术中大出血她就完蛋了.是说你还是这小子?棺材仔忽的问道。
齐悦忍不住笑了。
都是。
她笑道,一面小心的拿出银勺子,缝合了了磨破的肠壁。
手术室内的紧张气氛一扫而光。
给,拿着带好了,下次可别再给吃了。
齐悦将消毒后的银勺子递给通判夫人笑道。
通判夫人看着这个银勺子,神情复杂。
再也不带了。
她哽咽道,再来一次,我就先死了算了。
齐悦笑着安慰她。
有好些小孩子,从几个月就开始往嘴里吃东西,小孩子呢就是用嘴来认识世界的,这是本能。
根本就照看不到,小公子第一次这样,已经七岁了,很不错了,说明你这个当娘的真的很尽责了。
她笑道。
通判夫人这几日几乎自责的恨不得去死,听了齐悦的话,心里忍不住热乎乎的。
齐娘子,谢谢你。
她抬起头要说什么。
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最终只是说道。
齐悦冲她笑了笑。
你也休息一下吧,还在重症监护,有护士们看着,你们也帮不上忙,心里多少踏实些了,歇息一下吧。
她说道,又想到什么,只是,你们不能回府。
得在这里住院,条件简陋了些。
夫人你委屈….别说住院了,就是此时让她去睡大街,她都眼不眨一下。
不委屈,不委屈。
通判夫人忙忙的说道,一面看着病房,还有两张空床呢,地方也不小。
足够我们住了。
那两张床其实不是让你们住的..齐悦扯了扯嘴角,不过算了,现代还有高级病房呢。
依着通判夫妇的身份,住个单间也不算为过了。
忙完了这边,齐悦还是休息不得,又赶到隔壁奶妈这边。
奶妈一家和通判夫人一家都见过了,双方都有些尴尬,但很快就化解了,各自哭了一场,通判夫人让奶妈好好养病,通判府不会扔下她不管的,这让奶妈感激涕零。
阿如已经被调到通判公子那边了,这边是张同带着一个弟子进行护理,看到记录上大便次数以及颜色都正常了,齐悦才松了口气,将最后两针白毛夏枯草注射了,便要那边提取的工作可以停止了,接下来就是靠正规的中草药汤药了。
巡查完病房,前边门诊那边又排起了长队,还好刘普成分担了主要的部分,说什么也要齐悦回家休息。
这边病人刚做完手术,那边还有一个刚稳定些的,我还是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齐悦坚决拒绝。
手术危险,手术后更危险,刘普成知道这个道理,如今也的确离不开,万一出点差池,前功尽弃就太可惜了,只得如此。
看来我们需要再招两个大夫了。
他捻须说道,看着热闹的大厅,排队等候看病的人,跟以前望闻问切不同,这里还有手术,那可是耗费心神的事,单单靠他们两个,迟早是转不过来的。
记得要个内科再要个外科。
齐悦听见了说道。
什么内科外科?刘普成不解问道。
齐悦拍拍额头,这里的大夫可是全科。
就是一个像老师你这样专攻伤科的,一个像安老大夫那样的。
她笑道。
刘普成笑着点头,不敢耽误又忙去接诊了。
齐悦来到宿舍,却没有睡成,因为二夫人找来了。
怎么几天不回家?她扶着丫头采青进来问道,一脸的担忧,看到齐悦的样子更是又惊又急,怎么熬成这样了?看看这脸色这眼,天啊,这手…她说着哭起来。
采青,去,把我的钱取出来给月娘…她又喊采青。
齐悦忙拉着她坐下,笑着劝慰。
我真不是缺钱。
她说道。
不缺钱,你这么拼命做什么?二夫人拭泪说道,根本不信。
拼命吗?齐悦愣了下,没感觉啊,她本来就是做这个的,不干这个,还真不知道干什么。
月娘,你别怕,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二夫人拉着齐悦的手,低头看着她的手,又是皱起眉头,这手成了这样,可怎么好,太糙了,这才出来多久…采青,采青,去家里拿那些香膏来...采青应声就要走,齐悦忙拦住,好容易才劝说一会儿再去拿才罢。
月娘,王家向你提亲了?二夫人问道。
都知道了么?齐悦笑了,也没隐瞒,点点头。
二夫人抓紧她的手。
月娘,咱可不能答应。
她忙说道,你听我的,你的命不在这里,你的命要有更好的,月娘,你别担心也别急...将来有天大的好日子等着你…齐悦笑了,反握住二夫人的手。
我没答应。
她说道,再说,王老太爷那个也不是为了提亲而提亲,就是为了给我的面子罢了。
将那日的事讲给二夫人听。
你看,王家根本就不是看上我了,真要跟我说媒。
她笑道。
二夫人看着她神情复杂,傻孩子,这要是都不算看上,那什么才算是看上…不过也好,看来月娘心里根本就没有王家。
不过...月娘。
她忽的问道,你,还想他吗?哪有!齐悦立刻否认,又干笑,什么想不想的,你别瞎猜,这根本是两回事...二夫人看着她,齐悦被她看得发毛,笑得抽筋。
我说的她是老侯夫人,你说的他是谁?二夫人问道。
齐悦摊手投降。
婶母,好,好,我错了。
她哭笑不得。
别叫我婶母,我怎么会是你的婶母。
二夫人吐了口气说道,叫我姨母吧。
叫姐姐更合适,齐悦忙点头喊姨母。
听她喊,二夫人病弱的脸上浮现激动的笑。
哎。
她郑重的应了声。
姨母,你还是快些回去歇息吧,别担心我,我没事的。
齐悦说道,最要紧的是你要快些养好身子,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京城吗?这句话戳中了二夫人的心,面上忧急褪去。
是,我会带你去的。
她说道,用力的握着齐悦的手。
再三叮嘱齐悦不要太操劳,又被齐悦再三叮嘱放心好好养身子,二夫人才离开了千金堂。
因为身子弱,就算是夏天,二夫人的马车里也铺设厚厚的褥垫,密不透风。
经过这一番说话,二夫人耗费了心神,此时歪在引枕上一动不动。
采青小心的取出一个药丸。
夫人,该吃药了。
她低声说道。
二夫人睁开眼,坐了起来,却没有接药。
采青,那个药方,是时候拿出来配制了。
她说道。
采青手一抖,丸药掉在车里。
夫人,不行啊。
她面色发白,抓住了二夫人的手,那个药方,用不得。
二夫人微微一笑。
那个药方真的有奇效,可以让我半年内跟没病的人一样,活动自如,来去随意,不惧寒暑,不怕风雨。
她带着憧憬说道,采青,我有多久没有回过家了?采青眼泪啪啪掉下来。
可是夫人,用了那个药,你的身子可就..可就彻底的….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与其这样碌碌无用的活着,我宁愿,不,我很荣幸,能有这个机会为他做一件事。
二夫人的眼神采奕奕,激动的说道,采青,拖不得了,你难道要等我连用那个药方的机会都没有吗?难道要我死不瞑目吗?采青,我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采青看着二夫人,流泪点头,将头伏在褥子上应声是。
送走二夫人,齐悦和阿如回转进了办公室。
…阿好炖了汤,让人送来了,你是现在吃还是等休息一下起来再...阿如一面铺床,一面说道,回身愣住了。
齐悦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几天连续紧急病症实在是熬的受不了吧。
阿如吸了吸鼻子,走过去不得不喊醒齐悦。
到床上睡。
她哄小孩子一般软声说道,连拉带扶的将齐悦扶到了床上。
第二百四十四章 应得五天之后,两个病房里的患者都恢复的很顺利,齐悦让胡三打制了双拐和轮椅,奶妈已经能够拄着拐慢慢的走几步了,而通判公子也下床活动且排了气,齐悦说可以出院回府。
这个管子通判夫妇指着儿子的腹部引流管心惊胆战的问道。
等大便正常,再过三四天,我去府上给他拔掉。
齐悦笑道。
但通判夫妇说什么也不肯走。
不就三四天嘛,我们还是在这里吧,在这里放心。
他们说道。
我是怕你们在这里不习惯,毕竟比不得你们家…齐悦笑道。
住得惯,这里挺好的。
夫妇二人异口同声斩钉截铁说道,定时都有被称作护士的弟子来查看,喂药,两个大夫早中晚三次亲自来看,吃的喝的也都细细的写好交代了,怎么翻身,怎么坐起来,怎么咳嗽,怎么呼吸,一道道的事让他们看得眼花缭乱。
回家?回家是舒服了,但靠着那些婆子丫头,哪有在这里省心。
齐悦的本意是适应古人不住院的习惯,既然人家习惯,那她自然没意见。
来到这边,奶妈一家竟然也不同意出院。
我娘还没好呢,再住几天住几天。
奶妈儿子忙不迭的说道,甚至一下子交了十天的住院费,似乎怕被赶出去。
齐悦哭笑不得只得让他们又都住了三四天,这才依依不舍的出院走了。
但病房却没有空下来。
这位大爷,你这个不需要住院的,回家自己上药就可以了。
张同和阿如劝着一个中年人。
中年男人穿着绸布衣裳,裤腿卷着,露出腿上一片创口。
那怎么行,我这么重的伤!男人喊道,一手推开张同蹬蹬的就往后院走,我要是死了或者割了腿怎么办?我还是住院。
你们好好的守着看放心…走路比自己还快,那里就是要死的样子了。
张同和阿如哭笑不得。
是不是怕我没钱啊。
男人哼哼喊道,摆手示意。
身后跟着的小厮立刻拉住一个弟子,举着两袋子钱嚷嚷着要交钱,要住院。
真没必要花着住院费。
齐悦也是劝道,要是不敢自己上药,我们提供上门换药…我就要住院。
男人说什么也不干,莫非当官的人住的。
我们就住不得?齐悦无奈。
那好吧,那好吧。
她摊手说道,既然你愿意花钱买个心安那就买吧。
男人这才高高兴兴的被安排住院去了。
师父,果然还是通判大人的广告厉害…胡三忍不住裂开嘴笑道。
是吧,不情愿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要是通判大人再给敲锣打鼓的送个匾额就更好了…胡三带着几分憧憬说道。
这话引得大家都笑起来。
你可真敢想。
大家笑道。
怎么不敢想,要是别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的事,只不过…胡三说道,带着几分不服气。
看向齐悦。
只不过齐悦和定西候府的关系…。
在这永庆府,说到底还是定西候府大啊。
给齐娘子面子,那就是不给定西侯府面子。
百姓们可以不顾定西候府的面子,但这些权贵人家休戚与共…大家都明白这一点。
这已经不错了,你看病房现在都有人住了,再不是以前空荡荡的。
刘普成走过来笑道,又看胡三,胡三也不用担心每天消毒的钱白花了。
大家再次轰声笑起来。
气氛再次恢复热烈。
是的,一定会越来越好。
齐悦笑着看着兴高采烈精神饱满的弟子们。
值夜班的齐悦一大早是被爆竹声吵醒的。
怎么了?这么早谁家办喜事?她走出屋子,问道。
院子里被吵醒的弟子们也都出来了。
爆竹声越来越近。
哎?有人歪着头听。
一脸惊奇,师父,好像是往咱们这边过来的。
锣鼓喧天爆竹声声,这是继那次定西侯府庆贺常云成得赏后又一次让永庆府热闹起来的爆竹锣鼓。
这一次是在千金堂门前。
真是有意思?上一次是定西候世子带来热闹,这才没多久,世子少夫人又掀起了热闹,这夫妻两个莫非在比赛谁更厉害吗?如果这样,倒也不失为夫唱妇随一段佳话,但可惜的是,夫妻二字加上了一个前字,那这场面就有些怪异了,这就不是夫唱妇随,而是打擂台了。
不过,看戏不怕台高,自从有了定西候府,永庆府百姓的日子过得真是有滋有味的很了。
千金堂门前搅得开锅的水一般。
齐悦和弟子们走出来,就看到两个差役搬着一块匾额,在他们身后身旁是用力吹奏的鼓乐班子,在人群中笑闹穿梭的孩童。
通判夫妇含笑上前施礼。
齐悦有一瞬间的失神。
妙手回春。
她看着那个匾额,看着四周欢庆的,一切动作似乎都被放慢了,又好像是黑白默片,她看到周围的一切,每个人的神情动作,但是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胡三在喊,看口型是真的有匾额,真的有匾额,师父…阿如抓着她的胳膊,极力控制情绪,免得自己失态刘普成已经上前还礼。
齐悦抬头看天,天空湛蓝。
我说过,我做得到,不管在哪里,我都能活的好好的,站的直直的。
她深吸一口气,迈步上前冲通判夫妇还礼,加入了欢笑的人群。
通判府这么大的动静很快传遍了永庆府,自然定西候府也没错过。
姐姐,你听说了没?常慧兰踏入常淑兰的屋子里,激动的说道。
常淑兰忙冲她摆手,贴身的丫头小心的出去守着门。
听说了,听到了,你听。
爆竹这么响,在这里都听得到。
她这才笑道。
姐妹二人拉着手侧耳听,似乎真的能听到那喧闹的声音。
大嫂就是很厉害的。
常慧兰感叹道。
是,她说过,她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就能过什么样子的日子。
常淑兰说道,看着窗外绿莹莹,只要自己想。
真想出去看看啊。
常慧兰看着窗外带着几分向往。
常云起的屋子里,丫头看到窗子开着忙上前。
怎么把窗户打开了。
少爷不是不让开窗。
她低声呵斥伺候的小丫头们。
小丫头们还没说话,屋子里传出常云起的声音。
开着吧,我听着心里高兴。
他说道。
丫头们面面相觑。
听什么?谢氏屋子里瓷器碎裂的声音一连串的响起,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好,好,他们要给那贱婢的面子,他们要打我定西侯府的脸,谢氏面色铁青,双手颤抖,底下的丫头一声不吭忙忙的收拾一地的碎片。
他们别后悔!谢氏再次喊道。
同样的话通判夫妇出门前也从知府大人嘴里听到了。
我说贺之,你可别犯糊涂啊。
知府大人拉住通判大人的手。
作为上级,他很有必要提点一下不懂事冲动的下级。
你要谢多给钱也就是了。
干什么要弄这个匾额!还大张旗鼓的送去。
他说道。
钱?通判大人微微一笑,齐娘子,不缺钱吧?大人你还不知道吗?当初去要嫁妆可是知府大人亲自去的,后来还表示尽职尽责跟到齐娘子家里看了。
那几乎抬走了半个定西候府的嫁妆,想必不会忘了吧。
知府大人点头,又忙摇头。
嫁妆是嫁妆,和离齐娘子有圣旨在手。
但和离之后,可就没圣旨了,她到底是一介妇人。
哪里能和定西侯府比,你可千万要明白一点,莫做了傻事。
他语重心长的说道。
通判大人点头微笑。
没错,我就是要给齐娘子想要却没有的。
他郑重说道,什么叫报恩,锦上添花不叫报恩,雪中送炭才是报恩。
看着通判大人迈步出门,而已经换了正装的通判夫人也出来了。
贺之,你们可别后悔,那是定西候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可得权衡利弊!知府大人跺脚道。
后悔?通判夫人冲知府大人微微施礼,不知道当初大人得齐娘子救得贵公子的时候,大人有没有后悔?知府大人被问得愣在原地,后悔?他怎么后悔?难道是说他儿子死了他就不后悔了吗?那是他儿子!亲儿子!通判夫妇没有再看知府大人转身去了。
后悔?怎么会后悔?齐月娘治好了通判公子的事很快传遍了大户人家,大家终于正视这个弃妇少夫人了。
没错啊,这不是简单的专治跌打损伤的啊,这是专治不治之症啊?那些被其他大夫判了死刑不治的病症,偏偏这位齐娘子能治好啊。
一次是运气,二次是巧合,三次那就只能是本事了。
起死回生!谁敢说自己这一辈子不会得病?谁敢说自己这一辈子全家亲朋好友康泰无忧?但聪明人还是要做最坏的打算。
而这位齐娘子,便是最坏打算时候必用的人。
瞧见没,当通判府请人家的时候,人家都已经不肯上门了,还是通判夫妇亲自求到面前,不知道说了多少好话,才让自己家小公子得到救治,真是失了脸面受了惊吓还有大大的人情还不清,这要是一开始就对人家好言好语的,这要是那时候没有听定西候府夫人的话,这要是那时候赶走的是定西侯夫人,哪还有这样的麻烦?!定西候府和齐娘子,你选哪个?我选命!定西候府大家虽然不能平起平坐,但也是旗鼓相当,最多前程上设些绊子,但大家都是树大根深的人家,祖祖辈辈走下来什么绊子没见过,这些绊子要不了命,但真要是要命的时候,定西候府可帮不上忙。
权衡利弊,你说哪个重要?永庆府的大户人家几乎是一瞬间便做出了决定。
定西候府因为常云成军功得到的荣耀一瞬间被抛在脑后,军功是人家的功,跟他们这些人可没什么关系!爆竹声还未散去,千金堂里正在悬挂匾额,得到消息不断的有人赶来捧场,热闹的人后定西候站在一间茶馆的窗户后,透过窗格踮脚向外看去。
茶馆里也没有人,大家都跑出去看热闹了。
定西候扒着窗格,看到了千金堂门前站着的王同业。
王同业笑的如同一朵花,跟前来看热闹的人指点着说笑。
这个老不死的!站在那里做什么!管他什么事!站在那里的该是他!该是他定西候!是他!定西候抓紧了窗格,牙齿咬的咯吱咯响。
本来该是他的,享受这千恩万谢,享受众人艳羡…而不是这样灰溜溜的躲在后边,就是看热闹也看的跟做贼似的。
如果,没有那件事,这一切本来该是他的。
他外有儿子得功赏,内有儿媳妇得功德,他定西候该是怎么样的风光无限!但是,现在,没有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从那件事开始的。
娶什么左右夫人!娶左右夫人!那件事…毁了一切了!毁了他本来有的一切美好生活!第二百四十五章 旧人六月一场雨后,永庆府一扫闷热,大街上被雨水打散的人一瞬间又都涌了出来。
让让,让让。
有嘈杂的声音喊道,然后街道上飞奔来一群人,抬着一个门板。
站在药铺外无聊看街景的伙计立刻站起来。
有生意了!千金堂在哪里?为首的人大声喊道。
街上立刻有人指给他们。
人群从药铺伙计面前乱哄哄的过去了。
伙计叹口气,用手拍了拍衣裳继续无聊。
我们这里也能治跌打损伤的..他懒洋洋的说道,一面回过身,药铺里空荡荡的,一点人气都没,他都懒得进去,里面传来说话声,似乎还有一个男人的哭声。
…他们抢生意,我没意见,医馆,医馆也是生意,但是他们这样踩我就不对了..一个身材干瘦的男人坐在屋子里说道。
四周散坐这四个男人,面色都有些不好。
说话的男人抬起头,面色气愤,眼圈乌黑,脸颊红肿,显然被人打过。
…说都是我的缘故,那奶妈才被锯了腿..凭什么啊,哪有这样诬陷人的。
他愤愤说道,情绪激动牵动了伤口,不由疼的半边脸变形,眼泪都快下来了。
这便是给奶妈最初看病,挑破毒疮的大夫,虽然齐悦劝了奶妈儿子不能怪这个大夫,但奶妈儿子到底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带人找了这大夫的晦气。
大夫不服质问。
那齐娘子说了,就是你没做好消毒,害的我娘感染…感染破伤风…败血症什么的…奶妈儿子呸声说道。
荒唐,荒唐,自来都是这般救治。
凭什么她说不对!大夫气道。
凭什么?奶奶儿子叉腰喊道,就凭她救了我娘的命!你不服吗?我不服!干瘦大夫委屈的说道,病本来就千变万化,不可测,治得好是她的命,治不好也是她的命,凭什么这样欺负人!屋子里的四人都叹口气。
因为人家治好了,你没治好,咱们当大夫行医。
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无情。
其中一个年长的说道,罢了,你也别往心里去,病人家属闹事多得是,谁还没遇到过。
就是那千金堂,不是也被砸了两三次嘛。
这倒是事实。
干瘦男人低着头不说话。
就是嘛,老周,你也别怪人家千金堂,人家身后可是有知府大人通判大人好多大人撑腰的,要怪就怪你没人家后台硬吧。
另一个年轻些的不咸不淡的说道。
瘦大夫立刻又不服气的抬起头。
行了,我们行医之人。
凭的是技艺,可不是后台,再有后台,也没人敢把自己的命交给你随便玩。
年长的大夫沉声喝道。
年轻人笑了笑应声是不再说话了。
外边雨停了大家喝了最后一杯茶便也散了。
年轻人和干瘦大夫走在一个方向。
最近生意是差了很多啊。
他感叹道。
是啊。
我估计是要关门了。
干瘦大夫垂头说道。
当大夫行医很简单,但也很难,决定你这个大夫能不能混下去的,除了百姓的认可。
别无他物。
百姓认可你的行医本事,会来找你看病。
否则你就是给自己安上神医的名号,拜的师傅多么有名,自己没本事,一样吃不开。
所以这就是这个行当的无情,但这也是对生命的有情。
人命之重,容不得半点敷衍作假。
千金堂在哪里啊?街边忽的有人问,手里还拿着一张纸。
立刻又热情的路人给他指路。
看着这一幕,两人脸上都露出艳羡。
千金堂的生意可真是好的不得了了。
年轻人嘀咕一声,一个女人竟然比我等男子还要厉害。
他说着嘿嘿笑,顺手拍了拍瘦男人的肩头。
瘦男人哼了声。
来日方长。
他说道。
千金堂可真忙,从早上睁开眼一直到天黑排队的人都没断过,胡三曾经觉得建的有些多浪费钱的病房也被挤满了,以至于最后齐悦不得不狠下心,需要住院的才能住,那些花钱买心安的一概不允许。
是说把这些给别的药铺?胡三看着齐悦写的药方,惊讶道。
是啊,一定要大家都加强消毒杀菌意识,这样才能避免各种感染,避免小伤口要人命的事。
齐悦说道,一面看着自己写的,注意事项以及消毒汤药的配置。
那怎么成,师父,这是咱们千金堂的秘方!胡三瞪眼喊道。
秘方?这算什么秘方?这应该是人人皆知的常识。
齐悦笑道,公共卫生防疫而已。
什么啊,师父,咱们这个这么厉害,城北的普济堂,就一个止痒的药,撑着他们一个药铺,止痒的啊,师父,那都看得比性命还重千金不换呢,你,你,咱们这个…胡三急的跳脚,干脆伸手将这张纸搂在怀里,反正谁也别想不花钱要走我这个。
齐悦被他逗笑了。
胡三啊,可是,如果不普及这个,奶妈的事还会出现,我们不能次次都这么幸运能救治了。
她说道。
那也不管我们的事,是他们的事。
胡三哼声说道,正好,大家都选择我们这里,不就解决了。
齐悦摇头。
胡三,我们千金堂要做最好的,这最好的不是水落石出,而应该是水涨船高。
她说道。
胡三看刘普成也点头了,这才不情不愿的应声是。
天黑之后,齐悦才和阿如走出千金堂。
饿死了,我方才见食堂做的是大包子,不如咱们吃了再回去?齐悦说道。
还是别吃了,阿好今晚也做了好吃的。
阿如笑道。
二人说笑着,忽听身后有人喊了声月亮。
