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自然最是知晓自家幺女什么都好, 就这性子给一家人宠的太娇了,受不得什么委屈自也吃不得什么苦。
但见人如今还这般会哭会闹,便知在宫里还没过的像她想得那般惨。
秦夫人从女儿出嫁后就日日在府中担心, 听着那时传出早产的时候人都急病了。
在宫里受委屈了吧。
她说着话抚着女儿的头发, 叹着气依旧心疼着人。
秦卿立马点头, 她便最会躲在母亲这里撒娇的,但转而又同人柔柔说着:本来是委屈的,如今见着母亲就不委屈了。
见人还嘟囔着却说着想让自己安心的话, 秦夫人也得夸一句女儿懂事了,可这懂事并非她所愿的。
陛下待你的事,你阿姐同我说过了。
但帝王之心不可测,母亲不求你有多厉害,只想你平安顺心些。
秦夫人本就最烦入这宫中。
这里的人各怀鬼胎不说,规矩还那般多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她这幺女本想拉人入赘秦家的,没成想嫁了个她们如今最护不着的,秦夫人也是无奈。
秦卿明白母亲这是在担心自己,连忙点头说着:母亲放心, 我在宫里还算顺心的,至少如今陛下对我极好,宫中女官也是处处护着我。
还有雨晴呢, 一直陪着我。
如今又有瑞儿, 我见他一日日的长大,这宫里的日子也不怎么无趣了。
秦夫人拍着女儿的手叹一口气说着:那就好, 只求你日日都好。
你兄长一回来便到处关心着你的事, 生怕你在这里受什么委屈还说等过几年他立了军功, 你在宫中的日子便更有依靠些。
你爹爹也洁身自好, 朝中什么乱事他都不掺和, 以免连累着你与小皇子。
听了母亲这些话得知家中人都相互自是暖心的,但秦卿也心疼父母亲这般年岁本该含饴弄孙了:父亲母亲无需为我如此担忧的。
秦卿才开口就又被母亲打断着:自是需要的,秦家没有能力护着你,因着外戚因着秦家无能,才让你被迫入了宫。
以往护不到你,如今自得这般小心着哪能再给你拖后腿。
秦卿听得有些哽咽,便不想在母亲面前落泪,生生忍着转换着话题:阿兄这回回来可是要娶亲了。
他如今定下来也好让母亲安心。
秦夫人抚了抚女儿的手,同人无奈摇着头笑道:你阿兄这人自有他自己的主见,也不听我们那些先成家后立业的话,说是要先建功才能有家,今日见了面你也劝劝他,一个人去北边都不知该如何生活,但好在是男子敷衍着过也成。
说到这是秦卿就笑着,从前她未及笄兄长就被母亲日日催促成婚这事,什么宴会都非要拉着兄长一同去,恨不得按头让兄长选个姐姐成亲。
还是后头兄长瞒着家里参军,这事才不了了之。
转而她又想着兄长从前同自己说人的话。
她看着兄长买来的行装拉着人哭着不舍得兄长走,那时阿兄就蹲下来,摸摸她的头说着:卿卿乖,人这一生并非只能囿于成家这一件事,从前十来年的活与学都只为了找一个人过完余生,那不就太浪费了些。
那时的秦卿自还不明白这段话,如今也有了些自己的感悟与体会,因这一个人确实会迷失了自己而丢了从前的向往与追求。
不论人长到多大到了何种地位,在母亲这总有说不完的话,撒不完的娇。
这头母女俩共处一室自是其乐融融,而前面大殿里贺昶宥抱着儿子对着秦卿的父亲与兄长异常沉默。
按常理来说,他便也该同人唤一声父亲与阿兄的。
但见着秦尚书一来就战战兢兢的模样。
他自不敢按常理来这样喊,怕吓坏了人妻子还得生自己的气。
他客套着邀人一道坐下,让岑幸端了茶水上来。
秦端的眼神先是闪烁而后便都盯着睡着了的外孙身上,那模样真是越看越像女儿小时候。
要不是畏惧陛下那奇怪的脾气,才让他强忍着没有上手去抱一抱亲昵一番。
秦允帆看着外甥,只觉得这小小一只窝日人怀中还挺可爱,便无其他心思。
坐得笔直脑子里还想着他的战场与手下的小队。
贺昶宥也不能让这气氛一直沉默下去,他看着秦允帆忽然关切着:北边战事可还如年末那样吃紧?他自能日日看着军中上书,但总归没有听从战场上回来的人的话来的更加切实。
回陛下,臣回来之时初战已平,想来对方举旗重来也要些时间,军中也在思量歼灭之策。
秦宇帆对这话题自是感兴趣。
若坐在对面的不是陛下他自得同人好好说一说这一仗的凶险。
贺昶宥点着头也有了话可说,但没成想这人下一句便不提战事直接问着。
那如今回来可想着在城里成家立业了?这人自以为抛出了橄榄枝。
只要秦允帆点头说个姑娘名字,他就能当场给人指婚来段佳话,再让人在朝中找个合适的位置,不必再回北边战场。
