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西侯府自然是第一时间得知消息,满府哗然。
侯爷,这哪里是他的事,这是要害咱们侯府啊周姨娘急道,这是要被御史上了折子…定西侯自从得知后就一直呆坐在椅子上。
常云成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这样明显惹祸上身的事!没错,平民百姓在他们眼里的确不算什么,那时候,别说那个人救不得,就是救的,换做任何一个权贵之家都会这么做。
但会这么做,不代表他们会这么承认。
谁会承认啊犯得着嘛!这不傻吗?百姓他们自然不怕,他们怕的是御史啊!怕的是太祖爷颁的《大诰》啊!太祖当年可真是杀了很多人的!因为两个百姓告状就能把一个知府剥皮拆骨的啊!当然从太祖之后就没这样的事了,但保不准如今这个一心要效仿太祖的皇帝心血来潮啊!聪明人做事,自然不留把柄,一旦有了这个把柄,说没事的时候什么事都没,要有人真心寻事的时候,那这就是自己送死啊!傻了吗?定西候喃喃说道,一脸不解。
谢氏母子的关系他自然清楚,两个人都能为对方掏心挖肺生死易命。
所以说是常云成担忧谢氏成狂,脑子冲动失去理智….侯爷!周姨娘说了半天见定西候还坐着,伸手急着推他,你还愣着干吗?快去知府府,当民众的面呵斥世子爷,虽然一脉同根,但能薄侯府的面子就薄一点艾!要不然咱们家整个就要被他拖入泥潭了!可不是,他是定西候府的世子,他做事,人家自然会按到咱们头上…定西候喃喃说道。
就像他得的那些功勋,朝廷嘉奖的是定西侯府,众人称赞的也是他这个老子教子有方。
同样,他要是做些荒唐事,那么挨骂的也自然少不了他这个老子,子不教父之过嘛。
当初就不该定他当世子!周姨娘愤愤说道,三岁看老他小时候就是个会惹事生非的,没规矩不听人言,咱们侯府传承现在正是最要紧的时候,老一辈的功勋都渐渐过去了,正是要小心谨慎才能稳固家业,你看看他,他是那种小心谨慎的人吗?还真不是…定西候重重的叹口气。
也许当初真不该…只是当初大谢氏死了,谢家的人闹个不休,母亲不得不答应给云成世子之位,当时也算是权宜之计吧?那么现在还能改吧?能立自然能废,世子不纯,自然要换纯良之人。
…这么简单的事,他是怎么想的!周姨娘来回踱步,气愤不已,这有什么好闹的,不就是治死一个人吗?有大夫呢,谁治的谁负责啊?管他什么事!治病嘛,哪里就都能治好了,一句话治不好不就打发了!说到这里周姨娘冷笑一声。
说到底还是顾念着夫妻情谊吧?她说道,扶住定西候的肩头,冷笑:那女人当初和离让咱们侯府灰头土脸,这离了离了吧还能把咱们搞的如此灰头土脸,可真是…可不是,这件事说简单点不就是没救活人嘛,只要大夫说救治不了,不就结了,最多被骂几句庸医什么的..哪个大夫能包治百病包治包好艾?哪里她就这么金贵了?周姨娘接着说道,世子爷这么心念的护着,竟然冲动到抹黑自己,他也不想想,这是他自己的事吗?这是关系到咱们侯府的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心里有没有侯府艾?有没有这个家,有没有记得他是谁啊?没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定西候猛地站起来。
周姨娘不堤防,差点摔倒。
来人,去知府衙门!定西候喊道,气势肃重。
这一向避事的男人终于奋起了!周姨娘喜不自禁。
这一下,世子之位保不住了吧!她攥紧手里的锦帕,虽然迟了这么多年,但最终还是要落到她儿子头上的!没错,那些原本该是她的,最终都还是要成为她的!可想而知,常云成没了世子之位,那谢氏…能气死一个,自然能气死两个!周姨娘冷笑一声。
这一次,谢家可没什么脸面来闹了吧?这一次可是母子二人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看着定西候走出去,周姨娘忍不住笑了叹气。
姨奶奶,好好的叹什么气?身边的丫头低声问道。
真可惜我不能去现场看看。
周姨娘一脸遗憾的笑道,哎,谁让我是女人家呢,也就只能在后宅里呆着了。
在后宅里呆着,也能心想事成,这个可不是哪个女人都能做到的。
周姨娘得意的笑了。
知府大堂里,有了周茂春三言两语判定了这件事,大家也都准备散去了。
这家人抹泪依偎着退出去,死者由差役抬着。
这边常云成也抬脚要走。
你现在出去干什么!齐悦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喊道。
什么?常云成皱眉看她不解。
从后边走!齐悦气道。
常云成笑了,他伸手握住齐悦的手,似乎有些留恋的停顿一下,但还是毫不犹豫的拉开。
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走过后门。
他说道,转过身大步而去。
看着这男人挺直的背影,齐悦气的跺脚,她抬脚追上去。
刘普成等人自然也都跟上去。
周茂春啧啧两声,看一旁的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被他看得发毛。
大人,还有什么指教?他忙恭敬的说道。
你不出去送送?周茂春问道。
开什么玩笑,这时候出去,被那些乱民砸了头岂不是狼狈要死?知府大人傻了也不肯,更何况他还不傻,瞪眼看着周茂春想要找合适的有面子的拒绝的话,忽的眼睛一亮。
周大人!他一把握住周茂春的手。
这次换周茂春吓一跳。
干什么?他忙甩手说道。
劳烦你看看犬子!知府大人急急说道,死死抓着不放,似乎一放手这人就跑了。
你犬子怎么了?周茂春一脸嫌恶,甩啊甩不开,喊道。
犬子曾经被马踏伤,后来…知府大人忙说道,为了儿子,他才看不到周茂春的嫌恶,在他眼里周茂春就是冲他怒骂都是仙乐般动听。
竟然逮住这么个厉害的大夫!一直让他提心吊胆不放心的儿子的身体终于能得个确切的结论了。
哦!周茂春不待他说完就激动的伸手握住知府大人的手,眉飞色舞,对对,就是你儿子,被齐娘子开膛剖肚那个!快,快,让我看看!虽然亲眼看到开胸剖肚但那个伤者死了,根本就看不出效果,他怎么忘了,还有个活的!活的!一定要剥光了好好的研究研究!没想到周茂春如此热情,知府大人几乎热泪盈眶,这就是人品啊这要是被京里那些人知道,一定嫉妒不已!快请,快请知府大人激动的说道。
激动的二人甚至顾不得松开手就那样携手进去了。
这边的把手言欢,外边的气氛则依旧紧张。
虽然王庆春做了解释说明,也贴了告示,但围观的民众依旧没有散去。
在看到死者一家走出来时,气氛顿时热烈。
真是可怜!这世道就是这样!人群满是如此的议论,群情激愤。
这态度让那年轻女子都吓了一跳,面上浮现几分惧意。
事情是不是闹的太大了…这样..没事吧…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谢谢乡亲她哭着冲众人施礼。
那哀恸无奈的神情再次让现场的民众骚动起来。
常云成在这个时候走出来,瞬时所有的视线都凝聚在他身上。
这种注视可跟以前那种不一样。
愤怒不平怨恨几乎能让人融化。
常云成面无表情没有丝毫的汪,抬脚迈步,一步一步的走入人群中。
侍卫们都没跟上,原本应该他们开路,但现在变成了常云成开路。
跟出来的千金堂诸位弟子忍不住面色发白。
这要是..万一…可是..乱拳能打死老师傅的…还有人忍不住喃喃说道。
府衙门前密密麻麻的人群随着常云成走动分开一条路,但人群并没有散开,所有人都看着常云成。
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人有女人,一个个衣衫简单甚至还有褴褛,瘦弱的占多数,手中也没有任何兵器,但就那样看着,带来的威慑不亚于置身万千兵马之中。
最关键的是,置身万千兵马中,他们可以用手中的武器自卫,虽然危险但那是刺激的能让人热血沸腾的刺激,但此时此刻他们手中虽然有武器,但却不能自卫,这种压抑让人无处可逃无法回避的危险才是最危险的。
跟在常云成身边的侍卫额头上冒出密密的汗,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齐悦抬脚要跟过去,就见外边又是一阵骚动,人群又自动分开,穿着公侯礼服的定西候出现在人前,在他身后是紧紧跟着的管家以及小厮们。
齐悦停下脚,眉头皱起来。
所以,有了外忧就一定会有内患了吧…所以,为了避免惹祸上身,壮士扼腕便是最好的选择了吧….所以,常云成选择的除了面对民众的愤怒,还有身后亲人的插刀吧…这个混蛋!这个傻瓜!这个蠢货!她加快脚步追过去。
二百六十七章 敢为当掀起车帘看到眼前这么多人时,定西候倒吸了口凉气。
他听说闹的挺大,但到底有多大并没有往心里去。
不就是死了个农户嘛,哪有那么多闲人跟着凑热闹。
真来了他才知道,真的有那么多闲人啊!这要是下去,别说拳头了,就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将他淹死!这混账小子,从小到大没给他找过麻烦,没想到一找麻烦就是这么重量级的!这是要害死老子啊!一瞬间他决定坐在车上不下去,正要放下车帘,管家就跳出来。
定西候到!他扯着嗓子喊了声。
这一声将就近的人群都吸引过来,然后越来越多的视线看过来。
定西候手扶着车帘僵住。
在众目睽睽之下退回去是需要很大勇气的….定西候慢慢的走下来,还好管家很聪明及时的扶着他,免得跌倒就成笑话了。
其实现在已经成笑话了…人群分开,常云成也看到了定西候,他的脚步微微停顿。
齐悦在后边赶上来,越过常云成。
常云成及时伸手拉住这女人,将她甩在身后。
你!定西候看着儿子,神情淡漠的儿子,忍不住伸手指他喊道,你干的好事!常云成没说话,什么反应都没。
齐悦在后跟着男人的手奋斗,捶打踢打却挣不开。
定西候喊完这句话。
却忽的转开了,他寻找到亦是被民众围着的死者家属一行人,疾步走过去。
人群自动分开,看定西候的神情亦是很不善。
想干什么?都这样还想欺负人吗?这样想着,有人忍不住喊出来。
陡然在身边响起的带着愤怒的声音,让定西候脚步踉跄一下,不由紧紧抓住了管家的手。
场面一时僵持。
你们..定西候看着这一家人,声音有些颤抖的开口了,本侯..那一家人看过来,看着这个衣着华贵肃穆的男人。
面上带着难掩的惧意惶惶。
定西候只开了口说了这几个字,忽的冲他们低头施礼。
子不教父之过,这件事,是我们定西候府对不住你们!本侯。
向你们赔罪!他说道。
声音还有些颤抖,语也很快,表明了说话人的内心慌乱不安。
但这句话说出来后,定西候突然如同卸下了一个重担,瞬时轻松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难的,也没什么可怕的…定西候站直了身子,收回了扶在管家胳膊上的手。
本侯,向你们赔罪。
他再次说道,这一次声音响亮。
这一下大家都听清楚了。
就近的人都愣住了。
这边的异样很快传来,乱哄哄的场面安静下来。
死者家属这边也一副受惊的样子。
什么?逆子无状,做出这等争医的荒唐事,让令亲延误不治,这件事是逆子的不对。
也是我们侯府的不对。
定西候接着说道,冲死者家属再次施礼,事情已经这样,还请你们节哀。
本侯除了歉意,必定要补偿。
歉意…补偿…这边常云成和齐悦也愣了。
定西候在说什么?不是应该说这逆子跟他们侯府无关,自己造孽自己承担,他们侯府大义灭亲什么的吗?这歉意?补偿?是怎么回事?还有..补偿?年轻女子的脸上闪过一丝狂喜。
看来这一次…还真是赚大了!人,人都死了,还要怎么补偿!她掩面哭道。
民众也回过神来了。
定西侯府竟然怂了!定西侯府竟然认错了!定西候府竟然要赔偿了!每个人都激动起来,这是他们的胜利!对啊!人都死了!怎么补偿!就是,命可以补偿吗?很多人喊起来,义愤填膺,场面沸腾喧嚣。
定西候顿时如同置身狂风暴雨中的小船,随时都能被掀翻。
而常云成这边压力被化解全然无事。
他看着这个男人,这个二十几年来称呼为父亲的男人,是他最亲近但又最生疏的人,这个被他厌恶又瞧不起的男人,此时正小心的冲愤怒的人群点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惧,就如同受惊的兔子一样随时要逃走,但是,却始终没有逃走。
…是,命是回不来了,但活着的人还要过下去不是吗?..对,对,没错,给,要什么都行....没问题,本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没问题,大家作证…..好,好,要节哀节哀,这次是我们的错….….行,行,田地?当然没问题…钱..钱也好,拿着方便….没问题没问题…都没问题…..对,对,这位老丈说得对,就是这男人活了也是毁了身子了…当然当然我不是这个意思…咳咳…我们只是想给些补偿,你们没了这个人,但日子还要过的跟有这个人一样..不,比这还要好…常云成看着看着,只觉得鼻头酸。
去你娘的赔偿!身后被他抓着手腕的齐悦再次暴怒,大声喊道,去他娘的赔偿!你们拍着良心说,你们也好意思要!她大喊又跳脚,踢打常云成。
你放开我,我跟他们没完!你们这两个蠢货少自以为是!你们两个蠢货少自以为是!她喊道。
常云成只是死死的抓着她的手不放。
这边的喊声根本盖不过那边的讨论声。
那边终于说妥当了,管家亲自引着死者家属去办理赔偿。
而民众们自然要鉴证,愤怒的气氛已经被胜利的喜悦取代,大家热热闹闹的跟着去了。
府衙门前的人群如同流水般散去,留下定西候父子,齐悦以及还在台阶上站着的千金堂诸人。
定西候一向注重儒雅的形容微微凌乱,他吐了口气,伸手抹头上的汗。
没想到竟然做到了…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嘛…父亲。
常云成动了动嘴唇,有些干涩的喊道。
定西候这才看过来,虽然心里很雀跃,但严父的形象还是要保持的。
逆子!你看你干的好事!他沉脸厉声喝道。
你给我…他的话没说完,常云成撩衣冲他跪下了。
让父亲代儿受过了!他说道,然后重重叩头。
定西候倒被他吓了一跳。
这混账小子从小到大在他跟前都不肯服软,每次跪下来被打也必定是跪的直直的。
这次自己还没打呢.怎么就弯了?定西候是个文雅人,面对人家示弱,他就是再大的火气也不好出来,这是风度问题,没办法。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甩了袖子沉脸喝道,起来,回去再跟你算账!常云成却没有立刻起来而是又重重叩头才站起身来。
不过他没站起来,一旁的齐悦狠狠的给了他一脚,正在起势的常云成重心不稳,晃得又单腿跪地。
回头看齐悦。
你们!齐悦看着这父子二人。
她的面色涨红,气息不平,你们干什么!她大声喊道,声音嘶哑。
定西候有些不安惶恐。
月娘,没事。
这跟你无关…他忙说道。
这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齐悦大喊,神情暴怒焦躁,我治死人,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这是第一次见这女人有如此强烈的情绪。
自从认识以来,她一直都是笑哈哈的,就是怒也是那种冷冽的不带情绪的,这次怎么…定西候常云成,包括千金堂的人都愣住了,惊讶又担忧的看着这个如同狂的女人。
这是怎么了?月娘,要不是他母亲的事,这件事也不会这样..定西候搓手说道,带着几分歉意不安,你看,总不能让你无辜牵连…我牵连!我牵连!齐悦指着自己的鼻子,喊道,没你们这样欺负人的!你们也太欺负人了!这怎么就欺负人了?大家面面相觑,定西侯更是不安,瞪眼看常云成。
常云成看着齐悦慢慢站起来。
你们把我当什么人啊!齐悦看着他们,啊?怕我治不好被人打死吗?啊?我是那种人吗?这件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啊?我治病,是我的事,治好治不好,都是我的事,你们谁啊?轮得着你们跳出来吗?怎么?很伟大啊?很英雄啊?很爽吧?自我牺牲很骄傲吧?有病吧你们!定西候被骂的面色尴尬,这件事…难道不对吗?月娘,不是的,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说,我当长辈的,不管怎么说,也不能扔下你们不管…他搓手讪讪说道,那句话说的,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荣是一块荣了,到损的时候,我怎么能不管呢…谁跟你们一家人!有你们这样瞧不起人的吗?齐悦喊道,眼里已经含了泪水。
谁跟你们一家人!她没有家人!她的家人都在另外一个世界!谁跟你们一家人!关你们什么事,那个病人治不好!治不好!你们来还是不来,都治不好!你们什么神经,拼命的往自己身上揽!干什么?很好玩吗?有你们这样瞧不起人的吗?哦,是不是我以后就不能治不好人了?我一治不好,你们就跳出来背黑锅啊?有你们这样瞧不起人的吗?我跟你们有仇吗?你们想干什么啊!齐悦挥手喊道。
月娘,你懂他治不好,可是,我们不懂,这些人也不懂,他们只知道你救醒了那男人,他们只知道,我带着母亲拦住了你,他们只知道,你救活了我母亲,他们只知道,那人没有救活,月娘,你知道的,他们不知道,他们不知道的,你说不清的。
常云成看着她,沉声说道,如果没有我母亲出现的话,你会很好解释,但现在有我母亲的事,我不能让你去面对这些人的质疑,去跟他们争辩解释,去忍受他们的指责吵闹!月娘,这不公平!这不应该!齐悦看着他,冷笑。
不公平,不应该,这关你们什么事!关你们什么事!她说道,渐渐声音变大,没你这样欺负人的!没你们这样欺负人的!她说完这句话,终于眼泪夺眶而出,转身奔走了。
师父..千金堂的弟子们不安的喊道。
刘普成看着那女人奔去的身影,轻轻的叹口气。
第二百六十八章 可喜刘普成等人回到千金堂,阿如以及很多弟子都一脸焦急,大厅里也不像往日那般熙熙攘攘,而是空无一人。
不管怎么说,死人摆在了千金堂门口,还是让众人有些忌讳的。
被官府传唤,千金堂不可能都去,再说还有住院的病人呢,尤其是谢氏这个重症监护,所以阿如等人都留下了。
看着刘普成等人进来,阿如等人急切的接过来,要问又不敢问,一个个神情愁苦。
没事了。
刘普成说道,已经判定是伤重不得救治了,跟咱们没有关系。
啊?阿如等人愣住了。
没事了?胡三不由问道,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啊。
刘普成答道,对他们的神情倒有些奇怪,本来就是啊,肯定没事的。
可是..师父她…胡三说道,伸手指了指屋子里。
大家安静下来,屋子里传来哭泣的女声。
难道不是被冤枉了被责罚了才会如此恸哭吗?正当大家面面相觑时,齐悦的哭声停了,人也从屋子里冲出来。
带上家伙,跟我去找那家人算账!她喊道。
大厅里的人都愣住,胡三最先反应过来。
还愣着干嘛!走啊!他喊道。
刘普成要拦也拦不住,一群人呼啦啦的跑了。
不过很快他们就回来了。
已经跑了!胡三气愤的在屋子里喊道。
跑了?没去的弟子们惊讶的问道。
死人都没安葬,胡乱的埋了,一家人就跑了,连乡亲邻居都不知道。
胡三喊道。
做贼心虚!弟子们气愤的骂道,这下别人认清他们的真面目了吧?说到这个胡三又丧气。
没,邻居说是怕打击报复…他说道。
大家都小心的去看齐悦。
或许是跑了一圈。
齐悦面色潮红,看上去倒是精神几分。
这次算他们走运,不过我想他们不会每次都这么走运!她说道,一面拍拍手,好了,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这次咱们倒霉,下次咱们就有好运了,别担心。
我们担心的是你…弟子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看着这女子重新恢复了精神,大家还是高兴起来。
是。
他们齐声响亮的应道。
夜色降下来时,谢氏的病房里大家都还在忙碌。
下午的时候有血..渗血阿如说道。
没事是少量渗血,那填塞布来。
齐悦说道。
有她在大家就安心了,各自忙依言行事。
很快谢氏刀口处的渗血便止住了。
老师。
你今晚去休息吧,我在这里。
齐悦说道。
刘普成看着她,点点头。
谢老夫人进来时,齐悦和阿如正在研究怎么吸痰,常云成坐在一边,安静的看着她。
处于昏迷中的谢氏也在此时暂时醒过来,因为不能说话只看着常云成流泪。
见谢氏醒来。
齐悦转身出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谢老夫人面色复杂。
这个,正梅能吃东西吗?她看向阿如问道。
阿如愣了下。
谢老夫人就这她这一愣,忙对常云成说道。
你去问一下齐娘子。
常云成略有迟疑。
你想你母亲饿死啊!一天天杵在这里有什么用!谢老夫人低声喝道。
常云成这才起身走出去。
谢氏看着他走出去,神情紧张。
谢老夫人一把握住她的手。
正梅,你还疼吗?想吃什么?她柔声问道,你可把母亲吓死了…伴着她的絮语。
谢氏的情绪渐渐平缓。
常云成走出来,见到齐悦站在院子里。
抬头看夜空。
他走过去几步外又站住。
齐悦似乎没感觉身后有人,依旧默默的望着夜空。
你在外边的时候,想家吗?她忽的说道。
想。
常云成答道,简单的一个字,没有多说话。
真好。
齐悦笑了笑说道,你想家还能随时回来,这种想念,苦涩中还是有甜蜜的吧。
那要看想的是谁,常云成没说话。
齐悦也没有再说话,看着夜空,二人之间一阵沉默。
这件事,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
常云成又低声说道,如果,没有我母亲的事…没有你母亲,我也治不活那个人。
齐悦说道。
又给你添乱了。
常云成沉默一下低声说道。
所以说啊。
齐悦转向他,说道,外行看热闹,我们内行看门道,本来挺简单的事,好了,让你们这些外行给闹腾成这样了..常云成没说话。
齐悦看着他,又无奈的叹口气。
两个人麻烦,就比一个人麻烦好?她问道。
是。
常云成答道。
齐悦瞪他,又最终摇头笑了笑。
其实也没什么,总是要有麻烦的。
她说道,又看着夜空,对于未知的新鲜事物,大家总是会恐惧的,如果一直治好便是神技,一旦治不好,那就是妖术。
她说到这里,甩了甩手。
但要是有治好有治不好,那就是医术了。
她说道。
常云成没说话。
伤哪里了?齐悦问道。
这话问的突然,常云成愣了下。
天上哪有白掉的功劳,是受伤了吧?齐悦问道。
常云成这才反应过来,心里涨涨的难受。
没事。
他说道,移开视线,皮外伤而已。
齐悦也没有再追问。
二人之间再次沉默。
照顾好自己。
齐悦又说道。
你也是。
常云成也说道。
齐悦便笑了,走过来几步,伸手拍了怕常云成胳膊。
也不错。
生活挺精彩的,失去就有得到,不是吗?虽然你我都失了面子,背了黑锅,但是,你得到一个梦寐以求的好父亲,我得到了脱神成人的机会,真是可喜可贺。
她笑道,恭喜了。
说罢走开了。
常云成见她擦身而过。
只觉得心中一空,下意识的伸手拉住了。
齐悦微愕,侧头看他。
月娘。
常云成看着她,低低的喊了声,声音颤。
我,我,我....感受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在轻轻的抖,炙热透过衣裳灼烧肌肤。
最终我我几声什么也没说出来。
齐悦冲他笑了笑,伸手搭在他的手上,拍了拍,垂下视线抽回手。
齐悦再迈进病房时。
谢氏又陷入昏睡了。
月娘啊,怎么她还是在睡?谢老夫人一脸担忧的问道。
很正常,一则病本身,二来。
刘大夫用了止痛的药,所以睡得多一些,过三天就好了。
齐悦说道,一面看阿如记录的血压以及出入量。
那她怎么吃东西?谢老夫人又问道。
常云成这时也走进来了。
只能用鼻饲了。
齐悦说道。
看着昏睡的谢氏。
鼻饲?就是把食物从鼻子里灌进去。
齐悦说道伸手比划一下。
鼻子里灌进去..谢老夫人不由露出几分痛苦。
日常吃东西呛到鼻子多难受啊,要从那里吃东西…等她彻底清醒了。
就可以直接用口进食了。
齐悦说道,别担心,没事的。
谢老夫人哦了声,她担心也没用,如今全部希望就只能寄托在这女人身上了。
老夫人,你也好好的休息一下吧,你的身子.毕竟不太好..这里有护士他们一切都能照顾好的...齐悦又说道。
谢老夫人心内微微酸涩。
好,我知道,多谢你了。
她说道点点头。
齐悦不再看她,和阿如走了出去,里外陷入夜的沉静。
外祖母,你睡吧。
常云成说道,亲自过来将这边的床铺开。
怎么样?谢老夫人一把抓住他急急问道。
什么怎么样?常云成不解问道。
谢老夫人啧了声。
你没跟月娘说些什么?她问道。
常云成低下头接着展开被褥。
说什么。
他淡淡道。
谢老夫人打了他的胳膊一下。
说你多想她啊!她说道。
常云成伸手放在被谢老夫人打的胳膊上,方才那个女人也是打在这里….她明媚的笑着,如同夜空里的星辰,温暖柔软的在自己的胳膊上…带着亲密带着洒脱..这么大的事对她来说似乎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反而依旧充满希望与前进的力量。
她这看似柔弱的身躯是哪里来的如此强大的力量?说你呢!又什么呆!谢老夫人再次拍了下说道。
常云成收回手,已经铺好了被子,站直身子。
说这个做什么。
