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黛只是对人脸的辨识度不高,但只要熟悉了一个人,往后那人不管外形如何的变化,她依旧能够凭借着那人身上独特的气味来辨认,所以基本上,她是不会认错人的。
有什么事?郝黛自然不会以为云晟这么千里迢迢只是为了来看看她的。
云晟听郝黛发问,面上的表情立即就严肃了起来,沉声与她说道:郝小姐,太子殿下他中了毒,现在能帮他的也只有您了。
郝黛半晌才反应过来太子殿下指的是朱梓骁,很有些不解地看着云晟问道:他中毒了我有什么办法,我也不是大夫,又不能帮他解毒。
云晟顿时脸色颓丧,继续说道:太子殿下这一次中的并不是一般的毒,若是寻常的毒,莫昇莫神医多少能找到些解毒的法子,可这一次太子殿下所中的却是蛊毒,而且也不是一般的蛊,是施蛊人用心头血祭养的心蛊,解蛊的方法只有两种,第一种就是取施蛊人的心血给中蛊人食用,第二种就是杀死施蛊人,那么蛊虫自然也会随着主人的死亡而死亡。
蛊啊……郝黛突然想起了她在南诏军营所见到过的那个苗女,便跳下床来,走到雕花的妆台前,打开下面的一个小抽屉,从里头取出了一对铃铛,在身前晃了晃,问道:是指这里头的东西吗?‘云晟的脸色顿时变了几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而后声音有些干涩地问道:……是那个苗女给你的吗?郝黛点了点头,看到云晟似乎很怕这个东西,便顺手又收了起来,在椅子上坐了,开门见山地问道:说吧,又想让我做什么?云晟苦笑了一下,开口道:我们查到是南诏那个叫蓝贞的苗女给太子殿下下的蛊,而那苗女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我们派了许多死士去暗杀她,可没有一个是活着回来的,我们查到小姐您曾经安然无恙地从她手上回来过,所以……明白了,让我去杀人是吧?郝黛打断了云晟的话,问道。
云晟满含希冀地点了点头,双眼灼灼地看着郝黛。
放心吧,我会帮忙,我还欠朱梓骁一次人情,但这次事情过后,我与他二人便两不相欠了。
郝黛面无表情地答应道。
好,属下先代太子殿下谢过小姐救命之恩。
云晟也多少了解郝黛的性子,立马说道。
别那么谢我,等人救回来了再说,那朱梓骁还有多久会死?郝黛抬了抬手,又问道。
七天之内应该是无大碍的,莫昇神医已经暂且封住了太子殿下的心脉,那蛊虫暂时不会要了太子殿下的命,但心脉不能封闭太久,若是过了七天,殿下便回天乏力了。
云晟的声音中带上了难言的悲痛。
七天,足够了,告诉我那蓝贞现在在哪里?郝黛低头想了想,又抬头问道。
那苗女现在正住在南诏将军蒙珈的府邸,我们的人有在南诏都城监视,应该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那里。
云晟回答道。
我知道了,我会在七天之内杀了那个苗女的。
其实杀个人根本不用七天,只是赶往南诏都城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云晟听郝黛允诺了,忽然就单膝跪在了地上,低着头对郝黛说道:云晟永远不会忘记小姐对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郝黛看了他一会儿,方才缓缓说道:不必谢我,与我来说不过也只是一个交易罢了,朱梓骁曾经也救过郝家那么多条人命,我现在不过就只是救他一个,算起来也是我赚了。
云晟站起身来,又是与郝黛深深行了一礼,这才离开了郝黛的房间,郝黛又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便从衣柜中拿出那件久未穿过的男装,迅速地换上,便也快速出了郝府。
秦斌在朦胧的睡梦中看到有人在他床边的时候,心里着实吓了一跳,瞬间就清醒了过来,身体猛然变成了戒备的状态,待看清楚了来人,身体虽然放松了下来,心里却是顿时涌出一股难言的情绪。
对不起,这个时候来找你。
郝黛看着秦斌的动作,微微有些歉疚地说道。
没关系。
秦斌从床上下来,点亮了灯,看着灯光下郝黛那微微泛着柔光的脸颊,语气柔和地问道:这么晚过来,是出了什么事吗?没什么,只是想让你帮个忙,我要去南诏都城一趟,能不能请你像上次那样,让秦夫人帮我掩饰一下。
郝黛在椅子上坐下,轻声请求道。
秦斌倒了杯茶递到郝黛的面前,微笑着说道:看来应该是挺重要的事了呢,能让你亲自出手,不过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多问,我欠你那么多次情,这点小忙我自然是会帮忙的。
谢谢,这一次的帮助我记下了,以后会想办法偿还的。
郝黛捧着茶杯,抬头看着秦斌认真地说道。
你与我……一定要分得那么清楚吗?秦斌微微苦笑了一下,莫要忘记了,我们怎么说,都是名义上的兄妹啊,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把我当做可以信任的人。
信任的人吗?真的很难呢,郝黛没有回应,只是低了头,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站起身来说道:我要走了,你睡吧。
等一下秦斌也站起身来叫道,匆匆地从衣橱里取出一件黑色的镶毛斗篷,披到郝黛身上说道:穿这么一点就出来了,虽说你很强,但终究也不是铁打的,披上这个会暖和一点。
郝黛低头看了看斗篷,没有拒绝,轻轻道了声谢,便推开门离开了,依旧站在原地的秦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苦涩地笑了笑,吹熄了灯,整个人又没入了黑暗之中。
第二天一早,秦夫人白氏就亲自上门了,两家自从定了亲之后,白氏就再没有上门拜访过了,今日突然前来,倒是让林氏有些惊讶。
今日怎的有时间过来了?林氏让丫鬟们上了茶,微微好奇地问道。
白氏保养得宜的手捧起茶杯,浅笑着回道:这些日子为了斌儿的婚事着实有些劳累了,现在许多事情都已经准备妥当了,便想稍稍休息一下,主要……是我有些想念黛儿呢,今日过来就是想接她回府上住一阵子,不知您可舍得啊?这有什么舍不得的,反正黛儿在咱们府上也是左右无事的,能陪您解解闷倒是她尽孝了。
林氏知道现在郝家与秦家是必须搞好关系的时候,白氏如此开口了,她自然不可能拒绝,爽快地答应了之后,便让一旁的丫鬟去叫郝黛过来。
郝黛早就有准备,那丫鬟过来传信之后,她只换了件衣服,便快步赶往了会客厅,与林氏白氏行过礼之后,便安静地坐在一旁。
黛儿,你干娘想接你到她府上去住一阵子,你可要千万守规矩,不可有什么逾矩的行为,知晓了吗?林氏带着些威严地与郝黛嘱咐道。
女儿知晓了,定会好好侍奉干娘,母亲放心。
郝黛站起身来应道。
林氏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又与白氏聊了一会儿,白氏才带着郝黛起身告辞了。
在回去的路上,郝黛与白氏坐了一辆马车,白氏从上车之后就一直微笑看着郝黛,郝黛却是感觉地到,她面上虽然是笑着的,其实却对她抱着莫名的戒备。
郝黛对上她的眸子,无甚表情地说道:你不用对我戒备,我不会伤害你和秦斌的。
果然是敏锐呢。
白氏面上的笑意更甚,眸中却闪过一丝厉芒,我不管你到底是有什么秘密,但若是对斌儿,对秦家有一点点的威胁,即使我只是一个弱女子,我也是不会放过你的。
郝黛的表情依然如故,淡淡地回道:你放心吧,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任何人,我欠你们秦家一次,我记住了,我这人向来不喜欠人情,一定会还上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我抱有敌意,我觉得我应该是没做过什么伤害你们的事的。
白氏面上的笑容淡了一些,看着窗外,缓缓说道:斌儿从小都是个听话的孩子,或许因为他父亲去的早吧,他对我这个母亲便更是言听计从,从来都没有忤逆过我的意思,连他的终身大事,他都乖乖地听从了我的安排,但我知道,他心中其实并不是那么想的……白氏将视线从窗外收回,看着郝黛继续说道: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对你抱有的情感,但我的儿子,我最了解,他对你动了情……但我这个做母亲的却亲手掐灭了这个情意,我心中很不安……郝黛愣了愣,不明白白氏为什么忽然对她说这个,没等郝黛开口,那白氏又继续说道:但我必须这么做,因为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斌儿,而且你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你不适合他,既然他下不了决定,便让我这个做母亲的帮他下决定。
第一百章 暗杀行动(中)郝黛又有些混乱了,白氏说的话她都听不怎么明白,白氏看着一脸茫然的郝黛,忽然笑了,似是松了口气般,其实你还是个孩子啊,我并不应该把一切的错都归咎到你的身上的,但斌儿是我的儿子,我必须保护他,所以,你不是说会还我们秦家的人情吗,我现在就请求你,这一次之后,以后都不要再见斌儿了,等斌儿成亲之后,你父亲的任职应该就会下来,到时候,就回京城去吧,永远不要再回廉州了,就算以后在所难免又遇见了,也请你避开她,时间会是做好的良药的。
如果这个是你希望的,那么我会答应你,不过你还是可以让我做一件事,所以若是你以后需要我帮助,仍然可以让人告诉我。
郝黛点了点头,看着白氏说道。
如果你是一个普通的孩子,我相信我一定会十分喜欢你做我的儿媳,我是真的喜欢你,只可惜,我们的缘分终归不够。
白氏对着郝黛露出了一个真心的微笑,这时候,马车也到了秦府门外,白氏缓缓下了车,郝黛也没再说什么,跟着白氏一起下车去了。
秦斌今日没有去军营,特地在府上等着郝黛,白氏将郝黛领到了秦斌面前,便笑着说道:好了,你拜托我的事情我也做完了,你们谈吧。
说完,便离开了房间。
秦斌微微有些尴尬地与郝黛笑了笑,拿出一个包袱,边打开边说道:这里是我帮你准备的一些东西,应该对你有用。
郝黛看了看包裹里头的东西,一套衣服,几个药瓶,秦斌将那套衣服展开,在郝黛身上比了比说道:既然你要去南诏,就不能再穿大周的衣服了,这是我特别找来的一套南诏衣服,我让丫鬟连夜改了改,你试穿一下,看看合不合身。
郝黛没有说话,拿着衣服走到屏风后面,很快就换上了那身衣服,从屏风后头走出来,看着秦斌说道:很合身,谢谢你,我会好好穿的。
秦斌顿时便红了脸,移开不光不去看比平日里更加坦诚可爱了许多的郝黛,又是抓起桌上的一个药瓶说道:这是我从李军医那里要来的易容膏,上一次你也涂过这东西,你的长相实在是太惹眼了,还是伪装一下安全点。
郝黛走到秦斌面前,依旧顺从地接过药瓶,对着镜子在脸上厚厚地涂了一层,这才转头问道秦斌,可以了吗?秦斌控制不住地露出微笑,点了点头,恩,这样很好。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郝黛便跟着秦斌走出了房间,来到秦府最隐蔽的一个角门处,门外已经准备好了一辆马匹,秦斌最后搭着郝黛的肩膀说道:干粮和清水我都帮你放在马上了,记得,一定要平安回来……秦斌的眼中有郝黛看不懂的情绪,她给了秦斌一个放心的眼神,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说完,便转身走向马儿,忽然手臂被人猛然一拉,而后就没入了一个温暖的胸膛,郝黛并没有挣扎,她听着秦斌越发激烈的心跳声,突然有些想要叹息的冲动。
最后一次,让我……听从自己的心,后面的话秦斌并没有说出口,或许这段青涩的爱恋从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但那终究会是他记忆中最美好的片段,看着那逐渐消失不见的身影,他的脸上露出了最纯粹的微笑。
南诏的都城大厘城是整个南诏最繁华的城市,虽及不上大周国的京城,但亦是别有一番风光,街道俱是依山势而建,顺水流而设,以红色角砾岩铺就,即使到了雨季也丝毫不会泥泞,石上的花纹图案亦是自然雅致,郝黛走在这红色石砖的街道上,微微有些茫然,她花了一天的时间从廉州到达了大厘城,进城之后,却发现她完全听不懂这里的语言,原来不是每个南诏人都是会说汉语的啊……虫虫,语言库更新完了吗?郝黛隐没在人群中,在识海中有些烦躁地问道虫虫。
主人,不要着急,虫虫这不是为了最大限度的节约能量,所以时间会稍稍长一点,您再耐心地等待一下,或许您也可以直接在城里再仔细找找,我觉得将军府这种地方应该是很显眼的。
虫虫很快地回道郝黛。
……我连字都不认识哪里知道哪个是将军府啊郝黛趋于暴走的边缘,忍耐着说道。
我还不都是为了主人,您等一会儿要进行的是暗杀任务,肯定是要消耗大量能量的,能省一些是一些吗。
虫虫颇有些委屈地说道。
郝黛闻言也只能忍耐,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着,南诏的百姓其实与大周的百姓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更加淳朴一些,街道两边有许多各色的小吃摊,卖的应该都是些南诏当地的小吃,因为郝黛在大周是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些食物的,幸好秦斌在放干粮的包裹里给她放了许多南诏的钱币,所以她倒是可以用这些钱购买食物,听不懂语言,大不了就暂时假扮听力障碍者好了。
郝黛从一个小食摊买了一种类似与糯米制成的卷饼,大大的几只,吃起来才知道其实是大米制成的,有甜有咸,不仅分量十足,而且味道也不错,是很好的能量补充食物,郝黛一口气就吃下了五个,倒是把那摊贩给吓了一跳。
等郝黛几乎吃遍了所有感兴趣的小吃之后,虫虫才兴奋地与郝黛回报道:主人,语言库更新完了,已经能够使用最新语种,南诏语,希望您此次任务愉快哦~~郝黛的脑神经突突了几下,觉得这个宠物实在是越来越不靠谱了,但总算是能够说话了,这让郝黛松了口气。
她直接找了一个小食摊,与摊主打听了一下,很快便知晓了那将军府就在那光义街上,知道了具体方位,她又询问了几个路人,很快便找到了将军府。
郝黛隐在暗处,看着将军府的大门,再看看天色,准备等到入夜之后,便潜进府里。
将军府内,赤luo着上半身的男子与面容娇美的女子纠缠在一起,明明是严寒的冬日,屋内却是火热非常,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会融化在这般灼热的温度中。
蒙珈轻抚着女子光裸的背部,用低沉地嗓音问道:蓝贞,你准备什么时候回苗寨去,周国派来的杀手已经有好几拨了吧,你再待在这里,会有危险。
蓝贞的慢慢抬起光洁如玉的脸,手指无意识地在蒙珈的胸口轻弹着,幽幽地说道:怎么,蒙珈想我走了吗,你不是说过,想要永远与我在一起的吗……我自然是舍不得你的,但我更在乎你的性命啊……蒙珈抓住蓝贞作怪的手,沉声说道。
不用担心,那些小虫子,还伤不了我,我既然有能力给你太子下蛊,就不害怕一切后果。
蓝贞翻了个身,靠在蒙珈怀里说道。
虫子多了,也会造成威胁的,你先回苗寨躲一阵子,等那太子死了,你不是还可以再回到我身边的吗。
蒙珈的双手紧紧地箍住蓝贞的身体说道。
蓝贞忽然起身,应那双明亮的眼眸看着蒙珈,语笑嫣然地说道:蒙珈,你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应该知道我是怎样的人,若是你背叛了我,我们都得死明明是最甜蜜的情话,却被明媚的女子说出了杀机,蒙珈半晌无语,终是缓缓说道:随你……蓝贞扬唇笑了,拾起散落一地的衣服,缓缓穿戴了起来,一边哼起了那不知名的山歌,忽然她手上的动作微微凝滞了一下,扣上衣服上最后一颗扣子,回头对着蒙珈娇笑道:蒙珈,我们又有客人来了。
蒙珈飞快地拿起一件袍子穿上,将蓝贞拉到了身后,蓝贞俏皮地从他背后探出头来,笑容越发明媚,出来吧,我可是已经看到你了郝黛一把捏死了手边的一只蝎子,从窗户外面进到了屋内,蓝贞只是看了郝黛一眼,便颇是惊喜地叫道:呀是小兔子啊,你长大了许多呢,不过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呢,原来的你可是可爱许多啊。
蒙珈显然没有认出郝黛,听蓝贞这般说,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冷声问道:你是那个周国女子,你也是来杀蓝贞的吗?郝黛点了点头,指了指蓝贞说道:我只要杀她,你让开。
哼,虽然蓝贞说你很强,但我怎么看你都不过就是个小家伙吗,既然你今日敢来,就要做好将命留下后果。
蒙珈冷笑了一声,阴狠地说道。
郝黛不想跟他废话,正准备直接动手,那蓝贞却是从蒙珈身后走了出来,笑容纯真,看着郝黛开口道:蒙珈,你出去吧,我想与小兔子好好聊聊,放心吧,我相信她听了我的话后,就不会像杀我的。
第一百零一章 暗杀行动(下)蒙珈犹豫了一下,明显不想离开,但看到蓝贞那坚定的眼神,还是在她耳边轻声嘱咐了一句,方才退出了门外。
待到房中只剩下她二人,那蓝贞才拢了拢披散在肩头的长发,笑着对郝黛说道:咱们先坐下聊聊,反正我人就在这里,也跑不了,你想杀我的话,随时都可以动手。
郝黛其实对眼前这个女子并没有什么恶感,闻言想了想,便在椅子上坐下了,开口说道:你有什么想说的,现在说吧,我时间不多,杀完你还得赶快回去呢。
蓝贞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来,难以自抑地趴在桌上上笑了许久,方才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说道:你实在是,太有趣了,看来你应该真的非常厉害,不然我真想不明白这周国的太子怎么会派你来杀我。
郝黛觉得自己应该是被嘲笑了,对着蓝贞怒目而视。
蓝贞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才对郝黛招了招手道:你靠近一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等你知道了这个之后,想来你就不会想杀我了。
郝黛思忖了一下,反正她也不怕任务毒物,不会遭了这蓝贞的暗算,便将脑袋靠近了蓝贞。
蓝贞小声地在郝黛耳边说道:我告诉你,其实……那太子中的根本就不是血蛊,所以你杀了我也能是没有用的,而且……他根本就不会死,那个蛊虫,过了一月之后,自己就会死掉的。
郝黛明显呆了呆,她用精神力侦测的结果,蓝贞并没有对她说谎,那么她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不明白的事情,郝黛向就直接问个明白,为什么?蓝贞微微笑了笑,将长发往而后拨了拨,缓缓回道:世人皆害怕苗女,害怕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不知不觉对你们下了蛊,可其实并不是那样的,蛊虫对我们来说,远远比人类更加善良可爱,最起码它们是我们的伙伴,不会欺骗我们,不会千方百计地想从我们身上谋求什么,所以若是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对人下蛊的,血蛊这种东西,又是维系了我们苗女的性命,是一生只能下一次的蛊,你觉得我会就这么随随便便地用掉吗?而且血蛊与我们苗家的另一种情蛊是相冲突的,若是下了情蛊的苗女,这一生就没有办法再下血蛊了,而我……恰恰是已经下过了情蛊的。
明白了,那我走了。
不用杀人事情就可以解决,郝黛自然是十分乐意的,蓝贞看着起身准备离开的郝黛,却是轻笑着追问道:怎么,你就不怕我是说谎话骗你的吗,你面前的可是一个苗女诶,狡诈狠毒的苗女,你这般容易相信人,可是很容易会被男人骗的。
郝黛回过头,看着蓝贞灿烂的笑脸说道:你是不是骗我的,我自是有办法分辨。
是哦……怎么看你都不是一般人啊,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若你是个男子,我定是要把你掳回我的寨子里,当压寨夫君。
蓝贞看着郝黛,肆无忌惮地调戏了起来。
郝黛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房门忽然便人踢开,蒙珈一脸阴沉地看着郝黛,缓缓开口说道:我早就说过,你要做好把性命留下的后果话音一落,就对着后面的众人下了指令,而自己则是退到了众人的后面。
郝黛的面色依然如古井一般平静,手上的镯子已经变成了匕首,虚影一晃,已经闪出了房间,郝黛对有威胁的生物,向来是不会手软的,手上的匕首起落间,已是带走了好几条人命。
蒙珈的眼神渐渐惊骇,最后转化成惊恐,感觉那个虚影越来越近,却忽然感觉身前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郝黛的匕首猛地停在了蓝贞细嫩的脖颈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默默地收回了匕首,没再看她二人一眼,便转身,飞快地离开了将军府。
蒙珈觉得自己后背的衣服几乎湿透,眼神阴冷地如同一条毒蛇,等到脸上传来微冷的触感,才回过神来。
蒙珈,没事,我会保护你,只要我不死,我就会一直保护你。
蓝贞轻柔地将蒙珈拥在怀里,语气轻柔,脸上的爱意不知为何竟有些飘渺。
你无事吧……蒙珈这时也缓过了神来,拉着蓝贞的手,关切地问道。
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蒙珈,我决定听你的话了,先回苗寨一阵子。
蓝贞看着蒙珈的脸,浅笑着说道。
蒙珈的眼眸中微微透出一股喜色,似是安心地说道:你能想通就太好了,今日,我是真的害怕,害怕失去你,那个人……你放心吧,她不会再来杀我了,等事情都解决之后,我会再回来,到时候,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蓝贞甜甜地笑了,近乎贪婪地看着蒙珈的脸。
蒙珈亦是笑着点了点头,轻轻将蓝贞拥入怀里,只是那幽黑的眼眸却愈发阴冷了。
那边郝黛趁着大厘城门关闭之前出了城,又是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这才回到了廉州城,郝黛这一次离开,统共不到四天,当她风尘仆仆地出现在秦斌面前的时候,秦斌微微有些惊讶,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才连忙开口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你真的是去大厘城了吗?光是骑快马赶到那边可也是需要三天呢郝黛有些呐呐地回道:中间有些事,就提前回来了。
你无事便好,我给母亲递个信,你先回秦府去吧。
秦斌只要只想郝黛平安回来了,心中也便定了,柔声与她说道。
郝黛点了点头,便又回了秦府,在秦府休整了一天之后,第二天一早就被白氏用马车亲自送回了郝府,到了郝府之后自是免不了与那林氏又是一阵寒暄,话语中更是透露了一些郝东成回京述职的信息,让林氏的心情顿时大好,连带着看向郝黛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郝黛知晓她回了郝府的消息云晟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知晓的,所以回来那一晚,郝黛也没有睡下,在房间里静静等待着他。
云晟担忧朱梓骁的安危,自然是会来向郝黛问明结果,如同上一次一般,子时一过,云晟就悄悄进了郝黛的房间。
