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死彷徨遇故人

2025-03-25 13:27:46

更新时间2011-4-28 21:58:40 字数:3100序曰:浮云久与故山违,茅栋如存尚可依。

行路相逢初似梦,旧游重到复疑非。

沧江万里悲南渡,白发几人能北归。

二十年前河上月,尊前还共惜清晖。

——金张斛《南京遇马丈朝美》公元2015年某天,A城著名报纸《A城早报》刊登了一则震惊全城乃至全国商界的消息:大名鼎鼎的楚氏集团董事长夫妇一家在从机场返回途中不幸遭遇车祸,董事长夫妇当场死亡,其女楚翎受重伤,延送医院急救,截止发稿时尚未脱离生命危险,并据医生表示,其变成植物人存在很大的可能性。

楚翳云掷下手中的报纸,转向身后的落地窗。

站在楚氏集团二十八层的楼高上往下望,可以俯视整个A城的全景,清晨的阳光折射在窗上,炫耀出一层金色的光辉,俨然为窗边的人镀上一种至高无上、俯视苍生的光泽。

此时此刻的楚翳云,沐浴着灿烂的阳光,彰显着前所未有的高大权威,令他身后的人心生臣服的同时,他扯开的嘴角,咬出冰冷的废物二字,又使手下们从臣服感扩大到了一种深层的畏惧。

他们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我最讨厌的便是做事不干净的人。

楚翳云话不多,但是保证每一字每一句都可以准确地敲打在人心脏正中心。

他回过头,打量着眼前的两人,眼睛半眯:最大的那个办公室,在楼顶。

而可以坐那个办公室的人,现在却在医院。

他伸出右手,微曲指节,轻轻在桌子上敲着,厚实的红木桌面发出厚重而冰冷的单音,你们知道,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请您相信我们。

医生已给出确切答复,已经变为植物人,恐怕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在如此压抑的氛围下开的口,也是小心翼翼,不敢有往常的跋扈。

恐怕?楚翳云冷笑,我的词典中只有是与不是之说,从来不晓得‘恐怕’的用法。

他冷冷扫视眼前默然的两人,眼神逡巡一转又移向窗外那熙攘不休的城市,我要确保她一定,一辈子都醒不来。

是夜,A城最大的医院某间病房,医生刚刚查完房离开,就有两个身影悄然无息地进了来。

躺在床上的女孩,满身的绷带与创伤,被各式各样的仪器所环绕,对外界却是毫无知觉。

其中一个人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冷笑:不愧是楚家,有这个钱!连一个没用之人都住如此高级的病房!如果我们今天不来,难道还就这样烧一辈子的钱不成?咱哥俩今儿个倒是要办一件好事了。

另一个人不答,眼睛在病房中快速扫视了一周:这丫头还用着呼吸机。

他的同伴桀桀怪笑:医院的呼吸机通常都有很多问题!他套上手套,走过去熟练地拨弄一番,呼吸机停止了工作。

我说过,来医院之前一定要检查他们的设备是否过关,不然你瞧,只能说你的命好,运气却不好。

两人听听门外的动静,决定去照顾照顾勤劳的值班医生。

强烈的压迫感,强烈的窒息感。

楚翎的意识逐渐陷入了沉重的黑暗之中,并且越陷越深,那一刻,她的心却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明晰。

她可以清楚地忆起这么些年来她所有的喜怒哀乐,身边所有人的一颦一笑,乃至车祸发生前父母的一言一行,以及自己昏迷中医生所说的一字一句。

她忽然像亲眼所见一般,明明白白地知道这次的惨剧是一次有预谋的谋杀,背后的策划者就是她那个野心勃勃,想夺取楚氏最高权力的叔父。

她不甘啊不甘,心中的恨意陡然高涨,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四周的黑暗越拢越密,越来越沉重,她想喊叫,却发不出声,她想挥开黑暗,却动不了手。

楚翎咬紧下唇,感觉不到一丝疼痛,眼前闪过一幕幕父母的音容笑貌,心中的恨与不甘便像一声沉重的叹息,又像一块千斤巨石,把她的心压至碎裂。

不知道,在那个世界的我,还能不能哭泣?正当黑暗要将楚翎完全包围时,忽然有一丝光线透入,她似乎听见了某种尖锐的叫声,然后觉得身上有缠绕着的看不见的物体纷纷碎裂,身体变得轻松。