他说道,对她不好。
怎么不好,这正是个机会...谢老夫人说道。
话没说完被常云成打断了。
外祖母。
他微微拔高了声音,看了眼那边的谢氏又降低了声音,放过她吧。
放过她吧..她因为我们,已经够…常云成低声说道。
已经够倒霉了….谢老夫人不再说话了,也看了眼那边的谢氏。
你先睡吧,我外边坐会儿。
常云成说道,说罢疾步走了出去。
谢老夫人看着他急匆匆而去的背影,重重的叹口气,躺下了。
因为这件事,住院的病人也几乎走光了,住院的病人少了,所以值夜班的弟子也少了,没有往日那样灯下夜宵的事了,院子里显得安静的寂寥。
常云成慢慢的在一旁的台阶上坐下,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拿在手里,借着一角随风摇曳的灯,可以看到是一个小葫芦。
当初从清河王那里要来的三个葫芦,如今只剩两个了,一个放起来,这个则贴身带着。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意义,但他总是喜欢拿在手里,似乎这样心里就能避免空荡荡的。
哈,哈,我知道了…这样..换成气囊…忽的从一间屋子里传来齐悦的说笑声。
常云成不由看去,见不远处一间大屋子,亮着好些灯,窗棂上倒影几个人影,或站或坐。
…师父师父…还有管子..也可以用猪肠子啊……关键是密封性问题…屋子里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出来,随着夜风时大时小。
常云成嘴边浮现一丝笑,转动着手里的葫芦,视线黏在那边的窗棂上。
第二百六十九章 可贺定西侯府此时还未曾入眠。
侯爷,你疯了吗?周姨娘情绪失态,以从未有的态度冲定西候发脾气,你在干什么!赔偿!认错!你要毁了定西侯府吗?也没多少钱,不算什么。
定西候混不在意的说道,一面看周姨娘笑,咱们家的家底你还不知道吗?老侯夫妇大概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指望不上,所以拼命的为他攒下了大笔家财,足够他挥霍享福,纵然因为和离被那女人搬走了将近一半,但余下的也是不输于任何权贵之家。
这个周姨娘当然知道,因为这些在她看来都是自己的。
不过她现在要说的可不是这个。
侯爷,咱们家的家底也不是用来被人败坏的!你以为这是香会上施舍呢!她气道,为了这一个逆子,凭什么要全侯府为他陪葬!|你说什么话!定西候皱眉说道,什么逆子!他是我儿子,我是他老子,他出了事,我不管,谁管?这世上他还能喊别人为父亲吗?说到这里,定西候忍不住心中感慨,想到大街上常云成冲自己跪下喊的那声父亲。
父亲..他子女多,这个称呼听的多的很,但从来没有那么一刻,这声父亲喊的他整个心都颤起来。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好像浑身上下有一万只蚂蚁在爬…酸涩麻痒,但又豪气万丈,似乎那一刻就是让他去死,都眼睛不带眨一下。
有什么啊,怕什么啊,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不就是图口气嘛!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如同展开双翅的雄鹰,傲视天下,牢牢的护住身后的子孙晚辈。
这种感觉太爽了!侯爷!那也得看什么事啊!你这样纵容他成什么样子!周姨娘气道,用力推了定西候一把。
定西候从激动中被推醒,很是不高兴。
什么纵容,他是我儿子,挣来两次朝廷封赏的时候是我儿子,惹来麻烦的时候就不是我儿子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用时捧着没用时扔掉,就是一般人这样做也是有失大义的,更何况他是我儿子,亲儿子,我纵容他不稀罕,我不纵容他才是见鬼呢!他没声好气的说道,看惯了周姨娘如花解语般柔顺的面容,今日看她这般怎么看都不舒服,去去,男人家的事,你多什么嘴,回去歇着吧,有着功夫,好好伺候着云起,就要考试了,别给我丢人!丢人!谁丢人!常云成干出这样的事不丢人!云起如果考不好就成丢人了!周姨娘喘气不平,恨不得一口啐定西候脸上。
这就是嫡子和庶子的区别吗?再好再努力也比不过那孽子的一根手指吗?凭什么!凭什么!要是眼前的人换了是谢氏,那此时此刻估计都打起来了。
但眼前的人不是谢氏,所以周姨娘深吸几口气神情恢复。
是,侯爷,那妾身先告退了。
她柔声说道,抚了抚定西候的胳膊,侯爷也早点歇息,这几天可是内忧外患的受累了。
这话定西候爱听,他满意的点点头。
周姨娘冲他温柔一笑慢慢的走出去了。
一直回到自己的屋子,周姨娘脸上的笑才烟消云散。
屋子里早有一个丫头等着。
姨奶奶。
她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又不安的笑,你看这事…侯爷这边硬要给…周姨娘坐下来。
给你们就拿着吧。
她不咸不淡的说道。
哪能啊。
丫头忙过来,跪下来给她捶腿,一面带着讨好的笑,她们不能要的,姨奶奶给的已经够多了,再说…到底是…没达成姨奶奶要做的事…这次还真是亏得很!白花了那么多钱!农户的钱!几个闲汉的钱!还有那几个酸儒的钱!周姨娘握紧了手里的茶杯。
谢氏没死,虽然给常云成抹了黑,但侯爷这个蠢蛋不知道那根弦抽了竟然替子受过,不是应该借这个机会夺了他的世子之位吗?怎么反而将侯府都拉进去了!那她的儿子不是也要跟着倒霉吗?真是….周姨娘咬牙闭眼。
丫头自然察觉到她的情绪,本就紧张的人更加紧张起来。
姨奶奶,侯爷给的那些东西,都存在东街钱庄了,也不留名,只有标记,这是给姨奶奶的。
她从袖子里摸出一个木牌捧起来。
周姨娘深吸一口气,恢复和气面容。
那好吧,我拿着你们也心安。
她说道,伸手接过。
丫头果然松口气。
谢姨奶奶。
她叩头说道。
你舅妈一家走了吧?周姨娘又说道。
丫头忙点头。
是,下午就走了。
她忙说道。
周姨娘舒了口气。
走得越远好,最好,这辈子都别回来了。
她说道。
是那是自然,有姨奶奶的赏,走哪里都能好好的过一辈子呢。
丫头讨好的笑道。
周姨娘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小蹄子,大头你都吃了吧?她说道。
丫头面色微微红了下。
哪有啊。
她嘻嘻笑道,我跟着姨奶奶过的就是他们几辈子过不来的好日子,谁还在乎那点东西啊。
周姨娘笑了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就你会说话,去吧,下去吧。
她说道。
丫头笑嘻嘻的退下去了。
屋子里陷入夜色的安静,昏暗的烛灯下,周姨娘脸上哪里还有半点笑容,她抬手挥灭了灯,整个人被黑暗吞没。
谢氏一天天的好转起来,第三天的时候脱离昏迷,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多。
屋子里齐悦几乎插不上脚了,周太医安老大夫几乎时时刻刻的呆在里面,好奇的研究谢氏,而齐悦也乐得不管了,第一这时候还是主要靠这些大夫们来根据脉相调整用药,第二谢氏见了她还是会激动。
倒不是说齐悦怕她,而是懒得理她。
大厅里求医问药的人川流不息,看起来跟往日差不多,但仔细看的话,还是跟往日不同的。
刘大夫现在没空,齐大夫可以吗?引导的弟子问道。
那看病的人面色露出一丝犹豫。
这样啊,我,我觉得,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我一会儿再来吧..那人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待那弟子再说什么忙忙的转身走了。
什么事啊,装的一点都不像..弟子喊了几声无果,撇撇嘴说道,转过身愣住了,师父..齐悦对他笑了笑。
弟子面色发红,有时候撞见尴尬事,比自己做了尴尬事还尴尬,他如今就是这样感觉。
去忙吧。
齐悦含笑说道。
弟子如释重负忙应声走开了。
还是有变化啊,齐悦深吸一口气看着门外。
当然有变化。
此时王庆春的会客厅里,几个大夫正说笑。
相比于前那种带着压抑的笑,现在的笑就舒心了很多。
..虽然那定西侯世子一力将事情担了起来,但到底是死人了。
王庆春笑道,捻须,这就跟一座堤坝裂开了一道口子,虽然看上去依旧坚固,但…他说到这里笑而不语了。
民众的信任被捅破了,那么,民众对她就会存疑。
另一个大夫笑道,下一次她要再这么胡闹,大家可就不会像以前那样买账了。
就是就是,她胡闹的也够多了,可见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
另一个笑道。
大厅里气氛欢悦。
可是..在座的一个人笑着笑着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他忍不住问道,可是,这样的病人,的确是救不活啊,怎么能算是胡闹呢?大家的笑声一滞。
是啊,谁都治不好的病她治不好了,有什么可高兴的?好像是他们都能治好,而这女人逞能没治好砸了招牌似的。
医者不治必死之人,这种病症她就不该治,还什么输血,什么开胸,哼,我看治是假的,故作高深顺便练练手是真的。
王庆春哼声说道。
是的是的,就是这样,大家恍然纷纷点头。
还搞什么防疫什么消毒,我看也不过是花花架子。
大家说道,这一下,看谁还信她的。
这样,那些民众不会再盲目的追捧这个女人了吧,日子又能恢复正常了吧,所有人都舒了口气。
齐悦拍了下手,在桌子前坐下。
日子终于恢复正常了。
她说道,松了口气一般,神情轻松。
阿如在一旁看着她神情担忧。
喂,你别这样看我好不好,我说真的呢。
齐悦笑道。
你也别难过,其实,看病都是会死人的,刘大夫他们都说了,你别往心里去..阿如说道。
我真没往心里去。
齐悦笑道,转动羽毛笔,没错,这世上哪有什么神医啊,只要有伤病就必然有死亡,要不然,还要大夫做什么..她说到这里吐了口气。
这件事其实是好事。
她笑道。
好事?阿如看着她,她就是这样,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想要安慰别人,一定也不在乎自己。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齐悦说道,将手里的笔放在桌子上,虚幻的美好早点捅破总比晚点的要好,现在大家终于知道,我不是神医,不可能包治包好,这样,我也卸下担子了,当遇到不能治的病症再说我尽力但是不能保证结果的时候,大家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认为我是谦虚了,这种盲目的崇拜信任,其实是很可怕的,当然我也不用那么…自责了。
阿如渐渐明白了,点点头,收起了担忧。
所以以后大家就能正视娘子了。
她说道。
对,我终于可以跟其他大夫一样了。
齐悦笑道,一面甩了甩手,这样,难道不是好事吗?阿如看着她终于露出轻松的笑了。
当然,虽然正视失败,但我们的目标却不会变。
齐悦挥手说道,那就是,继续努力努力努力!是,努力努力努力。
阿如学着她喊道,带着几分羞涩晃了晃拳头,一面想到什么咧嘴一笑,我们的目标是,没有蛀牙!齐悦看着她,仰头哈哈大笑。
没错!我们的目标,从来没变过。
她说道,握了握拳头。
第二百七十章客气(加更)齐悦跳进病房里,抖落肩上的雨水。
屋子里的谢老夫人忙被一个丫头扶着站起来。
月娘啊,吃过了?她含笑问道。
啊,还没。
齐悦说道,看床上躺着的谢氏。
谢氏睡着了,插了鼻饲管,张着嘴,脖子里展露着套管,穿着统一的病号服,哪里还有半点侯府夫人的威严,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好些。
这一次可是她可是受了大罪了。
那也比死了强。
谢老夫人说道,也看过去,带着欣慰以及欢喜。
齐悦没说什么笑了笑上前做了检查。
有周太医和安老大夫在,真是恢复很好。
她笑道,啧啧称赞,估计再过七八天就能拔管了。
是有你在,要是没有你,她现在早躺在地里了。
谢老夫人说道。
齐悦看着谢老夫人,张张口要说什么,却又没说。
没错,要不是有我,她早就死翘翘了。
她说道,醒来记得提醒她。
谢老夫人忍不住笑了。
这女人是故意的。
月娘,她是对不住你。
她收了笑又说道。
她对不住我我知道。
齐悦打断她,所以,别的话就不多说了不痛不痒的没啥意思,诊费记得多给点,也就这个实惠了。
说着话将听诊器放进兜里。
你先歇着,今天我值班,有事让人叫我。
她说道,转身走出去了。
谢老夫人只得眼睁睁看着她走出去。
老夫人喝茶。
丫头忙小心的扶她坐下。
谢老夫人哪里喝得下去,摆摆手。
门帘响动,常云成迈步进来。
衣角被雨水打湿一大片。
外祖母,怎么了?他抬头见谢老夫人瞪着自己,神情不好,不由吓了一跳,忙看向谢氏。
看上去没事啊…该来的时候不来..谢老夫人瞪着他没好气的说道。
什么?常云成没听明白,问道。
你干什么去了?谢老夫人问道。
有些公务我去处置了一下。
常云成含笑说道,一面接过坐下,由丫头跪下擦拭湿了的衣角,外祖母想我了?谢老夫人横了他一眼。
我哪有功夫想你。
她嗔怪道。
一面皱着眉有些上愁,怎么最近月娘也不常来咱们屋子里…是不是不想管了…常云成垂下头摆手屏退丫头,自己接过毛巾一下一下的擦衣角。
有周太医和安老大夫在,外祖母放心。
他说道。
谢老夫人看着他。
安老大夫我倒是放心,这个什么周太医。
怎么看都不着调…她嘀咕道,你,回来的正好,今天齐娘子值班呢,你去见见她。
常云成依旧低着头擦衣角。
见她,做什么。
他低声说道。
谢老夫人啧了声。
问问你母亲的情况啊,病情怎么样啊。
要注意什么啊。
她瞪眼说道。
这个,安老大夫不都说了嘛。
常云成说道。
谢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拿出拐杖敲他的手。
擦什么擦,你那衣服湿了擦就能擦干了吗?装什么鹌鹑!快去问!她瞪眼低声喝道。
你母亲是她治好的,别人说的不算!常云成有些无奈的看着她,喊了声外祖母。
谢老夫人瞪眼举起拐杖。
常云成有些狼狈的被推出屋子里,雨水哗哗的打在身上。
他不得不快走几步到对面的屋檐下,回头看这边谢老夫人在门口冲他瞪眼。
然后关上门。
常云成有些无奈。
世子爷。
身后有人喊了声。
他回头,看到是一个穿着端着药筐的杂工。
杂工神情有些激动的看着他。
好好的护着她,她以后只怕麻烦越来越多。
常云成低声说道。
杂工点头,自从常云成回来后,这些被留下来当杂工的侍卫一直没机会见他,由于谢氏的病情,他们自然也不会去打扰常云成。
世子爷放心。
他郑重说道。
常云成没有再说话,视线看向院子里的雨中。
世子爷。
杂工并没有走开,低声唤道。
没事你下去吧,别让她知道,她这人性子犟的很。
常云成没有回头说道。
杂工应声是,搬着药筐走开,走了几步又回来了。
当初世子爷功劳喜讯传来,齐娘子忧心不已,想法设法的要问你有没有受伤。
他低声说道。
常云成回头看他,杂工低头施礼走开了。
雨声哗哗,因为下雨没什么问诊的人,四处都显得很安静,常云成站在这里一动不动。
衣服湿了擦擦就能干吗?他耳边响着谢老夫人刚才的话。
湿了就是湿了,擦还有什么用…他低下头,看着湿乎乎的衣角,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体温暖的,隐隐有一块干了一些。
也许,还能…来得及..或者…他一咬牙转过身看向一旁齐悦的屋子。
老夫人,老夫人,世子爷抬脚了!小丫头站在窗边忍不住激动的喊道。
我还没瞎呢。
一旁的谢老夫人瞪眼道,你往那边点,挤着我,你看什么看。
小丫头掩嘴吃吃笑,听话的往一边挪了挪。
哎呀,又停了。
她低声喊道。
谢老夫人忍不住用拐杖戳窗户。
哎呦这个废物哦急死我了..她低声说道,又干什么呢!老夫人,好像有人来了。
小丫头踮着脚看道。
雨雾中冲进来六七个人,顿时将安静的大厅搅得热闹起来。
弟子们忙接过去。
是急诊!他们喊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喜悦。
这时候来急诊真是及时雨啊。
齐悦闻声从屋子里跑出来了。
怎么样?她一面问道,然后看到那个摘下斗笠帽子的男人,王大公子。
你怎么来了?是你的..衙门里的兄弟。
王谦含笑说道。
你那里的?齐悦惊讶的问道。
天啊,那得多远啊,这又下着雨..是特意送这里来?原本没下雨。
王谦笑着指了指外边,走到半路才下的,都半路了,与其回去还不如过来呢。
齐悦哦了声,冲他笑了笑,专心去看病人了。
…是外伤感染,需要再次清创…齐悦说道。
是啊是啊。
我们也觉得不太妙,听大人说齐娘子最擅长这个,所以赶快送来了。
伤者身边的一个男人说道,一面自我介绍,我也是大夫。
不过技艺浅薄,实在是惭愧。
哪有,术业有专攻嘛,我只是这个拿手一些,别的我还比不了你们。
齐悦笑道,一面吩咐手术。
没想到这个名声在外据说很霸道别人不按她的法子治就是错的齐娘子原来这么谦虚和蔼啊,大夫很惊讶。
这边齐悦带人准备清创手术去了。
你是回家还是?齐悦抬脚走又停下看王谦问道。
雨太大了。
我等雨小一点,再说人送来了,我至少得看着做完了再走吧。
王谦含笑道。
齐悦冲他笑了笑。
去我办公室坐,我的丫头才做了小点心送来。
你去尝尝..她说道,指了指自己的屋子,不过,茶不好。
你凑合喝吧。
王谦笑意更浓,眼睛都眯起来。
你快去吧。
他说道。
齐悦这才转身去了。
大厅里又恢复了安静。
王大公子。
您这边请,要我给你沏茶吗?引导弟子热情的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王谦说道,解下身上的蓑衣,这个你找个地方挂起来,别脏了她的屋子。
弟子应声拿着去了。
看着王谦进了齐悦的屋子,躲在柱子后的常云成才微微站出身。
不用了我自己来…他可真是自来熟…有那么熟吗?他攥紧了拳头死死的盯着那边的屋门。
那么熟…那么自然自在..那个人…不是他…再也不会是他了…其实这个伤者感染的症状不是很厉害,齐悦的手术很快做完了。
雨也停了,院子里一片清新,几个弟子端着饭说笑着走过,被谢老夫人叫住了。
齐娘子呢?她问道。
刚做完手术,准备吃饭呢吧。
弟子们答道,一面客气的问道,老夫人可打了饭了?要不要我们帮忙?不用不用。
谢老夫人摆手,拄着拐走出来,先是蹑手蹑脚的来到齐悦的屋门附近。
…上次吃过正惦念着,真巧今天做了这个红烧肉啊..男子的声音清柔的传出来。
那多吃点,你要打包的话我给你便宜点..齐悦的笑声旋即响起。
谢老夫人咬咬牙,惦记着,王同业那老东西的家世,连个红烧肉都惦记,说谎都不怕天打雷劈!真无耻!谢老夫人愤愤的心里骂道转身走开,转了好几圈在院子里的洗手池边找到看着水流发呆的常云成。
这个没出息的..自己说放下,这叫放下了吗?人活着不就是靠着这张脸皮吗?舍不下脸皮怎么可能好好活!谢老夫人用拐杖敲他起来。
跟我来。
她说道。
常云成有些不解,被谢老夫人用拐杖顶着往齐悦这边来了。
外祖母,别闹了。
他看到方向忙停下脚,低声说道。
闹什么?谢老夫人说道,问问你母亲的病情怎么就是闹了?常云成看她一脸无奈。
外祖母,这样太欺负人了。
他低声说道,看向齐悦的屋子。
谢老夫人一把推他。
齐娘子!她一面大声喊道。
这一下再走也来不及了,常云成尴尬的被推到了门边,谢老夫人掀起门帘顺手带他进去了。
屋子里齐悦正在吃饭,对面坐着王谦,也正举着筷子,二人都看过来。
哎呦,正吃饭呢,真是不巧。
谢老夫人歉意的说道。
齐悦站起来。
没事,没事,有什么事?她说道,一面随口问道,你们吃了吗?还没顾上呢。
谢老夫人说道,不待齐悦再说话,看常云成,正好,你也在这里吃吧,吃完了好问问你母亲的病情。
说罢不待众人反应。
我想起来了,刘大夫要我吃过饭叫他一下,我都忘了,那我先去了。
她说道,转身走出去了。
留下屋子里三人大眼瞪小眼。
第二百七十一章 乐事常云成觉得这辈子都没这样羞惭过!他决定抬脚立刻出去!坐吧。
王谦说道,含笑指了指自己旁边的椅子。
常云成看他一眼,撩衣坐下来。
既然人家坐下来,总不能赶出去,齐悦喊阿如。
阿如从里间出来,看到屋子里多了一个男人而且还是熟人,不由愣了下。
去食堂再打份饭,世子爷还没吃呢。
齐悦说道。
阿如应声是。
齐悦又叫住她。
记世子爷账上。
她含笑说道,一面冲常云成笑,不如世子爷请客怎么样?常云成嗯了声没说话。
阿如出去了。
那我刚才该多要一份带回去的。
王谦含笑说道。
常云成真心不想凑趣,但又觉得,这样会让努力调节气氛的齐悦为难,便挤出一丝笑,但又想到自己硬进来,就是让她为难了,这样死皮赖脸的算什么好汉所为,笑便又僵了,还是想要抬脚就走,要是真为她好的话,就要离她远一点,免得时时刻刻提醒她过去的事,那些没有一丝欢悦的过去。
世子爷?王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常云成回过神,看他。
王谦往齐悦那边摆了摆头。
常云成这才见齐悦正看自己。
怎么样?你母亲没有再堵痰了吧?齐悦问道。
哦,没有,那个,吸痰,挺好用的。
常云成答道。
那就好,就是受罪些。
齐悦点头说道。
又有什么新奇的东西了?王谦在一旁问道。
齐悦冲他笑。
这个嘛。
不方便现在说。
她笑道,指了指他面前的饭菜,做出一个恶心的神情,我怕你吃不下去了。
王谦笑着举起筷子吃起来。
常云成视线看着墙,齐悦不喜欢字画,墙面上几乎什么都没挂。
阿如端着饭菜进来,常云成闷头吃起来。
他不说话,这边齐悦也不好说话,王谦自然也不说话了。
这大概是齐悦来到古代后第一顿践行食不言的饭。
这样吃饭果然快。
那我告辞了。
王谦待阿如收拾了碗筷,起身笑道。
齐悦冲他施礼。
多谢。
她说道。
该我谢齐娘子留饭才是。
王谦笑道。
齐悦看着他摇头笑,一副我不是傻瓜的神情。
什么别的大夫不敢诊治,那么远跑来专门请她看,还不是为了给面子。
还不错。
有斗气都出来的仇,也有打架打出来的义气,生活真不错。
王谦便笑了笑不再说话了,抬抬手施礼。
世子爷,告辞了。
他又对常云成说道。
常云成抬抬手算是还礼,却没说话。
送走王谦,齐悦回身准备再去看看新住院的伤者。
常云成立在大厅里。
我做完手术后,就帮不上什么大忙了,有周太医和安老大夫在,你放心吧。
她走过去。
对常云成说道。
常云成嗯了声。
二人之间一阵沉默。
那,我忙去了。
齐悦说道,从他身边走过。
常云成看着她走过去,忍不住开口。
他。
他,还不错。
他结结巴巴说道。
说完了就想抽自己一下。
他到底在说什么!齐悦停下脚。
转过身。
不,他没你好。
她说道。
常云成一瞬间呼吸停止。
他,他听到了什么!!你其实心里是想听我说这个吧。
齐悦又说道,看着他哈哈笑起来。
常云成顿时脑子轰的一声,再次呼吸停止,只觉得耳根都发烫,恨不得立刻从这里消失。
在这女人面前,他除了丢人就只有丢人!你啊。
齐悦抿嘴一笑,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开了。
我就是个笑话!常云成抬手狠狠的捶在胸口。
自从这件事后,常云成基本上不出现在齐悦身边,谢老夫人再怎么说也没用。
外祖母,做人能这样吗?常云成看着谢老夫人问道,她是人,不是一个物件,说要就要,说扔就扔,后悔了再去捡回来,外祖母,我们不能这样欺负人。
谢老夫人叹口气坐下来。
她何尝不知道…屋子里气氛陷入沉闷。
让她好好的过日子吧,忘掉以前那些糟心事,就是对她最好的回报了。
常云成说道。
谢老夫人抬头看他,笑了笑。
你,舍得?她问道。
不舍得又如何。
常云成说道。
谢老夫人看了眼一旁睡着的谢氏。
云成,别怨你母亲。
她低声说道。
常云成笑了。
外祖母,怎么会。
他说道。
谢老夫人抬手抚了抚他的头。
不知不觉你都这么大了。
她笑道,伸手比划一下,当初就那么点,我伸手摸你的头,你还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常云成笑了。
等你母亲能出院了,我带她回去。
谢老夫人说道。
常云成愣了下。
外祖母..他要开口。
谢老夫人抬手制止他。
你也不在家,她这脾气,又闹了这场病,留在你们家,我实在是不放心。
她说道,趁着我还能活几年,好好让她陪我几年。
外祖母,怎么能让你照顾母亲呢。
常云成站起来说道,我已经向皇帝请了折子卸职,等母亲彻底好了再..你傻啊。
谢老夫人瞪眼说道,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你母亲的脾气啊。
你这是照顾她,为她好啊,你这是要她死的快一些。
常云成面色尴尬。
她图的什么。
不就是图口气嘛。
谢老夫人叹气说道,你去吧,好好的建功立业,这个比什么药都好。
常云成应声是。
那就辛苦外祖母了。
他说道。
辛苦什么,月娘不是说了,亲人都是讨债的,我上辈子一定欠了你母亲很多钱。
谢老夫人笑道。
常云成忍不住也笑了。
我也一定欠了母亲很多钱。
他笑道。
说这话眼前又浮现那女人的笑容,他的笑容便忍不住酸涩。
上辈子,他也一定欠了她很多很多很多钱….两天之后。
谢老夫人来说出院了。