一见到她,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郝小姐,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我没有杀死那苗女。
郝黛如实回道。
云晟闻言脸色骤变,脸色灰败地喃喃道:还是不行吗……连小姐您,都不行吗……殿下他,难道真的就没救了吗……朱梓骁中毒多久了?郝黛依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淡淡地询问道。
还差三天就一个月了,若是再找不出解救的方法,恐怕到时候殿下便要殒命了云晟似是压抑着悲痛,声音沙哑地回道。
郝黛略略想了想,方才开口说道:你回去吧,朱梓骁他不会死的,那个苗女给他下的不是血蛊,只是类似与血蛊的蛊吧,而且那个蛊虫,应该也活不过三天了。
小姐说的可是真的?云晟听了郝黛的话,似是在绝望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微微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信不信由你。
郝黛依然是那幅混不在意的模样,本来朱梓骁死了跟她也没太大关系,只不过就是想还他个人情罢了。
云晟也算了解郝黛的性格,知道她是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谎话的,很是激动地跪下身来与郝黛说道:云晟谢过郝小姐了,若是太子殿下之后真是无碍,云晟定会结草衔环报答小姐您的。
我又没做什么,你不用总是想着报答我,少烦着我点,伺候好你的主子就行了。
郝黛瞥了他一眼,摆了摆手说道。
云晟也没再说什么,飞快地离开了,三天之后,郝黛也没再见到云晟,而是另外一个暗卫给她送了信来,说是朱梓骁已经恢复如常,郝黛知道这消息之后,又是想到了那蓝贞曾经跟她说过的话,下过了情蛊就不能够再下血蛊了,那么她的情蛊又是下给了谁,郝黛立马就想到了那个眼神阴冷的大将军,直觉告诉她,那个男人不是好人,可他偏偏就是蓝贞爱的人,情蛊,情蛊,到底又是怎样的一种蛊呢……郝黛又恢复了平静的生活,很快便又到了大年初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她在廉州渡过的最后一个新年了,郝家上下均是好好热闹了一番,这一个新年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喜悦的,郝黛在新年的第一天,看着窗外纷纷扬扬飘散下来的大雪,心中竟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十五元宵节过后,郝舒儿成亲的日子也到了,因为郝黛曾经答应过白氏,以后再也不见秦斌,所以婚礼她并没有参加,只是称病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她可以随意控制身体,所以装个病还是很简单的,林氏亦没有什么话好说。
第一百零二章 京中巨变郝舒儿出嫁的那一天跟郝明珠一样,府上到处都充斥着鞭炮声与锣鼓唢呐声,郝黛因为抱恙在身,被红杏勒令躺在床上静养,但即使这样,那喧闹喜庆的情绪,也依旧感染着郝黛清冷的小院。
红杏端着药走进房里,便看到郝黛看着窗户外头发呆,便快步地走上前便说道:外头可热闹了,奴婢让小丫鬟们都去看热闹了,若不是小姐您病的不是时候,想来现在也跟五小姐和七小姐一起在外头迎接新郎官呢。
郝黛缓缓收回目光,不在意地说道:我也不是爱凑这热闹的人,现在这样挺好的。
说着便接过红杏递过来的药碗,毫不犹豫地便一饮而尽。
红杏看着郝黛喝药这爽快地模样,微微咂舌,小姐,若是奴婢原来尝过这药,看你的模样,还真会以为一点都不苦呢,您可真够能忍的。
说完,便往郝黛嘴里塞了颗蜜饯。
苦吗?我倒是不觉得。
郝黛腮帮子鼓鼓的,毫无自觉地说道。
红杏无奈地笑了笑,早就摸透了自家小姐的脾性,只要是食物,她家这位小姐向来是来者不拒的,当真是好养活的紧。
大夫说这药再喝三天就差不多了,小姐这次的病可真是来的急,奴婢伺候了您这么多年,可是从来没看您生过病呢。
红杏在一旁很是疑惑地唠叨着。
郝黛望天发呆,以此来掩饰她此刻心中的心虚。
红杏也没在意郝黛的反应,继续絮絮叨叨地闲话家常道:前几天我跟兰草聊天的时候知道,五小姐三个月前已经来了月事了,怎么小姐您还没一丁点动静呢,按理说你们也是双胞胎啊,应该是要差不多的吧。
郝黛顿时惊悚了一下,对了,差点就把这茬给忘了,这里的雌性还没有进化到可以让生理期消失,这般想着,便稍稍镇定了一下回道:与你不用担心,我想着……应该也快了吧……郝黛说快了,那就真的是快了,第二天,红杏就发现郝黛来了月事,红杏虽然觉得这事情太过巧合,但她向来单纯,也没有多想,依旧十分开心地叮嘱着月事期间的注意事项,郝黛很是苦逼地躺在床上听着,心中哀叹,看来这卧床的时间又该要延长了。
郝舒儿出嫁之后,郝东成便有些浮躁起来了,三年守孝期已满,他考虑了一番之后,还是没有给吏部递折子请求起复,毕竟现在京中并不平静,老皇帝依旧卧病在床,太子监国,但五皇子却似乎仍旧没有死心,在这风口浪尖回去实在是不妥当的,所以便想着再等一等,若是能等到新帝即位再回京,也会保险许多。
林氏也知晓了郝东成的打算,便也耐心等待了起来,反正依照从京城传来的消息,皇上应该是撑不过三月的,他们也不急于这么一些时间。
元武二十五年二月初七,元武帝朱祟阳与龙彰宫驾崩,享年五十三岁,满朝哀恸。
太子朱梓骁即日即位,改年号为元鼎,世称元鼎帝。
元鼎元年二月十五日,先帝五皇子朱梓勋与外戚徐家谋反,大皇子朱梓厉与太子联合镇压,领兵平乱,朱梓勋至皇城朱雀门大败,后与前贵妃徐氏携残兵逃出京城,后朱梓厉一路带兵追捕,朱梓勋二人逃至南诏,大周国以捉拿叛臣之名义向南诏国发兵,周国兵强力胜,大败南诏,南诏同意交出朱梓勋二人,并割让一城,两国遂议和。
元武元年四月十五,先帝五皇子朱梓勋与前贵妃徐氏被元鼎帝下令以叛国谋逆罪处死,死后尸体亦不得入皇陵。
等这场平乱结束的时候,郝家众人也已经回到了京城,郝东成的任命在朱梓骁即为后不久就下来了,回京任兵部侍郎,原兵部侍郎为五皇子一派党羽,此次铲除后,这个肥缺自是便宜了郝东成,虽然品级仍旧是正三品,但能进兵部这种掌权部门,已经算是变相地升官了,郝东成自是心满意足。
郝东成重新踏上京城的土地的时候,不自觉地长长舒了一口气,不过三年的时间,却已经是物是人非事事休了,当年王氏的忠告还历历在耳,他的母亲果然是有先见之明,这夺位之争的三年,他远在廉州,避开了京城的诸多纷争,此刻再回到京城,却是比许多人都要幸运了许多,且因为没有与任何一个派系扯上关系,新帝自然会更加器重与他,郝家的辉煌指日可待。
林氏与郝琉璃几人亦是面带喜色,她们离京三年,亦是无时无刻地想着回来,现在好不容易又回到了京城,心情自然是十分激动的,再加上夫君父亲升官,往后的生活想想也知晓定是十分之美好的。
郝萌更是远远望着那皇城的方向,眼睛中闪着灼人的光芒。
只有郝黛依旧淡定如常,她随意地在码头四周看了看,就发现了许多熟悉的身影,想到这些人都是冲着她来的,郝黛的心里便一阵繁杂,回京=麻烦,看来自己往后的日子又该不消停了。
众人坐着马车回了郝府,虽说宅子空置了三年,但却仍旧与她们离开时的一般模样,留在京城宅院离的下人们将宅子保养地极好,马车在侧门停下之后,郝东成便带着妻女进了府,众人先是各自回房好好洗漱休整了一番之后,就聚集到祠堂与祖宗上了香,而后郝东成又与众子女说教了一顿,这才放了众人回房休息了。
郝黛回了房间,看着这个离开三年的卧房,倒也没觉得陌生,不过她倒是十分怀念房间前头的小院子的,因为廉州的那个宅子比较小,所以并没有这种适合晒太阳的小院子,所以今次回京,倒也只有这个院子让她稍稍欣慰了一些。
红杏与众丫鬟将郝黛房里的东西都整理好的时候,天色已经是暗了下来,用了晚饭之后,红杏便嘱咐郝黛早点休息,郝黛躺在床上,敷衍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清楚地知道,今天这一晚上,定是不会平静的。
夜深了,待丫鬟们都入睡了,郝黛才等到了人进了她的院子,她衣着齐整地从床上站起来,也没开灯,直接走到窗边将窗户打来,正好与两个黑衣人对上眼,微微有些不耐烦地开口道:是朱梓骁找我?带头的那人拉下了脸上的蒙布,正是几月不见的云晟,他看着郝黛在月光下莹白如玉的脸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小姐,陛下知道小姐今日回京了,特让属下们带您过去相见,陛下他……很是想念小姐您呢。
云晟这话说的颇是暧昧,不过郝黛向来是个不解风情的,自然是不会往歪处想的,她没有立即动身,却是开口问道:去哪儿?皇宫?云晟摇了摇头,依旧恭谨地回道:自然是老地方,陛下对小姐您总是不一样的。
这句话郝黛倒是极认同的,朱梓骁总是不遗余力地压榨她的利用价值,还当真是十分不一样呢。
郝黛与云晟一起往朱梓骁城郊的别院赶去,虽然过去了三年,但这条路线郝黛却也没有生疏,几人用了最快的速度就到了那里。
云晟依旧领着郝黛进了那个老房间,打开门,朱梓骁亦如同三年前一般坐在桌前,对着郝黛宠溺地微笑着。
比之三年之前,朱梓骁更成熟,亦更威严了一些,依旧是凤眼长鼻薄唇,浅笑间有着魅惑人心的力量,这般英俊年少的帝王,有着让足够让少女们神魂颠倒的资本,只可惜,郝黛这种编外少女例外。
朱梓骁这时候亦在静静观察着郝黛,只不过是三年不见,眼前的少女却是耀眼地更加让人移不开眼眸,肤色莹润如玉,眉眼盈盈如水,粉嫩如桃花瓣一般的唇紧紧抿着,黑曜石一般的眼眸闪着清冷的光,看着她纤瘦的身上那件皂色的男装,朱梓骁嘴角的笑意更甚,轻笑着开口道:为何穿男装?方便。
郝黛大大咧咧地回答,已是坐到了朱梓骁的对面,看着桌上满满当当的精致点心,一点也没有客气,拿起离自己最近的一叠就吃了起来。
倒像是你的性格。
朱梓骁说完了这句,就没有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郝黛吃点心,等到桌上的点心都被郝黛消灭地差不多了,才开口问道:还要吗,我叫下人再送些过来。
郝黛摇了摇头,将杯中的茶喝尽,看着朱梓骁说道:说正事儿,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儿,我可是记得我跟云晟说过咱们两清了。
三年不见,你还是一样的无情啊。
朱梓骁眯着眼看郝黛,颇有些哀怨地说道。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郝黛给了朱梓骁一个白眼。
朱梓骁面露无奈之色,这才又继续说道:是啊,我早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人……到底什么事儿?郝黛微微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郝黛,你今年已经满十三了吧……朱梓骁看了郝黛一会儿,有些没头没脑地问道。
郝黛点了点头,心中郁郁,她来这儿都十三年了,她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了,这十三年她居然好好地挺过来了。
……该说亲嫁人了呢。
朱梓骁笑得像一只狐狸,郝黛莫名感到了一股子危险,身体条件反射地紧绷起来,戒备地看着朱梓骁。
朱梓骁看出了郝黛的警惕,压压手说道:别紧张,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只是想问问你,你有没有兴趣进宫?进宫?进宫干什么?郝黛愣了愣,很是白目地问道。
朱梓骁又有抚额长叹的冲动,不过想想对象是郝黛,他就又淡定了,耐心地解释道:进宫做我的妃子,我今年刚刚登基,虽然不会举行大规模的选秀,但也会选一些大臣家的适龄女子进宫,你愿不愿意跟着我。
郝黛低着头没有说话,其实是在识海里被虫虫科普所谓妃子的定义,半晌之后,方才抬起头来回道:好像很麻烦,没兴趣。
朱梓骁虽然猜到十有八九会被拒绝,但却没想到是这么个理由,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却是不放弃地继续劝说道:你可想好了,嫁给我可是有许多好处的,第一我了解你,自然不会把你当一般的后宫女子看待,你想做任何事情都可以去做,我不会拘束你什么,第二,若是你嫁给了我,这世上你就不必再忌惮任何一个人。
这世上我本就从来没有害怕过谁。
郝黛很是狂妄地说道。
朱梓骁顿时感到有些无力,他觉得这郝黛生来就是克他的,心中被她拒绝的那股闷气久久不散,凤目一凛,沉声说道:郝黛,你可知道,若我一定要你,你的家族一样会听话地将你送进宫来,我现在这般问你,全是因为我在乎你的感受。
你既然在乎我的感受就不会威逼我一定要成为你的妃子,我记得我应该曾经跟你说过我最是讨厌别人威胁我的。
郝黛也微微眯了眼,冷然地看着朱梓骁。
即使此刻已经身为一国之君,朱梓骁觉得自己依然抵挡不住郝黛的威压,心中忌惮更重,若不是他与眼前这个少女羁绊太深,又知道她是那种无欲无求,亦不会被他人所用之人,朱梓骁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想倾尽全力地去除掉她。
若你就是为了说这个事,那我走了。
郝黛见朱梓骁不说话了,便起身准备离开。
若我告诉你,我有了你要我找的那个东西的线索,你可否愿意为了那个进宫?朱梓骁知道对郝黛是绝不能用强的,那么也就只有利诱之,不过似乎她感兴趣的东西,就只有她曾经让自己帮忙找的那奇怪的石头了。
郝黛本来已经走到了门口,听到朱梓骁的话,立刻回过头来,以极快的速度闪到朱梓骁的面前,抓着他的衣领问道:真的,在哪里?朱梓骁委实吓了一跳,抓着郝黛的手,微微有些惊悚地说道:郝黛,你冷静一点,我……我慢慢告诉你……他亦是有些惊奇,因为郝黛在他的印象里,对任何事情都是淡淡的,这般激动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看来那个奇怪的石头,真的对郝黛很重要,朱梓骁想通了这点,面上就带上了些从容的微笑。
郝黛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表现有什么问题,在她心里,没有什么能够比回家更重要了,虽然松开了朱梓骁的衣领,但依旧是目光灼灼地盯着朱梓骁。
朱梓骁觉得郝黛现在的模样很是有喜感,却是故意地缓缓开口道:我自然是可以告诉你的,但我真的希望你进宫,待在我身边,那个石头我自然会倾尽人力去帮你找回来。
好。
郝黛几乎没有没有丝毫的疑虑,便直接答应了。
朱梓骁倒是愣了愣,旋即心满意足地笑道:那我们便说定了。
说完也知晓自己不能再继续吊郝黛的胃口了,便如实相告道:你想找的那个石头确实很有些奇怪,我派人寻访了整整四年多,才在一个偏僻的小县城---礼县找到了些蛛丝马迹。
郝黛此刻也平静了许多,并不接话,只是等着朱梓骁继续说下去。
你的那张图在礼县悬赏贴出之后,还真的有了认出了那东西,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听他诉说,五十年前他们家里曾经接待过一个前来投宿的旅人,他回想那人甚是奇怪,头脸都被白布紧紧遮住,只露出了一双眼睛,身上背着不知是何物的包袱,那老者当时候还是个总角小儿,自是对这旅人满满的好奇,趁那人外出的时候,偷偷翻看了他的包袱,便在那包袱中发现了这奇特的石头。
郝黛听完后,却是陷入了深深的思索,眉头微皱,心想着,不应该啊,如果是时空旅者,不可能没有次元袋,怎么可能把陨星石装在普通的包里,那人看到的真的是陨星石,还是……这人的话可信吗?郝黛颇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此等愚民,谅他也是不敢说谎的,不过时间过去这么久了,确实不好求证,不过只要证实了你要找的那东西确实是在这世上的,便总会找到的吧。
那个人现在在此处,只要我亲自问过,便知晓他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了。
郝黛沉吟了会儿,开口说道。
若是你想见,我自是派人立即将她从礼县接来,你自是再耐心等几日。
朱梓骁与郝黛应承道。
郝黛此刻还是有些失望的,就算那人见到的真实陨星石,都过去五十年了,那时空旅者不论怎么样都该回去了,难道还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等着她吗。
朱梓骁看郝黛微微带着些沮丧的神情,便开口安慰道:你也不用太过着急,我虽不知那东西到底对你有何意义,不过若它是存在与我大周国内的,便总能够找到的。
郝黛恹恹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又是站起身来说道:我该回去了,等你们找到了那个人,再叫我过来吧。
朱梓骁又是拉住了郝黛的手臂,犹豫了一下,方才开口问道:郝黛,你与那叫蓝贞的苗女……可熟识?蓝贞……郝黛的脑海中立马浮现出那个笑容纯真的娇媚女子,却并没有回答朱梓骁的问题,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她现在……在我这里。
朱梓骁又是缓缓开口说道。
郝黛瞬间有些拐不过弯来了,蓝贞不是应该在南诏的吗。
看着郝黛有些迷茫的表情,朱梓骁微微一笑,放开了她说道:看来是我想岔了,你虽是曾经去杀过她,却并不会与这等女子熟悉的吧。
郝黛与蓝贞确实不熟,而且好像每一次都是站在对立面上,所以郝黛并什么追问什么,径自离开了房间。
朱梓骁的手缓缓收回,想着郝黛的表现,眸色幽深,唇角又是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第二日一早起来,郝黛坐在妆台前让红杏梳着头,面上的表情比寻常更是呆愣了几分,红杏有些担心地从铜镜中问她:小姐,您怎么了,好像没什么精神呢,是昨晚没休息好吗。
没有,就是在想一些事情。
你家小姐现在心里头烦着呢,被那陨星石搞得心里头痒痒的,那是激动难以抑制的心情啊。
对了小姐,昨儿奴婢听说了件怪事儿,您猜猜是什么?红杏不知想起了什么,双眼微微有些放光地问道。
没兴趣……现在除了陨星石,什么都激不起你家小姐的兴致。
红杏却并没有因为郝黛的冷淡而被打消积极性,依旧双眼兴致勃勃地继续说道:哎呀,小姐,您要是听奴婢说了,也一定会感兴趣的,因为这怪事儿的主人公,您可是极熟悉的。
这般说着,也不等郝黛再追问,便迫不及待地继续说道:是有关那燕王世子殿下的,燕王世子与咱们二少爷同岁,今年也有整十七了,本该是早就要定亲的年纪,只可惜啊……她竟是个断袖。
断袖是什么东西?这个词儿挺新鲜,郝黛从来没听说过,便不耻下问道。
红杏微微红了脸,似是很懊悔地道:都怪奴婢多嘴,这等腌臜事儿本不应该说给小姐您听的。
郝黛倒也不是一定要知道,但她求知欲向来旺盛,便找了虫虫求科普,虫虫也是十分尽职地与她深入解释了一遍这断袖的深入含义,郝黛顿时恍然大悟,明白之后,倒也淡定了,在蓝星,没说男男了,就连人兽、人虫相恋都是十分正常之事,不同种族之间也时常通婚的吗,为了新宇宙的和平,这点牺牲小我的精神还是要滴。
第一百零三章 又见范萱儿(上)撇开断袖一事不说,红杏仍旧有些惋惜地感慨道:记得当初小姐未离京的时候,那世子殿下与小姐不是挺好的吗,还带小姐去看过元宵灯会,奴婢还一度以为殿下对小姐您是有好感的,却没有想到他竟有这等特殊的癖好,实在是可惜了……郝黛却是反过来劝慰红杏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各人价值观不同罢了,我倒是很欣赏他的超前主义的。
红杏听不懂自家小姐再说些什么,帮她梳完了头发之后,便小心叮嘱道:小姐,今儿好像两个姑奶奶都会过来,奴婢估摸着表少爷和表小姐应该也应该会跟来,奴婢听说,表小姐和表少爷今年年初刚定了亲了,您可小心着点,莫要一不小心被牵扯进去。
红杏自然是怕范萱儿和郝琉璃对上,她家小姐又要遭池鱼之殃。
郝黛自然是顺从地点头,想着若是这两人再打架,她一定在旁边看着,绝不再去劝架了。
郝萌并没有等郝黛,已经先过去了林氏那里,等到郝黛到了正堂的时候,屋里的人基本上已经到齐了,郝黛与林氏请了安后,方才在最末的椅子上坐了。
林氏今日的心情似乎并不太好,面孔微微板起,眉头轻皱着,整个人显出一股子浮躁来。
底下众人似乎也看出了林氏的不爽,俱是鼻观口,口观心地端坐着,即是林氏平日里最宠爱的郝云涛和郝琉璃,在此时也不敢有一丝放肆。
林氏微微拨动了茶杯,终于面容严肃地开口说道:等一会儿你们两位姑妈就该到了,记得言行举止都要守礼数,万不可有一点失礼之处,让人笑话了去底下五人俱是呐呐应是,林氏话音刚落没多久,那门房便遣人来报,二姑奶奶和三姑奶奶已经到了门口了。
林氏绷着脸点头说知晓了,便让那奴婢退了下去,有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才听到一阵脚步声逼近,本是坐在屋内的众人俱是都立马站了起来,林氏的脸上亦是立马换上了亲切的微笑,与方才好似完全两个人。
林氏身边的金嬷嬷打头,领了一众人进来,跟在她身后的自是郝蓉与郝惠姐妹二人,两人的模样与三年前并没有太多变化,只是郝蓉比之三年前明显雍容了许多,那身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分外地惹人眼球,三年之前是极朴素的一个人,此刻这通身的装扮,已是与京城的贵族夫人们一般无二。
林氏自然也看到郝蓉那一身的装扮,瞳孔微微紧缩了一下,面上的笑容却并没有减少,郝琉璃与郝萌二人最先注意到的则是跟在郝惠与郝蓉身后的范萱儿与秦忠夙二人,秦忠夙只比郝云涛小了几个月,再过几个月也要满十七岁,比之少年时候的稚嫩,现在的他更显温文尔雅,整个人书卷气颇浓,身上着着一件很能突现他气质的水色修身长衫,领口与袖口处皆用浅青色的丝线锁边,脚踏一双青色丝履,上绣翠绿色的青竹,更显清雅。
而落后他半步的范萱儿亦是长成了一个窈窕少女,她的相貌本就给人一种怜弱之感,此刻一头如瀑青丝用一根雕花碧玉簪挽起,更显脸颊小小,眉眼盈盈,身上一袭烟青色的长裙,只袖口上有雅致的菊纹图案,外披了一件水绿色薄烟纱衣,稀薄的丝线中却绣着曼曼的桃花郁郁而绽,将那一份楚楚之感突显地淋漓尽致。
两人就这般并肩而走,真当是郎才女貌,让人移不开眼眸。
郝琉璃撇过头去,很是不屑地轻哼了一声,郝萌只是浅浅笑着,目光在他二人之间游移,笑容颇有些意味深长。
林氏已是亲热地迎上前去,挽了郝惠的手臂说道:三姑奶奶真是一点都没变呢,看着倒像是更年轻了几岁,让姐姐我好生羡慕呢。
郝惠看了看林氏,礼尚往来似地说道:哪里有大嫂您容光焕发呢,大哥回京任了个好职位,我还没有好好恭喜大嫂呢。
林氏微笑着安排郝惠四人在椅子上坐了,这才让郝黛几人给郝蓉郝惠见礼。
郝惠看着眼前一溜的少男少女,连连夸赞道:还是大嫂您会教养儿女,我的这个侄儿侄女儿个个都是好的,他们可也都到年纪该说亲了吧,大嫂,您可都抓紧点了。
一提到儿女们的婚事,林氏脸上的笑容便有些不自然了,勉强笑着说道:谁说不是呢,涛儿和飞儿我会抓紧帮他们挑着,三个女儿年纪还小,我还想将她们多留两年,倒是不着急的。
你说的也对,女儿家是娇客,也就是快活那么几年,等到嫁做看人妇,可便不能如在父母身边那般轻松了。
郝惠赞同地点了点头道。
我倒是极其羡慕嫂嫂的,身边有这么多子女孝顺着,想着我只有斯年与萱儿,待到萱儿出嫁之后,我身边定是要冷清许多的。
从方才开始一直隐隐被林氏冷落的郝蓉突然开口说道。
这话是怎么说的,你有那么个好儿子,咱们羡慕都羡慕不来呢,你倒是埋怨起来的。
郝惠嗔怪地看着郝蓉说道。
