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培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医院。
今天一大早,他的闹钟还没响,来电铃声就先响了。
会这么早给他打电话了,除了他媳妇儿也就只有他老板了。
但是不管是谁,都不是他顾培惹的起的。
于是他丝毫不敢耽搁,瞬间睁开了眼,这种条件反射就像军人听到哨响一样。
他从床上弹坐起来,第一时间接起了电话。
是我,你来医院一趟。
听到这个声音,顾培就知道:没错了,这是他的老板!就这样,还没到上班时间,他就开始工作了。
如果不是靠在年终奖丰厚的份上,他真想申请加班费。
不是他格局小,而是他也有起床气,可是却只能憋着!顾培找到霍东临所说的病房。
他推门而入,第一眼就看到病床上躺着的面容苍白的姜回,她静静地闭着眼睛,那副样子有说不出的憔悴。
而霍东临就坐在床上,他紧紧地握着姜回的手,一动不动。
看着霍东临的脸上的神色,顾培心里咯噔一下,一句节哀差点儿脱口而出。
霍东临听到动静抬起头,他抬眼看了顾培一眼。
顾培打了个激灵,连忙恢复工作状态,霍总,您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霍东临的声音有些低哑,他说:把之前调查的关于柳家的所有东西,全部上交给经济犯罪侦查局。
顾培一愣:这……这也太突然了吧,毕竟他们手上的东西并不全面。
他以为以霍东临的性格,会把这张底牌就到最后关头。
毕竟他们现在和柳家还没有到水火不容的时候。
霍东临继续说:实名举报,让律师团全程陪同,好好给我查。
当姜回第一次提醒霍东临,柳家有问题的时候,他就开始着手调查柳家。
这不查不要紧,一查还真让他查出了问题。
柳家是靠倒卖古董发家的。
柳老爷子白衣出身,单枪匹马开创事业,但是他一开始的启动资金就是上百万,那时候的上百万放在现在就相当于几个亿了。
这些钱柳老爷子都是靠着倒卖古董得来的,由此可见当时他手上的古董的价值是有多高。
这样价值的文物,它的来历绝对不干净。
只可惜年代太久远了,那个时候不管是市场监管还是消息储备,都不够完善。
如果现在想去追究柳老爷子倒卖古董一事,是不现实的。
且不说追不追查的到,就算追查的到,也没有任何证据。
但是,霍东临却想到了另外一点。
钱这个东西,它对于人的诱惑力是无止境的。
当你有了钱,你就想要更多钱。
当你有了更多钱,你就想要让这个钱翻倍。
所以,当一个人享受到了来快钱的诱惑,他就不可能毅然决然地和它划清界限。
尤其是柳老爷子这样的人,从他这么多年的成就可以看出,他的贪欲很大。
所以,即便他已经有了启动资金,即便他已经身价不菲,他还是会继续涉险。
而他会涉的险是什么呢?霍东临首先想到的就是走私。
至于走私什么,查查就知道了。
这世上的所有事,只要你想查,就没有查不到的。
虽然费了点周折,但他们终究是查出了蛛丝马迹。
即使只是蛛丝马迹,但这些东西已经足够让柳家动荡一下了。
而霍东临想要的却不仅仅是这个,他要柳家再也爬不起来。
听完霍东临的话,顾培咽了咽口水,举报就举报吧,还实名,是生怕有人包庇柳家吗?这阵仗、这架势,一场腥风血雨在所难免啊!这样想着,顾培不禁有些同情柳家了。
他们柳家到底怎么惹着他老板了?掘霍家祖坟了吗?顾培想着,不禁看了眼病床上的姜回。
他的脑子瞬间融会贯通了,所以,柳家不会惹这位祖宗了吧?如果是的话,那对于他老板而言,应该比挖霍家祖坟更严重了吧!如果是的话,顾培只能送柳家一个字,该!好的,我知道了。
顾培点点头,等着霍东临接下来的吩咐。
霍东临嗯了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不会去公司,会有人来接手我的工作,你配合好。
顾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意思?有人要谋朝篡位了吗?霍总,谁会来接手?顾培犹犹豫豫地开口。
我。
随着一声推门声,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顾培回头,看到了一身休闲装的霍言玺,他靠在门边,一脸不愉。
你跟老子说你在医院,你说让老子回来顶替你的位子。
老子吓的一路飙车,油门线都快踩断了,半路都犹豫着要不要买个花圈,结果,就这?霍言玺真的要被吓死了。