这不单是为这秦宇帆思量也为这往后的事,他不想再见着妻子为兄长之死不眠不修的模样,还一门心思的觉得是他杀害了秦允帆。
见陛下如此言语试探,秦允帆自从椅上起身跪下同人表着忠心:陛下,臣自为国效力,那战事不平如何有脸面回来?听着这话,真是让贺昶宥提起一口气来,只能干笑着夸了句英勇便让秦允帆坐下。
这三人相对便又沉默下来,直到秦卿挽着秦夫人出现。
贺昶宥自是头一个走到妻子身边,同人献宝似的说着:你看瑞儿都睡了一个下午了,多安稳。
秦卿摸着儿子的小脸,如愿夸着:昶宥真厉害,哄得瑞儿哪样都好。
贺昶宥这才高兴,转手就让嬷嬷抱着。
这头人都齐了,贺昶宥就让岑幸去偏殿里将等着的宗亲请来,下令开这个周岁宴。
正殿里人一下多了起来,不是去瞧小寿星的就是过来同秦卿问安,贺昶宥那边人倒是站的不多,这些人自是没一个敢主动过去招惹陛下的。
这一吵,贺文瑞就惊醒过来,转着脑袋左右看着都是陌生人立马开口嚎着。
嬷嬷抱着人求救般的走过来,想着还是请皇后娘娘先哄一哄止哭来的快些。
所有人的眼光都随着聚集过来,没成想一边离得近的陛下直接伸手抱过小皇子,转了过去。
抱在怀里还一下一下轻拍着,虽面色未变但还轻哼着出声安抚,贺文瑞在父亲怀里还真就慢慢不哭了。
这下轮到殿里安静了,一个个瞪大眼睛打量着陛下的方向,那神情表达着那样的不可思议,活像是见了鬼。
只有秦卿见怪不怪,立马从人群里走到贺昶宥身边同人一道拍着儿子后被安抚着。
贺文瑞哭累了就安静的躺在爹爹怀里又睡了过去。
这一段不小的插曲,没两日就成了坊间佳话。
这连天子都能哄亲儿,那些个男人为何做不得?贺昶宥立马将瑞儿小心的交给嬷嬷,让人抱下去睡。
这场没有寿星的满月宴,就正式开宴用饭。
帝后自同坐在最上头,今日敬酒的人多但都不敢去敬陛下,自都只能转而敬着秦卿,同人说着祝愿皇子康健的话。
秦卿不大会饮酒,但这样的场合着实难推,就也端起酒来准备一饮而尽。
这时贺昶宥便拉着妻子的手,同那头的人提着一句:一会儿皇后还要哄幼儿,这酒就由我来代皇后喝。
话音刚落便将酒樽里的酒饮了一半,一见这里是这样的情景,后头的人自都效仿着来贺。
贺昶宥还真连连喝了几樽只让秦清安心用膳秦卿见人这般多饮,连忙给人夹着菜让人先吃些菜垫垫胃:昶宥先用些再喝。
听着妻子关切的话语,贺昶宥心里说不出的舒坦,连忙听了秦卿的话动起筷来。
这一场宴会听到的吉祥话自是不少。
贺昶宥喝的酒也不少,好在这人的酒量好,这般喝着也能面不改色没有醉相。
等人都散了,秦家的人自也得一同离开。
秦卿望着下面的兄长与父母,眼中满是不舍。
贺昶宥牵着人,像是被这画面触动了一般,忽然大方的说着:去送送他们吧,早些回来。
秦卿望着人连忙点头,高兴的跑着出去送父母。
秦府的马车停的偏远,秦尚书这般见着女儿出来,自拉着幺女的手心都冒着汗,但笨嘴拙舌的都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的情。
兄长过来还同儿时一般轻拍着妹妹的额前,但这回不是嘱咐妹妹不要闯祸的话:不必委屈自己,哥哥会闯出名堂来为你撑腰的。
秦卿压着情绪见着兄长就笑着点的头,还对人说着:哥哥该考虑考虑自己的事才能万事太平。
一家人便相互望着那般不舍,最后看着父母的马车慢慢离开,秦卿笑着挥手慢慢红了眼眶。
下一回她们这一家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等人回过身没走几步就见着等在一边的贺昶宥。
这时她竟觉得这个人比瑞儿还黏人,不过一会儿时间也要这般跟着。
秦卿走过去,见贺昶宥的神情有些迷离,她轻拍着人的后背,只觉得这人是喝了太多的酒,连忙让一旁的岑幸先回去给人备好醒酒茶。
她自然的拉起贺昶宥的手,牵着人慢慢往回走。
贺昶宥拍了拍晕乎乎的脑子,咳了几下才看着眼前的人喊着:卿卿。
昶宥方才喝多了现在难受了吧,我已经让人去殿里准备好了东西,回去喝了就会舒服的。
秦卿靠着人走的极近。
贺昶宥一伸手就将人拉得更近些,他同笑着说着好,闭口不提自己方才身体的异样,任由人拉着回去喝了那碗无用的醒酒茶。
作者有话说:殿里的人:夭寿啦,这黑脸怪竟然会温柔哄人。
见怪不怪的卿卿:别这样拍,当心拍痛我的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