快别提我那儿子,提到她我就心烦,你不是不知道,都已经二十一了,却还不肯成亲,媒婆不知寻了多少千金小姐,他就是不喜欢,我这做娘的,也真是拿他没办法啊,真不知道他喜欢怎样的姑娘。
郝蓉似是十分苦恼地说道。
娘,你也莫要担心哥哥,他今年庶吉士满三年,刚被升任了翰林院编修,正是关键的时候,想来才没什么心思想那儿女私情吧。
范萱儿在一旁轻柔地劝慰着郝蓉,但那语气中还是隐隐透出些自得,毕竟世人皆知晓,能进翰林院,往后前途定是不可限量的,庶吉士更是有储相之称,只要那范斯年再有一些机遇,将来做到宰相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的。
林氏自然也知晓这一点,在心里头直是恨地牙痒痒,不过才是一个七品的小编修,就值得她们这般炫耀,冷笑一声,方才开口说道:斯年可真是大才呢,我记得母亲在世的时候也是极其看重他的,对了三姑奶奶,今年的秋闱,夙儿应该也是要参加的吧,想来今年应也能与斯年一般,金榜题名的。
我本就是极其仰慕表哥的,自然是是以他为目标的。
秦忠夙为人敦厚,极是谦虚地回话道。
郝惠听他这般说,却是微微皱了眉头,她虽也是十分看好范斯年这个外甥,但心中一直认为自己的儿子更为优秀一些,可林氏话中的意思,却似是他的儿子不如那范斯年,这让她心里头微微有些不舒服,也觉得郝蓉与范萱儿方才的话里头颇有些炫耀之意。
夙儿哪里的话,姨母可是一直认为你比你表哥有本事,想当年你表哥十五岁才考中的秀才,你可是十三岁就考中了呢,若不是姐姐姐夫觉得的年岁尚小,没让你继续下场考,你与你表哥许就是同科进士了呢郝蓉看出了郝惠的不喜,立马补救地称赞道秦忠夙。
是啊,表哥的学问是顶好的,我哥哥亦是常常说表哥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呢。
范萱儿亦是含情脉脉地看着秦忠夙,柔声附和道。
郝惠的面上这才又浮起了微笑,谦虚了几下,又是有些担忧地说道:你们可莫要再夸他了,夙儿学问虽然是好的,但为人处世上终究是差了些,其实我还真不放心他往后入朝为官呢,这般敦厚的性子,着实是不适合在朝做官的。
小姑也莫要太过担心了,人不都是从不会到会的吗,想当年你大哥的性子也是顶纯良的,现在不也做到三品大员了,许多事,慢慢学就会了,夙儿这般聪明,定是难不倒他的。
林氏对郝蓉母女恨极,但与郝惠还是要给几分薄面的。
是啊,夙儿倒是极像他舅舅的。
郝惠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说道。
林氏又是与郝惠说了一些这三年在廉州的趣事,便让小辈们到花园里去叙叙旧。
待小辈们都离开了之后,林氏方才面色不善地看着郝蓉,声音冷淡地问道:我听闻萱儿似是与夙儿定了亲,不知这事儿可是真的?郝蓉的面上依旧带着温婉地笑,回答道:也就是国丧完了之后的事儿,萱儿与夙儿是青梅竹马,又是表兄妹,我与妹妹合计了一下,想着夙儿年纪也不小了,便决定先定下来,等到萱儿一及笄,两人正好能成亲。
是这样啊,我倒是觉得萱儿与夙儿不那么合适呢,夙儿这般人品相貌,就是求娶那些个世家女子也不是难事啊,这般就是对夙儿将来的前途也是有好处的啊……林氏似是微微有些惋惜地说道。
第一百零四章 又见范萱儿(下)郝蓉的养气功夫向来好,被林氏这样甩了脸子却也是神色依旧,淡淡地开口说道:大嫂许是不知道,这桩婚事,可是母亲的遗愿,我虽是出嫁了的女儿,但对母亲的孝心却是一样的,自然是要遵从她老人家的遗愿的。
林氏听那郝蓉搬出了王氏,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的,郝惠立马打着圆场说道:这婚事既是母亲的遗愿,咱们也别多说了,听说明珠好像又怀孕了,所以才不能过来看您?郝惠这招转移话题显然是很有用的,提到自己的宝贝大女儿和小外孙,林氏的脸色总算是又好看了一些,欣慰地说道:是啊,明珠这孩子也是个有福的,嫁进侯府第一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她的夫君和婆婆对她都是极满意的,今年又怀上了,这要是再生个儿子,她在侯府也算是站稳脚跟了。
我听说他那姑爷也是极争气的,平叛的时候立了功,现在已经升了步兵副尉了,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郝惠连带着又是夸赞了一下郝明珠的丈夫,这才把林氏哄得喜笑颜开的,又是十分自豪地说道:说来也巧了,咱们郝家的两个女婿还都是武官,明珠的夫君自是不用说了,那舒儿亦是嫁了秦家的公子,将来自是也要享福的。
还不是大嫂您心善,给庶女寻的婚事也是这般好的,想来将来琉璃的婚事定是更尊贵的。
郝惠笑吟吟地附和道。
那自然是了,琉璃这儿我自是要细细挑选的,怎么也不会比明珠差的。
林氏似是无意地扫了低头喝茶的郝蓉一眼,颇有些挑衅地说道。
正堂这边战火弥漫,花园那里自也是好不到哪儿去,郝云涛自是不会和郝黛她们混在一起,拉了郝云飞和秦忠夙便去了书房,只郝黛、郝萌、郝琉璃、范萱儿四人聚在花园的小亭子里品茶赏花,看表现倒是一片和乐融融的,却不知内里的风起云涌。
三年不见,萱儿表姐与夙表哥的感情似是越来越好了呢,咱们姐妹几个现在可是拍马都比不上了。
郝萌最先开口,将那小火苗点燃。
范萱儿闻言面上浮上一抹慌张,颇有些羞赧地说道:五妹妹莫要这般胡说,虽说我当初确实是在表哥府上住过一阵子的,但等我哥哥中了进士之后,我与母亲也搬出了秦家,在京中置下了房产,所以,我与表哥见面的机会也并不是很多的,只是偶尔母亲会带着我去秦府拜见姨母,才会遇见那么一两次的。
恐怕是某人巴巴地要往人家府上跑,某些人小时候不就是这样的吧,惺惺作态,让人看着恶心。
郝琉璃很是不屑地讽刺道,她虽然对那秦忠夙并没有什么意思,但是想起当初范萱儿的所作所为,心中便憋着一口气,似是又想到了什么,便嗤笑着问道范萱儿,哦,对了,不知萱儿表姐那独特的画技练地怎么样了,这几年没有人帮忙,是不是已经露陷了呢?七妹妹此话何解?郝萌是不知道《白莲图》事件的,但看到范萱儿听了郝琉璃的话后,脸色微微变了变,隐约觉得应该是件有趣的事儿,便饶有兴趣地询问道。
郝琉璃随即呵呵笑了两声,却是看向了郝黛,缓缓说道:这个五姐姐可要问六姐姐了,想来她应该是最清楚的。
郝黛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发呆,心中想着那知道陨星石下落的人不知能不能快些到京城,郝萌喊了她两声,她才有些迷茫地回过头来,那范萱儿却是抢先说道:六妹妹,我这些年可是一直都听你的话,努力地练习画技呢,当初真是谢谢你能将这独特的画技教给我呢。
哦,一直画鸡蛋吗?画了三年多应该也差不多了。
郝黛很是认真地说道。
郝萌和郝琉璃闻言顿时都笑出了声来,郝琉璃更是幸灾乐祸地调侃道:原来萱儿表姐这三年来一直在画鸡蛋啊,不知道夙表哥能不能欣赏你画的鸡蛋呢?范萱儿一脸通红地咬着下唇,面色很是阴沉,冷笑了一声说道:表哥与我兴趣相投,不管我画什么,他自是都说好的,恐怕七妹妹就是画出再好的画儿来,也没人会欣赏吧。
你下溅郝琉璃忍无可忍地站起身来,指着范萱儿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勾引表哥的,我定会去告诉表哥,你一直在骗他,要是让他知道了你的真实嘴脸,看他还要不要你。
范萱儿的面上却并无一丝慌乱,很是有恃无恐地说道:你想去就去吧,难道我还会怕你不成,不过表哥信不信你可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范萱儿看着郝琉璃,在心中连连冷笑,她真以为自己这三年多来都是白过的吗,夙表哥早就已经知晓她与郝琉璃不合,再加上自己这些年潜移默化地影响,她有信心,夙表哥定是不会相信那郝琉璃的挑拨之言。
好了好了,自家姐妹这么多年没见,怎么一见面就吵起来了呢,夙表哥和萱儿表姐都已经是定了亲的了,七妹妹就莫要破坏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了。
郝萌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却是十分好心地当起了和事老,温言说道。
不提婚事还好,一提婚事郝琉璃更是火冒三丈,却也改了法子,坐回椅子上凉凉说道:别以为定了亲就可以万事大吉了,反正还没成亲呢,谁都不知道这期间还会有怎样的变故呢。
范萱儿亦是毫不示弱地看向郝琉璃道:七妹妹最好积点口德,不然恐怕嫁不出去范萱儿这话说的有些阴损,郝琉璃忍无可忍就拿了手边的杯子朝范萱儿砸去,若不是范萱儿早有防备,身子往边上一偏,那杯子险险地擦着她的脸飞过,这要是正砸中了,十有八九就要破相了。
杯子掉在地上应声而碎,侍候在亭外的丫鬟们急急走了进来,范萱儿虽然气得浑身发抖,却也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发作,郝琉璃也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冲动了,甩了甩袖子,就带着丫鬟们离开了亭子。
范萱儿狠狠地盯着郝琉璃离开的背影,半晌之后,也带着丫鬟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亭内顿时只剩下郝萌和郝黛两人。
郝萌依旧浅笑着缓缓喝着杯中的茶水,看向无动于衷的郝黛开口说道:妹妹也觉得很好笑吧,不过就是一个尚没有功名的表哥,萱儿表姐和七妹妹就吵成那样,这若要是换成当今天子,不该是要你死我活了吗。
她们两个不是从小就吵吗,我习惯了。
郝黛并不觉得争吵的源头是在那扇门劳什子表哥,她们只是单纯地互相看不顺眼罢了。
郝萌又为自己倒了杯茶,拿在手中轻轻摇晃着说道:咱们女人啊,这辈子总是要为男人争的,因为你不去争,就会被别的女人争去,所以妹妹,姐姐还是觉得你这样好,像妹妹这样的人,想来是不可能会为个男人过活的。
郝黛觉得今天郝萌有些奇怪,不知道她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故而也没有搭腔,只是靠在亭子的倚栏上晒太阳。
郝萌也不在乎郝黛的无视,依旧自顾自地说道:妹妹,你知道吗,姐姐心中一直藏着那么一个人,从八岁的时候看到他第一眼起,从来就没有忘记过,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皇子,却已经是让我仰望的存在了,而现在,他已成了这世上最最尊贵的人儿,我却不知道还能不能追上他的脚步,不过还好……郝萌说到这里,却又是对着郝黛灿然一笑,多亏了妹妹,我终归与他还有些羁绊,而且他还欠着我一个愿望,我相信,总有一天,我能够名正言顺地站在他的身边,总有那么一天,所以我会不择手段,毁掉一切阻碍我的东西,妹妹,我们是亲姐妹,你不会阻碍姐姐吧……郝萌脸上的表情有些疯魔,她看着郝黛,眼睛里好像有一簇火焰,欲望的火焰,似乎要焚烧一切。
你们的事情,与我无关。
郝黛皱了皱眉头,虽然她不喜欢郝萌,但现在这样的郝萌却更让她厌恶,说不出为什么,只是打心底里的不喜欢。
有了妹妹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
郝萌笑颜如花,我听说皇上马上就要选京中贵族女子充实后宫,想来妹妹应该对皇宫那种地方是避之不及的吧。
又是进宫的事情,郝黛的眉头皱地更紧了一些,回头看向郝萌问道:你想进宫?郝萌浅浅一笑,毫不扭捏地说道:我方才也与妹妹说了,我早早就仰慕了那个人,自然是想要陪在他身边的。
第一百零五章 关于进宫的讨论郝黛看着郝萌,很坦白地说道:真不巧,我应该也是要进宫的。
郝萌一听郝黛这般说,面上的神色即刻凌厉了起来,质问道:为什么?难道你也喜欢皇上,所以你要进宫?郝萌觉得自己足够了解郝黛,这十几年的相处下来,她不觉得郝黛会喜欢上哪个男子。
你说朱梓骁?跟他又有什么关系,我要进宫,自然便有我的理由,不过定是跟你的理由不一样的。
郝黛淡淡地回道。
郝萌面上的神色变幻不定,她想不通郝黛到底有什么理由非进宫不可,但是她知道一点,她绝不能让郝黛进宫去,就算她对皇上没有意思,但若是让皇上长久与她相处,定也会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到时候她便万劫不复了……郝萌拼命稳定了心神,不想在郝黛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破绽,沉默了良久之后,方才缓缓站起身来,依旧浅笑着说道:真是没想到妹妹与姐姐我的志向竟然是一样的,姐姐现在想想,咱们姐妹能够一起入宫也是挺不错的一件事,终归宫帷深深,能相互帮助扶持,那自是再好不过了。
说完便带着丫鬟离开了亭子,郝黛回头瞥了一眼她离开的背影,眼眸黝黑而清明。
郝惠郝蓉陪着林氏用过午饭之后,便带着秦忠夙与范萱儿离开了,下午的时候,郝云涛就到郝黛这里串了门子,郝黛难得没有晒太阳,而是在吃点心,郝云涛看着像松鼠一般吃食的郝黛,脸上的表情也愈发柔和起来。
咱们兄妹好像许久都没有好好说话了,你哥哥我这些年读书都快读傻了,就为了考那劳什子的科举,总有一天会为了那考试白了头的。
郝云涛一坐到郝黛对面,就不客气地拿起一块点心吃起来,随后就是满嘴的抱怨。
郝黛吃的差不多了,接过红杏递过来的帕子,缓缓擦着手说道:你完全可以选择不考,自主意识完全受个人控制,他人并不能左右你什么。
郝黛说的话虽然有些奇怪,但郝云涛也听懂了,有些无力地笑了笑,身不由己啊身不由己,谁叫我是郝家长子嫡孙,郝家未来的兴盛可全部压在我的头上,他人虽是不能左右我,但这终究是我的责任啊。
既然这是你自己做的决定,选择的道理,就不该有诸多抱怨。
郝黛以事论事,全然不懂啥叫安慰人。
我抱怨下还不行吗……郝云涛早该猜到跟郝黛说话会是这种结果的,有些郁闷地低着头喃喃道:哎,我跟你说这些干嘛啊,真是自讨没趣郝黛也不见得有多待见他,没好气地说道:那你今天到我这儿来到底是干嘛,若是要一直说刚才那些废话的话,对不起啊,我不是垃圾桶。
郝云涛讪讪地笑了笑,终于说明了来意,六妹妹啊,你最近可有听到一些关于燕王世子殿下不好的传闻?郝黛歪着头,想了想,然后看向了红杏,却见她此刻这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地恭谨站在一边呢,微微鄙视了红杏的假正经,便点了点头说道:多少听到一点,就是说他断袖的事儿吧。
听郝黛竟然这么直白就说了出来,郝云涛也不自然地轻咳出声,微红着脸说道:六妹妹,那个字眼……女儿家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有损闺誉的……哪个字眼?断袖?郝黛十足地懵懂模样,又一次反问道。
咳咳,六妹妹知道就行了,往后在外面可千万不要再说这个词了。
这般说着,又是一脸严肃地抬起头看着郝黛道:六妹妹,你与世子殿下也是熟识的,您应该不会相信这等荒谬的流言的吧?朱祁钰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自己喜欢就好了。
郝黛向来是尊重各人的性取向的,就算朱祁钰告诉她,他喜欢的是一头猪,郝黛也是会真心得祝福他们白头到老的。
郝云涛不知道该说郝黛太奔放,还是自己太保守,缓过了劲儿来之后,便沉着起继续说道:六妹妹啊,难道你就感觉不出来吗,世子殿下心中的人一直都是你啊,本来我也是不看好他对你的感情的,毕竟你们二人的身份太过悬殊,但现在他竟肯为了你背上那样一个不堪的名头,换来了燕王殿下对他婚事的妥协,我也看出来了,他是真的很喜欢你,且他与我保证了,一定会娶你做正妻,所以六妹妹,难道你就对他一点没那意思?郝黛苦思冥想了一下,终于想起朱祁钰以前似乎真的表示过想要跟她**,自己应该是没答应的吧,郝黛有些苦恼地抬起头来看着郝云涛问道:我已经决定了要进宫去,应该不能再跟朱祁钰有什么了吧?什么?六妹妹你要进宫是你自己的意思吗?郝云涛不是一般的惊讶,他怎么都不能将眼前单纯木讷的六妹妹和那些妖妖娆娆,整天争宠的宫妃联系在一起。
是我自己的意思。
郝黛点了点头应道。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会做这种决定呢,妹妹你听哥哥一句劝,你性子这般纯良(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后宫那地方本不是你能待的地方,你若真进了那里,怕是要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二哥哥乃眼神真不好)郝黛这才了解到原来皇宫还是个会吃人的地方啊,不过她不是一般人,自然不会害怕,便反过来安慰郝云涛道:放心吧,我不会被人给吃掉的,这后宫我是必须去一套,不过想来也待不长的,至于朱祁钰那边,不管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我都会祝福他的,毕竟也是相识一场。
郝云涛忽然很为朱祁钰感到忧伤,他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若是世子殿下知道自己的良苦用心对郝黛一点用都没有,会不会受不了吐血身亡呢。
郝云涛与朱祁钰总算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他自然是不想看到挚友吐血身亡的,便决定再努力一把,循循善诱地与郝黛说道:六妹妹,你跟哥哥说实话,你想要进宫,是不是因为喜欢皇帝陛下。
喜欢?郝黛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似乎已经有太多人跟她提过这种陌生的情感,只是她一直不懂。
郝云涛观察着郝黛的表情,随即却笑了,原来她这个妹妹还没开窍呢,看来世子殿下还是有些希望的,便孜孜不倦地解说道:看来妹妹年纪还小,倒是哥哥着急了,不过哥哥还是劝你一句,皇宫并不是一个好地方,而世子殿下却是真心喜欢你的,若是你嫁了他,他定是会对你好的,我宁愿咱们郝家出一个燕王妃,也不想有一个老死宫中的妃子啊。
郝黛现在有些凌乱,凝眉思索着拿喜欢的定义,半晌没有回郝云涛的话,郝云涛则是以为郝黛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便微笑着继续说道:世子殿下想见见你,等后**下学了之后吧,我带你去上次见他的那个酒楼里见面。
许是不想让郝黛有反对的时间,说完这句,郝云涛便急急起身离开了。
红杏看着郝云涛走远,立马将郝黛拉到了内室,紧紧关上房门,一脸担忧地询问道:小姐,您说要进宫,这是真的?恩。
郝黛淡定地点了点头,忽然间发现大家似乎对她要进宫这件事情都十分大惊小怪。
小姐,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奴婢从来不觉得您是个有大抱负的人啊,这话要是五小姐说,奴婢肯定是信的,可您怎么突然就有了这种想法呢?红杏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自家小姐了,她感到很伤心。
郝黛自然不可能说,她是跟皇帝做了交易,所以才要进宫,只能是敷衍地说道:进宫不好吗,不是说皇帝最大吗,我想着进了宫应该也是很了不起的。
红杏淡淡忧伤地看着她家小姐,欲言又止地说道:小姐,您不懂,皇上他可是有后宫三千佳丽的,小姐虽然美丽,但恐怕也很难脱颖而出,小姐又是这样憨实(大家的眼睛都瞎了吗?)的性子,哪里会跟那么多人争宠啊郝黛觉得红杏有些太小瞧自己了,后宫三千?那算神马东西,想当年他们蓝星对战虫族的时候,那可是整整三十万,她都么有放在眼里,三千又能奈她何郝黛显然没分清楚三千佳丽和三千虫族的区别,先替朱梓骁的后宫泪一个,想来不久之后他一定会后悔把郝黛这个祸害召进宫的。
小姐按奴婢说还是世子殿下好啊,原来他那断袖竟然是装的啊,为了小姐您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他该是多喜欢小姐啊,小姐可千万莫要辜负了世子殿下的心意啊。
红杏看来也是朱祁钰的忠实拥护者,解开了朱祁钰性取向的疑云,红杏便开始不遗余力地为他说起好话来。
第一百零六章 媒婆上门虫虫,喜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郝黛现在又那么些迷茫,都说朱祁钰很喜欢她,可为何她就是没有感受到呢?喜欢是一种由内向外的,非迫切需要的,在维持自身生存之外的得到与占有。
更多的是得到情感上的满足。
虫虫很快就给出了郝黛标准的书面解答,郝黛细细揣测着这一句话,仍是有些摸不着头绪,便看着红杏问道:你说那朱祁钰很喜欢我,可是他真的是喜欢我吗,不是想要得到、占有我,这对我来说是好的吗?红杏哪里会如郝黛想得那么复杂,只是很奇怪地看着郝黛回道:小姐,世子殿下那样的身份,能为您做到那样,难道还不能表示他心里有你吗,小姐您相信奴婢,您若是嫁给了世子殿下,定能幸福一辈子的。
郝黛本就是无所谓要嫁给谁的,若是没有朱梓骁要进宫的事情,对于嫁给朱祁钰她也没什么太大的抵触,只是那朱祁钰竟然是喜欢她的,这让她多少有些心理负担,毕竟她终究不是属于这个时空的啊,总有一天是要回蓝星去的。
你莫要说了,我既是决定要进宫了,就不会更改,朱祁钰那边,明天我会跟他说清楚的。
郝黛不想再继续纠缠于这个问题,直接堵了红杏的口说道。
红杏终究是个奴婢,郝黛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劝,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面上的担忧神色更甚。
郝黛看着红杏,忽然开口问道:红杏,你有喜欢的人吗?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红杏今年也有二十岁了,她跟了自己整整十年,自己似乎不能再继续耽误她了。
红杏没想到郝黛会问这个,顿时愣了一下,旋即便红了脸说道:小姐您说什么的,好好地怎的问起奴婢这个来了。
一直以来都是你在担心我的婚事,可明明的你的年纪比我还要大的多,按这里的风俗,你应该早就要嫁人了吧,是我没有注意到,耽误你了。
郝黛自我检讨似地说道。
红杏立即摆着说反驳道:不是这样的,奴婢喜欢留在小姐您的身边,奴婢也没有喜欢的人,求小姐就让奴婢待在您的身边吧,奴婢一定会继续尽心尽力服侍小姐的。
难道你想一辈子都低人一等吗,红杏,我不想你一直这样子。
郝黛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将红杏嫁出去,而且方才听郝云涛说的,那宫里似乎是个十分危险的地方,这样的话她就更不打算带着红杏进宫了。
红杏的眼睛顿时湿润了,眼泪珠子似的滚落了下来,却是拼命压抑着哽咽地声音到道:若小姐真是这样的打算,那奴婢只有听从小姐的,但奴婢想要小姐知道,奴婢是真的舍不得小姐,陪在小姐身边,才是奴婢最开心的,小姐恕罪,奴婢先下去了。
郝黛看着红杏匆匆离开的背影,心中也不好受,只是她知道,早晚都是要分离的,若等她回去了,红杏孤孤单单一个人,不是更加凄惨,还不如早些帮她做好了打算,她一个女子,往后也能有所依靠。
红杏嫁人的事儿郝黛已经做了决定,不过这人选还得慢慢挑,次日一大早,郝家姐妹三人便坐着马车往皇家书院去了,林氏心急着想帮郝琉璃找个好婆家,郝东成虽然是三品官,但郝家终究底子薄弱,想嫁进世家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当年郝明珠也是因为在皇家书院的夏菡院表现优异,才让威远侯府夫人看上的,所以郝琉璃自然也是非进夏菡院不可的。
