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这句话比蛊惑更有味道,是诱人入深渊的魔咒。
迟穗低着头,抱住了温敛,沉默着,没有说话。
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一句话更为可怕。
那一天过后,卓茵茵没有再给迟穗发过消息,也没有电话往来,而迟穗看着卓茵茵的手机号码,也没有勇气与她联系。
或许两人都在害怕,这一次联系之后,连普通朋友也更为难做。
好在之后有繁杂的赛事,能花去迟穗大部分精力,甚至让她焦虑得每日都只能睡上一两个小时。
月明星稀的夜晚,平京城的夜空在这一夜出奇的干净,能看到星河倒挂在上面,如同华美的晚礼服,璀璨生辉。
温敛打断了她的准备,带她去看这一夜的星空。
一定是家中的阿姨在阳台摆放了花瓶,向日葵在矮胖的瓷瓶里,也多了几分憨态可掬的模样。
夜晚没有日光,有星光与它作伴,也算是不错的体验。
迟穗坐在摇椅中,刚被温敛拉起来还有点不情愿,但仰头看见星空,那点不情愿就烟消云散了。
那摇椅足够大,所以迟穗邀请温敛坐下,如果两个人坐不下,她可以坐在他怀里。
阳台上不仅摆着花瓶,还有可以提足精神的饮品,就比如咖啡。
阿姨的咖啡煮得很好,这几日迟穗喝了许多杯,都喝不腻。
可当迟穗去拿的时候,手背被温敛轻轻打了一下。
今晚不能喝。
他说。
迟穗抬起脸,要气势汹汹地与温敛辩驳,只是温敛的下一句,就将她的这份气势汹汹全都原路挡回。
睡个好觉,我不想在看见你熬夜了。
这一句温柔关心的话语胜过所有。
温敛的指腹按在她的眼下,遮住泛起的乌青。
迟穗顺势闭起眼,躺在他的怀里,也像是躺在星空中。
温敛的手从眼下挪到了她的太阳穴,轻轻地揉捏按摩。
可能不只是太阳穴,还有周围的,迟穗叫不出名字的穴道,在他手下按摩,大脑连同身体,彻底地放松下来。
迟穗昏昏欲睡,甚至就想在温敛怀里,拥有一个好眠。
可是就这么睡过去,又少了一刻与温敛相处的时间,未免太不划算。
她找到自己摇摇欲坠的清醒神志,同温敛聊着天,问他是如何学到这按摩手法的。
温敛的声音不紧不慢,如同一樽醇香的好酒。
小时候学过一点,帮我妈按过。
她的睡意消去很多,这一瞬间她想起了那通拨打到别墅的电话,还有电话中略显盛气凌人的女声。
可以显而易见得出温敛与他母亲的关系并不亲密,或许可以说是复杂难辨,所以迟穗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入,转而又说起了自己的比赛。
说起自己所选的主题和表现方式,昏昏欲睡这个词终于彻底从迟穗脑海中跑出,她按下温敛的手,想要听他说说看法。
但是今晚未能如愿,温敛的指尖抵在她的唇上,堵住了未说的言语。
听话,今晚别想比赛,好好睡个觉。
迟穗愤愤地揪着他的衣领,现在他的回答宛如吊在驴前的胡萝卜,只能看不能吃,不论她使多大的劲,都不能尝上一口。
温敛任由整洁的衣领被迟穗揪得泛起了褶皱,还是温柔的一句听话。
应该免疫的,她听了温敛那么多次的话语,可是每一次,她都忍不住为此沉醉。
于是愤愤的神情在眉下变成了笑意,迟穗捂住嘴,不让笑声从嘴里泄露出来。
多没出息,单单是听到他的一句话,对上他的双眼,就足够让她的情绪轻易转变。
见到他只想笑,温敛是她所有快乐情绪的来源。
没有了咖啡提足精神,连日来的疲惫伴随着满船星河浸入迟穗梦想。
她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不过却能记得入睡前温敛对她说,今日要请她去参加一场婚礼。
婚礼的地点不在平京城,而在一座温暖的岛屿,这边四季都维持着适宜的温度,有大片大片的鲜花,开在过往的道路上。
迟穗在试礼服时顺手捡起一朵不知是哪位姑娘遗漏的鲜花,叫不出名字,雪白的花瓣舒展,像美人醉卧。
她顺手插在了耳边上,问温敛好不好看。
温敛点她下巴,笑着说好看。
所以在试礼服的时候,迟穗耳边上的花一直没有摘下。
礼服是蓝得泛青的颜色,很像此时外面的天空,澄澈得仿佛没有任何工业污染一般。
她跟着温敛走到了婚礼现场,酒店装饰得如同古堡,或者用另外一种方式诉说,是保存完好的古堡变成了酒店,用作举办婚礼的场地。
钢琴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音符比香槟气味更先让人感觉到。
未免有些局促,用迟穗贫乏的见识来形容,这场婚礼堪称世纪之最。