再住几天吧,这个,时间太短了。
齐悦有些惊讶。
不方便,再说,你不是也说了。
你帮不上什么忙了,有周太医和安老大夫就够了。
谢老夫人说道,面色淡淡。
那倒是,齐悦转着羽毛笔点点头。
周太医是常云成请来的,当然可以住家。
是,回去也好,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问我。
她含笑说道。
一面喊外边的弟子,让他们把出院手续给你们办了。
竟然留也没留,看着女子也不是对云成没情意的,怎么就…..谢老夫人有些闷闷的嗯了声。
还有什么事?齐悦看她坐着没动。
又问道。
月娘,我们这次欠你的…谢老夫人迟疑一下说道。
情欠不欠的没什么,记得别欠钱啊。
齐悦接过她的话笑道。
谢老夫人看着她有些无奈的笑。
再说,这次能治你们。
我真是太高兴了。
齐悦转着笔靠在椅背上,看着谢老夫人笑。
高兴?差点出了大麻烦。
你还高兴?谢老夫人不解,看着齐悦,又有些恍然。
其实这次也是个机缘,等谢氏醒了知道的话,那么…她忍不住坐直身子。
月娘,你和…她开口就要说。
齐悦打断了她。
当然高兴啦。
她笑道,冲谢老夫人挑挑眉,你家女儿什么脾气,你还不清楚?她可是有骨气的人,恩仇分明的..恩是恩,但绝不会影响到仇….谢老夫人沉默。
没错,如果要论恩情要谢氏松口重新迎这女人回来,谢氏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这女人保回来的命还给她。
她就是死,也不会…嗨,你们可一定要告诉她,我是怎么救的她,怎么为她差点被人当庸医告了,还有那条人命,我可是为了她,放弃了另外一个人命啊…齐悦又探身手扶在桌子上说道。
谢老夫人愣了下。
那个人不是..不是本来就该死..她结结巴巴说道。
齐悦竖眉收正神情。
也许我专心致志的话还能抢救一下。
她整容说道。
谢老夫人看着她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齐悦哈哈笑了,笑着又吐口气,冲谢老夫人眉飞色舞。
我一想到,你女儿醒来知道这一切,啧啧啧啧,我这心里啊就爽的不得了!她拍桌子笑道,倾身过来一些,谢老夫人,这世上,还有比受自己厌恶痛恨人的救命大恩更痛苦的事吗?恨她不共戴天,却受其再生之恩,恨其死,但自己却赖其得生,恨不得消,恩不能忘,这两种极端的情感全部融合在一个人身上,那这个人…谢老夫人吐口气。
可真够惨的…你的命可真好的。
她看着齐悦最终说道。
是老天爷赏脸。
齐悦微微一笑,毫不客气的接受这种夸奖,将手里的羽毛笔轻轻一抛,再说日子都是自己过的,有的人呢越过越好,比如我,有的人呢就…越过越惨,比如谢氏。
这是人品问题,没办法。
齐悦哈哈笑道,又似乎强忍住,对不住啊,医者父母心,她这么惨差点没命,我不该笑的哈哈哈哈哈哈…不得不说,这女人有时候的嘴真够损的!怪不得谢氏跟她交手总是被气个半死。
谢老夫人站起身来黑着脸走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落静(加更)齐悦摘下口罩,看着一旁的家属。
齐娘子是说,就是做手术也不一定能保住这条腿?穿着绸缎衣衫的妇人问道。
齐悦点点头。
你们考虑一下,是做还是不做?她问道。
妇人看向一旁的人,又看床上躺着的男人。
那,我们再去别家看看吧。
她最终说道。
要尽快看,别耽误了。
齐悦说道,没有挽留。
患者一行人呼拉拉的离开了千金堂。
以前只见往千金堂里抬病人,从千金堂外抬着又出来的,还真不多,街上人不由指指点点。
看来,大家终于清醒了。
两个男人并排而行,见状一个笑道。
可不是,神医不神,大家何必再去给人家练手。
另一个笑道。
最近生意不错吧?先前一个笑道。
哪里哪里,一般一般。
这个答道,比不得你,有那位诊的一手好脉息的大夫坐堂。
不敢不敢,比不得你那里那位好金针的大夫。
另一个忙客气道。
二人说笑着,走过千金堂,看内里再不似以前那样熙熙攘攘,只觉得满心舒坦,对视一眼,都笑起来。
上课了上课了。
胡三出来招呼道,几个忙碌弟子忙放下东西,高高兴兴的向后边去了。
昨天急诊医学的作业你做完了吗?做完了,只是不知道对错…弟子们交谈着迈进课堂。
课堂里齐悦正拿着炭条在白板上写画。
收做作业了。
有个弟子喊道。
炭条在白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有弟子小声的嘀咕作业没做完的声音,有你推我搡不知道说笑什么的声音,炎夏的窗户大开着,树荫下的风钻进来穿梭。
一瞬间齐悦似乎回到了自己的大学时光,她转过身,看着眼前古香古色的室内以及古香古色的人。
见她转过来,说笑的弟子们忙忙的在各自的桌子前站好,看着她的眼神恭敬又充满对新知识的渴望。
我们继续急诊医学,从今天起开始讲意识障碍和昏迷。
齐悦说道。
将手里的木棍敲了敲,转身指向白板。
清脆的女声透过窗户在院子里响起来。
院子里忙碌的弟子们脚步轻快。
最近生意不好了,师父怎么看起来更高兴了?张同站在屋檐下不解的问道。
胡三皱着眉不知道嘀嘀咕咕的算着什么。
是啊是啊,师父怎么回事。
以前治病人毫不犹豫,现在竟然让病人自己做决定,结果人家都决定走了…他说道,这个月又开始亏了…磨刀不误砍柴工。
刘普成在后说道。
张同与胡三忙转过身施礼喊师父。
刘普成看着那边课堂,自从那农夫重伤不治而亡后的最后一丝担忧烟消云散。
讲完课,齐悦还要去趟定西侯府,为谢氏做一次回访,顺便拔管。
我就搞不懂,干嘛不在咱们这里住着,最少也得拔管之后再走啊。
阿好嘀咕说道。
因为要去定西侯府。
齐悦特意叫上阿好。
可以看看她的爹娘。
阿好是家生子,如果不是谢老夫人开口她是绝对出不来的。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都是为了他们,咱们住院的病人才少了,他们不说在这里撑人场。
还急巴巴的跑了。
阿好接着嘟嘴说道,还不如人家王大公子,那么远介绍自己那边的人来这里求医。
听她提到王大公子,阿如回头瞪她一眼。
本来嘛。
阿好忙收声。
但还是不情愿的嘀咕一句。
齐悦笑着回头。
是,王大公子有心了。
她笑道。
但世子爷也是有义,阿如低头叹口气,只是没那么贴心小意,到底是不那么让人待见。
齐悦进门的时候,谢氏的屋子里正乱着。
以谢老夫人为首的谢家人挤满了屋子,跟定西候对峙着,地下还有周姨娘在哭。
…侯爷,侯爷,就依了外老夫人的意思,把我送走吧…她掩面哽咽。
定西侯愤愤不动。
真是没道理的事,我家的人哪里轮到你们来做主!他喊道。
哎呦,侯爷,瞧你把这妾宠成什么样,已经气死一个了,这个眼瞅着也差点没命,你还要留着啊。
大舅母说道。
这话戳中定西候的痛处,他拍桌子站起来。
人,你们既然要接走,那就接走吧,接走了就别再回来了!他阴沉脸说道。
侯爷,不能啊,妾身可以走,但夫人不能走啊,这要是传出去,人家会怎么说侯爷你..周姨娘伸手抓住定西候的衣角哭道。
爱怎么说怎么说!总好过说我自己家自己做主的要好。
定西候冷笑道。
谢老夫人一顿拐杖,结束了屋子里的乱糟糟。
那就这么定了吧。
她说道。
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
齐娘子来了。
这一声喊得屋子顿时更加紧张起来。
哎呦,我的姑奶奶,可是好久不见了。
大舅母第一个冲出去。
定西候跟着就要出去,脚下被周姨娘绊了下。
你,你,快,快从耳房那边出去。
他想到什么,忙说道。
还在地上跪着的周姨娘又是羞又是气,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不耐烦的定西候抓起来推了过去。
看着定西候的样子,谢家人有些目瞪口呆,方才还把这个妾捧在手心里呢,怎么一个前儿媳来了。
就这样跟打发叫花子似的忙赶出去了。
谢老夫人笑了笑又有些心酸。
听说这家里少夫人当家,侯爷对儿媳妇言听计从。
而这个儿媳妇跟周姨娘那是不共戴天的。
这个女人是医者,到底是心地纯良仁善,如果还是她在镇宅的话,谢氏最多生闷气,也许不至于有今天这般凶险的病症吧。
门帘掀开,齐悦迈进来。
谢老夫人看着走近的女子,心里五味陈杂。
谢氏一心要将她除之而后快,却不想除了她自己竟然差点没了命。
月娘,这才多久不见。
竟然..大舅母拉着齐悦说道,..要是有你在,怎么会有今天的事…谢老夫人吐了口气,瞪一旁的儿子。
母子连心。
谢大老爷忙找借口拉谢大夫人出去了。
不知道去哪里躲清闲自在的周太医第一时间冒出来,错眼不眨的看着齐悦给谢氏拔了脖子上的套管。
如果不是谢老夫人在一旁拦着,他颇有伸手拔谢氏脖子看的意思。
阿如将写下的护理事项交给谢老夫人,谢老夫人还没看,就被周太医拿走了,气的她恨不得拿拐杖砸这老头。
谢氏醒着,扭着头不看齐悦。
齐悦自然也不看她,上完药便洗手。
月娘,宴席都准备好了。
定西候在一旁忙忙说道。
齐悦抬头对他一笑。
可是好久没有对自己笑过了,定西候激动不得了。
看来这女子心情不错..厨房做了你最爱的菜..他忙又说道。
不用了。
齐悦笑道。
看着阿如收拾好医药箱。
告辞了。
笑的这样和气竟然说的是拒绝的话,定西候有些反应不过来。
月娘。
他忙追上去,谢老夫人非要夫人带走,说,说我在家照顾不好她。
齐悦没料到他跟自己冒出这样么一句话。
哑然回头,见定西候带着一脸的委屈。
她有些失笑。
这个病后期护理很麻烦也很重要,还是以病人为重吧。
她最终说道。
定西候立刻如释重负。
好的好的。
他点头说道。
齐悦没有再说话转身迈步。
月娘。
定西候又忙喊。
这一次齐悦没有停脚,而是摆了摆手。
有急诊。
请找千金堂。
她说道。
看着那女人走出院子,定西候急的跳脚。
云成呢?他愤愤喊道。
一大早就没见到世子爷。
管家说道。
话音才落,就见常云成进来了。
你去哪了!定西候劈头盖脸就喊。
看了会儿书。
常云成答道。
哎呦我天,你又不考试,看什么书!定西候瞪眼喊道,平日喊着打着都不去看书,这时候看什么书!常云成没说话。
快去,快去,月娘刚走,快去送送。
定西候忙说道,伸手推他。
男女有别,我送她做什么。
常云成说道,没动地。
什么男女有别,她是别人吗?她是你媳妇..定西候急道。
这个词什么时候听起来都是刺耳的疼。
父亲,她不是我媳妇。
常云成抬头看他说道,我没有..媳妇。
定西候还要说什么。
父亲,别去烦她了。
常云成说道,冲他施礼,抬脚走进屋内。
烦她?这怎么是烦她?定西候瞪眼。
最终定西候同意谢家接走谢氏,得知消息,常春兰带着燕儿过来相送。
谢大夫人自然也知道常春兰生个兔缺儿,好奇的看着这个走过来的小女孩子,小小年纪穿的戴的都是上品,被好几个丫头仆妇拥簇着。
哎,小孩子还是别进去了..她侧头对谢老夫人嘀咕,..到底是不吉利的..谢老夫人还没说话,这话被燕儿身边的仆妇听到了。
走。
她一句话不说,拉起燕儿,要死人的地方不干净,咱不进去。
一句话让谢老夫人脸黑。
哎呀怎么说话呢。
谢大夫人喊道。
你怎么说话呢!谢老夫人瞪她喝道。
谢大夫人被当众喊得没脸,扭头看一边去了。
真是的一个小屁孩子,瞧这些人护的,护的都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了..她嘀咕说道,这刘家真是没规矩。
这边仆妇真的拉着燕儿不进谢氏的屋子了,燕儿不在意,跟几个丫头在院子里玩,觉得没意思。
我去找舅母。
她说道。
丫头仆妇没有任何觉得不妥立刻跟随。
远远的见常云成走过来,燕儿忙跑过去。
舅舅。
她喊道。
看着这个如同日光般鲜亮的小女孩,常云成露出笑容。
这是那女人的作品…第二百七十三章 童言你来了。
.他低头看着燕儿说道。
舅舅,我们去找舅母吧。
燕儿拉着他的手说道。
舅舅舅母..常云成的笑有些苦涩。
燕儿,以后别喊舅母了。
他轻声说道。
为什么?燕儿瞪眼道,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因为她不是你的舅母了。
常云成说道,伸手抚了抚燕儿的发鬓。
舅舅不要舅母了吗?燕儿喊道。
是舅舅不配被她要了。
常云成含笑说道,拍了拍她的头,燕儿乖,别这样喊她了,对她不好。
燕儿瞪他愤愤拨开他的手。
我才不要,她就是我舅母!她喊道,蹬蹬跑开了。
丫头仆妇们看常云成别说有歉意反而是一副干嘛惹我家小姐不高兴的不悦神情跟着走开了。
常云成看着燕儿跑开的方向。
当个孩子多好啊,可以肆无忌惮的跑向她…燕儿来到千金堂,却没有见到齐悦。
燕儿来了!弟子们跟她很熟,热情的打招呼。
用我帮忙吗?燕儿也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说道。
弟子们哈哈笑。
师父在王家的园子里。
说笑一番,大家告诉她,在这里等,一会儿就回来了。
但燕儿却不愿意等。
是那个王巧儿家的园子吗?她从椅子上跳下来紧张的问道。
大家点头。
那可不行,那个坏蛋家,舅母会被她欺负的。
燕儿说道,脚不停的转身就走。
弟子们在后笑。
谁能欺负你舅母啊,你舅母不欺负别人就好了…带着口罩手套的齐悦慢慢的将霉烂的甜瓜上的青霉用小竹篦刮下。
几个弟子安静的站在四周看。
就像这样,将刮下来的青霉全部放入培养基中。
齐悦说道。
一面将刮取的青霉倒入旁边的一个小盘子里。
这是蒸馏水。
这样就能提取出青霉素吗?一个弟子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齐悦停下手。
当然…不能。
试试吧。
她说道。
大家顿时都高兴起来。
青霉已经够用了,接下里大家专心做培养液。
齐悦说道。
弟子们应声是。
培养箱里的温度一定要注意保持。
齐悦又嘱咐道,否则做出来的培养液可不行。
弟子们应声是乱乱的去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午间的阳光落在坐在椅子上的齐悦身上,她专心的搅拌着小小的器皿。
也没有显微镜,鬼知道孢子悬液达不达标…她一边嘀咕道,但手下不停,一面自己笑,估摸差不多。
停下来,用中空的羽毛暂充滴管,吸取着一点点的放在另一个器皿里。
这里是胡萝卜熬制的培养液。
刚装完一个器皿,就听到外边有喧哗声,伴着孩童的尖叫哭闹。
燕儿伸手揪住王巧儿的发鬓。
…是我舅母。
是我舅母,不是你继母!她尖声喊道。
王巧儿没想到这女孩子会突然扑过来,吃了亏急的跳脚,伸手也毫不示弱的抓住燕儿的头发。
…谁要她当继母!她想得美!我还没同意呢!她喊道。
燕儿却不理会,只听到自己舅母要去给这个讨厌的女孩子当继母,就又是气又是伤心,再想到常云成说的不要叫舅母的话。
更加印证猜测。
你是个坏蛋,你是个坏蛋,舅母才不要你!她揪着王巧儿的头发摇晃喊道。
在比自己要小,要丑的孩子手里吃亏。
王巧儿倍感羞辱。
瞧你这丑样,谁肯给你当舅母啊!她喊道,狠狠的推了下。
她到底大一岁,将燕儿推倒在地。
我这样漂亮。
我爹爹也漂亮,她当然哭着喊着求着要给我当继母了。
王巧儿哼声说道。
这边孩子的争斗引得落后几步的丫头仆妇忙过来了。
终于有人来拉架了。
站在不远处防止熊孩子跑进实验室的弟子们松口气。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啊…怎么欺负人啊…干嘛欺负我家小姐…喂,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啊,明明是你家小姐先动手的…谁啊谁啊,你那只眼看到了…从哪里跑来的,真没教养…你们才没教养呢…说谁呢,你动手干什么?我就动手了,怎么着吧…弟子们目瞪口呆,看着两边的仆妇丫头打在一起.这是..劝架呢?哪有这样当下人的….齐悦出来就看到这样混战的场景。
说,干什么打架!她看着被分开的燕儿和王巧儿喝问道。
你管得着我吗?王巧儿哼声说道,一面用手捂着乱糟糟的头发。
舅母..燕儿拉着她大哭,同样乱蓬蓬的头发,你不要不要燕儿..齐悦被她说的一头雾水。
就是不要你,丑八怪!王巧儿带着几分得意说道。
去去。
齐悦瞪她,你又哪里好看了?你自己照照去!再说好看难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得意什么啊,不过是你爹娘给你的,要得意也是你爹娘得意,碍你什么事啊!王巧儿被说的瞪眼。
这,这臭女人….她呸了声,转身跑开了。
齐悦拉着大哭的燕儿又是擦脸又是整理头发衣裳。
舅母,你还是燕儿的舅母是不是?燕儿拉着她哭问道。
是。
齐悦笑道。
不会去做别人的继母是不是?燕儿抽泣问道。
齐悦被问的笑了。
别听那孩子瞎说。
她笑道。
燕儿虽然小,却知道这不是自己要的答案。
舅母之所以是舅母,是因为舅舅,如果她不要舅舅了,那自然不可能是舅母了..舅母要去做王巧儿那个坏蛋的继母了…从此后,就跟自己什么关系都没了…燕儿想到这个。
泪水流的更厉害了。
舅母,你不会不要舅舅的是不是?她紧紧拉着齐悦的衣袖哭问道。
齐悦被她问的哭笑不得。
我永远都是燕儿的舅母。
她笑道。
真的?燕儿问道。
真的,你再大点就明白了,齐悦笑着点头。
燕儿这才破涕而笑。
谢氏的马车驶离了城门,常云成转过身,看着来送行的人。
只有常春兰带着燕儿..这当然不是看谢氏的面子,而是看自己的面子。
大姐,回去吧。
他说道。
常春兰点点头。
还回来吗?她问道。
不了,我打算安置好母亲。
就从善宁府直接走了。
常云成答道。
在外照顾好自己。
常春兰说道。
燕儿跑过来拉着常云成手。
舅舅,舅舅,你放心好了,我已经问过舅母了,她说了不会不要你的。
她高兴的说道。
虽然知道是哄小孩子的话。
但听起来还是让人很高兴。
常云成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那太好了,舅舅真高兴。
他说道。
燕儿欢呼雀跃。
我一定告诉舅母。
她说道。
常春兰侧头轻轻的擦泪。
因为谢氏的伤,马车走的很慢。
那个周太医怎么这样!谢老夫人掀着车帘抱怨,是咱们请他来的,怎么扔下咱们不管了。
他不是看过了,说母亲没事了。
有安老大夫在就够了。
常云成说道。
我看就是你母亲有事他也不管。
谢老夫人哼声说道,一面回头看永庆府城门处,一心就顾着围着那女人转!常云成也回头看去,真想再见那女人一面….齐娘子。
你真不想跟我去京城啊?周太医问道,带着一脸的遗憾。
不想。
齐悦毫不犹豫的答道,一面将茶杯推过去,周大人。
你说了好几天了,嗓子都哑了。
多喝点水。
周太医一脸无奈。
京城可好玩了。
他不甘心的又说道,一面又想到什么,冲齐悦挤挤眼,少年儿郎们也多哦。
齐悦一脸黑线。
这些白送你了,恕我不能奉陪了,我还有一堂课要讲。
她说道,将厚厚的一沓子千金堂的广告推给他,拿起书本送客。
周太医撇撇嘴,所以说跟女人打交道就是麻烦,男人嘛无非是钱财权色诱惑,女人呢?拿什么诱惑?女人就知道恋家,真是愁人!只能从长计议了,周太医悻悻的抓起那堆纸离开千金堂。
这些…真的很关键?他抖着其中一张,看着上面写字,消毒?杀菌,防感染..感染难道是可以防治的?让让让让..街上有人喊道。
几个人抬着一个伤者飞奔。
周太医侧身让开,看着那群人越过千金堂向前去了。
喂,能保命治病的在这里。
他忍不住喊道,又摇头,给命不要命..那远去的人可听不到他的话,要是听到了,估计周太医得挨顿打。
哥,人都说千金堂治跌打损伤最拿手..其中一个看着路过的千金堂忍不住说道。
不去,别的大夫说了,千金堂的大夫总是爱动刀子不是割腿就是割肚子,那都是大伤元气的做法…本来不用那样,大家一直不这样治,不是也没事嘛。
为首的断然拒绝。
此时他们已经冲进了一家药铺。
药铺里正有一个伤者在诊治。
大夫挑破脓疮,敷上药。
好了,回去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他说道。
伤者是个老妇,闻言点头道谢。
还是头一次被猪咬了,还起了个大泡。
她笑道。
大夫也笑着。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比兔子大的猪。
他说道。
我回去就把这畜生宰了,到时候给大夫送来一起吃肉。
老妇笑道。
大夫客气推辞,看着她出去了。
大夫,被石头砸到了。
这边伤者的家属忙说道。
大夫点点头过来看。
骨头折了。
他看了之后说道。
不用割了腿吧?这边家属们紧张的问道。
大夫哈哈笑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哪能轻易切割。
他摇头说道,我们可不是千金堂。
这句话目前已经成了永庆府大多数大夫都爱说的一句口头禅,闲来没事的说一说,起到活跃气氛心情愉悦的作用,大家乐此不疲。
这边伤者跟着笑起来,松了口气。
大夫左右看,拿起一旁刚用过的刀。
我先把碎石土泥刮了。
他说道。
哎,师父,这个刀刚用过..一个徒弟在一旁提醒道。
怎么?咱们也弄些什么消毒的处理一下?大夫说道,于是又有机会说出那句口头禅,我们可不是千金堂..徒弟讪讪的笑了。
大家也都笑了。
大夫不再说话,在一旁的水盆了涮了涮刀子,用布擦了,利索的给这伤者剔除砂石泥块,很快就处理完伤口。
看,多简单,要是在千金堂一定会被要求住院什么的…不过是为了多捞些钱嘛,听有人说在那里什么都要花钱,那床单一天一换呢,这钱可不是流水似的进了千金堂的柜子里…伤者一众人高高兴兴说说笑笑的抬着人走了。
******************好饿…明明在减肥晚饭不吃一直不饿的,昨天下午开始特别饿,晚上吃了好多,现在又饿了,难道我要长个子了?第二百七十四章 无忌(加更)外边怎么看千金堂,齐悦并不在意,她反而越发安静的做着该做的事,教学以及学习。
还要去发这些广告啊。
胡三问道,大家好像都不太想看…可是到底还是有人会看。
齐悦说道,将纸推过来,如今是炎夏,正是病菌容易滋生的时候,还是多注意一些吧。
胡三点点头。
说起细菌,师父,你那边养的那什么青霉菌怎么样?他问道。
一周时间差不多了,我一会儿就去瞧瞧。
齐悦说道。
那我去通知实验班的人准备。
胡三说道。
提取青霉素被齐悦当成病理学课程,弟子们亦是固定跟着参与全程。
一众人来到王家的庄园里时,胡三让匠人打制的器具也刚刚送到。
看着那些奇怪的瓷盆木桶架子之类的东西,园子里的农户都很好奇,但也不敢上前,因为主人家嘱咐过,齐娘子在做很重要的事,千万不能打扰。
但他们听主人家的话不敢靠前,还是有不听主人家话的人靠前。
这是用来洗澡的吗?王巧儿拍打着一个木桶问道,伸手揪其下的木塞,这是干什么…齐悦走过来将她拎到一边。
你这熊孩子怎么又来了?她问道,皱眉。
这是我家!王巧儿哼声说道。
现在是我的。
齐悦说道,拎着她往外走,一面喊人。
几个仆妇匆忙跑过来了,看着被齐悦随意抓在手里如同小鸡仔的小姐。
这里真玩不得。
齐悦对她们说道,过几天我就弄来致病菌了,要是不小心染上。
那可就是闹出人命的事。
仆妇们吓得脸白,忙拉着王巧要走。
舅母。
又有小孩子的声音传来。
穿着一身新衣裳的燕儿蝴蝶一般跑过来,果然看到王巧儿在,顿时虎视眈眈。
看吧,看吧,她就说必须来,要不然舅母就要被这个讨厌鬼抢走了。
齐悦拍头。
舅母你在忙啊,我不打扰你的,我去园子里摘果子。
你忙完了我再来好不好?燕儿乖巧的说道,又带着几分可怜,舅母,我久没见你了…齐悦举手投降。
好好,你去吧。
她说道。
一面叮嘱不要靠近这边的屋子。
燕儿听话的点头。
她为什么能在这里?王巧儿瞪眼道。
因为她比你听话。
齐悦说道。
燕儿带着几分得意看王巧儿。
去,玩去吧。
齐悦拍了拍她肩头,走开了。
是我舅母。
燕儿不忘带着几分炫耀说道,带着丫头仆妇得意的走开了。
这个丑八怪,我还不如她了啊。
王巧儿说道,一摆头,走。
我们也去。
两个孩子的事齐悦没有再理会,换上实验服,一众人开始查看培养皿中的青霉菌。
因为是实验,所以每个弟子都做了。
满满的摆了一桌子,大家各自看自己的,屋子里不时发出惊呼以及笑声。
好了好了,现在准备过滤。
齐悦制止大家的说笑。
拍拍手说道。
弟子们纷纷取来摆放在架子上的充过过滤棉的改良版棉布。
梨形瓷瓶萃取,加入炭粉。
因为是实验。
所有弟子们都是看着齐悦的示范一起做。
…先加蒸馏水…齐悦一边说道,一边将蒸馏水倒进去。
因为中药提取注射剂,蒸馏水大家都不陌生。
齐悦转了一圈,指点众人搅拌,一面顺便讲解原理,至于青霉素提纯如何,她倒是不怎么在意,更在意的是把这个当实验课来上。
师父,是先放醋水还是海草水啊?有弟子问道。
齐悦看其他人。
我讲过好几遍,谁来告诉他?她笑问道。
立刻有弟子笑着答了。
实验在轻松的气氛中进行。
师父,这里面就是那种能够快速杀灭细菌的青霉素啊?弟子们看着自己手里的小管子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
大家提取出来的青霉素溶液被装在一个个细长的小瓷瓶里,这是胡三让匠人模仿齐悦的针筒,烧出的白瓷试验管,上面还按照针筒上的刻度进行了标记,正好用来盛装青霉素剂量。
齐悦也拿着自己的看,有一种说不出来感觉。
这就是…青霉素了?这么简单?真的能行?有没有效果,就要看下一步的检验了。
她说道。
怎么检验?弟子们问道。
这几天注意点,有那种毒疮烂疖发炎生脓的病人的话,就可以采集致病菌。