霍东临自从接手了公司开始,那就一直是兢兢业业、亲力亲为。
即使他病的再严重,也从来没有说过让自己替他一段时间的话。
对于他而言,自己的事就是自己的事,除非自己死了,否则就没有让别人代劳的可能。
所以,当霍言玺听到霍东临让自己接替他一段时间的时候,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完了,他们家小四要没了。
这一路上他把所有的癌症都想了个遍,老泪都纵横了几把。
他怕霍东临对他隐瞒病情,他连病房都没有进,就先去找了医生,想问问5107号病房里病人的情况。
结果医生说:姜回吗?没什么大事,太累了,体力不支,睡一觉就好了。
霍言玺在医生开口前,已经做好了四肢疲软、头脑充血、随时昏厥的准备了,结果就听到了这个。
怎么形容他当时的心情呢?就好像他裤子都脱了,结果给他放了部动画片!现在还想老子给你看公司?做梦呢吧!拜拜了您嘞,老子自驾游去了。
说着他就要转身离开。
霍东临皱了眉,他低哑着声音,叫道:三哥。
霍东临这样示弱的声音太少见了,霍言玺脚步一顿,他转身看着霍东临,到底怎么回事?霍东临卷起姜回的袖子,只见她的皮肤下似乎有什么在缓缓蠕动着。
霍言玺瞬间皱起眉头,他沉声问:这是什么?霍东临开口道:螳螂蛊,一个连医院的仪器都检测不出来的东西。
所以,在医生的病历表上,姜回只是力竭引起的昏迷。
那怎么办?霍言玺心下一沉,开口问。
霍东临说:等。
等秦宋醒来!对于蛊虫,没有人比秦宋更了解了,如果说有谁能够救姜回,那最让他信任的只有秦宋。
同时他还派人去请亓玄了。
亓玄是姜回认可的有能力的人。
他不一定有解决螳螂蛊的办法,但是相比较其他人而言,他可能知道的更多。
霍东临只希望他能拖延时间,让姜回等到秦宋醒来。
但是不算是谁,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等。
霍言玺舔了舔后槽牙,他看着病床上的姜回,脸上的表情冷了下来。
他问:谁干的?霍东临:柳家。
霍言玺冷笑,敢动我霍家人,老子干不死他!顾培,跟我走!秦宋一直在沉睡着,没有人知道他沉睡的原因,也没有人有办法让他醒过来。
宋一用了很多方法去刺激他,可是都没有任何效果。
一开始他跟霍东临说,让他再等等。
现在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就在所有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亓玄出现了。
看到亓玄的时候,霍东临怔了下。
距离上次见亓玄的时间并不久,可是跟上次相比,亓玄要憔悴了很多。
他脸上的灰白和深陷的眼窝,让霍东临瞬间想到了将死之人。
亓玄没有跟霍东临寒暄,他直接上前探向姜回的脉搏。
没多久他收回了手。
他说:我不会解蛊毒,你们应该去找秦宋。
一听这话,言冰叹了口气,他说:秦宋在隔壁昏着呢!亓玄皱了皱眉,秦宋昏迷、姜回中蛊,他不需要细问,就知道其中肯定有很多曲折的过程。
他说:姜回体内的蛊虫要复苏了,我只能延缓它复苏的时间。
听了这话,霍东临点点头,麻烦了。
亓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空白的黄符,他咬破手指,闭气凝神,随即呼出一口浊气。
他按下手指,在黄符纸上画出一个复杂的符咒。
很快,符咒就完成了。
他双手捏诀催动符咒,随即符咒无风自立。
亓玄口中喃喃念着咒语,很快符咒迅速自然,一道红光隐入姜回身体内。
亓玄睁开眼,他说:好了,我先去看看秦宋,如果蛊虫开始有动静,就去叫我。
说完他在言冰的带领下,去了秦宋的病房。
言冰以为,有了亓玄的帮忙,秦宋肯定能很快醒过来。
毕竟亓玄的武力值比自己还高。
人天生慕强,对于比自己厉害的人,下意识地就会更信赖。
可是现实的结果却让言冰失望了。
整整四天,外面都已经闹的甚嚣尘上了,可医院里却安静如鸡。
不管是姜回还是秦宋,都没有任何动静。
只有亓玄在两边奔波。
他一面帮姜回安抚体内的蛊虫,一面天天给秦宋针灸。
而且他还说了一句特别吓人的话,他说:尽人事,听天命。
这一句话成功地让霍东临更沉默了。
其实他已经意识到了,亓玄每次压制蛊虫的时间已经越来越短了,而这几天下来,螳螂蛊已经由手腕爬到了姜回的胳膊。
就在所有人都快要绝望的时候。
秦宋终于于第五天的中午苏醒了过来。
