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昶宥没在寝殿里多停留, 等他出来汪郁倾便立马走上前去要同人回禀秦卿今日的情况。
他一开口便是不加掩饰的严肃,沉着脸同贺昶宥说道:陛下,以娘娘今日情形来看, 着实不能再受到任何劳累和心绪的波动。
还望陛下多多体恤些。
贺昶宥听人语气里的紧张, 没开口问秦卿今日腹痛缘由, 倒是先说着:你对朕的皇后甚是关心?这都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个人好似一直围在秦卿身旁格外关怀而对自己总有一股莫名的敌意。
贺昶宥自不是一个好蒙骗的傻子。
汪郁倾一顿,随之重重的同人叩着头, 在抬头就是一脸虔诚的模样,认真按着前世的想法和人解释道:臣入宫为医自是行衷君之事,但为医者对人不论高低须有同理之心,臣只是做了医者本分。
贺昶宥见人如此严肃就呼出一口气没在多追究这事,听了让人腹痛缘由后沉着脸色让人下去。
而他在廊下站了站不之蹙眉在思考什么。
等远处的岑幸以为陛下抬腿要往正殿去处理政事时,这人却走了个相反方向。
一个下午,贺昶宥都都在寝殿外的桌案上俯低身子批阅着奏章、处理着政事生生没离开半步,就连大臣来请他也让岑幸推到夜里。
时而提着笔却抬头看向里面。
毓庆宫便陷入死般寂静,整个宫中服侍的人进出寝殿都格外小心, 生怕自己有一些动静便会惹得陛下不快,恨不得屏吸才好。
在这般静谧的环境里,秦卿睡了很久, 等她迷迷糊糊睁开眼, 看着前面陌生的床帷不自觉喊的一声雨晴,她坐起来才想着自己是在毓庆宫里, 想来贺昶宥早就去前殿了。
看着床帷被掀开露出那张熟悉的人脸来, 秦卿看着人有稍许惊讶。
贺昶宥面上依旧没有一点笑容, 他走过去, 垂眸看着人问道:身上还难不难受?秦卿立马对人摇头, 女使这时也都进来服侍着人起身。
贺昶宥全程安静的守在一边,看着秦卿起身就要离开自己寝殿之时。
今日辛劳了。
贺昶宥没有抬头,声音也不大,仿佛随意说着一句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秦卿却勾起嘴角,她没应承这话,只同人说了一句臣妾告退就由女使扶着离开。
她总觉得今日的贺昶宥好似很不一样,让她觉得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一个下午的时间,六司就推出了初选秀女的名单,尚仪立马将册子拿与秦卿来看。
随意翻着几下,看着名册里都是自己今日选的那些人名,零零总总的还真不少。
秦卿点头让尚仪按着这样下发便是了。
她端着一盏清茶喝了一口,随即问着身边的人:对了,盈盈可有好好送回去?她昏睡一个下午都没能亲自送人出去,连道别的话都未曾好好讲,她们好似总是这般分离的。
尚仪立马点头,同人回话:娘娘同陛下走后,臣随即安排了车马送徐姑娘离开,只是徐姑娘走时很是担心娘娘的情况。
秦卿想着那些画面与未说完的话,只觉遗憾。
她轻叹一口气只是无奈,又问着,:陛下今日怎么会突然过去的?难不成是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初选的。
尚仪听了这话没有立马回答同人支支吾吾了半天,直到秦卿看着人又问了一遍才咬牙回答着:娘娘今日不也发现那忻二姑娘没来初选的事,陛下也是听了些事才过来看看的。
秦卿一愣随即笑着,笑话自己的多心,也不知道贺昶宥的那一句辛苦是不是就为了看她有这般的自作多情。
她揉着眉眼让尚仪下去,花着半盏茶的时间才草草安抚了自己的心。
这殿里也没能这般静谧多久,就见着童盈匆匆跑了进来着急对她喊着:娘娘不好了。
这语气让秦卿顿时紧张起来,看着人还以为是宫里又出了什么大事。
童盈连忙说着:陛下追回了娘娘发给初选秀女的诏书,让尚仪在里面添了忻二姑娘的名。
说完是那样的气,替自己家娘娘感到不公。
一旁的佩芸刚拿起梳子要给人梳头,见这情形就要开口安慰两句,毕竟有忻春妩在,陛下怎么都会给人这个体面的。
秦卿舒一口气,拍着自己的胸脯说着: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没事你下去吧。
她看着面色如常像是对此事毫不在乎,让人连句安慰的话都无法说出口。
秦卿愣愣的看着远方,她早该习惯这样的生活,也不用不自量力的去打探贺昶宥心里的喜欢。
