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2025-03-22 06:43:15

入夜,薛京熙家。

两人说着话,说着说着就谈到了这件事。

沈砚洲问道,方知也建议去催眠试试,你怎么想?薛京熙靠在沈砚洲的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摆弄着他的手。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大,薛京熙用自己的手比着大小,再紧扣,再一根根的玩着。

沈砚洲的手是最吸引她的,很难想象一个男人能有这么漂亮的手。

闻言,薛京熙抬头看向他,你觉得呢?她现在是当事人,也不好说自己的想法,她觉得这个方法可以尝试,却又有点排斥。

沈砚洲说出自己的分析,我是觉得如果非必要的话不用这个方法,但如果你真的难受,可以试试。

毕竟没有什么比精神健康更重要,薛京熙每天的梦也在折磨着沈砚洲的心。

他大概恨不得自己的身上发生这样的事,也不愿意发生在薛京熙的身上。

薛京熙默了一会,说道,再看看吧,现在好像还可以。

近些日子由于沈砚洲晚上陪着,她现在没有以前那样严重。

好。

沈砚洲右手摸了摸薛京熙的头,她头发保养的很好,十分顺滑,爱不释手。

薛京熙用自己的手丈量着沈砚洲的手,在触到他手腕上和她一样的红绳的时候,她脑中有什么划过。

半晌,她缓缓说道,我偶尔脑海中会划过你的身影,在我仅有的记得梦中的记忆中。

原本薛京熙是没有将那个人和沈砚洲对上的,但今天孔令仪说,沈砚洲一直陪在你身边。

是啊,沈砚洲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所以那个人,一定是沈砚洲,她梦里的人。

怎么了?沈砚洲的声线很温柔,像是不愿惊醒回忆着的女人。

薛京熙慢慢的回忆着,往日里因为她不愿意再体会一遍的噩梦因为其中存在沈砚洲的身影而打破了恐惧。

她一点点的说着,很慢,沈砚洲很仔细的听着。

我梦里,有一堵墙,有很多雾,也有一条红线,就像我们手腕这样的。

梦里,你的身影有时候陪在我的身边,我们似乎在做着以前做过的事,具体的是什么我不记得,但我记得,是和你。

后来,你的身影渐行渐远,我很想抓住,可我抓不住,我只能抓住那些虚影。

再后来,我好像是个局外人一样,我看到梦中的你去了很多地方,一叩一拜,嘴里在说着什么。

每当这个时候,我的耳边都能穿来很恐怖的笑声,很得意很恶意。

她说着,捂起耳朵,似乎那个声音,现在就在自己的耳边,她不想听到。

沈砚洲紧紧抱着她,亲着她的发梢,没事的,我在呢,我没走,永远都不会走。

薛京熙捂住耳朵的手被他分开,环在他的腰上。

他将薛京熙紧紧抱在怀里,似乎要融在骨血里一样,没事,不想了,不想了。

他带着珍重和爱重。

薛京熙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漂亮的脸上盈满泪水。

说点开心的。

沈砚洲起着话题,不想让薛京熙沉溺其中,说说方知也他们两个吧,今天你和孔令仪聊的怎么样。

薛京熙不正常的情绪似乎只是在触碰到梦中的记忆才有的,当提到其他人的时候,她的情绪明显渐好。

感觉他们两个还挺好的。

薛京熙的声音有点哑哑的,带着鼻音。

好朋友幸福的时候,也会跟着幸福。

薛京熙觉得自己做过最正确的决定就是撮合他们两个,孔令仪是豪门大小姐,她不喜欢孔令仪最后走上联姻这条路。

人们通常只知道豪门的风光,但豪门的儿女如果没有自己真正能掌握的权力,只能任人安排。

和方知也在一起,后面站了方家,这也算薛京熙的私心。

更何况方知也这个人,真的不错。

沈砚洲想到今天方知也那个不值钱的样子,兴许也是联想到了自己,笑了起来,方知也一天,也终于能找个女朋友管管他了。

省得他每天总没事闲的找他,沈砚洲还想找女朋友呢,以后各回各家。

方知也是那种喜欢管的性格吗?薛京熙听到这个有一丝忧虑,都说恋爱的男人不喜欢束缚,虽然这一点她在沈砚洲的身上没看见过,但方知也具体怎么样她不知道。

沈砚洲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那种能被管的人吗?薛京熙摇头。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沈砚洲的场景,他高冷的像天上的神不敢让人触碰,又因为他的传闻,很多人都惧怕他。

薛京熙学过察言观色,沈砚洲是个锋芒极甚的人,可以预见,若是他无所顾忌,他的锋芒甚至会刺伤身边的人,这一点,在沈砚洲身上却是不存在的,不管是不是刻意隐藏,他看上去高冷,实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他每次说话都习惯性的竖起右手手指,随着说话的语调,一点点的在无形之中给人造成压力。

沈砚洲接着问,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小伯恩山犬。

薛京熙说着最像他的形容,他就像伯恩山犬小时候一样,粘人,乖乖的,还爱害羞。

表面上是个高冷霸总,其实是个恋爱脑的小狗。

我是什么,他大概就是。

沈砚洲给了定论,他掐了掐最近薛京熙被他养出来的肉肉脸,带着醋意的说道,还有,不许关注他了,关注我。

咦。

薛京熙的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随后用手扇了一下,谁家的醋缸倒了,这么酸。

沈砚洲被她的内涵无奈到低头笑,别扭的说着,你家的,怎么了。

他这话说的理直气壮,薛京熙抱住他的脖颈蹭了蹭,没怎么呀,我家的可太好了。

想来,她到这个世界也没有很久,和沈砚洲在一起也才半年多,怎么有一种他们是老夫老妻的感觉。

沈砚洲给她的感觉太好了,爱太能拿得出手了。

想到这,薛京熙隐匿起来的一丝悲伤情绪泛起,你说你,这么好干嘛。

沈砚洲环住她的腰,任凭她靠在自己的身上,这么好来爱你啊。

肉麻死了,薛京熙襟襟着鼻子,心里却是异常的满足。

在这大千世界能找到懂你的人,多不容易。

沈砚洲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小孩似的,神奇般的将薛京熙的情绪安抚好。

他垂着眼睛的时候,样子本来就特别勾人,尤其是此时的灯光昏黄,角度异常完美,十分蛊惑人心。

对于这样的颜,薛京熙一般都是直接扑过去。

但她今天有点反常,从沈砚洲的怀里出去,跳到了地上。

走呀,去洗漱。

沈砚洲被薛京熙牵着一起去浴室。

沈砚洲这几天陆陆续续的搬来很多东西,薛京熙的家差点就变成了沈砚洲的家。

房间内大大小小处都存在着沈砚洲的东西。

原本浴室里都是女孩子的香香物品,现在加了很多男士用品。

就连衣柜也是,让薛京熙觉得空荡荡的家里变得满满当当,心也是。

衣柜里鲜活明亮色彩中添加了几分沉稳的黑白灰。

沈总服务的很到位,连薛京熙的牙膏都是他挤的。

薛京熙接过牙刷,没个正形的靠在沈砚洲的身边。

镜子里,男人高大,女人妩媚,十分相配。

薛京熙用杯子当做话筒,像是采访一样问道,沈总,请问如果是半年前的你知道日后可能会是这幅模样会怎么想。

半年前雷厉风行完全没沾染感情的沈总会是怎么样现在,薛京熙十分好奇。

沈砚洲接过她的杯子放在洗手台上,想了想,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如果半年前有人告诉我我半年后会是现在的样子,甚至会这么爱一个人,我想我是要把他抓起来的。