这个名字已经好久好久好久….齐悦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直到身后再次喊了声月娘。
齐悦停下脚转过头。
常云起?她很惊讶的喊道。
街边灯下一个少年锦衣玉冠长身而立。
常云起脸上的笑有些酸涩。
喊月亮她已经听不到了…是。
他很快收起酸涩,含笑说道。
三少爷真是稀客。
阿如不咸不淡的说道。
自从齐悦离开了定西候府,常春兰姐妹探望的探望,不探望送东西,只有常云起如同消失了一般,就连齐悦差点死掉,连世子爷都那么远的跑回来,而他依旧没有露面,就好像他根本不知道这世上有齐月娘这个人存在一般。
常云起没有在意阿如的讽刺。
依旧面带笑容。
我过了院试了。
他说道,我来告诉你一声,你给我做的饭菜,没有白费。
齐悦愣了下,旋即笑了。
不过院试是什么?是状元吗?齐悦惊讶的问道。
常云起笑了。
不是。
是秀才。
他笑道。
这么费劲才一个秀才啊,齐悦啧啧感叹。
不过我明年可以参加乡试了。
常云起说道,这样算,到后年我大概能给你拿一个状元回来。
齐悦这才搞懂,哦了声。
那太好了。
她笑道,我等你骑大马游街。
常云起笑了。
状元爷,我们娘子还没吃饭呢。
不比你们闲人自在,一直忙到现在呢。
阿如冷冷说道。
月娘,你还欠我一顿叫花鸡呢。
常云起说道。
齐悦愣了下,有过这事吗?好啊。
没问题,你现在想吃吗?她笑道,摆了摆头,我回去给你做一个。
阿如在后拽了下她的衣裳。
常云起看着她笑了。
摇摇头。
等我中了状元吧。
他说道。
阿如冷笑一声。
对啊,来之前还要好好的问问你母亲。
别惹她老人家生气。
她说道。
齐悦冲她摇头。
常云起不以为怪。
月娘,你要过的好好的。
他说道。
齐悦点点头。
我当然会过得好好的。
她笑道。
常云起笑着点头。
你好好的,等着看我给你报仇。
他说道。
什么?齐悦愣了下。
常云起却没有再说什么,冲她笑了笑,转身走开了。
哎。
齐悦忍不住喊道,你可别乱来。
常云起冲她摆了摆手,头也没回的大步走入夜色中远去了。
齐悦怔怔的看着街道。
他说报仇是什么意思?她低声说道。
阿如也一脸不解。
定西候府,常云起中了秀才并没有什么庆祝,一切一如既往,不,不如既往,家里的气氛总有些莫名的低沉。
夫人,管家爷问,三少爷的簪花宴还办不办?苏妈妈进来问道。
谢氏一脸铁青,将手里的帖子刷拉拉的推开。
办什么办,中个秀才有什么好办的,等他也得了皇帝的赏赐再说吧。
她没好气的说道,坐在家里无风无雨的读书,哪里能跟云成比,什么大事,看侯爷高兴的,不就是读个书嘛,不费皮肉的,得意什么啊。
苏妈妈没说话任她撒气。
真是,这都是什么人家的姑娘,也往我跟前送!我们云成什么身份,他们也不想想,也好意思!谢氏拍着桌子,将桌面上乱堆的帖子又扫下去好些。
苏妈妈上前捡起,见其上是各家姑娘的生辰八字以及小样,她随意扫了眼,其实这些人家也有不错的,只是不能跟山东饶家比…谢氏要求的人家家世不能低于山东饶家,这,搁在全国倒也好找,但搁在永庆府四周可就不好找了。
谢氏这些日子为了这个上火的不得了。
夫人,夫人不好了。
门外有小丫头喊道,一头撞进来。
我还没死呢,你嚎什么丧!谢氏怒喝道。
小丫头吓得跪在地上,面色发白,伸手指着外边。
夫人,夫人,周姨娘回来了。
她颤声说道。
什么?谢氏猛地站起来。
此时府门外,一辆青布小车停下,一个婆子掀起车帘子,一只手搭过来,然后走出一个女人,虽然身子已经中年发福,但依旧难掩妖娆,穿着最普通的甚至有些发旧的素色衣裙,简单的挽着发鬓,一顶帽子罩在头上,垂下的纱遮挡了面容。
姨奶奶,二门的车来了。
婆子低声说道。
不用,我走一走吧。
周姨娘柔声说道,一面伸手掀起垂纱,多时不见,面容消瘦,但却显得更加清丽,她抬头看着高悬的府门,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我好久没走一走家里的路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有去二更求票~推荐林海听涛《胜者为王》哎呀这是我最爱的一本书最爱的一个作者啊啊啊啊,足球竞技,不喜欢足球的也没什么,关键是看哪种味道,爽文!!太好看了~常年在首页挂着,月票榜推荐榜的一搜就看到了~能给这个大人做章推,诚惶诚恐荣幸不已啊~!************************************自从离开了定西候府,那里的事齐悦从来没有注意过,以前没有,现在更是没有,千金堂忙的她连喝口水都顾不上。
王谦拉着王巧儿迈进来时,大厅里排队的人熙熙攘攘。
问诊还是抓药?有弟子立刻来问道。
王谦看了眼王巧。
王巧的眼还带着泪,抽泣着。
小孩子胳膊擦破了。
他说道,找齐娘子看一看。
弟子迟疑一下。
齐娘子的病人很多,不如让大师兄张大夫先看看,别耽误了孩子。
他认真说道。
王谦点点头。
弟子便忙引着他向里面走去。
燕儿,燕儿,再拿一包白布来。
大厅里有人的大声的喊道。
一个跟巧儿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应声。
这个就是齐娘子治好的那个兔唇儿?王谦忍不住问道。
弟子笑着点头。
正是刘家小姐,她就是爱来这里帮忙。
他说道。
王谦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燕儿已经从器械库抱着两包布就跑过来,路过王谦身边,抽泣的王巧儿忽的将脚一伸。
大厅里响起孩子的尖叫。
燕儿趴在地上,手里的白布包散落一地,因为她跑得快。
所以这陡然的一摔也厉害,眼泪立刻就涌出来,倒不是她想哭而是疼的不由自主。
大家慌忙的抢着去扶。
燕儿,怎么了?阿如也跑过来。
她绊我!燕儿被扶起来,一面擦眼泪一面尖声喊道,伸手指向王谦身边的王巧儿。
王巧儿一副受惊的样子抓着父亲的衣袖就往后躲。
我没有,我没有。
她怯怯说道。
就是你伸脚的!燕儿喊道,冲过来。
王巧儿并没有躲开,而是站出来一步。
瞪大眼看着燕儿。
哎呀,怎么长得这么丑啊!她喊道。
王谦沉脸喝了声。
燕儿的口唇,在二次手术前,的确还是有点不雅观。
舅妈说了,心灵丑的人才是丑。
所以,你才丑呢。
燕儿瞪眼喊道。
齐悦这时从屋子里也闻声出来了,看到王巧儿不由吓了一跳。
这熊孩子又来了…快,将屋子里的东西都给我收起来。
她忙回头嘱咐句。
一个弟子忙应声。
好了好了。
齐悦走过去,蹲下身子查看燕儿,摔坏了没?一面挽起燕儿的衣裳查看。
膝盖手肘擦破,所幸不是很严重。
巧儿。
道歉。
王谦沉声喝道,甩开了王巧儿的手。
王巧儿顿时泪如雨下。
爹爹。
她抬起小脸,可怜兮兮的看着王谦,我错了。
王谦不为所动。
别跟我道歉。
没用。
他说道。
好了好了,进屋子里来说。
齐悦忙招呼道。
屋子里,王谦沉脸坐在一旁,王巧儿站在当中垂着头不时的抽泣。
齐悦给燕儿擦了消毒药水。
疼不疼?她问道。
不疼。
燕儿说道。
燕儿是做过大手术的人,才不会怕这点疼。
齐悦笑着亲了亲她的脸。
真棒。
她说道。
可是燕儿受了伤,就要休息一下了,休息好了,才能更好的帮舅母。
燕儿点点头。
阿如端了一盘子点心过来。
来,巧儿也吃点。
齐悦招呼道。
王巧儿站着没动。
没道歉之前,什么都别想。
王谦说道。
齐悦笑了,走过来。
道歉不诚心算什么道歉,你别教坏你女儿口不对心表里不一..她在王谦身边微微侧身低声说道。
女人身上带着特有的药香味,她又靠得近,王谦不由微微的侧开一些,待听了她的话,又忍不住微微一笑。
那就有劳齐娘子了。
他亦是低声说道。
王巧儿虽然垂着头,却一直暗暗的看着齐悦,见她和自己爹爹这样靠近,顿时抬起头,含着泪的眼里闪过一丝恼怒。
齐悦冲王谦一笑。
不敢当,也当不起。
她低笑道,走过王谦,站到王巧儿面前。
小姐,你的胳膊擦伤了?来给我瞧瞧。
她说道。
王巧儿又恢复了那般柔弱。
谢谢。
她怯生生的说道。
齐悦微微一笑,伸手拉起王巧儿的衣裳,露出胳膊上的伤口。
跟燕儿的差不多,擦破伤,没伤到骨头筋肉,不严重。
没事,我给你上点药,这几天别沾水就没事了。
她笑道。
一旁的阿如便端了白布药棉汤药过来。
换二号汤药。
齐悦冲她说道。
阿如愣了下,但没说什么出去了,不多时重新端了一个托盘进来。
有点疼啊,小姐可要忍一忍。
齐悦咧嘴一笑说道。
不待王巧儿点头,她用镊子夹起一块棉花沾了汤药按在伤口上。
王巧儿发出一声尖叫,整个人向后躲去,眼泪一瞬间都涌出来了,这次可是真的哭。
忍一忍。
齐悦伸手拽住她,没让她逃开,三下两下擦完。
王巧儿大哭。
外伤刺激性,是很痛的。
齐悦对王谦说道。
王谦点点头。
好疼啊爹爹。
王巧儿拉着王谦的手大哭。
一旁吃完了一盘子点心的燕儿不屑的撇了撇嘴,拍了拍手从椅子上跳下来。
胆小鬼。
她哼声说道。
一面带着几分得意炫耀,舅母,我去干活了。
齐悦笑着揉了揉她的脸。
燕儿真能干!她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燕儿更加得意的抬高头,看了眼还在大哭的王巧儿哼了声走了。
心疼吗?齐悦送这父女两个出来,再次低声侧头问王谦。
王谦含笑。
比不得娘子失去珍贵之物更心疼吧?他低声说道。
齐悦抿嘴笑点点头,伸手拍了拍心口,做出一个心碎的神情。
王谦看得忍俊不已移开了视线。
看着这父女两个走远了,齐悦满意的点点头。
估计这孩子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阿如站在她身后说道。
那不正好,她想要我厌弃她。
我也不想她来,正好大家各偿所愿。
齐悦笑道。
她是很喜欢孩子,但是,对熊孩子她也不会手软的。
王谦带着燕儿回到家里。
去书房面壁!他沉声说道。
王巧儿拉着他的手。
爹爹,你有了新娘娘。
就不喜欢巧儿了吗?她可怜兮兮的问道,大眼睛里满是泪水。
王谦矮下身,和女儿平视。
巧儿,跟爹爹来这招没用的,面壁,一直到吃饭才可以出来。
他说道。
说罢起身走了。
王巧儿眼泪一收跺脚,哪里还有半点可怜。
哼声蹬蹬向书房去了。
吃过饭重获自由的燕儿扑在祖母宁氏怀里好一通哭诉。
哦,这么说我们巧儿被欺负了?宁氏柔声细语的问道,一面摇晃着巧儿。
那女人是个坏女人,她想要嫁给爹爹。
王巧儿认真说道。
宁氏哦了声。
看着巧儿微微笑。
所以她就欺负巧儿?她问道。
啊?王巧儿愣了下,貌似这话连起来不对。
以前她也见过那些想要嫁给爹的女人们,自来都是她欺负她们,而她们都是再狼狈也装出对自己好的不得了的样子。
这个齐娘子..王巧儿面前浮现齐悦咧嘴一笑。
然后将那药按在自己胳膊上,那瞬时火烧火燎的疼….王巧儿打个寒战。
她是坏蛋!她喊道再次埋入祖母怀里。
每个月的十五。
是弟子们发薪水的时候。
棺材仔讲完一堂人体五脏六腑构造课,在齐悦这边喝茶,听着外边的喧闹说笑。
解剖课还不能开。
齐悦说道,一面转着茶杯。
是,官府不管是一回事,官府要是管的话,你们可就惨了。
棺材仔笑道。
齐悦也笑了。
这个是一方面。
她说道,还有就是,剖腹治病的技艺,不能乱用,否则真的成了杀人了。
棺材仔点点头。
他转着茶杯,有点心不在焉。
…所以大家现在只需要认识就够了。
齐悦接着说道,看着棺材仔,喂,想什么呢?棺材仔回过神。
没什么。
他说道,迟疑一下,你今晚…他说到这里,门外胡三跳进来。
小棺,你的工钱。
他抓着一个钱袋说道,扔过来。
棺材仔接过笑着说声多谢。
今晚怎么?齐悦接着问道。
呃…棺材仔说道,你不是还欠你一顿饭吗?好啊。
胡三笑道,棺材仔你请客,请大家吃饭。
齐悦忙瞪他。
人家说的是我欠他一顿饭!这小子怎么听的!喂,你的工钱也不少..她说道。
师父,与其让他赌钱输了,还不如请大家吃了呢。
胡三笑道,伸手拍着棺材仔的肩头。
棺材仔笑了。
好,我今天请客。
他说道。
胡三立刻大呼小叫的跑出去了宣布这个消息了。
这家伙就是小气鬼,每次发钱都跟抽他血似得,千方百计的要捞回来点,你别理他。
齐悦笑道。
我要这些钱也没用,够吃喝就足以。
棺材仔笑道。
什么没用,成家,娶媳妇养孩子哪个不花钱。
齐悦摇头说道。
棺材仔哈的一声笑了,站起来。
成家,谁肯嫁给我啊。
他笑道,转头看齐悦,你..齐悦含笑看着他。
…你也记得去啊。
棺材仔说道,这样,你就欠我两顿饭了。
齐悦哈哈笑着点头应下。
夜色降临的时候,桥头王婆的茶寮铺子前所未有的热闹。
十几个弟子挤满了铺子,临时又搭起几张桌子,但还是不够,齐悦阿如等人干脆站着。
不好意思啊,我只能在这里请你们。
棺材仔笑道。
没事没事,王婆做的烧肉真好吃。
…你这不是从清风楼定着席面吗....这酒是城东老孙家的吧,行啊小棺,一天限量五坛,你就弄到两坛子..弟子们乱哄哄的笑道。
棺材仔只是笑着,王婆这笑的脸如同开了花。
多吃点多吃点。
她不停地劝着大家,一面不时的抬手擦了汗,笑得眼泪都忍不住,更是合不拢嘴。
小棺也有朋友了..也请人吃饭了…齐悦站在河边,看着热闹的河景。
给。
棺材仔走过来。
齐悦看是一杯酒,她忙左右看。
阿如在那边忙王婆忙碌着。
阿如特许了,可以喝一杯。
棺材仔笑道。
齐悦这才接过来。
干杯。
她说道,和棺材仔手里的酒杯碰了下。
干杯?棺材仔笑了笑,这女人嘴里的新鲜词真不少。
他仰头喝了,齐悦可舍不得,一点点的喝。
我明天就走了。
他忽的说道。
齐悦一愣扭头看他。
走?她惊讶的问道。
第二百四十七章 有来走?为什么?去哪里?齐悦惊讶的问道,旋即又竖眉,谁欺负你了吗?看着这女人瞬时母鸡护鸡崽的气势,棺材仔忍不住笑了,他转着空酒杯看着河景。
谁欺负我啊,谁能欺负我啊。
他笑道,其实从小到大,我还真希望有人能欺负我。
他看着河景带着几分追忆。
欺负我至少说有人和我一起玩,但,孩子们见我了就只会躲开。
他笑道,所以我真不知道被人欺负是什么滋味。
齐悦笑了。
我也不知道。
她笑道。
棺材仔有些惊讶。
因为从来都是我欺负别人。
齐悦龇龇牙说道。
棺材仔哈哈笑了。
没办法啊,谁让我从小就聪明漂亮,读书读的好,考试从来都是第一,这样的孩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齐悦接着说道。
棺材仔再次大笑。
不过,一个乞丐聪明漂亮?读书?考试?是…什么?现在想想,挺傻的,我一直真是自高自大自以为是的令人讨厌。
齐悦叹口气说道,喝了口酒,要是有机会,我想对被我欺负的那些人说声对不起,可惜没这个机会了。
怎么会没有?棺材仔问道,难道你不敢去说啊?齐悦笑了摇头没说话。
哎,你到底要干什么去?她问道。
你忘了,还是你让我走的呢。
棺材仔笑道。
我?齐悦哼了声,我傻了啊,我才舍不得你走呢。
棺材仔笑了。
笑的有些不好意思。
他咳了一声。
前几天,是不是你给我通判大人推荐我了?他说道。
他这么一说,齐悦才想起来了。
给通判儿子做回访时,听到通判大人说有件案子棘手,死者死的挺奇怪,她就随口说验尸,顺便还给七岁的小公子讲了个故事,无非就是电视剧上宋慈判案的故事,然后通判大人就很好奇很感叹这里有没有宋慈。
她就推荐了棺材仔。
哦,他真找你了?她惊讶的问道。
棺材仔点点头。
那个案子破了,那死者确有骨伤…他说道。
齐悦眼睛一亮。
是用那个红伞照太阳看的吗?她忙问道。
棺材仔点点头,露出几分惊讶。
娘子也知道。
他说道。
她电视上看过啊,举着把红伞。
就能看到..不过..只是举着伞就能看到了?她不解的问道,不太科学吧。
棺材仔笑了。
当不能,得用酒或者醋泼上..嗯罨一会儿才能。
他说道,有些不好意思,这是他以前荒唐无事偶然发现的,倒不敢让别人知道,毕竟是大不敬的事。
没想到竟然有在人前堂而皇之的使用的这一天,而且,当着官府人的面。
真是…太刺激了。
齐悦啪的抬在他胳膊上,棺材仔吓了一跳。
x光!哈哈真有你们的!她哈哈大笑道。
一面再次拍棺材仔的胳膊,太好了太好了,我也用的上了!那边的弟子们被齐悦的笑声吸引都看过来。
嗨,有个好消息。
等明日咱们回去试试,对于检验骨伤应该很有用的。
齐悦冲他们笑道。
师父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医馆。
大家互相笑了笑,大声的应声是。
你走之前,把这个写下来给我用啊。
齐悦又转头对棺材仔说道。
棺材仔捂着自己的胳膊。
好。
他苦笑道。
哎?齐悦兴奋过后,想起什么看着他,不对啊,那通判大人请你,你也不用走啊。
棺材仔抬手轻轻打在她胳膊上。
我都没说完呢,你就又想你的事去了。
他故作不悦的说道。
齐悦一愣,旋即哈哈大笑。
好,好,是我错了,你说,你接着说。
她笑道。
登州府有个案子,通判大人向那边推荐了我去协助。
棺材仔说道,我应下了。
他说到这里笑了笑。
是不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啊。
他问道,我竟然这样就应下了好像自己多厉害似得..哪有。
齐悦笑道,你就是很厉害。
棺材仔笑了。
就当练练胆子吧,看看我能承受多少人的嘲笑。
他说道。
哎呀,不会啦。
齐悦笑道,明天就走啊?棺材仔点点头。
怎么舍不得我?他问道,借着夜色掩饰脸红。
当然舍不得啦。
齐悦说道,将最后一滴酒喝完,看来我得重新适应手忙脚乱的手术了。
那我不去了。
棺材仔笑道。
齐悦嗨嗨两声。
少来了。
她说道,男儿志在四方,成家立业,一辈子给人打下手有什么意思。
要不是你,我打下手都没人要。
棺材仔笑道。
那是你运气好。
齐悦笑道,认识了我。
是。
棺材仔笑道。
他想起似乎是很久以前,自己赌博以来第一次发财,街上一辆豪华的马车驰过,人们说,那就是那个让他发财了的侯府少夫人,他看着马车,心想侯府少夫人啊,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原来有这么大的关系呢。
你这一去,说不定能挣个功名利禄回来。
齐悦笑道,看着河水,眉飞色舞,哎,到时候我出去给人说,看到没。
袁子清,曾经给我打下手呢。
她说着用胳膊肘撞了撞棺材仔,挤挤眼。
什么叫得瑟炫耀,这个才叫!她笑道。
棺材仔哈哈笑了。
好,我一定努力让你能够得瑟炫耀。
他说道。
是啊是啊,为了庆贺,你再去弄点酒来。
齐悦忙说道。
这个啊,我觉得比我得到功名利禄还难。
棺材仔笑道,还是我喝着你看着吧。
他说完就走向阿如这边。
齐悦将酒杯砸在他身后笑着跟上去。
夜色里。
酒楼里这般的热闹也很多。
城中的上好酒楼里坐着几个年纪不等的男人,但此时每个人并没有杯酒筹措,围坐的桌子上摆的也不是佳肴,而是一堆奇怪的东西。
这个,就是什么听诊器?一个男人拿起一个木喇叭状的东西说道。
一面放在耳边听,这能干什么?靠这个就能听到肚子里有病没病?这不是笑话吗?有人也拿过来放在耳边听,还笑着贴在另一人的身上,那人忙嫌恶的拨拉开来。
屋子里笑声响起。
这些东西倒是拿到容易,只是怎么用咱们弄不到啊,人家千金堂的秘方呢。
一个年轻些的摇头说道。
行了,淫技取巧。
哗众取宠。
年老些的不耐烦的说道,夺过那喇叭听诊器,扔在桌子上,成何体统。
哎。
千金堂给你们这些东西了没?有人又拿出一张纸,抖开念,…盐水冲洗,所有器具要烧酒浸泡。
沸水煮开…大家纷纷点头。
真是的,竟然用得着她来教我们。
有人愤声说道。
凭什么她的就是对的,一直以来我们师门传承皆是如此,难道说我们祖祖辈辈都错了不成?荒谬!那要不按她的做,等出了事,她又要说是我们导致病人不治了。
有人皱眉愁苦说道。
凭什么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有人大声喝道。
就因为大家信!有人大声喝道。
这声音盖过了其他声音,屋子里一阵沉默。
可不是,人家说的病人都信,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无奈的。
真是就没人管管她吗?沉默之后屋子的人叹气说道,照这样下去,非要逼得大家没活路不成。
可不是,如今永庆府一半多的生意都被千金堂独占了….当然有人治得了她。
忽的有人说道。
这话让众人惊喜的抬头。
咱们永庆府新任的医学博士就要上任来了。
那人含笑说道。
永庆府也要设医学博士了?大家惊讶问道。
朝廷有太医院掌皇家医疗,州府则设有医学博士掌州境内巡回医疗之事,只不过不像州府官员那般设置严密,一般是三府两州设一位,主要是教学、防疫、以及涉及医疗案件事做裁决。
永庆府与附近三府共有一个医学博士,没想到如今永庆府要单独设置了。
有医学博士大人来,那就不能任由这千金堂肆意妄为信口开河了。
此人大声说道,一面将手里的这千金堂散发的治外伤必要步骤注意事项一手团烂。
对,对,没错。
屋子里的其他人纷纷喊道。
而且,你们知道这新任医学博士是谁吗?他压低声音神秘一笑。
谁啊?众人好奇的问道。
来了大家就知道了。
此人却买了个关子,哈哈笑道。
大家纷纷吵闹不依。
总之,这个人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等着看好戏吧。
他哈哈笑道,举起酒杯,来,来,大家喝,喝。
酒菜重新上来,屋子里这才怀畅饮起来。
通判大人说的推荐,并不是敲锣打鼓的将棺材仔送去,也不是登州府那边欢天喜地来迎接。
实际上,棺材仔背了个包袱,拿着一封推荐信自己上路了。
到那边能不能得到这个机会,还是未知数,看着棺材仔走远的背影越发显得形单影只,齐悦不由叹口气,但愿这孩子能够得到一个机会。
师父,你想什么呢?胡三在一旁问道,好好的叹气做什么?怎么那么话多啊。
阿如瞪他说道。
齐悦笑了笑。
我在想。
她看向刘普成,我们要尽快的找两个大夫了。