光线越来越强烈,黑暗似乎不可抵挡这种光耀的威力,不甘愿地退缩到一旁,楚翎不禁眯起了眼,她仿佛在这光线中看见了一个身影。

那身影渐渐走近,光辉一点一点地从她的身上剥离,直到她完全走到楚翎面前,楚翎才看清楚眼前的这个女子。

她仿佛与楚翎不相上下的年龄,却是电视中古代人物的衣饰,白衣素裙,散挽发髻,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楚翎心知自己现在所看所感的一切已远超常理,但是仍忍不住惊讶于那女孩的脸,竟然与自己有八分相似,不自觉地就脱口而出:你是谁?女孩不答,她抬眼望着楚翎的脸,分辨不出她的表情是喜是悲。

半晌,她忽然折身下跪:姐姐,帮帮我……楚翎大吃一惊,连忙扶起女孩: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现在所发生的一切真是比活着的时候还要茫然。

女孩依然是直勾勾地望着楚翎的脸,一双眸中似哭似笑:是你的恨与不舍让我找到了你,上天见怜,你魂未散,身仍在,不枉我苦熬千年。

姐姐,若是你答应帮我,我自有办法帮你不死,到时候,所有的恨与恋,还都留有数十载光阴慢慢消磨解决,你说这样可好?楚翎倒吸了一口气,她有些怀疑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反复思量着她那些话语,最后叹了一口气:你,能不能把所有问题慢慢讲给我听?到时我再做打算不迟。

女孩深深叹息一声,方道出原委。

原来那女孩名叫萧绮年,竟是北宋崇宁年间人,父亲萧如海,乃是洞庭派的第五代掌门人。

在萧绮年十八岁那年,洞庭一派在一夜之间被人血洗,萧如海全家惨死,洞庭派从此消亡。

因萧绮年之魂念执太深,故而竟在下界漂游近千年。

楚翎被害,心有不甘,执念竟使萧绮年得以感知,并赶来救下了她。

萧绮年抓住楚翎的手:姐姐,灭门之仇,此生不忘。

叹绮年身躯早已腐朽成灰,只能求姐姐帮我报这个血海深仇。

绮年不奢望转世为人,若姐姐帮报此仇,绮年必拼得数百年之功,助姐姐重回当世,报得大恨。

楚翎望着萧绮年单薄而脆弱的眉眼,她是经过了多少的煎熬,说出的话如此决绝,句句不离仇恨。

想到自己的恨意竟然可以使萧绮年感知到,楚翎不禁心中一紧,难道说自己的执念也如萧绮年一般深重至万劫不复了?萧绮年见楚翎沉思不语,以为她是不相信自己,便又要跪下发誓:姐姐若不相信绮年,就咒绮年立时魂飞魄散,永无再世……楚翎一把拉起她,没有觉得自己竟流下了眼泪: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她拉住萧绮年的手,你要我怎么帮你?萧绮年惊喜地看着她,眼神中有掩饰不住的光辉:我送姐姐回宋。

回宋?楚翎睁大眼睛望着她,你……可以?是……萧绮年点头,虽绮年孤魂一个,但集数百年之力,是可送姐姐绮年的大致生年。

到时一切作为,全凭姐姐一人,绮年知凶险非常,先在这里谢过姐姐的大恩大德,来日就算魂飞魄散也必拼得姐姐脱离苦海。

说完便又要跪下行大礼。

楚翎第三次扶住她,有些无奈,感觉到萧绮年的身子因激动微微发抖,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知道你的仇人是谁吗?……萧绮年悲哀地摇头:不……绮年不知……洞庭派被灭门,究竟系谁人所为?难道……不会,不会……她忽然大恸,低下头,用双手捂住了脸。

见勾起萧绮年的伤心往事,楚翎也不好再往下问,她觉得她接下来要帮的这个忙,将会是一次艰难的任务,回到民族关系错综复杂的北宋,深入武林去探究一场血案的始末,仅凭她一个弱女子,其困难可想而知。

但是就像所有现代人一样,楚翎以为,凭借着现代人的智慧,她还是有这个可能完成这个任务的,并且,出于她的私心,这也是她唯一的一个机会,为了亲手夺回楚氏的领导权,把她那狠心的叔父送进监狱,替父母报了这个仇,她就值得去冒这个险。

楚翎忽然觉得,自己在某种程度上,与萧绮年竟是十分相似。

萧绮年从腰间摘下一串两个小铃,双手递给楚翎道:姐姐,这是家父遗物,绮年一直戴着未曾离身,现今姐姐拿着这铃,绮年的魂魄就化在这铃上,带姐姐回宋。

他日报得大仇,姐姐回现世,也全凭这铃,姐姐千万切莫失忘。

楚翎接过铃,默默地别在自己的腰间。

望着萧绮年就像一阵金光透入到铃中去,楚翎突然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浑身又开始了如车祸发生当时一般的剧痛,而后便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