郝琉璃颇有些苦闷地靠在马车的窗户边上,微微叹气,郝萌看着她这幅模样,浅笑着问道:七妹妹,怎么了,还在为昨儿的事生气呢?郝琉璃没好气地看了郝萌一眼,轻哼了一声说道:我才不会跟那些个下溅胚子计较呢,只是想着那下溅胚子也在书院里头,我这心里就不舒坦。
郝萌闻言乐了,缓缓说道:虽说是在一个书院,可夏菡院也不止一个班啊,听说是分了梅兰竹菊四个班的,那范萱儿似乎是在兰班,说起来也算是不错的了,只要学问够好,就能进兰班,可梅班去不一样,不仅仅要学问好,身份也是必须呢,那绵阳公主可就在梅班呢,以七妹妹你的嫡出身份,说不定也能进梅班呢。
郝琉璃也没有吱声,她自然也是知道这个的,原来她的姐姐郝明珠就是在梅班的,不过大姐主要还是凭借着自己的才学才进的梅班,毕竟郝家在京城中的地位也只能算是普通,而她自己最清楚自己的学识了,虽然现在已经比小时候要好了许多了,但也并不算十分出色,想挤进梅班,还是有些困难的。
郝萌自是也看出了郝琉璃的忧虑,亦不再说话,只是嘴角浮上一抹浅笑,她们三姐妹现在要插班进夏菡院,考核定不会比当初春芜院那些女子升夏菡院的简单,郝萌自然是想进梅班的,而且她也有七八分把握,皇上和公主那边都该有些筹码的吧……待三人到了书院之后,便被书院的丫鬟们引到了夏菡院,专门有夏菡院的几位先生考核她们三人的学问。
郝黛从小时候开始,这等琴棋书画,四书五经便是信手拈来的,基本上都是看一遍就会的东西,唯一的缺点就是少了一份意境。
郝黛每一样都考的很顺,考官们亦是很满意她的表现,郝黛也不纠结结果,考完就立马出来了,郝琉璃和郝萌面上都多少有些紧张,但似乎也都表现地还不错,考核完了之后,俱是一幅如释重负的表情。
因为就只有她们三人考试,所以结果也很快便出来了,三人俱是被分在了兰班,这结果也算是预料之中吧,只是那郝琉璃和郝萌的脸色俱是有些难看。
夏菡院的老师先是勉励了三人一番,便让她们回去好好准备,明天准时过来上课,郝黛几人一一应了,便让丫鬟带了出去,回去的马车里气氛很是压抑,郝琉璃和郝萌都黑着一张脸,郝黛闭目养神,想着明天该去找朱梓骁要人了。
郝黛几人回到了府里,便听说有媒婆上了她家的门,郝萌和郝琉璃都是待嫁的女儿,自然是十分关心这个的,连忙边走边向丫鬟打听,问明白了之后才知道,原来并不是为了郝家的小姐们而来的,却是想要与郝云涛结亲的。
听到是自家哥哥的婚事,姐妹几人亦是很上心的,毕竟那可是她们未来的大嫂,但到底是京城是哪家想要结亲,那小丫鬟也不得而知了。
郝琉璃心里头痒痒的,转身对着郝萌与郝黛说道:我要去会客厅那边偷偷瞧瞧,你们要一起吗?郝萌心中本也是十分好奇,便点了点头,郝黛想想是郝云涛的事情,便也不动声色地跟上了,三人甩脱了丫鬟们,很快便来到了会客厅,绕到了窗户下面,三人依次排开,伸长脖子偷听起来。
那一身花俏的官媒花媒婆正坐在椅子上,滔滔不绝得与林氏说着,郝夫人,那齐家您也应该也是知道的,那可是百年的世家,又是当今太皇太后的娘家,在咱们大周国的尊贵程度那可是独一份的,这齐家九小姐虽说是个庶出的,那可也比普通人家的嫡出小姐强上许多,配您家的公子,那可是正正合适的。
林氏因着三年前自家儿子受罚的事情,所以对齐家并没有什么好感,虽说齐家是那百年世家,但自新帝登基之后,谁都看得出来这新帝不待见齐家,朝堂上的事情林氏虽不懂,但也总是听郝东成说过只言片语,所以也知晓齐家并不如原先那般风光了,再者郝云涛在他心里那可是最最优秀的,如果齐家提的是嫡女她还会稍稍考虑一下,可不过就是一个不得宠的庶女,林氏自然是不可能答应的,不过她面上自是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思忖了一会儿之后便笑着回答:花媒婆,您也知道我家云涛马山就要参加秋闱了,这婚事我还是想再等等,等云涛考中了举人,再慢慢挑也不迟,反正是男孩子,也不着急的。
那花媒婆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媒,自然也听的出林氏这话是在委婉的拒绝,但想到齐家给的那么丰富的红包,便还是不死心得劝道:夫人您这可说错了,您现在把郝公子的婚事定下来,那怎么也是要等到明年再办喜事的,到时候郝公子不仅秋闱考完了,想来连春闱都考过了呢不正是大小登科一起来的好兆头?林氏心中其实本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她并不满意齐家庶出九小姐,自然不会应允,便依然是推托着说道:这云涛的终身大事可不是我就能决定的,还要他父亲同意,毕竟云涛是长子嫡孙,和旁人终归是不一样的,不过若是庶子就不一样了,我倒是可以做决定的。
第一百零七章 秀女名单花媒婆人精一样的人,怎能听不出林氏话中的暗示之意,微微迟疑了一下,她自是知道郝家还有这么一个庶子的,与那郝二公子只相差了半岁,但不管学识还是相貌,都差了郝二公子一些,不过也不见得齐家不肯,毕竟他们拿出来的也只是一个庶女,花媒婆本也觉得要郝家同意娶齐家的庶女本也希望不大,若是齐家真心想与郝家结亲,肯稍稍退一步,那也是皆大欢喜,心中打定了主意之后,便开口说道:夫人的意思我也是听明白了,这事儿我再与齐家去商量商量,也很快会给您个答复的。
林氏满意地笑了笑,觉得这个花媒婆还是很上道的,便又是客套地说道:那便有劳花婆了。
在窗户在偷听的三只,听到是齐家派来的媒婆,面上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郝萌是因为原先一直与齐易知有过节,还曾经差点可能送给他做妾,她对齐家的反感可想而知,郝琉璃自是因为听到齐家竟然只随便弄了个庶女出来就想嫁给她二哥哥,心中自然十分气愤,郝黛只是听个热闹,到最后也不晓得这亲到底结成了没有,虽然来了这里这么多年,但她依然很不喜欢这里人类弯弯绕绕地说话方式,即说地不清不楚又浪费时间,情商太低的郝黛伤不起。
本来以为林氏跟那媒婆已经差不多了,三人正准备撤退,忽然听见那花媒婆又开口说道:对了,夫人,我记得你们家的五小姐和六小姐今年也十三了吧,两人又是稀罕的双胞胎,该是时候说亲了,这女子可不如男子,最经不起蹉跎了,您可有准备给她们许怎样的人家?郝萌一听那花媒婆忽然提到了她喝郝黛的婚事,便立即双耳贴窗,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林氏回京之后,一心都只想着帮郝云涛和郝琉璃二人挑选婚事,倒真是有些疏忽了郝萌和郝黛,本来心里想着,反正是两个庶女,随便找户差不多的人家嫁了也就算了,现在听到花媒婆特意提起,便颇有些不在意地说道:花婆那儿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反正左右是两个庶女,也不可能高攀太过显赫的人家,中等的或小户人家都是可以的。
郝萌在窗外听林氏这般随意地说着,顿时咬牙暗恨,竟然想这么随随便便地就把她嫁掉,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郝琉璃微微有些幸灾乐祸,可一看到郝萌黑着的那张脸,面上也不敢表现地太过明显,郝黛依然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好像屋里二人讨论的根本就不是她的婚事一般。
那花媒婆虽没见过郝家的这一对双胞胎,但她做媒婆这个行当,各家未出阁的女子多少都是了解一些的,也知晓这对双胞胎生的不错,便试探着与那林氏说道:郝夫人,我可是听说最近户部那边正在挑选京城贵族中各家适龄的小姐,据说是要给皇帝陛下选秀女的,皇上到现在也就只有皇后一人,那后宫可谓是空虚的很,许多官位不高的官员们可都巴巴地想把自家适龄的姑娘送进宫呢,就想着自家的女儿能够一招飞上枝头变凤凰林氏听闻此事,面上顿时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郝萌与郝黛虽说只是庶女,但若要是出嫁,怎么都是要给她二人备齐嫁妆的,虽说以郝家目前的情况,置办她二人的嫁妆不成问题,但等云涛中了进士之后,到了官场上,少不得是需要银钱打点的,琉璃若是想要嫁到好点的人家,那嫁妆更是不能少的,两个儿女以后哪里都是需要钱的,若是能省下郝萌与郝黛这两笔嫁妆钱,云涛和琉璃的前程就会好上许多,那进宫当秀女可是不需要什么假装的,林氏也不觉得这两个丫头能在美女如云的后宫闯出些什么名堂来,即不需要嫁妆,送进宫之后又不需要再管她们二人,不正是两全其美的法子吗。
林氏一边想着,一边脸上露出了微笑,意味深长地回着花媒婆的话道:这凤凰哪里有那么容易做的,宫里终归是不一样的地方,那些贵人们可都是有大能耐的,那些个小家小户养出来的女子,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花媒婆听了林氏的言语,只是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了,一直在窗外紧张不已的郝萌此时却是松了口气,她听出了林氏话中的含义,想她定也起了将自己和郝黛送进宫去心思,偏头看看身边郝黛无甚表情面孔,郝萌又是咬了咬牙,暗沉着脸,不知再想些什么。
郝琉璃看听得差不多了,就拉着郝萌郝黛二人离开了会客厅,三人一路逛到了小花园,郝琉璃此时也皱着眉头,想着方才花媒婆说的那选秀的话儿,便微微有些担忧地问道:你们说会不会咱们也被户部选进了那秀女的名单里啊?咱们父亲是三品官,自然是极有可能的,不过我和妹妹终归是庶女,也说不太准。
郝萌淡淡地答道。
这可怎么办啊,我可不想进宫,听说皇宫里头每年老死的女人可多呢,还有哪些犯错被打入冷宫的,那可真是比死还难受,想想就可怕。
郝琉璃在廉州的时候最喜看一些野史话本,这些个东西都是她从野史中看来的,便当了真,对那皇宫很是害怕。
郝萌轻笑了一声,缓缓说道:也不尽然吧,那些老死的和被打入冷宫的,都是些没本事的人罢了,若是能得了皇上的宠爱,那日子可也是很不错的,若是再幸运些,能生个一儿半女的,那往后身份可就更尊贵了。
郝琉璃奇怪地看了看郝萌问道:听你说这话的意思,好像是挺想进宫的吗?郝萌瞥了郝琉璃一眼,语气微微有些不善地说道:我和六妹妹可不像你,是嫡女的身份,自是有母亲帮你张罗一门好亲事,你方才在窗外也听到了,母亲根本就是想把我和六妹妹随随便便嫁掉的,我们自是也要为自己考虑的。
郝琉璃闻言微微有些诧异,她没想到郝萌竟是早早就做好了打算,却又是看向郝黛问道:六姐姐,你不会也是这种想法吧?你说进宫的事吗,我确实是要进宫的。
郝黛点了点头回道。
郝琉璃看郝黛的眼神顿时像在看一个外星人(其实本来就算是个外星人),颇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六姐姐,我真想不到你也……我还以为你……郝琉璃的话说的不明不白,郝黛皱了皱眉头,直接问道:说话说清楚,听不懂你说什么?郝琉璃这下无语了,只是颇有些不明白地看着郝黛,她只是想不明白,郝黛明明那么厉害,为什么偏偏要进宫呢?郝琉璃这边还想不明白,那边户部的动作也是很快,本来新帝登基多少都是要选些官员女子进宫的,虽然新帝并不太好女色,从他娶了太子妃之后,三年都没有纳过侧妃就可以看出来,所以这一次元鼎帝选秀女也只是在京城各官员家的女子,并不想先帝那样,每一次选秀都是在整个大周国进行的。
户部侍郎左中兴本已经拟好了名单,当他将各待选秀女的姓名与详细资料送到朱梓骁面前的时候,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面前这个年轻的帝王,虽说年纪并不大,但手段却是极强的,用最短的时间稳定朝政,剿灭同胞的兄弟,并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朱梓骁面容平静地翻看着眼前的这一叠秀女资料,却并没有看到郝家的女子,便抬起头,缓缓开口道:朕记得……兵部侍郎郝大人家是不是有一对双胞胎姐妹,朕曾经见过一次,想来现在也应该十三了。
左中兴在户部为官这么多年,自然是极会揣摩圣意的,立即接口说道:臣亦有听说,只是郝家这对双胞胎姐妹俱是庶出的,所以臣并没有写入这名册中,不过之后会立即补上的,请陛下放心。
朱梓骁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这个左中兴很是上道,又是随意地翻看了一会儿,便说道:就决定这些名册上的女子吧,半个月之后,是太皇太后七十大寿,到时候便邀请这些女子进宫,到时候朕、皇后和太皇太后会一同相看。
微臣遵旨。
左中兴躬身行了礼,便缓缓退了下去。
朱梓骁坐在椅子上,单手托着腮,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嘴角含笑,却是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陈清灵进到御书房,看到的就是朱梓骁这般的模样,她的面上极快地闪过一丝惊诧,不过很快便恢复了甜蜜的微笑,从身后的宫女手中拿过精致的食盒,姿态优雅地走到朱梓骁的身边,温柔地说道:听小安子说你午膳没用多少,我想来你现在该是饿了,特意让御膳房做了些你最喜欢的金丝烧卖。
第一百零八章 皇后(以后更新就改在十点半了,等文的亲们可以上午就过来看哦O(∩_∩)O)朱梓骁含笑地看向陈清灵,亲热地拉过她的手,温柔地说道:这几日为了太皇太后寿辰的事情,已是辛苦你了,难为你还一直想着我。
陈清灵一边将那一叠金丝烧卖从食盒里头拿出来,一边矜持地笑道:这本就是我做皇后的本分,再怎么辛苦也比不过皇上日理万机那般辛苦的,连饭都不能好好吃,不过皇上您可是要注意自个儿的身子,咱们大周国现在可是最需要您的时候。
怎么,大周国需要朕,皇后就不需要朕了吗?朱梓骁轻轻抓过陈清灵的腬胰,微微有些不正经地问道。
臣妾自然也是需要皇上的,皇上不仅仅是这大周国的皇上,还是臣妾的夫君啊。
陈清灵丝毫没有寻常女子的扭捏,用一种极平常的语气与朱梓骁说道。
朕就是喜欢皇后的你这性子,不像旁人那般只把我当一国之君,其实朕也不过就是最普通的人,有皇后时常陪朕说说话,朕真是觉得轻松许多。
朱梓骁看向陈清灵的眼神愈发温柔,似是轻叹着说道。
等再过一段时日,宫里想来会多上许多妹妹,皇上可不怕再找不到人陪您说话了。
陈清灵抿唇轻轻笑了笑,但面上虽然是笑着,可眼里还是有几分落寞。
皇后放心,就算这后宫三千,你仍旧是朕独一无二的皇后,你在朕心中永远是最重要的。
朱梓骁将陈清灵拉到腿上坐下,轻轻拥着她承诺道。
臣妾只要能一直陪在皇上身边帮着皇上,臣妾就知足了……陈清灵靠在朱梓骁的怀中,闻着自他身上传来的淡淡龙蜒香,面上的神情满是幸福。
两人又是温存了一会儿,那陈清灵就告退了,走到御书房门外的时候,看到那贴身伺候朱梓骁的太监小安子正站在门口,便十分和善地笑着问道:小安子,本宫方才过来的时候好像是看到了户部侍郎左大人,他今日过来,可是呈秀女的名单给陛下看?皇后娘娘真是神机妙算。
那小安子小小拍了陈清灵一个马屁,左大人确实过来将秀女的名单拿给万岁爷过目。
那万岁爷可有看得上眼的,我早些知晓,等到太皇太后寿辰的时候,也好挑选些皇上喜欢的。
陈清灵淡淡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娘娘真是为皇上着想啊。
小安子仍旧是一脸堆笑地奉承着,若是旁人说这话,他定是不会相信的,但眼前的皇后娘娘想来贤惠,对他们这些奴才也是极好的,经常为了他们在皇上面前求情,也便没有隐瞒,压低了声音回道:娘娘,那名单上的秀女皇上倒是一个没在意,却是让那左大人特意加上了两人,奴才觉得新加的这两位秀女,该是皇上放在心上的。
陈清灵的脸色一丝没变,依然是那完美无匹的笑容,让人看不出她内心中真实的情绪到底是什么,对着小安子继续问道:哦?还有这等事,那看来定是皇上原先见过的那家小姐了。
据说是兵部侍郎郝大人家的双胞胎小姐,定是如娘娘您说的那样,原先在哪儿见过了,毕竟这双胞胎还是极稀罕的。
陈清灵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就没有继续再问,打赏了那小安子,就坐上凤辇离开了,却并没有回自己的寝宫,而是往那绵阳公主的宜云宫去了。
绵阳公主朱盈月此刻也已经十三岁了,这些年她一直被朱梓骁保护的很好,自从上一次落水之后,就再有没有得过什么大病了,此刻身体很是康健,听到宫人禀告,说陈清灵过来她宫殿的时候,她心中还微微有些惊讶,因为平日里她的这位皇嫂可不会在这个时间过来看她的。
朱盈月让宫女整理了一下身上的云纹绉纱袍,便快步走到宫门口去迎了。
嫂嫂今日怎么想到来我这儿了?朱盈月一脸天真的笑意,小巧的脸颊上带着健康的红晕,迎上正走进殿内的陈清灵,撒娇似地问道。
我刚从皇上那儿过来,也就顺便想来看看你了。
陈清灵宠溺地抚上朱盈月细软光滑的秀发,满脸笑容地回道。
原来我是沾了皇兄的光啊。
朱盈月瘪了瘪嘴,故作不满地感叹道。
陈清灵看她这般模样,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啊,都这么大的姑娘了,还像小孩子一般这么喜欢撒娇,也不知你往后的驸马怎么受到了你。
受不了本公主本公主就休了他呗,反正皇兄是极疼我的,我想选几个驸马就选几个驸马。
陈清灵很是无所谓地说道。
这话可千万莫要让别人听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绵阳公主多缺驸马呢陈清灵咯咯笑了几声,很是暧昧地看着朱盈月说道。
嫂嫂,您再说我可就不理你了。
朱盈月将身子扭到一边,面带绯红地说道。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咱们的公主殿下脸皮薄。
又是打趣了一句,陈清灵才端起茶杯缓缓饮了一口,转了话题说道:今次太皇太后七十寿辰,定是会来不少青年才俊的,公主你到也是可以相看一下,看中哪一个自是跟皇上说便是了,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万不可马虎了。
嫂嫂,这个我自然也是省得的。
朱盈月这回倒也是不害羞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是又想起了什么,立马开口道:我是听说这次皇祖母寿辰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给皇帝哥哥选妃,嫂嫂您难道就一点都不吃醋?陈清灵柔柔一笑,手指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缓缓说道:公主殿下该是知道的,我可不仅仅是皇上的妻子,还是这大周国的皇后呢,我嫁给皇上两年多了,却至今没有为皇上生下一儿半女,我又怎么能阻止皇上广纳后宫,为咱们大周国的皇室开枝散叶呢。
朱盈月听陈清灵这般说,立即轻轻按上她的手安慰道:嫂嫂,这哪里是您的错啊,再说您又不是真的不会生,若不是去年您担心皇帝哥哥身上中的毒,太过操劳,又怎么会流掉肚子里已经五个月的小皇子呢,还因为流产伤了身子,这才暂时不能怀孕的啊不管怎么样,都是我没有尽到做皇后的责任,我既是为了皇上着想,更是要多帮她挑选一些德才兼备的女子。
陈清灵没有一丝的自怨自艾,依旧笑容恬淡地说道。
再怎么德才兼备,在我心里,都比不上嫂嫂您的一根手指头,我想皇帝哥哥心里肯定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嫂嫂您不用担心,皇上并不会被那些狐媚子勾走的,到时候月儿也定会帮你对付那些个狐媚子的。
朱盈月很是义愤填膺地说道。
陈清灵自又是被她给逗笑了,笑了一会儿之后,才又说道:公主有这份心,我已经很高兴了。
这般说过之后,却又状似无意地问起,对了,我记得原先你的玩伴中好似有一对双胞胎姐妹吧,似是挺稀罕的模样。
朱盈月自从去了皇家学院之后,就没怎么再让那些玩伴们进宫了,陈清灵忽然提起,她稍稍回忆了一番,方才激起来回道:是有这么一对双胞胎,是当时的大理寺上卿郝大人家的庶女,不过后来好像跟着父亲丁忧回了祖籍,现在这时候应该也差不多服完丧了,就是不知有没有回到京城。
嫂嫂问她们两个做什么?朱盈月好奇地反问道,她能这么快地记起这郝黛姐妹,还是因为她皇兄呢,毕竟这两人当初可是皇兄特意让她加进名单里的,她也是看了皇兄的面子,才让她们二人都入选玩伴的。
陈清灵抿唇笑了笑回道:也没有什么,只是今儿去御书房的时候,无意间听说皇上将她二人加进了秀女的名单之中,想着我原先与这对双胞胎姐妹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你又与她们相处了这么就的时间,才想起来问问,若是品性不错,皇上又是喜欢的,便将她二人选进宫来。
朱盈月微微皱了皱眉头,颇有些不满地说道:她二人也没什么特别的啊,我只记得其中一人似乎是会画一种特殊的画,另一人则是巧舌如簧的狠,不过倒真是长了一付狐媚子的模样,不值得皇兄一直心心念念着她们一直?陈清灵极其敏锐地抓住了朱盈月话中的关键字,颇有些疑惑地看着她问道。
朱盈月觉得与陈清灵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把当初朱梓骁特意让她将郝黛姐妹加入到玩伴名单里的事情都告诉了陈清灵知晓。
陈清灵听罢,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敛睫微微思索了一会儿,睫毛轻轻颤动着,却是掩去了眸中的情绪,让人看不起她心中所想。
第一百零九章 朱盈月的意图嫂嫂,你可是担心那一对狐媚子,别担心,据我所知她们可还要在皇家书院里头读书呢,到时候我找人做些手脚,让她二人进步了宫来。
陈清灵抬起头,对着朱盈月摇了摇头道:公主,您可千万不要,先不说皇上是不是真的喜欢她们,若皇上真的是看重她们的,你若是伤着了她们,万一要是皇上怪罪了你可怎么办。
皇兄怎么可能会为了那两个狐媚子怪罪我。
朱盈月本来是不把郝黛二人看在眼里的,被陈清灵这般说,倒真像是把那二人当做了敌人一般,很是气愤地反驳道。
好了好了,不说那二人的,反正皇上就算没有她二人,也会有其她妃嫔的,公主你总是要习惯的。
陈清灵依旧是柔声地安慰道。
朱盈月却是气鼓鼓地不再说话,也不再继续谈郝黛二人,只是在接下来的聊天中,她颇是有些心不在焉。
陈清灵依旧是那般淡淡的笑着,一如既往的贤良。
郝黛并不知道她已经被宫中的三位贵人轮番念叨了一遍,第二日她与郝萌、郝琉璃二人到了皇家书院之后,便直接进了夏菡院,却是被侍女告知郝黛与郝萌二人被重新分在了梅班,郝萌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眼睛亮地灼人,整个人都瞬间熠熠生辉起来,郝黛面无表情地低下了头,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而郝琉璃的脸色却是有些难看了,毕竟若是三个人都转去梅班或是都留在兰班,她也不会怎么样,可偏偏比她身份低一等的庶女能进到梅班,而她这个正经嫡女却仍旧留在兰班,这让她心中怎么能平衡。
不过她也不敢质问夏菡院的侍女们,只能够不甘心地独自一个人去了兰班的课室。
郝萌面带兴奋地拉着郝黛跟着那个来传话的侍女往梅班走去,故作镇定地开口问道:这位姐姐,不知我和妹妹为何会忽然被转入梅班呢,昨日不是已经决定我姐妹二人是被分在兰班的吗?那侍女立即回过头来,似是对郝萌二人不敢有一丝轻慢的模样,恭谨地回道:奴婢也只是听说了一点点,似乎是绵阳公主殿下的意思,说是原先两位小姐曾是她的玩伴,她甚是想念你们,故想将与你们在同一个班里。
郝黛听了那侍女的解释,面上的神情顿时更加激动了,她想到以前朱梓骁也曾经假绵阳公主的手做过这种事,便笃定这一次也定是那朱梓骁授意的。