刘普成点点头,大家说笑着进城,刚到城门,就见前方喧哗热闹,一群人拥挤在城门,似乎在翘首以盼什么人。
做什么呢?怎么都是药铺的人啊。
胡三眼尖,问道。
就在此时说笑的人群一阵骚动。
来了来了,医学博士来了。
他们喊道,乱哄哄的向大路这边涌来。
齐悦等人被挤得东倒西歪到了路边。
什么人?她不由问道,博士?这里也有博士?是掌管州府医药的官员,由太医院指派的。
刘普成大声说道。
四周嘈杂,齐悦这才听明白了,扭头看去,瞬时眼睛睁大。
高头大马一队人走近来,其中为首的身穿官衣头戴官帽仪态威严的男人怎么看起来有点面熟?娘啊。
胡三从人群中跳起来,指着喊道,王庆春!娘啊!齐悦心里也喊了声,不可置信的看着越来越近的人,这孙子怎么成博士了?第二百四十八章 何忧当了博士的王庆春已经下了马,和迎接的人站到了一起,颇有一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游子归故里,见慈双泪垂的感觉。
其他人或许都被他这种神态感染,一个个也很是激动,场面看起来很是温馨。
但偏有人打破了这温馨。
胡三带着弟子们吹了几声口哨。
引得正把手相欢的众人转头来看,看到他们,王庆春的脸色微微一变。
王庆春。
齐悦带着笑喊道,你终于回来履行赌约啦。
刘普成左右拦,但拦了弟子拦不住齐悦,待这句话说出来,他干脆也不拦了,拦也没用了。
场面一时安静,围着王庆春的众人都不敢去看王青春的脸色,心里把这女人骂的狗血喷头了。
你说你怎么能这样说话?你说你就是心里真这么想,这也没什么,我们心里也这样想,但是你也不能说出来啊?你想说,也没什么,但是也得看场合啊?不看场合,你至少也得看看王庆春如今穿的这身官袍吧?当然,你以前是不用看官袍,有定西候府这顶大山罩着呢,永庆府里你最大。
但现在呢,现在可不是以前了!尽管你救治了通判大人的儿子,但是,你到底不是人家的儿子啊。
看来,这女人还是飘飘然,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身份。
不过这样也好,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总要受些教训的。
这女人受些教训,是大家喜闻乐见的事。
王庆春看着这女人,齐悦也含笑毫不回避的看着他,那一脸的挑衅只让人吐血。
好。
王庆春忽的说道。
将官袍一撩。
大家愣了下,旋即乱哄哄的阻拦搀扶。
大人这是做什么?大人不可胡来。
大人一身官袍,跪天地君亲师,怎么能无故下跪!热闹着,城内官员也都来了,见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也忙着劝阻,待知道怎么回事了,更是一脸尴尬。
看着这边依旧淡定站着看热闹的齐悦等人,官员们有些很难办。
如果换做别的医馆的人,早就命人乱棍打走了,但眼前这个人可打不得。
齐娘子,齐娘子。
通判大人的身边的书吏跑过来低声说道,您可千万别闹。
齐悦嘿嘿笑。
刘普成也在拼命的低声说劝阻的话,我也没闹啊,下跪又不是我说的。
齐悦笑道,看着那边还在挣扎着要跪的王庆春,撇了撇嘴,瞧那一副小白花的样子,像不像个男人啊。
她说完摆摆手。
走了。
像不像个男人啊。
胡三不忘跟着大喊一句。
这才学着齐悦的样子摆摆手,走了。
城门前的喧闹被大家抛在身后。
但回到千金堂,齐悦还是明显的看到弟子们面上的忐忑不安。
这个医学博士是干什么的?齐悦皱眉问道,能决定咱们千金堂的生意好坏吗?刘普成摇头。
小齐。
现在不是说他这个医学博士是干什么的,而是说他又回来了。
他说道。
齐悦笑了,点点头。
没错,他又回来了。
她扶着桌子。
环视千金堂的大厅,而且是风风光光的回来了。
所以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她看向大家,伸手向上指了指。
他上边有人。
她说道。
说着自己哈哈笑了。
但大家可都没笑。
王庆春上边有人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在城门,你何必激怒他呢。
刘普成摇头说道,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他下不来。
齐悦笑了。
老师,不管我激怒他还是上前讨好他,对他来说,都一样,我的存在,就已经是让他下不来台。
她说道,所以,结果一样,我干嘛还要讨好他。
这道理也是,刘普成摇头又点头。
行了,怕什么。
齐悦拍拍手,招呼大家,他上边再有人,我们是手艺吃饭的,他又能把我们怎么样?那倒也是,大家顿时又高兴起来。
再说,不管他上边有什么人。
齐悦又笑道,给大家再加一把火,他要是敢故意挑衅,我能让他跪一次,就能让他跪第二次。
大家轰声笑了。
好了,快干活,干活去。
胡三招呼道。
真不怕?刘普成笑着问道。
齐悦抬起下巴,指了指大厅里高悬的一块匾额。
通判大人亲手写的妙手回春匾额在最显眼的位置。
你也有人。
刘普成笑道。
齐悦抬头看,哈哈笑了。
老师,不是这个。
她笑道,又指了下。
除了那些患者道谢的匾额,还有就是大医的训示。
安神定志,誓愿普救含灵之苦。
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
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
齐悦抬头看着念道,然后看刘普成,老师,我知道我们在做什么,这种如同心中有佛,不惧万魔。
刘普成欣慰的点点头。
齐娘子,可以出师了。
他含笑说道。
虽然千金堂很忙,但齐悦还是会抽出时间跟弟子们去采药,这样也是她教学和一,把书本上学的跟实际中印证起来,加快她中医的技艺。
这次来的地方是府城外十里的一片丘陵,正是夏药茂盛的好地方。
娘子,歇歇吧。
阿好招呼道,一面将背包拿过来,先是取出一个垫子铺好,让齐悦坐下,又取出一个瓦罐,倒出一碗茶,要不要吃点心?齐悦被她逗得笑。
阿如身为护士长离不开千金堂,但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出来,所以便让阿好跟来,阿好在护理上没有阿如那般精进,但照顾人上却是周全周到。
弟子们也都散坐在田埂地上说笑歇息。
干什么?远远的有人喊道,这是一个农夫,带着几分警惕跑过来,想偷瓜吗?瓜?齐悦等人这才注意到不远处是一片瓜园。
不是,我们是千金堂的弟子。
来采药。
齐悦忙大声说道。
农夫立刻收起谨慎,对于医者,百姓们很是尊敬。
这么热的天,你们要不要吃个瓜?农夫热情的招呼道。
对于吃喝齐悦从来大方,立刻让阿好去买。
那农夫原本是要送,没想到齐悦硬要给钱,又是惶恐又是感激,认真的挑了最好的瓜送过来。
这时候也没什么污染,大家用手布擦了就吃。
这是甜瓜啊。
齐悦吃了半个说道,站在瓜田里,随口问收成怎么样。
不怎么样。
下雨多,都烂了。
农夫说道,一面又拣出几个往一旁一扔,这不。
又坏了一堆。
沟壑里堆着坏掉的甜瓜,引来一群蚊蝇,伴着风吹过,散发着酸臭味。
哎呀你怎么不扔远点。
阿好忙捂着鼻子拉着齐悦倒退。
齐悦笑了。
可以沤粪的。
大地的东西都是宝,没有浪费的。
她说道。
看着那些烂臭的瓜,就说这些瓜,那些霉烂还能产生一种药呢。
什么药?张同问道。
一种效果很厉害很厉害的药。
齐悦看着那些瓜说道,如果有这种药,上一次的那个奶妈根本就不用截肢,半天..她竖起手,冲张同晃了晃。
只要一针,半天,就能控制感染。
她说道。
张同瞪大眼,天啊。
娘子,那,那快,咱们也弄出来这种药吧。
他激动的说道。
齐悦苦笑,再转头看那堆发霉腐烂的瓜。
哪有那么容易啊。
她摇头说道。
可是,可是怎么不容易啊?张同不解追问。
反正就是不容易啊。
齐悦也没法子跟他解释,干脆含糊说道,招呼大家,走了走了。
夕阳西下满载而归。
而此时的漠北天色已经黑下来,大院里点亮火把照得如同白昼,歌舞欢笑声满满。
院子里酒宴正酣,因为招待京城来的上官,酒宴的规格很高,除了戏班奏乐,还有官妓作陪。
上官也是男人,喝多酒之后,便抛弃了矜持,左右各抱着一个娇滴滴的官妓调笑。
再看其他人也各自不甘落后,一时间大院里酒色靡靡。
这其中独身而坐始终没选人的常云成就格格不入了。
怎么能亏待世子爷呢。
上官百忙之中看到了,忙喝道,让世子爷先挑,小兔崽们就顾着你们自己。
大家轰声笑了,常云成也笑了,这时候推托反而不好了,他便随意点了一个,那官妓笑着走过来坐下,大家便继续喝酒。
世子爷,您请。
官妓笑道,端酒相敬,自己先满饮一杯,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小心,一多半的酒洒在衣襟上,夏日里本就穿着少,再加上官妓们都是更加暴露的衣着,这酒洒上去,裹着高耸胸脯的衣衫立刻贴在身上,如同无物了。
常云成只觉得耳朵热了下,忙转开视线。
世子爷,您吃酒嘛。
那官妓娇滴滴笑道,丰满的身子如蛇般贴上来。
她的话没说完,常云成抬手挡开了她,自己也站起来。
官妓被扫开,手里的酒杯落在地上,发出的动静让四周安静一下,都看过来。
怎么回事?怎么服侍世子爷的!立刻有人骂道。
官妓忙赔罪道歉。
没事,不关她的事,我喝的有点多,先去醒醒酒。
常云成含笑说道,一面伸手示意那官妓起身。
官妓这才战战兢兢松了口气起身。
小常受了伤之后,酒量大减啊。
上官看着常云成告退,摇头感叹道。
不是,从得知老婆怀孕之后就大减了。
旁边的大汉说道。
上官瞪了他一眼。
胡说什么。
他说道,什么老婆怀孕的,世子爷,已经和离了。
京官就是比他们这些人知道的多,一时间大家都愣住了。
身后的议论声常云成没有听到,听到了也不理会。
他并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漫步走在街上,边关没什么夜市,街上一片寂静。
不知道那女人在做什么,睡了吧?应该不会,一定是在看书。
常云成脚随意踢着地上的石块,石块滚动发出响声,让这夜色增添了几分灵动。
时间好像过去很久了,久的他都记不清那女人什么样了。
夜色里传来鸟儿扑棱的声音,常云成猛地停下脚,信?果然身后不远处的侍卫接住了信鸽。
自从那次接到那女人和王谦夜饮酒的消息后,他就停止了信鸽来往,让那些侍卫只好好的护住齐娘子的安危就好,其他的事就不用和他说了。
他说过,要陪她伤心陪她高兴,可是这真是做不到的事啊。
突然又有信来是..常云成的心提了起来,转过身。
侍卫已经拿着信筒过来了,同时打亮了火捻。
常云成手有些发抖,抽出展开,顿时面色惨白。
母病危速归。
第二百四十九章 讨巧夜色降下来时,千金堂的后院里飘散着饭菜的香气。
挂着食堂二字的屋子前排起了长队。
这个食堂是为了解决弟子们吃饭的,后来随着住院的病人多起来,一则价格低廉,二来病号饭是齐悦亲自看过拟定的,病人家属等也来这里打饭,所以在医馆食堂吃饭的人越来越多。
原本的一个大师傅便忙不过来,胡三又临时找了两个做饭的,按照齐悦说的将弟子用餐和病人用餐分隔开。
这些做饭的都是从弟子家属中优先挑选的,虽然工钱没有弟子们拿的多,但福利待遇一样,自己学徒还能给家里人创造就业机会,一时间弟子们干劲更足。
胡三自然会抱怨待遇太好,浪费钱。
这叫归属感。
齐悦笑道。
师父,你真是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什么归属感不归属感的,儿子还敢忤逆老子不成?胡三说道。
既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么,当父亲让儿子过得好一些不是理所当然嘛。
齐悦笑道。
阿如敲门,齐悦放下书。
吃饭了。
阿如端着两个盘子进来。
她如今也习惯齐悦这种简单快餐的方式,虽然简单两菜一汤,但荤素饭汤搭配得当。
你别听胡三嚷嚷,我看过账本了,食堂那边哪里亏,还盈余呢。
她一边吃一边说道。
齐悦笑了。
还有好些人问几道汤的做法呢。
阿如接着说道,你知道胡三怎么说?怎么说?齐悦笑着问,虽然她知道胡三会怎么说,但聊天不就是这样才叫聊天么。
要钱呗,吹嘘了一番怎么秘方秘技什么药王祖传之类的。
阿如笑道,真是太厚脸皮了。
脸皮厚。
但是心好。
齐悦说道,停着筷子看着阿如,阿如,你们进行的怎么样了?什么?阿如没听懂,看齐悦。
齐悦冲她挤挤眼。
什么时候..成亲?她压低声说道。
阿如脸腾的红了。
娘子什么时候成亲,我就什么时候成亲。
她却并没有向以前那样害羞跑出去,而是瞪眼说道,将手里的碗筷放下。
那可不行。
齐悦哈哈笑了,那你这辈子岂不是嫁不出去了。
阿如看着她。
娘子能这样过一辈子。
我为什么不能。
她说道。
齐悦笑了笑,转着手里的筷子低下头。
娘子,其实,杨夫人那次说的事…阿如迟疑一下,咬牙说道。
话没说完门外传来弟子的说话声。
师父。
王大公子求见。
阿如受惊,手里的碗筷不小心发出乱响。
进来吧。
齐悦忙说道,一面站起身来。
一身素常服的王谦迈进来,看到她们在吃饭,便忙含笑道歉。
打扰了。
他说道。
说什么话呢,坐,坐。
齐悦笑道。
王谦坐下来。
微微嗅了下。
千金堂的饭菜果然不错,怪不得人都说除了医馆,饭馆也能开的。
他含笑说道。
阿如,打一份来请王公子尝尝。
齐悦笑道。
这真是不好意思了。
王谦含笑说道。
却没有拒绝。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还专门捡饭点来…阿如应声是,收拾自己的碗筷,看了眼王谦,低头出去了。
饭菜很快送过来。
阿如没有出去,站在一旁收拾齐悦的书。
果然美味。
王谦尝了口说道。
齐悦笑了笑。
自己也接着吃。
王公子是专门来找我吃饭的?她笑道。
王谦细嚼慢咽,将口里的咽下,坐正才说话。
其实应该是要来请娘子吃饭的。
他说道。
齐悦咬着筷子笑,挑了挑眉。
这饭可是从我工钱里扣的。
她笑道,记得走的时候把钱给我。
王谦笑了。
娘子在城中各个医馆散发的那个应急救治手则,不知道可能给我一些?他说道。
你要那个做什么?齐悦不解道。
我想,除了永庆府,其他的地方也是需要的。
王谦含笑说道。
齐悦恍然,这个王谦好像是什么地方的什么官。
哎呀,真是官者父母心。
她笑道,有你这样的好父母官,真是百姓之福。
她说这放下碗筷,亲自去柜子里翻找,拿出厚厚一摞。
这些都是胡三去散发,但是被城中医馆药铺拒绝的那些。
要是不够,你再来和我要。
她高兴的说道。
要是不够,我自己能印,怎么还能让娘子出钱。
王谦说道,站起身来,双手接过。
看着王谦带着小厮慢悠悠的消失在街道上,阿如不由叹口气。
他可真会讨娘子欢心。
她喃喃说道。
不像世子爷,想要讨欢心,要么不会,要么讨了也不会说…真是傻的..可怜..齐悦送走王谦就去查房了,等一圈走完下来,吃饭洗刷配药护理的喧哗告一段落,千金堂里开始享受夜色的安静了。
她刚坐下来接着看书,门又被敲了敲。
老师,你怎么还没走?齐悦看着走进来的刘普成忙站起来。
刘普成神色激动,将手里拿着的甜瓜放在桌子上。
饭后水果已经吃了。
齐悦笑道,一面伸手抓过来,不过,可以当宵夜。
哎呀不是让你吃的。
刘普成忙又拿回来,张同说,这可以为药?他神情激动,齐悦愣了下。
哦,这个啊。
她恍然,又摇头。
这个,这个说不清,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只要可以,那就可以试试啊。
刘普成忙说道。
虽然齐娘子总是说她师父留下的那些药不可再得,但刘普成一直不相信,这世上但凡存在的,一定就可以再造出来。
张同那日到底背了一个甜瓜回来,激动的讲给刘普成。
是不是就是一开始,你用过的那种小瓶子里的药?刘普成听到张同的描述。
立刻就想到了,问道。
齐悦点点头。
齐娘子!刘普成激动的大喊一声。
齐悦被他吓的一跳,又好笑。
老师,真不行,我知道个大概。
这个,这个真弄不出来。
她苦笑解释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刘普成坚持说道。
齐悦哭笑不得。
这,不试试也知道不行啊。
她摊手道,这种实验室出来的西药,这,完全..她伸手指着四周,这完全没可能嘛。
那你告诉我。
我来试。
刘普成说道。
齐悦叹口气。
老师,当初之所以说那种药不存在,就是怕你荒废现有技艺,去浪费时间追逐那不可能成功的研制。
她认真说道。
那怎么能叫荒废呢?刘普成含笑说道。
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如果都等别人去做,那,才叫荒废。
夜色深深。
阿如已经去睡了,齐悦坐在书桌前。
写完今日的病例,鼻息间有丝丝的甜意传来,她抬起头,看着被刘普成放在桌子上的甜瓜。
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她可以去做吗?齐悦伸出手拿起这个甜瓜。
不等着事物按照原有的规律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而是提前要它出现吗?这样做,真的能行吗?屋子里响起清脆的声音,齐悦慢慢的咬着甜瓜。
被张同放了几天,纯天然无污染的甜瓜更加的甜了。
齐悦满意的点头,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看着齐悦交给自己的单子,胡三一脸惊讶。
…这些是要做什么?他问道。
做一种,跟注射液差不多的药。
齐悦说道。
是不是大师兄说的甜瓜的药?胡三问道。
看来张同这个大嘴巴已经嚷遍了,齐悦笑了。
是。
她点头说道。
胡三高兴的要喊。
喂喂,别嚷,先看看这些东西能不能给我弄出来吧。
齐悦笑道。
胡三看着几张勾勒奇怪器具的图,小心的放好。
师父,你就等着吧,说什么也得弄出来。
他说道。
听到胡三的话,刘普成也难掩笑容。
先别高兴,这个极有可能几辈子也弄不出来。
齐悦忙冲他摊手说道。
只要肯试,就有可能,总比不试要强。
刘普成说道。
正说笑着,大厅里传来零零的铃声。
院前急诊。
齐悦忙说道,于是大家忙忙的准备起来。
前来求诊的是木匠,在大佛寺整修佛像失手跌落,貌似断了骨头。
工头怀里揣着千金堂发散的广告,知道有些伤不能随便移动,便急惶惶的前来求救。
看着穿着统一服装的千金堂弟子赶到,围观的人让开路。
酒.齐悦说道。
这话引得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为什么要酒呢?是喝醉了止痛吧?议论中看着一个弟子捧着一罐酒用大刷子蘸着刷在了伤者的身上,又让现场一片哗然。
不过这千金堂一向跟别的医馆不一样,这样一想,大家又都觉得很正常。
议论中,就见一个弟子抽出一把红伞,刷的在那伤者头上打开。
…这里..这里..伞下那个女人以及一个弟子认真的看,然后在伤者身上指点位置。
伞收起来,伤者被牢牢的包扎固定,在抬上担架后再次固定,因为如今的车没有减震,遇到这种伤者,齐悦还是采用人抬的方式运送,虽然慢了些,但最是保险。
一众人护着伤者向寺庙外跑去,虽然不是香会时节,但上香的人也不少。
月娘。
一个声音在身侧响起。
齐悦停下脚寻声看。
见一辆豪华马车停下,一溜的仆妇丫头拥着一个才下车的美妇人。
月娘。
那美妇人看着她,再次喊道,且微微一笑。
周姨娘?!齐悦惊讶的瞪大眼。
(未完待续)第二百五十章 尝试怎么最近是旧人大聚会吗?先是王庆春,又是周姨娘。
或者说是旧敌大翻身?这些灰溜溜而去的人,如今怎么都光鲜的又回来了?王庆春一身官袍,而如今的周姨娘亦是服饰华贵,如果不小心的看的话,还以为是定西候侯府夫人出游呢。
月娘。
周姨娘缓步走过来,眼中竟然有泪光闪闪,神情哀痛怜惜,就好像失散的骨肉再见一般。
真是…太恶心了…齐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收回视线一句话不说抬脚就走。
月娘。
周姨娘在后喊了几声,被齐悦抛在身后了。
骨伤刘普成更拿手,收治这个病人齐悦倒是不忙,刘普成负责病房的时候,门诊就由她来接手,千金堂里忙而不乱。
周姨娘的事被她抛在脑后,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就不信,周姨娘还敢跑出定西侯府来害她!不过这女人厉害啊,竟然还能翻身,可见男人靠不住啊。
齐悦摇摇头叹口气,旋即又笑了,想必谢氏的日子不好过了吧,不过那都跟她无关了,日子好过不好过,都是自己过的。
接下来几天,齐悦让胡三打制的各种瓶瓶罐罐逐渐完备。
我还是觉得有些荒谬。
齐悦笑道,一面摸摸耳朵,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刘普成不解的问道。
齐悦只是笑,也说不上来。
这种药叫青霉素。
她想了想说道,是从青霉菌中提出出来的,我以前给你们说过,导致我们生病的是各种细菌,这些细菌呢并不都是坏的。
也是互相抑制的,所以药,从某程度上来说,也就是细菌。
就是相生相克,以毒攻毒。
张同说道。
齐悦点点头。
青霉素呢,很厉害,它是一种能够杀死细菌的细菌,也就是说,它能让致病菌不得存活。
自然也不会危害人体,从而起到治病的作用,效果非常明显,明显到什么地步呢..她看向众人,伸出手指。
上次那位奶妈的败血症,把它注射入人体,能够在一两个时辰之内,完全控制病情,像淋病,梅毒,鼠疫。
肺炎,产褥热等等,对它来说都是轻而易举就能治好的病。
