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元瑾俊脸霎时沉了下来。
幽幽的看了眼里闪着幸灾乐祸亮光的老头子一眼。
他身体不行?想想回府住的那些冲冷水澡的日子, 慕元瑾轻蔑的哼了哼。
不和老头子一般见识。
只是,这老头子知道的太多了!讨人厌!等娇娇身子骨好了,我亲自送你老人家出京都罢。
这是为何?老头子老眼转了转, 像是找到了好玩有趣的事儿, 嗯,老夫最近倒是不想离开京都了!老夫将你媳妇儿的身子调理好了,你就想赶老夫走?没良心啊!慕元瑾皱眉,对上这老顽童, 颇有几分头痛。
在老头子一声声的控诉下,慕元瑾只好认输。
好了好了!不送你出京了!那!为了你媳妇儿,你得好好报答老夫!报答报答!慕元瑾敷衍。
这老顽童, 能在一个地方呆上一年算他输。
你给我养老!老顽童语不惊人死不休。
!慕元瑾直直的看着这个老顽童。
怎么, 小元子!你不答应?老夫这回不但救了你媳妇儿,让她免于短命,还拯救了你的子嗣你可知道?慕元瑾闻言眼神转为一凝。
你不信?老顽童跳到他面前,你还别不信!老夫实话和你说了, 没给你媳妇调理身子骨前,她不但是短命之相,还子嗣艰难!就算侥幸怀了子嗣, 保住胎都难!就算再侥幸保住胎, 能不能顺利生下来又是一道鬼门关!老夫在治病救人之事上从来不说谎!可!你留在京都我给你养老!慕元瑾干净利落的给了回复。
老顽童瞬间眯着双眼,咧嘴嘴巴嘎嘎笑了起来。
只是下一刻,又朝着慕元瑾挤了挤眼,不过, 小元子啊, 得尽快将媳妇儿哄成你自己的人啊, 否则老夫替你媳妇儿将身子骨调理好了也没什么成就啊!说完, 不等慕元瑾开口,身形一闪一扭,就消失在慕元瑾的视线外。
薛娇真正清醒过来时,离那日病时,已经十日了。
这十日里总觉得身上冷汗涔涔,极不舒适。
但恍惚中总有个人帮她擦身,将她抱在怀里,用体温温暖着她。
她隐约觉得自己像是长了好多手的怪物,将那个帮她暖身的人紧紧的抱着……还有,她记得在昏睡中都喊过要沐浴的。
恍惚中,也是有一个人将她抱去沐浴,但感觉不是身强力壮的婆子……醒醒睡睡中,薛娇也记不住太多。
这日清晨,她在鸟鸣嘤嘤中醒来时,倒是发觉身上不但十分清爽,且轻盈了许多。
就好似……好似身上有几斤重的泥泞都清理一空一般。
她以为,是病好了一场的缘故。
喊来铃兰伺候她起身。
铃兰丫头如蝶般扑了过来,看着自家姑娘红润娇美的小脸,差点哭了出来。
姑娘!您总算好起来了,可吓死奴婢了!薛娇便道:劳你这些日子照顾,我感觉这回病了一场,身子骨轻盈了许多……您好了就好!但是奴婢不敢居功啊……啊?薛娇惊讶。
姑娘,您不记得了?您病了这些时日,衣不解带照顾您的是世子啊!……薛娇张着红润粉嫩的唇,看起来十分的不知所措。
但,一些零星的记忆还是慢慢在她的脑海里成型。
然后,然后她记起了沐浴的的事情。
一把抓过铃兰的胳膊,用了很大的力气。
以至于铃兰痛的龇牙咧嘴,却不敢动,生怕伤了或者吓了自家病体刚痊愈的姑娘。
我记得……我病中时沐浴了的,是不是?是啊姑娘!您出了一身汗……铃兰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薛娇急急的打断了,她迫切的问自己贴身伺候的大丫鬟,我沐浴的时候,是你伺候的对不对?但她的语气再肯定,心却在发颤。
铃兰的身段,没有记忆里伺候她沐浴的人高长,铃兰这般纤细……那,到底是谁伺候她沐浴的?铃兰见自家姑娘急的脸都白了,不由失笑。
姑娘您怕是不记得了!是世子亲自伺候你沐浴的啊?没注意自家姑娘的脸色更白了,铃兰继续自顾自的道:姑娘病中虚弱,世子说还是他亲自伺候您沐浴方便些。
咱们这些伺候的,力气都不比世子的力气大,咱们怕扶不住姑娘,让您磕到哪里了就是罪过了……薛娇的脸爆红。
耳朵尖都在发热。
她……竟然是……竟然是慕元瑾亲自伺候她沐浴的!她和他,曾经什么都发生。
且她一直默默做着离开的准备,却……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如今,她还能说自己和他是清清白白的吗?就算他对她什么都没做,可他又不瞎……啊,当然,她不是咒他!但,她真的觉得没脸再见他了。