三人很快便到了梅班的课室,此刻时间还早,课室中只零散地坐着几个年龄俱是十二三岁的美貌少女,看着侍女带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孩子进来,俱是惊奇地朝郝萌郝黛看来。
这许多年,郝萌早就已经习惯了引人注目,不仅不觉羞怯,反而隐隐有些自得,毕竟她是知道自己的容貌是极其出色的。
郝黛则依旧是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遍课室中的人,却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明显也看到了郝萌郝黛,开心地跑上前来,对着那侍女略略点了点头,而后语气微微带着兴奋地问道:这两位是新来的同学吗?那侍女恭敬地对着来人福了一礼,方才恭谨地回道:回姚小姐的话,这两位郝小姐是公主殿下特地吩咐安排在梅班的。
郝萌此时自然也认出了来人,十分亲热地上前一步执起她的手说道:姚姐姐,真的是你,这几年我可想念你了。
来人正是郝萌与郝黛曾经在春晖院时的好友姚瑶,此刻她亦是轻轻拉住郝萌的手,一边看着郝黛说道:我也很想念你们呢,本想着你们去了那廉州,也不知晓什么时候回来,现在终于又回京了,咱们可又在一起了。
郝萌本还想着在梅班没有熟识的人,现在看到姚瑶,自是感到万分亲切,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发现她完全已经长成了娉婷少女,因着她比郝萌郝黛还要大上两岁,那身段便更显得修长丰腴,让人禁不住就会想要多看几眼。
对了,方才那侍女说是公主殿下把你们二人安排进梅班的,看来公主殿下还真是看重你二人呢,平日里都没有见过她对谁这般优待的。
姚瑶微微有些惊奇地说道。
郝萌只是浅浅笑了笑,回道:公主殿下是个念旧情的人,其实我与妹妹本来也没想到她会有这般安排。
郝黛微微皱了皱眉头,觉得事情好像总是有那么些奇怪。
几人正说话间,便听到外头一阵吵闹,而后课室里的人却俱是都安静了下来,全部从自己的位子上站了起来,微微低下头,模样俱是十分恭敬。
公主殿下过来了。
姚瑶也立即低了头站好,在郝萌与郝黛耳边轻声说道。
姚瑶话音刚落,课室门口便浩浩荡荡地进来一群人,站在最中间的那人自是最惹人注目的,一声银红色的团锦琢花上衫,下面是同色的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头上挽着柳叶髻,红宝石金镶玉的头面在发髻上闪着灼灼逼人的光辉。
朱盈月一进到课室内便看到了郝黛姐妹二人,嘴角扬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眼前的公主御记忆中那个明艳任性的人儿重合,郝萌看着那朱盈月被宫女们簇拥着缓缓向她们走来,手心微微有些紧张地汗湿,将头低地更低了一些。
臣女见过公主殿下。
郝黛三人恭敬地向朱盈月行了礼,那朱盈月却并没有让她们三人立刻起身,而是居高临下地在郝黛和郝萌身上打量了好一会儿,才懒懒地说道:起来吧。
郝萌直起身来,感受着微微有些发酸的小腿,心中忽然升起一抹不安。
朱盈月看着郝萌和郝黛同样姣白如玉的脸颊,眼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满,又是看了她们两人一会儿,才又继续开口问道:你们哪个是郝萌,哪个是郝黛,离开这么久了,本公主倒是分辨不出来了。
郝萌闻言立即走上前一步,恭谨地回道:臣女是郝萌,那是我的妹妹郝黛。
朱盈月又是将两个人仔细看了一看,发现郝黛的皮肤更是白皙光滑一些,好似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完美,当真是天生丽质,便突然对她二人笑了笑道:你二人本只是庶女,就算学问再好也是不可能进到梅班来的,不过本公主喜欢你们,就破例了一次,你们二人可千万莫要辜负了本公主的期望啊。
公主殿下厚爱,臣女没齿难忘,定不会让殿下失望。
郝萌盈盈俯下身去,讨好地与朱盈月说道。
朱盈月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了她二人一会儿,觉得那容色更好的郝黛似乎太过木讷了一些,而那郝萌更是会讨人欢喜,心中便有了些思量。
好了,你们自去上课吧。
朱盈月微微笑了笑,便对郝黛二人挥了挥手,此时郝黛才第一次抬起了头来,看着朱盈月的背影,眼中疑虑更甚,这绵阳公主对她们的情绪明明是讨厌的,却为何又要特别照顾她们,事有反常必为妖,郝黛虽然不知道那朱盈月打得什么主意,但心中已是对她有所警惕。
众人俱是在位子上坐好之后,那梅班的先生才过来了,许是因为郝萌和郝黛是朱盈月特别安排进来的,他还特意问了一下她二人的进度,在知晓与众人差不多之后,方才开始上起课来。
这种程度的课程对于郝黛来说自然是毫无难度的,夏菡院的课程比之春晖院又多了古乐器和礼仪课,古乐器里面又分成笛、萧、古筝、箜篌等,不过学古琴的人做多,毕竟如她,们这等贵族小姐,哪个不是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习古筝,自然便更为熟悉一些。
一天的课程很快便结束了,郝萌颇有些疲惫地与郝黛一起走出梅班的课室,在路过兰班的时候,正好遇见从里头走出来的郝琉璃,她却是像没看到二人一般,头也不回地径自离开了。
郝黛二人也知道郝琉璃心里别扭,也都见怪不怪,又走出几步,便听到有人在后头叫住了她们。
五妹妹、六妹妹,你们等一等。
郝萌回头,便看到那笑靥如花的范萱儿已经走到了她们身后,用恭贺的语气说道:我听说两位妹妹可都是被分进梅班了,这可真是可喜可贺的事情,我早说,两位妹妹是有福气的人,还能得到公主殿下的赏识,姐姐我往后还要多多仰仗两位妹妹呢。
郝萌一听便知道这范萱儿是特意来向她们二人示好的,便也微微笑了笑说道:借萱儿表姐的吉言了,都是自家姐妹,说什么仰仗不仰仗的,若是姐姐你有了困难,妹妹一定是要相帮的,那公主殿下也只是念着旧情,也并不会真的那般看重我们。
有五妹妹你这一句话,姐姐我也就知晓你的心意了,妹妹可莫要忘记了,姐姐曾经与你有过一个交易呢,差不多也是时候该兑现了吧。
范萱儿笑容更是灿烂了,直视着郝萌的脸缓缓说道。
第一百一十章 拒绝(感谢轻盈的粉红票~~~)郝萌的心猛跳了几下,她当然没有忘记,当初范萱儿也是知道那个秘密的,为了让她保守那秘密,自己还曾给她许了个诺,看来这范萱儿也是一刻都没有忘记过呢,郝萌心中烦躁,面上却是一丝不显,浅笑着回道:妹妹我自然是记得的,不过萱儿表姐也不要着急,我自是那言而有信的人,定不会食言的。
五妹妹记得就好,那姐姐就不打扰你二人了。
范萱儿眯了眯眼,这才步履优雅地缓缓离开了,郝萌看着她的眼眸微微一暗,心中愈发不安起来。
郝黛不想牵扯进郝萌的事情里,径自往前走着,待走到夏菡院的月亮门前,便看到郝云涛已经等在了门外。
郝云涛见到郝黛出来,也立即对她招了招手,郝黛走到郝云涛的身边,忽然想起了今天答应了他要去见朱祁钰的,便开口问道:现在就过去吗?郝云涛点了点头道:马车已经在外头等了,我们赶快走吧。
郝黛与郝云涛上了马车之后,很快便到了书院不远处的那个酒楼,郝黛跳下车来,看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酒楼,突然有了种故地重游的感觉。
六妹妹,快进去吧。
郝云涛走出了几步,看郝黛并没有跟上来,便回头催促道。
郝黛立即跟了上去,缓缓上楼,郝云涛在一间似曾相识的包厢前停了下来,又是回头对郝黛说道:六妹妹,我便不进去了,世子殿下就在里头等你,你与她好好谈谈吧。
郝黛有些奇怪地看了郝云涛一眼,想想三年前他的表现,似乎是不希望自己与那朱祁钰有任何关系的,但现在为何又变得那么积极了呢……郝云涛似乎也看出了郝黛的疑虑,伸手拍了拍郝黛的肩膀说道:哥哥知道你心里想什么,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确实不好,但有哥哥在这里守着,你可以放心,绝不会让旁人知晓的,而那世子殿下又是我们从小就认识的,他什么人品你我都应该是知道的,我真的是希望你们两个能有好的结果,毕竟一个是我好朋友,一个是我妹妹,不管你们哪一个受伤,我都会很难过的。
郝黛感受的到郝云涛的真情,不过……或许……是她会让朱祁钰受伤了吧,郝黛没有再说什么,推开门进了包厢,似乎一如三年多之前,朱祁钰也是坐在同样的位置上,对着推门进来的她微笑,十七岁的朱祁钰,已经完全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微微有了些成年男子的模样,他似是就那样随意的坐在桌边,一身皂色衣衫显得他身形有些瘦削,肤色已不似少年时的白皙,眼睛却更加有神,他的眼睛和朱梓骁的有些相像,却少了朱梓骁偶尔会散发出的阴郁气质,无论何时,总能让人觉得如太阳一般的温暖。
我终于等到你的……嘴唇轻轻开阖,只是那样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朱祁钰几乎抑制不住心里那激动的情绪,想冲上前去,将那整整一千多个日子以来,从没有忘记过的人紧紧拥入怀里。
郝黛走到朱祁钰的对面坐下,与他点了点头,轻声道:我回来了。
亦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而后就无言语。
朱祁钰也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郝黛,近乎贪婪地看着她的面容,二人半晌无语,许久之后,朱祁钰才轻轻叹了口气,扯着嘴角浅笑道:你还是真是一点没变啊,除了外貌长大了一些,里面似乎还是十岁时候的郝黛呢。
我不是郝黛,又会是谁呢?郝黛有些奇怪朱祁钰的言语,微微不解地问道。
朱祁钰闻言又是一笑,苦笑着点头喃喃道:是啊,这样才是郝黛啊,永远都是没心没肺的,拒人于千里之外……郝黛看着朱祁钰这般模样,还是觉得开门见山地与他讲清楚比较好,便很是慎重地说道:我听我二哥说,说你喜欢我,可是,我不知道喜欢是怎样一种感觉,所以我无法回应你,你也不需要再继续等我了,不管是‘断袖’还是其他的什么,随你自己喜欢的去做吧。
郝黛是第一次拒绝别人,显然是缺乏经验,只是一股脑地把自己的话说完,其中完全也没有去看朱祁钰是什么反应,等到她讲话说完后,朱祁钰是沉默了半晌,他面上的表情甚是平静,似乎对郝黛的拒绝无动于衷,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道:没有关系,你只是还不懂罢了,你自己也说了,你不明白喜欢是怎样一种感觉,但你并不是不喜欢我,所以,我应该还是有机会的,不是吗,我既然都已经等了这么久,又为什么要轻易放弃呢,我,定是要让你嫁给我的。
郝黛倒是没想到朱祁钰会如此地执着,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有些烦躁,想了想后,便又说道:我会进宫去,所以,我应该不可能嫁给你的。
郝黛的这句话,无疑就是一颗重磅炸弹,差点就把朱祁钰给炸晕了,他猛地站起身来,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会忽然想要进宫,难道这是皇上的意思吗,我早该想到的,从以前开始,皇上就对你……是我自己的决定,跟朱梓骁没有什么关系,你要相信我,我不嫁给你,真的是为了你好。
郝黛开始苦口婆心地规劝着,她现在的这个身体,男女间的正常**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绝对是不能繁衍后代的,伪的终究是伪的,不管做的怎么相似,终究不可能是真的,其实她后来也想了很久,若是她真的嫁给了普通的人类男子做妻子,却又不能够帮他繁衍后代,那不就是害得那男人断子绝孙了吗,这么缺德的事情,郝黛向来是不会做的,所以后来再想想,进宫其实也挺好,皇帝有那么多的老婆能帮他生孩子,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她完全没有负担。
为,我,好朱祁钰一字一句地重复着,看向郝黛的目光逐渐暗淡,你凭什么觉得这样就是为我好呢,你又怎么知道我的想法呢这句话朱祁钰几乎是对郝黛吼着说的。
郝黛抬眼看她,面上平静如常,她感受地到朱祁钰现在的情绪很不对,所以,她也不想再刺激他,唯有沉默,让他慢慢冷静。
发泄了一通之后,朱祁钰有些颓然地坐回椅子上,屋子里又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终于,郝黛从椅子上站起来,开口道:就这样吧,该说的我都说了,最后,对于你喜欢我这件事情,我很感谢。
在郝黛那过去漫长的两百多年中,她从未有感受过这样一种感情,所以对朱祁钰她是感谢的,所以,她不忍心……他应该有他自己的人生轨迹,而不是被她这样一个异类耽误了正常的人生。
朱祁钰看着郝黛要走,飞快地抬起了头来,起身拉住郝黛是手腕,她的腕子那么纤细,柔弱地好像他稍稍用力就能折断,朱祁钰想将她拉入怀中,再也不放开,但当郝黛回过头,用那双异常幽深的眼眸看向他时,他忽然觉得脑中一阵混沌,等到醒过神来的时候,屋中早已没有了伊人的身影,好似方才只是他发的一场梦,朱祁钰有些痛苦地抱住了头,久久没有起来。
郝黛此时已经坐在了回郝府的马车中,因为使用了精神系的法术,她的面上带着些疲惫,如果可以的话,她倒是想对朱祁钰用精神封闭术的,这样,他就可以完全忘记自己,那些不该有的执念也会随之消失,可惜啊,她是体术系的,精神系的法术只会一些最简单的,比如今天对朱祁钰用的混沌术,但只是那么简单的一个法术,也已经耗尽了她许多的精神力,她这几年的精神力一直没有什么长进,等到回到蓝星后,定是要刻苦训练一番了。
妹妹,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了吗?郝云涛本是一直在包厢外头等着的,隐隐也听到了一些东西,虽然从自家妹妹万年不变的面部表情中看不出些什么,但依着这个妹妹的性子,他也知晓定是会快刀斩乱麻的,世子殿下的真情并没有感动他冰山冷血的亲妹子,郝云涛此刻也感到十分地忧伤,仍然抱着一丝希望地询问道。
如果你是想问我和朱祁钰,那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是不可能嫁给他的,所以我现在警告你,以后我和他的事情你最好少掺和,否则……呵呵……郝黛嘴上笑着,面上却没有一丝笑意,那笑声和语气让郝云涛顿时不寒而栗起来,似是出于本能的畏惧,立即开口道:六妹妹,你放心吧,你可是我的亲妹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从今以后哥哥再也不会管你和世子殿下的闲事了郝黛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是闭上眼睛闭目养神起来,郝云涛却又是出了一头的汗,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自己才是哥哥,为什么会那么害怕郝黛这个妹妹呢?第一百一十一章 交锋(感谢葛云的粉红票~~~)对于拒绝了一个纯情少男,郝黛总的来说还是觉得有些罪恶感的,所以她决定以后还是不要再见朱祁钰了为好,就算不小心遇见了也要赶快绕道走,虽然这种不小心的几率比较小,毕竟等到她进了宫之后,想来朱祁钰也不可能再在皇上的后宫里头乱晃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郝黛已经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都整理好了,换上了男装之后,就彻夜离开了郝府,往朱梓骁的别院奔去。
朱梓骁显然也知道她今天晚上定是会来,早已是在那里等着她了,只是当看到郝黛进门来的时候,面上的神情却颇有些不自然。
人呢?郝黛也不跟朱梓骁废话,坐下来之后便问道。
朱梓骁摸了摸鼻子,微微有些歉疚地回道:对不起,我去晚了一步,等我的人到了礼县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郝黛微微皱了皱眉头,立即追问道。
是老死的,在我的人到的前一天,到的时候,尸体还没有下葬,我的人仔细检查过了尸身,没有任何伤痕,死因没有可疑,完完全全就是寿终正寝的,若不是那人死的太过巧合,我也以为他是被人灭口的。
朱梓骁向来是喜欢将事情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的,但这次的事情,却完全脱离了他的预计,让他也觉得十分不爽。
郝黛沉思了一会儿,又抬头问道:你的人有将他的尸体带回来吗?因为我总觉得这事情太过蹊跷,所以我特别吩咐了我的属下将尸首运回来,但因为要保持尸体的不腐,沿途都要补充冰块,所以运尸的速度会慢上一些,大概七天之后才能到达京城。
郝黛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她绝对不相信世界上有如此巧合之事,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是问出了陨星石下落之后便死了,死因没有可疑?老死?这个时空的人或许真的会这么以为,毕竟科技太过低下,在蓝星,少说也有一百种药剂,可以让一个人类体表和内脏没有任何的损伤,完全表现就是自然死亡,其实衰老也是一种病,为什么未来的人类可以拥有上千年的生命,就是因为他们开发出了新的药剂,完全可以治愈衰老这种病症,既然可以抑制衰老,那么反过来自然也可以加速衰老,所以,只要是没有检查过那人的尸体,她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真的自然老死,还是被人注射了生命加速衰老的药剂。
郝黛了解完情况之后,便准备离开了,朱梓骁忽然开口叫住她问道:你今天去见朱祁钰了吧?郝黛微微眯了眼,回头看他,语带警告地说道:那又怎样朱梓骁突然觉得背上一寒,立即放软语气说道:别紧张,我只是……不放心你,你似乎从以前开始就与我这个表弟的关系不错。
我想这与你无关,还有,以后我若是发现任何一只苍蝇在我的身边,我会亲自出手消灭干净,你知道我的性格,我绝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郝黛冷冷地看着朱梓骁,毫不留情地说道。
朱梓骁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他看着郝黛,并没有发怒,只是沉声开口道:郝黛,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不管你有多强,我想杀死你,也并不是件难事,我之所以能够如此容忍你,只是因为我看重你,但你也不能因此而忘了形,不要挑战我的底线你可以试试看看看是你死的快,还是我死的快。
郝黛站在朱梓骁的不远处,看着他淡淡说着,她站着,朱梓骁坐着,竟诡异地有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就算是帝王,也不能够削弱郝黛一丝的气势。
朱梓骁没有再说什么,就这么看着郝黛扬长离开,眼眸微敛,半晌之后,却是无声地笑了,这笑容里包含着什么意味,或许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朱梓骁回到宫里的时候,天空已经微微显出些鱼肚白,离上朝还有一刻钟的时间,朱梓骁仰靠在御书房的龙椅之上,轻阖着眼,用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揉着酸涩的眼窝,面上略带着一丝疲惫。
皇上,三更的时候皇后娘娘来过了,不过让奴才拦住了,没进来,您看……朱梓骁睁开眼,有些懒洋洋地开口说道:你做的很好,皇后那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很清楚,等会儿取凤栖宫传朕的旨,就说朕下朝之后,会陪皇后一起用早膳。
奴才遵旨。
小安子低了头,弯着腰退了下去。
凤栖宫,陈清灵亦没有睡着,她只穿了一件白色的亵衣,靠坐在床榻上,似是在发呆,面上的神色也甚是憔悴,半晌之后,方才轻轻叹了口气,招来了贴身的大宫女浣纱,语气略带疲惫地问道:什么时辰了?娘娘,已经卯时了。
浣纱恭谨地回道。
是皇上上朝的时间了啊,皇上已经去了中正殿了吗?陈清灵继续问道。
是的娘娘,皇上一刻钟前就已经出了御书房,往中正殿去了。
陈清灵仿佛是松了口气般,点了点头,这时候,在外间伺候的另一个宫女雨燕迈着小步子走进了殿内,对着陈清灵行了礼后边禀告道:启禀娘娘,御书房的小安子正在外头求见娘娘。
陈清灵的眼眸又是亮了亮,立即对着那雨燕吩咐道:让他在外头等着吧,本宫一会儿就出去。
这般说着,人已经从床上下来了,众宫女们立即迎上,帮着陈清灵梳洗打扮起来。
娘娘吉祥,娘娘万福金安。
小安子欠身给陈清灵请安,他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等到皇后的,毕竟这大早上的,怕是人都还没起来,这后宫女子的梳洗打扮,怎么着都要半个多时辰吧,没想到还不到半个时辰,皇后娘娘就出来了。
平身吧,小安子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儿吗?陈清灵和颜悦色地与小安子问道。
奴才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过来的,皇上说一会儿下朝了要过来陪娘娘您用早膳。
陈清灵闻言,眼中的喜意一闪而逝,语气却没有一丝变化,那太皇太后那边呢,皇上不是一向来都是要陪太皇太后用早膳的吗。
娘娘放心,太皇太后那边公主殿下已经过去了。
小安子只是稍稍提了一句,陈清灵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知晓是皇上为了陪她用膳,特意做的这个安排,心中虽然甜蜜,但面上却一点不显,对着小安子轻轻一挥手,道:本宫知晓了,你回去吧,让你大早晨跑一套也怪辛苦的,看赏。
小安子知晓皇后娘娘现在心情好,欢天喜地地接了赏之后,便谢了恩退下了。
陈清灵看看离下朝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便立马又进了寝殿,准备再好好梳妆打扮一番。
朱梓骁到凤栖宫的时候,陈清灵早就带着宫女们在门外等着他了,朱梓骁从御撵上下来,亲自将躬身行礼的陈清灵扶起,一脸温柔地说道:不是与你说了许多此了吗,不用每次都亲自到外头等着朕,你的身子这几年一直不是很好,莫要为了朕再病了。
臣妾可没有皇上您说的那么娇弱,太医们都说了臣妾的身子已经无碍了,皇上也不必再担心了。
陈清灵任由朱梓骁牵着走进了屋里,微笑着回道。
陈清灵早就已经命宫人们准备好了早膳,且都是朱梓骁平日里爱吃的东西,两人刚坐下,那朱梓骁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肴,便又是笑着对陈清灵说道:果然还是皇后最知朕的心意,桌上这些可都是朕的最爱。
陈清灵掩唇笑了,一边为朱梓骁布着菜,一边说道:那皇上便多吃一些,也就不辜负了臣妾为您准备的这些。
皇后也莫要忙活了,这布菜的活儿让宫女们来做,你就负责陪着朕吃就行了,这一桌子的菜朕可吃不完,还得要皇后你帮忙呢。
朱梓骁含情脉脉地看着陈清灵说道。