那个连名字都不让人说出口的存在,本就不该用普通的情感去衡量。
晚上秦卿用的也算正常,只要是佩芸给她布的菜,她都一一吃了,仿佛晚间的事当真对人没有分毫影响。
沐浴后换了件舒适的衣裳,女使为人摘去头上的珠钗。
秦卿坐在铜镜面前,看着镜子里神色木讷的自己。
她努力勾起嘴角,对自己笑着。
用这些来安慰着自己无事无事,反正打她脸面的事贺昶宥做的也不差这一件了。
*毓庆宫也燃起了烛火,锦衣卫带着忻春嫣的消息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苏斌将前因后果呈在贺昶宥的面前。
今早忻春嫣出门坐上马车,行至半路时,马匹不知为何发疯似的乱窜,马夫无法掌控最后就连人带车的翻入湖里,人是被救了回来但这回真伤了脸与腿,直至方才才清醒过来。
忻二姑娘一醒来就喊着陛下的名,问着陛下呢。
可要过去看看?说话间打量着主子的神色。
苏斌一回来就知道下午贺昶宥特意在秀女的帖子里添了忻春嫣的名字,这一举动不不就是在向所有人昭告着,那忻春嫣必能入宫为妃的讯息。
贺昶宥看着人皱起眉来,这一个下午他的心里都想着秦卿,不知这人回去后可否安好,腹痛可是真的缓解。
但他端着面子也不能直接问,现在听了这话便又生着闷气,人忻春嫣都知道受了伤喊他,他的妻子却不知道。
到最后贺昶宥还是没有踏出毓庆宫一步,指派了人明天一早就去忻府照料忻春嫣的身体,让人务必得在最后的大选前好起来。
这个人他自有用处。
秦卿躺在床榻上久久无法闭眼,自晚膳后她的胃便一抽一抽的难受,本以为只是有些积食,可直至入睡,她都因着胃痛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煎熬。
最后还是没能挨过难受,起身喊了今夜在外守着的佩芸进来给自己斟了碗热茶。
佩芸见人脸色不好,立马询问着主子是否是身体有恙,想着今日在冰冷的地上跪了那么久,这本就不太好的身子如何受得住。
秦卿同人摇头,她不能在一日里请几回太医的,免得让外头的人听了以为她保不住这个孩子。
可这一起身一动作人就更难受了,一阵眩晕上来仿佛天旋地转的,秦卿躬下身子用手抵着胃要吐不吐的难受。
佩芸立马将茶盏端下过来给人拍着背,这下不用问就知道秦卿的情况有多差。
短短几个时辰,汪郁倾第二次来到秦卿面前。
看着此刻好好躺在榻上双目却没有焦距的人,那脸色是那般的差。
他来时就让人煎好安胎药,想着下午的情况明明就有所好转,此刻不应该再有难受才对。
可着一把脉汪郁倾便也叹着气。
又一碗苦药落肚,秦卿觉得自己这些日子吃药吃得比饭都勤快。
她突然转头淡淡的开口问着:汪郁倾,我是不是保不住这个孩儿了。
汪郁倾看着人不明白才几个时辰秦卿怎么就变得如此悲观,那样难过。
娘娘自是能好好的生下这个孩儿的,娘娘安心便好。
他看着这样的秦卿无比的心疼。
从前他还不知晓娘娘是熬过来多少个这般的夜才会对人对这尘世那样死心。
听着对方那样温柔的话语,秦卿突然闭上眼有些止不住的奔溃,她的眼眶与唇都用着力不想将这些情绪摆到明面上来,而后只用力深呼吸着。
红着眼睛转换问着其他:外头的糖饼铺子生意可还是那样的好?自然好,日日都有那么多人去,等娘娘好些就可以用些。
汪郁倾立即引导着希望人能记着世上的好,能对这还抱有期望。
秦卿点着头说了句,真好,外面的天地我许久未见着或许这辈子都无法见着了。
她那么悲伤那么难过,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好似无法把控着这些情绪。
汪郁倾看着秦卿,又微微侧身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给准备热帕子的佩芸。
他靠的近些,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声音突然说道:娘娘若往后真有这样一个机会,您是否愿意离开这里呢?秦卿愣愣的想着这个问题,她从未想过还有这样的可能,离开这两个字好似不可能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这宫里四四方方围着密不透风的墙,她要如何才能走呢?作者有话说:小贺没老婆倒计时……咱就是说死要面子的人是讨不到老婆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