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昌的表情一言难尽,……姜小姐,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工厂下面有墓室?还让他上交国家?这是让他把工厂给拆了的节奏吗?姜回撩起自己的刘海,严肃地说:你看我认真的表情。
赵文昌:…………霍东临看着姜回的举动,无奈地摇摇头。
他开口道:赵总,你不妨听阿回的。
我想能认出这个镇墓神的不止阿回一个。
与其到时候被人强制执行,不如现在主动放弃。
霍东临的话让赵文昌茅塞顿开。
他眼前一亮!是啊,自己主动上交,不仅能获得一个好名声,而且工厂被拆除的钱国家肯定会补给他吧。
这样算来,他就算不赚钱但也肯定不会亏钱。
到时候拿着这笔钱,他可以再找一个风水宝地,再建一个工厂。
而且想想,自己的工厂建在墓穴上,这着实有些让人膈应。
这么一想通,赵文昌瞬间对姜回的好感度爆棚了,他这是遇到贵人了呀!看着赵文昌的表情,姜回问:你也别着急,先给我把东西做好了再上交也不晚。
一事不烦二主,主要是她懒得折腾。
赵文昌连连点头:姜小姐您放心,我就算是把机器搬回自己家,也绝对会给您把东西做好的。
赵文昌在珠宝玉器行业浮浮沉沉这么多年,最后成为行业大牛,是有他的道理的。
他的公司在玉器的设计、切割上都很专业,他们力图以最少的消耗做出最造成的配饰,即使是边角料也合理的利用了起来,可是说还是挺让人信赖的。
因为他们的诚意,整个过程进行的非常顺利。
没多久他们就完成了最后的定稿,快的让设计师都怀疑人生了。
姜小姐,你确定了吗?如果确定了我们就会马上开始切割了。
言下之意,等到切割了再后悔就没办法了。
姜回点点头,她说:就这样,没问题。
设计师还是不放心,他把迟疑的目光转移到赵文昌身上,赵文昌又把不确定的目光转移到霍东临身上。
霍东临点点头,示意就这么办。
见此赵文昌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几千万的生意在瞬息之间就敲定了。
等到送别姜回和霍东临,设计师感叹: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过一稿过的客户。
想想自己曾经遇到的客户,明明什么都不懂,却偏要给你提一些含糊不清、模棱两可的意见,似乎不说几句自己就亏了一样。
像这场这样极品的翡翠,他以为最少要折腾小半个月才能定下来,他已经做好了长期奋战的准备,结果就这么半个小时搞定了。
赵文昌笑了笑,他说:这才是格局。
回程的车上,霍东临问姜回,想吃什么?一听到吃姜回就兴奋了,俗话说的好:何以解忧,唯有暴食!我要吃火锅。
霍东临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拒绝,他想说晚上吃火锅对身体不好。
可是看到姜回亮晶晶的眸子,他最后还是把拒绝的话咽了下去,只点了点头。
可是这顿火锅他们最终还是没有吃成。
因为他们接到了亓玄的电话。
姜回是第一次听到亓玄这么慌乱无措的声音,他说:姜回,我求求你,帮帮我。
姜回皱了皱眉头,她沉声问:怎么了?亓玄说:你能来医院一趟吗?姜回嗯了声,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她看向霍东临,四叔,我得去医院一趟,亓叔遇到事情了。
霍东临点点头,示意司机调转方向,随即他安慰姜回道:不要着急,马上就到。
姜回摇摇头,我没有着急。
她只是觉得自己可能会让亓玄失望。
从亓玄第一次找到自己,姜回就知道,他在观察自己,甚至在考量自己。
而这一切的所有目的,是他对自己有所求。
可是这么久他却一次口都没有来过,可见他的难题并不是玄门中的事。
再联系他方才所说的医院,姜回可以判断他在意的人是生病了。
以她对现在医疗水平的了解,如果医院都解决不了,那么她大概率也是解决不了的。
看到姜回微微锁起的眉头,霍东临也忍不住心情低沉,他催促司机说:开快点。
医院很快就到了,姜回在霍东临的陪同下很快找到了病房外的亓玄。
亓玄颓废地靠在椅背上坐着,他手里夹着一根烟,但是却没有点燃,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就连烟也跟着一起在抖动。
看到霍东临和姜回,他扯了扯嘴角,来了,坐。
姜回坐到他旁边,她问:怎么回事?亓玄把烟塞到自己嘴里,然后又拿下来,他说:其实不用找你的,只是人一慌就容易病急乱投医。
我知道,没事。
说着话姜回突然耸耸鼻子,她看向亓玄,你在流血。
一听这话霍东临皱起了眉头,他说:我去叫护士。
说完不等亓玄拒绝就去了导诊台。
亓玄动了动身子,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他娘的,真疼。
姜回这才注意到,他还是穿着医院的病号服,而他背后的部分已经透出了血红色。
是啊,她差点都忘了,亓玄前不久才受了伤,他自己就是个病号。
她不赞同地皱皱眉,你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体。
亓玄嗯了声,他笑着说:这不气急攻心了嘛。
这时霍东临带着护士赶了过来。
护士看到亓玄裂开的伤口,赶紧给他清理了一下,然后换了绑带。
亓先生,您要注意一下,动作不要太大,如果伤口再裂开就又需要缝针了。
等到护士离开,亓玄稍微撑了撑腰,他说:里面是我妻子,白血病,治不好的那种。
前前后后折腾快两年了,吊着命,随时等着被抢救,这不,刚做完化疗人就不行了。
姜回和霍东临还来不及说似的呢,病房的门就被打开了,只见医院的医生、护士从里面走了出来。
亓玄见此,动作迅速地站了起来。