齐悦说道。
看看外边的天,竟然已经过了午。
好了好了,今天的课就结束了,大家收拾收拾准备回去吧。
她拍拍手说道。
洗手消毒换了衣裳走出来的齐悦这才想起还有两个孩子在这里。
已经走了吧?这里又热又闷,又过了吃饭的点,哪个孩子受得了。
她嘀咕道,一面沿着路走,刚走到果园那边。
…这是我家的!…这是我先摘的..…喂喂你看好你叫小姐啊,有话说话,别动手啊..…你说谁呢,你先管自己吧..齐悦摇着扇子摇头。
池塘水边还是很凉快了,齐悦将烧烤准备好的时候,王巧和燕儿也梳洗打扮后过来了。
看看,干干净净的真漂亮。
齐悦笑道。
燕儿带着几分得意抓着小辫子,一旁的王巧儿给她个白眼。
不是说你,你那样子再干净也不漂亮。
她说道。
喂,王大小姐,你该回去了。
齐悦说道。
王巧儿看着在烧烤架上呲呲冒油的肉串。
这是我…她说道。
现在这里是我的,我出了钱的。
齐悦打断她。
冲她一伸手,大小姐,我这个主人要送客了。
说这话,将烤好的肉串冲燕儿晃了晃。
来,燕儿,饿坏了吧,尝尝。
她笑道。
果然舅母最疼自己!燕儿高兴的过去了。
看着那丑丫头吃的那么香,自己小姐在一旁站着尴尬,仆妇都忍不住了。
齐娘子。
小孩子家嘛,别这样。
一个年长的笑着说道。
为什么别这样?齐悦看她,似乎很奇怪,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
再说,她又饿不着,我干嘛要请她吃?干嘛…仆妇张口结舌。
王巧儿到底是没吃上,气呼呼的坐车回到家,径直来到宁夫人这里。
祖母。
她喊道,扑倒宁夫人怀里,找爹爹回来!宁夫人笑着拉起她坐好。
这是怎么了?她问道。
你不是跟你太爷爷去乡下住了?怎么又要找你爹?王巧儿懒得说,抓过一旁的点心吃起来。
快点找爹爹回来。
她说道,跟着那燕儿闹了半天,饿的她前心贴后心。
一面吃一面含糊说道。
找你爹爹回来做什么?宁夫人笑问道,一面接过茶。
让他和那个齐娘子成亲。
王巧儿说道。
宁夫人正端着茶喝,闻言手一抖,洒了出来。
这是她难得的失态。
什么?她看着巧儿。
以为自己听错了。
让爹爹快点和那个齐娘子成亲!王巧儿咽下点心,口齿清楚的说道。
宁夫人惊讶的看着她。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道。
这大概是自从王巧儿能表达自己意思后。
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吧。
因为我不喜欢她。
王巧儿狠狠的咬了一口点心说道。
宁夫人完全糊涂了。
巧儿你说真的?她到底是大人,知道看事情怎么看重点,含笑问道,我可真叫你爹爹回来了哦。
王巧儿点点头,带着几分不耐烦,甚至还有几分期待。
对对对,快点,祖母,你快点让爹爹回来成亲。
她说道。
竟然敢不讨好我!竟然赶我走!到时候看那丑小孩还怎么办,看那可恶的女人还敢不敢这样对自己!王巧儿忍不住带着几分得意笑起来。
见到齐悦如此强硬的对待一个小孩子,听其他弟子描述的胡三又告诉了阿如,阿如便过来问齐悦了。
你说你这么大人了,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她说道。
如今的阿如再不是当初那个以主为天时刻恭敬的奴婢了。
一呢这熊孩子着实把我吓怕了,我真怕她一个不注意烧了我的实验室..齐悦笑道,停顿一下,再者,也是避嫌嘛。
避嫌?阿如不解问道。
齐悦搓着手嘿嘿笑。
我这么貌美如花有才有德,是很容易传出绯闻的…尤其是人家还有个钻石王老五的爹..她笑道。
她说的词阿如几乎都不懂,但这不妨碍她明白齐悦的意思。
我才知道,你还这么自恋。
阿如笑道。
也用了一个从齐悦嘴里学到的词。
齐悦哈哈笑了,阿如也放心了丢开这件事不再提。
前堂里几个弟子正在抱怨。
你知道吗,真是气死人,本来我们接诊的,结果那家人非要我们把人抬到康仁堂..太过分了!更可气的是康仁堂的那伙计,竟然还在一旁煽风点火,说什么千金堂重千金,没钱没人别进来..在后听到的齐悦哈哈笑了。
这不是跟那句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异曲同工之妙。
师父,你还笑。
弟子们说道,我们都上愁了,他们这些人这样诋毁我们,这是要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啊。
没人能把我们逼上绝路。
齐悦笑道,我们的医术,我们的名誉,不是他们这样说两句就能说没的,时间会检验一切的。
虽然外边的人对齐悦没有了那种神仙般的信任,但弟子们还是一如既往。
只要这女子说,那么就一定是什么。
一阵炸雷滚过,乌云密布,街上的人顿时加快了脚步。
要下雨了师父,快进来吧。
弟子们说道。
齐悦应了声,看了眼外边的天。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她感叹道,转身进来了。
大雨点砸落下来,城中一个小院子里,发出一声声的痛呼,紧接着门打开了,一个老妇爬出来。
来人啊,救命…找大夫….我…不行了…她嘶哑着喊道,伸手抓着被雨水砸起尘埃的地面,费力的向前爬。
大雨瓢泼,盖过了她的声音。
很快那老妇便不动了,带着对生的留恋的手还保持向前伸,雨水冲刷,露出那手上胳膊上一片片黑紫,而她伏在地上的脸面下很快渗出血迹,随着雨水四散开来。
第二百七十五章 接二雨下了一天,天亮的时候停了,齐悦拎着自己的小药箱准备出门。
师父是要去做铃医招揽病人吗?弟子们忍不住聚在一起议论。
齐悦要招揽的不是病人,而是病菌。
她急着要验证下青霉素的效果,但是没病人,她弄不来致病菌,真是愁人。
既然病人不来,那她就去找找吧。
还没出门街上一阵热闹,伴着哀哭声。
因为清闲无事,弟子们都涌出来看。
见街上走来一队送葬的人,孝子孝妇哀哀,抬着一具棺材而行。
哎呀,是城东花嘴婆,怎么就死了?是啊是啊,前几天还见她卖猪肉呢。
..最近猪肉贵的要死,正发财呢真是可惜…认得的弟子们议论纷纷。
齐悦不认得什么花嘴婆。
是卖猪肉的?她随口问道,等待三步一挽留叩头的孝子孝妇们过去。
儿子媳妇都在乡下家里养猪,她在城里卖猪,能说会道,生意好得很,所以都唤她花嘴婆。
张同说道,说完了又招呼看热闹的弟子,好了好了,别看了,当大夫的怎么能坐不住呢,就是没病人,也要坐得住。
弟子们笑着走开了,街上的送葬队伍过去,恢复了正常。
齐悦在街上转悠了两天,但无奈全城人都认得她,那些医馆更是防备不让她进。
..哎哎…齐娘子你有什么事?药铺的伙计拦住她,带着几分警惕问道。
这已经是第四次被拦住了。
这样,我需要找一点东西。
齐悦斟酌说道。
抓药?你们千金堂难道没有药吗?伙计皱眉说道。
齐悦从袖子里忙拿出一张纸。
一看这纸,伙计立刻防备。
喂,喂。
休想来我们这里发什么..什么广告!他喊道,没你这样抢生意的啊..千金堂的人爱散发一些纸,听那些弟子们的宣传,这是广告,就是广而告之,让百姓们知道疾病常识,当然,作为同行大家注意的是那最后一句有急诊,请找千金堂。
什么疾病常识。
说白了那就是拉客!不是不是,你们这里要是有这几种病症的话,劳烦叫我一下…齐悦忙解释。
还没说完,药铺里走出大夫。
叫你?叫你来我们这里看病?大夫皱眉问道。
这个大夫面色发白,似乎很不舒服。
他说着话,伸手掩着腹部,身形微微佝偻。
师父,你起来了。
伙计忙问好,好了没?没事。
大夫皱眉说道,一面再次冲齐悦摆手,齐娘子。
你请回避,大家都是大夫,这点规矩你还是要知道的。
齐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这大夫面色一变。
握着肚子疾步转身,没走几步,就听得噗噗几声,同时恶臭散开。
竟然是..拉肚子了…伙计们很是尴尬。
昨晚着凉了…他说道。
转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这女人,却发现这女人正盯着自己药铺里面的..地上。
齐悦抬脚要进。
哎哎。
你干嘛?伙计忙拦住她。
是…血水样便吗?齐悦还看着里面,说道,同时抬手指去。
什么?伙计顺着她指看去,见大夫方才走过的地方果然有点点血水一般的…夏天穿的薄,大夫拉的都透过衣裳滴下来…伙计很是羞愧,同时又恼怒,你一个女人家盯着这个干什么!去去。
他没好气的摆手。
齐悦撇撇嘴。
看来你家大夫病的不轻。
她说道,转身,刚要走,就见几个人抬着门板冲来。
大夫,大夫,救命啊。
齐悦忙侧身让路,几人逼近,看到门板上躺着一个男人,整个脸脖子都肿胀,不似人形。
怎么了?伙计忙接过来,一面大声的喊大夫。
…好严重的皮肤坏死…伙计听到身边有人说且挤了过来。
喂喂..他顾不得男女之嫌将齐悦拦住,出去出去!齐悦三两下被推出来。
这个人很危重,让我瞧瞧..她忙说道。
里面拉肚子的大夫出来了。
怎么了?他问道,看着眼前的人面熟,哦,是那个被石头砸到的伤者啊。
大夫,你快瞧瞧,人烧的都要死了,这身上怎么就肿起来了?家属们喊道。
大夫还没看,就听外边有女声喊。
….除了眼脖子肿胀,还有哪里?齐悦踮着脚问道,是有外伤吗?几天了?发炎流脓了没…大夫气的脸发黑。
齐娘子,大家都是同行,别太过分了,非要让我赶走你不可吗?他喝道。
不是,我不是跟你抢生意,这个,我需要一个病菌,也许这个病人有,你让我看看..我保证不干涉你治疗..齐悦解释道。
来人来人..大夫气的直喊,赶走赶走…三四个伙计过来赶人。
齐悦只得无奈的退开,这边的动静引来街上人的注视,看着这边指指点点。
太过分了!自己家没生意,就上别人这里来抢,什么人啊!伙计们骂道。
大夫也想骂,刚张口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紧接着哇哇的吐起来。
大夫大夫。
伙计们吓坏了忙上前搀扶。
大夫呕吐不断,伸手捂住腹部,一阵恶臭,身下滴答水便。
现场一片惊叫,伴着惊叫,他人倒在地上。
倒下来依旧不断的呕吐。
大夫,大夫,我家大哥不行了..等着被诊治的伤者家属这边惊恐的发出哭声。
但没人顾得上理他们,因为大夫也不行了。
药铺里的乱成一团。
齐悦几步冲进来,这一次没人拦她。
急腹症?齐悦说道,伸手放下药箱,快速的戴上手套口罩,挤开乱哄哄的伙计们跪倒在那大夫的身边。
高热…呕吐..血样水便…腹胀..她一面检查一面喃喃说道。
伙计们都傻了,看着她给大夫检查。
没有外伤..这是内脏性疼痛..齐悦说道。
一面抬头喊,帮他仰卧屈膝,我要检查…伙计们回过神,就有一个下意识要按照吩咐做,但被另外一个拉住。
去请黄大夫来。
他说道。
一面看齐悦,你出去出去!喂,我也是大夫,我看病…齐悦皱眉说道。
我们大夫才不要你看病呢,出去出去…其他的伙计也反应过来,开始轰赶齐悦。
那,那我看看这个伤者总成了。
你们大夫顾不上看了,我总可以看了吧?齐悦只得从那大夫身边站开,看着在一旁急的傻了眼的伤者家属,于是说道。
齐悦再次被赶出来。
药铺的门也被关上了。
这边医馆不少,很快就有一个大夫被请来,齐悦没舍得走,站在一旁等着。
不多时听得里面有哭声,紧接着门打开了。
几个人抬着门板出来了,一面走一面哭。
那个,我也是大夫…齐悦忙站过去说道。
为首的一个人抬头看她一眼。
你能治死人吗?他闷闷问道。
齐悦愣了下,当然不能…这么快…她盯着这男人,已经被盖上了,一条胳膊露在外边。
男人们抬着门板迈步,齐悦忙又拦住。
我能看看吗?她问道。
人已经死了,还要看什么?这是死人哎,有什么好看的。
齐悦还带着手套,便伸手去掀盖布。
喂你干什么!一旁的家属反应过来,忙喊道。
我,我想,从他身上取一点东西…就一点点…齐悦试探着说道,一面忙忙的从药箱里拿出几根针,看着那男人肿胀的脸以及脖颈处。
肌肤大片坏死,是毒血症?怎么会有如此严重的毒血症?外伤感染引起的吗?什么?家属们瞪眼,一旁传来笑声。
齐娘子啊。
有人似笑非笑说道,如今做事越发肆无忌惮了,白天都想研究尸体了啊?王庆春说完,跟随他身旁的几个人也都纷纷摇头。
太过分了!真是有伤风化!这是亵渎死者!听他们这样说,那家属狠狠的瞪了齐悦一眼,抬着尸体哭着走了。
不懂就不要瞎说。
齐悦眼瞅到手的细菌跑了,没好气的瞪王庆春一眼。
齐娘子,有人告你骚扰他人行医,可有此事?王庆春冷脸问道。
齐悦呸了声。
还没说话,这边药铺传来哭声。
哎呀,王大人,你们来的正好,快来瞧瞧,沈大夫不行了。
适才进去的大夫站出来看到王庆春等人,忙忙的说道。
一听这话众人都大吃一惊,包括齐悦在内。
怎么可能,昨天还和我一起吃酒呢..这是王庆春说话。
不可能,急腹症怎么会这么快就要命?难道是内脏穿孔?这是齐悦说道。
一众人急忙向里面走去。
站着。
王庆春喊道,抢先一步拦住门,堵住了齐悦,齐娘子,你干什么?他快要死了,我去看看。
齐悦皱眉说道。
你去看什么?王庆春冷笑,治病吗?齐悦看他。
如果真是穿孔,必须开腹急救,要不然死定了。
她皱眉说道。
王庆春笑了。
你的意思就是说,只让我们看,不让你看的话,人就死定了?他笑问道,为什么啊?齐悦还没回答,其他人笑起来。
因为我们不是千金堂!大家笑道。
看着笑着的几人,齐悦点点头,有关千金堂的这个带有讽刺性的口头禅她自然也知道了。
没错,就是因为你们不是千金堂。
她看着这几人亦是微微一笑,说道。
第二百七十六章 连三(加更)没想到齐娘子还敢说这话啊。
王庆春带着嘲讽说道。
大家又跟着笑。
我什么时候都敢说这话,尤其是面对你这个草包的时候。
齐悦亦是带着嘲讽说道。
这女人到现在还敢这么嚣张!我看这永庆府是住不下你了。
王庆春冷冷说道。
其中的威胁不言自喻。
齐悦哈哈笑了。
王庆春,万物都有惯性。
她说道。
什么意思?王庆春看她皱眉。
意思就是,上一次你被我赶出了永庆府。
齐悦微微一笑,那么下一次,估计你还得被我赶走..女人!小人!王庆春一甩衣袖。
狂妄自大!他冷笑说道。
哎呀王大人快点吧。
那大夫催促道。
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斗嘴!当大夫的斗的是医术!斗嘴能斗出什么!王庆春这才带着人进去了,门砰的被关上,将那女人关在门外。
疑难杂症,请找千金堂!起死回生,请找千金堂!王庆春还没再说一句嘲讽的话,就听外边那女人大声喊道。
这臭女人..还敢这么喊!谁信啊!他冷哼向外喊道。
屋子里的其他人也忙符合。
是啊是啊谁信她啊。
真以为自己是神医呢..王庆春心里舒坦,点头。
好了诸位,不用理会那狂徒,我们快看看沈大夫吧。
他说道。
二天之后,齐悦又在门口看到了送葬。
这一次是那个沈大夫。
真的死了?她很是惊讶。
哎呀师父,你真说准了!胡三忍不住喊道。
张同在后踹了他一脚。
滚。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他低声喝道。
胡三也觉得自己说错了,一脸尴尬的溜走了。
这不关你的事。
刘普成也走过来说道。
那天齐悦回来给他讲了这件事,只是说不让她人就死定了的话,其实只是随口一说,她真没有咒人家死的意思…师父,人说了不是什么肠穿孔,就是拉肚子拉死了,你就是开膛破肚也没用的。
张同几步过去打听了,回来忙说道。
齐悦看着这安慰自己的二人。
又笑了。
是,我才不怪我呢,要怪也是怪王庆春,他把我赶走的。
她说道。
刘普成和张同笑了,松了口气。
不过拉肚子是脱水了吧。
要是及时补充体液,应该就没问题了。
齐悦又说道,她皱起眉头。
输液管是个问题。
输液第一次被尝试的时候,用的是中空的树枝。
她接着说道,上一次我紧急情况下用了南瓜藤,但这个的确是很危险的。
这个怎么样?胡三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手里举着一个东西。
齐悦看的眼睛一亮。
这是一根黄铜做的管子。
长短大小类似引流管。
本来是要给师父用来做引流管的。
他笑道,师父以前输液跟引流管不都是用一样的东西吗?齐悦接过来,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
我那样的细针头能打制出来吗?她问道。
试试。
胡三说道。
齐悦点头,一面在铜管上比划。
怎么连接,怎么安置。
好,试试吧。
她抬起头笑道。
外边送葬的队伍屋子里的没人去注意了。
街道上很快恢复平静。
但事情还是有些不对劲了。
又有人死了?拎着药箱继续在街上寻找弄到致病菌机会的齐悦站在路旁,看着街上走来的送葬队伍。
走在最前边的孝子哀恸不已。
被两个人架着才能勉强走路。
真是孝顺啊,都难过成这样…路边的群众纷纷感叹。
不过。
是难过的还是…生病了?齐悦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看清楚。
在孝衣的衬托下,这个男人越发显得惨白。
是病态!这人怎么死的?她忍不住问身边的人。
听说是拉肚子拉死的..路人说道。
拉肚子?齐悦皱起眉头。
难道如今是腹泻的高发期?看来得再散发一些有关腹泻的知识了。
她的念头刚闪过,就听一阵惊呼,然后见那被人搀扶的孝子栽倒地上,抽搐着,嘴里呕吐连连。
送葬队伍被迫停下,亲属们都惊恐的围过来。
让让。
齐悦举手喊道,我是大夫。
这一句我是大夫,让人群让开了。
又是急腹症状..齐悦飞快的检查,一面解开已经昏迷的患者的衣裳。
哎,你干吗?家属们看着这女人当街解男人衣裳,忍不住惊讶。
我是千金堂的齐大夫..齐悦抬头,让他们看清自己。
千金堂自然人人皆知,看到是她,大家不再阻拦。
齐娘子,我家男人他..一个妇人担心的问道。
不是腹泻这么简单。
齐悦说道,扭头看棺材,这个人,也是腹泻死的?是,拉肚子,拉血,吐血…妇人忙忙的说道。
吐血..齐悦已经解开了男人的衣裳,高热,腹胀..但是并没有外伤史。
怎么会这么严重的急腹症?请把人送到千金堂,他已经有脱水症状,如果不立刻治疗,恐怕会有危险。
她抬起头说道。
家属神色惶惶。
好好。
大家最终说道,抬棺材的人也顾不上了,直接来抬这个男人。
齐悦跟着,但才走了两步就发现方向不对。
哎,我们千金堂往这边走。
她忙喊道。
齐娘子啊。
我们家也是开药铺的,所以,我们还是回自己药铺好了。
跟随着的妇人说道。
哎,哎,那你们行吗?齐悦说道。
这话问的那些人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就不回答了,抬着人急慌慌的走了。
喂,注意补体液啊。
齐悦在后喊道。
那些人也不知道听见还是没听见急匆匆的走远了。
齐悦站在原地一脸无奈,低头看自己的手套。
上面沾了男人的呕吐物以及水便。
嗨,好东西。
她说道,咧嘴一笑,将手套小心的褪下来,放入随身携带的小瓷罐里。
高兴的向城外跑去。
男人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屋子里顿时哭声大作。
王庆春走进来看到众人的面色很不好。
又死了一个?他问道。
是,王大人,这已经是这几天的第三个了。
一个大夫面色忧急的说道,而且都是拉肚子。
王庆春伸手捻须。
怎么会那么巧?他喃喃说道。
大人,说起来..一个大夫忍不住说道,伸手按了下腹部,说起来。
自从那天在清风楼吃了饭后,我也觉得不太…舒服…他这么一说。
哦,对了,这么说起来..王庆春恍然。
指着他又看向屋内,屋子里还摆着祭奠老父的灵堂,这又要布置儿子的灵堂了,哦。
对了,那天。
那天你们,咱们都在清风楼吃饭了。
这个大夫点头,越发觉得肚子里不舒服。
王庆春拉下脸,重重的哼了声。
不用说了,一定是清风楼的饭菜有问题!他说道,转身就走,真是好大胆了,我找他们去!大家点点头都跟着出来,院子里一个老妇正在哭骂一个妇人。
…你个杀千刀的…人家齐娘子让把人送去,你为什么不听啊!你爹都自己把自己治死了,你还把豆哥往自己药铺里带!你到底安得什么心啊!妇人只是哭也不敢还口。
齐娘子?王庆春皱眉。
这个女人怎么阴魂不散啊!人家齐娘子说了,起死回生,治不了的病找她准没错,你们杀千刀的不听!要是早送过去,我的儿怎么会死啊!老妇越说越痛,抚胸大哭,我的儿啊,你被你的婆娘害死了!真是荒唐!王庆春听不下去了,甩袖走出去。
那齐娘子当时在街上诊治了这个男人,说很严重,让送她那里..送她那里就能治好啊?你忘了,那天齐娘子怎么说的,如果不让她看的话,人就死定了..沈大夫不是死了吗?身后的人低声议论。
王庆春听得冷笑。
怎么?她说的话,你们这是信了?他问道。
大家忙停下说笑。
不信,不信。
怎么能信呢,不让她看人就死定了,那她成什么了?阎王爷吗?大家纷纷笑道。
王庆春满意的转过身继续前行。
而在这些人后,其中一个笑的有些勉强。
朱大夫?有人拍拍他,喊道,怎么了?这位朱大夫回过神,说了声没事,跟着大家走了。
夜色深深,床上的男人再次趴在床沿,对这床边的净桶一阵呕吐。
一个妇人带着两个丫头急的团团转。
他爹,你这是怎么了?她问道。
男人呕吐一阵,筋疲力尽的躺回去,面色惨白,正是白日那个朱大夫。
我..我..他喘着气,伸手扶住肚子,随着按压,面色痛苦。
好疼..胀痛….他抬头摸胸口,心都要跳出来。
哎呀,他爹,你好热..妇人伸手抚摸他的额头惊讶喊道。
男人受惊一般啪的打开她的手。
别碰我..离我远点..他颤声喊道。
妇人吓了一跳,顿时面色委屈。
你,你想着那个小蹄子,连我碰你都不让了!她跺脚喊道,大哭。
男人烦躁不已,眼前不断的重复着那三具棺材…不是,我可能,染了疠疫了..他说道。
妇人吓了一跳。
什么?她颤声道,转身就要往外走,我去请大夫…别去!男人喊住她,这一伸手,又是一阵呕吐。
屋子里的人惶惶不安,但这次是没人敢上前了,只站在一旁哭。
不让我看,人就死定了!男人吐得几乎昏厥,但眼前却浮现那女子的形容。
你信还是不信?耳边响起王庆春的冷笑。
他只觉得腹痛如绞,噗噗两声,不用看也知道腹泻如水。
我信,我信!男人伸手嘶哑喊道,快,快送我去千金堂!第二百七十七章 猜测千金堂已经有日子没有接到过急诊了,尤其还是晚上的急诊。
今天不是齐悦值班,因此她被从家里叫起来。
..患者闹腾的不得了,非要找你才肯..值班的弟子说道。
这边元宝亲自提灯,阿如抱着药箱,几人急匆匆的走向千金堂。
..又是急腹症。
齐悦换上衣裳,检查了病人,皱眉说道,一面又看弟子们,那这么看来这种上吐下泻可能具有传染性,大家一定要注意消毒防疫,病人的衣服全部焚毁,排泄物深埋。
这一点弟子们都很熟悉了,齐声应声是。
…是痢疾吗?齐悦问道。
刘普成还没说话,那床上腹痛喘息的患者开口了。
不是,用过痢疾的药了..不管用…老周家的父子二人都用过了..还是都死了..他急急说道。
老周家的?你是说除了那个沈大夫,以及前天送葬的一个外,还有人死了?齐悦忙问道。
..是..你前天看到的那个..就是老周家的儿子…昨天已经死了..他说道,这..这是不是疠疫..你是大夫?齐悦问道。
这是城西保安堂的朱大夫。
刘普成介绍道。
疠疫…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短短几天,这也太密集了…你的既往病史。
齐悦问道。
患者没答上几句就又开始哇哇的吐,吐还没完。
又开始泻。
这,这不会是霍乱吧?齐悦喃喃说道。
霍乱?呕吐而利,身疼恶寒,吐利者为霍乱,霍乱自吐下,又利止,复更菠热也?倒也有几分像。
刘普成说道。
齐悦听得一头雾水。
瞩胃不安所以上吐下泻,伤寒论中称之为霍乱。
刘普成接着说道。
你说的听起来是急性胃炎。
齐悦摇头,我说的是烈性肠道传染疾病,这个时候,中国还没有。
中国?这个时候?那什么时候才有?刘普成问道。
应该是清朝。
齐悦顺口答道。
答完了见刘普成神情惊愕。
清朝?是什么?他结结巴巴问道。
齐悦呸了声。
老师,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忙岔开话题,我觉得不像霍乱,这泻的是血水样便。
并非是米泔水样便..什么检验也做不了…先补充体液。
齐悦说道,我去实验室,看看那个青霉素的对那个病菌可有效果,至少也可以分辨出大概是那种类型的病菌。
外边夜色正浓。
可是这个时候。
城门已经关了啊。
刘普成说道。
这边阿如带着弟子准备静脉补充体液。
如果真这些人都是这般病症而亡,那么,就如这个大夫所说,极有可能是疠疫,别说城门关了,就是着火了我也得去啊。
齐悦说道,看床上几乎虚脱的患者。
如果是疠疫的话,那可就是大事了。
这些事先不要往外说,以免引起恐慌。
齐悦说道。
大家齐声应是。
还有,现在这间屋子要进行隔离。
进出的人严格控制以及消毒。
换上手术服。
齐悦又说道。
手术服相对于他们如今穿的白罩衫要更加严密一些。
师父,车备好了。
胡三在外喊道。
老师,这里交给你了。
齐悦说道,还有,这种群发性病症。
是不是应该上报官府了?是,我会去的。
刘普成点头说道。
好让全城的医馆统计一下近期到底有多少此种病症。
齐悦说道。
刘普成点头,看着齐悦拿着从这患者身上提取的新鲜水便,坐车而去。
城门守卫被吵醒。
很是生气。
干什么!这么晚了出什么城!他们喝骂道,赶着投胎也得等五更!小哥,我是大夫,人命关天,我必须立刻出城。
齐悦忙大声说道。