不过这些病症报出来,大家并没有出现齐悦臆想中震惊。
什么叫淋病?刘普成问道。
梅毒?鼠疫?可是死鼠病?产褥..好了好了。
齐悦抬手制止。
她知道有些病症是从外国传来的,所以也许此时还没有人知道。
如果要解释这些病症,那估计半天也说不清。
总之它很厉害很厉害,曾经被称为救命黄金。
她干脆利索的说道。
刘普成等人都露出激动的神情。
不过。
那是在有效提取的情况下。
齐悦又摊手说道,就目前来说。
大家还是不要抱希望的好。
可是它毕竟是被人提出出来的是不是?刘普成含笑说道。
齐悦翻个白眼。
没错,可是这世上这么多人,却最终只被那几个人研究出来。
她齐悦可不是什么物理生物学家..不过,她是站在诸多前辈的肩膀上的。
也许…那好吧,我们努力吧,如果真能得到这种药,那我们就…齐悦握起手,我们就创造了历史..大家都很高兴,但依旧没有齐悦想象中的激动不已。
创造历史是什么意思?胡三好学的问道。
没什么。
齐悦颓然说道。
瓶瓶罐罐很快就齐全了,因为有提取注射剂的先例,这些东西并不难制,甚至培养基也是现成的。
齐悦并没有把这个当成即可就要实现的事来抓,目前来说,她更愿意依靠中药注射剂。
最初这种药从发现到找到高纯度提取足足用了十年。
齐悦喃喃说道,我要是能一年之内弄出有效的注射剂来,那可真是天大的运气了。
因为是长远计划,所以决定建个实验室,为了得到足够的霉菌,又因为有病菌试验,所以必须远离府城,王同业来千金堂看病时听到了弟子们的讨论,热情的提供了自己城外乡下的住宅。
娘子不是要瓜吗?他笑着邀请,我们家就有一片瓜园,不止瓜园,还有果园,种着梅子橘子…齐悦听到这里已经心动了,又亲自去看,确定王同业家人日常不住这里,就是个种植园,采收时节给管事下人们住的,远近适中,又不会影响到旁人正常生活,物资丰富,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齐悦交了租金租下了王家的庄园,一番整修之后,干脆把中药提取注射剂的实验室也一块搬了过去。
就当是我们千金堂的制药厂吧。
她含笑说道。
一担担的瓜青橘子被送了进来,齐悦亲自看着大家堆放。
怎么烂霉的快怎么放。
她指挥道。
这些都能做成药?王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齐悦回过头,先看到王谦,然后又看到王谦身后猛地缩回的小脑袋。
嗨,嗨。
她忙走过去,熊孩子可不能来这里,这可不是玩的。
王巧儿从父亲身后探出头,对齐悦怒目而视。
她虽然不知道熊孩子是什么意思,但知道肯定不是好词。
这里有细菌,身上如果有伤口,不小心被感染了就糟了。
齐悦整容说道,重则丧命,轻则锯掉胳膊或者腿。
这话吓得王巧儿脸色发白,掉头就走。
王谦也有些惊讶。
那娘子岂不是在做很危险的事?他问道,带着几分担忧。
当大夫跟当兵一样的,都是行军打仗,自然有危险。
齐悦笑道。
王谦看着她笑,摇头。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还是谨慎一些。
他说道。
爹。
王巧儿在远处喊。
显然对父亲不跟着自己走不高兴了。
我这趟回来,听说娘子在这里,所以特意来看看。
王谦没有理会,接着说道,既然来了,就要尽地主之谊,略备了些薄酒,还望娘子笑纳。
齐悦笑了。
不过,这个地方好像是我租下来了。
那么如今,该尽地主之谊的应该是我。
她说道。
王谦含笑一伸手。
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施礼说道。
齐悦摇头笑了,看着他带着几分审视,王同业提亲的事后来说是做面子不是真的,但是这王谦是不是有点太….。
王大人。
公务不忙吗?你们这些外地当官的,不是逢年过节都不得回家吗?她说道,先行一步带路。
正是为了公务才回来的。
王谦说道,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上次承蒙娘子惠赐,在我辖内推行后,大家整理了一些疑问。
他们本想亲自来问娘子,但我怕惊扰娘子,所以便由我整理带回来了。
齐悦惊讶不已,又很激动。
哪里还顾得着自作多情。
真的?她高兴的问道。
带着那种孩子得到夸奖的欢悦。
王谦微微一笑,将纸递过来。
自然是真的,齐娘子精心诚意,大家又怎么能看不到呢。
他说道。
齐悦笑的眯起眼。
难得的红了脸。
这个,这个。
算不上,算不上,过奖了。
她笑道,高兴的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事在永庆府得到了冷遇,甚至还引起了敌意,齐悦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难过的,没想到东方不亮西方亮,王谦替她推行开了。
真是,谢谢你了。
她笑着对王谦行礼,诚心诚意,你费心了。
娘子高兴,就足以。
王谦没有客气,而是说道。
齐悦微微一愣看他,带着几分警惕审视。
算是小女损毁娘子珍贵之物的补偿吧。
王谦立刻笑道,我也算是了了心债。
齐悦立刻欢悦起来。
哎呀你这心意简直太有诚意了。
她哈哈笑道,一面左右看故作小心挤挤眼,比你祖父的补偿可是高明的多。
王谦笑而不语。
大家公子风范,是绝对不会背后议论长辈的。
齐悦啧啧称赞几声。
这个不急,我一会儿再看,现在我要亲自为你做一份心意大餐。
她说道,看了眼不远处虎视眈眈瞪着自己的王巧儿,当然,还有这个熊孩子。
有千金堂的地方,便有美食,作为制药厂的这里自然也不例外。
很快在庄园外的水塘边,齐悦摆好了烧烤架子,铺设地垫,王谦席地而坐,王巧儿则站在不远处的树下。
爹,我要回家!她大声喊道。
王谦没有理会,而是接过齐悦递来的一串烤肉。
柠檬汁烤肉。
齐悦笑道,因为忙碌,鼻头冒出一层细汗,斑驳日光下闪着健康的光泽,说罢呲牙一笑,其实是青桔子汁,味道还不错。
王谦含笑吃了口,点点头。
喂,那个孩子,是不是不敢吃啊?齐悦冲王巧儿喊道。
王巧儿抬脚过来了,抓起盘子里摆着烤好的肉串就吃,一口咽下眼睛一亮,但很快扭头哼了声。
回去之后别说肚子疼啊,没人信的,当大夫的做出的东西,只会杀菌,不会生病。
齐悦笑道。
王巧儿被戳穿小心思,再次哼了声不看她。
王谦抬头冲齐悦笑了笑,齐悦也冲笑了笑。
娘子。
阿如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阿如来了?齐悦高兴的看过去。
阿如你来得正好,一起来…她笑着说道,一面循声看过去,然后吃字便卡住了,人也怔住了。
天啊,她眼花了吧?常云成站在阿如身旁静静的看过来。
第二百五十一章 请诊原来这个人就是王谦啊。
原来把酒谈欢是这样的场景啊。
当他转过树后,陡然看到这如同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场景,再看到那女人与那男人相视而笑,脑子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原来她真的那么高兴原来她真的可以过得这么高兴…。
原来真的看到比想象中更加的…。
难以承受。
齐悦扔下手里的烧烤,几步就过来了,王谦也站了起来,王巧儿趁机将盘子里烤好的东西一股脑的拉到自己面前,一个一个的尝。
眼前的男人一脸风尘,瘦了不止一圈,纵然如此,觉得好久不见,但一眼看到还是熟悉的很。
常云成,你,你怎么回来了?齐悦又惊又喜,想到什么,又上下打量他,你,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看着眼前的女人一瞬间便冲过来,脸上的笑明媚依旧,常云成双耳的嗡嗡声渐渐变小。
受伤了没?他怔怔看着这女人,这是他回来后,第一个人这么问他。
是她问的,她第一句话就问的这个。
常云成只觉得嗓子辣痛。
他想到她说的话,常云成,我喜欢你。
没事。
他说道,脸上还浮现一丝笑。
他也没想到自己还能笑的出来,但,笑似乎又是很自然的事。
就好像一切事情都没发生,他是她的夫,出征回来,她是他的妻,第一时间冲过来问候。
没事?齐悦皱眉,那就是受伤了?常云成看着她,笑了笑。
真没事。
他说道。
世子爷。
男声插过来,打破了幻觉,常云成重回现实。
世子爷回来了。
王谦走过来施礼问候。
常云成没说话。
也没回礼。
他是个男人,他做不到也不想做到这种若无其事落落大方。
场面有些尴尬。
我们在烧烤。
齐悦说道,想要打破这有些闷的气氛,指着伸手的烤架,世子爷,要不要一起吃?我们?常云成只觉得两耳再次嗡嗡响。
王谦则微微转开视线,带着几分不自然。
已经我们了?气氛好像更糟了。
齐悦也从最初见到常云成的惊喜中平静下来,对啊。
他怎么来了?来干什么?一副捉奸的样子…捉奸?齐悦笑了,你谁?这笑让常云成也回过神,转眼间,虽然同样是笑,但此时的笑已经跟方才那初见第一眼的笑完全不同了。
这女人又要炸毛了…看来自己是惹到她了。
常云成自嘲的笑了,从开始到现在,自己能给她的只有这个,从来不是让她笑,而是让她生气。
世子爷,你不是要找娘子求医吗?阿如看不下去了。
忙说道。
齐悦哦了声。
不知道这次世子爷又抓了哪个人质来考验我的技艺?她似笑非笑道。
常云成看着她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见他这样。
齐悦反而有些没趣,觉自己的有些没意思了,伸手摸了摸鼻头。
常云成冲她躬身施礼。
请齐娘子救救我母亲。
他沉声说道。
谢氏病了?齐悦愣了下。
是抑郁症还是狂躁症?这个,精神科我不是很拿手她笑问道。
鉴于对谢氏的那些了解,这女人极有可能精神有问题。
常云成不懂她说的什么,所以不会出现现代人那种被骂的反应,只是保持施礼不动。
看着弯身的常云成。
齐悦叹口气。
其实我不一定行的,不过你要是坚持的话,那送来千金堂吧。
她说道。
常云成依旧没有起身。
我母亲已经不便移动。
还请娘子劳累上门问诊。
他低声说道。
已经不能动了?这么严重啊。
什么?齐悦整容问道,请别的大夫看过没?听她这样问,常云成忍鼻头发酸。
是啊,什么病啊,怎么会这么严重?他一路狂奔回家,见到病重的谢氏,得知竟然没怎么请大夫。
夫人说没事的。
几个服侍的婆子说道。
常云成扫过屋子里的人,除了苏妈妈和阿鸾,大多数竟然是生面孔。
这才几个月不到,谢氏服侍的人怎么都换了?再听这几个婆子的话,虽然面上恭敬,但神情里的那几分敷衍却是逃不过常云成的眼。
他一句话不说,抬脚。
屋子里响起婆子们哀嚎。
这般没用的奴才,留着做什么?他冷冷说道。
世子爷饶命。
被踹倒在地上几乎丢了半条命的婆子们纷纷求饶哭喊。
屋门外一阵脚步杂乱。
云成,你怎么回来了?定西候急匆匆进来,又是惊讶又是担忧,你可得了兵部同意?不是私逃回来的吧?那可是要杀头株连的大罪!母亲都病成这样了,怎么不告诉我!常云成转头吼道。
定西候陡然被吓了一跳。
逆子!你怎么跟我说话呢!他亦是怒声喝道。
侯爷,别生气,世子爷是担心夫人。
柔柔的女声说道。
常云成这才看到紧跟着定西候进来的女人。
你?他冷冷看着周姨娘,你怎么在这里?周姨娘冲他施礼,神情恭敬又带着几分羞惭,似乎对这质问很惶恐。
自己的女人被儿子呵斥,定西候面子上下不来。
这是她家,她又没被休了,自然回得来。
他愤声说道。
一句话戳中常云成的痛处。
是的,不该在这里的女人回来了,而那个本来该在这里的女人却再也回不来。
常云成攥紧了手,骨骼脆响。
世子爷,您别怪侯爷,夫人这病好长一段的。
一直说没事没事,也都找人看过了,也说无碍,只是不知怎么也不见好,所以便一边吃着药一边养着,真不是故意不告诉世子爷您的。
周姨娘忙说道。
都请了谁看了?常云成不看她,冷冷问道。
该请都请了。
定西候没好气的答道,她是你母亲。
她也是我的妻,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既然不见好,为什么不请齐月娘来看看?常云成一字一顿说道。
定西候猛地站起来。
世子爷,自然是想请她,她如今是咱们这里的神医,只是,咱们家,跟她,毕竟,这个。
不太合适吧?周姨娘忙拉住定西候的胳膊示意他别动气,一面说道。
常云成看向她。
当然。
有你在,的确不合适。
他冷冷说道。
周姨娘面色惨然低头,抬手拭泪。
世子爷,那件事,真的与我无关。
她凄声说道。
行了,不是因为她不合适,而是因为你。
还有你。
定西候喝道抬手指常云成,又指了指里间屋子里床上昏睡的谢氏,你们。
你们赶走了月娘,还有什么脸去求人家来治?再说,请了,人家怎么会理??那种丢人的事休想他去做!常云成看着定西候。
她不是那样的人。
他说道。
哪样的人?定西候愣了下。
常云成不再看定西候,也不再和他说话。
请周太医进来。
他看向门外淡淡说道。
竟然还请了太医,定西候很意外,又松了口气。
这点事惊动太医,别让人说恃宠而骄。
他说道,语气缓和了很多,摆出长辈教训晚辈的态度。
她是我母亲。
常云成没有看定西候,一步一步走到谢氏床前,跪下,怎么都不为过。
世子爷纯孝,朝廷必当嘉奖,哪里会指责。
周姨娘忙说道,带着一脸的欣慰。
定西候点点头,没有计较常云成的态度,反正这小子也没有过好态度的时候。
太医已经进来了,是一个五旬左右的男人,神态祥和。
最初是半个月前,有风寒,鼻息不通,气喘。
定西候在一旁描述病情,请了善宁的安老大夫……可是安院判?周太医忙站起来,恭敬问道。
定西候点点头。
常云成的看定西候的神情稍缓,低下头看谢氏。
谢氏面色枯黄,正在昏睡,期间呼吸困难不时发出呼噜声。
安老大夫说无碍,有些痰迷心窍,开了清心润肺的药。
定西候接着说道,原本是有好转,后来……他说到这里停了下,面上有些讪讪。
后来如何?周太医问道,并没有就此不问。
她脾气不好。
定西候说道,看了眼谢氏,皱眉,乱发脾气,动了肝火,当天就加重了。
周姨娘在一旁拭泪。
都是妾身不好…她哽咽说道。
说了不碍你的事。
定西候立刻安慰道。
周太医对大户人家的事再清楚不过,听到这里也不再问了,接着望闻问切一刻之后,收正站起来。
太医,怎么样?定西候立刻问道。
常云成不说话,看着周太医。
夫人怕是不好了。
他低声说道。
此言一出,周姨娘第一个哀哭起来。
定西候面色难看跌坐在椅子上,常云成俯身在床上浑身颤抖。
竟然这么严重了!想到这里,常云成再次浑身颤抖。
说是痰迷心窍,咽喉肿大,气血不通。
他颤声一字一顿说道,说到这里再次俯身施礼,请,齐,娘子,救命。
你不用这样客气,快起来。
齐悦说道,我是大夫,既然有人问诊,我自然会去看看。
多谢。
他低着头说道,慢慢的起身没有抬头转身一步一步走开了。
齐悦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叹口气。
不好意思。
她转过身对王谦说道,只能下次再请你们吃了。
性命攸关,娘子快去。
王谦忙说道。
齐悦点点头带着阿如快步而去了。
王谦看着她们主仆身影消失才收回视线,转过身,见地垫子王巧儿面前的盘子已经全空了。
你都吃了?王谦有些失态的瞪眼说道。
王巧儿用手帕优雅的擦擦嘴,站起来。
免得那坏女人的东西害到父亲,女儿替父亲消灾了。
她缓声细语的说道,举止温柔端庄,只是下一刻,她拎起裙子,蹬蹬的跑开了,淑女风范也荡然无存。
王谦看着女儿跑开无奈的摇头,炭火还燃的正旺,被齐悦放在上面的那串肉已经成了焦炭。
王谦伸手取下,另换了一串放上来,慢慢转动,油烟滋滋。
吃不到才是更惦记。
他自言自语说道,说到这里,又停下手,吃到了,或许更加难忘?他说到这里笑了,摇头,接着专心烤肉。
从这边出来,齐悦又回到千金堂,给刘普成说了出外诊,拿了药箱走出来。
常云成在门外等候,看着这女人出来并没有看他一眼便径直上了马车。
千金堂的马车跟一旁侯府的马车一对比,显得又小又简陋。
马车向定西侯府而去,常云成骑马在侧。
他恍惚记得曾经也有如同此时的场景。
那个女人带着几分冷淡从千金堂里迈出来,理也不理自己上了车。
喂,去你们这里最热闹的街市瞧瞧…清脆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常云成猛地回头看去。
青布小车咯吱咯吱的行驶着,车布晃动,遮挡住了车内,安静的似乎里面没有坐人。
常云成收回视线看向前方。
待站到定西侯府门前时,已经是午后了。
齐悦看着府门,一切如旧。
没想到竟然还会踏入这个门,而且离开之后没多久。
命运真是难测哈。
齐悦微微笑了笑,两侧的门打开了,管家第一个走出来,看着齐悦神情激动,在他身后挤过来很多小厮,一个个亦是神情激动。
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在打招呼,只是,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齐娘子,请。
常云成在一旁沉声说道。
是的,走出去的齐月娘再也不会回来了,现在进门的是齐悦。
一出一回,物是人非。
齐悦轻轻提裙迈步。
推荐禾早新作《第一法师》,网游,书号2713027公会混战后,某男意气风发的踩着尸体求婚。
夜色:嫁你?凭什么!某男:追杀仇敌,推倒boss,随传随到。
夜色:我可以单挑。
某男:极品装备,稀有药水,任由你挑。
夜色:我自己也有。
某男:不都喊我是大神么?游戏里嫁个大神好乘凉。
夜色法杖在握:先打赢我再说!某男泪流:那大神,娶了我吧……第二百五十二章 不从其实算起来也不过四个月而已,脚下的路走起来还自来熟,但入目总觉得很陌生。
路上聚集的仆妇小厮越来越多,看着一步步走来的齐悦神情激动。
她们没人主动和她说话,也没有施礼,只是那样看着她,眼神闪烁光彩。
那些下人看着她,齐悦也回看他们,同样没有说话,只是微笑。
走在齐悦身旁的阿如也觉得心情复杂,但她可做不到齐悦那样淡定自然,忍不住低下头,掩饰自己情绪的异样。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谢氏院子的路上。
齐悦抬头看前边的常云成,想起这条路是他们二人一同走的最多的,一起去请安,然后他进屋,她门外罚站…。
她抬头看时,常云成也回头来,二人的视线便撞上。
这大概是自和离后,他们第一次互相看着对方。
一时间都愣住了。
月娘。
周姨娘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齐悦笑了笑,移开视线,穿过常云成看过去。
被众多仆妇丫头拥簇的排场乍一看如同谢氏。
周姨娘眼中含泪神情激动的接过来。
如果让我看到这女人一眼,这个病人我就不接了。
齐悦停下脚说道。
周姨娘的脚步顿时停下来,不可置信的看着齐悦。
月娘,真不是我害你?阋盼?她哽咽喊道。
常云成已经一抬手。
拉下去。
他沉声说道。
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管家亲自带着人上去了,周姨娘还没来得及及时转身主动退去,就已经被小厮抓住胳膊,不由分说的扯了下去。
身后那些如同孔雀开屏般的仆妇丫头仪仗目瞪口呆的杵在原地。
周姨娘自从回来后风光无限,没想到跟少夫人一照面,就丢了这么大的脸面。
被小厮扯了下去,那可跟被仆妇扯下去完全不同。
少夫人…还是如同以往那般犀利,只要她想,一句话就让你灰头土脸。
丫头婆子顿时哄了一声四散开了。
齐悦这才抬脚迈步。
很快越过常云成进了谢氏的院子。
一直躲在一旁的定西候擦了把汗。
幸好自己没站出来,要不然万一她对自己说出这句话呢不过应该不会吧…都是他们母子的错,我是被蒙蔽的,不关我的事定西候忍不住委屈的看着那边。
侯爷。
管家从他身后冒出来,定西候吓得差点跳起来。
这里,这里,是怎么打扫的!瞧这又脏又乱的…他立刻故作镇定,在假山石后乱指一通喊道。
管家看着连颗杂草都没的山石恭敬的点头。
是。
侯爷,都是老奴失察。
他说道。
定西候这才拍了拍被山石蹭皱的衣裳走出来。
侯爷,周姨娘要见你。
管家说道。
见什么见,让她躲得远远的,再敢让月娘看到,送她回庄子上去。
定西候沉脸喝道,气势威严。
只有当少夫人在时,侯爷才如同有了主心骨一般有气势…管家忍不住心酸,只是,这个少夫人再也没有了。
齐悦迈进谢氏的院子。
算起来穿越过来在这定西侯府生活的日子不短了,但来谢氏这里还真是一个巴掌数的过来。
院子里得到消息的常淑兰常慧兰常云起都接出来。
大嫂。
常慧兰第一个忍不住喊道。
这一声大嫂让所有人的心情复杂。
齐悦冲她笑着点头。
好久不见。
大家还好吧。
她笑道。
常淑兰常慧兰含泪点头。
常云起对她亦是微微笑。
月娘。
他说道。
齐悦此时已经走到他面前,闻声看他。
这感觉怎么样?他问道。
感觉?这话常淑兰常慧兰听来觉得有些刺耳。
和离妇再回前夫家门,能有什么感觉!齐悦却看着常云起,看着他脸上淡淡的笑,瞬时一惊。
这感觉被赶出去的和离妇,再登前夫家门,被恭敬的邀请。
趾高气扬,那个曾经对她趾高气扬的女人,如今要她来决定生死…虽然说出来不地道。
但这种感觉确实很爽!不过…齐悦看着常云起。
常云起看着她,毫不回避的微微笑。
我会为你报仇的…报仇…你。
齐悦心里跳了两下,开口要说话,一开口又回过神,收住话。
有丫头已经打起帘子。
常云成也站到了她的身后。
请。
他低声说道。
见他看过来,常云起看着齐悦的视线依旧没有丝毫的回避。
常云成跟着齐悦进了屋子。
屋子里下人不多,只有苏妈妈和阿鸾,看到她进来,二人站起来,神情复杂。
欢喜?她们从来没想过会用这种心情面对这个女人…。