他大步走近,着急地开口问:江医生,怎么样?医生取下口罩,他说:暂时稳定了,她还醒着,你进去看看她吧。
亓玄点点头,他紧握的双手微微松开,谢谢江医生。
说完他越过几人快速走了进去。
姜回和霍东临对视一眼,两个人也跟着走了进去。
刚走近就看到一个脸色惨白、形销骨立、憔悴虚弱的女人,她穿着病号服,头上戴着帽子,脸上的表情却很平和。
姜回看着她的三庭五眼,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女人注意到了姜回和霍东临,她吃惊了一下,随即笑着问亓玄,这是你的朋友吗?亓玄坐在女人病床前,他的手紧紧握着女人的手。
听了女人的话他嗯了声,他说:我朋友,姜回和霍东临,他们刚好在附近,过来看看你。
说着他跟两个人介绍道,我妻子,洛云舒。
霍东临冲洛云舒点点头,说了句你好。
姜回笑着说了句姐姐好。
洛云舒似乎很高兴,你们坐。
随即她又推了推亓玄,开口道: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去给你朋友倒杯水。
亓玄不想离开,他皱了皱眉,说:不用。
可是洛云舒却不依他,她继续催促,什么不用,你快去。
姜回看得出洛云舒是想支开亓玄,于是她没有说什么。
亓玄终究是拗不过洛云舒,他把洛云舒骨瘦如柴的手塞进了被子里,然后说:我马上就回来。
洛云舒点点头,看着他的背影,目送他离开。
等到亓玄的身影在视线里消失,她才回过头。
她说:你们是他找来救我的命的吧?姜回愣了下,似乎没想到洛云舒会问的这么直截了当。
她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走到洛云舒的旁边坐下,她问:我能给你把把脉吗?洛云舒无奈地叹了口气,但还是顺从地伸出了手。
姜回探向她的脉搏,一边号脉一边问:你怎么知道的?洛云舒笑了笑,她说:他呀,一直以来,脾气又臭,性格又直,哪里有什么朋友。
就算有朋友,他也不会让别人来看我。
就连道观里的人,他都不让来。
姜回说:我们确实是他的朋友。
洛云舒怔了下,随即她点点头,那挺好。
姜回默默地收回了手,她嘴唇动了动,似乎在组织自己的语言。
洛云舒看着姜回的反应,她不悲不喜,甚至还安慰她。
她说:没事,我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只是他太执拗了。
他总把自己生病的原因归结到他自己身上。
因为说的话比较多,谢云舒有些气短,姜回将一旁的水递上去,开口道:喝一点吧。
谢云舒摇摇头,她说:喝不了,喝了就吐。
其实这个病,根本找不到太准确的病因,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是身体机能的原因,怎么怪都怪不到他身上。
可是他总说我生病是因为他的身份。
他说玄门中人五弊三缺,他的弊可能就是鳏。
听了这话姜回皱了皱眉,她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亓玄推门进来了。
他把买来的水递给了姜回和霍东临。
随即他走到谢云舒身旁,他说:累了吧,休息一会儿。
谢云舒看到亓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微笑,她点点头,嗯了声,随即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随着谢云舒的眼睛闭上,亓玄的身体颤了颤,他的手抬起又放下。
看到这一幕,姜回开口道:她只是睡着了。
亓玄的手僵了下,随即他给谢云舒掖了掖被角。
他笑了下,说:每次她闭上眼睛,我都害怕她再也睁不开了。
有时候我半夜醒来都会去探她的鼻吸,你说,是不是挺可笑的。
姜回不知道说什么,也许就像0745说的,她确实不懂的安慰人。
反倒是一旁的霍东临开口了,他说:没有进行骨髓移植吗?亓玄摇摇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骨髓配型。
霍东临说:我安排人去找,全世界那么大,总会有的。
在亓玄看来,霍东临并不是这么乐善好施的人,听到他说这样的话,他不禁心里暖了下。
他摇摇头,开口道:不用了,现在就算找到配型,她的身体也承受不住手术的风险了,很有可能上了手术台就再也下不了了。
姜回犹豫了会儿,她开口道:我刚才探了她的脉搏……她还没说完亓玄就打断了她,他看了洛云舒一眼,说:我们出去说吧。
姜回点点头,他们一起走出了病房。
病房外姜回对亓玄说:其实你自己应该心里有数的,她最多只有半年的寿命了。
亓玄嗯了声,他的手缓缓地相互磨蹭着。
山医命相卜,姜回会的东西,他同样会,即使没有姜回精湛,但推算一个人大限的能力还是有的。
从洛云舒生病开始,他不停地卜算,不断地推演,期望找到解决的方法。
可是每次的结果都在提醒他,洛云舒没有一条生路,她必死无疑。
他说:不治了,她早就不想治了。
每次她被化疗折磨的撕心裂肺地呕吐时,她都求我,求我别给她治了。
是我一直不同意,我也求她,求她心疼心疼我。
于是她就一次又一次地忍着。
亓玄说着抹了一把脸,他说:这次也该还我心疼心疼她了,我准备带她回家,到时候请你们去我家吃饭。
姜回见惯了生离死别,但此时她还是感觉到了淡淡地忧伤。
生命这个东西,比我们想象的坚强,同时也比我们想象的要脆弱。
你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到来,唯一能做的只是活在当下。
这是生而为人的无奈吗?是的!但是这也是生而为人的尊贵。
因为,敬畏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