那时候的他,根本不会想他会这么爱一个人,甘愿为她做很多事。

沈砚洲回答的很诚心,诚实地逗得薛京熙直笑,沈总第一次见我可是很严肃。

薛京熙小姐第一次见我可就是将我骗的团团转。

、甚至是利用了他的思想,直到后来他才想的明白却无济于事。

那是沈砚洲第一次被人算计,也是第一次觉得一个人这么有趣,再往后,一发不可收拾。

薛京熙很傲娇,她歪了歪头,继续说道,那我可还记得沈总还说过我这人俗,爱钱呢。

沈砚洲低头认输,是我太俗,没能看清我女朋友的可爱本质。

论能看清形式,薛京熙说第一,沈砚洲就说第二,当然,只限于在薛京熙面前。

薛京熙哼了哼,拿起杯子漱了一下口。

擦嘴的时候,沈砚洲从后方抱住她的腰,看着镜子中他们。

所以,我到现在都觉得,我爱你是必然。

不管他们从前多么欢喜冤家,但在他的心里,从前今日往后,都只有薛京熙一个人。

也只有薛京熙,才能让他去爱。

沈砚洲说这句话的时候,异常满足。

小狗根本不在乎舔狗之类的词语,小狗一直大大方方昂首挺胸的爱谁,这个世界没有了谁,都不会停止转动,唯独没了她,小狗就只剩下漫长空荡的等待。

小狗不会因为你堵了它的左鼻孔还是又鼻孔而记恨你,小狗只知道,如果你把它弄醒了,它就起来陪你。

小狗允许你哭你闹,但不允许你不爱自己,小狗看不出来你开心不开心,小狗只知道你的脸上有笑容那它就开心。

小狗想一直陪在你身边,祝你吃鱼没刺,看海有浪,汽水永远冰冰凉,祝你看天很蓝,闻花很香。

你觉得小狗很傻,可小狗想说,傻人有傻福。

世界上最好的心理医生,是一位有耐心的爱人。

梦(1)夜半, 薛京熙做了一个梦。

梦里不再是一团迷雾, 她的视线渐渐的变得清晰起来。

与往常不同的是,她不再是以第三视角,而是以薛京熙本人的视角。

在梦里,她还是那个傻白甜的豪门大小姐, 从小被姐姐以各种隐蔽的手段欺负着, 前面发生的剧情和她在书中看过的一样。

某一天,她和薛以楠一起参加一个宴会却被冷落在一个角落。

那时候薛京熙不明白, 自己明明是薛家的大小姐,为什么其他的人看她的眼神十分陌生十分嫌恶,反倒对不是亲生的姐姐那么好。

薛京熙穿着礼服一个人坐在后花圈的喷泉池旁边, 她看着热闹的宴会厅, 自己好像一个外人一样被排斥在外面。

她内心暗暗的失落, 看到里面谈笑风生左右逢源的姐姐很羡慕, 想着自己要是变成那样的人就好了。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薛京熙身后一道极为低冷的声音出现。

薛京熙被吓了一跳,慌张的向后看,却看到穿着一身昂贵西装极为矜贵的男人。

男人摆弄着袖口, 他的右袖口和左袖口对比下来少了一颗玉石打造的袖扣, 薛京熙见过这个玉石的原石,曾经她随爸爸去拍卖会被一位京市最大的人物拍了下来。

我。

薛京熙有点紧张, 她感觉自己面前的人就是那位大人物, 我只是有点孤单。

男人向宴会厅瞟了一眼, 随后又看向她,不喜欢那里?薛京熙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却还是点了点头。

她不喜欢不真诚的聚会, 也不喜欢假笑, 如果可以, 她甚至希望自己从来都不要参加这种聚会。

原本面上冷淡的男人勾了勾唇角,薛京熙惊讶的发现,他笑起来竟然很可爱,脸上还有一点肉。

也是因着这个,薛京熙觉得面前的男人好像不是那么可怕。

她往前走了走,小心翼翼的凑近男人。

距离几步远的时候,她很有分寸的停下,问道,你也,不喜欢那里吗?男人嗤笑一声,虚情假意的面孔,我懒得看。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方知也来了这里,他怎么样也不会来的,这种场合最无聊,凭他的身份也可以不用出席。

宴会厅的味道混乱刺鼻,男男女女的香水味令他烦躁,想着,出来透透气,没想到遇到了她,乖巧的像个小兔子。

明明长得极为明媚的样子,性子却有点懦弱。

他又看到面前的女人笑了一下,性子还挺多变的,他想。

女人眨着漂亮的眼睛,她那双狐狸眼魅而不自知,很难想象当她真正长大学会利用自己外貌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她笑,那我们还挺像的啊。

谁和你像啊,沈砚洲心里想,但嘴上却没这么说。

也许是刚刚女人落寞的样子让他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算他今日同情心泛滥,多和她说几句话。

既然你不喜欢来这里,怎么还来?沈砚洲问道。

闻言,薛京熙的情绪低落起来,姐姐说带我一起出来玩,但是她现在自己有事。

什么自己有事,只怕是找的借口吧。

沈砚洲刚刚就顺着她看向宴会厅的视线捕捉到了其中谈笑风生的女人,那个女人他勉强有个印象,据说合作过的人说性格很好。

只不过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

故意叫妹妹过来,将她放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沈砚洲垂眸,再抬起的时候,问着面前有些怯懦的小姑娘,你是薛家的女儿?在刚刚他好像想明白了,京市上层圈子就那么大点,同时拥有两个女儿的只有薛家,而且薛家这两个姐妹也是很多人谈论的对象。

沈砚洲再不愿意听那么八卦,很多事也能传到他的耳边。

比如薛家的姐姐虽然是领养的但能力很强,妹妹虽然是亲生但只会享乐,在国外留学也不学无术。

现在看来,传言也不太可信。

薛京熙听到他的问话,点点了头。

她想这个人有点奇怪,看起来这么高冷的样子,也愿意打听八卦,但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坏心思。

沈砚洲又问,你才从国外回来?薛京熙乖乖的点头。

怪不得,沈砚洲想。

刚从国外回来,就被拉来宴会,她那位姐姐的心思其心可诛。

大概是小姑娘的回来要对她产生威胁,她先来个下马威,告诉小姑娘,京市和薛家已经是她的地盘。

沈砚洲这几年很少出现在大众的视线中,不代表他不明白这些,但也不代表他会多管闲事。

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兴许是看到她的第一眼自己内心有点异动,她那双漂亮的,妩媚的眼睛不应该是红红的、委屈巴巴的。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薛京熙的穿搭,她明明长得是明媚的样子,却偏偏穿上了衬得她又土又胖的蕾丝泡泡袖,她穿修身的应该会很好看。

