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温敛站在她面前,神情很淡,可触及到迟穗的目光,还是弯了弯眼尾。
怎么回事。
他用指腹揉了揉迟穗的眼睑,那里的皮肤本就娇嫩,这么一揉就出现了几道红痕。
温敛眼里有浅浅的笑意,他低下头,说:怎么是要哭的模样。
迟穗想反驳他,她哪里是要哭的样子,温敛却转了头,语气轻柔地问:是他欺负你对不对?而站在前面的汤嘉时也不复原先的游刃有余,他的目光在温敛和迟穗两人脸上游移,最终定格在温敛身上。
温敛哥。
汤嘉时笑了笑,穗穗是温敛哥的人?穗穗,听着这两个字,温敛笑了笑,他轻声叹息:你惹我家小姑娘生气了,她脾气倔,不好哄,该怎么办?汤嘉时偏头看向迟穗,他这时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配上出众的样貌,很容易博人好感。
当然是备下厚礼,博迟姑娘一笑。
连说话的语气也不复方才的咄咄逼人。
这个世界真实得荒谬,要赢得别人平等的对待,首要的条件就是你们必须在同一层面上。
迟穗转过了头,不想看见汤嘉时这张脸,所以她没见到,温敛在他耳边说:再多看一眼,把你眼睛挖出来。
汤嘉时蓦地看向温敛,他还是微微笑着,眼角的弧度也没扩大一分,拿捏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平静。
似乎是汤嘉时的表情取悦到了他,温敛的笑意更深了一些,像月光驻留在他的眼里。
开玩笑而已,不要介意。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像是真的在开玩笑一样。
迟穗被黄师傅带到了休息室。
说是休息室,其实应该是茶室,被装扮得古色古香,像是竹编的屏风隔断了空间,细细的竹丝上,描绘着山水图,工艺精细到令人惊叹。
在这里,迟穗才知道了原来汤嘉时就是这家苏帮菜餐厅的老板。
这栋商厦是汤嘉时的爸投资建造起来的,所以才能在寸金寸土的位置,给了汤嘉时这么一个黄金铺面开餐厅。
而温敛,是汤嘉时托了人,请到的参加开业的贵宾。
迟穗从休息室的窗户看过去,宽广的商厦,人流如织,而这间休息室,连一架屏风的价格也是她所望尘莫及的。
汤嘉时这个人,有金玉堆积起来的,可以供他游戏人间的底气。
回过头,温敛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坐在那架屏风旁,拿起一个青瓷的茶盏,斟了一盏茶。
他把那盏茶放到迟穗面前,茶杯也是青瓷的,茶水在其中好像连颜色都变成浓墨的青蓝色。
迟穗坐到他旁边,空调的冷气很足,她的手臂上被冷风刮得没有了一丝温度,好在有黄师傅及时递上毛毯。
什么茶?迟穗披着毛毯,端起那盏茶,仔细端详起来。
温敛似乎是觉得她这个模样好笑,唇角弯了弯:应该不会死人。
迟穗看着他,一口喝下了这盏茶。
幸好茶水温度不高,否则温敛的话语就不成立了。
从未见过她这样喝茶的人,温敛觉得有趣,又为她倒了一盏,放到她面前。
再来?他问。
迟穗摇摇头,说不好喝。
确实不好喝,那一口下去,就是满嘴的苦涩,像是陈年黄连在嘴里化开。
温敛说是不好喝。
他这里的东西,没有能入眼的。
轻描淡写地,就将普通人望尘莫及的东西,贬得一文不值。
迟穗很想压下在这时候升起的,与温敛之间的距离感,于是她挪了几步,抱住了温敛。
将整个身体都藏在他的怀抱里,也许这样就能消弭掉令人生厌的距离感。
温敛只当她还是害怕,像是对待小动物一样拍着她的背,只是她的背太单薄,亚麻的面料下,是一把清凛的骨。
黄师傅把迟穗的包放到她身边,又悄无声息地推出去,好像从未有人来过一样。
迟穗的帆布包很大,常年装着各种东西。
只是这个不是原来那个帆布包里,干净的布面上,没有名字。
温敛不知为何对她的包起了兴趣,他伸手,将包带一挑,布面上突起的一块在这时就显露出真面目来。
黑色的,金属的质地,他看了几眼,明白了这是什么。
迟穗从他怀里抬起眼,看到那根防狼电击棒。
难怪看到你的时候,你都抓着包。
温敛低下头,喁喁私语的模样,穗穗深藏不露。
迟穗说:只是在保护自己。
自从那次学校周遭发现可疑人员后,迟穗身上就一直带了这个电击棒。
温敛看着她,其实他对汤嘉时说的话没有说错,怀里的这个女孩,很倔,她有着决绝的一面。
他忽然有些意兴阑珊。
可是迟穗枕在他的手上,那一身的重量,靠近手臂,胸膛,心脏,是温暖的。
所以他只是懒怠地垂下眼,冷气清凉地落在他眼皮上,眼里的温度也清冷了。