帝后二人便这般亲亲热热地一起用起早膳来,正吃到一半的时候,本守在外头的小安子却进到了屋内,躬身对二人禀告道:启禀皇上,燕王世子殿下正在那御书房外头求见呢,不知……朱梓骁听到朱祁钰进宫了,眉头微微皱了皱,虽然极轻微,但依然让坐在他身边不远的陈清灵发现了,她轻轻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了朱梓骁柔声问道:皇上,也不知祁钰他这时候过来有什么急事,要不您先过去见他?无碍的,那小子能有什么事,让他在那儿多等一会儿无妨,朕先陪皇后用完了早膳再回去不迟。
朱梓骁这般说着就又与那小安子淡淡吩咐道:你去回了那燕王世子,就说朕正在陪皇后用膳,让他慢慢等着。
第一百一十二章 挨打朱祁钰有些焦躁地在御书房门口来回徘徊着,眼睛不时张望着凤栖宫的方向,平日里清亮的眼眸中亦是染上了一抹阴霾,他知晓皇上平日里大概都是辰时下的朝,便特地早半个时辰就过来等着了,好不容易等到了辰时却又被太监们告知皇上下了朝之后便到皇后那儿用早膳去了,可他左等右等又等了半个多时辰,却还是连皇上的影儿都没见着,眼看着已经到巳时了,朱祁钰的心里愈发烦躁起来。
朱梓骁带着众人走回御书房的时候,便看到朱祁钰在御书房门口烦躁地来回走着,朱梓骁面上的神色不变,他与朱祁钰这个表弟的感情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不好,毕竟身在皇家,连亲兄弟都是经常反目成仇的,更别说还只是隔着一层的表兄弟了,而且那燕王在他做皇子的时候一直都是保持中立的,并没有表明全力支持他,虽然在他登基之后,也是表现出极其忠心耿耿的模样,但对着一个有实权的王爷,朱梓骁自然是不得不防的。
朱祁钰也很快看见了朱梓骁的御驾,立马躬身接驾。
朱梓骁带着浅浅的微笑走到朱祁钰的面前,和颜悦色地看着躬身低头的朱祁钰说道:平身吧,祁钰今日怎么有空进宫了?朱祁钰直起身子,一脸恭敬地回道:臣弟今日进宫只是有一件小事想来请求皇上应允。
哦?朱梓骁微微挑了眉,疑惑地出声,沉吟了片刻之后,方才继续说道:先进去再说吧,朕倒要好好听听,能让祁钰亲自跑到朕这儿来求的到底是什么事儿。
朱祁钰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跟着朱梓骁进了殿内。
说吧,祁钰所求何事?朱梓骁斜靠在龙椅上,神情慵懒,微眯着眼问道。
臣弟请求皇上为臣弟指婚朱祁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抱拳躬身与朱梓骁请求道。
朱梓骁听到朱祁钰的请求,只是笑着看他没有说话,许久之后,才又缓缓说道:原来如此啊,说来祁钰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似乎只比朕小了一岁呢,朕都已经取妻三年多,祁钰也确实应该迎娶一个世子妃了,前些年,外头一直有些关于祁钰你乱七八糟的流言,朕自然是不信的,现在看来,确为子虚乌有之言,祁钰既有成家立业之心,朕这个做哥哥的也就放心了,说说吧,你看中了哪家的小姐?朱祁钰依旧低着头,只是手心中已经冒出了许多汗水,镇定了下情绪后,方才语气坚定地回道:臣弟爱慕兵部侍郎郝大人家的六小姐,欲娶她为妻。
郝家六小姐啊……朱梓骁似是无意识地重复着,摸着下巴皱着眉道,朕似是听说过,不过郝大人家不是只有两个嫡出小姐吗,似乎并不是你口中的那个六小姐,一个庶出的小姐,似乎不怎么配当这世子夫人吧,再者郝家也不是什么世家大族,想来你父亲应也是不会答应的吧。
臣弟只心仪郝家六小姐,若不是她,臣弟宁可这一辈子孤身一人请皇上成全朱祁钰终于抬起了头,眼神决绝地看着朱梓骁说道。
朱梓骁看了他一会儿,却是露出了一脸为难的表情,叹息着说道:人都说这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朕虽然贵为天子,却也不想随意决定他人的婚事,不然若是不小心造就了怨偶,那就是朕的罪过了,所以赐婚之事朕是万万不能答应你的,你不妨直接去求你的父亲,若是燕王同意了,朕自然也会祝福你们的。
朱祁钰在下面咬着牙,没有吭声,心中骂道:若是我父王能答应,我又何必求到你面前来吗虽说他今日还带了些试探的意味,但他也也知道这个皇帝表哥段数不低,完全从他的表情话语中察觉不出一点蛛丝马迹,便咬了咬牙继续说道:那臣弟就先将这个人在皇上面前报个备,他是臣弟定下的,请皇上不要让旁人再觊觎了。
这个旁人自然好似意有所指,似乎除了眼前的皇帝陛下,就不可能有别人了,朱梓骁虽然听出了他话中的含义,却也不生气,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恍然大悟道:对了,朕想起来了,郝家五小姐,怪不得朕怎么觉得这么耳熟呢,是郝家那对双胞胎中的一个吧,这位六小姐祁钰还是不要再想了,她们已经被户部选为秀女了,那帖子现在也应该已经发到郝府了,祁钰总不可能要打朕后宫的主意吧?朱祁钰看着朱梓骁笑眯眯的询问,觉得心中那股子火苗窜地更高,却是生生压抑住那股愤愤的感觉,压抑着声音说道:不过还只是秀女,皇上只要不选她不就行了吗。
这便是朕的事情了,朕选何人进后宫,总还轮不到祁钰你来插手吧……朱梓骁气势一放,看着朱祁钰的眼神有了些阴冷,声音中也带上了警告。
臣弟有罪,但还请皇上成全朱祁钰跪下了身子,与朱梓骁深深行了一个请求大礼,伏在地上巍然不动。
‘朱梓骁却没有想到朱祁钰能做到这个地步,竟是真为了一个郝黛胆敢违抗圣命,他坐在龙椅之上,冷冷得看着底下一直保持那个跪姿的朱祁钰,沉声说道:燕王世子朱祁钰,抗旨不尊,念是初犯,从轻发落,拖下去杖责五……三十吧。
朱梓骁终究还是看在燕王的面子,将到了嘴边的五十改成了三十,不过就算是三十大板,也够朱祁钰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了,到时候等郝黛进了宫,他这不该有的念想,也该散了吧……朱祁钰被侍卫们带下去的时候,眼神一片冰冷,却也没有反抗,只是盯着朱梓骁深深看了一眼,面上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凤栖宫启禀皇后娘娘,那燕王世子殿下和皇上在里头说了一会人话后,世子殿下就被御前侍卫们带下去杖责了三十,皇上和世子殿下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太监宫女在旁,所以他们具体说了什么实在是不得而知。
陈清灵身边的老嬷嬷,在陈清灵耳边轻声说道。
嬷嬷,你说那世子到底是说了什么惹怒了皇上,皇上要这般责罚他,平日里皇上就算是看在燕王的面子上,对世子也是极宽容的。
陈清灵微微皱了眉头,甚是不解地问道。
那老嬷嬷姓李,是陈家在宫中的人,进宫已是三十多年,在宫中的人脉极深,亦是陈清灵在宫中最大的依仗。
皇上虽然表面上是个宽厚的,但终究是个帝王,心中其实最是狠厉,老奴一直跟娘娘您说,对待皇上定要有畏惧之心,就算要提醒娘娘在陪伴皇上的时候,时时刻刻都要小心,因为娘娘您或许会在不知道的时候便惹怒了皇上,若是能尽早发现,便能更快地弥补,老奴虽不知道世子殿下到底是怎么惹怒了皇上,但由此可见,皇上并不是个人仁慈的人,即使是对最亲近的人,亦是不会心慈手软,所以娘娘以后,便更要小心为上。
那李嬷嬷轻声地在陈清灵耳边教导道。
嬷嬷的话,我记住了,当初我确实是太天真了,若我不是那么天真,我的孩子或许也就不会没了……陈清灵眼神悲伤地抚上自己的小腹,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娘娘,您也莫要太伤心了您还年轻,孩子终究会再怀上的,夫人又从莫神医那里给你弄了那么些滋补的药来,想要您再调养一段日子,就会有好消息了。
李嬷嬷也知道陈清灵又想起了她那个流了产的孩子,便柔声安慰道。
皇上已经好几日都没来我这儿了,后宫里头又马上要进来一批新人,到时候恐怕皇上的心就更不在我身上了,孩子……哪还能那么容易怀上。
陈清灵很有些消极地说道。
娘娘莫要担心,后宫不管有多少嫔妃,这皇后便只有你一个,您的身份摆在那里,您要那些狐媚子死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娘娘您尽管放心好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老奴,娘娘只要好好抓住皇上就行了,皇上对娘娘您还是不错的,毕竟是结发妻子,老爷又是皇上的恩师,娘娘您在皇上心中定是特别的。
陈清灵听着李嬷嬷的话语,终于也恢复了些信心,是啊,她是皇后,这世上也只有她配站在他的身旁,其她的女子都只有匍匐在他们脚下仰望他们的份再说此时的郝府,林氏正看着户部下发下来的秀女名帖发愣,心里头颇有些五味杂陈,想当初她虽动过将郝萌与郝黛送入宫里的心思,但那也只是想想,毕竟她知道想成为秀女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可现在这秀女名帖真正到了手中的时候,她心中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第一百一十三章 妥协(上)郝萌和郝黛竟然都在秀女的名单中,按道理,如她们两人这般庶女的身份,户部是不太可能会选她们的,就算是要选,也会选嫡出的郝琉璃,但偏偏嫡女没有入选,庶女却都入选了,其中的蹊跷林氏怎么会品不出来,这定是有人授意的,能随意决定秀女的名单,除了当今圣上别无他人了,想明白了这一点,林氏的心中才颇为复杂,皇上若是当真看重郝黛和郝萌二人,那往后她们二人进宫,定是会得宠,这对于郝家来说,自然应该算是好事,皇上宠幸郝家的女儿,自家夫君的官位自是更加牢固,但这般一来,这两个她以往向来看不起的庶女就要压在自己女儿的头上了,一想到自己还有琉璃往后许是要对郝萌郝黛二人行礼,林氏心中便是一阵抵触,但这名单既是已经下来了,就不是靠她能够改变的。
林氏做了许久的心里建设之后,便吩咐了丫鬟们,等到五小姐六小姐下学回来,便让她们过来见自己,而后她便暂且回房休息去了。
郝黛与郝萌从皇家书院回到郝府的时候,发现府上的下人忽然对她们异常恭敬起来,原来虽说不上不恭敬,但与郝琉璃比起来,那便要差上许多,但今日这些下人们对待她们姐妹的殷勤程度,与郝琉璃丝毫不差,甚至还更甚之,这让郝黛颇有些奇怪,而郝萌则是在猜测会不会是公主殿下对她们二人友善的态度传到了府上,下人们才会有这般改变。
等到一头雾水地两人被丫鬟领到了林氏的房间,看到林氏身边放着的那个金黄色名帖,才微微有了些头绪。
二人恭敬地与林氏行了礼,方才低着头站在一旁,等待林氏发话,林氏也没有为难她二人,淡淡地开口道:坐吧,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拘谨。
郝黛二人在椅子上坐下,林氏仔细端详了她二人一会儿,才又缓缓地说道:今日我叫你二人来,你们可知是何事?女儿不知。
郝萌低着头,做小伏低地说道,她自然是知晓的,从看到那个名帖开始,她的心情就久久不能平复,从回京开始一直悬着的那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她终于可以,终于可以……陪在那个人身边了……你们二人也有十三了吧,本来我还一直在挑选合适的人家,准备帮你们二人张罗婚事,可是现在看来,应是不必了。
林氏合上茶杯,扫了她二人一眼说道。
郝萌郝黛都没有说话,郝萌皱着眉头在想怎么应付林氏,郝黛在神游……华丽丽地将林氏给无视了。
林氏似乎也无所谓她二人的反应,继续说道:我早该想到的,就你们二人这姿色,又是极为稀罕的双胞胎,总会让有心人注意到的,就譬如原本的齐家少爷,还有现在的……皇上。
郝萌的眼神明显微微闪烁了一下,只是她的的头压得很低,并没有让人发觉,嘴上却依旧是谦恭地说道:母亲说的这是什么意思,女儿不明白。
林氏轻笑了一声,拿起了放在手边的名帖,在手边随意翻看着说道:这名帖是什么想来也不用我亲自说明了吧,你们两个已经被户部选为了待选的秀女,咱们郝家可能也要出一位娘娘了,我这个做母亲的也很为你们高兴啊。
郝萌听完林氏的话,似是十分惊讶,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氏,半晌之后才问道:母亲,您说的是真的?可我和妹妹明明就只是庶女,为何……这点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既然户部选了你们,就自有他们的道理,你们也不必多想,好好待在家中,等到宫里头召选便是。
林氏自是不相信郝萌是一点都不知情的,语气微微有些轻蔑地说道。
女儿明白了,一切都听从母亲您的安排。
郝萌又是低了头,轻声应道。
而郝黛从头到尾都是十分淡定,倒是让林氏觉得有些奇怪,她一直都认为郝黛是个没心眼的傻姑娘,想着不会是被吓傻了吧,便试探着问道:黛儿,你从小便憨直一些,若往后进了宫,有什么事都可以多仰仗着你姐姐,你们是亲生姐妹,她定是会帮你的。
郝萌和郝黛听着林氏这话都觉得有些好笑,郝萌是因为林氏说郝黛憨直,她这妹妹确实直,但却一点都不憨,谁要是认为她憨,那就等着倒霉吧。
郝萌与郝黛姐妹十几年,对她这直来直去的性子简直是很地牙痒痒。
郝黛自是对那句你们是亲生姐妹,她总会帮你的。
嗤之以鼻,这郝萌从来没有因为是她的姐妹而帮忙过她什么,反而还害了她不少次,在郝萌心中,这亲生姐妹该是一星币都不值的。
那林氏却不知这姐妹两人心中所想,继续谆谆说道:你们要记住,以后你们姐妹进了宫,不管有了多大的尊荣,都不能够忘了郝家,忘了你们的父亲,只有你们的娘家越有势力,你们在宫中的地位才会越稳固,皇上也才会更看重你们,虽然你们现在还年轻漂亮,但以色侍人终究不会长久,若是想得到一个人的宠爱,那你就必须是对他有用的人。
郝萌很难得地认真听着林氏的话,虽然她从来都不喜欢林氏,但她也你不得不承认林氏说的这些话很有道理,色衰而爱弛,她绝对不能让自己沦落到那般的境地,所以她的目标是一定要为皇上生下一个儿子,到时候即使她红颜不再,青春不再,却依旧可以在宫中有所依靠,不至于沦落为孤家寡人。
女儿谨遵母亲教诲。
郝萌和郝黛俱是恭敬地应了,林氏对她二人的态度还算满意,便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帖子上还说,等到太皇太后七十寿辰的时候,会召所有秀女进宫随侍,离太后寿辰还有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你们二人除了要去书院学习,下了学之后还需回来与教习嬷嬷在学习宫廷礼仪,到时候你们代表的可是郝家的脸面,自是不可以有一丝差错的。
女儿们明白,定当好好学习礼仪。
两人依旧听话应允。
林氏交代完了事情,便挥挥手让她二人退下了,又想到自己往后可能要跟这两个下溅的妾生女行礼,心中便一阵烦躁,又是巴不得她们选不上,但这又有关于老爷和郝家往后的前途,她也只有硬着头皮尽可能地安排妥当。
郝黛和郝萌退出了林氏的房间,缓缓往自己的院落走去,郝萌此刻已经是平复了情绪,看着郝黛依旧是那派淡然的模样,心中便有一丝疑惑,试探着询问道:妹妹,当初你就跟我说过你要进宫,可你和我是什么身份,你我心中自是再清楚不过了,但你又为什么那么笃定你一定就能进宫呢?连她都是因为拥有朱梓骁当初给的玉佩,实在不行就将玉佩拿给皇上,定是能顺利进宫的,但她这个妹妹依仗的又是什么,莫非她和皇上……你管好自己的事儿就行了,别老是打听别人的事。
郝黛毫不留情地将郝萌的问话给驳了回去,她可没打算将自己的事情跟这个姐姐分享。
郝萌也不是第一次尝到郝黛的毒舌了,但还是被她气得不轻,冷哼着说道:妹妹好能耐,算是姐姐我多嘴了,不过姐姐我今日奉劝妹妹一句,这宫里头可不比咱们府里头,妹妹若是还跟人用现在这种方式说话,自己丢了性命不说,可还是会连累姐姐我,连累整个郝家,我也请妹妹莫要拖累了旁人郝萌说完,便气呼呼地离开了,心里更是坚定了不能让郝黛也进宫的决心,不然郝黛武功好死不了,先死的一定是她。
郝黛则是对郝萌的话完全不以为意,先别说这里没人能杀的了她,而且她向来都是跟朱梓骁这么说话的,也没见他有什么受不了的,果然雌性人类的心眼就是要比雄性的小上许多。
几家欢喜几家愁,郝家这边收到了待选秀女的名帖,而燕王府那边却是收到了屁股被打开了花的世子殿下。
燕王妃纪氏泪水涟涟地守着趴在床上的朱祁钰,满脸心疼地问道:钰儿啊,屁股还疼不疼了,要不要让长青再给你上些止痛的药膏,这皇上下手也太狠了,怎么就能把你打成这样呢,怎么说你也是她的表弟,难道一点都不顾念兄弟之情妇人之仁,快给我闭嘴,还嫌你儿子惹的祸不够多吗,你倒是给我好好问问这个孽子,到底为什么事惹怒了皇上,受了这皮肉之苦燕王朱凌裕在床边气急败坏地跳脚,指着床上的朱祁钰骂道。
朱祁钰只是一言不发地趴在床上,从被送回燕王府之后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似乎也没感觉到疼,只是神情晦暗地看着面前的枕头发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妥协(下)什么叫‘你的儿子’,钰儿难道就不是你亲生的吗,我们的儿子遭了这么大的罪,你不心疼也就算了,何必还要骂他,难道你不知道伴君如伴虎吗,咱们儿子能犯什么大错啊,我虽是个妇人,但也是个母亲,打在儿身痛在娘心,皇上给咱们钰儿定的罪是‘抗旨不遵’,我倒是想问问皇上,钰儿到底是抗了什么旨了纪氏看着儿子被打成这般模样,本就已是十分心疼,现下又听朱凌裕还要叱责儿子,便立马不服道。
你就给我少说两句吧,小心隔墙有耳,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的皇上,这要是传到他的耳朵里,咱们燕王府就得遭殃朱凌裕听着纪氏口没遮拦的话语,赶忙压低了声音喝骂道。
你是她的皇叔,是他的长辈,你又没犯什么罪,他能把你怎么样,我就是心疼,好好一个儿子,进了一趟宫,回来就成这副模样了,你说我能不心疼,不伤心,不生气吗,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纪氏仍旧不服气地说道。
行了,你就少说一句吧,就当我求你的朱凌裕很是无奈地说道,而后又是很不顺气地对着床上的朱祁钰骂道:你是哑巴了不成,我问你什么话你听到了没有,你到底是哪里惹怒了皇上,你说出来,我才能到皇上面前帮你去请罪啊,不然这皮肉之苦谁不定还有下次呢纪氏一听朱凌裕这般说,也顿时吓了一跳,连忙也劝着那朱祁钰道:钰儿啊,你就跟你父王说罢,也别不好意思了,有什么事情你父王自是会帮你解决的。
母妃,你先出去吧,我有些话想跟父王单独说。
朱祁钰终于开了口,许是因为受了伤,声音也微微有些嘶哑,让纪氏听着很是心酸,但儿子既然都这样说了,纪氏也只得叹了口气,又嘱咐了他几句,这才十分不放心地退了出去。
朱凌裕方才发了一通火,那气也消了七八分,他本也是心疼孩子的,待房中只剩下了他和朱祁钰父子二人,便坐在床边,板着脸问道:现在就我们两人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朱祁钰闷声不响,却是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忍着臀上的痛,对着朱凌裕磕了个头,朱凌裕怕他又不小心扯裂了伤口,连忙扶住他埋怨道:你这又是干什么啊,明明知道自己有伤在身,有什么话好还躺着说便是。
这般说着,便又将朱祁钰趴伏在了床上,面上满满都是疼惜之色。
朱祁钰这才开口说道:父王,孩儿知道这些年让你操心了,外头那些个不堪的传闻,也让父王和母妃伤心生气,是孩儿不孝,只是孩儿这样做也是有原因的,孩儿并不想与母妃帮孩儿安排的那些个世家女子成亲,孩儿心中早就有喜欢的女子了……是郝家那个丫头吧。
朱凌裕静静地听着,这时候才叹息了一声,颇有些无奈地说道。
原来父王早就知道了啊,还枉我……朱祁钰有些自嘲地苦笑了一笑,言语中颇有些郁闷。
知子莫若父,你是怎么样的性子,父王能不清楚吗,外头瞎传你喜欢男人,我和你母亲那都是一点不相信的,只是我们也知道你性子犟,认准了一件事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可你有时候做事情又太过了点,你喜欢那丫头也没什么,我和你母亲也不是那种不开通的人,门第身份差点都无所谓,终归是你看上的女子,也差不到哪里去的,只是你这傻孩子,又何必毁自己的名声呢朱凌裕也颇是有些气恼地说道。
孩儿哪里知道您二老是如何想的,再说您从小就对孩儿严厉,孩儿总想着您肯定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这才选了那下下之策。
朱祁钰脸上的苦笑更甚了,言语中甚是后悔。
一码归一码,你的亲事可以慢慢再说,你还没跟父王说,这一次你到底是哪里惹怒了皇上,他要打你这三十大板啊?朱凌裕虽说心中的气已消,但仍是佯装着生气,板着脸质问道。
其实这事儿说来,还不是因为郝黛……朱祁钰的脸色也黯淡了下来,灰心丧气地说着,我本是想找皇上与我指婚的,却没想到郝黛却是已经在秀女名单上了,我与皇上争辩了几句,皇上便恼了,这才……朱祁钰将郝黛自己的意愿隐了去,也不提那皇上与郝黛的关系,只希望自家父亲能帮着他想想办法。
朱凌裕一听完事情的原委,火气便又上来了,颇有些很铁不成钢地说道:不就是个小丫头吗,也值得你这么稀罕,竟是敢为了她顶撞皇上,那小丫头片子那边的身份家世,竟也能被选进秀女的名单中,自是皇上看重的,你小子胆子也忒大了,敢和皇上争女人,也难怪皇上要打你了,现在看来,打你这三十大板还是轻的了父王,我是真的很喜欢郝黛,这辈子若不能娶她,那我宁愿一辈子都不娶妻了朱祁钰也是个倔脾气,为了将他老爹拉到他这一边来,便赌咒发誓道。
你这臭小子,还想让我们燕王府断子绝孙不成朱凌裕听着朱祁钰这般说,火气一上来,也顾不上他身上又伤了,一巴掌就拍在他的脑门上骂道。
反正我就非她不娶了,父王您就看着办吧朱祁钰索性破罐子破摔,耍起无赖来了。
朱凌裕更是气地想要跳脚,在床边气急败坏地走了好几圈,才无可奈何地坐了回来,瞪着朱祁钰骂道:老子真是上辈子欠你小子的,这事儿我会帮你想办法的,现在皇上还在气头上,想来去求他应该没什么用,那就便只有从太皇太后那儿着手了,皇上向来是个孝顺的,若是太皇太后开了口,皇上应该也是不会反对的。
朱祁钰听朱凌裕这般说,脸上的郁色顿时一扫而光,眼神发亮地看着朱凌裕说道:父王,您要亲自跟太皇太后去说吗。
这事儿不急,离太皇太后寿辰还有一个来月,再等一段时间,等皇上那头差不多消气儿了,我再跟太皇太后提,不然一个弄不好就是个弄巧成拙的事儿,到时候让皇上再记恨上咱们燕王府,那就得不偿失了。
朱凌裕紧紧皱了眉头,面上的神情很是为难。
父王您放心吧,要是这事儿成了,从今往后我定会发愤图强,再也不胡闹了,一定好好孝顺您和母妃,振兴咱们燕王府。
朱祁钰也是惯会看脸色的,得了朱凌裕的应允,立马信誓旦旦地说道。
你要是真能记住你今儿说的话,为父也就放心了,我和你母妃就得了你这么个嫡子,你可千万不能让我和你母妃失望,对了,这件事儿先不要告诉你母妃了,省得她再担心,要是她知道你为了个丫头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往后就算郝家那丫头真的进了门,你母妃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看的。
朱凌裕叹了口气,嘱咐着朱祁钰说道。
孩儿省得的,不然我方才也不会让母妃出去,就把事儿单独告诉父王你了,还不是知道父王您心胸最宽大吗。
朱祁钰颇有些讨好卖乖地说道。
行了,你也别拍马屁了,现在最紧要的就是给我好好养伤,等你这伤好了,我就送你到前锋营去,也好好磨磨你的性子。
朱凌裕依旧不苟言笑地说着。