什么大夫…一个差役满不在乎的喊道,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人踹了一脚。
你干什么!他回头怒骂。
龟孙子,还不快开门!是齐娘子!其他人亦是回骂道,让黄少爷知道了,打断你的腿!那人这才慌慌张张的跑出去开城门。
齐娘子,这么晚,让我们护送吧。
几个人一脸讨好的说道。
齐悦再三推辞,但这些人就是不肯罢休,齐悦没时间跟他们纠缠随他们去了。
马蹄声打破了夜色的宁静一路而去。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王庆春的大门也被敲开了。
听说是千金堂的刘普成,王庆春直接让哄走。
大人!刘普成一反常态的强硬闯了进来。
果然跟着那女人,一个个都变得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王庆春冷笑。
刘普成顾不得他的态度,忙将昨夜朱大夫求诊,以及最近多起腹泻致死的事说了。
我们怀疑,是疠疫,大人,请立刻全城彻查。
他说道。
朱大夫竟然..王庆春却只关注了这个,面色阴沉。
这个胆小鬼!大人,这会不会是伤寒…刘普成再次说道。
王庆春看着他似乎有些哭笑不得。
伤寒?疠疫?他说道。
刘普成看他点头。
又是齐娘子说的?王庆春问道。
是的,齐娘子已经赶往城外,实验新药。
看能否对此症状起效,这得需要最少一天一夜的时候,所以,请大人速速彻查,进行疠疫防治…刘普成忙说道。
王庆春没有动只是看着他。
刘普成被他看得一脸不解。
我说,刘大夫。
王庆春看着他,靠在椅背上,想当初你是多么沉稳谦和的人啊,如果不是我进京,我都不知道。
原来你竟然是孟医令大人的长徒。
刘普成躬身施礼。
弟子不才,不敢说师父名讳。
他低声说道。
你这才是真谦虚,不才。
王庆春摇头嗤声笑,你不才。
这不是说孟医令大人教徒无方嘛。
是弟子无才,请大人不要妄议家师。
刘普成站直身子说道。
王庆春撇撇嘴。
大人,还是快些去下令彻查药铺医馆,看看近日到底多少如此症状,及早应对啊。
刘普成说道。
什么疠疫。
王庆春哼声说道,也就这几个人,而且论起来我应该如此。
刘普成愣了下一脸不解。
我们几个前几日在清风楼吃了顿饭,老周父子,朱大夫,沈大夫。
还有我以及另外四个人。
王庆春说道。
一面换了条腿翘着,我已经去问过了,清风楼的老板承认了,那日的饭菜有问题,用了不新鲜的肉。
所以大家才闹肚子。
刘普成愣住了。
这样啊..他怔怔问道,可是,这也太凶险了,都死了三个了..那有什么办法?王庆春皱眉说道。
只能说个人体质不同,那天吃饭的人那么多,也不是人人都死了啊。
那倒是..刘普成点点头。
可是,大人,既然是清风楼食材的缘故,那么必定还有其他的人会如此,还是发个告示提醒大家一下,这种病来势凶猛,如果有此症状,就速来..他又说道。
话没说完,被王庆春打断了。
速来你们千金堂?他挑眉问道。
是,齐娘子说,因为上吐下泻,会造成脱水,循环系统衰竭,所以要大量的补充体液,我们可以静脉…刘普成忙解释道。
话没说完就被王庆春又打断了。
齐娘子说!齐娘子说!齐娘子说!他沉脸喝道,莫非齐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他陡然发火,让刘普成愣了下。
刘大夫,你现在可真是越来越让人失望了。
王庆春看着他,哼声说道,怪不得你敢说你的师门,就你这样,说出去,还真有辱师门!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难听的话,刘普成一向不善与人争辩,面色涨红。
大人。
他再次抬头说道,我知道,你与我们千金堂有过节,但此时此刻,医者大事,还请大人不要狭隘了。
王庆春怒了。
狭隘?我狭隘?他站起来瞪眼沉面,喝道,也不知道是谁整日挂在嘴边让我下跪呢。
刘普成看着他。
大人,有些人挂在嘴边,但没有挂在心上,而有些人不挂在嘴边,却是挂在心上。
他淡淡说道,嘴上和心上,哪个才是放不下的?那个才是狭隘?别为了自己的心思,而忘了医判之职!王庆春大怒。
刘普成,你们千金堂为谋私利,胆敢散布疠疫之事,扰乱民心,造成民众恐慌,我现在以永庆府医判之名,查封你们千金堂!他厉声喝道。
天色渐明的时候,齐悦的面前摆好了十几个瓷器皿,里面凝固肉汤培养基。
师父,肉汤培养基只能做出这些了。
两个弟子一脸汗的说道。
勉强可以那就这些吧。
齐悦说道,将患者的水便沾取一点点的放在这些培养基上。
师父,这些立刻能用来检验吗?弟子们问道。
齐悦摇头。
最早最早这些要到明天才行。
她说道,说到这里又无比庆幸,幸亏我那天在街上弄了点那人的…她抬头看外边。
等到下午,第一批菌落就培养的差不多了..就可以验证药效了…等到明天早上,结果一定能出来。
她说道,皱起眉头,带着几分焦急。
那个病人,一定要撑到明天啊!白毛夏枯草注射液还有多久能出来?齐悦问道。
弟子跑出去喊。
验证药效挑选合适的药液,最早也到晚上了。
那边紧张的实验室里传来回答。
晚上就晚上,有了立刻送过去。
齐悦说道。
弟子们点头应声是。
齐悦再次将视线落在眼前的培养器皿上。
快点快点,时间你走快点….*******************才5号啊感觉过去大半月了…二百七十八章 不让(加更)因为后院那个腹泻病人的严格防疫,让千金堂里的气氛有些紧张。
.或许是感受到他们的紧张,客人更少了。
当两个穿着绸衫,摇着扇子的男人走进来时,弟子们都没注意上前招呼。
两个男人有些紧张,对视一眼。
客官。
弟子终于看到了,忙站过来,问诊还是抓药?两个男人更加紧张了,还忍不住后退一步。
抓…抓抓…药。
一个说道。
哦是个结巴..弟子心里恍然,但医者要一视同仁,不能嘲笑别人的缺陷,他神态更加和蔼。
这边请,是按方抓药还是单独抓药?他一面问道。
那男人看着他结结巴巴的说不上话来。
单独抓。
另一个看不下去,一把推开他,大步站过来。
靠在柜台上,将蒲扇般的大手往柜台上一拍。
柜台的弟子吓了一跳,又打量这人。
穿的一般商户大老板的那种绸缎衣裳,摇着风雅的扇子,长得也是肥头大耳,但怎么看都觉得….这个衣服像是偷来的…跟这个人有一种违和感…这个这个这个,各来十斤。
他随手点着说道。
十斤!弟子有些愕然。
怎么?看我没钱啊?那人瞪眼道。
弟子忙道歉叫人,这数量太大,得直接从库房走货了。
哎,小兄弟。
你们千金堂最近治死人的事是怎么回事啊?那男人又问道。
被人直接这样问是很尴尬的事,弟子转过身,带着几分义愤。
不是我们治死人。
他说道,是我们被人讹诈!看,我就说嘛,肯定是这样的,老大都说了,齐娘子才不会治死人呢…那几个人装可怜..另一个兴奋的说道。
这话说的弟子有些一头雾水,惊讶的看他。
这人不结巴啊说的挺溜的都听不懂是什么…先前说话的男人踹了这男人一脚,男人忙闭口不敢说了。
是啊是啊。
齐娘子肯定不会这样的。
他对弟子笑道,一面探身伏在柜台上,小兄弟,你给我讲讲怎么回事呗。
弟子当然很乐意说。
还没开口门外有弟子冲进来。
大师兄,不好了,师父被王庆春抓起来了..两个弟子喊道。
这个消息让大厅里都乱了起来。
怎么回事?凭什么?大家纷纷围过来喊道。
他说师父散布谣言扰乱民心。
弟子说道,不知道是跑的还是急的一头大汗。
胡说,他怎么敢如此胡说。
张同也从后院出来了,面色惊讶。
不止把师父抓起来了,还要来查封咱们千金堂!弟子喊道,伸手指外边,人已经过来了..弟子们慌乱嚷成一片。
快去找师父回来。
大家纷纷喊道。
这个师父自然是指齐悦。
不行,现在不能去叫她回来。
阿如从后边冲过来喊道。
她在做药。
如果让她分心的话,那些药怎么办?可是,可是咱们怎么办?大家也没了主意,急急的问道。
怎么办?胡三走出来,一咬牙。
不让他们进门!这行不行啊。
阿如看着他问道。
胡三挺着背直直的,看着门外。
行!他重重说道。
大厅里乱哄哄的,那两个抓药的人被扔在一边没人理会了。
哥,看样子要打起来了。
一个低声说道。
打呗。
怕什么。
另一个瞪眼说道,面色兴奋,一手就在身上摸,摸来摸去只有一把扇子。
哥,你别胡闹,大哥说了,不能给齐娘子惹事,要是让人知道咱们身份,给齐娘子扣上通匪的罪名是要杀头的!他低声说道。
先前一个冷静下来。
那怎么办?就看着齐娘子的人被欺负?他低声问道。
这种需要智商的问题实在是为难人啊。
男人摸摸头。
我就说让狗头张来嘛,他鬼主意多..他嘀咕道。
两人傻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激动的瘦弱的弟子们砰砰的关门,然后用手抵住。
才关上门,王庆春等人的声音就在外边响起。
..开门!以为关上门就没事了?姓王的,你公报私仇!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胡三喊道,把我们师父放出来,我们还住着病人呢,要是延误了救治,告你截医杀人!倒真是能活学活用!王庆春气的冷笑,看着这边的热闹,街上瞬时又引来无数人围观。
所以说千金堂还真是永庆府百姓的一宝,戏班子贵请不起,但有他们在,看戏倒也不愁了….人群里有两个小厮看到了,撒脚就跑。
管家爷,不好了,王庆春又去欺负少夫人了!他们一口气跑进定西侯府,找到管家喊道。
这孙子还没完?管家站起来,略一沉思,世子爷还没走吧?小厮摇头,是不知道的意思。
快马加鞭,去善宁府看看,世子爷是否还未起程,如果没起程,就告诉他。
管家说道。
如果起程了呢?小厮愣愣问道。
那就..算没有缘分吧。
管家叹气说道。
这跟缘分有什么关系?小厮们不明白,但也不问了,忙忙的去了。
这边千金堂到底被敲开了大门,因为病者的家属在外哭喊了。
我们不让你们治了,我们带人走。
朱大夫的妻子哭道。
病人家属要求走。
他们还真不能拒绝。
王庆春抖了抖衣衫,一副不屑。
一群小虾小鱼,还想闹什么!用有病人在威胁自己放刘普成?真是蠢死了,难道他们以为这永庆府只有他一个大夫吗?可笑!朱大夫的妻子哭着向后边去,自有几个差役跟随准备抬人。
不行!阿如伸手拦住,你们不能带人走。
那是我家男人!你,你这个女子哪里来的?朱大夫的妻子被突然挡住路的女人吓一跳,立刻喊道。
我是这里的护士长,这个病人谁都不能带走。
阿如说道,这是她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
紧张到浑身发抖,但还是站定伸手不挪步,这个病人具有传染性,必须隔离。
绝对不能移动,否则,会让更多的人得这个病的。
屋子里的人愣了下。
传染…朱大夫的妻子想到丈夫说的那句疠疫,顿时蹬蹬后退两步,面带惊恐。
真,真的是疠疫吗?她颤声喊道。
此话一出,外边挤着看热闹的人哄得一声。
什么?疠疫!娘啊!完了有疠疫了!王庆春大怒,忙冲群众们喊。
不是疠疫!莫要听千金堂胡说!是吃坏东西拉肚子了!他大声喊道,清风楼的老板用了坏的菜肉,导致好几人呕泻不止。
喊了好几遍现场才安静下来。
你们好大胆。
竟然敢如此胡言乱语。
你这是要引起民乱!王庆春竖眉厉声喝道,来人,都给带走,封店!场面顿时乱了起来。
不行,绝对不能带走!阿如死死的拦住门喊道。
那朱大夫的妻子抬手就打了过去。
小蹄子。
安的什么心!她骂道。
阿如重重的挨了一下,顿时红了半边脸。
朱大夫的妻子手还没落下,旁边就有人冲过来,劈头盖脸的就给了她一巴掌。
朱大夫的妻子不提防。
也架不住这突袭的一掌力气大,整个人都跌了出去,被打的摔在地上一口气几乎没上来。
打人!你敢打她!我打死你!胡三气汹汹的指着那朱大夫的妻子骂道。
这突然的打让众人都愣住了。
你这男人怎么打女人?一个大夫看不下去了颤声喊道。
千金堂的人简直太粗鲁了!就这还是开医馆的,是开黑店的吧!我管你女人男人!胡三恶狠狠瞪眼看着大夫,谁打她我就打谁!朱大夫的妻子回过神,坐在地上大哭,跟随她来的亲属不干了,都冲胡三涌来。
胡三一拳难敌四手,但还是护在阿如身前。
见他们动手了,其他的弟子们自然也要帮胡三,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干什么!干什么!人群中陡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吼声,同时有两个人冲进来,三下两下就将混战在一起的人群分开了。
王庆春这边的人看着这突然跳出来的二人。
明显不是千金堂的人。
你们什么人?王庆春审视的喝问道,要干什么?无数视线看过来,两个穿着绸布衫的粗壮男人有些呆呆。
我们..其中一个结结巴巴说道,..抓..抓药的..抓药的?大家看着他们一脸狐疑。
我们抓药的,你们干什么?还不快些给我们把药装好!另一个人瞪眼喊道,指着千金堂弟子们说道。
这两人是傻的吗?这都什么时候什么场合了,还抓药?二位,千金堂要查封了,所以不能卖药,你们还是到别家去吧。
王庆春沉声说道。
查封!查封之前我们要抓药的,跟现在没关系,快些,给我们抓药!那男人瞪眼喝道。
这是哪里来的疯子啊..大家怔怔看着这二人。
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想阻止我们抓药?二人瞪眼喝道,一面挽起袖子,阻止我们抓药,就是要害我们的家人去死啊,这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你们这是在杀人!什么乱七八糟的!场面一时僵持。
大师兄!阿如姐!病人快要不行了!从院子传来喊声。
第二百七十九章 等待此言一出,满场人皆惊,阿如调头就冲进去,这时候是拦不住了,朱大夫的妻子紧跟着冲进去,其他人也呼啦啦的全进去了。
大厅里一时只剩下两个男人。
两人对视一眼。
哥,怎么办?一个低声道。
齐娘子既然说不让把人带走,那我们就绝不让这些人带走他。
另一个咬牙说道。
就继续这样说抓药?先一个低声道,行不行啊?不行也得行!这个人说道。
两人重重的一点头,在后院门边一左一右站好,如同两尊门神牢牢的守住。
众人涌入后院,但是还是被拦住了。
不许他们靠近!阿如竖眉喊道。
胡三立刻带人排成一排挡住涌来的人。
阿如并没有冲入病房,而是冲进一旁的消毒室,很快穿了手术服出来。
她这装扮让院子里的非千金堂的人都吓了一跳。
这这是干什么?有人忍不住问道。
这样能隔离病菌的传染。
张同大声说道,口罩帽子手套靴子,因为病人的排泄物都极有可能具有传染性,所以必须用这些包住自己,防止被传染。
传染他们知道。
书上记载当初滇南死鼠病,就是人和人之间说话都互相传染…有大夫低声说道。
王庆春气急。
闭嘴!你在说什么!这难道是死鼠病吗?他厉声喝道。
这要真的是死鼠病,那他们这些人可都活不成了吧….不用三天,整个永庆府就成死城了吧…在场的人忽的安静下来。
胡说,这不过是吃坏肚子,什么疠疫!王庆春大怒,他抬脚就向那屋子走去。
本官要看看,我这样过去了是不是就会死!他迈脚,身边的大夫们纷纷拦住。
大人,不可啊。
大人,还是再等等看吧..听到这样的话,王庆春更是气得要炸了肺。
这说明这些大夫关心他吗?屁!这说明这些大夫们到底是信那个女人的话!!真是混蛋啊!真是胆小鬼啊!这就被吓住了!王庆春气呼呼的挣扎,最终甩开这些大夫冲了过去。
这边回过神的朱大夫的妻子也哭着要过去。
孩他爹啊你可别丢下我们啊…她喊道。
胡三等人死死的拦住。
你闭眼之前怎么能没人在跟前啊,这死也不瞑目啊,千金堂。
你们这是作孽啊!朱大夫的妻子哭喊道。
你确定要进去?张同一咬牙问道。
废话!朱大夫的妻子哭喊道。
来人,给她消毒更换隔离服。
张同喊道。
此言一出,大家都愣了下。
师兄。
弟子们带着几分疑虑踌躇。
让她看一眼,要不然她不会信我们。
张同说道,我们是在救人。
我不想让人们再认为我们是在杀人,我不想师父为了他们好,反而要受这种质疑!他这话说出来,朱大夫的妻子哭声微微停顿。
你确定你要进去?张同看她沉声问道。
朱大夫的妻子被他如此郑重说的反而有些胆怯。
我要进去。
王庆春先说道,一步迈过来,少给本官说这些废话,本官身为医判。
有资格断定病人病情,不能让你们千金堂说什么就是什么!张同点点头。
好啊。
他说道,伸手一指,请。
他让开了。
其他弟子也让开了,但一开始喊着要进去的人反而有些迟疑了。
真的..传染吗?王庆春一咬牙….走向消毒室。
胡三见状冷笑一声,张同则松口气。
怂了.有种别穿隔离服啊。
胡三冷笑道。
王庆春一瞬间气的冒火,他真想仰头抬脚冲进那什么病房。
但是….他最终只当没听见。
由他带头,朱大夫的妻子也跟过去了。
又有两三个大夫踌躇片刻,到底心里好奇也跟了过去。
穿戴好衣裳,忍着不适,几个人进了病房。
阿如等人在里面已经听到外边的话,因此也不惊讶,各自忙碌着。
这是大家第一次见千金堂搞出来的什么病房,除了朱大夫的妻子只顾看自己丈夫,其他人都忍不住瞪大眼看着四周。
那是什么啊,吊着瓷瓶?铜管?还要降温。
一个弟子说道。
阿如点头,用水投了毛巾给床上昏迷的男人擦拭腋下。
王庆春等人再次上前几步,神色一沉。
对他们来说,这样的病人不用诊脉,就知道…王庆春哼了声。
你们还弄这些花花架子做什么?这时候不是要赶快灌药吗?他冷声说道,来人把人带走。
对啊对啊,再耽误下去可就不行了。
有大夫符合道。
什么再耽误下去,我看这就不行了..也有大夫嘀咕道,也就是这半天的事。
此话一出,朱大夫的妻子顿时软倒在床边,抓住朱大夫的胳膊开始大哭。
王大人,王大人,快想想办法救救他。
她转过身对王庆春等人哭道。
这哭闹以及摇晃,让那朱大夫从昏迷中醒来。
我..我还没死..他喃喃说道,发黑的脸的几乎看不出神情了,目光散散的看着屋顶。
众人大喜忙站过去。
朱大夫,你看得清我吗?我们来救你了。
王庆春说道,虽然朱大夫病重难时,但有些话该说还得说,你说你,怎么就被这千金堂给迷惑了?这不是胡闹吗?延误了救治害的不是你自己吗?孩他爹。
我这就带你走。
妻子喊道。
朱大夫听到这句话浑浊的眼猛然有了精神。
我..我不走..他的手猛地抓紧床,我..我不走..妻子愣了下,以为丈夫糊涂了。
可是,你在这里会死的。
她哭道。
不..不是…如果..如果我在别处..我现在已经..死了..朱大夫喘息道,眼睛发直,..他们起病迅疾,从发病到身亡…最多…三天….我…我已经挺过第三天了….千金堂…果然能救我…救我..他说到这里,一双手伸出来胡乱的抓,神情惶遽。
一旁的弟子伸出手。
握住了他的手。
是的,我们一定会尽力救你。
他高声说道。
握住这只手,朱大夫似乎握住了生的希望,吐出一口气,再次昏迷过去。
一旁的王庆春等人只看面色发沉。
但隐藏在口罩下看不出来。
什么话!屋子里没人说话,安静异常。
从起病到身亡,只有三天..一个大夫喃喃说道,没错..的确是..朱大夫,有心了..这位大婶,病人现在需要休息,而且这里面太危险。
你还是出去等吧。
阿如开口说道。
这一次,朱大夫的妻子没有再说什么走的话,而是迟疑一下站起来。
王庆春心里冷笑,伸手翻看朱大夫的眼口舌。
少来哄人吧。
这样还能救活才怪!撑一天是一天,撑不到最后,有什么可炫耀的?五十步笑一百步吗?他说道。
朱大夫的妻子再次脚一软,坐在地上。
其他的大夫趁着他伸手。
忙挤过来看,这一看心里也发凉摇头。
估计也就今晚的事了。
其中一个低声说道。
阿如虽然也不懂望闻问切。
但看血压计的显示,她心里也多少明白..闻言咬住下唇。
还有时间,还有时间,还要有时间啊..药来了!药来了!门外传来弟子的喊声。
这声音一声声传进来,阿如大喜冲了出去。
药?还有什么药?难道到现在才用上有用的药吗?王庆春等人面面相觑。
阿如已经冲到门边。
是青霉素吗?她急急问道。
不是,青霉素还要再等,现在是白毛夏枯草注射剂。
弟子答道,将手里的药箱递过来。
这个是常用的,有总比没有好阿如伸手接过。
看着阿如拿出一个奇怪的东西从小罐子里吸取,这个奇怪的东西是透明的,带着明晃晃的细针。
几个大夫忍不住凑过来看。
这些就是和听诊器什么的一般的器具吗?一个问道。
这是注射器,用来把药从静脉输进患者体内,可以让药更高效更快速的发挥作用。
阿如说道,一面利索的消毒针刺。
当针刺入肌肤的时候,大家还是忍不住呲牙移开视线。
针头这种东西,是天生的会让人颤声恐惧吧。
就这样就能治好了?王庆春嗤声问道。
阿如低头不理他。
好啊,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看,看看千金堂是怎么起死回生的。
王庆春冷笑说道,一甩袖转身走出去。
他走出去,另外两个大夫也忙跟出去。
这些衣服来这里换下销毁。
门外自有弟子引导说道。
王庆春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听从,看着脱下的衣服等物被那弟子一把投进焚烧炉里,大家都忍不住瞪眼。
可是,才用了一次..一个大夫忍不住说道,这,这都好好的..齐娘子说,我们达不到高温杀菌消毒的水平,所以为了安全,这些东西干脆烧掉。
弟子说道。
几个大夫听得咋舌。
果然是有钱烧的…要是换他们可是弄不起,这得多少钱啊…喂,你们几个,可是非要进的,我们这隔离服可是花钱的,你们把钱付了吧。
胡三在一旁喊道。
几个大夫脚步不由踉跄一下。
混蛋..这一夜千金堂灯火通明,大厅里坐满了人,有朱大夫的家属,还有王庆春带着一干大夫,除了一开始就来的那些人,还有闻到消息也赶过来的大夫,到最后差不多又是永庆府的大夫们大聚会了。
这极有可能是千金堂又一次被打脸的机会,大家怎么能错过呢,一可以看热闹二可以给王庆春凑趣,真是一举两得的美事啊。
至于被治好?只怕是不可能的事了…看看这些大夫们的脸色都足以知道。
为了严密观察病人,隔一段便有两个大夫进去瞧瞧,张同不阻拦,冷眼旁观,胡三很高兴,因为每一件隔离服都被他收了高价钱,烧掉的衣服能产生这样的价值,才是有意义的。
天色微微明的时候,再次进去的两个大夫出来了。
根本就不行..他们摇头说道。
怎么样了?大家忙问道,熬了一夜,眼睛都红了,可真是受了罪了。
已经没有脉相了。
大夫说道。
此言一出,满院子哗然。
师兄?胡三等弟子也吓了一跳,纷纷看向也刚从病房出来的张同。
看着师兄弟们的殷切期盼,张同只觉得心里难受的喘不过气。
连打了两针,没有效果。
他说道,低下头。
怎么会?胡三喊道,以前都有效的,以前都有效的!师兄,你是不是看错了?张同还没说完,这边王庆春冷笑说话了。
真是可笑,你们千金堂的弟子连诊脉都不会吗?病人是生还是要死,都看不出来吗?他冷笑说道,这店查封了,真是一点也不冤枉!都是你,你把我师父关起来,要不然我师父一定救的!胡三冲他喊道,这不关我们的事,这是王庆春拘医延误人命!我们,我们也要告官!王庆春冷笑。
你师父?你们千金堂不是齐娘子说了算吗?他笑道,齐娘子说,齐娘子说,齐娘子说能治就治的,她既然说治的了,人没治好,管别人什么事?这时候,齐娘子怎么不说了?她不是说什么就是什么吗?说让人生人就生,现在快说啊,不就是一说的事吗?人呢?来说啊!千金堂的弟子们怒目相视,要说什么,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没错,我说这病我治的,我说这人死不了。
齐悦手里拿着一小小的瓷罐,披着晨雾大步而来,众人回头,晨光正在升起,那女人背对阳光,竟有些熠熠生辉。
你..王庆春开口。
话没说完被齐悦打断了。
孙子,敢不敢打赌?齐悦直接问道,说话间已经走近。
王庆春一口气憋在嗓子里,敢!他心里狂喊,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喊不出来。
不待他喊出来,齐悦已经从他身边而过,没有丝毫的停留,似乎根本就没打算得到他的回答。
..谅你也不敢。
她说道,回头看了眼,孙子,好好的看着,我是怎么起死回生的!混蛋..王庆春看着这女人,只觉得一口气上不来,不由伸手捂住心口。
********************因为要加更做不到别的加更了,那就字数多一点,谢谢木瓜的打赏,大家真是太破费了。
第二百八十章 好说(加更)正午时分,千金堂里飘出饭菜的香味,但由于隔离消毒使用了大量的烧酒石灰,空气中气味混杂,让这饭菜的香气变得不那么美味了。
谁还要进去看?要进去快点啊,我们隔离服不多了。
一个弟子站在门口对着大厅里喊道。
大厅里坐着好些大夫,这话听在耳内怎么都觉得有些别扭,颇有一种进了街市,商户们高声叫卖的感觉。
有几个大夫出来了,大家看到他们带着几分迫切迎过去。
竟然,真的,好转了…其中一个说道。
此言一出,大家的面色都很惊讶。
怎么可能?早晨的时候明明已经不行了..怎么短短的半日,就好转了?..要看的赶快了,就剩最后三件隔离服了!弟子在一旁适时喊道。
此话一出,原本对于千金堂如此敛财不屑的大夫们抢着跑过去。
给我....我要去…..我没带钱,打欠条…..欠条不行..去去,怎么做生意呢?不是,怎么提供服务呢?欠条怎么不行,欠条当然行,只是欠条比现银翻一翻吧..…姓胡的,黑店也没你们这么黑的…大厅里吵吵闹闹如同街市。
王庆春坐在一旁,面色阴沉,一动不动,似乎没听到这边的吵闹。
王大人,这是专门给你留的。
一个弟子走过来说道。
王庆春看他冷笑。
不要钱。
弟子抢在他开口前说道,我们师父说了,您是大人,这是必须给您提供的,这病人是死是活。
