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了]她的眼泪像是流不完的,那双眼睛就像两汪泉水,有水不停地滚落下来。
温敛的心情就如同他表现出来的,其实并没有这么糟糕。
车厢的坠落,跳崖,这一系列的意外,反而令他兴致高涨,产生一种久违的愉悦感。
生活总需要一点刺激来调味,即使这点刺激,在他看来并不像是意外。
有许多人,希望他去死的。
但也有人,如此依赖他。
是将生死都交给他的依赖。
他迷恋上了这种感觉。
温敛耐心地,将她的眼泪一点一点擦干净,眉眼的弧度是难得的柔软。
怎么就想到那么远了?他温声哄着迟穗,我怎么舍得丢下你。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刚刚还温柔的眉眼底下擦过冷漠,可是看向迟穗时,又是全然的温软了。
只是看着可怕了一点,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迟穗对他轻描淡写的语句秉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但是现在也不能在这个问题上长久地计较下去。
她避开了温敛受伤的手,牵住了他另外一只手,轻轻晃了晃,问:找到避风的地方了吗?这是一个不起眼的山洞,狭窄,矮小,拨开山洞面前杂生的枯黄的草,内在的空间肉眼可见。
迟穗让温敛先进去,然后在他身后,护着他那只受伤的手臂。
山洞的空间只够两个人坐下,如果起身的话,不小心就会结结实实地撞到头。
迟穗将刚刚拨乱的杂草重新拨好,期望能起到一点抗风的作用。
漫卷的风吹过,杂草摇摇晃晃。
她忽然想到什么,转头对温敛说你等我会,又急匆匆走出山洞外。
山崖上有许多枯枝,虽然被霜雪压着,但也可以成为火焰的燃料,还有脚旁的杂草,也能为此做出贡献。
她记得温敛有一个打火机,这就是此时的所有幸运。
迟穗再回来时,手上抱着许多枝丫,整个人比之前跳下山崖时更为狼狈,脏兮兮的,像条刚找到回家路的小狗。
她把手上的东西放下,然后朝温敛伸出手,手也脏兮兮的,黑一条灰一条,还沾着许多灰尘土屑。
温敛却忽然走过去,握住了这只手。
迟穗啊了一声,刚想说些什么,唇上就碰触到了冰冷柔软的物体。
那是温敛的唇。
像是雪松的味道,或者薄荷。
迟穗擅自定义了此刻的味道,因为更符合现在的温度和气息。
温敛离开时,迟穗的眼睛还睁着,在看着他。
然后她问:怎么突然吻我。
温敛摸摸她的脸,没注意到手上被沾染到的土屑,画在迟穗脸上,现在也脸也变得脏兮兮了。
他的眼完成一道可爱的月亮,连唇角带眉梢,都被笑意浸泡着。
因为,突然想吻你。
迟穗眨了眨眼,也笑,她又一次伸出手,这次加上了语句:打火机。
她手上这次准确无误地放上了打火机,金属的质地,如果这时候有阳光,它一定可以有粼粼的光彩泛出来,像水波的纹路。
迟穗的记忆力不错,在她将一束满天星卖给温敛的时候,她见过这个打火机。
拿在手里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迟穗扣下开关,淡蓝色的火焰跳跃出来,顶端的火苗是澄亮的黄色。
她先点燃了杂草,然后借着杂草骤然升起的火势来引燃枯枝。
枯枝也被渐渐点燃,山洞内的狭窄黑暗被燃起的火光点亮,连空间都在视觉上变宽阔了。
温暖明亮。
光是看着火,也让迟穗觉得全身好像暖起来了。
她在火焰的尽头对温敛说:如果我们出去的话,能把这个打火机送给我吗?这个金属质地的打火机,在火光下终于展现了它的粼粼波纹。
迟穗把这个打火机拿出来时,忽然反应过来刚刚说的话好像有些不对。
刚刚我说错了。
她一脸严肃,我们一定会出去。
温敛嗯了一声,笑意很浓:所以打火机也一定会送给你。
已经收到了。
迟穗笑着,把打火机收起来。
火焰光芒在她脸上跳跃,那些脏兮兮的痕迹也成了画笔绘就的色彩。
很漂亮。
适合珍藏。
迟穗挪到温敛身边,视线还在他的手臂上。
她不敢碰,只能询问。
但是温敛的视线在她身上,是一种粘稠纠缠的感觉。
迟穗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因为温敛对她说:想要把你藏起来。
这是一个没有清晰逻辑的对话,迟穗对上他的眼睛,他在火光的阴影处,眼里有明暗交错。
温敛弯着眼,笑意暖暖地对她说:放到小房子里,藏ЅℰℕᏇᎯℕ起来。
就像在这里?迟穗接了上去,天高地阔,但是这个山洞,无人知晓。
温敛点头,笑开了:就在这里,其实也很好。
无人知晓,所以可以安放占有欲。
火光慢慢地跳动,人影也渐渐拉长,下面的枯枝所剩不多。
外面除了风雪的动静,再没有其他了。
这样一种另类的白噪音,令人心慌到恐惧。
迟穗不能坐以待毙,她想走出去,看看有没有其他出路。