悲伤?但这是谢氏活命的机会…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女人!苏妈妈跪在地上,伏地哀戚,不知道是为谢氏的?Щ故俏苏饧卤?齐悦没有理会她们,阿如熟练的打开了药箱,将手套口罩等等用具逐一递上。
齐悦走近先观察谢氏。
谢氏还在昏睡,张嘴,发出呼呼的声音,显然呼吸困难。
血氧饱和度很低齐悦说道。
阿如点点头,开始量血压,齐悦也拿起了听诊器。
二人各自忙碌。
喘息,喉鸣,右肺呼吸音弱…气管内明显湿罗音…。
齐悦很快说道,皱眉,伸手沿着谢氏的脖子开始按摸。
骤然的按压,让谢氏的呼吸更加困难,她不由呵呵几声,睁开了眼。
她迷茫的移动视线,最终落在自己身前的女人身上。
是谁…谢氏散漫的目光开始凝聚。
然后骤然瞪大眼。
你!她发出一声干呵,嘶哑的吐出一个字,原本垂放在身侧的手猛地举起来抓住了齐悦的手。
齐悦吓了一跳,对上了谢氏的眼。
你醒了?正好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她说道。
一旁的苏妈妈常云成立刻扑过来。
夫人,夫人。
母亲。
母亲的呼唤让谢氏从齐悦身上移开视线。
云她想要喊,却发不出声音,干涩的张着嘴,冲常云成伸手。
眼泪涌了出来。
常云成握住谢氏的手埋首哽咽。
齐悦给阿如一个眼色,二人退开一些。
母亲你病了,我回来看你。
常云成抬起头对谢氏解释。
谢氏说不出话来,看着他只是流泪,紧紧的攥住他的手。
夫人一天中偶尔醒过来几回,这几天醒的时候越来越少,看来还是母子连心,夫人她知道你回来了苏妈妈在一旁哭道。
常云成再次埋首在床上喊了声母亲。
谢氏也情绪激动,一阵气促。
别激动,别让她情绪激动。
齐悦忙说道。
一面上前,伸手调整谢氏的体位。
苏妈妈立刻不敢哭了。
常云成也抬起头。
谢氏再次看向齐悦,神情更加激动,松开常云成的手,指着齐悦,眼睛瞪大,发出吼吼的声音。
母亲,你病了。
所以,请她来给你治病。
常云成再次握住她的手,沉声说道。
谢氏根本不听。
奋力的挣扎,抓起身旁能抓的东西,砸向齐悦,眼中满是怒意。
屋子里顿时乱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躲了多时的定西候忍不住冲进来,大声问道。
为了不让谢氏过于激动,齐悦和阿如站开了。
怎么回事?定西候大着胆子接过话,走到床边,看着还在挣扎的谢氏,顿时惊喜,醒了?他兴奋不已,看向齐悦。
月娘,你真是神医啊。
他激动又带着讨好说道。
齐悦笑了。
别,跟我没什么关系,我还没治呢。
她说道,说着又笑了挑挑眉,要硬说有关系,那也可能是被气的…。
那你神医嘛,你一来病就吓跑了。
定西候堆起笑说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齐悦看着满面讨好的定西候,心内五味陈杂。
她干脆转过头不再理会他。
定西候讨个没趣也不敢再说话。
这一番闹腾,谢氏的精神更差了,几乎到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地步,似乎下一刻就能断气。
但滚。
这个词发音准确。
谢氏挣扎着坐起,苏妈妈含泪扶住她。
你闹什么,月娘给你治病呢。
定西候呵斥道。
母亲。
常云成也跟进来喊了声,带着几分哀求。
谢氏对他们视而不见,只死死的看着齐悦,面色越发的苍白。
死她喘着气艰难的吐字,死我。
宁死…不让她看…她绝不会,受这女人的恩情!她绝不会,让这女人得逞!好骨气。
齐悦笑了,冲谢氏竖了竖大拇指,一摆头。
走。
她说道,转身出去了。
阿如在身后立刻跟上。
月娘,月娘。
定西候大急,忙喊,转头见常云成还跪在谢氏床边,气急抬脚踹他,还不快追她回来!常云成被踹了下,却身形不动。
谢氏则喘着气瞪着定西候,伸手胡乱抓挠东西想要砸他。
到底是一口气上不来,倒回苏妈妈怀里。
太医!屋子里顿时乱了。
最终只得去请来周太医。
常云成追出来的时候,齐悦已经走到门口了,这一次依旧仆从们挤着相送。
月娘。
常云成喊道。
齐悦回头坦然看着他。
又委屈你了。
常云成在后说道。
齐悦回头看了眼,笑了笑。
这个,不委屈,我尊重病人的选择,这样对病人也好,治病首先要信任大夫才是,再说,太医怎么也比我强。
她说道。
因为不在乎,所以不委屈了吧因为不再是亲人,只是病人,所以不委屈了吧…第二百五十三章趁乱加更,多谢两个和氏璧打赏,真是忐忑不安受之有愧定西候府的人几乎是一夜没睡,到天亮的时候,谢氏的情况才稍微稳定一些,但依旧不容乐观。
无能为力,还是早点准备吧。
周太医低声说道。
定西候熬了一夜了,面色很是难看,听了这话颓然坐下。
屋子里常云成已经半跪在谢氏床前一晚上了,此时似乎所有的力气都抽尽了一般。
周太医走出屋子,虽然一晚上没睡,但倒也不困,做太医的嘛,熬夜什么的是很习惯的事。
他在两个小丫头的引路下到客房休息。
要是少夫人在一定没事…就是,肯定没事…两个丫头的谈话引起了周太医的注意。
他早就觉得有些奇怪了。
昨日他说了侯夫人不太好,被恭敬的请去歇息时听门外小丫头乱跑,低声喊着什么少夫人来了,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得…少夫人来了?少夫人不该是住在家里的吗?再说,夫人病着,少夫人来了这么激动做什么?难道这时候不该是听到大夫来了才这么激动才对吗?你们少夫人不住在家里?他忍不住问道。
两个小丫头受了惊吓,低下头。
打听人家家事的确不合适,周太医也觉得唐突了,在他要转开话题的时候,一个小丫头大着胆子回头说话了。
我们,没有少夫人了。
她说道。
没有少夫人了?是什么意思?周太医愣了下,但这次没有再问。
听你们的意思,你们说的少夫人,是个大夫?他换了话题问道。
这个话题果然对了,两个小丫头都转过头。
眼神亮亮。
是?俜蛉撕芾骱Φ?少夫人是神医…周太医笑了,当然是纯粹觉得好笑。
神医,这天下谁敢称神医,而且还是当着太医的面前?不过,他总不至于跟小丫头一般见识。
哦,神医啊。
他顺口说道,不知道怎么个神法呢?小丫头们谈性更浓了。
少夫人能剖开人的肚子再缝起来不管什么病。
那些被所有大夫说治不了的?俜蛉硕寄苤魏?少夫人手里有针,绣娘们缝衣服,少夫人却是缝人寿命…原本以为小丫头不过是泛泛重复神医两个字而已的周太医愣住了,没想到竟然会说到具体。
…知府公子的肚子被马踢了,说是肚子里的什么破了,就是少夫人割开肚子给缝好的…现在小公子活的好好的,骑马打架都不碍事…哎,不是,最早是阿好那个。
肚子上好长的疤痕呢,就是少夫人弄开又缝上的两个小丫头越说越热闹。
走出去好远了,一回头才看到周太医没跟来,吓得两人白着脸跑回来。
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周太医被这两个丫头的赔罪声惊回神,根本就不理会她们的歉意,忙问道。
两个丫头点头。
是真的?闳コ抢镂饰?谁不知道。
她们齐声说道。
竟然有这种技艺?周太医放下捻须的手。
转身就往外走。
哎,大人,您…两个小丫头忙问道。
我出去转转。
周太医说道。
转转?这时候转?可是我们夫人还丫头忙追上。
你们夫人就那样了。
没什么医治的必要了。
周太医摆摆手说道。
像他这样游走于权贵之家的太医,从来都不知道看人脸色是什么意思。
什么两个丫头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侯夫人不行了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定西侯府。
这么说这女人是真的不行了。
偏远院子里,周姨娘从窗户边转过身,看着眼前的丫头含笑道。
丫头点点头。
那太医是这么说的,而且已经出门去了。
她含笑说道。
周姨娘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开。
这么多年了,我终于等到了。
她缓缓说道,双手交握,因为激动用力,长长的小指甲竟然折断了,说着她整了整衣衫,快,帮我梳妆,这个时候,我怎么能不去亲眼看着呢。
丫头应声是,忙过来伺候。
不过,侯爷还要请少夫人呢她想到什么低声说道,说少夫人一定能救的。
周姨娘扶着头上朱钗的手停下了。
对?褂心歉雠四亍?br/>周姨娘慢慢的放下手。
对?褂心桥四?她缓缓说道,谢氏这次死,可真是死的太值了。
小丫头没听懂,不解的看着她。
你说如果少夫人这次没有救夫人,夫人死了的话,大家会不会怪她?周姨娘问道。
??br/>不会吧,嗯,也许,有点?小丫头心里想着。
不救,跟救了没救好,那意义可完全不同。
周姨娘伸手摘下朱钗,含笑说道。
少夫人宅心仁厚,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小丫头在一旁说道。
周姨娘点点头。
可不是。
她对这镜子微微一笑,她不会见死不救的。
她说到这里转头看着丫头。
你,想不想挣一大笔钱?她含笑问道。
小丫头愣了下,眼睛发亮。
姨奶奶,谁不想挣钱啊。
她笑道。
周姨娘微微一笑。
那如果代价很大呢?她问道。
小丫头听到这里如果还不明白的话,那就真不配在定西候府里混了。
那,得看值不值得。
她眼睛亮亮,迟疑一下说道。
周姨娘冲她招手,附耳说了句话,丫头一副吃惊的神情。
你觉得值得吗?周姨娘含笑问道。
小丫头神情变幻,最终一咬牙冲她跪下叩头。
多谢姨奶奶赏。
这钱婢子挣了。
她说道。
日头很高的时候,齐悦也正急慌慌的出门,她睡过头了。
昨天晚上想了一晚上定西侯府的事,总觉得常云起的话古怪,该不会是他下毒或者什么的害了谢氏吧?不过就昨天看到的症状,绝对不是毒药所致,不管了,有太医在。
怎么样比自己这个本就不擅长内科的又没了各种仪器辅助的外科大夫强的多。
把粥喝了。
阿好在后追着喊道。
齐悦嘴里叼着一块饼子,手将几个本子往包里塞。
我到单位吃。
她说道。
阿好在后跺脚。
谁让你不叫醒她。
阿如在后跟着出来,说道。
我看她那么晚睡的,我心疼嘛,想让她多睡会儿。
阿好委屈的说道。
好了好了,没事,食堂的饭也很好。
阿如伸手拍拍她说道,自己忙忙的出去了。
才出门,就见齐悦站在门外。
千金堂离这里近,她们都是走着去。
按照齐悦的速度,此时应该已经出了巷子。
怎么然后阿如也愣住了,看着站在巷子里的常云成。
我觉得,我如果开口,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常云成说道,笑了笑,只不过这笑比哭还难看。
齐悦也笑了笑。
其实。
你就算开口也没什么。
她说道,为人之子嘛,人之常情。
她说着笑了。
回头看阿如。
已经不错了,按照你的性子,应该是把我打一顿然后抓着去吗?阿如没觉得好笑,苦皱着脸。
常云成看着齐悦。
月娘,如果是别人,我的确会这么做。
他抬起头看齐悦,赶路忧心劳神悲痛重重情绪交织,让他整个人都蒙上一层灰气,但,对你,实在是张不开这个口。
齐悦看着他点点头。
多谢你能这样想,在这时候,你还能这样想,谢谢了。
她说道。
她看着常云成,微微的施礼,抬脚迈步,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常云成没有动也没有再说话。
阿如低下头跟上去,齐悦又停下脚。
虽然没能好好的问诊,但其实我擅长的是外科手术,都是显而易见的皮肉伤,你母亲这种,还是让别的大夫来看的好。
她回头说道,因为如果不是外科手术能解决的病症的话,你知道的,我不会用药,也不会诊脉,我真的一点也帮不上忙。
她说罢抬脚迈步转出了巷子。
常云成这才转过身,看着空无一人的巷子。
所以,尽管如此,她还是说了,她还是,不想让他留下心结。
阿如紧走几步,追上齐悦。
真的,治不了吗?她低声问道。
齐悦脚步停了下,转头看阿如。
阿如被她一脸委屈的样子看的有孝毛。
怎,怎么了?她结结巴巴问道。
阿如,你竟然不信我?齐悦一脸委屈,伸手捂住心口,我在你眼里是什么人??阿如又慌又乱,又急又澹又羞又愧。
我,我,不是,不是。
她结结巴巴手足无措,干脆抬手打自己的脸。
齐悦又哈哈笑了,伸手拉下她的手。
好了,快走吧。
她笑道,向前大步走去。
还没到千金堂,就见一个弟子奔出来。
师父。
他看到齐悦,忙大声喊道,师父,城外三里台村,有急诊。
急诊,齐悦忙应声是,急忙冲进千金堂。
…男性四十五岁…被犁头戳穿了腿…弟子大声说道。
厅堂里站着一个浑身发抖的小孩子,因为剧烈奔跑喘气直不起腰来。
这是病人家属,他来请急救的。
弟子指着说道。
齐悦点点头,看着院前急救的车,人都已经准备好了。
走。
她说道,抓起属于自己的药箱。
七八人冲出千金堂,挂着红着急救二字灯笼的车也从后边冲过来,大家包括那小孩子坐上去,车夫扬鞭在街道上狂奔。
看到这辆车,路上的人纷纷避让。
更有一辆明显富贵人家的车,车夫也忙急慌慌的往路边靠。
干什么。
车里的主子不高兴的喊道。
老爷,是千金堂的急救车。
车夫忙说道。
车里便没了声音。
看着千金堂的车消失在街上,站在一个店铺屋檐下的一个小女子才走出来,嘴角浮现一丝得意的笑,又四下看了眼才转身混入人群走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作孽(粉红711加更)这张标题太贴切了哈哈哈哈哈哈(这是流泪的狂笑)我想说,我写错了已经来不及了吧,我想说我原本是说四十已经来不及了吧那么,我豁出去了,我说了我就咽下去,绝不能掉在地上,但请大家体谅,我一天加不过来我慢慢加,我绝不会食言!!!!!我!!豁出去了!!!顺便大家可以去新浪微博上给我点灯了~************************常云成迈进门。
怎么样?定西候急忙忙问,一面往他身后看,没有看到期盼的身影,顿时拉下脸,没用的东西!她说她治不了。
常云成说道。
定西候一脚踹在他身上。
呸。
他啐道,什么治不了,人家不肯治。
她不是那种人!常云成回头低声吼道。
定西候被他吼的更没好气,再次抬脚踹。
你吼什么吼,你有什么资格吼我!他气道,要不是你们母子两个自己作孽,哪有今天的事!常云成垂在身侧的手攥起。
定西候越说越气。
要不是他们母子作孽,怎么会有今天!要不是他们母子作孽,齐月娘还是他定西候的儿媳妇,满城的权贵人家都得对他恭敬有加!要不是他们母子作孽,哪里会有今日,齐月娘荣耀一分,定西侯府就被羞辱一分!要不是他们母子作孽,定西候府怎么会成为满城人的笑话!都是你们!娶什么左右夫人!看上人家什么姑娘!这下好了!报应来了吧!定西候吼声骂道。
都是他们?常荣!你说话要不要良心!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定西候和常云成都闻声看去。
谢老夫人拄着拐疾步而来,搀扶的小丫头都跟不上。
管家在身旁跑着。
侯爷,谢老夫人来了…他喊道。
废话!我还没瞎!定西候瞪了管家一眼。
您老怎么来了…定西候说道。
谢老夫人将拐杖一顿。
我又一个女儿要死在你们家,我难道不能来看看最后一眼吗?她喘气说道。
母亲,你慢点。
谢大老爷跟过来。
他人胖,走的越发气喘吁吁。
慢点,慢点你妹妹就又少了一个!谢老夫人回头骂道。
她说完又看常云成,眼圈都红了。
我的儿..她哭道,向常云成伸手。
常云成伸手拉住她的胳膊。
外祖母,你别急..你的身子要紧…他哑声说道。
我的这身子有什么用啊!有什么用啊!谢老夫人大哭,怎么不让我去死啊!怎么死的不是我啊!谢大老爷汗颜。
娘,妹妹还没…什么呢。
他忙低声劝道。
谢老夫人啐了他一脸。
早晚得被这常家害死!她喊道。
曾经的记忆又跳出来。
定西候只觉得双耳嗡嗡响。
那时候还有母亲在,她一个人抵住了几乎掀了定西候府的谢家众人,现在母亲不在了,他…他会不会被谢家人生吃了?当年谢家祖上跟着高祖打天下是专门负责哨探的,而且还是尖哨,那些哨探干的最危险最紧张的事,人人都养成了怪癖,比如剥人头皮,比如吃人..据说谢家祖上就是抓了鞑子就挖心出来生吃的主….定西候不由后退两步。
看着定西候瞬时惨然的面容,谢大老爷有些于心不忍。
这个妹夫是蠢的令人可怜。
母亲,还是先去看看妹妹。
安老大夫也下车了。
他忙低声说道。
谢老夫人不再看定西候,哭着往屋子里去了。
安老大夫诊脉,神色沉重。
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喃喃说道,带着不可置信,不就是染了风寒鼻塞气喘,怎么突然就就..听他这样说,再看谢氏已经一口气不如一口气的样子。
屋子里的人终于死心了。
梅儿啊。
谢老夫人坐下来就哭。
别哭,别哭。
安大夫忙劝道,一面抬头看常云成。
可找我师父看过了?他师父?定西候等人没反应过来。
她,说治不得。
常云成答道,知道安老大夫说的是谁。
定西候等人这也才反应过来。
安老大夫称她为师父!安老大夫的师父!她也当得!定西候只觉得满口苦涩。
都是她自己得罪了月娘,要不然如今也不会求救不得。
他大声说道。
她得罪了?谢老夫人上前一步,红着眼看着定西候,常荣,就算最初是她本意,但是折子谁上的?我,我是听她说才如此的!定西候哼声说道。
她说?谢老夫人一步上前,她说让你死,你就去死啊?定西候气的脸发白。
一个巴掌拍不响,常荣,要不是你动了心思,就凭她一个妇人在后宅闹腾,能闹腾来圣旨?谢老夫人顿拐杖喊道,你自己无情无义,你自己丢人丧脸,你自己惹来的祸,往别人身上推什么!说是因为正梅跟齐月娘有仇不得求医,呸!她说到这里啐了口,亏得定西候一直提防着,及时的跳开。
你要是把她当儿媳妇,当个家人看,你会上折子?常荣,人都不傻,谁对谁好,谁不把谁当回事,谁心里都清楚!你装什么委屈无辜啊!她接着骂道,还儿媳妇,你拍着头想一想,人家喊过你父亲吗?定西候白着脸瞪眼,喊过父亲吗?他不由自主的想着。
一开始是没喊,后来…喊过!她喊过,他想起来了,那时候他听说儿子媳妇围攻了王同业家,便去要说法。
那时候那女子转过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喊了声父亲…后来,从什么时候她不喊了?对,好像就是从得知要娶左右夫人的时候….定西候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眼前浮现那女子亮晶晶的眼。
父亲。
她喊道,露出满满的笑,谢谢父亲。
谢谢,父亲…这边二人几乎打起来的吵闹。
只让安老大夫头晕。
不,不,师父不是那种人。
他抬手,大声说道,制止两人。
常云成点点头。
她说,她治不得。
他再次说道。
听他如此说,安老大夫叹口气。
那就,真的是治不得…他摇头说道。
治的治的!门外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紧接着冲进来一个人。
定西候一眼看到这老者,就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太医啊!还有没有医德啊!人家这里人要死要活的。
他倒好出去逛街了!这种太医,是怎么在皇帝眼前活下来的!茂青!安老大夫看着跑进来的人。
惊讶的喊道。
周太医这才看到屋子里的安老大夫,立刻激动的上前施礼。
院判大人。
他恭敬的说道。
你也来了啊。
安老大夫点头说道。
不过此时不是叙旧的时候。
你方才说治的?他忙问道。
周太医点点头,神情激动。
院判大人,侯夫人是因为气道卡有异物,所以才至咽喉肿大气血不通。
他说道。
安老大夫人来了还没询问,所以并不知道这病竟然是由此引起的。
什么?他惊讶问道。
我问过了,侯夫人最初犯病时。
是在吃宵夜时呛到了,当时知觉的气闷,但过了一时无碍。
就是从那时起,渐渐的常常气闷..周太医说道,一面伸手在脖子处比划,据我推测,应该是当时有未咽下的残留异物,麦豆之类的,一开始微小无碍,但随着水分的而逐渐膨胀,于是越来越堵塞气道,以至于今日….他说道这里伸手指了指床上上气不接下气的已经面色发青的谢氏。
原来如此!屋子里的人惊讶不已。
原来呛一下也能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这没什么,世上的病症原本就是千奇百怪。
安老大夫对他们解释道。
这种事如果是一开始,我能用菜团米团吞咽将异物带下去,但拖延到今日,那异物必然已经贴于肉壁之上,贸然吞咽不仅带不下去,且能当场堵塞尚有的通气,夫人必然立刻毙命啊。
周太医叹气说道,所以,我实在是无法可解,只能没救了。
安老大夫点点头,这个换做他也是无解。
不过,现在好了,这永庆府竟然有能用针刀神技的大夫。
周太医又眼睛一亮激动的喊道,那应该有法子能取出异物来。
安老大夫愕然。
周太医激动的站不住来回走了几步讲了自己一天在外转悠,怎么打听那位神医的技艺,简直比说书都热闹。
真是太精彩了,要不是急着赶回来告诉你们,我还有两个案例没听完呢。
他啧啧说道,带着几分遗憾。
所以,要想救夫人,只有你们再去请那位大夫了。
他看向定西候说道,意味深长。
听了半天书,自然对这位神医的来历了解了,那么神医与定西侯府的纠葛自然也是书中必备的一出。
你来我往,之间的故事,简直跟医案一般精彩!周太医对今日花的茶钱十分满意,这在京城可是花十倍价钱也听不到的稀罕事。
可是她说治不得…常云成说道。
那是她不知道,人家都没问诊被你们赶走了。
周太医跺脚道,快去,快去,现在说清楚病因,她一定说能治。
快些快些,他竟然能亲眼看到这等神技了!周太医激动的有些喘不上气。
从哪里割开?胸口?脖子?他忍不住眼睛放光的在谢氏身上扫来扫去。