朱祁钰心中不禁又哀叹起来,但一想到十有八九能将郝黛娶回来,那不管吃什么苦头都变得值当起来了。
郝黛这边自然是不知道燕王父子打的主意的,最近一些日子,她过得还是十分忙碌的,白天要去书院,下午回来之后还要跟着教习嬷嬷学习宫规礼仪。
郝琉璃知晓了她和郝萌被选为了秀女,倒是对她二人友善了起来,因着上次夏菡院分班的嫌隙也立马没有了,郝黛想着,许是林氏对她说过了什么吧,现在那郝琉璃时不时地都会用一种同情的表情看着她喝郝萌,常常让郝黛误以为自己不是要进宫,而是要去什么虎狼之地了。
不过总的来说,姐妹们能和谐相处也是件好事。
在书院里头,郝黛虽是一向不惹事的,但敏锐如她,也知晓那绵阳公主虽表面上待她和郝萌十分和善,但明明骨子里是讨厌她们二人的,不过她也是看管了这里人类的虚伪做派,倒也没觉得什么,只是私下更是提防着她。
这一日午后,郝黛与姚瑶郝萌一同用过午饭之后,便在日月湖旁的亭子里小憩,现在正是春夏交际,午后的太阳还不是那么烈,坐在湖边的亭中,感受着拿不时扑面而来的杨柳春风,倒也是一件极其惬意的事情。
三人在亭中才刚小坐了一会儿,便远远看到朱盈月身边的贴身宫女正匆匆往这边儿来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烫伤(最近感冒加拉肚子轮番对某粥折磨啊,某粥当真是痛苦不堪,加上工作越来越忙还要考试,真是想屎的心都有了,求亲们安慰,订阅,粉红安慰某粥吧,粉红加更某粥还是会坚持执行的。
)姚瑶立即拉着身边还有些愣神的郝黛起身,郝萌自是不用姚瑶提醒,早就站了起来,那宫女走进亭子里,对着三人盈盈福了一礼,这才满面笑容地说道:奴婢给姚小姐和两位郝小姐请安,本还到处找几位小姐呢,没成想原是在这里躲清静呢玉漱姐姐哪里的话,我们三人也是闲来无事,看着这亭里头凉快,才在这儿乘凉的,不知玉树姐姐找我们可是公主殿下有什么吩咐?郝萌立马搭口说道,她自是知道眼前这个宫女是朱盈月的心腹宫女,语气中便带了些讨好。
也没什么急事儿,只是公主殿下此刻正闷得慌,便想找郝家两位小姐过去浣花楼说话解解闷,这才叫奴婢过来寻了二位小姐。
玉漱立即笑着回道。
郝萌微微有些诧异地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看一脸若有所思郝黛,便才回了那玉漱道:既是公主殿下的吩咐,那我姐妹二人自是要立刻过去的。
这般说着便有些歉意地又回头看了姚瑶一眼,说道:姚姐姐,那我和妹妹就先过去了。
姚瑶也知道这公主的命令是没法违抗的,便也是体谅地微笑道:你们过去去吧,我再坐一会儿也会去了,咱们下午课室里头再见。
郝萌这才拉着郝黛跟了那玉漱往浣花楼去了。
三人走了一会儿,刚到了那浣花楼底下,玉漱便被那从里头冲出来的小宫女撞了个正着,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便面带薄怒地斥责着拿小宫女道:这是怎么走路的,有一点规矩没有那小宫女看到了玉漱,连忙略带慌张地行了一礼,方才开口说道:玉漱姐姐,找着您就太好了,方才公主还在里头发脾气呢,说是她那件白孔雀羽毛的斗篷落在课室里了,可您也知道公主那件斗篷,除了您可是谁都不让碰的,所以奴婢这才着急去找您呢。
玉漱听罢,面上也带了些慌张,颇有些歉意地对着郝萌郝黛说道:两位小姐,请你们先在这儿等奴婢一下,奴婢去趟课室,很快就回来的。
郝萌虽说心中略微有些不满,但面上却也丝毫不显,微笑着应道:公主殿下的事情自然是重要的,我们姐妹就在这儿等着玉漱姐姐回来,您就放心去吧。
玉漱得了二人的应允,这才跟着那小宫女匆匆往课室去了。
郝黛面色淡然地看着离去的两个宫女,却是感应出她二人方才都是在说谎,也猜到了那朱盈月叫她二人过来恐怕是没安什么好心,便分出精神力在这四周围查探起来,很快便看见在背后的浣花楼上有两个宫女各自提着两盆热水缓缓走来。
郝黛心中一凛,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有些想不明白为何朱盈月会有这般作为,但现在这情况也由不得她多想,便没有言语,伸手拉起身边的郝萌,想要离开这浣花楼。
郝萌不知道郝黛为何突然要拉着她离开,便挣扎着问道:六妹妹,你干什么啊,你这是要拉着我去哪儿?什么都不要问,跟着我走就是了。
郝黛懒得跟郝萌解释什么,就算想解释恐怕也解释不清楚,她的力气很大,郝萌挣脱不开她的手,便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郝黛,你又发什么疯啊,我们这时候乱走,等会儿被公主殿下怪罪了怎么办,你要乱来随便你,可不要拖累了我郝黛看着已经走出来有一段距离了,便松了郝萌的手说道:我只说一遍,你若是听我的,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你若是执意要回去,等会儿出了什么事,我可也不管。
郝萌也不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而且她也是知道郝黛的能耐的,便有些将信将疑地问道: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站在方才那个地方会有危险不成,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事情?郝黛也不回答,故意看向了别的地方发呆,郝萌看郝黛这模样,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便也赌气将头扭到另一边,身子确实更贴近了郝黛一些,显然也是选择相信了郝黛的话。
一刻钟之后,那玉漱便和那小宫女拿着一件白孔雀毛的斗篷回来了,看见郝黛二人站得离那浣花楼远远的,神色便有一些古怪,郝萌向来是惯会看人脸色的,看到玉漱这般表情,便更笃定那朱盈月今日让她们过来定是有预谋的。
咦,你们怎么站到这儿来了?那玉漱也是个演技派,那古怪的表情只是一闪而逝,便跟个没事儿人一般,走到郝黛二人面前询问道。
哦,是我们觉着方才那儿日头有些晒了,便换了个有些遮掩的地方等着玉漱姐姐您。
装模作样亦是郝萌的强项,随意找了个理由便把那玉漱搪塞过去了。
玉漱了然地点了点头,一脸歉疚地说道:看都是奴婢的错,让两位小姐在这大太阳底下等了这么久,咱们快进去吧,想来公主殿下也快等急了呢。
说完,玉漱便在前头带了路,郝萌这才敢跟在她后头小心小心翼翼地走着,右手却是一直不安地抓着郝黛的手不放,郝黛看她这幅模样,颇觉得有些好笑,方才也不知道是哪个不相信她的,现在却又这般小心起来了。
几人进了那浣花楼里头,这座小楼是专门给皇家的公主们休息的地方,所以布置十分的精致富丽,每一件摆设俱都是精品。
郝萌和郝黛这时候可都没什么心情去观赏这楼里的摆设,随着玉漱上了楼之后,二人便更加小心起来,走到了三楼,玉漱才不继续往上了,而方才那两个端着热水的宫女就是在这一层上的,郝黛微微用精神力一探测,果然那两个宫女还在那里呢,几人又走了一会儿之后,便看到了那两个端着热水的宫女。
她们二人走得很慢,那模样似是怕盆中的热水不小心洒出来,而郝黛却不那么认为,这两个宫女绝对是在等着她们一行人的。
那两个宫女似乎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停下脚步回头看到是郝黛几人,便立即惶恐地退到了一边,让郝黛一行人先行过去。
郝黛虽然眼睛没有看那两个宫女,精神力却是一直锁定在她二人身上的,很敏锐地发现了那玉漱与两个宫女使了个眼色。
郝黛一行人缓缓从那个两宫女身边走过,而后那两个宫女才继续走在她们身后,只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突然,惊变乍起,那两个宫女似乎被脚下的什么东西一滑,身子猛地向前倾,她们手上那一整盆的热水就朝着郝黛与郝萌的后背泼来。
郝黛早有防备,拉了身边的郝萌就要躲,可这走廊间位置狭小,只能容下三人勉强同行,那滚烫的热水面积太大,不像利器之类的武器,靠着郝黛的身手总是能躲过去的,多少总是会被波及到一些,而在这么多人面前,郝黛也不可能带着郝萌直接飞到房檐上或是跳下楼去,她们也只能吃了这哑巴亏。
郝萌从方才开始也是一直警惕着的,遇到那两个拿热水的宫女的时候,更是绷紧了全身的神经,所以当郝黛一拉住她,就好像是出于本能反应一般,她猛地推了郝黛一把,将她整个人都挡在了自己身前。
郝黛生生受了这一盆子多的热水,预估计温度绝对在六十到七十度之间,足够对一个正常人造成烫伤了。
事情发生地太过突然,等郝萌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是放声大哭起来,因为前头有郝黛这个肉盾帮她挡着,所以郝萌只是溅到了一点热水星子,又因为有衣服的阻隔,所以她可以说是安然无恙的,哭地如此凄惨也只不过是被吓坏了而已。
那两个端热水的宫女已经是颤颤巍巍地跪倒在了地上,害怕地不住颤抖着,玉漱也是一脸惊慌地立即唤了那另一个小宫女去找大夫,而自己则是过来想要搀扶起郝黛和郝萌。
郝黛现在有一点发懵,她身上的是仿真皮肤,会随着周遭温度的变化而变化,所以并不会被这区区六十几度的热水给烫伤,可她现在所扮演的却是一个正常的雌性人类,所以她立即给虫虫下达了命令,模拟人类烫伤的所有症状。
郝黛很快被玉漱和另外几个宫女抬到了一个房间,趴在床上躺好,那几个宫女不敢随便碰郝黛被烫伤地背部,只是见她不哭不闹的,还以为不怎么疼,面上的神色倒是稍稍好了一些。
因着这皇家书院中本就有一个太医常驻的,所以郝黛刚被搬到床上,那太医便过来了,只因为是伤在了背部,而郝黛又是未出阁的女子,便只能由医女查看伤势,太医再根据医女的描述来开药诊治。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人心医女小心翼翼地用剪子剪开了郝黛的上衣,仔细查看了被烫伤的背部,见大部分只是红肿,只有鲜少处被烫出了水泡,便也放下了些心,这种程度的烫伤,还是有很大的可能不会留下疤痕的,对于这位还未出阁的郝家小姐来说,也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她便柔声安慰着郝黛说道:郝小姐,您不用太过担心了,幸好当时那盆中所装的热水不是很烫,您背上的烫伤并不是十分严重,只是面积大了一些,若要好全,恐怕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日子,您也不用害怕会留下疤痕,只要多用些好药,十有八九是不会留疤的。
郝黛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似是一点也不关心自己背上的伤,那医女也只当她是被吓傻了,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等到那医女为郝黛检查完伤势出来的时候,朱盈月也已经过来了,此时她正坐在房间正中的软榻上,其余几人,包括郝萌在内,俱是站在一旁,郝萌的眼睛红肿,神情中仍是带着满满的畏惧,想来也是好不容易镇定了下来。
郝六小姐怎么样了?朱盈月面上只是淡淡的,看那医女出来,似是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
那医女给朱盈月行了礼后,便恭谨地回道:回公主殿下的话,郝小姐的烫伤并不是十分严重,若是好好调养的话,应是不会有大碍的。
可是会留下疤痕?朱盈月缓缓点了点头,又是问道。
这奴婢也说不准,但其实郝小姐伤的并不十分严重,若是用些好药的话,应有八九成机会复原的。
朱盈月听到郝黛不会留疤,似乎是大大松了口气的模样,又是对那一边的太医嘱咐了几句,便让太医和医女退下去拿药了。
郝萌听了医女的话,亦是大大松了口气,脸上的神情也是好转了一些。
朱盈月看着郝萌的模样,嘴角浮上一抹轻蔑的笑,缓缓说道:五小姐的运气倒是挺不错的,你妹妹伤得这般严重,你却是毫发无伤,当真是稀奇呢郝萌看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还坐在那儿说着风凉话,自己却不能对她露出一点愤懑,藏在袖中的手不禁紧紧握了起来,面上却是强忍着悲戚说道:方才情况紧急,是妹妹将我拉到她身后帮我挡住了那些热水,妹妹都是为了救我,为了救我才会伤得这般严重的,若是她真为此留下了疤痕,臣女,臣女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朱盈月可不相信郝黛会那么大公无私,却也没有点破,依旧只是笑了笑,道:六小姐既然是在本公主这里受的伤,本公主心中亦是有些歉疚的,本公主会命太医用宫中最珍贵的药材,绝不会让六小姐身上留下疤痕的。
臣女代妹妹多谢公主殿下。
郝萌俯下身,似是真心实意地感谢朱盈月,只是低头那一瞬,飞快地掩去了眸中的阴冷,藏在袖中的拳握地更紧了一些。
郝黛趴在里头的床上,将那二人的对话一句不落地都听在了耳中,面上一片冷漠,人心这东西,实在是让人胆寒,想到那朱盈月的算计,还有郝萌方才的那一推,郝黛的心中就充满了腻歪,她的眼神更加地冷漠,这两笔账她暂且先都记下,等到清算的时候,许就不只是连本带利收回那么简单了。
郝黛受了伤,自是不用再接着上下午的课了,郝萌也因为受了惊吓,便要陪着郝黛一起回府,朱盈月特意派了一辆大马车准备送她二人回去,那马车里让宫女们垫上了厚厚的软垫,还铺了一层厚软的棉被,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郝黛抬进马车里,郝萌红着眼跟着郝黛一起上了车,却是一直不敢与郝黛对视,颇有些心虚的模样。
马车缓缓地开启,郝黛趴在那里没有说话,郝萌坐在一旁,不时地偷觑郝黛一眼,她心中自然是有愧疚的,只是当时那种情况,根本就来不及让她多想,而且郝黛平日里那么强悍,她总以为她不会有事的,又怎么会想到她也会受伤。
郝萌想着想着眼眶又红了,终是忍不住开口与郝黛说道:六妹妹,你还疼不疼,方才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吓坏了,妹妹,妹妹你不会怪姐姐吧……一边哭诉着,一边还偷偷观察着郝黛的表情。
郝黛没有搭理郝萌,她觉得自己没有当场揍她已经很仁至义尽了,想想还是算了,揍她还得脏了她自己的手呢,反正往后她可是不会再这般好心了。
郝萌见郝黛依旧不搭理自己,便也不再自讨没趣了,又是抽泣了一会儿,也便不再言语了,只是看着郝黛如今的模样,心中亦也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她变成这般模样,这一月后的选秀该是没办法参加了吧……马车到了郝府之后,便又有奴婢们小心翼翼地将郝黛抬进了府里,林氏收到消息,急急带着来出来,看待郝黛这幅模样,亦是大惊失色,先是命人将郝黛抬回她的房间,自己也是快步地跟了上去,等众人将郝黛抬回她的小院,闻讯而来的春姨娘看到这幅阵仗,更是吓得脸色苍白,不过再看到后头安然无恙的郝萌之后,脸色才稍稍好转了一些,郝萌一见到那春姨娘,也是立即扑到她怀中,似是十分后怕地嘤嘤哭泣起来。
待到丫鬟们将郝黛转移到了床上,林氏这才皱着眉头询问道:黛儿,这到底是什么怎么啊,早上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会受了伤回来呢?意外。
郝黛有些懒懒的,趴在床上随意敷衍道。
林氏自是不信的,就拉了仍然在后头默默垂泪的郝萌问道: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妹妹是怎么被伤的?郝萌这才又止了泪意,断断续续地跟林氏解释了一遍郝黛受伤的经过。
林氏皱着眉头听着,在知晓是公主身边的宫女不小心造成的,亦是无话可说,只能看着趴在床上的郝黛,叹了口气说道: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好好一个丫头,就变成这般模样了……母亲您也不用太过担心,大夫说了,六妹妹伤的并不十分严重,只要好好调养几个月,十有八九是不会留下疤痕的,还是与以前一样的。
郝萌立马出声安慰道。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可惜……这么一来,这选秀恐怕是不能参加了……林氏又看了看郝黛,喃喃自语道。
郝萌闻言低下了头,没有在言语,一直在一旁没有说话的春姨娘,看向床上郝黛的眼神顿时便有些复杂。
郝黛此刻很想下逐客令,看着这几人惺惺作态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很不爽,不过好在林氏似乎也发现了她情绪不佳,又是安慰叮嘱了几句,就让她好好休息,带着众人出去了。
待屋中只剩下郝黛的几个丫鬟,她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些。
小姐,您还疼吗?红杏的眼睛通红通红的,方才因为有林氏几人在,她不好太表现出来,此刻屋中已没有了外人,她才一脸疼惜地问道。
一点都不疼,真的,你放心。
这可不是郝黛在安慰人,确实是大实话,一点都不疼。
小姐……郝黛这么一说,倒又是把红杏的眼泪给逼下来了,撇过头去,用帕子捂着嘴,压抑着声音哭了起来。
郝黛顿时有些手足无措,立马出声道:是真的不疼了,方才在书院的时候医女给上过药了,现在感觉凉凉的,很舒服,而且大夫也说了,伤的不严重,也不会留疤的,你就不要哭了。
红杏这才缓缓停止了抽泣,默默地绞湿了帕子,轻柔地擦拭着郝黛的脸颊,沙哑着嗓子说道:为何小姐总是这般多灾多难的,明明小姐是那么好的人,为何菩萨就是不保佑小姐呢,明明你和五小姐一起去见公主,却只有小姐一人受伤了,老天爷实在是太不公平了……郝黛趴在枕头上默,再一次深深地反省自己的傻X那一边,郝萌跟着春姨娘回了她的房间,春姨娘的眉头从方才开始就一直紧紧皱着,与郝萌回了房之后,便遣退了丫鬟们,面带疑惑地询问道:萌儿,你与娘说实话,黛儿真的是因为保护你才受的伤,不是你……娘,您说什么呢,难道在您眼里女儿就是那么心狠手辣的人吗郝萌厉声地打断了春姨娘的话语,很是痛心地说道。
春姨娘立马摆着手解释道:娘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娘只是觉得,这事情太过巧合了一些,娘也是怕你做傻事啊,毕竟今次你们二人要一同进宫,而当初那件事……娘,当初的事情早已成了定局,连皇上也已经相信我了,您莫要再提,今天的这件事情,女儿可也是受害者,若不是女儿小心,可也就着了那绵阳公主的道了。
郝萌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愤怒地说道。
第一百一十七章 野心(感谢红金龙1926的粉红票 ̄ ̄ ̄ ̄)公主?难道今日黛儿受伤是公主殿下所谓?春姨娘听郝萌这般说,颇有些惊疑不定地反问道。
郝萌面色阴沉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公主殿下可不仅仅要害六妹妹呢,本也是打算将女儿一同害进去的,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女儿我吉人自有天相,这才堪堪躲了过去,我看她的目的,就是不想让我与六妹妹进宫那她为何不想你二人进宫呢?你二人与她近来无冤,远来无仇的,她何必要这般做?春姨娘仍旧颇有些不解地问道。
这原因……我也一下子没有想到,可这公主殿下的手段也太过狠辣了一些,若是女儿今儿真的着了道,或许这一辈子就毁了……郝萌的神情前所未有的阴鹜,那模样几乎是将朱盈月恨之入骨。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幸好萌儿你没事,看来为娘真得给菩萨好好烧几炷香了。
春姨娘很是庆幸地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道。
娘,您也不用太过担心了,女儿自然知晓了她对我是不安好心的,那从明日起我就不去书院了,毕竟我受了‘惊吓’,是该要在家中好好休息的,等到太后的寿辰之后,我被皇上选进了宫中,到时候我再连本带利地与那绵阳公主算算账。
郝萌的脸色稍稍缓了一些,对着春姨娘说道。
春姨娘的脸上却是依旧满含忧虑,不放心地说道:萌儿,你就这么确定一定能够被皇上选上吗,这要是万一落选……没有万一娘您仔细想想,如我这等身份都能被选入秀女的名单中,那自定是皇上亲自授意的,您觉得皇上可能不选我吗?郝萌无比自信地与春姨娘说道,而且她手中还有最后的底牌,皇上当初给她的玉佩,皇上对她定是与旁人不同的。
若是此时郝黛知道了她这个想法,定是会嗤之以鼻,那玉佩可不是如郝萌所想的救命之物,该称作是索命之物还差不多春姨娘看着郝萌那坚定的神色,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哎,娘总是不放心你进宫去的,那地方总归不是什么好的去所,有道是伴君如伴虎,万一一不小心惹怒了皇上……娘,您就放心吧,女儿既然已经选了这条路,就一定会走下去,女儿是不会那么容易放弃的,等女儿出人头地了,定会让娘过上好日子,再不用看那林氏的脸色过日子郝萌握住春姨娘的手,坚定地说道。
娘过不过好日子不要紧,只要萌儿你能够过好日子,为娘也就知足了。
春姨娘将另一手覆在郝萌的手上,满脸关心地说道,她看着郝萌微微泛着红光的脸颊,又想到方才郝黛趴在床上那羸弱的样子,便目露愧疚地问道:你妹妹她……不会有事吧?郝萌的眼神瞬间有些不自然,轻咳了一声回道:大夫说了,应该不会有事的,娘您不用担心,这次受伤对她来说许是件好事也说不定,这般一来她也就不用进宫了,您也知道妹妹那木讷的性子,进了宫恐怕也是会惹了皇上不喜,倒不如找个普通人嫁了,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的好。
春姨娘想想郝萌说的也有道理,便点了点头道:只要不会影响到将来的婚事就好,其实为娘本也不希望你们两个进宫的,若是能顺遂一生也不错,可惜你是个心气高的,从小又有主见,娘只是个无知妇孺,又没读过什么书,你的那些个志向娘也不懂,但这既是你想做的事,娘也不会拦着你,只希望你往后不会后悔。
不会的,娘,女儿定是不会后悔的,这是女儿自己选的路,再艰难,我也定会走到最后郝萌的眼中有一簇小小的火苗,明明暗暗地让人心惊。
下午的时候,郝家的其余几人陆续归来,知晓郝黛受伤的消息,俱是十分惊讶,郝东成作为一家之主,虽然平日里从来不插手女儿的教养,但作为父亲,知晓女儿受了伤,总是要关心问候一下的,破天荒的,郝东成第一次来到了郝黛的小屋,坐了一小会儿,发表了一段安慰叮嘱的演讲之后,便功成身退了,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郝云涛、郝云飞和郝琉璃三人是结伴而来的,郝云涛向来对郝黛这个妹妹很有好感,此刻知晓她受了伤,自是心疼不已,与另两人坐在床边,一脸疼惜地看着她,万分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六妹妹,你还疼吗,要不要哥哥我再找大夫来跟你瞧瞧?郝黛今天已经被n个人问过疼不疼这个问题了,心中甚是烦躁,颇有些不耐烦地回道:你让热水去烫一烫就知道疼不疼了,别老是来问我郝云涛听着郝黛暴躁的回答,却是一点都不生气,依旧和颜悦色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定是很疼的,妹妹你就暂且忍一忍,应该很快就会好的。
郝黛不可置否,她要是想好,自是立马就能好的。