这么重要的大事,必须您说了才算…要不然就是病人活了,没你开口只怕还要被当成死的..混帐!王庆春被这话气的发抖,站起身一把打掉隔离服,甩手就走了。
其他的大夫们没人顾得上他,都还在争抢隔离服,跟随王庆春走出去的只有区区两三人。
最终隔离服被三人以高价以及强悍的身体战斗力抢到了。
看着这三人急不可耐的冲进后院,其他人一脸艳羡。
算了,他们看了还得跟咱们说。
他们还花了钱,咱们沾光。
有人酸溜溜的说道。
听人说哪有自己看的好,尤其是他们这些做大夫的,能多看一眼,说不定就能多学一样。
钱不钱的算什么,意义重大,难得这齐娘子敞开了让人看,包括技术问诊各种器械全不隐瞒….这种机会真是极其难得!大家眼巴巴的看着后院。
有要吃饭的吗?一个裹着围裙满头汗的矮胖男人举着勺子从后院冲过来,一脸激动的喊道,我们食堂今天烧猪头,蒸饺。
葱花油饼份饭,专供千金堂弟子以及病人专用,色香味俱全…满厅的人一脸黑线。
白送吗?…看大家幸苦,今日破例外卖。
预购从速啊,晚了可就没了…伙夫高声喊道。
在场的大夫们咬牙。
幸苦?幸苦还不白送!千金堂实在是太不要脸了…..不过大家已经熬了快一天一夜了,中间谁也怕错过精彩戏码没舍得出去吃饭,到现在的确是饥肠辘辘。
更可恶的是那伙夫不仅举着勺子喊,身后还带着一个杂役搬着一个盘子。
这盘子倒是奇特。
最普通的陶土烧制,却是奇怪的长形状,里面还分隔成几个大小不等的凹区,此时盛满了油光的肉,鲜翠欲滴的饺子,以及焦黄的大饼….如果光听还能忍得住,但要是再看到的话….我..那两个还站在一旁等着抓药的男人忍不住举手要喊。
不过话没喊出来,就被身旁的男人踹了一脚。
你什么你,走了。
他低声喝道。
这就走啊,齐娘子没事了吗?先前的男人犹豫道,视线还在落在那满当当的饭盘上。
没事了。
这男人扯着他说道,快回去,老大还等着消息呢。
满厅堂的大夫忍不住诱惑开始买饭,因为价格吵吵闹闹,这一次真的更像是街市了,没有人注意自昨天就在的那两个买药的男人走了出去。
到了下午的时候,所有的大夫都已经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那个原本要死的朱大夫真的又活了。
齐娘子,是这个药的功效吗?大家终于忍不住问道。
脱了隔离服,换上普通大夫服的齐悦,满脸疲惫。
是的。
她简单答道。
这是什么药?有人脱口问道。
要是搁在别处,或者别的大夫面前,他们绝不会问这种话。
问一个大夫你用的什么方子,这不是找骂嘛。
但不知怎么的来千金堂这里,问出来,大家都觉得没什么,似乎很正常。
或许是因为千金堂总是散发那些什么外伤疾病救治小常识,或许是因为方才病房里任大家随便看。
这大夫问出来,别的人也都期盼的看着齐悦,等着她详细的讲一讲,最好还写下来每人送一份,当然这一次要是下边还印着什么有急诊请找千金堂,他们也就不介意了。
齐悦看着这大夫,微微一笑。
毒药。
她说道。
大夫们顿时愕然,继尔恼羞。
这女人,怎么能这样耍人呢!太过分了!齐娘子,有话你怎么不好好说!一个年长的带着羞恼说道。
齐悦依旧含笑,将视线转向他。
因为我发现,我好好说话的时候,你们听不懂。
她说道。
看着大夫们气恼的拂袖而去,胡三笑嘻嘻的转头看阿如。
还是师父说话厉害,气死人一句就足。
他笑道。
阿如这次看着他没有瞪眼也没有喝斥。
还疼吗?她问道。
胡三愣了下,没反应过来。
阿如抬手按了下他脸上的伤。
胡三吃痛嘶了声侧头。
昨日那场混战。
胡三到底是吃了亏,被那朱大夫的家属揍肿了脸,过了一夜,肿未消反而更厉害,原本还算清秀的脸此时简直不能看了。
活血化瘀的药熬一些,你去吃了吧。
阿如说道,收回手。
胡三嘿嘿笑,高高兴兴的去了。
看着胡三将药吃了半碗就放下,熬药房的弟子皱眉。
师兄。
你这么大人了还怕苦不吃完啊。
他说道。
你懂什么,谁怕苦。
胡三说道。
那你不吃完,药效可不够,好的慢。
弟子说道。
那就慢慢好呗,急什么。
胡三说道。
起身晃悠悠的出去了。
还有喜欢让伤慢慢好的..弟子看着他的背影愕然。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
夜色沉下来时,被放出来的刘普成看着病床的病人激动不已。
小齐,这就是你说的那种一个时辰就能奇效的药!他颤声说道,看着齐悦手里的小瓷瓶,忍不住发抖,竟然不敢伸手去接过看一看。
怎么会,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齐悦看着手里的药,想起昨夜今早的紧张,此时回想起来还心怦怦跳。
当一次一次的掀开看着毫无药效。
本来就不多的十个菌落培养器只剩下最后三个,到最后两个,到最后一个,那种紧张几乎要让她晕过去。
万幸。
打开的最后一个,培养器中的病菌明显的起了变化。
没有人比她更激动。
因为没有人比她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青霉素!这种完全称得上改变人类历史的药,竟然真的可以在如此简陋的境地提纯出来!虽然纯度很低。
但这也是不可思议..这是你的功劳啊!刘普成激动说道。
不,这是大自然的功劳。
齐悦喃喃说道,一物降一物,万物相克相生…它本来就是存在的,只不过,我找它出来罢了。
原来我真的可以找它出来!那边朱大夫意识清醒了,看到齐悦等人,神情激动。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一直信的,我信齐娘子可以救我。
他哽咽说道,他自己是大夫,对于自己身体的状况自然也了解,知道自己这次是从阎王爷手里捡回条命了。
朱大夫,你现在情况是好转了,但还没有脱离危险,我接下来还会继续给你注射青霉素,大概四五天才能彻底好,你才好一点,原本是该休息,但.我怕情况很严重,所以不得不问问你一些事,齐悦问道,说了这话又带着几分歉意,听他们说,你对这个病症做了一定的了解,你也接触过那死了的三人,你说说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朱大夫点点头。
是,齐娘子,事情真的很严重。
他喘息说道,这次的病症太凶猛了,根本就来不及还救治,如果不是齐娘子的药还有这个…他看着还挂在胳膊上的吊瓶。
很显然,在没有药的时候,是这个匪夷所思的东西硬生生的留住了他的命,给他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朱大夫将自己诊治观察那三个死者的状况详细的讲了。
也就是说是这几个人的确密切接触过,同在一起吃过饭,所以不能排除是否传染…但也不能确定,因为王庆春等人没事。
齐悦说道。
朱大夫点点头。
.但可以确定是这病实在是凶险。
他说道,说是吃了不干净的菜肉,那么一定还有人会如此症状,齐娘子,救人要紧..齐悦点点头,转身看向张同。
速去印制传单散发,如果急腹症,务必送到千金堂,一定要写明,此病凶猛,一旦有腹泻,不管是不是这种,急速送来诊治,以免延误救治。
她说道。
张同应声是跑出去了。
很快十几个弟子冲了出去,分别不同的方向而去。
第二日整个永庆府都知道了,城中似乎出现一种拉肚子的急病,会要人命,如果想要救治速到千金堂。
消息传来,民众哗然。
真的假的啊?千金堂门前来了不少打听的人。
除了咨询这种病症,更多是的质问。
千金堂不是治死人了吗?怎么还敢说不来千金堂,就不行呢?这样说,岂不是说别的药铺都是废物了?就是,凭什么他们敢这样说?议论纷纷的人群被打断了,有人抬着人冲过来。
.哎,这不是仁和堂的大夫吗?他怎么把病人往千金堂里送呢?有认得的群众惊讶喊道。
在门口的齐悦指引来人抬着门板从专门开辟的隔离通道进入千金堂,听到这话,扭头笑了笑。
因为..她看着那人说道,我们是千金堂。
民众们闻言一阵沉默。
前一段有关千金堂的口头禅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消遣,甚至到最后跟医药无关的事,也被扯上用,比如我们怎么没买没吃没什么某某,因为我们不是千金堂..因为我们不是千金堂…日常说起来听起来都挺好笑的话,今日从千金堂本尊口中听来,怎么就那么的…不好笑呢?因为你们不是千金堂!所以你们治不得这个病!这哪里好笑,这明明就是再正常不过的至理名言了!第二百八十一章 异议偏僻的城西,哭声打破了街道的宁静,淅淅沥沥的雨中,送葬的队伍看上去格外的凄凉。
听说才二十多岁呢,家里两个小的都还不会走呢。
..媳妇已经上吊两次了,好容易救下来,躺在床上说什么也要死…真可怜啊..街上人指指点点,有两个穿着青灰衣衫的年轻人冲过来拦住了路。
他们衣服都被雨水打湿了,似乎因为跑的急,有些气喘吁吁。
..我们是千金堂的..请问,这个死者可是腹泻致死的?其中一个问道。
陡然被人拦住,送葬的人都愣住了,待听到这话,更是愕然。
最近城中流行急腹症,来势凶猛,所以我们要进行调查,以统计范围有多密集,好更好的判定这次病症危机程度。
弟子说道,一面拿出一张纸。
上面写的是急腹症的症状以及应对建议。
这家人很显然也听说了,虽然被拦住有些不悦,但还是答了。
不是拉肚子。
一个年长的说道,精神哀哀。
两个弟子对视一眼,并没有走开。
那是因为什么呢?他们问道。
走开!送葬队伍里的人不耐烦了,喊道,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啊!你们问的什么!看稀罕?看热闹吗?两个弟子吓了一跳,忙施礼又解释。
不是,不是,我们只是做个统计,要统计这一段…他们忙说道。
统计?统计什么?你们统计就能把死人变活吗?他们喊道。
这当然不可能..这个也是为了更多活着的人..弟子们解释道。
但家属们不听冲上前将他们推搡开了。
快滚,要不然打断你们的腿!看着送葬队伍远去,两个弟子无奈的站在雨中。
怎么办?其中一个问道。
师父说了,在保护自己的前提下进行调查,家属不配合。
就不要强行。
另一个说道,那咱们回去吧,至少这个问到死因了,也不算白追来这一趟。
先一个弟子点点头,但他们并没有就这样走开,而是拿出包里的一叠子纸给周围还未散去的人发放。
看看吧,注意卫生防疫,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及时就诊。
周围的人接过。
但大多数人不认字,看着纸聚在一起互相议论。
两个弟子简单的讲解了一下,这才沿街快步而去。
千金堂里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这不行,人太多了。
齐悦说道,摘下口罩,露出焦急疲惫的面容。
是啊,这短短三天,就已经送来八人了。
刘普成说道,亦是满脸疲惫。
虽然目前来看,这些患者之间并非是互相传染。
也都是不认识的人,但如此密集的爆发。
还是太可怕了。
齐悦说道。
我再去找王庆春..刘普成转头就走。
齐悦忙拦住他。
找那孙子有什么用,除了添乱他什么都干不了,直接找官府吧。
她说道,余下的我们自己来,发动全程的医馆一起帮忙。
刘普成点点头。
那就试一试,这毕竟是关系人命的事,我想到底是医者。
不会冷眼旁观的。
他说道,这个交给我来办,我先去官府报备。
然后再去找各家医馆。
齐悦点点头。
还有,我们要尽快在城外找个地方,虽然暂时找不出人和人之间传染的迹象,但还是必须防备,万一病菌变异在人和人之间传染….她说道,透过大厅看热闹的街市,这里人口集中,实在是太危险了。
这个让胡三去办。
刘普成说道。
说胡三,胡三正好急匆匆的进来。
师父,注射针烧好了,你看看这样的行不行?他说道,手里拿着一个盒子过来。
齐悦忙打开,这是一个如同那些试验管一般的白瓷。
天啊,真是太精美了!她惊讶的赞叹。
这算是艺术品规格的注射器吧?只是这针头实在是做不了师父你这细的..胡三遗憾的说道。
行了行了,已经够好了。
齐悦点头赞叹。
刘普成也拿过来看亦是赞叹。
这样我们就足够多的注射器来注射青霉素了。
他说道。
不用像现在注射完一个,得等待消毒针头。
对于这些送来的急腹症患者,多一分等待就多一分危险。
匠人们正在赶工,估计明天就能再打制出来三个。
胡三说道,用袖子抹了把脸上已经分不清的雨水还是汗水。
齐悦又皱眉头。
注射器是有了,但是青霉素却可能供应不上了…她喃喃说道。
青霉素不是能提取了吗?刘普成不解问道。
但是不稳定,而且前后我们做了五十个,最终只有两个有效。
齐悦说道。
天啊,这么低啊。
那这病人可是越来越多。
刘普成皱眉说道。
齐悦吐口气。
什么也不用说了,现在倾入全部心血,力求能够提取出更多有效的吧。
大人,这千金堂是不能不管了!王庆春大声说道。
桌案后正翻看文书的知府大人吓了一跳。
这王庆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医判,竟然敢来跟他大喊大叫,不过是赖着上面有人…想到这里,知府大人露出笑脸。
王大人,你何必跟那小女子一般见识。
他笑道,来,快坐下,消消气。
王庆春哪里坐得下。
你知道那女人现在在城里干什么呢吗?他瞪眼说道,她…他话没说完,门外蹬蹬脚步响,一个少年公子闯进来。
爹,给我印台。
黄子乔说道。
原本屋子里有人,他脚步顿了下。
但看清是王庆春后,就将头一抬,哼了声,眼皮都不往他这撩一下。
知府大人故作严肃的咳了声,但也没说什么,拿出印台。
要这个做什么?他随口问了句,也不过是在人前装装样子,根本就不为了得到回答。
黄子乔接过就走。
..有几个商户家里有病人却拒不隔离。
我去封了他们的店!他随口说道。
知府大人哦了声,也不知道听到还是没听到。
对他来说自己儿子做什么都没问题。
亏得是王庆春耳明手快,一把抓住黄子乔。
小公子,你要干什么去?他大声问道。
黄子乔正愁没机会呢,陡然见着老小子扑过来,立刻抬脚就踢。
去你娘的,轮到你这东西管我。
他骂道。
王庆春被踹开,但依旧抓着黄子乔的胳膊不放。
哎,哎,小孩子不懂事。
王大人你可别往心里去。
知府大人忙冲过来,喊道。
王庆春气的眼黑。
这还叫不懂事。
你儿子先动手了,你这老子的眼神还只看儿子被抓的胳膊。
好像我下手多重似的,是你儿子差点踢死我才对!你眼睛瞎了啊!真他娘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大人,你知道公子是要干什么吗?他厉声喝道,将知府大人吓了一跳。
知府大人也有些不高兴了,不就是被自己儿子轻轻的踢了一下嘛,至于这样嘛。
再说,要不是你先扑出来,我家子乔哪里会这样。
说不定子乔是被这家伙抓痛的胳膊什么的..子乔的身子可是大伤过元气的!子乔。
你没事吧?他立刻抓住儿子的胳膊,同时重重的甩开王庆春的手。
不就是上边有人嘛,这年头,谁上边没个人啊。
大人!王庆春气的跺脚,说道,这是就是那个齐娘子在闹事,蛊惑小公子去封店的!什么?知府大人吓了一跳,看黄子乔。
要不是你这蠢货故意碍事,齐娘子会这么麻烦吗?黄子乔冷声道,摔开书就向外走。
知府大人这次忙忙的拖住儿子。
到底怎么回事?他问道。
如果自己儿子办事那自然不会有错,当然,自己儿子也绝对不会傻到被人当枪使,但如果是那个女人的话…齐娘子在城中散布疠疫来袭,仗着自己有奇药,挨家挨户要求上报有腹泻的人,要把那些腹泻的病人都关到城外一个庄子里…王庆春冷声说道,不光活人她查,连人家死人她也不放过,追着人家问怎么死的,如果不是家属拦着,她都要开馆验尸了!知府大人听得目瞪口呆。
疠疫..疠疫!有疠疫!他惊叫道,一把抓住黄子乔的手,你快带你娘回京城!现在立刻马上就走!大人!王庆春要气炸了,喊道抓住知府大人的胳膊,您听了都这样,你想想,百姓如今会多么恐慌!已经有好些大户要居家搬走了!对,对,搬走搬走。
知府大人点头,带着几分惶惶,我的天,疠疫,我还记得当年庆德府大疫,那真是..那真是一夜空城…大人,这不是疠疫!王庆春跺脚道。
啊?不是疠疫?知府大人看他,带着几分狐疑,怎么不是?齐娘子不是说是了吗?又是这女人说!为什么这女人说大家就非要信不可!这不是疠疫,这是中毒,是清风楼的老板进了不干净菜肉,导致吃饭的人上吐下泻,我已经顺着清风楼老板的口供查处了几家菜贩肉贩,那些后来也有上吐下泻的人也证实是从这几家买了菜肉。
王庆春一口气说道,这是多么简单的事!这是多么简单的事!我都一再的对外宣告了!这是多么简单明了的事!那女人却非要闹!非要闹的人心恐慌发生哄逃,惊动朝廷,让永庆府成为朝廷笑话吗?没错,知府大人终于从儿子被欺负到王庆春太小人心到疠疫来袭的一系列关注重点中清醒过来了。
随意散布疠疫传言,那无疑是等同于煽动民乱的大罪!第二百八十二章 抗拒(加更)不过,知府大人又很快冷静下来,他可知道王庆春和齐娘子之间的过节,平白被人当枪使这种事,他黄灵山可是不会干的。
既然如此,你们把人接走诊治就是了,何必让她去治这些人?不让她治,她自然管不着了,谣言自然不攻而破。
他问道。
王庆春被问的哑然。
这种问题问出来是很让人尴尬的好不好?因为这病只有齐娘子能治好。
黄子乔很贴心的回答这个尴尬问题,替王庆春解围,一脸不屑冷笑,治都治不好的病,你懂个屁!还口口声声说自己说的对,你以为大家都像你这么傻啊!知府大人到底是为官多年,不是个听风就是雨的人,对于齐娘子的事件他自有判断,绝不会受王庆春和黄子乔两个仇恩相反的两个人的影响。
知府大人立刻通过官方渠道从隔壁州府县请来几个大夫,让他们来联合判断,在这期间将黄子乔关在家里。
爹,你等着疠疫散开丢官吧!黄子乔气的跳脚。
小乔啊,齐娘子这样折腾下去,要不是疠疫,你爹也就要丢官了。
知府大人安抚道,乖,在家好好呆着,这种事让爹来。
说到这里又气愤。
那女人太过分了,竟然蛊惑你!他竖眉怒喝道。
爹,你脑子能不能清醒一点啊,齐娘子蛊惑过谁啊!黄子乔喊道,她犯得着蛊惑我吗?人家连皇帝的和离手书都能拿到,你在人家眼里算什么啊!我还不是为了你啊!那些商户不听话,齐娘子劝了几遍就不管了,我这不是怕疠疫死人最终害了你吗?真是孝顺儿子,知府大人热泪盈眶,看,看看。
那些总是嘲笑他把儿子当老子养的人,看看,儿子这是多关心自己!父亲对儿子也不过是这样了…呃…貌似还是把儿子当老子了…知府大人摆摆头,很是汗颜,不过感动归感动,还是叮嘱两句反正你不许再出门就急匆匆的走了。
走在街上,知府大人才觉得气氛果然不对了,明显的人少了。
而且街上人的神情也有些惶惶不安。
真是太过分了!这种事怎么能不上报就自己喊开了呢!知府大人很气愤说道。
大人.亲随小声凑过来说道,报了,小公子接的..知府大人立刻不说话了。
儿子接了就跟他接了一样,这没问题。
难道医判大人也不知道吗?隔壁来的大夫们则有些好奇的看走在一旁黑着脸的王庆春。
王庆春的脸更黑了。
这永庆府我不过是名义上的医判,真正的医判,是人家千金堂的齐娘子。
他冷声说道,别说禀告我了,等我自己知道赶去问能搭理我就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
大夫们没想到王庆春会如此怨念,很是汗颜。
大人说笑了。
他们纷纷说道。
说不说笑,等会你们亲眼见了就知道了。
王庆春淡淡说道。
总体来说。
齐悦觉得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刘普成去联系城中医馆的时候都得到了爽快的回应。
就是那些不帮忙统计的,也答应了一旦有腹泻病人便立刻送千金堂来。
当然,这倒不是说他们对齐悦转变了看法,主要是没办法。
腹泻病的送来他们治不好,有千金堂能治好作对比,他们要是不送来,那岂不是自找烦恼等着患者砸自己家店吗?于是乐得清闲。
这种病人全部推到千金堂,你能治好,我们落个人情。
你不能治好,嘿嘿嘿….跟我们也没关系。
城外的庄子找的也很快,当天胡三就有了回信,带着人急忙忙的布置起来。
但不顺利的事除了青霉素不够外,就是在劝说病人到隔离场地的时候遇到麻烦。
听说要被关到城外的庄子里,且不准家属陪同,大家都不干了。
再加上齐悦等人挨家挨户的询问有没有腹泻病人,而她前脚走后,便有黄子乔带着官府的人上门抬人,只闹的更加人心惶惶。
而在这时候,送来的腹泻病人有两个不治身亡,齐悦劝说他们焚烧死者然后下葬。
家属们终于闹了起来。
你说你能治好!你把我们诓来!结果人死了!你还要烧了他!你这是要我们把人挫骨扬灰啊!家属哭喊道。
知府大人等人此时过来了,看到千金堂外又挤满了人,不由头疼。
怎么,齐娘子,又治死人了?王庆春冷声问道,那么这次还是权贵胁迫你导致延误治疗吗?没错!齐悦看着他喝道,带着厚厚手套的手冲他一指,就是你,你身为医判,不尽其责倒也罢了,反而在后煽动阻拦,要不是你,这两个病人怎么会这么晚才送来!其他地方来的大夫对视一眼,原来真不是说笑啊。
这个漂亮小娘子一见面就毫不留情的怒斥,连一丁点的面子都互相不给啊。
齐月娘,难道你以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别给我扯这些妄论!王庆春喝道。
没错。
齐悦毫不退避,我说什么就是什么!王庆春被呛的虽然习惯了,但还是气的哆嗦。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说你能治好腹泻,那这两个人怎么死了?他说道。
指着还摆在地上盖着白布的尸体。
因为齐悦这边要求焚烧骨灰安葬,那边家属断然不肯同意,双方正在僵持,所以死者还没抬走。
怎么死的?自己找死的!齐悦竖眉喝道。
没料到这女子竟然说出这种话,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刘普成等人也惊讶不已。
师父是被气坏了吧…齐悦上前一步,看着那家属。
是你们送他死的,我一再说,有腹泻第一时间送来,而你们呢?她喝道。
家属陡然被这一声喝吓得哆嗦一下。
我让人上门核查你们不让进,发现病人后你们又送到别的医馆,别的医馆都劝你们来我这里。
你们还是罗嗦不肯,要是一开始你们听我的,这病人能死吗?你们耽误了时间,想要怪我没治好你们的人,没门!齐悦喝道。
家属再次被这提高的声音吓了哆嗦一下。
王庆春气急而笑。
齐娘子,你这意思是说,但凡不听你的,就是自己找死不成?他问道。
听了他这话。
在场的人都心里明白,这可是个坑..但凡是个人都不会傻到往里跳。
齐悦看着他,又看四周站立的民众。
不知道是不是正如王庆春查的那样,是因为吃了清风楼的酒菜,才导致了这次集体的食物中毒事件,但这次就目前诊治的腹泻病人来说,或许是因为那种高档酒楼酒菜不是一般人能吃得起的,所以多是家境殷实,这还只是被送来的,那些没送来。
根据走访猜测,还深藏在高门大户中。
这些人家是他们无法探查的。
如果说上一次得罪的是穷苦百姓,那么这一次她就要得罪的是城中的大家大户。
齐悦的视线扫过这些人。
没错。
她开口大声说道,不听我的,就是自己找死。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刘普成等人也吓了一跳,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就是真的这样想,也不能这样说出来啊。
我以前总是好好的跟你们说,跟你们解释。
可是我发现,你们都听不懂,好话你们听不懂。
那我就只有说难听点了。
齐悦不理会现场的哗然,继续拔高声音,我现在告诉你们,如果家中有急腹症的,不跟我到外边的隔离医院,都是自己找死。
真是太狂妄了!在场的人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反而一片安静。
齐娘子,你身为医者,这是要行巫祝之事了?人群中有苍老威严的声音响起。
巫祝!便是诅咒!如果说大夫让人敬佩爱戴,那巫祝则让人恐惧回避,虽然他们似乎更具有神通,但却是和邪恶阴暗相关。
这齐娘子如此说话,可不就是在诅咒吗?有人想到前一段有人说就是这齐娘子说不让她治人的就死定了,结果,那个大夫果然死了…..伴着这一句似乎轻描淡写的话,在场人不约而同的面色畏惧,不自觉的后退一步,看着这齐娘子神情防备。
再看见街上不是什么时候多了好些人,且衣着华贵神态倨傲,正是城中的大家名绅。
此时说话的便是一个诗书世家的大儒,在永庆府地位显赫。
他的话音才落便又有人说话了。
童老爷,这话说重了,齐娘子医者父母心不过是忧心急症失不择言罢了,你可别这样说。
王同业说道,说罢不待童老爷再说话,忙看向齐悦,月娘,快给大家赔个不是,你这是爱之深责之切,所以才如此说话。
齐悦看着他,没想到王同业能来,目光扫过,见王同业身后竟然还有王谦以及王巧儿,看样子是刚从外边回来。
他们脸上有担忧以及摇头的暗示。
没有,我就是这个意思,这不是我在诅咒你们,这是你们自己在断自己的生路。
她抬起头一字一顿说道。
这女人啊…...王同业眼中焦虑。
童老爷闻言笑了笑。
齐娘子,这病你治好了就是你的功劳,那这没治好的,就是大家的不是,这是不是有点太说不过去了?他缓缓说道。
伴着他这句话,在场的其他人纷纷附和,那些方才被指着鼻子骂的家属也回过神了。
明明是你治不好!吹得大话!没法收场,竟然说是我们的缘故!真是太荒唐,太可恶了!我看到了,她根本就没好好的治,她还往人的身上打尿呢!其中几个家属喊道。
尿?此言一出,满场更是惊愕。
