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迟穗下意识地扭过头,不让自己脸上的笑太过明显,停顿几秒后,她转过身,指指车窗,然后绕过车头,从另一侧上车。
温敛的电话收尾,他在迟穗上车的时候,就将驾驶座那边的车窗关上,然后递给迟穗一杯拿铁。
冰凉的温度,从杯口闻还能闻到淡淡的抹茶味道,是迟穗喜欢的味道。
她喝了一口,看到温敛放下电话。
温敛偏过脸时的弧度也是流畅写意的,合该用一副画框,将他框起来,供人欣赏,造福大众。
可惜迟穗心思狭隘,她想,如果可以,能将这幅画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因为她真的好喜欢温敛。
温敛在问她事情进展如何,迟穗放下拿铁,看了一眼前方被路灯照得略有些昏黄的道路,说:非常顺利。
像是天上砸下来一个馅饼,不偏不倚正中她怀里,顺利得有一种不安全感。
之前生活的苦难告诉迟穗,凡事皆有代价,她不可能永远一往无前的好运气。
听她说完,温敛漫不经心地给建议,现在去推掉这个工作还来得及。
合同都签了。
迟穗说。
虽然内心有一种隐隐的不安,只是,她还是很迫切地需要这份工作。
下学期的学费,都将要靠这份工作攒出。
温敛看着她,有那么一个瞬间,迟穗都觉得他几乎要说出那些恶俗偶像剧中男主的台词,例如养她这类的话语。
但是还好温敛没有,她无用的自尊心,总能被温敛妥帖地保护。
天空深成墨蓝色,星光黯淡,但霓虹璀璨。
迟穗的拿铁喝完了一半,才想起问温敛:怎么今天是你在开车?好像好长时间都没见到黄师傅了。
温敛的手松松地握着方向盘,听到的迟穗的话,视线也没有转移,只是看着前方,他的话语伴随着灯光明灭,落在迟穗耳边,也似寡淡的春风。
黄师傅生病了,请了长假。
迟穗啊了一声,偏头看着温敛。
黄师傅生什么病了,严不严重?温敛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短暂,他很快又转过头去看前方的路况。
这极短的一个瞬间,迟穗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亦或者是,他的眼中没有情绪。
是一些陈年的老毛病,请了长假是想将这些老毛病都调理好了。
迟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懂诸多老毛病缠身的感觉,迟穗的奶奶就是这样的情况,常年与药物为伴,家中都是中药熬制的苦香。
如果可以的话,她有足够的经济基础,迟穗也想将奶奶送到疗养院或者什么可以调理身体的住所,将奶奶的身体彻底养好。
温敛的声音又在车内响起,他的语调也平和,甚至带了几分调笑,问迟穗:原来换了我做司机令穗穗不满意了。
迟穗煞有介事地点头,同意了这个说法。
温敛的食指扣了扣方向盘,轻缓点头,原来是这样。
因为你会很累。
在温敛还没有接上下一句话的时候,迟穗卡在这个时间点开口了,她能看到温敛眼下的有淡淡的青黑,不明显,却是连日倦怠的证明。
迟穗不懂温敛所涉及的商业板块,但也能轻易想到这并不能够轻松管理。
她轻轻地说:我想你不要那么累。
替我充当司机这回事,本就是可有可无。
她的话音落下,温敛却久久没有说话。
直到这辆车开出一段长长的距离后,开到别墅前漂亮的向日葵花田前,温敛才开了口,穗穗在心疼我吗?迟穗盯着那片花田,嗯了一声。
温敛却将她的脸转过来,折进眉间有夏季清爽的夜风。
那穗穗再多心疼我一点。
他低低地笑出了声,任谁也都能看清温敛的欢喜,我很喜欢穗穗心疼我。
像是,像是在撒娇。
可是迟穗对这样的撒娇毫无抵抗力,或者是说,完全溃不成军。
好啊。
她注视着温敛的眼睛,仿佛要溺毙在这深沉的黑暗里,我努力,多心疼你一点。
这个保证像极了学生对于老师的保证,要多做题,多背书,赤诚坦白,要用尽全身力气的保证。
好啊。
温敛弯着唇角眉眼,像一朵艳丽到几乎淬了毒的花,用着迟穗的语调,回应她天真稚拙的保证。
他搭在车座上的手,指尖有些微的颤抖,内心不能被迟穗所知道的感情,从其中泄露了一二。
瞧,他的穗穗真的,穗穗真的……令他着迷。
他要怎么样,才能把这样的穗穗永远留下。
这是一道需要用尽心机的难题。
-向日葵花田在白日欣赏才最为美丽,是比日光还要耀眼的,金灿灿的辉煌,可惜迟穗无法在这样明媚的日光里欣赏花田。
在白日里,她总是来去匆匆的。
不过今日的时间可以稍微富裕一些,她醒得早,此时从这里去往学校,时间绰绰有余。