沈砚洲站了起来。

他站起来,薛京熙才知道他有多高。

原本她觉得自己一米七的身高在女生中已经算高的了,但在他的面前只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男人的长腿被包装在西装裤之内,优越的身材无一不显露。

他率先迈开腿走在前面,薛京熙以为他要离开,低了低头掩盖住严重难过的目光。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有意思的人,这么快就要分道扬镳了。

也是,他是大人物,应该很忙的,不像她,回国后只能在家里待着。

怎么办啊,有点舍不得。

沈砚洲走了几步后,发现小姑娘低着头没有跟上来,他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走啊。

薛京熙瞬间抬起头来,眼中的惊喜不作假,她有点不敢相信的问道,我吗?那不然还有谁?沈砚洲的目光定定的看着她,薛京熙看着他淡漠的眸子中有明显的烦躁心情却还是很好。

小跑两步跟了下去。

她笑容绽放在脸上,眼睛弯弯的,越发衬的吸引人。

沈砚洲很怕那双眼睛下一秒就将自己吸进去,急忙撇开脸 ,淡淡的说着,跟上。

他腿长,步子大,薛京熙在后方快步的跟着,她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这个人好像还挺好的。

这是第一次有一个人愿意和她做朋友,从前大家都只有喜欢和姐姐做朋友。

车上,薛京熙将一枚玉石纽扣递给沈砚洲。

沈砚洲眉头挑了挑,你是在哪找到的?就在喷池那里我的脚边。

说起来差点还不小心被她踩到。

玉石纽扣被她放在手心,女孩子笑的乖乖的,讨赏似的。

放你那里吧。

沈砚洲看着她的笑容轻轻的说,你帮我保存。

他一向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可是今天他打破了好多惯例。

当看到女孩子充满亮色的眼睛,他又觉得很值得,她那双眼睛不应该满是阴霾。

车子发动,沈砚洲问道,你不问我去哪?薛京熙没有直面看着他,而是透过车里的后视镜看着他,她摇摇头,说,我知道你不是坏人。

闻言,沈砚洲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你为什么觉得我不是坏人,如果你知道我是谁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我知道。

薛京熙面上很着急,她不希望他误会自己,我知道你是沈砚洲,沈氏的掌权人。

刚刚看到车的车牌号的时候,薛京熙都想明白了,她不笨,她也是学校的高材生。

能够有这样车牌号,能够在宴会厅随意的人,一定只有沈砚洲。

沈砚洲不敢看她专注的目光,撇看头看着前方,知道你还敢上。

听他这么说,薛京熙反倒笑了起来,反问道,我为什么不敢上,是因为大家都说你是冷面阎王,冷血无情吗?沈砚洲没做声,但薛京熙知道,他是这么想的。

她慢慢的摇了摇头,又问道,外界还传闻我私生活混乱,是个骄纵喜怒无常的废柴大小姐,你觉得呢?沈砚洲还是没说话,薛京熙却好像猜透他的心思一样,说道,你看,你也觉得我不是这样的人,足以可见传闻不可信。

她比划了一下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眼睛,我也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她的直觉很准,他不是坏人,也不是冷酷无情的阎王。

沈砚洲偏头轻笑,看了她一眼,又正过来,她也不是看不明白事,怎么还能被她那个姐姐蒙蔽住。

薛京熙一直看着他的眼睛,自然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她像是有读心术似的,问道,你一定在想既然我这么聪明,怎么还是和姐姐来这里吧。

薛京熙还是小孩子的性子,调皮的还加了对自己的夸赞。

沈砚洲不说话,一手把着方向盘,另一手点了点,听着她说。

因为我从国外回来之后就发现家里和其他人对我的情绪不对,我还以为是生疏的原因,我也明白,姐姐看着像带着我,但其实恐怕她讲我看做了敌人。

她低头自嘲。

她怎么会不明白呢,她所有都看在眼里。

可现在大家都喜欢姐姐,她要是再不跟着点姐姐,一定会更被讨厌的。

薛京熙。

这是沈砚洲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好听到她一下抬起了头,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沈砚洲被她直白的眼神看的一顿,连要说什么话差点都忘了,他咳了两下,道,要是在意别人的眼光,那活不长远的。

薛京熙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她现在没办法不在意,她是薛家的女儿,一举一动过都代表着薛家,如果最后因为她薛家蒙羞,她一定会活在痛苦里。

沈砚洲啧了两下,有点看不起她的犹豫,又有点能够理解。

同为一个世界的人,他更是知道薛京熙在乎什么。

他说道,我教你,怎么样?———沈砚洲说的教第一次是在服装店。

他带她去的是京市最大的顶级商场,super mall,后来薛京熙才得知这家商场是他投资建成的。

女装店里,沈砚洲为薛京熙挑了几身裙子,一旁的导购讲解着什么。

沈砚洲摆了摆手让她停下,示意薛京熙去试。

闲来无聊,沈砚洲坐在沙发上把玩着手机。

手机被他转了两下,又打开。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沈砚洲问了方知也,你知道薛京熙吗?那边方知也过了一会才回复,应该是被什么事缠住,有听说过,怎么了?沈砚洲,你知道一些关于她的传闻吗?方知也,听说过,传的还不太好听,怎么了有什么我要做的。

沈砚洲,嗯,从现在开始堵住那些人的嘴,我不想再听到一个传闻。

行,方知也很痛快的答,他们两个在做事的时候配合的十分默契,随即,方知也又带着调笑的意味问道,你怎么突然管这事了?你们俩认识?他分明知道沈砚洲从前总形单影只,哪里会认识薛京熙,但他的行为又太过反常。

向来只知道工作和在工作中摸鱼的沈总也会关心一个女人了。

沈砚洲没再理他后面说的话,不一会,他面前的帘子被打开。

沈砚洲不得不承认自己眼光真的很好,面前的女人穿了一身酒红色的贴身长裙,鱼尾的设计衬得她的身材更好,曲线优美,吊带的设计露出她完美的肩颈。

她似乎是还不习惯穿成这样,有点害羞。

当然,她也没错过男人眼中一晃而过的惊艳。

薛京熙站在镜子面前欣赏着现在的自己。

她没试过这样的穿搭,从前都是薛以楠觉得哪个好看,打着为她好的名义给她打扮,最后却是不伦不类的样子。

沈砚洲长腿一迈,来到了薛京熙的身边。

镜子中男人西装革履,女人长裙妩媚,极为相配。

沈砚洲看了一会,说道,好像还少了什么。

他将薛京熙试过的所有衣服叫导购打包,送到一个位置,随后带着薛京熙去了饰品店。

饰品店里,他伸出手,要着那枚玉石纽扣。

薛京熙还以为他是想要回去,黯然的给了。

沈砚洲将纽扣递给珠宝员,给它配一条链。

配链的过程很简单,不一会东西就坐好。

薛京熙原本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直到沈砚洲按着她的肩膀转了个圈,叫她背对着沈砚洲。