那是因为有效性很低青霉素需要大剂量,但提出的数量根本不够,不得已从注射过的病人的尿液中再次过滤提取急用。
你家男人死了?齐悦看向那位家属,问道。
家属一愣,看了眼自己家还躺在担架上的亲人,因为方才抗拒搬离,他们把人抢了出来,此时看来这个病人虽然还没精神,但意识已经清醒了,面色也褪去最初那灰白,有了人气。
我能治好就是能治好,我用什么法子治好,关你们什么事?齐悦看着他问道,你要命还要挑拣治病法子?你是不是有点没良心了?家属面色一阵红一阵白。
站在后边的王巧儿激动的眼发亮,太刺激了,被这么多人围着指责,那女人竟然还如此的蛮横,真是…太刺激了!她伸手拉了拉父亲的衣袖。
巧儿,别闹。
王谦低声说道。
爹,你快站出去,帮齐娘子说话!王巧儿说道,一面伸手推他,快,快,你不是很能说,一张嘴顶十张,你要是帮齐娘子,一定能说过这些家伙们!王谦伸手捂住她的嘴。
休的胡言。
他低声喝道。
爹。
王巧儿挣开,跺脚瞪眼,现在你不帮她说话,谁帮她?你不是要娶她给我当继母吗?王巧儿的声音尖细,虽然场面乱哄哄的,但还是引得四周有人看过来。
王谦伸手抱起她,再次捂住她的嘴。
巧儿,大庭广众之下不得肆意妄言。
他低声喝道,神情严肃。
王巧儿看着他果然不说了。
王谦神态缓和,看了眼场中。
万事不可莽撞,要思量周全,尤其是众意,众意只可顺然后才能控之,先生难道没讲给你听吗?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大禹治水非堵而是引…他低声说道。
话没说完,就听有急促的马蹄声从街角传来,瞬间逼近,同时场中有男声响起。
没错,像你们这样没良心的人,可不就是注定该死吗?伴着这声音,众人回身,一身风尘的常云成下马大步走来。
干什么?你们仗着人多欺负人吗?常云成一面走过来,一面看着四周的人,身上的佩刀随着走动敲打着腿跨,发出闷闷的响声。
***********************第二百八十三章 选择(加更)看着似乎从天而降的常云成,大家都有些发愣。
哇.王巧儿伸手拍了拍父亲的肩头,爹,你不用操心了,有人管了。
她看着走过去的常云成,眼睛亮亮。
哇..她再次说道。
王谦自然也看到了,他嘴边浮现一丝浅笑,又轻轻的叹口气垂下了视线。
看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真是遗憾。
到底是年轻好啊,什么都舍得,可以那么奋身不顾,可以无所畏惧,可以无所牵绊。
齐悦看着常云成出现,奇怪的是她心里似乎没什么惊讶,就好像他一开始就在这里一般。
常云成在她身前停下,并没有看她,转过身面对众人,如同一堵墙挡住了齐悦的视线。
齐悦看着他,他的身上满是灰尘沙土,似乎是刚从野地里钻出来一般,站得远不觉得,站得近来看,连头发都脏兮兮的还乱糟糟的,看上去很是难看。
世子爷,你又想怎么样?这一次是王庆春说话了。
相比于上一次,现在的他气势更盛了。
很不幸,这一次又是他侥幸站在了民众这边。
很不幸,这一次又是他们这前夫妻二人站在了民众的对立面。
什么叫运气啊!这就叫运气!什么叫人品啊!这就叫人品!你治病就治病,拽什么拽!对那些平民百姓你拽,对这么高门大户的你拽哪里去!不解释不客气,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竟然还敢撂下如此的狠话!不就是一个腹泻吗?什么时候拉肚子不死几个人!有什么稀罕的!明明腹泻,非说是什么传染病,没见那么多人没传染呢!真是自寻死路!这一次不把你这个女人赶出永庆府,我就不姓王!此时此刻,别的人不再说话了。
全场的目光落在这夫妻..前夫妻二人身上。
你想怎么样?常云成微微侧头问道。
这当然不是在反问王庆春。
齐悦看了他一眼,站出来一步。
我再说一遍,所有有腹泻发热症状的病人,必须跟我到城外隔离,家属可以探视,不得留宿。
她缓缓说道,目光扫过眼前的这些人,我依旧断定。
这必然是一种传染病,虽然目前我还没发现到底是什么传染病,传染源又是什么,甚至不能肯定人和人之间会不会传染,但是我相信我的判断。
你为什么相信你的判断?王庆春皱眉有些哭笑不得的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女人总是那么一副无所不能的态度?她会什么?不就是会几样别人不会的技艺吗?那些具有独门一技的人多了去了,他们怎么没有这女人这样的狂傲笃定!因为…齐悦看着他,忽地笑了笑,因为你们..因为我是你们的后辈,因为我继承了无数先辈累积的经验,因为我得以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看得更多知道的更多经验也更多。
疯子!王庆春唯有拂袖。
不待他再说什么,齐悦转身。
现在我们千金堂全部入住城外。
她大声说道。
千金堂的弟子们齐声应是。
他们向外走去。
人群自动让开路。
齐悦看着弟子们走了,才迈步,又停下,看着众人。
信我的,想要保命的,就跟我走。
她说道。
没有人动,大家看着她。
神情复杂。
知府大人已经从其他地方又请来多位大夫,大家群策群力,一定能治好这个泻肚。
大家无需惊慌,不用住院,只要在自己家里,我们会组织大夫上门诊治。
王庆春大声说道,伸手指着早已经被这场面看傻眼的几个大夫。
说着话,其中一个大夫忽地站出来。
诸位,此种泻肚,老夫倒有一味良药。
他说道。
这话让王庆春狂喜。
果真?他扭头问道。
老大夫点头。
果真。
他答道。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似乎都显而易见的松了口气。
齐悦没什么反应,看了眼众人,转身迈步而行。
常云成跟在她身后,紧接着是马儿晃悠悠的跟过来,还重重的打个响鼻,让原本有些严肃的场面突然变得几分滑稽。
他们很快和这边人群拉来距离。
没有人跟随。
王庆春忍不住要大笑,期待那女人回头看一眼,看看她这凄凉的下场。
只可惜,齐悦等人一直缓步而行,谁也没有回头。
死撑吧!快点!收拾好东西没?一个声音忽的响起,紧接着从这边的人群中跑出来。
正是前几天被治好的朱大夫,在他身后跟着抱着包袱的妻子。
孩他爹,你真要去?妻子流泪不舍。
朱大夫一把夺过包袱。
我还没彻底好呢,我好容易捡回来的命,我可不想为了面子丢了。
他说道,你在家好好等着吧,看好孩子们,这些日子不要出门,怎么消毒千金堂的广告上也都写了,你带着下人按着做,一定没事的。
朱大人在众人的惊讶注视里跟过去了。
朱大夫不是都好了吗?怎么还要去?有人忍不住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但很多人心里隐隐猜着要么是怕死要么是…义气。
给这女人撑场面..伴着朱大夫追过去,又有两个跟出来。
快些,抬稳了,老爷才刚刚醒。
这是两家原本在千金堂住院的两个患者,一个由儿子护着,一个由妻子护着,在家丁的护送下跟了过去。
王庆春面色没刚才那么好看了,还好除了这几家外又有三家跟过去后就没有人再去了。
愿他们好运!王庆春说道,别被那女人折腾死…当然这句话对于是朝廷命官的他来说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那么大家就听从知府大人的安排吧。
方才的童大儒开口说道。
事实上知府大人从头到尾就没开过口。
不过对于这个素有拖爷之称的知府大人来说,此种反应倒也在大家意料之中。
但永庆府到底是他为大,该他说话的时候一定要让他说话。
知府大人对他的话很满意。
多谢大家都理智,没有慌乱失措,那么接下来就听从王医判的安排吧,还望大家配合。
他点头郑重说道。
这就轮到王庆春说话了,他忙看向众人。
大家无须惊慌,这绝非瘟疫。
我会带着全府以及请其他府县的大夫们过来协助,家中有腹泻病人的安心等待,我们会逐一上门诊治,大家放心这件事会很快过去的。
他含笑说道。
在场的人点点头,有说辛劳的有说道谢的,总是气氛一扫紧张变得轻松缓和。
让开让开。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打破了这才缓和下来的气氛。
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后边紧紧跟着十几个侍卫,举着棍棒神情肃穆。
车前挂着显眼的灯笼,上面大大的定西候府四个字。
马车上车门帘窗帘都没有,让坐在其中的定西候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正当大家看过来时。
这定西候冲他们挥了挥拳头。
你们这些蠢蛋不信月娘的话,就等死吧!他大声的喊道。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
车人飞驰而过,荡起一阵尘土飞扬。
所有人都被呛了一下,并不是因为那尘土,而是定西候的话。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动不动就诅咒人家死!真是太恶毒了!定西候这突然的冒出来让众人再没心情在这里呆着,纷纷散了。
王庆春带着人先去给那几个没跟千金堂走的患者诊治去了,当然,大夫随患者进家。
看齐娘子有什么需要的。
给她送去吧。
王同业低声说道。
王谦还没应声,王巧儿在一旁撇撇嘴。
人家需要什么啊!她说道,揪着小辫子。
人家就需要别人帮她打架,架都打完了,还送棒子有什么用啊。
她说罢带着几分意兴阑珊向车边走去。
真没意思,走了走了。
她说道,在丫头仆妇的搀扶下上车。
祖父,时候不早了,祖母父亲一定在家惦记着,咱们回去吧。
王谦说道。
王同业嗯了声,他另有轿子坐,临上轿子之前忍不住回头看眼城门方向。
事在人前做,或许是蠢气,但却也是胆气啊….他喃喃说道。
夜色降下来来时,城外的隔离场所已经安顿停当了。
定西候经过再三劝解回城里去了,但还是留下一部分家丁充作护卫。
不是说隔离嘛,免得有人不听话跑了。
让他们守着四周,保管一只苍蝇都不飞出来。
他高兴的说道。
不用,他们跟我来,就是信的过我齐悦。
齐悦说道,回头看院子里,所有的房间都还亮着灯,身穿隔离服的弟子们在穿梭忙碌,后院里饭菜的香气已经飘出来。
定西候看着站在一旁的常云成,连句告别的话都没敢说,似乎怕他跟上来一般急匆匆的走了。
这个宅子坐落在旷野里,夜色降下来,比不得现代社会哪里都是灯,此时放眼望去倒出都是黑漆漆的,夏夜的风带着野地的清凉卷来。
去吃饭吧。
常云成说道。
齐悦转过身。
你去吃吧,我现在要赶去那边的实验室,因为青霉素没有了,我们要尽快的提纯出来一些。
她看着常云成说道。
那也得吃饭啊。
常云成说道,你别急,成就成,不成就不成,没什么大不了的。
齐悦点点头。
吃过饭我陪你去。
常云成说道。
齐悦摇头。
你累了吧?你先睡觉吧。
她说道。
不累,这不算什么。
常云成笑了笑说道。
这一次他还没走到京城,半路被追回,比那次从京城赶回要省力气的多。
而且正好来得及,他真的很轻松,心里很轻松。
这样想着脸上的笑就忍不住散开。
齐悦看着他,门口火把的照耀下,头发纷乱,胡茬碎碎,满是尘土的脸上的笑实在是称不上赏心悦目。
她看着常云成,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样子,那样的丰神俊秀华贵耀眼,跟此时此刻相比,完全就换个人一般。
那时候他的生命里还没有自己,所以肆意洒脱无拘无束。
但后来他的生命有了自己,不是齐月娘,而是披着齐月娘皮囊的齐悦,对他来说,这是幸还是不幸呢?齐悦伸手走过来抱住了他的腰,将头贴在他胸前。
第二百八十四章 来说土腥味汗味实在是不好闻,不过那陡然加剧的心跳却很悦耳。
常云成的身子陡然绷直,心也快从喉咙里跳出来。
她..她…自己这件事还是让她为难了吧?让她心里为难…让她没办法放下去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了….他应该暗地里帮她的,不让她看到,这样就不用记在心里了。
可是,当他听到,当他看到,那女人孤独的站在一群人的对面,承受质疑以及指责,他就只有一个念头,挡在她身前,管它前方是什么!说到底还是..不会思量周全..还是…太蠢了的缘故吧…自己从来就做不好事情,只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尤其是面对这个女人。
月.月娘..你..你还是快去忙吧。
常云成用僵硬的两根手指搭在齐悦的肩头,试图将她推开,我,我先去睡了。
齐悦抿嘴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腰。
睡什么睡,先吃饭。
她说道。
常云成哦了声。
身前贴着的女人还是没有动,依旧抱着自己。
常云成只觉得身上又出了一层汗,又是土又是汗,身上粘糊糊的难受。
一定很脏很臭的..他忙再次用两根手指推齐悦的肩头。
我,我去..去洗洗..他结结巴巴说道。
齐悦哈哈笑了,松开手站开。
常云成一时无比后悔,哪里来的那么多话,其实这个女人哪里是那种矫情的人…反倒是自己,矫情了..不就抱一下吗,又不会少块肉。
他深吸一口气,向前迈过来一步。
照顾好自己,我忙去了。
齐悦对他笑了笑说道,拍了拍他的肩头。
转身走进院子。
来来,备车,我要去实验室。
院子里传来那女人清脆的喊声。
常云成将手在身侧蹭了蹭,转身进去了。
朱大夫端着一碗药进了病房。
来喽,这碗药吃下去,明天就能出院了。
他大声说道。
这个病人已经在床上坐起来了,气色也好了很多,闻言笑着接过。
朱大夫。
阿如从外边端着托盘进来。
你也是病人呢,都说过这些事你不要做了。
朱大夫笑,大热天的带着口罩手套帽子捂得厚实很不舒服,但他眼睛很精神。
我已经好了。
他说道,刘大夫一个人忙不过来,齐娘子又在实验室,我技艺浅薄,配个药诊个脉的还是能帮上的。
朱大夫你谦虚了。
阿如笑道,说话间已经放下托盘,我看看皮试。
病人伸出手。
阿如认真的看了,这才点点头。
那病人利索的趴下。
朱大夫帮他掀起衣裳。
露出半个臀部。
消毒注射拔针一气呵成。
这期间没有人因为男女有别而觉得羞涩惊讶甚至伤风败俗,只是有些紧张。
那种针头扎入肌肉的紧张。
齐娘子那边的药还是不行吗?朱大夫问道,帮病人整理好衣裳。
阿如叹口气。
本身难以提取,提取出来的药效又低..她说道。
这还低?朱大夫惊讶瞪眼,这么一点点,三天就能治好拉肚子,这还低?阿如点点头。
齐娘子说的。
说药效低,所以用量要很大,这药本身提取就有些难。
所以..她说道,端起托盘。
当然难了,这世上自来是越珍贵的东西越难得。
朱大夫对于这个倒没什么惊讶,他惊讶的是药效低这三个字。
这样的奇药都还是药效低,那不知道那药效高的药会是怎么样的神奇。
以前只听说过这齐娘子是神医有神技心里并不当回事,这次亲自接触了才知道,果然当得起这个神字。
一点都不神奇..齐悦说道,眼睛依旧看着培养基,对一旁的常云成说道,神奇的是大自然…大自然是什么?常云成问道,看着这屋子里的瓶瓶罐罐,因为事先得到警告不允许碰触,他甚至进来后站在一个地方都没有移动。
齐悦看着这些逐渐凝固的海藻心里松口气。
大自然就是你我生存的天地。
她转过头看他笑道,笑着又皱眉,不过现在最要紧的倒也不是加快加大青霉素的提取。
那最要紧的是什么?常云成不解问道。
只要有药不就无忧了吗?我还是怀疑这是传染病。
齐悦皱眉说道,看着眼前的培养器神色沉沉,药是必须的,但更必须的是找到到底是什么传染病,传染源又在哪里,要不然,事态蔓延爆发,这些药根本就不够用,也无法从根本上控制病情。
常云成点点头。
就是擒贼先擒王,斩草要除根。
他说道。
齐悦叹气。
是啊,可是,到现在我都还是无法确定这倒是什么病!她拍了拍桌子,明明一个血液涂片就能做到的事偏偏束手无策…知道怎么做,却做不了,这才是最让人着急上火的!常云成从屋子里退了出来,虽然缺人手,但齐悦依旧专门安排弟子负责消毒以及回收各种医药用品。
常云成将隔离服脱下,消毒洗手之后才出了这个院子。
站在门口一阵闷热的风吹来,但也让常云成觉得无比凉爽。
自己才穿了一会儿,就这样的感觉,那么那女人那些人几乎时时刻刻的捂着…他回头看了眼。
公子..一个轻柔的女声响起。
确切的说是童声,童声故意做出的娇柔听起来很是怪异。
这里怎么会有小孩子,常云成转过头,见一个小女童从树后探出身子。
见常云成看过来,王巧儿整了整衣衫,缓缓的走出来。
世子爷。
她屈身施礼,神情娴静,仪态端庄。
只不过尚带着婴儿肥的脸蛋以及小童的身形让这美感看起来更多的是童趣。
你哪里来的小孩子,快走开。
常云成粗声喝道。
说着话就过去将这孩子拎起来。
向外走去。
王巧儿没想到这男人如此粗鲁无礼。
纵然他不被自己的美色所动,那最起码也得还个礼不是吗?哪有跟抓小鸡崽似的!哪有对一个小美人这样态度的!真是太没教养了!喂喂,男女授受不亲,你放我下来。
王巧儿也顾不得淑女了,抬手噼里啪啦的打常云成的胳膊,这是我家!她的家?常云成一愣,将这小女孩拎到眼前看了看,想起来了。
你。
你跑这里来干什么?他低声喝道,带着几分紧张忍不住左右看。
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也来了吧….他要是来了,自己能赶他走吗?用什么借口?这里是实验室不可靠近?也不行啊,上一次他何止是靠近,还在这里吃饭呢…看着这个男人瞬时绷紧身子,神情变幻莫测,王巧儿趁机挣开,退后几步理了理衣裳发鬓。
真是讨厌,今日特意挽了累人的垂鬓,结果被这男人弄的歪了。
世子爷。
她理好了发鬓。
抬头看这男人还在发呆,忙唤了声。
我是王巧儿。
常云成回过神,哦了一声。
这个孩子也许可能会喊那个女人母亲….他..他应该对她好一些…免得被这孩子嫉恨..将来不喜欢月娘就糟了….王大小姐…常云成开口,声音有些僵硬,…多有得罪..王巧儿咪咪笑。
世子爷客气了。
她侧身还礼,世子爷怎么来了?是啊,这是人家家,我怎么来了?常云成还是忍不住四下看。
那男人要是这样问怎么办?当初在千金堂齐悦的屋子里,他还一副主人的模样请自己坐,那如今是在他家里..我。
来看看。
常云成挤出一丝笑对王巧儿说道。
那真是来的挺好。
王巧儿眼睛亮亮,这个园子有个湖倒有几分雅趣,世子爷,不如我带你去看看吧?常云成还没应声,便又有女童声传来。
舅舅!今天是怎么了?常云成寻声看去,见燕儿急急的冲过来,在她身后丫头仆妇紧紧追着。
燕儿一头冲过来,直接扑到常云成身上。
舅舅,你怎么回来了?她惊喜的喊道。
常云成将她抱起来。
你怎么来这里了?他问道。
不止我,我祖母他们也都来了,祖母说了,现在要闹疠疫,都要来舅母这里,这里最安全,所以我们家都搬来了,好几车呢….燕儿笑着说道。
常云成吓了一跳,都搬来了?而此时门外果然听到乱乱的车马人声。
他顾不得再说话,放下燕儿就大步向外而去。
哎哎,世子爷,不是去看湖…王巧儿忙喊道。
常云成已经走的没影了。
她愤愤的跺脚,看燕儿。
燕儿也正看她。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两个小孩子一阵怒目相视。
我舅舅回来了,你休想抢走我舅母。
燕儿哼声说道。
王巧儿听了冲她一笑。
我不抢你舅母了。
她说道。
燕儿一愣,带着几分狐疑。
我要抢你舅舅。
王巧儿抿嘴一笑说道。
孩童的打闹声再次响彻了这个院子。
隔离医院外,齐悦和常云成及时劝住了卸东西要搬进去了刘家众人,好说歹说刘老夫人才收回住下来的意愿。
我就说嘛非要闹着丢人事…车里的刘老太爷低声嘀咕道。
自始至终他都没下车。
有你这个老东西丢人吗?刘老夫人回头吼道,你的丢人事要是说起来几天几夜说不完!你是不是想说一说?刘老太爷唰的拉上车帘。
真没你们自己家住着安全,再说,也还没到那么严重的时候。
齐悦笑忙道。
说到这里时,一阵马蹄响,走过来两辆马车,齐悦看过去,见王庆春掀起车帘。
哎呦,病人不少嘛。
他似笑非笑道。
放心,王大人随时来都给你留着地方。
齐悦亦是似笑非笑道。
王庆春心里骂了声,他现在已经认了,斗嘴是绝对斗不过这女人。
不过幸好,这一次他不是来斗嘴的,他是来斗运气的。
他下了车,其他车里的大夫也下来了。
怎么?大人现在就要住进去啊?齐悦笑道,真是挺好,我这里的五个病人都已经痊愈了,大家可以专心的照顾大人一个人。
王庆春冷笑一声。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他说道,我就是来看看是不是还没治好,要是没治好的话,就让我们来给他治,省得在你这里担惊又受怕的,没病也得吓出病来。
齐悦没听他的其他废话,而是听那句让我们来治,意思就是…没错,城里的腹泻都已经治好了。
王庆春看着她,露出嘲讽的笑,齐娘子,让你失望了,我们离了你,没有死。
第二百八十五章 再赌(加更)王庆春得意的说出这句话,并没有看到那女人脸上的失落愤怒或者惊惧之类的神情,反而是喜悦。
真的?齐悦问道,那太好了!王庆春冷笑,装什么仁心!现在装,晚了!也就是青霉素不够的话也不是无解的。
齐悦接着说道,甚至合手念佛谢谢老天爷。
就目前这青霉素提取纯度以及概率,真要大规模的爆发,那完全是杯水车薪。
有别的治愈法子就太好了,不过…不过,你高兴归高兴,还是要注意观察有没有新增病例。
齐悦说道。
王庆春笑。
齐娘子,这天下,不是人人都比不过你的。
他感叹道。
一旁上了车还没走的刘老夫妇听见了都看过来。
说的太对了..刘老太爷点头说道,看着王庆春觉得这人真是无比的顺眼。
刘老妇人抬手就给他一下,转头就要开口,这边齐悦已经开口了。
没错。
齐悦看王庆春点点头。
这女人认怂认的可真痛快!王庆春冷笑,别以为这样就能免去好一顿羞辱..这天下我比不过的人多得是。
齐悦接着说道,看着王庆春一笑,但,我绝对比的过你。
王庆春脸上的笑微微凝固。
你是不是忘了,你上次打赌输给我,这赌约还没履行呢,我就搞不懂,你说你在我面前有什么好得意的?齐悦看着他,皱眉,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这神情配上这话,简直能活活把人气死。
刘老夫人哈哈笑了。
王庆春愤怒的看了这边一眼。
喂,你输了什么?欠赌债可是很没品的事啊,看你年纪也不小了。
不会这么下作吧?刘老夫人笑问道。
如果不扳回一局,这辈子他都迈不过这个坎!王庆春看向齐悦。
齐娘子,事到如今,你要向全城人道歉!他沉声喝道。
道歉?道什么歉?齐悦看着他笑问道。
你散布疠疫谣言,以死诅咒民众。
王庆春喝道,此次的荒唐事,你不仅要道歉,本医判还要夺你在永庆府行医资格!齐悦切声笑了摆手。
我散布什么谣言了。
这病来势凶猛,做防疫以及病情统计是最基本的事,你别少见多怪,至于以死诅咒民众嘛..她说道,我不是危言耸听,如果大家还是意识不到我说的这些事的重要性,那么,迟早会因此丧命的,这人,不吓一吓。
有些事是记不住的。
说罢不待王庆春再说什么,齐悦摆摆手。
姓王的。
我是不会道歉的,而且你别打算来羞辱我,就你还没这个资格。
她说道,说罢冲刘家众人抬手,告辞。
刘老夫人哈哈笑着冲她摆手。
告辞。
她也应道,燕儿从她怀里钻出来也跟着喊。
齐悦转身进去了。
王庆春被晾在原地,连句告辞也没捞到。
但他除了捞了一鼻子灰也不是白来。
这里的人都知道城里的腹泻也治好了。
看来不是疠疫。
大家都松口气。
悬在头上的剑被摘下了,真是让人如获新生的感觉。
只是大家高兴中又有些忐忑,那一口断定是疠疫的师父怎么办?齐悦坐在屋子里。
认真的翻看所有的记录,病人的详情,发病的时间,以及之前的接触史。
常云成在门口迟疑一刻,还是走进来了。
齐悦正叹口气。
其实,这没什么的。
常云成说道。
不,这一定有什么…齐悦摇头说道。
月娘。
常云成上前一步,站在她身前,投下的阴影罩住这个小小的身子,不就是失败一次,再重来就是了,你是知道你自己的。
齐悦抬头看他笑了。
你在说这个啊。
她笑道,站起来,我怎么会有事?她笑着拍了拍常云成胳膊。
我在想,这到底是什么病,这几个病之间一定有联系。
她说道。
常云成松口气。
不是说都是吃了清风楼的不洁饭菜吗?他说道,这就是联系啊。
齐悦皱眉,从桌子上翻找。
要找什么,我帮你。
常云成看她胡乱得翻,忙问道。
这女人就是这个毛病,总是将书桌堆得乱乱的,这样找东西怎么方便呢。
齐悦在推倒两摞本子之后扯出一个本子。
找到了!她说道,刷刷翻开几张,指着其中一个给常云成看,你看,这里记录的一条。
常云成侧身过来看。
八月四日,晨,雨,西城,拦送葬,死者男性,年龄不详,职业不详,说非腹泻致死,拒绝进一步询问,详情不知。
齐悦念道,一面给他解释,这是刚爆出腹泻死人后,我让弟子们全城核查时做的记录,我当时想要所有的病人和死者都上报,这样能准确快速的得到准确的病例以及及时发现疑似病例,但是大家实在是没这个习惯所以并不顺利…她说着话,又翻开一页,指着一行。
还有,这里。
她说道,八月五日,城郊金店村,死者,男性,年龄五十左右,杀猪匠,非腹泻死亡,据家属描述,高热,体有脓疮,拒绝开馆验尸,具体症状不详..常云成点头。
意思就是说,除了腹泻,还有别的原因死亡的。
他说道,所以就算腹泻治好了,也不能排除这段时间死亡人数增多的异常。