温敛今早被她喊醒做道别时,显然不是休息得很好的状态,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依然要求迟穗叫醒他,清醒地和他说道别。
如果不想让司机接你的话。
温敛眼皮因为倦意扯宽,看人时仿佛慵懒倦怠,他随手把一串钥匙放到迟穗掌心,可以自己开车去。
把车顶打开的话,吹着风,会很舒服。
但是手中的钥匙像是烫手山芋,迟穗不敢动它,还是放回了桌上。
我胆子很小,害怕出意外。
她声音放轻,用着柔软的语调,对温敛说,况且有人在我身边,你会更放心吧。
温敛揽过她,将她抱在怀里。
迟穗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大型玩偶,但是玩偶不会伸出手,去触碰他温暖的背脊。
只有我在你身边,才算放心。
楼下飘窗内,迟穗收拾好了东西,还有时间给这片花田拍了张照,才准备出门。
但是,不间断的铃声斑竹了她的步伐。
迟穗在这栋别墅住的时间不算短,从未听到过这里响起电话铃声。
她顺着电话铃声走过去,在客厅的角落发现了一台盖着白棉布的电话机。
电话铃声没有停止,依旧在不停地响动着,像是催促着迟穗快接电话。
她掀开白棉布,拿起了话筒。
耳边是一个温柔的女声,听不出具体年纪,但可以想象,不会太年轻。
帮我叫一下你们温先生。
这个温柔的女声没有寒暄,上来就单刀直入要温敛接电话。
迟穗犹疑着,往上看了看,客厅上方是巨大的水晶灯,它的支架就孤零零的几条,从第一天见到它开始,她就怀疑,这几根孤零零的支架能否撑住这巨大的水晶灯。
如果它掉下来会怎么样?此时她自然没有这个念头,她在想,温敛此刻应该还在睡着。
温先生暂时不在。
迟穗说,有什么事是我可以帮忙传达的吗?话筒里安静了一瞬,然后,那个女声笑了。
她轻飘飘地对迟穗说了一句,你有资格吗?而后那个女声的温柔没有了,有的只是居高临下的颐指气使。
我说,叫你们温先生接电话。
迟穗顿了顿,忽然笑了:我说,温先生没有空。
这句话才说完,她就挂下了电话。
将电话机重新盖上白棉布时,有人走了过来,脚步声被柔软的地毯所吸走,直到眼前的光线被遮盖住,迟穗才发现温敛不知道何时,走了过来。
刚刚在和谁说话?你怎么起来了?两个人同时说话,像两台收音机同时按下开关。
迟穗忍不住弯了弯眼,然后先回答了温敛的问题。
刚刚帮你接了个电话。
想到自己一言不合挂电话的行为,迟穗到底还是产生了一些不安,对着温敛,声音不由地小了点,我有点冲动,挂了电话。
正在这时,电话又响了起来,嘈杂的铃声如同打电话那人的心情。
温敛走过去,径直拔掉了电话线。
他抬起眼,是那种万事不留眼底的语调:就算你砸了电话,也没有关系。
迟穗本该放下心的,温敛这样说,表明了刚刚那通电话并不重要。
但是,温敛这句话的语气,仿佛与电话中那个女声的语气重合了,那种居高临下的不以为意,几乎如出一辙。
她想得太深入,以致于温敛的手在她眼前晃时,她才将思绪抽出来。
还在想什么?那串前不久还放在迟穗手心的钥匙握在了温敛手上,他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笑得有些促销,等会迟到的话不许哭鼻子。
怎么会?迟穗无奈,但还是忍不住同温敛玩起幼稚的游戏,如果哭鼻子的话也会蹭在你身上。
她走到温敛怀里,扯起他身上的白衬衫,装模作样擦起了脸。
只是她没有让衬衫碰到脸上,温敛靠过来的时候,手臂上的白衬衫碰触到了脸颊。
柔软的,好似还有熟悉的柑橘味。
温敛的怀里是安全的避风港,也是温柔乡。
迟穗将自己埋在里面,嘟囔着不想去学校。
人都有惰性,此时她的惰性,被放大了许多,想象自己是一只树袋熊,挂在了温敛身上。
他拍拍迟穗的肩,温柔地向她提出建议,不愿意去的话就不去,迟穗今天的时间,可以完全和他的绑在一起。
人类是如此神奇的物种,喜爱反其道而行。
当别人赞同她偷懒的提议时,她反而直起了身,坚定了上学的想法。
又一次坐上温敛的车,又是一辆不同的车。
收集各式的豪车,似乎是温敛的一个小小喜好。
车顶被打开,四周都置身在空气中,山风清爽,夏日的燥热在今天似乎消失了。
迟穗将乱飞的头发拢起来,想起那一通电话,她还是问了温敛:刚刚那个电话,你知道是谁打给你的吗?他肯定知道,不然也不会拔了电话线。
温敛那双漂亮的眼被墨镜遮挡住,迟穗只能看到他走势流畅的鼻梁,合该有一只蝴蝶,停在这上面。
知道。
他的声音清爽如山风,也带着山风的冷冽,那是我的母亲。
◎最新评论:今天更吗~想到了涅害!撒花~自从喝了营养液,除了更新,不想干别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