脖颈处一抹冰凉,那玉石纽扣穿成的项链被套在上面,身后是男人在为她戴上。

距离很近,男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后颈,酥酥麻麻的痒意泛起。

好了吗?她颇为不自在的说道。

好了。

男人直起腰板,又将女人转了过来,欣赏着自己打造的另外一个人。

很漂亮,特别漂亮,这才应该是真正的薛京熙。

谢谢。

薛京熙真心实意的道谢,如果不是他,自己恐怕这辈子都不敢迈出这步,也不敢面对真正的自己。

男人微微一笑。

画面定格在这里,视角转变。

又一个场景,她在沈砚洲的家里,他们在面对着投影布打着游戏。

因为这一段时间的关系,她在家里有了转变,不再是逆来顺受的样子,按照沈砚洲教的方法进入了公司,爸妈对她的看法也转变了一些。

她尝试着用自己的思想去思考,她看到了爸爸妈妈眼睛里流露出来的肯定神色,那一刻她觉得她好像找到了自我。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沈砚洲。

她特意带了酒,到他家里感谢他。

她不敢和她去外面,害怕被别人看到,也害怕因为她的关系,他被人非议。

他们一起打着游戏,薛京熙神奇的发现,他们共同话题有很多,他也是个很可爱的人。

餐厅的桌子上会放着一些幼稚的动画片形象,家里会到处放满花,浪漫极了,她也特别喜欢。

沈砚洲将酒开了,放在他们两个旁边。

薛京熙脑子转的很快,玩游戏很快就能分析明白,和沈砚洲颇有一较高下之感。

玩的开心了,她就会喝一喝身旁的红酒,她这人最喜欢那种微醺的感受,只不过回国后似乎没有机会再喝了,也没人愿意陪着她一起喝。

慢点。

沈砚洲伸手拦了一下薛京熙正要再喝进去的酒,喝的太快容易醉。

薛京熙摇摇头,放开了手,冲他嘿嘿一笑,我酒量很好的,我想喝,我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开心的感觉了。

这么自在,这么自由,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不用猜别人的想法。

她好累啊。

闻言,沈砚洲慢慢放开手,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眸中神色微动,叹了口气,那你喝吧。

反正他最后能收拾得了。

薛京熙冲他傻笑,他勾了勾唇角,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傻笑什么?薛京熙此时已经有些酒意上头,什么也不说,就只是傻傻的笑着看他。

她的笑很有感染力,或者说她整个人都透着向上的活力,将沈砚洲带的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她将酒杯放在地上,身体往地上倒。

沈砚洲眼疾手快,将她揽在了怀里。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只觉得天地好像都在转,刚刚还说大话自己能喝,没想到这么快就不行了。

薛京熙缓了一会,两手环住沈砚洲的脖子,沈砚洲一愣,就听她说道,谢谢你呀,我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他在空中的手一顿,慢慢地拍了拍她的后背,问道,怎么了?很轻,很温柔,如果是清醒的薛京熙一定会看出来他此刻是多么的反常。

薛京熙在他的脖颈处蹭了蹭,像小猫找主人一样想要找一个安心的位置,我进了公司,终于也能拿出我的所学,也没有人说我了,可是我还是觉得好压抑,他们很少有人愿意听我说话,都是听姐姐的,我说的很多点也被姐姐用太过理想反驳回来,我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声线委屈巴巴的,似乎在诉说着最近经历过的难过的事,我好像怎么也不能站起来,就好像有个圈套着我一样,让我做什么都没力。

薛京熙一直有一种感觉,一种逃不掉的宿命感,那种感觉不强烈,只有每次她面对薛以楠的时候才会有。

尤其是她做出一些,带有个人色彩的决定和行动的时候,都会感觉到一阵阻碍。

随之而来的就是被否定,即使有几个人和她的想法相同也会一起被否定。

有时候她也在想,或许是她很差,才会导致这种结果。

她挺不甘心是这样的,她希望能够被肯定,能够被接受,可好像怎么样都无济于事,如果不是她身后的沈砚洲撑着她,恐怕她早就倒下来了。

随即,她又笑,撒娇般的,还好有你,我还能和你说说话,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啊。

这也是薛京熙一直好奇的事,似乎第一次见面她就在出糗,可他还愿意帮助她。

她一直好奇,也不敢知道答案,怕不好,怕是因为利用,只敢在今天借着酒意说出来。

要是他想利用她对付薛家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哪怕他是沈砚洲。

如果他是想骗她感情的话,她也愿意被骗,因为他是沈砚洲。

什么都可能是假的,他不是假的。

她这副没安全感的样子,让沈砚洲的心为之一颤,他像哄小孩似的把她抱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嗯,因为一开始见你你像个悲伤的迷糊的梅花鹿,很好骗的样子,后来再看你,只觉得你坚强又有韧性,很像从前的我。

他慢慢地向她剖开心扉,说着自己小时候的事。

他从十岁开始就是自己一个人,一条路,这条路很难,什么虾兵蟹将都想踩着他的肩膀上位,路的尽头还有一个人在挡着。

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强大自己,提升自己,让自己成为一个令人害怕的存在,这样别人就再也不敢上前。

他现在实现了,他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可薛京熙来了,她开始让他平淡、寂寥的心里丰满起来。

不是因为他寂寞才需要她,而是因为她,他才需要。

其实大体说来,他们是很像的,沈砚洲看到她就在想,当初要是有人愿意带着他走,后面的路会不会好很多。

一开始是怜爱之心泛起,到现在,他竟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思。

但他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对她不同。

那些被他隐藏在心里的感情即将冲破牢笼。

太汹涌,他怕吓跑她,怕她不能接受,怕她退后。

明明她只是万千世界中的一个,可他却能看到她和千万人不同的地方。

他看得到她的闪光点,看得到她的努力向上,看得到她太阳笑脸下的疲惫。

他也愿意去拥抱她的疲惫。

只不过她现在,好像还不知道。

女人依偎在他的怀里,思想不是很清醒。

听到他说那些话后,她摇摇晃晃的坐起身,沈砚洲的手在她的腰后方扶着。

薛京熙捧起他的脸,紧紧的看着他那双淡漠的琉璃眼睛,那从前空无一物的眼睛如今能清醒的看到她。

她坚定的,用她那双漂亮的狐狸眼诱惑着她,说道,你很好,以后会有很多很多人爱你,你会被很多很多爱包围,包括我。

包括我给你的,坚定的爱。

薛京熙不知道自己怎么有胆子说出这些。

可这一刻,或许是他赋予了她极大的勇气,让她知道被人撑腰是这种感受。

如果他愿意,她小小的肩膀也可以给他靠。

梦(2)画面再转, 是浴室。

因为薛京熙喝的太多吐了的缘故, 沈砚洲帮她放在了浴缸。

全程他用领带绑住自己的眼睛,靠在对家里的熟悉才能走的正确。

放好后他想走,却被薛京熙拦住。

她迷迷糊糊的,可能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只知道想让他陪在身边, 沈砚洲,我想你在这。