一直盯着他的言冰,看到他睁开眼睛,不仅大大的松了口气,爷爷啊,你终于醒了,你再不醒来,霍东临都要炸医院了。
秦宋恍惚了下,但是很快他就回过了神,快速坐起身,他问:姜小姐怎么样?言冰说:还昏迷着。
听了这话,秦宋松了口气:还好!言冰满脸问号,他说的是昏迷不是醒着吧,还好?这是哪里还好了?正因为姜回一直昏迷着,霍东临的低气压已经快从病房里蔓延出来了。
而作为每半个小时汇报一次秦宋情况的自己,真的是深受其害。
可是言冰不知道,在这种时候,姜回昏迷是好事。
如果姜回昏迷着,就证明她体内的螳螂蛊尚处于安静中。
如果螳螂蛊一旦躁动起来,姜回就算昏迷地再厉害,也会被疼醒,到时候被螳螂蛊搅的肠穿肚烂,大罗神仙都救不回了。
秦宋赶紧下床,他说:带我去找姜小姐。
言冰正有此意,两个人一拍即合,立马来到姜回的病房。
此时的霍东临仍然握着姜回的手,看到言冰带着秦宋走了进来,他瞬间站起身。
他问秦宋:你有办法吗?秦宋没有让他失望,他点了点头。
他走近病床,霍东临开口道:螳螂蛊一直在动,现在已经到了阿回肩膀的位置。
虽然不懂蛊毒,但是霍东临有最基本的常识。
就像中蛇毒一样,中了蛇毒首先就要用绳子捆住伤口上方,阻止血液的循环,防止血液将毒素带往全身。
蛊虫虽然和蛇毒不一样,但道理却是一样的。
如果螳螂蛊经由胳膊去往了姜回的体内,那么事情就麻烦了。
他不敢问亓玄,怕听到自己承受不住的答案。
可是,看着螳螂蛊一点一点往上游走,自己却无能为力,霍东临只感觉五内俱焚。
秦宋点点头,他看了眼一旁闭目养神的亓玄,终于明白姜回如何撑过这五天的。
还好,刚刚到肩膀,这个结果比他想象的要好太多了。
秦宋对霍东临说,把姜小姐的手给我。
霍东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随即他松开了自己握着姜回的手,把它放到了秦宋手上。
看到这一幕,言冰眼角可疑地抽了抽。
他想: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这么多天来,除了必要的时候,他就没见他们俩的手松开过。
秦宋握住姜回的手,他抬手说:刀。
霍东临看了眼言冰。
言冰立马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弹簧刀,他弹出刀锋,递给了秦宋。
秦宋拿起刀,对着姜回的掌心划开了一道口子。
看到这一幕,言冰下意识地看向霍东临。
果然,霍东临的眉头深深地皱在一起,眉眼里都是遮掩不住的心疼。
秦宋如法炮制,也划开了自己的掌心。
他抬高自己的右手,让自己手上的血滴落在姜回掌心。
他是蛊童子,没有哪个蛊虫能抵御蛊童子血肉的诱惑,那对于它们而言,就是天然的孵化厂。
没多久,姜回肩膀的螳螂蛊开始躁动了。
它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小心试探,而是快速地鼓动了起来。
透过病号服,甚至可以看到蛊虫撑起血肉的轮廓。
霍东临呼吸一窒,垂在身旁的手瞬间握紧。
只见螳螂蛊突然调转方向,它开始快速的从肩膀挪到胳膊,随即到了小臂。
转眼间,螳螂蛊已经到了姜回的掌心。
在螳螂蛊探出身体的瞬间,秦宋是有机会抓住它的。
可是螳螂蛊非常机敏,如果一击不中,同样的方法就不可能引出它了。
秦宋不敢冒险,他没有任何动作,只睁着眼,任由螳螂蛊钻出姜回体内,然后瞬间飞闪进自己身体里。
他全程旁观,纹丝未动!随着螳螂蛊没入秦宋体内,他闷哼一声、脸色一白,随即身体一软,跪倒在地。
霍东临见此赶紧扶住他。
你没事吧?霍东临问。
言冰不敢置信,你所说的办法就是让姜小姐体内的蛊虫进入你的身体?现在姜小姐是没事了,你怎么办?螳螂蛊一进去秦宋的身体,就如鱼得水一般快速地活动了起来。
秦宋疼的大汗淋漓、全身颤抖。
言冰看着他这样,着急地开口喊道:姓亓的,你还装什么世外高人?快想想办法呀!亓玄淡淡地瞥了秦宋一眼,他说:没有办法。
你……秦宋打断言冰,他开口道:我没事,疼一会儿罢了,等螳螂蛊到达我的心脏,金蚕蛊就会吃掉它,到时候我就没事了。
听了这话,霍东临握着秦宋的手紧了紧,他眼神复杂地看了眼他。
可是,可是……言冰欲言又止,最后他低沉着声音说:可是你也会疼啊!秦宋勾了勾嘴角,他想:疼算什么?他什么样的疼没受过?他最不怕的就是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