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胡振文转过身,声音更加温和,这种温和不是对着迟穗那种居高临下的温和,而是更谦卑的温和。
刚巧碰到迟小姐。
他退后了几步,离迟穗更远一些,闲聊了几句,让温敛哥久等了。
胡振文声音温和,语调也平淡,是在简单陈述一个事实,不夹杂任何感情。
可惜温敛没有听他说话,他只是看着迟穗,然后抬起下巴,点点她手上的手机。
不是说想去看电影。
迟穗惊讶于温敛的出现,没想到他下一句,话题就跳跃到了电影。
嗯,是……男人的视线清凉,是凛凛高山巅的积雪也不及的凉,可是落在她耳边的声音却是温柔。
今天陪你去看。
他弯起眉,在便利店的灯光下也是眉目如画,去外面车里等我。
迟穗踌躇着,她觉得气氛不对,温敛好像也有些不对劲。
温敛微垂下眼,眼角至眼尾的弧度像一条冷厉的刀锋线。
不想去看了?他又问了一遍。
迟穗摇头,走出去时,她小心地碰了碰温敛的手。
我在外面等你。
她说。
守在收银台前的店员慌张地左右看看,想找找附近有没有什么防身的道具,她可以拿来保护自己,又或者,可以阻止在店里的两个男人。
不怪店员这样想,任何一个人过来,都能感觉出此时气氛的不对劲,像是被点燃引线的炸药,还维持着最后一秒岌岌可危的平静。
在此时的温敛面前,说再多的话语想必他也听不进去,胡振文从没有一刻这样后悔起自己的多嘴。
他听说过温敛的传闻,这位太子爷被接到的平京的那一年就摔死过自己养的短脚猫,只因被别人摸了摸。
传闻真真假假,也许可信度只有百分之三十,但温敛的脾气不好,却是百分百。
虽然近些年来风平浪静,虽然温敛时常挂着温文有礼的面具,仿佛他生来就如此。
男人拿起他手上的烟,万宝路的白色的壳子在灯光下反了光,晃得眼睛也泛疼。
这烟是不是千斤重,压得你寸步难行。
温敛撕开包装,抽了一根烟出来,他咬在唇间,眼尾似还在笑着,声音也轻,拿着烟壳在胡振文额上敲了敲,漫不经心的动作。
再有下一次,真让你走不了路,看不了人。
他放下烟,直起身,眼里是沉静的黑,下面的狠厉阴鸷被很好地压下。
不开玩笑。
被抽了一根的万宝路重新放回胡振文手里,他看着手上的烟,听到玻璃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电子机器不懂有什么风暴产生,依旧欢送着客人。
手上的关东煮冷了一半,迟穗不想浪费,仍一口一口吃了。
剩下的竹签和纸杯迟穗拿了塑料袋装好,附近望去没有垃圾桶,也没处扔。
这辆车看起来不像是温敛的,迟穗看着前座的一小盆多肉,漫无边际地想。
如果这是温敛的车,虽然坐起来柔软,但陈设看起来一定是冷,会有许多锋利的线条,像是誓要割破人的血脉。
没有让迟穗想太久,温敛在外面打开了车门。
他对迟穗说过来。
迟穗依言下了车。
让王叔去取车了。
温敛手机的光线明明灭灭,时而照亮他霜雪般的侧脸,没能融化一分,可下一句还是在安抚她,稍微等会。
迟穗踌躇着,更犹豫了。
她悄悄地,看了温敛好多眼,终究再走近一步。
温敛。
她叫着他的名字,你是不是不高兴。
没有用疑问句,她加了八成的肯定。
男人在寂静的夜色里看着她,眉眼本是染了霜雪,可在这时倏忽就笑了。
嗯,我是不高兴了,你要怎么办?他半垂着眼,唇边的笑意仿佛也蔓延进了眼里。
迟穗已经能控制自己不在他的调笑下时不时脸红,她眨了眨眼,问:是因为那个胡……振文吗?她轻轻晃了晃温敛的手,第一次用撒娇般的语气对他说:那我以后都不和他说话了。
温敛俯下身,另一只空余的手轻轻抚摸她的后颈,动作温柔,嘴上却装模作样地说:我是那样小气的男人?可是随后,他又说:只是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同他那样熟,可以相聊甚欢。
迟穗对他相聊甚欢这个词语的定义存在一定的置疑,所以她一五一十地回答:并不算很熟,上次回去时碰到过一次,这次是第二次,也才聊了几句。
他在迟穗后颈轻轻一掐,迟穗下意识地躲开,却撞进他怀里。
她从不知道原来这块地方这么敏感,一被掐就忍不住想笑,温敛松了手,那股麻痒的感觉还在。
那么爱撒娇。
温敛搂住她,那么近的距离,迟穗一抬眼,仿佛眼睫也能触碰到他,他脸上冷漠的痕迹消失了,好像从未存在过,现在就如同一个完美的温柔的情人,什么时候学成了这样的本事。
好像所有事放到温敛嘴里都会被夸大其词,她第一次这样同温敛说话,却被他说成如此爱撒娇,可见和温敛在一起,要学会练就一层厚脸皮,适当地将三分的话语说成十分。
你喜欢吗?迟穗仰着头,眼睛弯成了月牙。
但是没等到温敛的回答,身后就传来动静,黄师傅将车停在了他们身后。