怎么碰上汤嘉时的?迟穗抿了抿唇,这算是一个不短的故事,她应该让温敛知道。
于是她隐去了汤嘉时那些恶劣的话语,尽量平静地说出了这两次见面的过程。
音乐节。
只是没想到温敛重复着这个词,忽然问她:好玩吗?迟穗有些莫名,却还是点头。
这样的事情也不和我说。
温敛捏着她脸颊的软肉,不重,却有些难受。
迟穗难受地眯起眼,这时也能看清他的眼很暗,满屋敞亮的灯光也透不进去,可是他说话的声音还是很温柔。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需要告诉我。
温敛像是叹息着:不然我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能够护着你了。
他说的是音乐节还是汤嘉时,应该是后者吧。
迟穗乖巧地点点头,说我会的。
不知是否这样的姿态让温敛觉得喜欢,他扬了扬唇角,放在她脸颊的手往下滑,到下颔处,将迟穗整张脸都抬起。
会好好听话?真像是逗猫一样。
迟穗想,不过或许不是逗猫,温敛他不喜欢猫。
这一秒的出神被温敛看在眼里,他的指尖动了动,轻轻掐起她下颔的肉。
那处肉并不像脸颊那边软嫩,连接着颔骨,只有薄薄的一层。
在想什么?他声音低下来,像一把大提琴刚刚上弦。
在想——迟穗不太舒服地蹭了蹭,如实回答,想你家的那只猫。
温敛对家这个字有些陌生,过会才想起是什么。
那只猫。
他漫不经心地说着,回头就把它扔了。
迟穗坐起来了,睁大眼看着他。
那垫在身上的沉甸甸的温暖也一下子远离了,温敛扯了扯嘴角,那股厌倦的气质又重新回到他身上。
赶明儿,找个好天气,扔了。
迟穗皱起眉: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要扔猫了?她感觉到了温敛的情绪不佳,但不知道是为什么突然转变了情绪。
温敛笑了一声,没说话。
那一声笑也不能称之为笑,仅仅是嘴角敷衍地扯动。
迟穗看到旁边的茶具,她学着温敛的动作,给他斟茶。
只是第一次总免不了守拙,远没有他做起来那么行云流水,可堪入画。
她把茶盏端到温敛面前,说喝茶。
很苦,所以可以清心静火。
温敛没接,就任由迟穗这么举在半空。
她也不生气,就这么举着,对温敛说话:我刚刚想猫是因为,觉得自己很像它。
她看向温敛的时候,面部柔和,不太像朝霞一样瑰丽,反而如同一瓣雏菊,是一种稚嫩的清丽。
温敛终于施舍了一点笑意,接过她的茶,没有喝,放在了桌上。
我倒觉得一点都不像。
他说,至少我很喜欢你。
不经意说出来的话,最为动人。
她应该笑的,迟穗这样觉得,可是这时候不知为何,身体先一步告诉自己,不能笑。
但还是开心的,迟穗又窝在他怀里,嘟囔着:原来只是比起猫来,更喜欢我。
温敛在刮她的脸,很亲昵的动作,至少和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不会想起猫。
他是个小心眼的男人,迟穗意识到了,或许还是个很有占有欲的男人。
之后的话题,好在没有再围绕猫了。
不过迟穗仍有一种隐隐的担心,温敛会不会真的把那栋别墅里的猫扔了。
她看着被日光掠过的他的发梢,并不像常人那样微微泛黄,还是纯粹的黑。
汤嘉时是少有的,迟穗感觉到眼前一亮的人之一。
而温敛,则是那少有中的佼佼者。
似乎被日光照得烦了,温敛转过头,迟穗很失望看不到在光下还是如同新雪一样的肌肤。
他的肤色偏冷偏白,所以初初看过去,是如同霜雪一样冷冽的人。
那栋商厦离他们很远了,即使现在看过去,也完全看不到一点影子。
黄师傅好像从市中心开了出去,身边的车流量少了许多。
迟穗没有问要去哪里,也来不及询问。
一门选修课的老师在群里临时布置了作业,她似乎是终于意识到学期过半,而可以用作期末成绩参考的作业却寥寥,所以临时布置作业,截止日期却给得很近。
迟穗看着群公告通知,侧身问温敛,有没有带笔记本。
大概率是有的,曾有几次,她见过温敛在车上处理工作。
果然在后座,温敛随手就拿过来一个笔记本。
没有开机密码,这个笔记本坦诚得不像它的主人。
迟穗想打开软件,但是头却不合时宜地晕沉沉。
她抬起眼,看向窗外,也许她不能在车上完成她的作业。
车窗外的落日很美,要坠落的余晖将那一大片天空都染成了烟红的色泽,于是丝丝缕缕的云就变成了柔美的轻纱。
温敛忽然问她:想去滑雪吗?◎最新评论:好喜欢,该死的占有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