沈砚洲无奈, 他能感觉到她的依赖,可他又怕自己意志力不坚定。

内心在做着斗争,最终还是败给她。

他坐在浴缸旁的台阶上, 任由她拉着他的手, 说道, 你放心, 我不走。

他不走,会一直陪着她。

听到这句话的女人笑了起来,她脸红彤彤的, 是被蒸汽弄的, 也是喝酒喝的。

沈砚洲坐在那里,听了薛京熙说了很多废话。

他一向最讨厌浪费时间的活动, 有那些时间不如做些有意思的事, 而今他却从听她说话中找到了乐趣。

她喝多的时候说话颠三倒四, 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说,沈砚洲, 我觉得你这个人好奇怪哦, 你看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热爱工作。

工作是死的, 人是活的, 哪有人会喜欢工作啊。

她又说,沈砚洲,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可爱,你脸上竟然有婴儿肥。

大概也只有她会觉得自己可爱,旁人连看他都不敢看。

沈砚洲,你最喜欢的动漫人物是什么啊?沈砚洲想了想,自己好像真没什么喜欢的动漫,就听到薛京熙说道,我最喜欢的是椿,很多人说她为了一个人致整个世界于不顾,可我想,如果那个人是我,如果真的有机会,哪怕历尽种种苦难与阻碍我也在所不惜。

沈砚洲耐心的听着,他没随意的给出答案,而是思考过后说道,嗯,如果是我,我也会的。

被沈砚洲认可答案后,薛京熙十分高兴,她问他,为什么呀?尽管沈砚洲看不到她的表情,可能够想象到她的笑脸,这段时间她的样子像刻在他的心上一样,他诚实地回道,兴许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也不知道,只是如果有一天能有机会救回我爱的人,我想我也是万死不辞的。

人是胆小鬼,又是自私鬼,可爱会让人变强大。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沈砚洲想,他也是会的。

世界与他无关,只有她与他有关。

薛京熙此时没有思考能力,不能理解他说的内在意思,不过不妨碍她的开心。

他们就像是同频共振的琴弦,有着很多相似的想法,相似的观念,这让他们的对话和交流异常和谐。

她撒娇似的,牵着沈砚洲手的那只手放在脸上蹭了蹭,哥哥,你真好。

哥哥是薛京熙打趣沈砚洲的话,他们两个相差五岁,不算大,但薛京熙偶尔露出小女儿娇俏的时候会这样叫他。

每每这种时候,他都心动不已。

不是因为哥哥这两个字,而是因为她。

他将洗好擦好的薛京熙牵出浴室,也终于能把那层领带眼罩拿掉。

乍一见光还有些不适,关掉刺眼的灯光,房间中只剩暖黄的暗灯。

沈砚洲将薛京熙带到自己的房间,床头上点燃了安神的香薰,刚要走的时候,他被拉住。

薛京熙睁着还有些泛红的眼睛说道,沈砚洲,别走。

她眼睛水润润的,叫人不忍拒绝。

我害怕。

三个字,让沈砚洲最终放下盔甲。

他从另一侧上了床,这个曾经他最熟悉的床如今染上了玫瑰花的味道。

女人慢吞吞的向他靠过来,抱住他的腰,闭上了眼睛。

床头灯还亮着,照在她恬淡的睡颜上,她入睡很快,似乎做了什么美梦,嘴角还是笑着的。

沈砚洲,你真是栽了,他想。

窗外的明月高悬于天际,但慢慢垂落,至此明月只是一人的明月。

第二天,沈砚洲递给薛京熙一份文件。

他煮了杯牛奶给她,看着她小口小口的喝着,说道,薛氏最近有意向争取城南那片开发权,我研究过如果开发的话前景非常好,就是不知道现在上面是什么意思,这份文件我给你,我希望你能争取当这个负责人,它会对你有一部分的帮助。

薛京熙才刚进入公司不久,说是小有成就也不算,至少没能撼动薛以楠半分地位。

她有些拿不准意思,问道,是薛以楠也想当负责人吗?至少现在看来是,薛氏整体也有这个意思。

沈砚洲一步化身为沈总,分析着,可能也是你们公司想要提拔她,如果这个项目她做成,那可就真是名义上的意思。

现在薛以楠是薛氏挂名的代理执行总裁,沈砚洲的意思是在告诉她,如果这个项目要是被薛以楠成功拿到,她就会变成真的薛氏地产的执行总裁。

届时薛京熙的处境会更加困难。

薛京熙慢慢地放下杯子,手一寸一寸的拿着文件。

薛京熙。

沈砚洲语气加重,说道,勇敢起来,我相信你。

他相信以她的聪明和机敏,一定会参透其中的意思,只要有一个机会她都会牢牢抓住。

薛京熙看着他坚定带有鼓励性质的眼神,点了点头。

希望她可以,不会让沈砚洲失望。

薛京熙花了一段时间来研究沈砚洲给的文件,她倒是也学会了小聪明,特意让沈砚洲这个出题人询问了一些东西。

大致方向确定之后,薛京熙起码有了七成把握,剩下的三层全靠运气,能不能给她这个机会去说的命运。

过了一段时间,沈氏表示城南地皮属于公开招标,不再是邀请几位专业的公司进行私人招标,全行业都会有机会。

这个通知已经宣布就引起了广泛的热意。

沈氏拥有很多地皮的开发权力,沈氏算是中间商,大部分的地皮都是从他们手里招标出去,这也是以往沈氏起来的最根本项目。

‘如今这么大个城南的开发权宣布公开招标,先不说各大房地产低头龙会不会同意,沈氏摆明了就是要变啊。

从前和沈氏有过合作的公司也有一些岌岌可危之感,沈氏的风向是他们跟随的目标,现在这是怎么回事?沈氏大楼28楼,方知也坐在一旁笑呵呵的说,现在我这手机都跟要爆了一样,都是在和我旁敲侧击的打听我们沈总究竟是什么意思,京市的风向是不是要变之类的。

沈砚洲漫不经心的翻着文件,心却是完全没再上面,对此毫不留情的说道,不用搭理他们。

不搭理他们,搭理搭理我呗。

方知也放下手机,身子往前靠了靠,距离沈砚洲又近了三分,沈总这次这么特殊,这么大张旗鼓,是有什么目的?他带着五分玩笑,五分认真。

沈砚洲翻阅文件的手停了下来,面不改色的看着方知也。

两人之间的气氛颇有种剑拔弩张的感觉。

让我猜猜。

方知也笑容不变,不会是因为薛京熙?我听说她最近进入了薛氏公司,似乎也对城南的项目有想法。

沈砚洲将文件撇在一边,静静地听着他说。

方知也见他没反驳,继续说道,从上次你问我关于她的事我就觉得有点奇怪,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上次你让我参加哪个宴会。