你们要是不便,我去说吧。
安老大夫说道。
不用。
常云成说道,就要迈步。
你也不用。
谢老夫人伸手拦住他。
外祖母。
常云成看着她不解。
我的女儿,我去请。
谢老夫人说道,说罢不待众人说话,就疾步出去了。
常云成神色复杂,最终停下脚。
自己去,月娘也会很为难的…很快谢老夫人就一脸惨白的回来了。
她不肯?定西候忍不住问道,面上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活该!以为你是谁啊!月娘会给你面子!她不是那种人!常云成冲定西候再次喊道,神情坚定不容置疑。
定西候被吓了一跳,愤愤的看着常云成,张口要骂,但看到谢老夫人最终还是闭上嘴。
没错,师父不会的。
安老大夫说道。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我只是没有见到她,她出外诊去了。
谢老夫人说道。
怎么会这么巧….大家看着她,神情忧急复杂。
夫人不行了!屋子里传来苏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院子里的顿时乱了。
二百五十五章 危急常云成第一个向屋子里冲去,谢老夫人紧接着进去。
屋子里周太医从床边站起来,冲大家摇头。
常云成一脚跪在床边。
那,夫人的衣裳都准备好了现在换吧…有个婆子下意识的说道。
这话说出来,被站得近的谢老夫人一个拐杖就打了过去。
看着那婆子跌坐在地上想哭又不敢哭,站在人后的周姨娘不由拍了拍心口。
幸好说着话的不是她…虽然她心里已经在狂喊这句话了。
死!死,死也要尽力了才死!谢老夫人喃喃说道,攥紧了拐杖,猛地一顿,山不来,我就去!来人,抬夫人,我们追她去。
作为主人的定西候完全被忽视了,谢老夫人并谢大老爷指挥着人,鸡飞狗跳的抬谢氏。
侯爷,这样折腾夫人,可怎么好..周姨娘挤过来站在定西候身边,忧急说道,一面拿手帕擦泪,夫人,要是半路上,或者在外边咽了气…那…那成何体统啊!定西候神情呆滞,看着满院子的人乱哄哄。
娘..你怎么就比这谢家的老夫人死的早了呢….侯爷。
周姨娘摇着他的胳膊,齐月娘明显是嫉恨夫人的,她不会治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巧就出外诊了….送过去…被人家拒绝岂不是更丢脸…定西候被摇回过神。
他猛地甩手。
她不是那种人!他吼道。
周姨娘猝不及防跌退几步,看着定西候神情惊讶。
她不是那种人?他们,凭什么都认为她不是那种人?!她为什么不能是那种人!!三里台村里。
齐悦只觉得鼻子痒痒,她抬手背揉了下,手上满是血。
这是她来这里后见得最严重的一次创伤了。
院子里,伤者倒在地上,犁头戳中了他的大腿,血流如注,不,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胸口。
犁头上带着的一根竹竿穿透了伤者的胸。
这场景惨烈之极。
挤在院门外围观的人不断是爆发出哭声。
吓得..师父,救不得了,救不得了..就连几个弟子也忍不住喃喃说道。
闭嘴!齐悦喝道,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说救不得!弟子们回过神,带着几分惭愧应声是。
继续忙碌。
师父,不行啊失血太多了。
一个弟子喊道,他的手上身上也染满了血。
齐悦咬住下唇。
大出血,如果不补充血,根本就不可能存活了!输血!输血!输血!她抬起头,目光落在院中的瓜藤上。
摘南瓜藤洗净。
她喊道。
弟子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但紧急时候遵从师父已经是深入骨髓的理念。
一个应声是冲南瓜藤就去了。
家属。
齐悦又喊道。
院子里地上挤着的老老小小惶惶的看过来。
这是一个女人带着从三岁到十岁的三个孩子,另有一个老妇已经晕倒在地上了。
我需要血,你的孩子是既有可能最合适的,所以我要他们的血。
齐悦说道。
妇人面色惨白。
伸手将三个孩子紧紧抱住,如同看妖魔鬼怪一般看着齐悦。
不,不。
她摇头颤声说道。
不,你别怕。
只要一点点,对孩子没有伤害。
齐悦忙解释道。
妇人还是抱着孩子神情惊恐的摇头。
我的。
用我的。
那昏迷的老妇醒来听到了,就像这边爬,用我的,他是我儿子,用我的。
时间紧迫来不及了。
齐悦不再理会这三人,直接冲她过去,为了方便她半跪在地上。
针筒,输液瓶。
她喊道。
一个弟子搬着药箱冲过来。
消毒,针刺,抽血。
外边的人群再次爆发出骚动,别说女人孩子了,就连男人们都吓得面色苍白。
这,这是,这真是前所未有的场景啊。
南瓜藤好了。
那边弟子喊道。
这边齐悦抽取了两针筒血,实在抽不出来了,那老妇惊吓过度整个人已经僵硬了,齐悦可以肯定自己再抽下去老妇会被吓死的。
以前他们急诊都会带着输液器,只是曾经的三根管子已经报废了一根,剩下的两根更多时候要充作引流管,不再被带出去了,因此紧急输液输液陷入困境。
所幸南瓜藤大小粗细跟管子相似,她飞快的将注入血的瓷瓶与其连接起来,接上针筒针头倒挂。
这不过是几眨眼的时刻,但齐悦似乎过了一辈子。
血从针头中滴下来。
齐悦握拳发出一声呼喝。
师父,你不是说血型不对不能输血吗?会要命的?张同问道。
什么事也没有绝对。
齐悦说道,将针头刺入伤者静脉,自有弟子拿来支架挂住瓷瓶。
齐悦抬头看着瓷瓶,南瓜藤管子隐隐可见红色。
输血的历史,在输血发明的最初三百年,没有血型吻合,甚至没有血管吻合,夺去了很多人的性命,但尽管如此,也到底救了很多人的性命。
她叹气说道,所以,很多时候,治病就跟赌一样。
三百…三百年….怎么他从来没听说过?看来莫非师父的师父真的是神仙般的人物?拿这些技艺,都是来自海外仙山,在那里自然不知春夏秋冬。
张同抬头由南瓜藤做成的输血器,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神啊…也只有神才能想到这么匪夷所思的法子吧。
这边弟子们随身带的抗休克汤药也灌了进去,用针用艾,总之所有的手法齐上。
硬生生的将这男人从阎王殿门前拉回来。
你现在能听到我说话吗?齐悦大声喊道,冲男人伸出手,我是大夫,你知道你怎么了吗?男人涣散的眼神看着她,动了动嘴唇。
好,有反应!你听我说,你别怕,我现在给你救治,一定会好起来的。
齐悦说道。
..不…不用了…我死了…男人喃喃的发出声音。
这声音传出来。
四周的人都惊讶的喊起来。
真的救活了!真的还活着!当然这不是说那男人就没事了,事实上他依旧侧卧在地上,贯穿身前身后的竹竿呈现出骇人的场面。
齐悦拿起剪刀,一手扶住竹竿,一手将背后的剪断。
师父。
前边的也要剪了吗?弟子问道,已经做好了准备。
齐悦摇头。
不用。
她说道,一面抬手,快,马上回千金堂进行紧急剖胸探查手术。
弟子们应声是,开始准备担架。
不,不行..一直颤抖在地上坐着的妇人忽的大喊。
你们,你们干什么…他的情况很危重,我们要把他带回千金堂进行手术。
一个弟子忙解释道。
妇人喘着气,瞪着大大的眼。
在。
在这里,不,不许走。
她颤声说道。
这里不行,手术环境不行。
齐悦忙大声说道。
我们千金堂,你放心。
是救人的。
那因为抽血吓晕的老妇又醒过来了,听到这里爬着伸手去打那妇人。
你个杀千刀的,你要看着我儿子死啊。
她哭骂道,一面冲齐悦这边叩头,菩萨菩萨快救救我儿啊..齐悦点头,这边已经要抬伤者到担架,那妇人踉跄起身扑过去。
不行,不行,不能带走。
她惶惶喊道,声音傻眼,神情有些癫狂。
见她扑过来,弟子们忙护住担架。
别动,别撞到。
..小心二次伤害!挡住她..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这女人是悲伤过度疯了吗?齐悦急了,上前深吸一口气,给她解释,但那妇人死活不听,就是反复重负那句不能带走要在这里的话。
乡亲们帮帮忙,不能再耽搁了!齐悦急着对四周围观的人喊道。
外边的乡亲你看我看你,几个妇人跑出来。
可不能胡闹..…再耽搁可就没这个人了..大家架起那妇人向一旁拖去。
妇人挣扎。
不能带走啊。
妇人终于崩溃大哭,不能带走的,要不就白死了啊..什么?这话听得大家都糊里糊涂,只当这妇人受刺激胡言乱语,也没有理会,七手八脚的拖开了。
这边弟子们吆喝着抬起,还没迈步外边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大夫,大夫,救命啊。
四五个小厮仆从扯开了嗓子喊。
一路这样喊过来,便于清路以及及时得到指点方向。
谢老太太坐在车外边,将拐杖在车上瞧的咚咚响。
喊,喊,给我大声喊。
她嘶哑喊道。
又有要救命的?围在农家院门外的人一阵慌乱让开了路。
齐悦等人也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四五个人抬着人冲进来了。
大夫,大夫。
周太医一马当先,比亲娘亲儿子跑的都快,冲到齐悦身边,快救人快救人.他说着回头看,然后愣住了,激动顿消。
门板上的谢氏面色已经青灰,口唇发绀。
他一步上前伸手探脉搏,一手探心口。
完了完了心跳没了,没没救了没救了…他喃喃说道,一脸的遗憾,这下看不成神技了。
紧跟来的谢老太太腿一软,被常云成扶住,还没张口说话,就见齐悦几步迈过来。
急性喉阻塞,IV呼吸困难!齐悦一眼看过去喊道,一把推开还在摇头叹息的太医,站定在还被抬着的谢氏身前,伸手将谢氏的头后拉,给我针!对于她的话弟子们已经形成条件反射,根本不考虑什么,一听见立刻有人拿出带着针筒的针冲过来。
齐悦伸手拿过,没有半分迟疑半点停顿明晃晃尖细的针头冲着谢氏裸露的喉部刺了进去。
四周的人爆发出一声尖叫。
今天的场面实在是接二连三的太刺激了,终于有的女人们在承受不住刺激,翻白眼晕过去,而围观的男人们此时也如同女人般的跟着喊叫起来。
吓死人啦!吓死人啦!第二百五十六章 两难正常更*********************所有人都一瞬间停住了呼吸,但已经停止呼吸的谢氏却呼出一口气。
齐悦一瞬间也恢复了呼吸。
本来就已经湿透的衣裳再次被汗打湿。
她喘着气拔下针筒,留针头在谢氏的咽喉上,随着谢氏的呼吸颤抖,刺激着所有人的视线。
她暂时一口气上不来没问出话,一个人一把抓住她。
你怎么做的?你怎么做的?这是什么?怎么又活了?周太医一叠声问道。
他早忘了什么男女之别,抓着齐悦的胳膊激动的喊着。
这男人的激动落在齐悦眼里便成了紧张。
她注意到这男人是第一个冲到自己跟前求救的,此时又反应最为强烈,这个人莫非是…谢氏的亲爹….这是环甲膜穿刺术,是用在紧急喉塞时的,可以帮助病人恢复呼吸。
齐悦忙说道,说完了又想到这些人不可能知道什么叫环甲膜,便又补充,就是她喉咙堵住了,所以我从这里刺开,造个口子,好让气息不经过咽口鼻腔得以顺畅..周太医激动的浑身发抖。
刺进去就行吗?他颤声问道。
当然不是,得找对位置深浅,这可不是乱刺。
齐悦说道。
位…周太医抓着齐悦的手还要说什么,被常云成一把推开了。
谢老夫人终于颤抖着站过来。
她,她,活了吗?她颤颤问道,看着谢氏喉咙上扎着针头,日光下闪着寒光。
这只是暂时缓解。
齐悦说道,看向常云成,怎么这样了?口罩后,双眼炯炯有神。
坦然明亮,如同夜空的最亮的星星,瞬时让人在黑暗里安下心来。
常云成看着她。
太医说,母亲是喉咙里卡有异物,所以窒息。
他言简意赅,快速的说道,只有取出异物,才能救。
异物窒息啊。
齐悦恍然,点头看谢氏,又看常云成。
你是个好家属。
她点头说道。
冷静,快速没有一点废话的描述病情,没有询问,没有胡搅蛮缠,没有慌乱悲伤。
他一向如此,齐悦看着他笑了笑,冲他竖大拇指,转身去看谢氏。
切开吗?你要切开吗?被推到后边的周太医再次冲过来。
眼睛放光的喊道。
这人谁啊?齐悦终于看他一眼,觉得这神情与其说关心。
还不如是兴奋呢。
看稀罕的那种兴奋…卡了多久了?她问道。
最少半个月,应该是花生豆子红枣之类的易泡胀之物.周太医答道。
齐悦看他。
这是我请来的太医。
常云成低声介绍。
哦,太医?活太医就这样子?咳咳,是在任太医…齐悦看周太医,年纪倒是跟安老大夫差不多,但这气质怎么看都有点….不着调..快切吧,不能耽误了。
从哪里切?胸口?不着调的太医又激动的问道,看那样子,如果此时眼前有刀。
他就毫不犹豫的塞给齐悦了。
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齐悦皱眉说道。
还要说什么,那边弟子们开始喊了。
师父,这个病人怎么办?他们急道。
对啊,还有一个病人呢。
齐悦几步过去了。
周太医也过去了。
哇!他叫了声,指着那被竹竿穿透胸部的伤者,一脸震惊,哇!他震惊的说不出别的话只能重复这个,然后又如同上了发条的小火车似的冲过去。
还活着,还活着,怎么还活着,这是什么?他一连声的问道,看着被一个弟子举着的瓷瓶加南瓜藤加空针筒针头….不过,他到底是个大夫,并没有伸手去碰触。
现在是活着,可是抢救不及的话也活不了多久了.齐悦说道。
月娘。
这边谢老夫人见齐悦跑开了,似乎最后一根稻草没了,忙喊道,冲过来一把抓住,救救正梅,救救正梅!齐悦又被扯开。
这,这种状况,真是…弟子们也傻了眼。
齐悦也急的心火冒。
怎么他娘的这么寸!她嗨声,两个同样危重的病人都摆在她眼前,两个都是需要紧急手术,两个都是命在旦夕。
师父,不能耽搁了!张同喊道。
是不能耽搁了,齐悦自然也知道。
先救正梅。
谢老夫人一把抓住齐悦就往这边扯。
这老太太力气很大,齐悦被拽的踉跄过去了。
大夫!人群里忽的冲出来一个年轻女子,噗通就跪下了,救救我父亲,救救我父亲。
见到这年轻女子,被几个妇人拉在一旁的那伤者妻子如同找到主心骨,再次放声大哭。
大夫,我们低贱人不值钱,大夫,我们低贱人不值钱,可是一个人塌了,整个家就塌了,可怜可怜我家上有老下有小,要是父亲没了,那就没法过了…年轻姑娘哭道,一面砰砰的叩头。
见她这样,妇人更是哭的厉害,那三个孩子也完全不知所措,见都在哭,便也哭起来,老妇本来就在哭,也不说话了,就冲着齐悦叩头。
这边孩子老人妇人哭着砰砰的叩头,场面却异常的凄惨,围观的人无不拭泪。
齐悦看着这边,迈不动脚。
是他们先请大夫的!有围观的人喊道,带着义愤。
有人说话了,便更多的人开始说话。
就是,是老榔头家先请的大夫!凭什么先给你们看!一开始对于权贵大家心里还是畏惧,但随着说话的人越来越多,人多力量大,声音便越来越大了。
一时间气氛更加紧张。
不止两个危重病人,看样子还要闹骚乱。
弟子们几乎要昏厥,今天这是..这是怎么了!他们都看向齐悦。
怎么办?救哪个?救一个。
就意味着放弃另外一个….师父,怎么办?齐悦左右看,这边谢老夫人死死拽着不放,那边妇人孩子老人叩头叩的头破血流,这边谢氏喘气嘶嘶欲断,那边穿胸伤者器官正在衰竭。
老天爷,你可真厚待我!这就是在现代也能让全院忙碌起来的病症,都砸我一个人头上了!齐月娘。
你要怎么样,我替正梅给你抵命好不好?你救救她啊,我已经眼睁睁看着一个女儿死了,不能再看着另一个死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钱,人!人!谢老夫人喊道,说到这里慌慌回头,看到站在身旁的常云成,一把扯过来推倒齐悦身前,把他给你,给你了。
齐悦有些想笑。
但这的确不是笑的时候。
站到她面前的常云成看着她。
齐月娘。
他一字一顿道,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齐悦看着他。
没错,我知道该怎么做!她点点头,高高举起双手。
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运送伤者回千金堂,那么我要在这里做两个手术。
她转过身看着千金堂的弟子们大声说道。
在这里!两个!弟子们都呆住了,事实上,他们早就呆住了。
此时齐悦的话反而让他们震惊的醒过神来。
那周太医也呆住了,不过他的眼神可不是震惊,而是兴奋!好好!他大声喊道。
这带着看热闹般欢喜的声音在这场和格外的突兀。
你。
齐悦看向他喊道。
周太医看着她。
也看到场中好些怒视,他浑不在意。
你现在去照看这个伤者。
齐悦看着他说道,说完就不理会他,消毒药水还有多少?至少说个请字啊,自从出师以后,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呼喝使唤呢。
周太医撇撇嘴,转脚冲那男人去了。
金针。
他一伸手说道。
弟子们已经将伤者重新放在地上,闻言立刻给他递上金针。
这边齐悦问话,立刻也有弟子转身查看带来的急救箱。
师父,还有四瓶!弟子喊道。
去找烧酒!找生石灰!齐悦说道。
方才答话的弟子立刻应声,他冲向众人,大声的问齐悦要的东西。
我家有!一个男人喊道。
紧接着其他人也喊起来。
弟子跟着去了。
让你的人回城千金堂,速速送人送药送一切物品过来。
齐悦对常云成喊道。
我去。
他转身就走。
你别走!齐悦下意识的张口喊道,伸手拉住他的胳膊。
常云成连问都没问,立刻收住脚。
骑我的马,速去。
他冲一个小厮喊道。
小厮应声奔了出去。
齐悦开始指挥清场了。
我们..我们也要出去?病人的家属,那个年轻姑娘问道。
是的,手术的时候,家属不要在场,因为会影响手术。
齐悦说道。
年轻女子目光在两个伤者身上扫来扫去。
那,那你把我们赶出去,我们怎么知道,你是救我父亲,还是救别人?她咬牙说道。
对啊,这话让正要乱乱退出去的乡亲又停下来。
对啊,把人都赶出去,什么事还不是你说了算。
再说…众人的视线都看向也正退出去的谢老夫人等人。
穿着华贵,就算是在如此紧张的时候,也依旧气度不凡,可见是富豪权贵人家。
再看这边的男人一家,破屋烂衫,是个死了能有个破席子卷就谢天谢地的人家。
天上地下,人虫之别。
谁的命贵重谁的命低贱一眼可见。
这世上自然是命贵的值钱,自然是命贵的惹不起。
他们不信,此时此刻面对这样两个对比悬殊的生命,命贱的会被同等对待!我们不出去我们要看着。
乡亲们纷纷喊起来。
这他娘的什么事啊!齐悦满头冒火。
越乱越乱!说的就是此时的这种境况吧!*************************你们…为什么….等我单张许诺加更…才投票….这样….真的…好么…..(一脸血)要爱护..特慢的作者啊….大家二百五十七章 一心 (加更)我低估了大家的热情,可是赶鸭子上架了,我本身写得慢,大家别刻意等,我尽力的在写,我也不说四十什么的的,我豁出去了,这个月还不了下个月,不就是双更三更吗,不会食言,但保证数量相比我更要保证质量,所以晚了慢了请见谅。
**********************齐悦一咬牙刚要说话,常云成已经站出来。
都滚出去!他厉声喝道,同时拔出一旁侍卫的腰刀。
伴着他拔出刀,身边的侍卫也纷纷站出来拔刀。
日光下齐刷刷的刀闪着寒光。
清场!如有不听者!以乱民论之!常云成看着围在院子里的百姓,慢慢的沉声喝道。
乱民!那就意味着杀无赦!百姓们面色青白。
人终于都退了出去。
你疯了!齐悦惊讶的喊道,看着常云成,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万一..没有解释没有保证没有一句和善合理的话,就这样拔刀相对,生硬的驱赶这些充满质疑的人们,治好了什么也好说,但万一治不好,可想而知,会有什么后果!那是我的事。
常云成打断她,背对着她,看着门外,你去做你的事,其他的事跟你无关。
世子爷这也是为了母亲,孝心可以理解。
周太医百忙之中不忘说道,当然最主要的目的是提醒齐悦快点手术,万一人死了,就没得手术看了…他只是为了母亲吗?当然不是….齐悦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神情复杂。
现在准备胸外紧急手术,目的拔出异物,修复受损。
她转过身看向几位弟子,第一步全麻,刘江,从现在起你负责麻醉。
被唤作刘江的弟子三十岁左右。
手上身上都是血,闻言浑身发抖,但他挺直胸膛大声的应声是,转身在医药箱里将所有的麻药都取出来。
现在要准备,炭火,再摘南瓜藤洗净备用!齐悦说道。
另有弟子应声就去,炭火也是自备的,就是考虑到急救遇到各种状况。
随着完善,急救车已经快要成为一个移动手术室了,除了没有简易房搭建。
现在进行气管切开手术,目的取出气管异物。
齐悦再次说道,伸手点着几个弟子,你,你,你们做我的助手,虽然你们没有上过手术,但是每次你们都看了。
现在,你就是阿如。
你就是张同。
她说的是自然是各人的位置,说到这里看向张同。
大师兄,从现在起,你就是小棺的位置。
她说道。
第一助手!第一助手!张同应声是。
更衣,消毒!他喊道。
周太医看着弟子们利索的站到一边,将身上的被污染的罩衫帽子头罩手套一起摘下堆在一起,紧接着一个弟子捧着一瓷瓶在这些人身上喷洒。
另一个弟子取出一叠发黄散发着药味的布分发,大家擦拭手,直到手肘部位。
周太医看的不错眼珠。
干脆也站过去,伸着手。
我也要。
他说道。
弟子一句话没多说,利索的给他喷洒,扔块布,只不过罩衣没他的份,因为两场手术要更换衣裳,所以不能跟无关的人浪费。
这期间取来石灰烧酒的弟子已经在院子里开始场地消毒。
为什么做这些?周太医大声的问。
不过没人回答他。
这边竹竿穿胸的伤者进行麻醉,那边齐悦已经跪在地上,面对谢氏开始手术了。
幸好她习惯将自己的药箱带着,不管是问诊还是出急诊急救,要不然想做手术也做不了。
消毒,局麻,执刀。