齐悦点头,将本子放下。
所以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一定还有别的联系我们没注意到。
她说道,吐口气,皱起眉头,要是小棺在就好了..常云成愣了下,小官?是谁?他一定有办法搞到那些尸体。
齐悦说道。
看向窗外,想起来小棺已经走了似乎好久了,这期间也没个信传来,不知道在那边顺利不,想到这里便点头,我要给他写封信。
是棺材仔?常云成问道。
齐悦点点头。
你别那样喊他,他有名字的,还很好听呢。
袁子清。
她笑道。
常云成哦了声。
是,是挺好听的。
他说道。
室内一阵沉默。
我说哪里去了。
齐悦拍拍头说道,我想,我还是要去走访一下这些记录上这段不是因为腹泻死亡的人家。
好,我陪你去。
常云成说道。
齐悦看他一笑。
喂,到时候人家说难听话的时候,你不许动手..她笑道。
常云成看着她。
等人家真动手时候,你护着我跑就行了。
齐悦接着笑道。
常云成看着她笑了。
二人相视而笑,这一次没有像以前那样很快移开,而是对视着。
似乎被黏在一起。
谢谢你能来。
齐悦说道。
常云成垂下视线。
我..他开口。
别说是巧合了或者别的原因了,你有心。
为什么要瞒起来?你对我的好,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齐悦说道,伸手拍拍他的胳膊,这对你不公平。
常云成笑了笑。
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一直以来,我对你都没怎么…好..他低声说道。
齐悦要说什么。
门外响起阿如的声音。
娘子,外边的家属要来接人了。
她喊道,可以..出院了吗?齐悦走出去。
再给这五个病人做了一次检查。
已经好了,可以出院了。
她说道。
家属对她的反应倒有些意外。
齐娘子,我们不是,不是听说什么,才要来接人,这样,我们再住两天吧..他们说道,带着几分不好意思。
齐悦看着他们笑了,然后冲他们躬身施礼。
家属们吓了一跳,纷纷避开,或者还礼。
齐娘子,你治好了我们家的人,救了命,怎么还要你道谢。
他们纷纷说道。
齐悦抬起头。
我谢谢你们信我。
她说道,看着这几家人,对于大夫来说,治好病自然是很高兴,但更高兴的是,病人以及家属的信任,你们信我就是对我最大的认可,尤其是这么多人不信的时候,信我也是要勇气的。
家属们被她说的笑起来,看着面前这谦和的女子,哪里有半点民众传的那种嚣张狂傲,看来这女子是那种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人啊。
回去后还要注意休息饮食。
齐悦又说道,这边弟子们将一张张护理饮食提要递给他们,我们会定期回访的。
家属们道谢。
还有,还是要做好防疫。
齐悦说道。
家属们愣了下。
齐娘子的意思是,这个病还没…一个年长的老妇问道。
齐悦接过她的话。
这个病,还没完全过去。
她点点头说道。
家属们对视一眼。
好,我们知道了。
他们点点头纷纷说道,这才离去了。
永庆府城里,伴着那几个腹泻病人被治好,原本紧张的气氛一扫而光,尤其是在看到城外隔离的那几个病人也回来了,所有人更是开怀。
这一下,那齐娘子可把大家得罪惨了。
就是,不听她的就让大家去死,真是太过分了。
看她还有什么脸进城..几个大夫坐在药铺说笑。
嗨人家真有脸进城了,还跑到别的人家进行什么查问呢。
有弟子跑进来说道,带着满脸的兴奋,被王大人等人堵住了,要赶出城呢。
这等热闹可不能错过。
大家忙跑出去,街上已经人流汇集向城门方向而去。
你要禁止我进城?齐悦看着王庆春笑问道。
王庆春冷笑。
不是我要禁止你进城。
他伸手指了下身后,这是大家的意思。
他的身后是乱哄哄的看热闹的民众。
你不是说是疠疫吗?要隔离吗?那么,齐娘子,为了全城人的安全,你这个跟疠疫打交道的人,不是应该先把自己隔离了吗?王庆春笑问道,你自己喊的厉害,不以身作责,反而跑到百姓家里骚扰..什么叫骚扰,这家人几日前死过病人…齐悦皱眉说道,王庆春,虽然我看你不顺眼,但我还得提醒你,这件事还没完,你最好按我说的,全城核查,死者上报…她的话没说完,王庆春哈哈大笑。
齐月娘,你是不是还要说这是疠疫啊?他大声问道。
我不敢肯定,所以要排查..齐悦说道。
王庆春再次打断她。
齐月娘,别说你不敢肯定,你不是说什么就是什么吗?那么,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王庆春看着这女人,说出了一直等待的机会说出的话,神情兴奋。
这王庆春可就有点那啥了..明显这次的事对他有利嘛还要跟人打赌…就是,已经治好了,这种赌有什么好打的…..那也不能这么说,人家不过是想要扳回一局,上次输的太没面子了…那人家也不是傻子,都这样了,谁还跟他打赌啊,这不是自己找没脸嘛..此话一出,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
齐悦看着王庆春,笑了。
好。
她说道,我当然敢跟你打赌。
什么?现场的议论声顿时没了,都看过来。
老规矩,谁输了谁跪城门!齐悦笑道。
好!王庆春亦是笑道。
输了不准跑。
齐悦又加上一句。
王庆春这次没了笑。
齐悦哈哈笑,不再看他,而是看在场的众人。
我再说一遍,防疫事大,注意消毒隔离。
她大声说道,同时举起一只手,有急诊,请找千金堂!说罢转身大步而去,一直在她身旁矗立沉默的常云成依旧不说一句话,只是转身跟上。
以后不许那女人以及千金堂的人进城!王庆春厉声喝道。
知府大人给了王庆春此次应对城中疾病的可以根据需要自行做主的一些权利,城门的守卫对视一眼,应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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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做的事还是有很多。
齐悦说道,首先,一部分人还是要去核查有无急腹症以及最近死亡者的数据,这一次,我们的范围是村庄,城附近的村庄。
负责核查的弟子应声是,各自准备去了。
余下的弟子一部分跟我接着做青霉素提取,另一部分继续准备物资,包括消毒用的石灰烧酒隔离服手套帽子等等,一定要非产非常的充足。
齐悦说道。
胡三点点头。
师父,只是,石灰不太好找了。
他有些为难的说道,我们人手不够,从外边运送过来要很长时间。
这个侯府有人。
常云成说道。
齐悦点点头。
那就先借世子爷家的人用用吧。
她说道。
胡三应声是。
布置完这一切,院子里的人便各自忙碌去了。
齐悦来到后院,刘普成正和朱大夫在斟酌药方。
消毒饮不如再加上一味半枝莲…朱大夫说道。
刘普成思虑一刻点点头,提笔写上。
朱大夫,你怎么没回去?齐悦问道。
朱大夫笑了笑。
这个,我还是觉得在这里安全些。
他说道。
齐悦也笑了笑。
那谢谢朱大夫了,我们现在正缺少人手,尤其是内科大夫。
她说道,一面施礼。
谁说这女子对待同行不屑倨傲,朱大夫嘿嘿笑了,你要是对她客气,她客气的恨不得把你当亲人相待。
我也帮不上什么,我不会什么。
他笑道,还礼。
朱大夫就别谦虚了。
刘普成笑道。
一面又看齐悦,安老大夫那边回信了,暂时还没发现有此急腹症,他还给送了几个药方来,我和朱大夫正在斟酌。
齐悦点点头。
那这里就交给师父你了。
她说道,我去那边实验室了。
她走出来的时候,常云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坐着,手里正摆弄着从石头下拔下的杂草。
见她出来,便站起来。
我没事了,你还是快些回去吧。
齐悦说道。
我也没事。
常云成说道,我还是再等几天吧。
真的没事吗?齐悦皱眉问道,带着几分担忧,你这样工作上,不会被人说吗?常云成笑了笑,转着手里的草。
忠孝难两全,我家里最近事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至于他们说不说,又有什么。
他说道。
又看齐悦一笑,别人说什么,你不是也不在乎吗?你怎么能跟我一样。
齐悦抬脚前行,幽幽说道。
你是这里的人,这是你的世界,你的一切都与之难以分割,而我。
不过是个过客,好也好,坏也好。
又有什么,最终不过是一缕孤魂而已。
常云成在后跟上,感受着女子突然低落的情绪。
这个给你。
他说道,下意识的将手里的草递过去。
齐悦回头看,见常云成竟然用草编了小兔子,狗尾巴草毛茸茸的惟妙惟肖。
哎呀,你还会这个。
她露出惊讶的笑,伸手接过,看了兔子又看常云成,你这粗手粗脚的,竟然还能编出这个?常云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转开视线。
军中无事,闲玩的,跟江海学的,我只会这一个。
他说道。
说道江海,想起那小子托自己给这女人捎带的乱七八糟的物件还堆在自己住所的床下,那里面估计有不少讨女人喜欢的小东西…他不由看了齐悦,想看她对这个名字的反应。
齐悦没反应,看着手里的小兔子笑,笑的眼睛都亮晶晶的,一扫方才的低落。
哎,哎,再编两个。
她说道,用手拍常云成胳膊。
常云成嗯了声,弯身从地上又拔了一把,一边走一边编,齐悦走在他身侧认真的看着。
阿如看着二人并肩而行的背影,放慢了脚步,最终转过身。
身后一群弟子都在挤眉弄眼。
干什么?阿如竖眉道,注射器都发给你们人手一个了,注射练习的怎么样了?我一会儿要检查,还不会的都在自己身上练习!弟子们吐吐舌头。
阿如姐姐越来越凶了。
他们说道,忙散开了。
一夜忙碌之后,齐悦伸个懒腰走出实验室。
炎夏的清晨还是很凉快的,她不由信步向湖边走去,有了好身体才能有好事业,她准备活动一下。
喂。
王巧儿的声音传来。
这孩子怎么又来了?齐悦吓了一跳,寻声看去,见晨雾淡淡的湖边坐着一个小女孩,两条腿垂下去。
喂,小孩子家离水远点。
齐悦忙喊道,几步过去拎着她的肩头往后拽。
王巧儿被抓的生疼。
哎呀你这女人真是粗鲁的可怕!她喊道。
你又好到哪里去。
齐悦笑道,到底将拉到湖边路上,又一叠声问跟着你的人呢?你怎么总是乱跑?这么早,你住在这里了吗?你怎么能住在这里,这里现在很危险,你家人不管吗?王巧儿听的罗嗦的翻了翻白眼。
行了,话真多。
她嘟嘴说道,有些不耐烦的摆手,然后伸手指了指,我父亲给我在那边盖了小院子,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齐悦顺着看去,隔着院墙自然什么也看不到。
你这么小就有自己的庄园了?她笑道,伸手拍王巧儿的头,真是有钱人。
可是我没有娘。
王巧儿抬头看她冷声说道。
齐悦的手依旧没停,再一次拍在她头上。
这世上没有娘的人多了去了。
她说道,没什么可哀怨的。
王巧儿瞪眼,她说的事难道不是很悲伤的事吗?别的人听到了不都是流眼泪想尽办法的安抚自己吗?这女人怎么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不过这也没什么,想到这女人都敢诅咒全城不信她的人死,对自己更不用客气了。
你没有娘,还有父亲。
还有爷爷奶奶,还有太爷爷太奶奶,还有钱,还有地位,还有..长得这么好..齐悦笑道,伸手摸了摸王巧儿的脸,小女孩的脸蛋光滑柔嫩,齐悦不由多捏了两下。
王巧儿一脸嫌弃的躲开了。
有的人。
没有娘,也没有爹,也没有别的亲人,吃不饱穿不暖,什么都没有,只有想办法活着,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
齐悦接着说道,可是又怎么样,命运就是这样,它发生就是发生了。
它就是这样无情,滚滚的向前转动。
它才不会理会我们的悲伤哀怨。
王巧儿听的似懂非懂,也没说话。
齐悦叹口气,做个伸展运动。
喂,你这样太没女人样了。
王巧儿皱眉说道。
所以啊,你别跟我学。
齐悦笑道,来个大幅度的侧弯身。
王巧儿眼睛一亮。
哇。
她发出一声惊叹,才要夸奖。
就见这女人面色痛苦。
别哇了,抽筋了,快扶我一把。
齐悦喊道。
王巧儿愕然旋即咯咯笑起来。
清脆的童声在清晨的湖边散开。
你别怕。
我太爷爷已经给上边写文书,是替你说好话呢。
重新在湖边坐定,王巧儿忽地说道。
正在揉腰的齐悦哦了声。
那真是多谢你太爷爷了。
她说道。
你当时不害怕吗?你那样骂人?王巧儿看她带着好奇问道。
不怕啊,怕什么。
齐悦说道。
为什么啊?王巧儿更好奇问道。
因为,我知道我做的是对的,我问心无愧。
齐悦说道。
王巧儿微微歪头思索。
只要觉得自己做的事对的?她喃喃道。
哎,哎。
齐悦用胳膊撞撞她,这种对不是你自私的认为的那种对啊,就比如你摔坏我体温计的事,那可不是对的事,而是那种为了更多人好的事。
王巧儿嘟嘴看她,哼了声转过头,转头迎着晨光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沿路而来,她眼睛一亮。
我能叫你舅母吗?她忙转过头,看着齐悦问道。
这话问的齐悦一愣,舅母?你能当我舅母吗?王巧儿问道,面色柔柔,带着小孩子那种天真哀戚,我没有舅母唉..能。
齐悦忙点头说道。
王巧儿展颜而笑,站起身来。
舅舅。
她转过身对着那边大步而来的常云成甜甜的喊道。
齐悦愕然,旋即明白了,哈哈笑起来。
常云成则吓了一跳,以为燕儿又来了,忙扭头四下看,再听的王巧儿喊了声,才明白原来是这孩子喊的,又看这边掩嘴大笑的齐悦,不知怎的,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真是个美好的清晨。
城中一间药铺在清晨打开了门,先迎来一个拉肚子的病人。
大夫我是不是也得了急腹症?这是一个中年男人,一脸惊慌的说道。
什么呀,你是昨晚凉着了。
跟他来的妇人抱怨道,才拉了一次,就吓的你成这样了,门口的大夫不是也看了嘛,说是喝碗姜汤就好了。
大夫听了笑,刚要过来看,门外又进来一个。
大夫,大夫,快看看我脖子里长了疮。
这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身上还围着油腻腻的围裙,也没注意,两天前起来的,今天好像流脓了..大夫便先过来看,见着男人脖子上果然有个疮,凹陷中黑,周围见灰绿色脓水。
你这是疔!他说道,你坐下我帮你割了去,然后贴敷膏药,两三天就好了。
汉子松了口气,又带着几分害怕。
要用刀割啊..多疼啊。
他喃喃说道。
旁边的伙计笑了。
王大头,你整天杀猪玩刀子,也知道害怕啊。
他们笑道。
那拉肚子的病人也笑起来。
先给王大屠夫割,先给王大屠夫割。
他起哄道,哪里有急腹症的样子。
大夫笑着拿着刀子过来了。
杀猪杀多了,这算是报应吧。
他笑道,手下利索的割了脓疮,吸尽腐肉,清洗后敷上膏药,拍了拍那缩着头又是疼又是害怕几乎昏厥的男人,好了。
男人这才松口气。
我还忙着生意呢,先走了。
他扔下银子就走了。
大夫等人笑着看着他。
第一次见着王大屠夫这样害怕。
拉肚子的病人笑道。
大夫简单的洗了手,便冲他过来。
来,我瞧瞧你是怎么回事。
他说道,伸手望闻问切,又翻看了男人的眼口舌,一番检查后,从后边拿了一个黑乎乎的丸药,就在手里托着过来,你要是不放心,就吃一个这个药。
这就是那个能治急腹症的神丹吗?病人眼睛亮亮的问道。
大夫点点头。
不过,有些贵,要不你再等等看,要是不严重自己好了,就不用白花这个钱..他又说道。
病人伸手抢过,直接塞进嘴里嚼都没嚼咽了下去。
我还是吃到肚子里放心。
他笑呵呵说道,一面将钱扔给大夫。
多挣钱自然是好事,大夫也笑呵呵的送他出去了,还没走出门,又有两三个病人上门,有跌伤的,有划破脚的,有扭了脖子的,又是用刀又是用针灸的好一阵忙活,一直到天黑才安静下来。
没有千金堂在,日子还真是有些累啊。
大夫伸手捶了捶累的有些酸的腰,摇头感叹道。
伙计们哈哈笑了。
不过累的很开心。
他们纷纷说道。
如此场景,在城中好几家药铺都在发生,总之欢悦的气氛笼罩着永庆府,一直到第三天的清晨。
晨雾拉开,街上的倒夜香的早行人第一个发现了异常。
就在街口,趴着一个人一动不动。
是醉鬼吗?早行人好奇的上前,刚走近,就看到那仰面向上的人面色乌黑,五孔流血。
死,死人啦!尖叫声划破了街道。
与此同时,接二连三的尖叫声在城中不同的地方响起,似乎鸣鼓开锣,宣告阎王爷迈入永庆府城,挥起了他的勾魂笔。
*********************对了我是7月26号晚上九点到九点半的秀专场!社交恐惧症人,求大家支持参与,自己一个人对着麦说话会不会很傻?!!我说什么啊到时候!!求大家抽出半个小时时间撑一撑场面!!….第二百八十七章 四散街上的尸体很快被抬走了,但留下的惊恐却并没有随之散去,反而愈演愈烈。
..王庆春急匆匆的走进大厅,那里已经站了不下十几个大夫,乱嗡嗡的说话,见他进来都忙涌过来。
大人,不好了…大人一早上死了四个…不是腹泻…也有腹泻…王庆春只觉得吵的头疼一个字也听不清。
一个一个说!他喊道。
大厅里总算安静下来,王庆春也总算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病死的?他忍不住问道。
这话问出来,他自己都有些后悔,果然看到在场大夫们脸上的努力掩饰的不屑。
一个大夫,问出这样的话,是不是有点太可笑了。
最起码的是病死还是他杀,难道当大夫的看不出来吗?不是病死的怎么会报到他这个医判这里?都是因为腹泻吗?是没有机会吃到丹曲吗?王庆春急换了方式忙忙问道。
丹曲就是那个大夫提供的治疗这种腹泻的丸药名称,很是灵验,那没有跟着千金堂走的三个病人就是靠着它治好了的。
不是,一个是全身出血斑点,肌肤坏死…还有一个是头疼,吐,抽搐,然后就那样死了…..还有一个是全身水肿…说到这里大厅里的大夫们又开始议论纷纷,显然被这样突然爆发死亡吓到了。
王庆春也不问了,额头上有汗流下来,真的是…疠疫吗?不可能…不可能…已经治好了,这是..这是别的病…跟腹泻的事没关系!大夫大夫,请大夫的人都挤满了。
你们快别讨论了,快些去救人吧。
有人从外边冲进来喊道。
大厅里一阵沉默。
对,快去救人。
王庆春喊道。
大人,如果,真的是…一个大夫颤声说道。
还没看你就下定论了吗?你也成神医了吗?王庆春沉声打断他,自己迈步先走出去。
说的那大夫脸红不敢再言。
他走出去,大夫们对视一眼,也都跟了出去。
街上的气氛明显的变了,一个早上突然的四个死人。
再加上有千金堂齐娘子的话,虽然没有人承认,但疠疫的阴影还是笼罩在每个人头上。
几乎每个药铺里都有挤满了人,有钱人家是来请大夫的,没钱的人家则直接抬着病人来到药铺。
…怎么会一下重了呢?一个家属揪着大夫喊。
明明只是受凉啊…门板上男人捂着肚子翻滚,喊是喊不出来了,因为不停的呕吐。
快,快拿丹曲来!大夫一头汗的喊道,一面对那家属安慰,别怕,吃了这个就好了..家属一把揪住他。
你他娘的忘了。
前天就是因为吃了这个才成这样的!我们明明没事的!她喊道。
不可能。
大夫喊道,要挣开,你记错了!我怎么会记错!你先给王大屠夫割了脓疮,再给我家男人吃的药。
结果昨天半夜他就痛死了,拉了一宿…妇人喊道,死死揪着这大夫,你到底给我家男人吃的什么。
要害死他!话说到这里门外有人喊了句。
王大屠夫也不行了!此言一出满药铺的人楞住了。
不可能,昨天他还在铺子里卖肉呢。
一个伙计喊道。
骗你做什么。
那边家里已经闹起来了,向这边来了..门外的闲汉大声喊道,你们机灵点还是快点跑吧..大夫面色铁青,额头上汗如雨下。
不可能,不可能…他只重复说道。
你个杀千刀的,你到底做了什么?抓着他的妇人尖声喊道,显然也被王大屠夫要死的消息吓疯了,狠狠的晃着这个大夫。
我什么也没做,我什么也没做啊。
大夫喊道,他神情亦是恐怖,猛地拔高声音,疠疫..是疠疫…是疠疫啊..他这陡然拔高的声音让妇人一愣,松开了手。
而就在此时门板上的男人扑腾两下不动了,面色青灰,竟是死去了。
屋子里的人终于发出一声尖叫,冲出去。
街上顿时开了锅,人四散。
另一间药铺里一个病人喷射呕吐四溅,周围的人再忍不住退开了。
喂下去药也是要吐出来的..根本就不管用啊…一个大夫颤声喊道。
另一个则呆呆的看着这呕吐直到吐出血的男人。
给我,给我口罩..他喃喃说道,然后猛地转身跑出屋子,把口鼻头脸全身都包起来啊..快些…声音在院子里传开。
把头脸身子都包起来,这只有在千金堂的时候见过…这么说..这么说..屋子里的剩下的大夫慢慢的向后退去。
大夫,快救人啊..病人家属喊道。
伴着这声喊,这大夫非但没靠近反而转身奔出去了。
…石灰…对..是用石灰..还有烧酒…快些快些…还有怎么说的?对对,把那些用过的东西都烧了…院子里顿时乱作一团。
城中的混乱自然也传到那些高门大户。
快,今日多加两次消毒。
一个主人模样的男人站在院子里喊道。
小厮们齐声应是,院子里还残留着消毒的酒味药味,但此时此刻没有人觉得难闻,反而觉得如同保命的香火。
那些米面菜都准备的够吗?男人回头问道。
女主人迈步出来,面色紧张但神情并没有慌乱。
够了,早早的就准备下了,足够我们在家不出门两个月。
她说道。
哦,对,还有..男人想到什么从袖子拿出一张纸。
认真的看,然后说道,..饭菜要煮熟…勤洗手通风…洗手..对了千金堂的那些水管子你还记得吗?妇人点点头。
咱们家的井水,都去引上这个,让孩子们,下人们都去流水洗手..男人看着纸上说道。
妇人忙喊管家,管家应声,家里的人顿时忙起来。
父亲母亲。
两个小孩子从屋子里跑出来,带着几分惶惶抱住妇人。
城里死很多人了吗?妇人忙伸手安抚他们。
没有,没有,别怕,在家里呆着,咱们都没事的。
她细声说道。
对。
咱们有护身符,能保家宅平安。
男人也走过来说道,将手里的纸给两个孩子看。
这是千金堂印发的那些宣传广告。
大一些的孩子已经认得一些字了,他好奇的伸手在纸上点点。
…千…金…堂….他念道。
那快些贴起来。
小一点的孩子不关心字,只是觉得跟以前护身符不一样,上面没有画,但还是高兴的催促道。
男人点点头。
把这个贴在廊下。
每个人都要看,都要牢牢记住上面写得这些。
他说道,这就是我们的保命符。
身旁的下人忙接过应声是。
知府衙门里,知府夫人正忙乱的看着下人打包装箱。
我说早点走。
你偏不听,现在好了,也不知道走出去有没有危险。
她一面抱怨。
知府大人站在一旁急的满头冒汗。
就别说话,快点收拾吧。
你带着小乔先走,东西什么的我让人再送去。
他跺脚说道。
我才不走呢。
黄子乔从外边走进来。
坐在椅子上大声说道,有齐娘子在,我才不走呢。
知府夫妇看着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有齐娘子在,一定会没事的,我才没那么胆小就被吓跑。
黄子乔也忙说道,咳了一声,掩饰一下方才话的不自在。
哎呀你这孩子,别说孩子气的话,快些跟我走。
知府夫人说道。
什么孩子气的话,齐娘子什么样的人,什么样水平,你们到现在还不清楚吗?黄子乔大声说道,坐在椅子上动都不动。
齐娘子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水平?她说,不信她就要死,她说这一定是疠疫….知府夫妇不由咽了口口水。
其实这女人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水平,他们应该是最早就明白的人…那么,既然不信她会死,信她,就能生吗?街上从最初的人极罕见,到如今又重新热闹起来,只不过都是肩挑手担,推车赶驴,拖家带口的向城外而去涌去。
这是要投亲靠友去吗?有路人问道。
不是,去千金堂。
行人答道。
大批的人向千金堂涌来时,齐悦却并没有在千金堂里。
累了吧,坐下歇歇。
常云成说道,伸手扶了她胳膊一下。
他们刚从位于高地的一家农户下来,走到村子里的一颗大树下。
齐悦伸手搭在他胳膊上,抬手用袖子擦了下额头的汗。
常云成站的直直的任她靠着。
听起来是败血症。
齐悦说道,一面点头,可能真的是我多虑了吧,干活划破了腿,夏天容易感染,又撒了土,所以最终感染败血症,是很正常的。
她松了口气。
别的弟子传回来的消息,村里人也没有那种腹泻,看来不是疠疫。
她接着说道,真是太好了,我说嘛,哪有那么寸,我就能赶上急性传染病爆发,看来我人品还是不错的。
常云成虽然两三句听不懂,但还是笑了笑。
小娘子。
有人喊道。
两人回头看去,见一个老者拄着拐走过来了。
听说你们是大夫?他问道,免费给看病?齐悦在村子走访自然不能平白无故的就去问谁家死了人怎么死的,所以表明身份说免费治病。
是,大爷,你哪里不舒服?她收回手,站直身子问道。
老者走近了。
你瞧瞧,我这脖子里长了个疹子,怎么变成水泡了,看上去怪吓人的,我也不敢自己挑破…他说道,一面歪头让齐悦看自己的脖子。
常云成嫌弃他走得慢,迈步过去伸手要搀扶。
别动!齐悦忽的喊道。
这一声别动,常云成停下来,那老者也停下来,都不解的看着她。
见着女子适才还带着笑的面容已经变得惊愕。
我的天,果然就是这么寸!她的人品哪里好!根本就是大大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