沈砚洲诚实的答道。

闻言,方知也露出惊讶的表情,上次宴会?这才过了多久你竟然愿意为了她改变招标方式。

不怪方知也唏嘘,沈砚洲做这种事从前没有,从前他甚至以为沈砚洲喜欢他呢。

你们俩好上了?方知也问,他太好奇了,这沈砚洲要是谈恋爱得什么样子。

沈砚洲的脑海中回忆了这一段时间和薛京熙的相处,抿了抿唇,说道,不算。

方知也点了点头,还好还好。

算是我单相思。

?方知也眼睛瞪大,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单相思?他指了指方知也,又指了指薛氏所在的方位。

他,沈砚洲,单相思?沈砚洲点了点头。

这就令方知也不太能接受,要是玩玩也就罢了,两个人在一起也能接受,这小子还单相思起来了。

你被告诉我你现在做的这一切她都不知道。

沈砚洲拿起另一本文件看,低下头浑不在意的说着,我不需要她知道。

我的个乖乖,沈总你也太大爱了吧。

方知也怎么也想不明白,沈砚洲竟然喜欢一个人会做出这种事。

他问道,薛京熙是有什么魔力把你迷成这样?就算从前的传言是假的,但也不至于这样吧啊。

说到这里,沈砚洲顿了顿,说道,她没什么魔力,我只是比别人更了解她罢了。

更了解她的性格,她的爱憎分明,她的善良她的调皮她的古灵精怪,也更了解她的悲悯她的伤。

而她,也愿意透过他的表面,去看他孤单的灵魂。

其实一切都没什么特别的,但在他眼里的所有,和她有关的,都是特别的存在。

或许从第一眼开始就不一样。

他唇角勾起淡淡的笑容,而这一切都被方知也看在眼中。

他能感觉到,沈砚洲恐怕是真的栽了。

他还记得第一次看到沈砚洲的时候,他那副样子像是单打独斗的鬼,后来这只鬼的身边有了他,这么多年,他终于在现在找到了让自己有归宿感的人。

方知也没接触过感情,可也知道感情是个不讲道理的东西。

就如今日的沈砚洲。

他打趣道,那你可还得努力,我等着喝你们喜酒呢。

玩笑话下,是带着最真诚的祝愿。

他真心的希望,沈砚洲所想的所有事都能如愿,因为他值得。

——-很快就到了沈氏公开招标的日子。

这段时间,薛京熙赢得了代表薛氏的机会,只不过唯一的要求,是在薛以楠之后讲。

这点薛京熙都无所谓,只要能够有机会。

得到这个机会也是不容易的,她一个个说服了每个公司的领导层,最后进行投票的方式,多数都同意让薛京熙试试。

她并没有走捷径,因为公司的老董是父亲就去求父亲,而是争得大部分人的认可。

很多人都觉得,薛京熙的方案还是不错的,有可试性。

当然也有少数极为反对的,认为薛京熙人品有问题,东西就更有问题,能力也没有薛以楠强,还不配成为薛氏的代表人。

这些薛京熙都不去听,她自己知道自己有多努力就好。

她已经都准备好了,然而在路上,她却看到薛以楠眼中一晃而过的暗色。

薛京熙的心有一点慌,她有一种感觉是什么东西被偷了,这种感觉在之后薛以楠的演讲应验。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大屏幕上的方案,那是她的,是她薛京熙的,是她日以继夜想到的最好的方案。

为什么,现在会在薛以楠的手里。

她看到薛以楠嚣张的看着她一笑,似乎是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她不敢看向主位上的沈砚洲,怕看到他对自己失望的目光。

其实有什么怕的呢,连她自己都开始有点嫌弃自己,连这么个小事都做不好,连文件都能被人偷去用了。

薛以楠的演讲获得了在场的很多掌声,甚至是许多竞争公司都对她大肆夸奖,她高高在上的站在那里接受着大家的褒奖。

那一瞬间薛京熙觉得很荒唐,一个小偷,也配拥有掌声。

她甚至想掀翻桌子来指责她,可她不能,她代表着薛氏。

她只能恨恨的看着薛以楠,那一刻,没有什么比现在的恨意更剧烈。

哪怕从前,她坏自己什么,她都能接受。

但这是沈砚洲给她的东西,她凭什么动。

毫无疑问,这个项目被薛以楠拿到了手。

她像个笑话一样,来了又什么都没讲。

她讲什么啊,讲已经被讲过的东西吗?公司里洋溢着欣喜的氛围,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薛以楠拿下了这个项目,可有谁知道这是她想出来的呢。

她不甘心,冲进了会议室打破了他们欢喜的氛围。

会议室里,两位老总,尤以张玉峰带头笑的最为灿烈。

会议室中只有那么两个人,张玉峰和薛以楠。

她看着这两个人,不甘心的问道,薛以楠,你为什么要偷我的方案。

偷你的?薛以楠笑的很猖狂,甚至是带着瞧不起,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你的方案。

这个方案我给全公司的老总都看过,大家都知道,一定是张总你把方案给了薛以楠。

那一刻薛京熙想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张玉峰和薛以楠是一条路上的,张玉峰一面说着自己的方案不配,一面将方案给薛以楠,多么可笑。

薛以楠冷笑,像看个小动物似的看着薛京熙,大小姐,你想明白了又有什么用啊,你去说啊,你告诉大家薛氏的薛以楠偷了你的方案,你看看丢人的是谁啊。

张玉峰接道,即使现在有人还你公道,你又能怎么样,你也只是让公司蒙羞,你让你父亲难做,让你亲爱的叔叔伯伯难做吗?张玉峰完美的拿捏了薛京熙的三寸,他知道薛京熙最在乎的是什么。

这件事可以说,一旦说出去,薛氏的名誉不保。

他们现在的项目可不是什么小项目,是政府颁发和沈氏联动的,有一点差错都是薛氏的不对。

薛京熙可以说出去,薛父也会做主,那届时呢,说完后闹出来的笑话呢。

他们完美拿捏了薛京熙不想让薛父为难,所以才敢这样光明正大。

他们就赌薛京熙不敢说。

他们赌赢了,薛京熙不会说,不论是为了薛氏,还是不想让薛父为难。

这场游戏里,她输了,输的彻底。

薛以楠她赢了。

临走时,薛以楠又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坐上现在这个位置吗?因为我做过的所有的方案主要负责人都不是我,却变成了我。

也就是说,她从前成功的所有方案,也都是偷来的。

你凭什么?薛京熙怒意翻腾。

薛以楠耸耸肩,就凭你被我压住我就能好,你不是很在乎外面那些传言,实话告诉你,都是我传的,那些让你想不明白的都是我做的。

薛京熙不敢置信,自己那位温柔的姐姐会是这个样子,你骗我。

薛以楠站了起来,一步步的走近薛京熙,我骗你干什么,我甚至还要告诉你,不止你是我的手下败将,薛家也会是我的。

为什么?薛京熙眼中挂满了泪水,爸爸妈妈对你那么好,为什么要这么做。

呵。

薛以楠冷笑,再好,我也是养女,我亲耳听到爸爸说要将公司给你,那时候你还在国外享乐,而我已经在公司为他工作,凭什么好处都是你的,我却只能为你打工。

薛京熙不明白人心怎么可以这样,她用陌生的眼光看着薛以楠,你以前不是这样,你……薛以楠打断她,声音带着厉色,不,我以前就是这样的,一切都是我装的,你现在还不清楚吗?所有的温柔,所有的大度都是假的,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虚伪的女人才是真的。