当时缆车是下滑到一定距离后,才突然坠落的,以缆车的速度,粗略估计要三四分钟才能到山下,如果换成步行,速度可能要乘以10倍。
温敛应该睡着了,在迟穗看不见的地方,他肯定也有许多伤,譬如后背或者腿,所以才会虚弱不堪,脸颊泛红。
迟穗用稍微干净一点的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很烫。
他的脸色已经不像之前那么苍白,反而艳红如红梅在其上点缀,灼灼升华一般。
现在没有药品,也没有干净的水,要怎样才能熬过去?迟穗这时候真恨自己贫瘠的知识量,怎么不多看一点荒野求生的知识。
她只能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解下,盖在温敛身上,希望他能好受一点。
她拨开了杂草从,重新站到凛凛寒风中。
外面并没有能够顺利上下的路途,其实早也知道,如果有的话,温敛应该早就发现,而不是只能在那个狭小的山洞里坐着。
如果是一个攀岩爱好者,有着专业的设备,或许能慢慢往下攀爬,不至于坐以待毙。
迟穗看着双手被切割得淋漓的伤口,血色的痕迹蔓延,不过血小板在这时候依旧勤劳工作,没有因为寒冷天气而偷懒,血很快就止住了。
她只找到了一些枯枝,聊以增加一点热量。
山洞内几乎没有光亮了,迟穗从外面看过去,像是刚见到它那般阴暗,她拨开草丛,看到火堆一头,温敛已经坐起来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低垂着眼,听到动作也没有抬头。
迟穗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放下枯枝,匆匆赶过去,在走到温敛面前时,被他倏然抬起的眼定在原地。
温敛眼里的戾气不加掩饰,他似乎已经脱掉那层虚伪的假面,虽然说话的语气依然温柔。
我以为你走了。
是一句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迟穗在他面前蹲下来,耐心地一字一字同他说:我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下去的路。
你发烧了。
她看着温敛的脸,唇色也异常的红,像是刚刚吸食完精血的妖鬼,我想救你。
温敛笑了笑,将她拉到怀里。
别离开我的视线。
他的声线还是温柔的,可这句话同样是肯定句,没有一点疑问的尾声。
不过最后,他轻轻地加上一句:我会难过的。
难过到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温敛眼中的戾气与疯狂在这温柔的语调中没有消失,好端端的,依旧存在。
迟穗能感觉出来,温敛的情绪不对劲,但是她想了想自己,如果是自己在山洞里,醒来时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是不是也有产生被抛下的错觉。
况且,温敛在生病,病人都是脆弱的。
我错了。
迟穗点点头,我应该让你知道这件事,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出去。
她的声音柔软,像是漂浮的云絮,在向温敛道歉,也在安抚着他。
温敛半垂下眼,鸦羽似的眼睫下,瞳孔也是漆黑的,如同一汪深渊,镶嵌在眼中。
他贴近了迟穗的脸,茸茸的热气扑面,他周遭的温度比旁的地方要高上许多,而且脸上的红越发明显。
是烧得太厉害了吗?迟穗不敢确定,她只能更用力地抱紧了他,像是一种无助的缠绵依偎。
温敛在她肩上,弯了弯唇。
如果现在一起死去,是不是也算是浪漫的殉情。
这实在算得上是一个诱人的想法。
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夹杂着隆隆的声音。
因为寒冷,迟穗的思考迟钝了几秒。
但紧接着,她脸上迸发出惊喜的神色。
这类似发动机的声音从远方传来,越来越近,似乎要震碎整座山崖。
温敛!迟穗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肯定不好看,又哭又笑的,但是世界和温敛会体谅的,劫后余生的情绪,无论做出什么表情来,都不能算是夸张。
我们没事了。
她的声音嘶哑得比温敛还像一个重症病人。
风雪飞进洞里,温敛看到被吹得东倒西歪的杂草,还有隐约可见的直升机的轮廓。
来得很快,他有些意兴阑珊。
但是,怀里的小姑娘还在抽泣,脊背清瘦,是一种伶仃的可怜可爱。
这是他的穗穗。
不过,她还会永远在他怀里。
温敛嗯了一声,擦去她的眼泪。
没事了。
他也如此安慰迟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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