迟穗转过头,看到黄师傅站在车门边,耐心地等着他们。
她想说什么,却让温敛将她的头重新转了回来。
一不留神就走神,可真是个好习惯。
他不咸不淡地说着话,直到迟穗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
但是黄师傅来了。
迟穗小声辩解一句。
温敛嗯了一声,但是我在你身边。
有一种过分尖锐的占有欲,在今夜的温敛身上,特别明显。
他揉揉迟穗的头发,眼底氲起柔和的笑意,说走吧。
可是这样黑暗的情绪,被他裹上了温柔的外壳,便是拿在手心里,也是柔软的。
太容易沉溺。
这个时候虽然路灯灼灼明亮,也是在深夜,迟穗随手搜了那部影片的放映时间,软件上许多影院都没有这影片的放映安排。
这部影片虽然热度高,但也没到万人空巷的境地,深夜的排片,自然是少之又少。
温敛。
她开始渐渐习惯叫他的名字,一字一字不再是纸上虚无的辞藻,也不再是虚妄的想念,一开口就会回到现实。
太晚了,影片都没有在放映了。
温敛侧头,就看到她的手机界面,暂无信息四个字的颜色很淡,镶嵌在空白的背景里,几乎要看不出来。
他笑了一声,顺手就拿过她的手机。
还怕我诳你?迟穗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是诳不诳的问题,而是影院没有放映,现实如此。
可身边的这个人好似不将现实放在眼里。
后来迟穗才知道,他包下一个放映厅,所以软件上的暂无信息,并不针对他们。
迟穗第一次走进影院,放映厅很宽广,四周空旷,拥挤的座位没有了人,莫名有一种荒凉的味道,有些不适应。
迟穗记忆中的电影,是炎热的夏季,镇上会特意请了人,在空旷的礼堂前,支起一张白幕,家家会自个儿搬一张竹椅,在白幕前看。
那是最热闹的时候,各种小摊贩会闻讯赶来,在路上卖各种小吃。
那时奶奶看她盯着小吃铺子,在口袋中翻检了很多遍,还是为她买了一小碗沙冰,上面淋着鲜艳的草莓酱。
很红很冰很甜,她记了很久。
但是现在不是这样了,电影的标配是爆米花和可乐,温敛也买了,但是看起来他对爆米花甜腻的香气有些接受不能,所以最后是迟穗抱着那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爆米花。
坐到红丝绒的椅子中时,影厅的灯光暗下来。
迟穗那一瞬间在想,可能影厅的灯也是智能灯光,察觉到客人落座,就会自动熄灭。
这个想法只存在了一瞬,黑暗却持续了两三秒。
那么大片的黑暗,在空旷得只有两人的影厅里,迟穗下意识地碰了碰身旁的温敛,下一刻前方的屏幕亮起,出现了制作方的公司LOGO,在这突然亮起的光线里,温敛也看到迟穗探过来的手。
迟穗怔了怔,还是按照原来的想法,放到温敛搭在腿上的手上。
那满得几乎要溢出来的爆米花最后还是逃不过被嫌弃的命运,迟穗将它移开,放到隔座中。
爆米花的香气远离,空气也显得清新了一些。
而眼前的屏幕上,制片公司太多,LOGO的宣传动画一个接一个,在明明灭灭的光线里,温敛包裹住她的手,笑她:怎么还怕起来。
虽然没有人,他却像同在普通电影院中,贴近她的耳边说话。
迟穗也偏过头,这样子,真的像是耳鬓厮磨了。
黑得太突然了。
她也小声说话,目光略过交握的双手,回到屏幕上。
片头的制作公司终于播完,开始播放正片,柔和的钢琴曲下,温敛的声音也同样清冽分明。
他还在笑,说她的胆子芝麻大小。
这部影片热度居高不下,确实有它的过人之处,感情戏拍得极为细腻,不单单是爱情,还有着极为动人的父母对于子女的爱意。
迟穗极容易共情,看到动情处,眼泪已经不自觉流下来。
她慌乱低头,去找纸巾擦拭。
在抬起头时,她看了一眼温敛,影片的光在他侧脸上,安静地描摹出冷淡的线条。
他像是见多了这种人间悲欢,亦或是觉得这样的表演生硬烂俗,给不出一分多余的表情。
就如同神明,冷漠地游离在尘世之外,永远高高在上。
迟穗转回眼,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未擦干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一张纸巾不够,她抽出好几张,都往眼睛上擦。
只是还未碰上眼睛,都被温敛拿下来了。
他托起迟穗的脸,在影片不甚明亮的灯光下,还能看到她的眼中有泪。
迟穗能感觉到温敛用指腹擦去她眼下的湿润,很温柔的动作,温柔到连他的叹息也是如这般。
怎么看场电影还看哭了。
◎最新评论:好温柔,占有欲又强?大大继续写男主终于脱下了温柔的外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