薛京熙终于明白,这条路上为什么艰难险阻这么大,为什么总会冒出一些莫须有,原来都是她这位好姐姐啊。

薛以楠,你不怕遭报应吗?她说道。

我怕什么?薛以楠好笑的看着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容,我什么都不怕,我就是要自己掌握一切。

所以你和他交易?薛京熙看向张玉峰。

是。

薛以楠今天存心是想和薛京熙撕破脸皮,只要你们能完。

这个你们,包含的太多。

薛京熙闭了闭眼,再抬眼,像是有什么变了,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因为。

薛以楠淡淡说道,我很想看你抓狂,却又对我没办法的样子。

会议室中是薛以楠的笑声,猖狂的,好笑的。

好。

薛京熙点了点头,嘴角勾起冷笑的弧度。

她走出会议室,身后一道尖锐的声音,薛京熙,我等你呢。

薛京熙觉得自己需要用很多时间消化这些情绪,她出了公司,蹲在一旁的阴影角落抱着自己的双腿,浑身发抖。

她真的,无法想象为什么有人会坏到这种程度,为什么,人心不足蛇吞象。

一道阴影盖住了她,随后,一件外套盖在了她的头上。

这个味道太熟悉,古木冷调香,只属于一个人。

她再也无法忍耐,不可抑制的哭出了声。

男人蹲下身,抱住了她,将瘦弱的她紧紧抱在怀里。

她不再抱着双腿,而是紧紧地环住他的腰身。

男人的叹息从上方传来,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第一时间知道的时候,是生气的,他明明已经给她一些思路,却被别人偷去。

其次是难过,因她的难过而难过。

出了这种事,她的内心一定更痛苦,这段时间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甚至,她还不能为自己讨回公道。

薛京熙再醒来的时候,是在沈砚洲的床上。

她眼睛一片红肿,男人就坐在她的身边一直看着她。

看到她醒来,递来一杯水,帮她掖了掖被角。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他什么话都说不出,只能心疼的问,接下来你想怎么办?项目被薛以楠不择手段的拿到手,算是正式丢失了那个位置,也失去了和薛以楠竞争的资本。

那么你呢,你在得知所有之后,想怎么做?薛京熙定定的看着沈砚洲,她抓住他的手紧紧不放,我不想就这样算了,我可以不要那个位置,可我不能看着薛氏落在她的手里。

她目光异常坚定,做了自己曾经都不敢去做的决定。

那个记忆中温柔的姐姐已经死在了她的心里,从今以后她要面对的就是敌人薛以楠。

沈砚洲反手握住薛京熙的手,他手很暖,传递给她力量,好,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吗?我。

当他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薛京熙顿了顿,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做。

其实她的内心有一定的想法,但她不想。

这条路上想走的容易,势必要利用到沈砚洲,可她不想,不想让他们之间掺杂了太多的利益关系,掺杂那么多不纯粹的东西。

她希望他们之间,永远都是以前的模样。

可,沈砚洲似乎明白她在想什么,安抚着,说道,我可以帮助你薛京熙,我不要什么回报。

他什么都明白,他更明白,自己要帮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他不想再看到那些伤痛。

那你要什么?薛京熙问。

要你,他想。

但他只说,要你平安。

不求别的,甚至不求你爱我,但求你平安。

薛京熙,别为了别人付出自己,我只求你在乎自己,只求你平安,必然的时候,也可以想想我。

其实他很坏,他不想要薛京熙离开他,所以用这种方式,企图留住她。

哪怕是利用,哪怕最后他什么也得不到。

他眼神幽暗,薛京熙看了许久,终是闭眼,点了点头。

有什么在变,又有什么从始至终都没有变。

这世间,谁和谁能说得清呢,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也挺好。

他们不能没有彼此,正如夜空不能没有月亮。

梦*终从那之后, 薛京熙像变了个人一样。

正式项目没完工之前, 薛以楠还是之前代理的职位。

薛京熙强硬了很多,如果面对公司中还有说她之前那些事的人她也会直接刚回去。

沈砚洲在背后给了她很多支持,带着她学了很多。

他一向不喜欢出席那种左右逢源的场合,如今为了带她, 也都破了例。

已近冬日, 宴会厅内却是温暖。

曾经站在宴会厅偷偷逃走的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面前是另一个合作商。

合作商拿着酒杯笑眯眯的眼神在两个人之间徘徊, 说道,很少见沈总出现在这种场合,今日一见果然比传闻中的更加英俊。

京市头目沈氏的领导人自然是大家争着抢着阿谀奉承的。

薛京熙站在沈砚洲的身边, 沾了他的光, 合作商看向她又说道, 薛小姐也是, 早就听闻薛小姐的名号,没想到今天是和沈总一起来的。

他眼神不敢直白的看着沈砚洲,但看向她的眼睛里充满着不好意。

近几场薛京熙参加招商的宴会都是沈砚洲陪着出席, 圈里早就出了流言说是沈总被她这个狐狸精勾去了魂。

哪怕是沈砚洲下令不希望再听到这些, 可这些话进不了沈砚洲的耳朵,却能进她的耳朵。

她也和沈砚洲好好谈过, 不想把他往这趟浑水里参, 可沈砚洲却只是摇摇头, 什么拒绝的机会都不给她。

闻言,薛京熙刚想要说话, 就被沈砚洲抢了先。

那还是王总见的世面太少。

他一句话, 投资商的脸上露出了尴尬, 却不敢反驳着什么。

他只能假笑, 陪笑着,沈总说的是,是我没见识了,商场如战场,我很少能够看到女性领导人,薛小姐果然是厉害。

字面的奉承,可实际意思谁都懂。

薛京熙也早就不是那个薛京熙,她微微一笑,以柔克刚,未来商界的女性领导会更多,王总不必担心。

薛京熙的话既有格局又有火气,将女性的不卑不亢发挥到淋漓尽致。

投资商顶着一脸假笑也不敢在沈砚洲的面前多说什么,只好落荒而逃。

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薛京熙靠在桌椅上的后背一松。

沈砚洲变成人形立竿让她能好受的靠着自己一些,薛京熙从前很少穿高跟鞋,这段时间一直站着找投资,双腿酸涩是常有的事。

今天的宴会很多都是曾经和沈氏合作过的伙伴,沈砚洲将她带来也是想让她抓投资容易一些。

尽管她明确的表示过她想靠自己,可沈砚洲还是暗中安排了这一切。

大事上他相信她可以做成,但有的时候很多事需要靠机缘,这个机缘就由沈砚洲来当。

刚刚那个投资商和沈砚洲从前并未合作过,他也不知道这人是谁带来的,眉头紧皱。

作为男人,更看不起嘲笑女人的伪君子。

一会我们再看看别的投资人,好不好?沈砚洲看着薛京熙,打着商量。

他知道薛京熙不希望他过多掺杂这些,所以全听她的意见。

好。

薛京熙笑着看他。

似乎只有在他的面前,她的笑容才会更多。

头顶的灯光闪烁,近在咫尺的浓艳眉眼,她眼尾氤氲散开一片桃花般的招摇艳色,晶莹剔透的某砚漾起软绵绵的起搏,他们之间靠的很近,近到她身上赋予绵长的香气都尽数沾染到了他的身上。