姑娘,你怎么了?可是哪里又不舒服了?奴婢去喊世子……回来!薛娇吓得心肝一颤,她没脸见他啊……娇娇?薛娇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慕元瑾的低沉的声音传来,他的脚步声也越来越清晰了。
甚至,他掀珠帘的声音都在她的耳边无限放大。
薛娇下意识的就想逃。
偏铃兰见到自家姑爷过来瞧自家姑娘了,乐得见牙不见眼。
蹲身一礼,低头道:姑娘,世子来了,奴婢就先退下啦!薛娇一阵无力,待要伸手去拉铃兰,却只捞着了铃兰丫头的一截衣带……铃兰倒是轻巧巧的飘然而去,薛娇因用力太猛,猛地梳妆台后的软凳上栽了下来。
当她闭上眼准备承受倒地的撞击时,就被揽入到了一个有着温暖的怀抱里。
慕元瑾见小姑娘要栽倒下去,弯腰蹲身,一手揽住她的腰身,一手划过她的腿弯,将她抱在了怀里。
娇娇,你身子骨还没大好,不宜动作过大。
铃兰丫头虽听见了身后的动静,偷偷回头一瞧,立刻笑的见牙不见眼。
很是放心的掀开珠帘出去了。
出去之后,忙吩咐小丫鬟去大厨房拿早膳过来。
她自己则像是怒目金刚一般守在门外,不让不长眼的进屋去打扰自家姑娘和世子……薛娇无法面对慕元瑾,在他的怀抱里闭上了双眼。
不敢去看他,更不敢和他对视。
慕元瑾低头瞧着小姑娘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也是一阵恍惚。
这是怎么了?你……你放我下来。
薛娇深吸一口气后,颤颤巍巍的开口了,双眼微红,显得娇媚无双。
慕元瑾却将她抱着走到了临窗大炕上,扶着她坐好,没打算询问她什么。
只轻声道:你可知你在娘胎里带出来隐疾了?林大夫除了诊断出小姑娘胎里带出来的隐疾,还怀疑他的岳母大人年轻时就被人暗算了。
至于为何被暗算,这满京都的富贵权贵人家后院里头,有几家是清清白白,没有阴私龌龊?薛娇自是不知的。
因此,慕元瑾这般问她,她也是惊讶的,睁着那双绝美大眼,显得不敢置信。
小的时候,阿娘说我身子骨是很弱,吃药也多,可长大了就好了……话是这样说,但慕元瑾说她从胎里带了隐疾,她还是很害怕的。
这辈子她只想和阿娘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若是她没个好身体,那……感受到了她的担忧和害怕,慕元瑾伸手握住了她柔嫩的小手,娇娇你别害怕,你昏昏沉沉这几日,是林大夫为你用了药,已经去了病根,如今你已经大好了!薛娇越发瞪大了双眼。
这样娇憨的样子,更是惹的慕元瑾舍不得放开她的手了。
薛娇也忘了将她的双手从他的大手里拿出来。
那……那就多谢世子和林大夫了!薛娇片刻后由衷的道谢。
她不傻,知道慕元瑾这样的人,肯定不屑欺骗她一个小女子的。
他说她大好了,那就是大好了。
娇娇与我无需客气。
慕元瑾说完,话锋却是一转,只是,就怕岳母那边,怕是比你还……慕元瑾这话一出,薛娇比她自己带了隐疾还紧张,主动抓紧了慕元瑾的大手打断他的话,急切问道:那……那世子,是不是我阿娘比我更凶险?再想到前世自家阿娘早逝,薛娇心里更害怕了,眼也红了,唇也在颤抖。
原来,前世阿娘早逝并非是因为她惹了阿娘失望生气,也还有这样可怕的隐情!世子,您……薛娇求求您,救救我阿娘,救救她,我……一定会报答您的……一句话,薛娇说的断断续续。
她的手也从慕元瑾的手心里抽出来了,改为揪住他的衣袖,娇怯的祈求。
薛娇知道,慕元瑾的本事。
他既能请来神医替她去了病根,那他请来的林神医肯定也能替阿娘看诊的吧!哪怕这位林神医没办法,慕元瑾也能请到更厉害的神医来给阿娘诊治的……薛娇并没有意识到,她再想和慕元瑾好聚好散,但内心深处,她对他是那般信任。
且,她在他面前,自然而然的就流露出脆弱和依赖。
慕元瑾恨不得将她揉到骨血里好生安慰,只是怕吓着她,柔声安抚,娇娇放心,一切有我。
既然我提了这事,就不会放任不管。
顿了顿,他征求她的意见,你看过两日你请岳母来府上小住如何?薛娇哪有不同意的?赶紧点头答应,好!我这就派铃兰去薛府将我阿娘接过来……也不用这样急,林大夫最近都会住在我们府上,明日再派人去请岳母过来,今日你脸色终归还是差了点,岳母看见了,想来会担心。
慕元瑾想的周到,薛娇也很庆幸这个时候有他在。
无意中,她其实已经当他是主心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