切了…周太医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冒出来,兴奋的太阳穴鼓鼓的跳。
切了!他心里狂喊着,脖子啊!那是脖子啊!拉钩侧牵。
齐悦说道,提醒有些僵硬的张同。
是。
张同颤声说道,他自然也跪在地上,回想着棺材仔的样子,用两个铁片伸向刀口处。
却到底无法控制哆嗦,跟钝性分离的齐悦的刀碰上。
齐悦下意识的就要抬手重重的打掉张同的手。
这在手术室,主刀医生是会毫不犹豫做出的动作以及警告。
她生生的忍住,也没说话腾出那只触诊气管的手做好牵引。
张同涨红了脸,又是惭愧又是紧张的拉好。
这这是气管!!周太医在一旁忍不住喊道,指着随着齐悦的切割分离暴露出来的气管。
气管啊!看啊!活人的气管啊!他几乎想要大喊大叫!齐悦夹起炭火里的铁筷子止血。
周太医再次喊起来。
活人啊!活人啊!救命啊!好在只有这一个人叫,齐悦和弟子们都各自忙碌,如同没听到也没看到。
一只手捂住了周太医的嘴。
你,也滚出去。
常云成低声喝道。
周太医总算知道为什么这里要被清场了,自己一个大夫还如此失态,要是那些百姓,那些血缘至亲们看见了…非得炸了窝不可!诺不挪了..他看着常云成呜呜的说话。
常云成松开手。
我不说了。
周太医清楚的表达一下,并且自己伸手捂住嘴。
看到气管了,齐悦拿着刀的手停下来。
她低头看身边放着的手术器械。
没有气管撑开钳…这镊子也不知道够不够用..你知道大概卡在哪个位置吗?她扭头问道。
捂着嘴的周太医忙放下手,没有半点迟疑的点头。
这里。
他也跪下来,伸手在谢氏的咽喉上指了下。
哈,哈,我碰到剥开的气管!还动呢!他有透视眼吗?怎么那么确定?但是,也没别的办法了。
齐悦没有迟疑,一手撑开气管,一手拿起刀切开了气管环,拿起镊子伸了进去。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死死的盯着齐悦的手。
齐悦的手慢慢的停住,旋即慢慢的收回。
哈!周太医再次忍不住大喊。
亏的拿着镊子的是齐悦,没见旁边的张同被这喊声吓得抖了下差点扔掉牵引器。
镊子的夹着一点点涨物。
果然是枣!周太医说道,这次放低了声音。
齐悦再次伸进去,这次却无果。
调整体位,再放低头。
她说道。
张同等几个弟子小心的扶着谢氏,让齐悦慢慢的再次放低谢氏的头,而她自己跪在地上也不得不弯身更低。
一点又一点。
泡张糜烂的枣逐渐的被夹出来。
麻醉还差多少起效?她大声问道。
那边的站立在伤者四周静候手术的弟子立刻回答了。
还有,师父,血就要没了!他喊道。
齐悦的额头汗密密麻麻的不断流下。
常云成伸手拿着帕子给她擦去。
去问那家人,再要血。
齐悦说道。
一个弟子应声向门外跑去。
这边齐悦终于夹完最后一块,看着谢氏的脸色。
一旦气道通畅,血氧饱和度立刻恢复。
保持别动。
齐悦说道,放下手里的刀镊就站起来。
久跪身子麻木骤然起身一脚跌倒。
大家吓得叫了声,常云成伸手扶她。
齐悦扶着他起来。
你要什么?常云成急问道。
抽血,他们不会。
齐悦说道,扶着常云成向那边走。
老师。
她们,没人给血。
那弟子从外边跑回来一脸紧张的喊道。
什么?我去..常云成立刻要向外走。
齐悦拉住他。
没时间解释来解释去了。
她说道。
说着将胳膊就退下手套,开始挽袖子,给我针。
弟子不知道做什么,将针筒地给她。
齐悦矮身取过一旁的药棉擦了手臂,将针插入进去。
伴着众人的惊叫,血被抽出来。
齐月娘!常云成身子发抖从牙缝里喊着名字,看着她。
眼圈发红。
给。
齐悦接连抽了两管,才拔下针,一个弟子此时早没了男女授受不亲。
伸手就拿着消毒棉给她按住。
齐悦将针递给浑身发抖的弟子。
弟子都快要哭出来了,颤抖着捧住。
齐悦已经转身又跪到在谢氏这边。
把针筒用过后马上消毒,给我拿来我要用。
她说道,手下利索的消毒,重新戴上新的手套。
针筒很快被送来了,齐悦放下拿起来剪子,看着这针筒,抽出内筒拔下针头,用力的剪了去。
师父!弟子们发出一声喊。
师父干什么!张同也喊道,眼睛瞪大。
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这针筒的意义!世间仅有三个啊!齐悦充耳不闻,很快剪断了针筒。
凑合用吧,总比南瓜藤强。
她自言自语,用针穿过两边系上粗点的棉绳,下了气管套管。
接下来缝合填塞引流条三下两下就完成了。
好了。
注意观察。
齐悦说道,站起身来。
看着呼吸明显恢复正常的谢氏,周太医跪在地上伸手搭脉,然后他发出要哭的声音。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这是怎么就..就活了呢…现在进行紧急剖胸手术。
那边传来齐悦的喊声。
剖胸…天啊他是在做梦吧…太..太好看了…周太医似哭似笑的撑着要站起来,不知道是过于激动还是什么,起了三四下才起来,跌跌撞撞的跟过去。
右后侧切口,五肋间入右胸,竹竿拔下扔在一边..周太医跪在地上看着眼前骇人的场景,看着那女人飞针走线,刀剪齐舞,看着伴着她的指挥,那些弟子们抬起铺单,递药。
…右肺中叶破碎无法缝补,切除。
…盐水……查看肺叶有无漏气…..引流管两根…周太医瘫坐在地上,瞪眼看着眼前的场景,他似乎已经不会眨眼了,脑子里什么念头都没了…这到底..这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上古书中记载的神医剖腹疗伤凿颅穿孔什么的就是这样的吧…门外传来骚动,马蹄车响人喊。
但人并没有涌进来,而是传来杂乱的消毒的声音。
师父,师父他们来了!老老实实守在谢氏身边的张同喊道,声音都带着哭音了。
常云成的侍卫让开门,刘普成阿如带着一群弟子涌进来,他们都已经换上罩衫,带着帽子口罩,带着手套的手举在身前。
看着他们,在场忙碌的弟子们都忍不住想哭。
老天爷,可是吓死了要…更多的人、药,手术用具让现场变得稳定下来。
大大的手术单撑起来形成一个简陋的临时病房,更多的消毒杀菌药水开始喷洒。
他们换下的那些污物也有专门的人拿去焚毁。
刘普成等人看着这两个病人,面上的神情比周太医好不到哪里去。
两个,一个喉部,一个胸部竹竿…我的天爷….这里刚才都发生了什么….这边齐悦关闭了胸腔,完成最后一针缝合。
当手术结束的话说出来后,院子里忍不住响起欢呼声。
因为全程手术都是半跪或者干脆跪在地上完成的,齐悦已经站不起来了。
阿如忍着泪搀扶她,齐悦刚勉强站起来,负责监控伤者的弟子发出一声惊呼。
师父,出血了!他喊道。
这么大的伤出血有什么稀罕的。
周太医忍不住说道。
刘普成也站过来了,见出血的是男人最初的大腿伤,他伸手按压。
伤口大,再缝合一下吧。
他说道。
不用了。
齐悦的声音响起。
这话让大家愣了下,抬头看她,却见齐悦的脸色发白,目光直直的看着那伤者。
不是没缝合好..她喃喃说道,是溶血反应…所以..她并不是常常有好运的…齐悦颓然垂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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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目标是:上得了公堂,下得了班房,斗得赢凤凰,掐得死小强。
二百五十八章 不治正常更********************刘普成伸手扶住伤者的眼。
可是明明能活啊,怎么就又突然不行了。
周太医不解的问道,围着这死者还在查看。
在齐悦做手术的中间,他始终认真兴奋的观察这伤者的反应脉搏心跳,所以对死者的状况很清楚也很确定。
明明已经脱离鬼门关,怎么突然就….还那么的快,他都来不及施救,当然救也不知道如何救。
这种状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今天很多状况都是他第一次遇到。
他以为世间已经没有能让他惊讶感兴趣的病案了,没想到…果然学无止境那句话是有道理的。
这就是你说的,血不能随便输?随便输了血不但救不了人还会死人?刘普成问道。
这边齐悦点点头,面色发白,有虚脱的迹象,阿如小心的扶着她。
你别难过,咱们尽力了。
刘普成说道。
齐悦没说话,显然情绪不对。
难过什么?周太医听到了,皱眉道,本来一开始就要死了的,能活到现在真是不可思议了。
虽然他如此说,但院子里的气氛还是有些低落。
自从有了齐悦以来,他们已经习惯了起死回生,似乎忘了病情莫测,生死不定。
齐悦抬起头重新恢复了神情。
好了好了,这个已经这样了,还是专心在另外一个人身上吧,送手术完毕的回千金堂,重症监护。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
刘普成点点头。
我去通知死者家属。
齐悦又说道。
有弟子闻言忙上前。
师父这些事让我们…他们说道。
刘普成拦住他们,摇摇头。
自己的坎总要自己迈过去的。
他低声说道。
周太医已经研究完尸体,带着几分悻悻。
你们干吗这幅样子,这人本来就活不成,又不是你们害死他的。
他皱眉说道。
怎么你们一副这样子?我们不是为了病人,生死有命,尽人事听天命我们都知道的,只是..刘普成说道,转头看周太医,忽的愣了下,哎?您,您周前辈?周太医也愣了下。
刚才场面紧张。
大家各自忙碌,都没顾上打量在场的都是谁。
你,小刘子啊。
他也惊讶的说道。
刘普成忙冲他施礼,两个年纪差不多,但辈分在此。
你原来在这里啊,我还以为你云游四方去了。
周太医笑道,伸手拍他。
不过此时不是叙旧的时候,周太医追问只是什么。
只是齐娘子怕是不习惯吧。
刘普成说道,虽然不知道以前,但就他认识的这段日子来说。
齐悦还没失败过。
不习惯?不习惯生老病死?那当什么大夫!以为是当神仙哪?周太医失笑皱眉说道。
不过那样的技术,离神仙也差不远了吧…齐悦已经走到门外。
在身旁除了阿如,常云成也站过来。
见她出来,外边聚集的人群立刻围过来。
怎么样?谢老夫人第一个冲过来问道。
手术很成功,已经取出来卡在嗓子里的红枣了。
齐悦对她说道,只要闯过手术后危险期,应该就没事了。
谢老夫人一声哀嚎,倒在丫头婆子怀里。
如果不是大家都听清了齐悦的话。
还以为是坏消息呢。
那,我爹呢?那年轻姑娘站过来,一脸紧张的问道。
神情惶惶不安。
齐悦看着她,低头施礼。
对不起。
她说道,你的父亲,失血太多,我无法找到合适的血型,最终的输血,发生了溶血反应,所以…她说的这些话,年轻姑娘根本听不懂。
你就说到底怎么了吧?她急道。
死了。
齐悦说道,抬起头看着她,失血过多无力挽救。
四周安静下来,只听到夜风里火把发出的燃烧声。
死了?年轻姑娘喃喃的问道看着齐悦,似乎不敢相信,死了?齐悦点点头。
死了。
她说道,再次低头,对不起。
死了!年轻姑娘的嘴角扯了扯,浮现一丝笑,看上去格外的诡异。
她猛地转过身。
娘,奶奶,爹死了。
她喊道,声音颤抖,似乎在笑。
那边听说活了发出哀嚎,这边听说死了,发出笑。
真是鲜明又诡异的对比。
那边相依偎的几人顿时一愣。
死了,死了,妇人呆呆的重复着,嗓子里发出呵呵声,死了啊,终于死了啊!终于?这妇人伤心过度要疯了吧。
年轻姑娘最先发出一声嚎哭,打断了妇人的说话,另外几个孩子以及那老妇紧接着哭起来,一家人便往院子里冲。
这一次没有人阻拦她们,乡亲们也都跟着进去了。
院子里的血腥气,还有浓烈的药味,以及明显整理过的场面,让众人都有些怯怯好奇。
男人平躺在担架上,盖上了白布,家人冲过去掀开,看到身上还是血呼呼,但整理的很整洁。
竹竿呢?大家看到了,纷纷低头问道。
竹竿拔出来了,开胸手术是成功的,只是由于大腿伤失血过多,最终还是…齐悦说道。
家属已经围在那男人身边放声哭。
你,你,你没治我爹是不是?那姑娘猛地抬起头,看着齐悦大声喊道。
我怎么会没治呢?齐悦摇头说道,我给他做了开胸手术拔出竹竿缝合了受损器官…可是我爹还是死了!姑娘打断她,尖声喊道。
那是因为失血…齐悦答道。
话没说完又被打断了。
那她怎么没死?姑娘指着那边正往车上抬的谢氏尖声喊道。
这完全不一样,症状不一样。
齐悦说道。
但那姑娘根本不听,站起来冲过来。
她为什么没死?她为什么没死?因为她比我们高贵吗?因为我们低贱所以就该死吗?你没有治我爹!你根本没有给我爹治病!她尖声喊道。
不过她并没有冲到齐悦跟前,常云成站过来,挡住了。
滚开!他喝道,命中该死。
难道要怪大夫吗?他抬脚踹开那冲过来的人。
哎呀,你。
齐悦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急道,你这是激化矛盾,快别胡闹!那姑娘跌在地上,看着如同山一般的黑面男人,说什么也不敢上前了。
她坐在地上大哭。
天啊,命贱该死啊!该死啊!她捶胸喊道。
院子里街坊乡亲看向常云成视线带着恐惧以及愤愤不平。
常云成什么都没说,看也没看这些人。
一把抓住齐悦的手转身就走。
齐悦还想要解释,但挣不脱常云成被拉走了。
弟子们收拾了东西,冲这边施礼,便都上车去了。
乡亲们虽然面带愤怒,但没人敢站出来阻拦。
那句话说得对,他们命贱,命贱的人自然不算人!又能如何!你怎么这种性子就不改呢?好好说话会死啊?不好好说话可是真的会死人的!齐悦说道,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你以为现在你好好说话他们就会听了?常云成说道,回头看她,他们现在只信自己看到的只信自己要信的。
你说什么都没用。
那也不能这样啊,你这样。
岂不是更加让他们认定你是以权压人!齐悦说道。
常云成嘴边浮现一丝笑。
那又如何?他说道。
是啊,那又如何?齐悦愣了下,当初这小子还不是把元宝不当人看,一刀砍伤胳膊。
你..她皱眉要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常云成转过头大步走开了。
齐悦看着他的背影带着几分焦虑皱眉。
师父,上车吧。
弟子在后请道。
齐悦回头看了眼那院子,火把被常云成的侍卫拿走,那院子被夜色吞没。
有哭声传来,夜色里听起来格外的渗人。
失败了….她转过头上了车。
失败了!齐悦猛地坐起来,发现自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外边蒙蒙亮。
她立刻起身下床,走出门,院子里没有清晨的那种安静,早起的病人,交班的弟子们,在院子里聊天的病人家属,那个曾经专属齐悦的平台,也被占了去,是家属们最爱的聊天地方。
因为有谢氏这个紧急病人,千金堂不得不清空一间病房,而这件事,自然又是常云成出面办的。
那些病人已经可以出院了,但就是不肯走,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从愁没人住院变成了愁人不肯出院了?此时那些聊天的家属谈论的就是谢氏。
..我看到了..脖子里..脖子里手术?那脖子割开还能活吗?…废话,齐娘子在呢,摘了心也能活,割脖子算什么啊…听到这里齐悦苦笑一下,叹口气,齐娘子,也不是万能的…师父。
有弟子看到她忙施礼喊道。
院子里的人便都看过来,热情的恭敬的打招呼。
齐悦含笑一一点头,走进了谢氏的病房。
阿如正在看血压计,常云成,谢老夫人都在里面,因为说是重症监护,那些丫头仆妇的都不让来,原本也是让他们二人回去的,但那自然是不可能说服的。
刘大夫配药去了。
阿如说道,怎么没多睡儿会。
怎么睡得着..齐悦笑了笑。
睡的挺好的,不困了。
她说道,走向谢氏床边。
没有出血,体温略高。
阿如忙说道。
齐悦点点头,看着依旧闭着眼昏睡的谢氏,不过这已经不是那种频临死亡的休克了。
你去休息吧,我来看着。
她说道。
阿如点点头,也没有客气转身出去了。
大家已经习惯了这种轮班制度,不再过于拘谨主仆师徒,而是遵循休息好才能更做更好的原则。
月娘,她真的,没事了吗?谢老夫人看着齐悦问道。
这话她从昨晚起就问了好些次了。
齐悦拿着棉布查看切口部位。
我..她开口,略一迟疑,只能说尽力。
谢老夫人哦了声继续一脸担忧,常云成看了眼齐悦。
谢氏的消息自然传回了定西侯府,周太医满足了看热闹,千金堂没他睡觉的地方,所以昨晚他依旧来定西候府歇息。
此时见听到消息的众人没什么特别反应,他不由很奇怪。
喂,治好了啊,你们夫人都要死了,人家给治好了。
他忍不住抓住一个下人强调一下这件事的意义,当时都真的死了没气了..下人对他的反应很不屑。
那是自然啦。
下人说道,我们少夫人是神医嘛,当然能治活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周太医被说的面皮抽筋。
有什么好奇怪?你们这反应就很奇怪好不好!哪来的这么笃定啊!这是治病啊!生死危重的病啊!不是吃饭那么简单的事!二百五十九章好笑(加更)得知谢氏成功手术住进了千金堂,定西侯府大批的人呼啦啦的全向千金堂涌来。
定西候还特意换新衣。
侯爷这下放心了…管家在一旁欣慰的感叹道。
是是。
定西候连连点头也带着满脸的激动欣慰,我就知道月娘心里还是有咱们家的。
管家扯了扯嘴角。
侯爷,我是说夫人没事。
他说道。
定西候整理衣裳的手停了下。
对啊,我也是这个意思。
他说道,月娘要不是心里有咱们怎么能治得好她?那么大仇呢。
这根本是两回事,管家无语,少夫人治好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都是心里有人家?少夫人是大夫,大夫自然是救死扶伤为任。
少夫人哪里是那种人!不过,算了,还是不要打击侯爷了,好容易有面子有机会去千金堂,要是被自己一吓,又不敢去了,那就更没机会了。
机会?管家自己愣了下,他心里想的是什么机会?难不成还有做一家人的机会?一家人这个词闪过,管家心中有些酸涩,其实就算到现在,他们还是下意识的把齐月娘当少夫人,当一家人。
只是,只是在心里而已,事实上,这个机会,已经,不可能了。
他看着乐滋滋如同什么大喜事的定西侯,最终叹口气什么也没说。
侯爷,自从少夫人迈出府门那一天,一切都不可回头了。
定西侯府呼啦啦的一群人全部涌向千金堂,堵住了整个街道,但他们没机会去堵住千金堂。
干什么?门口的弟子们喝住要进门的乌压压人群,虽然面对的是衣着华贵亮瞎眼的人们,但穿着同意青色罩衫的他们没有丝毫的畏惧。
这么多人你们想干什么?小哥,我们探视。
管家忙上前说道。
我们定西候府的。
定西候说道,一面威严的端正了身子。
定西侯府的病人是重症监护,不得探视。
弟子们答道。
没有丝毫的让步的意思。
定西候等人愣了下。
小哥,自己人自己人。
定西候咳了声说道。
什么自己人?弟子皱眉道。
不是说了嘛,我定西候府的。
定西候皱眉说道,对于这不长眼的弟子很不满意。
这生意怎么能好呢?月娘一个女人家到底管不过来。
哪又怎么样了?弟子也是有些急了。
他们堵这街道,别的病人进不来啊,快走快走,说了重症监护不许这么多人探视的。
你们家已经有人在陪护了,别的人再等几天吧。
定西候哪里肯放过这个跟齐悦修复关系的机会。
去,去。
闹什么闹。
真是没眼力。
他没好气的说道,抬手推开弟子就往里走。
他一带头别人不甘落后忙跟着走,顿时都向里面涌进来。
干什么!内里传来不耐烦的女声。
涌走的人停了下来,看着齐悦走出来。
月娘。
定西候忙说道,真是辛苦你了,我来看看…现在不能探视,谢老夫人和世子都在。
要么你们换两个人进去。
齐悦说道。
换?估计里面两个绝对不会同意的。
看着定西侯还想说什么。
你们要是不走,我就让人把你们夫人抬出来,你们一起都走。
齐悦说道。
这是自己人说的话吗?这也不是自己人能干出的事啊。
但站在外边的人却都知道,这个女人还真能干出这种事…我,我进去。
一个老者从后挤进来。
我不是定西侯府的..他喊道。
齐悦看着这个周太医,只得让他进去了。
千金堂外瞬时恢复了安静,街道重新流畅起来。
师父?弟子低声唤道。
还站在门口看着外边愣神的齐悦回过神。
她哦了声,转身进去了。
外边是安静了,但院子里又热闹了。
喂,你别乱动好不好?这位老先生,这里不能进..周太医在院子里四处转,东看西看什么都好奇,昨晚天黑,又乱哄哄的伺候谢氏,他倒没注意这千金堂这般设置,今日来原本是想要问齐悦那些神技的事,但才到后院,就看不过来了。
无奈这些弟子们都警惕的很,这个不许动那个不许进,问也也没人答。
小姑娘,你过来。
周太医看到齐悦忙招手,指着挂着消毒室三字的屋子问,这是做什么用的?齐悦看了他一眼。
消毒用的。
她说道。
这不是等于没说嘛。
周太医看了眼门上的字。
我认得字。
他说道, 这消毒是什么意思?齐悦看着他,张了张嘴。
不好意思啊,我今天没精神,不太想说话。
她说道,一面喊了声就近的弟子,你把消毒的意思给这位太医解释下。
那弟子应声是,这些知识都熟记于心了,他站到了周太医身边。
周太医看了眼这弟子,手里抱着一筐药,显然是个捡药的杂工,连学徒都算不上,能知道什么啊!没精神?什么没精神?他皱眉说道。
不过是不想说而已,秘方吧?一涉及到医术,大夫们都跟防贼似的。
师父昨天两场手术,又照顾病人,累了嘛。
弟子维护自己师父,不满的说道,一面利索的给他解释什么叫消毒。
周太医一开始根本就没当回事,但听着杂工竟然说的头头是道,显然受过教导。
这千金堂,连杂工都这么厉害啊…齐悦已经进了屋子,却并没有休息或者看书,而是坐在桌子前。
看着书发呆。
那人的死不管你的事。
常云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齐悦回过神看过去,见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这里。