她下意识地又攥紧了温敛的手,他是今日唯一的依靠。
温敛自然发现了迟穗紧张的情绪,他拍拍迟穗的手,侧脸在迟穗耳边说不必担忧,今日见到的所有人,你都可以甩脸色给他们看。
这一句话果然管用,迟穗内心局促的情绪瞬间被赶走,转换成了笑意。
她在温敛心中是有多张狂,才会处处给人甩脸色。
于是她往下拉了下温敛,让他继续侧着脸,听她说话。
迟穗轻细地说:也包括你吗?瞧见她调皮的神色,温敛配合地露出笑容,比夏日清风凉爽百倍。
他说当然可以。
新郎新娘亲自出来接待,雪白的礼服上,迟穗看到新娘颈中的项链,中间的一颗蓝宝石,宛如海洋中最澄澈的心脏。
然后她才将目光接触到新娘脸上,她今日是最幸福的人,一双眼顾盼生辉,璀璨明亮。
新郎斯文有礼,架着眼镜,一眼看过去就像是书香门第出来的人。
只是他的笑容,在看见温敛时,笑得尤为热情,与他的气质格格不入。
迟穗看了他好几眼,终于明白为何见他有些眼熟。
学校的讲座,经常请他过来,作为教育界的知名人士,身份地位尤其高。
来往的客人有许多,但是温敛似乎是需要格外优待的,两位新人忙着招待,难免冷落了别人。
不过那些别人,没有露出丝毫不悦的神情。
理所应当,仿佛本来就该如此。
温敛抬起眼,看到迟穗的视线落在新郎身上,好几眼。
是面前的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值得她另眼看待。
他可以同新郎商量,叫他挖下来送给迟穗,看能不能让她一展笑颜。
温敛看向入口处,轻淡地描述了一句人越来越多。
新郎闻弦歌而知雅意,不用服务生引导,就带着温敛入座。
可这样的细致不能让温敛再多展现出哪怕一分的笑意,新郎心中惴惴,在心中不断仔细回想,是否是刚才的交谈中,有那句话说得不妥当,让这位太子爷不高兴了。
他心中的百转千回任何人都不知道。
迟穗小心地抚平裙子上的褶皱,然后坐到座位上,这个位置极好,不仅能听到钢琴的旋律,现在还额外多了小提琴的声响,优美动听。
她来不及寻找乐队在哪个角落演出,眼下就出现了晶莹剔透的荔枝。
迟穗没有多想,低下头,从温敛手上咬走这颗荔枝。
汁水甜美,大概所有的养分都在这颗荔枝里转化成了糖分。
迟穗被甜得眯起眼,看到温敛又在剥下一颗,骨节分明的手指,上面的皮肤比荔枝还要白。
交响乐中,温敛的声音依然清晰,他看着手上的荔枝,却在问她,刚刚的新郎是不是很好看,惹得她目不转睛。
温敛吃醋的次数,是不是和他每日呼吸的空气一样多。
迟穗已经习惯,她摇摇头,拿手捂在嘴边,悄悄同温敛说,只是见到他觉得很熟悉,然后想想,突然发现,他来过我们学校很多次,是个举重若轻的人物。
话音落下,就听到温敛笑了一声,手中的荔枝再被塞到迟穗嘴里。
他的妻子,是比他更为举重若轻的人物。
这句话让迟穗嗅到了背后不一样的味道,好奇心能害死猫,不过在温敛身边,她觉得应该可以拥有和猫一样的好奇心。
迟穗又靠近了温敛一点,古堡一般的墙壁上点着蜡烛,不是现代化的电子蜡烛,而是真正烧油的蜡烛,烛光和着灯光,光线万千。
迟穗能看到温敛脸上每一丝轮廓线条,她碰上温敛的脸,小声让他和自己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笑笑,说了几句。
是最俗套不过的富家千金爱上穷小子的故事,为他铺路,助他前程一帆风顺。
迟穗不由地又去看向新娘,依然笑意满满,她是今日最幸福的人,这点不会改变。
宾客入席,仪式开始,神父说着结婚时千篇一律的台词,无论贫穷富有,都不离不弃。
温敛突然问迟穗:你觉得他们幸福吗?他人的幸福,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事情,迟穗不是饮水人,自然不知道。
不过今日看起来,大概是幸福的。
她说。
温敛的眼角轻柔地上挑,引得春风也愿意在此停留。
他微微颔首,说他觉得也是,而后笑了一声,眼中有什么熠熠生辉的东西在发亮。
穗穗,我们也会和他们一样。
他没有告诉迟穗的是,这位富家小姐背景强大,新郎的前程走得再通顺,也达不到她家族背景的高度。
所以,这场婚礼更像是囚住新郎的一座牢笼,他只需要给予小姐源源不断的爱情就足够了。
不必告诉迟穗,因为他也需要迟穗的爱情,那是赖以生存的空气。
◎最新评论:大大快写,不够看营养液在手,加更有木有?!穗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