在这之下,沈砚洲看到了她没全完被遮住眼底的青色。

他有点心疼的轻轻抚上她眼底,是不是总熬夜?薛京熙摇了摇头,不想让他担心,没有啦,就是有点忙而已。

薛以楠在公司的威信度很高,想要扳倒她绝对不是一时片刻的问题,她一定要付出比常人百倍的努力,这是应该的。

和之前的几个负责人谈的怎么样?他问。

对于房地产开发,他们除了有自己的施工团队之外,其实还要拥有开发权力和必要的投资商。

薛京熙最近进行的就是和几个地皮负责人进行洽谈的过程。

公司里,她主动揽下了一块也算很重要的地皮的负责,本来是接触不到他们老总的,但前几日沈砚洲带她去了一个宴会,那公司的老总就在那里。

虽然薛氏是京市最好的房地产公司之一,但每个细化的领域不同,就有不同的地头蛇。

人家觉得你的方案没诚意自然不想合作,当然,这其中不排除有外在原因,谁动用了什么手段。

后一方面薛京熙自然能够想到是谁干的。

那次宴会她将文件递给了那位老总,老总看后表示还挺满意,问了薛京熙几个问题,薛京熙对答如流。

薛京熙所有的无论是知识层面还是实践层面都很好,却的就是被薛以楠压住的机会。

那块地皮已经在接触之中,薛京熙眼中的喜色是藏不住的,她笑道,还不错,再接触接触基本可以确定了,还是得谢谢你。

沈砚洲不说,薛京熙该知道的还是知道。

即使她再不愿,沈砚洲还是因为她参了这趟浑水。

她仰头看着沈砚洲幽深的眼镜,他的眼神似藏着黑夜中的深海翻涌,仿佛一个急浪打过来就能叫她湮没其中,叫她心头踏的一塌糊涂。

他勾了勾唇角,说道,既然如此,你想用什么感谢我?薛京熙想了想,将答案权交给沈砚洲,你想要什么?沈砚洲抬起头,目光看着远方,淡淡的暗含深意的说道,暂且还不知道,你先欠着吧。

薛京熙看着他,他分明是知道想要什么,现在却不说。

她笑,那双漂亮的眼眸湿漉漉的泛起潋滟光芒,好。

沈砚洲尽量让自己不去看她摄人心魄的眼神,他拍了拍裤子,站起来,走吧,再去看看。

该做的正事还不能忘,有些事之后再说就好。

反正,无论她能否成功,都有他在身后。

薛京熙的事业步入了正途,薛以楠似乎消停了许多,也让薛京熙一度认为好了一起。

在家里,她们就如陌生人一样,薛以楠人前和薛京熙装着姐俩好的样子,薛京熙也接着。

不是想比吗,那就比谁演戏更厉害。

薛京熙的学习速度很快,薛以楠不知不觉间被下了好几个绊子,有一次甚至让薛父狠狠一通痛批。

薛以楠自然记恨在心,不过薛京熙做事谨慎很多,她昨晚沈砚洲会帮着再看一遍,让薛以楠一时之间找不出空子。

沈砚洲明显比之前更忙了一些,连偶尔去找他的方知也都看得出来。

不是我说,你何苦呢?方知也操着老父亲的心。

沈砚洲不搭理他,自顾自的看着文件,时不时拿出笔勾勾画画。

方知也有点看下去了,这段时间沈砚洲就和入魔了一样,不停的看着文件,方知也还记得之前沈砚洲是最不喜欢工作的。

他一把将沈砚洲手里的文件抽出,顾及着手力没太用力,将文件合上放在桌子上,恨铁不成钢的说着,你能不能看看你自己的身体,你这段时间总低血糖不知道什么原因吗?沈砚洲揉了揉鼻梁缓解一下眼睛的酸涩,靠在椅子上说道,我这没事,文件更重要一些。

沈砚洲,你是真疯了吗?你和薛京熙才认识多久至于这样吗?方知也看着沈砚洲把文件又重新拿了回去,气愤的说。

沈砚洲不答,方知也便不停的说。

啧。

沈砚洲无奈,怎么之前没见你这么啰嗦。

方知也拄在桌子上,自上而下的看着他,眉目之间愁容明显,这不是啰嗦不啰嗦,你知不知道你再这样有可能会昏过去,你什么时候才能为自己着想一些。

沈砚洲面色不动,翻着一页文件,淡淡的说道,我一直在为自己着想,我是利己主义你不是知道吗?那你现在这是干什么?方知也不解,他不能理解向来将什么都看得淡的沈砚洲会这样付出。

沈砚洲提笔的手顿了顿,看着方知也,坚定又执着的说道,为了她就是为了我,你知道的方知也,我不能没有她。

我不能没有她,一句话让方知也什么脾气都没有。

他眼中甚至有些酸涩,看着现在如此的沈砚洲,看着他疲惫却坚定的眼神。

你,何苦呢?他们都知道,薛京熙赢得几率太小了,先不说薛以楠好不好对付,但是薛以楠在公司的势力就不好对付。

薛京熙走的是有点偏执的路,但方知也可以理解,他不能理解的是沈砚洲。

我大概十岁后就没了家,你是知道的。

沈砚洲的声音很淡很轻,似乎说着与自己无关,却又息息相关的事,我想和她有一个家。

我想和她有一个家,这大概是沈砚洲唯一的愿望。

他这一生得到的很多,失去的也很多,亲情没有,友情淡薄,方知也带他走出阴霾,独独一个薛京熙,带给了他很多。

他什么都能没有,但他不能没有她。

方知也沉默了很久,良久,他说道,褚知峘要回来了。

他回来应该是借着薛氏新开的产业链回来,那个医疗产业链正好是薛以楠负责的,可以叫他在那个产业链做一些手脚。

他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么多,往后的路还要看薛京熙怎么走,能走到什么程度。

谢谢。

沈砚洲真心实意的道谢,他的方案如果可以,能缓解不少薛京熙的压力。

说什么屁话。

方知也骂他,开玩笑道,你最好早点让我喝到喜酒。

方知也身为一个医生,望闻问切是最基本的,当然能看出沈砚洲看似精神下的疲惫。

快点完事吧,黎明前阴暗的时刻结束,一定会迎来更绚烂的色彩。

好。

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