你母亲醒了没?她问道,没有接他的话似乎没听到。
醒了,刘大夫正在用药。
常云成说道。
齐悦点点头站起来。
好。
我去看看,没有用麻药,她一定很疼。
她说道。
月娘。
常云成再次说道,那个人的死不关你的事。
你别难过。
自从昨日回来到现在,已经没人提起那个死去的男人了,对大家来说,伤得那样重。
本来就不可能救活,所以根本就没人放在心上,自然也没人当回事。
对于齐悦的异样。
大家只会认为是累的。
没有多想。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齐悦握着手说道,又抬起头对他笑了笑,不过没事,我一会儿就没事了,毕竟,当大夫的看到病人在眼前死去。
还是件难过的事吧,人之常情吧。
她总是自己安慰自己,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没事,我一会儿就好了..常云成看着她,伸手将她抱住。
齐悦陡然被他抱住,吓了一跳。
喂。
她紧张之后,又放松下来,伸手拍了拍常云成的背,你要是再不松开,我就不认为是安慰,而是非礼了。
常云成松开了手。
不管怎么说。
齐悦看着他笑了笑,还是要说声多谢了。
她说罢走了出去。
看着齐悦走出去,常云成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他抱了她!他竟然抱了她!醒来的谢氏对自己的状况惊惧交加,她想要去摸自己的脖子,想要大喊,却被弟子们按住,剧痛让她也发不出声音。
你跟你师父学的伤科,那自然在止疼上最拿手了。
周太医说道。
刘普成点点头,这边用了药一刻谢氏总算疼痛稍减,情绪也能稍微好一点。
齐悦此时走进来。
用炭盆,弄些熏香炉子什么的,把盐糖水弄成蒸汽,隔一段就让她吸一下。
她一面对身后的弟子嘱咐道。
弟子应声是忙去照办。
看到她进来,刚安静一些的谢氏又猛地激动起来。
滚..滚…她张着口拼命的想要喊出来,顾不得疼痛冲着齐悦挥舞手。
别动,别让管子掉出来!齐悦忙喊道,床边的弟子们又忙伸手按住谢氏。
但谢氏依旧挣扎不停。
你他娘的安静点!齐悦猛地拔高声音,一把推开弟子,站到床边看着谢氏狠狠喊道。
屋子里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谢氏也被吓的停止挣扎。
你喊什么喊!你闹什么闹!你把自己想得太美了吧,我犯得着为了讨好你救你啊!德行!齐悦看着她继续喊道,真把自己当块宝,把你家当快宝,瞧你那傻样!屋子里的人都面色怔怔,待听到这句话都忍不住尴尬。
这,这,这时候这样骂人是有点不太合适吧…谢氏喘息看着她,眼睛瞪大。
你他娘的一蹬腿死了是痛快!看多有骨气,不让我这个仇人对你施恩得逞!得逞,笑话,你死了岂不是更合我心意?谁有空给你施恩啊!齐悦一脸不屑的说道。
谢氏被气的几乎断气。
刘普成忍不住想要上前劝阻,但齐悦根本不听。
你看看你娘!她接着喝道,伸手指一旁坐着的谢老夫人。
没有丫头服侍,她也非要住进来,年纪大的人,到底是熬不住了,此时此刻怎么也站不住了。
常云成此时也进来,齐悦又伸手指他。
看看你儿子!她大声喝道,看看他们为了你都成什么样了!你死的容易痛快!他们呢!真是前世的仇人今世的亲人,他们上辈子一定欠了你很多钱!她的话音一落,安静的屋子里响起笑声。
周太医看着刘普成等人看自己,有些讪讪的收起笑。
真的说的挺好笑的。
他指了指齐悦解释道,一面露出不是吗你们没感觉吗的神情,说着又想笑,但在刘普成等人的注视下强忍住了。
*************************讲一个,也不算稀罕事,不过对目前的医疗环境来说绝对是稀罕事了。
母上大人年轻时候在乡下行医,那时候很少有人去住院,都是请医生到家里,尤其是生孩子,根本就没有住院那一说,母亲就去一家人接生,那家媳妇生了三个女儿,这一次生下来是个儿子,但是,新生儿窒息,死了,母上很愧疚,到现在还愧疚,想起来就说接生了那么多孩子,这个孩子始终忘不掉,常常说如果在医院的话,一定能抢救过来,如果搁在现在,估计我母上该被逼着跳楼了,万幸那时不是现在,那时候那家人反过来安慰母上,说是他们没和这个孩子做亲人的这个命罢了,是的,那时候都信命,医生信命,信奉必须尽人事,患者信命,信奉听天命。
所以,不要笑我写的狗血夸张小白,生活,远比小说精彩,你认为不可能,并非不会发生,一切皆有可能,坏的事如此,好的事也会如此。
第二百六十章 夜对 (加更)齐悦喊出来,火气散去。
你气管堵着了,脑子也堵了?清醒清醒吧,你欠恩情的不是我,是你娘,是你儿子,要不是她们,你以为你还能活?这世上除了他们,谁管你死活!她哼了声,你以为你这是折腾折磨我呢?醒醒吧傻瓜!除了那些爱你的人,你能伤到谁啊!你是死是活是开心是难过是享福是受罪,谁在乎啊!瞧你那傻样,真是可笑死了!安静的屋子里,周太医又笑出声了。
没错没错。
他还点头说道。
刘普成又有些无奈的看他。
谢老夫人颤抖着从那边过来,拉住谢氏的手。
正梅,正梅。
她喊道,我已经白发人送过一次黑发人了,你不要让我再…她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枯皱的脸上泪水流下来。
谢氏看着她,终于发出呜呜的声音流出眼泪,紧紧握住谢老夫人的手。
常云成也走过去跪在床边,握住谢氏另一只手。
别让她哭了,对伤口不好。
齐悦说道。
其实明明是你让她哭了的…当然这话没人敢说。
她这话就如同圣旨,谢老夫人立刻停下哭,忙忙的给谢氏擦泪。
不哭了,不哭了,等好了,想怎么哭再怎么哭。
她哄道。
看着这场面,屋子里的人都有些感动,除了周太医和齐悦。
齐悦叹口气。
师父也感动了?一个弟子忍不住问道。
齐悦摇摇头,此时站在病房门外,看着院子。
这么可恶的人还是有人疼有人爱,真是..她摇头感叹道,没天理啊。
这,这什么意思?难道师父刚才不是正话反说劝导病人?而是真的…骂?当然真的骂了。
齐悦在屋子里摆弄羽毛笔,对端来饭的阿如说道,我看到她都觉得烦!整个一个神经病!她说这话用羽毛笔狠狠的扎桌上的橘子皮。
别玩这个。
阿如伸手拿走橘子皮。
染一手不好洗。
我不想吃了。
齐悦推开饭盒说道。
阿如看着几乎没动的饭菜。
你又怎么了?她问道,是累了吧。
齐悦懒洋洋的哦了声。
那早点休息吧,今天我值前半夜,你先睡到时候来叫你,再准备些宵夜。
阿如说道,一面要收拾盘子。
外边有脚步声停在门外。
世子爷。
阿如回头看去,忙施礼唤道。
常云成走进来。
齐悦依旧趴在桌子上懒洋洋不动。
夫人怎么样?阿如只得主动问道。
用了药,睡了。
常云成说道。
我让人把外祖母送回去了。
有护士在,你们不用在跟前守着。
齐悦说道,撑着桌子坐好,看着常云成,你也快去躺一躺吧,几天几夜没合眼了吧。
常云成看着她,垂下眼挡住其内已经遍布的红丝。
世子爷吃过了吗?阿如问道。
常云成没说话。
他哪里顾得着吃。
齐悦说道,去食堂再打一份来吧。
阿如应声去了。
常云成坐下来,打量屋子。
怎么样,我的办公室还不错吧?齐悦靠在椅背上。
伸手一摊笑问道。
里外两间,垂着竹帘。
外间一张桌子一个柜子一张小床,衣架,桌上摆着书本笔,另有两盆绿油油的花草,从墙外传进来一个竹筒,下边接着一个水池,水池边摆着一大盆绿叶植物。
她不喜欢开花的植物。
总是养一些绿油油的只长叶子的吊兰之类的。
总体看下来,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就跟在家一样。
但是。
这个家,再也没他。
怎么不吃?常云成转开视线落在桌子上。
阿如没收走饭盒,齐悦的还在桌子上。
齐悦哦了声,却没说什么。
你这女人..常云成看着她,却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探身将筷子拿起来,吃。
齐悦切了声,再次靠在椅背上,颇有将腿翘起来的架势。
常云成拿着筷子的手坚持的伸着。
跟大夫比耐力?齐悦笑嘻嘻的看着他。
常云成收回手,将筷子一顿,开始吃齐悦的饭。
喂!齐悦坐正身子说道。
这次换常云成不理会,自己大口的吃。
凉了!齐悦说道。
常云成往嘴里送饭的筷子微微停了下,只觉得嗓子火辣眼睛酸涩,他又接着大口吃起来。
阿如端饭菜进来见状愣住了。
这个给我吧。
齐悦说道,伸手。
阿如忙端过去,放下来。
齐悦拿起筷子,也吃起来。
屋子里二人安静的吃饭,没有说话,阿如看着看着渐渐的退到一边,看着隔着一张桌子,埋头吃饭的二人,不知怎么只觉得心里难过,她转过身借着理头发擦掉眼角涌出的眼泪。
简单的饭菜吃的很快,阿如收拾了退出去。
我这里没什么好茶的。
齐悦给他倒了杯茶说道。
常云成伸手接过,还没接到,齐悦又收回手。
凉一凉再喝,别不管冷热就往嘴里倒。
她说道。
常云成看着她。
好,我记得。
他说道。
齐悦这才将杯子推给他,自己也站起来。
我去看看你母亲,趁着她睡着。
她说道。
常云成站起来,齐悦已经走出去了。
她,到底是不想和自己过多在一起,也不想和自己再多说什么了…是的,她关心他,体贴他,理解他,也许,还喜欢他,但是。
她却可以,不要他。
齐悦再次进来时,发现常云成已经在外边的小床上睡着了。
叫醒他?阿如低声问道。
齐悦摇摇头。
显然他是困极了,那边病房里也不需要他守着,他如果守着,也是睡不好,就让他在这里歇一歇吧。
她低声说道。
你去我那里睡一下吧。
阿如低声说道。
齐悦点点头,阿如先去收拾了。
她在门口站了站,最终走进去。
这间小床不是休息的床,而是给病人检查的床,所以只铺了单子,也没枕头被子,硬硬的睡着当然不会舒服。
齐悦掀帘子进了里间屋子,拿来自己的枕头薄被。
男人睡得死沉,齐悦费了好些力气才抬起他的头,将枕头放好,又将他的鞋子脱下来。
搭上薄被在腰腹,放下窗帘。
这才走出去。
屋门被轻轻的关上,脚步声远去了,床上的常云成缩起身子,眼睛依旧紧闭,更加紧闭,他侧身伸手紧紧抱住枕头,将头埋在枕头上。
就让他这样无赖一次。
也只有这样装傻无赖一次,才能再靠近她一次,才能再拥有她的气息一次。
常云成身子慢慢的屈起来。
枕头已经不在他头下,而是被紧紧的抱在怀里,小小的床上,高大的男人却显得那样的孤寂。
一开始他确实只是装睡,想着就这样再享受一次她在身边的感觉,谢氏如今这样,他肯定睡不着,但没想到竟然真的睡着了,惊醒的时候,发现外边已经夜色深静。
是因为心安的缘故吧。
常云成起身,看着怀里的被子和枕头,慢慢的将其整理好,整齐的放在床上,再看了眼屋内,夜色里什么也看不清,但他依旧一点一点的看过去,似乎要将这一切都印在心底,然后转身走出去。
院子里只挂着一盏灯,跟一间病房里透出的光亮相互辉映。
常云成走过去,透过竹帘看到里面齐悦的身影。
师父,人家自尽不都是割喉吗?为什么割喉能死,也能让人活呢?两个弟子在一旁问道。
正看血压计的齐悦笑了笑。
那得怎么割,这就跟砒霜是毒,吃了会死,但用在药里的时候却是能治病。
她笑道。
弟子们哦了声摸头笑。
师父真厉害,怎么想到的。
他们说道。
我不是厉害,这个啊,是多少几辈子累积下来的经验。
齐悦站着身子,看着沉睡的谢氏咽喉上的伤口,此时喉管上搭着最透气的布,免得灰尘污染,无数失败的经验才造就了今日看起来不可思议的神技。
她说到这里,看向两个弟子。
所以,我们永远不要害怕失败,看起来是失败了,但是对于后来人,我们提供了经验,失败的经验,也是成功。
她说道。
说给弟子们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两个弟子站直身子。
是。
他们郑重的应道。
别那么拘谨。
齐悦笑道,指挥他们,来,接着做雾化。
两个弟子应声,开始摆弄炭火炉子上的小熏炉。
..师父,这个吸了喉咙就会舒服?是啊,能防止干燥。
不过,师父,你当时真厉害的,竟然就敢那么刺下去..说到这里,齐悦笑了。
其实我不算厉害的。
她带着几分追忆,我曾经见过,病人突发窒息,当时,什么东西都没有,那个老大夫,就用自己的钢笔刺喉,为病人争取了保命的时间..她说道这里看着弟子们。
惊讶吧?震惊吧?弟子们点头,瞪大眼。
师父,钢笔是什么?其中一个问道,带着一脸的好奇。
古人的关注点总是与她不同步..齐悦挫败的吐口气。
是一种笔,尖尖的..她悻悻说道。
弟子哦了声。
跟师父你用的羽毛笔差不多?..钢,钢跟羽毛不一样吧?..钢是什么?眼瞅着话题脱缰野马了,齐悦笑着摇头,后半夜是最困的时候,大家聊聊天也好,她笑着转身,小心的查看谢氏的全身,看看有无皮下气肿。
昏暗的灯下,室内忙碌的身影看上去那样的温馨。
常云成从窗前收回视线,转身看着院子里。
夜色渐渐褪去,晨雾拉开,街道上渐渐的有人开始行走,突然行走的人停下脚发出一声尖叫。
他吓得蹲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并没有见危险逼近,这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过来。
不远处的街道上跪着一排人,穿的是孝衣,白乎乎的一片。
大清早的,陡然看到真是能吓死人!这是干什么呢!路人嘀咕一声,好奇的走近些,然后看清在千金堂的门前,除了这披麻戴孝的女人孩子,她们面前放着一个门板,上面躺着一个…死人。
路人终于再次发出一声尖叫,掉头跑开了。
**********************握拳喊声也!自己感动的泪流满面,祈祷这种打鸡血的状态保持,这样欠债也不是很可怕的事!我再去码字,不过今天不更了,我写明天的!第二百六十一章 霸道这声音惊动了跪着的人,为首的年轻姑娘抬起头,目光闪烁,抬头看面前千金堂的门匾,露出一丝似哭似笑的神情。
天亮了,拉开条幅吧。
她说道。
妇人一直呆呆的跪坐着,似乎什么也听不到,也没反应,那两个小孩子你看我我看你。
快点!女子回头竖眉厉声低喝。
两个孩子哆嗦一下,忙从腿前拿出一卷白布。
白布展开举在身前。
天理何在。
鲜红的四个大字,随着日光穿透晨雾,分外的刺眼。
大清早的街上,不断的有人向一个方向跑去。
一个货郎挑着担子跑的连有人喊要买东西都顾不上。
怎么了?好奇的人们询问。
千金堂那边又出事了!跑过人的喊道。
这话如同一块石头投到水里,涟漪散开更多的人跟着跑起来。
千金堂的街道上再次水泄不通,饭香味四溢,因为此时此刻大多数人都还没吃饭,所以看热闹吃饭一举两得。
怎么了?怎么了?外边的人询问着里面的人。
好像是治死人了…这话说出来一片哗然。
怎么可能!千金堂有神医,怎么可能治死人!是不是因为做手术被吓到了?闹事呢?知道千金堂治疗手段的人摆出鄙视的神情摇头。
不是,死人都摆在门口了!啊!此言一出,外边的人挤得的更厉害了,场面汹涌,所有人都踮着脚想要看清楚,那些看清楚又发出惊呼。
几个披麻戴孝的人前面。
果然躺着一个人,死人。
千金堂真的治死人了!!神医原来也会治死人!!果然?府衙门的一间小厅房里,王庆春猛地站起来。
果然!一个急匆匆赶来的药铺掌柜一脸兴奋的说道,人都摆在门口了!王庆春忍不住要大笑,但到底记得如今自己的身份,强忍住了。
好,好,果然你有今天了!让你拽!让你横!让你能!你名声越大,站的越高。
只要你一步错,老子就踩的你翻不了身!快,这等事我们自然不能不管。
王庆春说道,立刻伸手,大声喊道。
更衣!而此时的千金堂外,刘普成等人也站在外边,四周议论声嗡嗡。
这位姑娘,你父亲的事我很抱歉,但是,我们真的无能为力。
刘普成说道。
那一家人只是跪着抹泪,任凭他们怎么说。
就是不说话,也不肯走。
这已经僵持了将近半个时辰了。
姑娘,你先起来,大家先起来。
我们进去说话。
刘普成再次上前说道。
这家人依旧低头哭不动。
胡三一跺脚上前就去拉。
年轻姑娘发出一声尖叫,就往地上倒,吓得胡三跳了三跳。
我没碰到她!他忙说道。
那姑娘伏在地上哭声更大,也没别的话。
就是一声声的爹啊爹啊。
她哭的痛,另外的两个孩子也跟着哭大声。
妇人依旧呆傻。
除了流泪就是流泪。
倚在她身前的三岁的小娃娃倒是没哭,被困在这里半日觉得无聊,大家都哭的痛,也没人管他,他便摇摇晃晃的走到门板上躺着的尸体前。
爹爹,起来抱抱。
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他用力想要拉父亲,却站立不稳跌倒在父亲身上。
小孩子不知道生死,还当父亲和他闹着玩,扑在男人胸膛上,发出咯咯的笑声。
这笑声在一片哭声中格外的刺耳的。
哎呦我的天可怜死了。
围观的人此时都红了眼,更有那些妇人们抬手抹泪,现场的情绪慢慢的变了。
不管怎么说,失去男人的孤儿寡母到底是让人心疼可怜….家里就他一个人啊,还有一个八十的老娘啊..跟着来的乡亲给周围的人痛诉,女人又一身的病,就靠着男人给人打短工养活着一家子老小,这一下可是完了…你们能救为什么不肯救我爹!年轻女子哭着喊道看着刘普成。
我们真救不了,你爹伤的太重..刘普成再次说道。
但那女子似乎听不到她说什么只是一味的哭一味的重复这句话。
孩子哭大人哭地上躺着的尸体夺去了大家的注意,刘普成的话并没有多少人听进去。
真的治死人啊?那还有假啊,人都摆在这里了..真可怜..怎么会治死人呢?不是说神医吗?..神医..谁知道啊..也许没那么神..怎么不见神医出来?跑了吗?围观的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看向千金堂的眼神便有些不对了。
你别在这里胡搅蛮缠!你爹是该死,怎么能怪我们!胡三喊道,气的跳脚。
但他这句话却更加惹怒了这家人。
那年轻女子一头撞向他。
你才该死!你才该死!你们治死人,就说是我们该死!还有没有天理啊!她哭喊道。
见姐姐跟人扑过去,两个大点的孩子也哭着跟过来,在胡三身上捶打。
欺负我姐姐,坏人坏人!胡三被一个女子两个孩子围攻狼狈不堪。
千金堂的弟子们忙上前帮他,结果那女子一把扯开衣裳,躺在地上就大喊非礼。
喂,你们治死人,还不许人家闹一闹啊!就是,这也太霸道了吧,不管怎么说,人家家里是死了人了。
多惨啊..还医馆呢,怎么心肠这么狠啊..四周有人看不下去出声说道。
不是,我们没治死他!一个弟子喊道。
哎呦,你们没治死他?人家会抬着到你们医馆来?怎么不去别的医馆啊?一个老妇人瞪眼喝道。
弟子急的满头冒汗。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本来就该死的,不是我们治死..他喊道。
话音未落,四周的鼓噪声更大。
难道我们病了都是该死的吗?..那要你们大夫干什么!我们等死好了!群情顿时更加汹涌。
不会说话别说话!张同喝道,那弟子红着脸退下。
见四周的人都站在自己这边,年轻女子便更是大哭。
天理何在啊!天理何在啊!爹啊,我们可怎么活啊!只哭的心软的妇人们都开始跟着掉眼泪。
你们千金堂给人家个说法!有人开始喊道。
这话让更多人符合。
对。
给个说法!人群开始拥挤过来。
神医呢!让神医出来!让她出来!给个说法!神医也不能草菅人命!看着人群上涌,千金堂的弟子们色变。
要不叫师父出来?胡三结结巴巴说道。
齐悦值得后半夜,此时刚刚睡熟。
叫她来做什么!刘普成断然拒绝,她不需要为这种事出面!他说罢不退反进,面向越来越激动的人群。
大家听我说。
不是我们治死人的,这个人伤的太重了,实在是救治不得..他大声说道。
此时此刻哪里还有人听他说,都在嚷着。
忽的外边一阵骚动,响起了鞭子的摔打声。
让开!一阵鸡飞狗跳,大家这才看到后边有人带着一队侍卫过来了。
路很快被让开了,是适才回侯府的常云成纵马走进来。
这男人的到来。
让场面安静下来。
常云成环视一下。
看到挤在地上还哭的一家人。
赶走!他干净利索的说道,将手中的马鞭一甩。
身后的侍卫齐声应喝,将围观的人吓了一跳,退出去好几步。
带着几分惊恐看着这些挎着刀的人。
我母亲在此住院,你们速速滚开,惊扰了我母亲,我要你们抵命!常云成马上居高临下扫过这些人。
喝道。
侍卫们伴着他说话上前一步。
围观的群人到底害怕顿时又退开好多。
你母亲是人我父亲就不是人吗?那年轻姑娘尖声喊道,伸手拍胸口。
泪流满面,天啊,天啊,老天爷,何苦让我们转为人啊!还不如做个畜生啊!这个你跟老天爷说去吧。
常云成冷冷说道,根本就不理会她的哭喊,抬手一挥。
侍卫们上前,一人拽起一个。
…有没有天理啊!有没有天理啊!大人孩子女人的哭喊声响彻街道。
这是谁啊?怎么这么霸道!太过分了吧?就是他们住院,就不让别人从这里过了?嘘嘘少说两句吧,权贵可惹不起…议论声散开,众人的关注从千金堂散开,转而落在那边那个男人身上,慑于威震敢怒不敢言,只是看着那个马上一脸倨傲的男人。
你害死了我爹,你还要害死我们一家吗?年轻女子哭喊道,被侍卫拖着,对常云成怒目而视。
什么?围观的群众露出几分惊讶。
怎么又成了这男人害死她爹了?不是被千金堂治死的吗?常云成将视线落在这女人身上。
那是你们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
他冷冷说道,说罢猛地一抽鞭子,鞭子发出响亮的声音,四周乱哄哄的人群再次安静下来。
常云成用鞭子指着众人。
都给我滚远点,谁敢惊扰了我母亲,别怪我不客气!他一字一顿喝道。
太霸道了!所有人都愣住了,那对千金堂的质疑早顾不得了,所有的火都冲着这个男人烧过来了。
太可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