六姐姐,我听说你今儿是和五姐姐一起去公主殿下那儿的,可为什么就你一人受了伤,那五姐姐却是一点事都没有呢?郝琉璃在一旁很是疑惑地插嘴问道,本来听到郝黛受了伤,她已是十分惊讶的,毕竟她可是知道郝黛有不同寻常的本领,哪可能这么容易就受伤呢,而偏偏那手无缚鸡之力的郝萌去世毫发无伤,这事情未免也有些太奇怪了些。
郝黛懒得回答,便只是趴在那里不说话,而郝云涛亦是疑惑地看了郝黛一眼,神情颇有些若有所思。
六姐姐现在这样,想来是不能够再进宫选妃了吧,那咱们家就只有五姐姐一人能进宫了。
郝琉璃似乎又想到了些什么,故作天真模样的说道。
郝云涛眼中疑虑更甚,也觉得郝黛受伤一事甚是蹊跷,却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嘱咐了郝黛好好休息,这才与郝云飞和郝琉璃二人离开了。
在回去的路上,郝云涛又是不动声色地与郝琉璃问道:七妹妹,你方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对于六妹妹受伤的事情,你是否有什么猜测?郝琉璃撇了撇嘴,缓缓说道:我能有什么猜测,只是觉得事情有些奇怪罢了,为什么六姐姐偏偏早不受伤,晚不受伤,就在这快要选秀女的时候受伤呢,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一些吧,难道哥哥就一点都不觉得奇怪?郝云涛沉吟了一会儿,面色凝重地说道:按妹妹的意思,难道是说六妹妹这一次受伤并不是‘意外’喽那又是谁这般心狠手辣,连一个小女孩儿都要算计其实郝云涛的心中隐隐猜测那施计害她妹妹的可能是那绵阳公主,可若真是公主,那她的动机又是什么呢,他也实在是想不明白,堂堂公主殿下何必要对付一个臣子家的小小庶女?这个妹妹我也不知道,不管是不是意外,反正六姐姐是肯定不能参加这次的选秀了,那人的奸计已经得逞了,只是苦了六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伤养好……郝琉璃对于郝黛的感情很复杂,虽说不上多喜欢,但因为郝黛原来也帮过她,所以她心里也是希望郝黛好的,现在郝黛这般模样,她心中总是有些不舒服。
郝黛受伤的事情,影响的不仅仅是郝家人,绵阳公主朱盈月将那受伤的郝黛和郝萌送走之后,心中也越发慌乱起来,她本也只是想让郝黛和郝萌没有办法参加这次的选秀而已,可是想到方才郝黛受伤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中便充满了负罪感,下午的课她也没心思再继续上下去了,颇有些落荒而逃地回了宫。
朱盈月一回到宫里便去找了那陈清灵,陈清灵看着一脸慌张,急急而来的朱盈月,立马拉着她坐下,关心地询问道:月儿这是怎么了,怎么没在书院,这时候来找我,可是出了什么事?有了倾诉与依靠的人,朱盈月紧绷的精神终于松懈了下来,紧紧拉着陈清灵的手,带着哭腔说道:皇嫂,怎么办,月儿好像闯祸了。
月儿把郝家那个丫头给弄伤了。
这话怎么说的。
陈清灵闻言也吓了一跳,立即追问道。
朱盈月这才苦着小脸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陈清灵。
陈清灵静静听着,等到朱盈月说完了,她才略略沉思了一下,抬起头来与她劝慰道:月儿,不要害怕,听皇嫂的话,这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是那两个宫女不小心,才会把热水泼到郝家小姐的身上,你只要惩治了那两个宫女就行了,这一切就是个意外,不管谁问起来,你都要这么说,就算皇上问你,你也要一口咬定是个意外,听明白了吗?朱盈月吸了吸鼻子,也是镇定了许多,却仍是有些担忧地问道:皇帝哥哥那么精明,他会相信月儿的话吗?第一百一十八章 惩罚你相信皇嫂,只要你一口咬定,皇上也不好说是你做的,而且你是他疼爱的妹妹,对方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臣女,你觉得皇上会偏袒哪一边?陈清灵温柔地帮朱盈月理了理鬓角的头发,柔声问道。
我是哥哥的亲妹妹,她当然会偏袒我的。
被陈清灵这般一问,朱盈月也顿时有了底气,也不再如最开始那般慌张了。
这就对了,你是皇上最疼爱的妹妹,就算皇上心里头知道是你做的,他也不会怪罪你的,所以月儿放心就是了,至于郝家那丫头,你不是也说了吗,伤势不是很重,休息个个把月就会好了,你也没伤了她的性命,所以没什么好愧疚的。
陈清灵眉眼盈盈的笑着,声音愈发温柔。
朱盈月点了点头,面上总算露出了笑颜,拍着胸口说道:幸好有皇嫂在,不然月儿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了,既然没事了就回去吧,洗个脸,再换身衣服,可莫要再让宫人们看到你这幅狼狈的模样了。
陈清灵点了点朱盈月的白腻的鼻尖,宠溺地说道。
朱盈月看了看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衫,这才微微红了脸,飞快地回了自己的寝宫,陈清灵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拿起桌上的茶杯浅浅啜了一口,笑容淡淡的,面上的神情很是满足。
朱梓骁是在下午的时候才知晓郝黛受伤的事情,皱着眉头听完看云晟的报告,沉声问道:你说绵阳为什么要这么做?属下……也不是很清楚,按理说,公主殿下和郝小姐应该是没有什么仇怨的,而且明显还是针对两位郝小姐。
云晟低着头,低声回道。
朱梓骁沉默了一会儿,似是在思索什么,而后才又开口问道:她是真的受伤了?千真万确,医女和太医都去查看过了,虽然伤的不是很严重,但确实是受伤了。
我倒是没想到她也会有受伤的一天,而且竟还是伤在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女手上……朱梓骁面上颇有些古怪地说道。
陛下,郝小姐终归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啊,而且还是个姑娘家。
云晟低着头,不动声色地提醒着朱梓骁说道。
是啊……你不说我都快忘记了呢,看来我真是从来都没把她当普通女人对待过呢。
朱梓骁轻笑出声,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得更是古怪。
今儿晚上去看看她吧,终归是绵阳惹的祸,她可能还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个什么东西,那可不是表面上温驯的小猫,明明就是一只猛兽啊……朱梓骁叹了口气,低低说道。
那……公主殿下那里怎么办?云晟有些为难地出声问道。
这些年我不去管她,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看来是时候该好好教导一番了。
朱梓骁声音淡淡的,但依着云晟对他的了解,也知道他是动气了,便只是将脑袋低地更低,不再说话。
她现在在哪里?朱梓骁看向云晟问道。
公主殿下派人将郝小姐送回府之后,便回了宫,然后便到皇后娘娘那里去了,从皇后娘娘那里出来之后,便回了寝宫。
云晟很敬业地禀告道。
去了皇后那儿啊……朱梓骁喃喃地重复了一句,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片刻之后,缓缓站起身来说道:先去绵阳那里吧,朕也不能总是那么宠着她。
云晟低了低头,便退下了,朱梓骁将小安子叫了进来,摆驾朱盈月的鸾月殿。
朱盈月此刻已经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安逸地斜靠在梨花木的榻上,丝毫不见了在陈清灵那里的慌乱,又恢复了平日里那高高在上的傲娇公主模样,但当听到外头宫女来报皇上驾到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惊慌了起来,但面上却仍旧努力保持着平静,快速起身到门外去迎接那朱梓骁。
月儿给皇兄请安。
朱盈月露出同平日里一般无二的天真笑容,与朱梓骁行礼请安道。
朱梓骁的面上带着浅浅地笑,定定地看了朱盈月一会儿,直看得朱盈月心里越发慌张,面上的笑容也微微有些勉强,忍不住先开口问道:皇兄今儿怎么想到来看月儿了?怎么,不喜欢皇兄来看你吗?朱梓骁亦如往常一般宠溺地摸了摸朱盈月的脑袋,声音温柔地问道。
看着如往常一般温和的哥哥,朱盈月总算放下了些心,笑容甜腻地回道:自然是喜欢的,月儿巴不得皇兄能每天都来看我呢,可是月儿也知道皇兄政事繁忙,自然是要将社稷和百姓们放在第一位的。
朱梓骁倒是没想到朱盈月会说着这番话来,颇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浅笑道:朕的月儿长大了,也知道为国家和百姓着想了,朕心甚慰啊。
朱盈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待宫女们给朱梓骁上了热茶之后,朱梓骁才看着朱盈月继续问道:朕听说月儿今儿很早就回宫了,好好的怎么又不上课了?朱盈月的眼神一闪,连忙低下头掩饰,轻声解释道:身子有些不舒服,便早些回来了。
哦?那可有请太医看过了?朱梓骁立马一脸担忧地追问道。
方才睡了一会儿,已经好多了,皇兄不用担心,想来是因为昨晚没有休息好。
朱盈月抬起头,笑着安抚着朱梓骁道。
没事了就好……朱梓骁似是放心了下来,浅笑着拿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而后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微笑着看向朱盈月说道:月儿,还有一个月不到就是你太皇太后的寿辰了,太皇太后向来是最疼你的,这些年因着年纪的关系,她的身子也越来越不好了,朕想着,若是去那大相国寺为她老人家祈祈福,有了菩萨的眷顾,或许能让她老人家延年益寿,你说是不是?朱盈月一边听着,一边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心里头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来。
可是你也知道,朕乃一国之君,虽有这个孝心,却也因政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来,不知月儿能不能代替朕去那大相国寺为太皇太后祈福呢?朱梓骁继续说着,说到最后,看着朱盈月问道。
朱盈月顿时哑然,她再笨也知道皇兄是在变相惩罚她,皇兄定是已经知晓了今日书院发生的事情,但他一句话也不问,只是他们彼此的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朱盈月有些颓丧地低下了头,低声说道:为太皇太后祈福,是月儿本应该做的事情,太皇太后对月儿这么好,月儿自是要尽心尽力与她尽孝心的。
朱梓骁闻言吗,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说道:那从明天开始到太皇太后寿辰那一天,月儿就住到大相国寺去吧,朕会与圆通方丈好好交代一番,他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朱盈月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贝齿轻咬着下唇,想着反正就是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忍忍也就过去了,可心中仍然很是不甘心,为什么皇兄为了那么一个微不足道的臣女却要惩罚她,明明她才是他的亲妹妹啊,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想要质问出声,但一对上知晓那带着笑意却不容置喙的眼神,便将心里的那股子不满压力下去,乖乖地不再说什么了。
郝黛送走了一批批上门慰问的访客,也总算是清净了许多,吃完红杏喂的清粥小菜之后,便早早熄了灯准备休息了,漏刻指到子时的时候,郝黛有些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又有访客上门了,这一回郝黛没有起身,她现在可也是病人呢,应该不用去迎接这些不速之客了。
熟悉的迷香味道,郝黛的目光看向门边,声音中听不出喜怒地开口,知道你们来了,进来吧。
门旋即便人轻轻推开,朱梓骁穿着一身极朴素的皂色衣衫,面上带了惯有的浅浅微笑,缓缓地走进了屋内,依旧站在门外的云晟很快就将房门重新关上了。
朱梓骁步伐沉稳地走到床边,伸手掀开了床幔,望向了趴在床上那个身形分外瘦弱的女子,对上郝黛那幽黑如墨的眸子,那微冷的眸光让他心中不禁一颤。
半夜三更来干嘛?郝黛毫不客气地质问,态度很不友善。
朱梓骁看她这般模样,却是笑开了,坐在床沿上看着她说道:看到你这般有精神的模样,我也就放心了,是真的受伤了吗,我从来没想过你也会有受伤的一天。
郝黛听了这话心中一个警惕,开始反省她在朱梓骁面前是不是表现地太过非人类了点,那朱梓骁又有没有对她的身份起疑心呢,这般想着,郝黛便有些心虚地回道:是人总会受伤的吗,我也是人,受伤很正常啊。
朱梓骁听郝黛这般说,看着她的神情愈发柔和了一些,轻笑着说道你说的也对,你还是个女孩子呢,有时候,我总会忘记这一点。
第一百一十九章 所谓调戏郝黛微微松了口气,看来朱梓骁应该是对她没有怀疑的,不然事情就有些麻烦了,朱梓骁总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杀掉的人。
坐在床边的某只要是知道郝黛方才正筹划着杀人灭口的事,不知道会不会有冲动立即掐死这货呢,可惜他是不知道的,郝黛又是面瘫脸,面上是不会显露一丝一毫的,所以朱梓骁依旧一脸关心地问道:听说是烫伤,面积还不小,伤得严不严重?你可以自己看。
郝黛自己都无法正确描述自己的伤势,有些不耐烦地回道。
朱梓骁的脸色顿时古怪了起来,静谥了一会儿之后,才又沉声问道:我真的可以自己看?郝黛这个没有男女观念的毛病从小到大都没有多大改善,她无意识地就说出了这惊世骇俗的言语,听到朱梓骁那语调奇怪地反问,这才意识过来,貌似这里有一句话,叫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郝黛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立马接着朱梓骁的话说道:这个……好像不太好哦,我说笑的,你不当必真……朱梓骁闻言顿时闷声笑了出来,听那笑声,当真是十分愉悦的模样,边笑着他边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玉匣子,调侃似地开口说道:其实黛儿不用担心,你总是要成为我的妃子的,所以给我看看也无妨,我是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郝黛默,忽然觉得朱梓骁这丫十分之无耻,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调戏吗,郝黛觉得自己很深刻地理解了这个词语。
这是我从莫昇那里要来的凝肌膏,你每日让丫鬟给你涂一次,不仅可以让你的伤快些好起来,而且也绝对不会让你留下疤痕的。
朱梓骁觉得调戏郝黛这件事应该适可而止,不然把她惹毛了,自己也得吃不了,兜着走,便立即转了话题,将手上的玉匣放在了郝黛的枕边。
虽然郝黛不需要这个什么凝肌膏也不会留下一点痕迹,但旁人的好意她也是从来不拒绝的,便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东西送到了,你可以走了吧。
郝黛觉得朱梓骁今晚慰问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开始下逐客令了。
朱梓骁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看着郝黛问道: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聪明如你,不可能会以为这一次真的只是简单的意外吧。
我自然是知道的,那又怎样?郝黛冷冷地斜睨了朱梓骁一眼,问道。
我代绵阳跟你道歉,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做,她平日里都是极乖巧懂事的,我没想到,她竟会……朱梓骁的面上带着满满的愧疚,与郝黛解释道。
这不关你的事,你是你,她是她,我分的很清楚。
郝黛的声音依旧冷淡,不再看朱梓骁。
朱梓骁与郝黛打交道这么久,自然隐隐听出了她话中的含义,心头一凛,声音有些涩然地开口道:郝黛,我希望你可以原谅她一次,她终究只是个孩子……在我眼里,从来就没有孩子与成人的区分,只有有威胁的人和没有威胁的人,你说她是属于哪一种?郝黛的面上一片冷然,莫名让朱梓骁生出一阵寒意。
朱梓骁的面色也沉了下来,盯着郝黛的眼睛说道:我曾经说过,绵阳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会让她有事放心,我不会杀她的,毕竟她也没有杀我的心,只是小惩大诫一定会有的,毕竟也该让她知道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郝黛很是云淡风轻地说道。
朱梓骁明显松了口气,却是突然笑了,郝黛,你现在都成这般模样了,为何还能够这般面不改色地威胁我呢,我真你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勇气,你可知只要我一个命令,外头的那些个暗卫随时都能进来要了你的性命?那你信不信,在他们进来之前,我就能先了结了你的性命?郝黛淡淡地回道,这个时空从来没有什么人能够使她产生畏惧的。
朱梓骁不言语了,因为她相信,没来由的,他相信郝黛说的任何一句话,朱梓骁又是苦笑了一声,缓缓站起身来,绵阳那边,我自是也会惩罚的,只是我希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对她的报复稍微轻一些,毕竟我想她此刻也是已经后悔了。
郝黛并没有应承朱梓骁,而是赶苍蝇一般地挥挥手说道:你可以走了。
朱梓骁整了整身上的衣衫,很是委屈地说道:爱妃,你总是这般冷淡,朕真当是很伤心啊。
郝黛顿时像看一坨屎一般地看着朱梓骁,表情腻歪,朱梓骁的面上顿时也有些悻悻,他轻咳了一声,最后说道:行了,这就走了,你现在有伤在身,想来太皇太后的寿辰你应该是没办法去了,不过没关系,我还是会按原计划将你召进宫的,想来等到进宫的日子,你的伤也差不多好了。
郝黛点了点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便开口问道:那个尸体现在到哪儿了,应该快到了吧?还有三四天吧,可你现在这样,到了你也没办法过来查看吧。
朱梓骁看了看她的背说道。
没关系,到了就派人告诉我,只要我还没死,就一定会过去的。
郝黛混不在意地说道。
朱梓骁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也没再说什么,默默地离开了,他觉得自己永远都无法猜透郝黛这个非人类脑子里再想些什么。
郝黛开始了无所事事的养伤生活,就连本来对她不闻不问的春姨娘,也每日开始对她嘘寒问暖起来,几乎每天都会端了不重样的补汤过来,对于食物,郝黛向来是来者不拒的,所以她并没有拒绝,这让那春姨娘看着她的眼神也亲近了许多,那郝萌许是因为心虚吧,通常只会跟着春姨娘一起过来,且都只会坐一小会儿,便找各种理由先离开了,郝黛也不待见她,巴不得她早滚蛋呢,只是每天对着春姨娘那欲言又止的小眼神,郝黛觉得十分不舒服。
这一天,春姨娘依旧是那般哀怨地看着她,郝黛实在是忍不住了,便语气不善地开口说道:你有什么想说的赶快说,别每天这么看着我,我受不了。
春姨娘轻轻叹了口气,方才泫然欲泣地开口道:黛儿,我知道你心中有怨,你怨娘,娘心里也明白,都是娘的不好,娘一直都疏忽了你,没有好好照顾过你,但萌儿是你的亲姐姐啊,娘希望你不要对她这么冷淡,要恨要怨就怨我这个做娘的,你姐姐她其实也是一直想着你这个妹妹的,娘希望往后你们姐妹能够好好扶持,你姐姐今后要进宫,没有什么人能帮她,但你们是亲姐妹,若是你姐姐好了,她自是不会忘记你的,所以你定要好好地帮你姐姐啊。
郝黛听着春姨娘的言论,觉得心里头有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幸好她不是那郝萌的亲妹妹啊,不然她一定会用头猛撞月球表面,要么就直接回归成一个受精卵模式,回炉重造还来的更能让人接受一点,平复了无比凌乱的心绪,郝黛十分认真地与春姨娘说道:第一,我从来没有恨过你,第二,我也一直没有把郝萌当过亲姐姐,第三,想来郝萌也从来没有把我当过亲妹妹,你见过那个亲姐姐会拿自己的亲妹妹当肉盾的吗,没见过吧?春姨娘显然没想到郝黛会说出如此劲爆的言语,一张楚楚可怜的小脸霎时就变得煞白煞白的,有些语无伦次地反驳道:不会的……不会的……萌儿怎么会那么做呢,你一定是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郝黛懒得再跟她废话,直接下了逐客令,我不管你相不相信,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让我听见了,我的忍耐力可是有限的。
春姨娘此刻深受打击,颇有些失魂落魄地被丫鬟搀扶着离开了,郝黛此刻的心情也很不好,她原来也不觉得这个母体有这么不正常啊,难道是因为她生下了郝萌,连带着也变得不正常起来了,郝黛顿时惆怅了起来。
春姨娘离开没多久,那郝云涛又过来了,顺便还带来了郝黛最爱吃的八宝鸭子,肥腻腻的一只大鸭子,郝黛很不客气的便捧着啃了起来。
郝云涛坐在床边看着她豪迈的吃相,嘴角抽搐了一下,颇有些不放心地开口问道:你的伤还没好,现在就吃这种肥腻的东西没关系吗?郝黛这时候已经啃完了一只鸭腿,将骨头扔到一边,无所谓地说道:你们这里不都说吃什么补什么吗,你看这只鸭子长得这么油光水亮,对我的伤绝对是好的郝云涛不知道郝黛是从哪里听来的这奇怪理论,但也想不出什么反驳,只好作罢,耐心地看着郝黛风残云卷地将一整只鸭子消灭只好,方才面色沉重地开口说道:六妹妹,你知道吗,世子殿下也受伤了。
第一百二十章 朱祁钰的坚持恩?什么时候的事儿?郝黛正在拿帕子擦手,闻言微微有些疑惑地问道。
郝云涛看郝黛还有反应,微微松了口气,立即回答道:应该是你受伤的前几天,被皇上杖责了三十,伤得挺重的,现在还躺在床上养着呢。
哦……郝黛没问朱祁钰为什么会被朱梓骁打,因为直觉告诉她,十有八九应该是跟她有关系。
妹妹知道世子他为什么会被皇上杖责吗?郝云涛突然抬起头,紧紧盯着郝黛的眼睛问道。
我不想知道,你也不要告诉我,打都已经打了,我也不可能再改变什么。
郝黛微微皱了眉头,有些烦躁地回道。
郝云涛顿时苦笑了一声,道:六妹妹你可真是无情啊,你也应该猜到了吧,世子殿下去求皇上了,求皇上将你指婚给他,可惜皇上没答应,你又成了秀女,世子殿下才挨了这三十廷杖,皇上也真够狠心的,怎么说也是嫡亲的表弟啊……郝黛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没有说话,将注意力放在了枕头上的精美绣花上。
我前几日才去看了他,因为他也受着伤,我就没把你受伤的事情告诉他,若是我说了,恐怕他定会不顾身体跑来看你吧。
郝云涛似乎也没想让郝黛说什么,只是絮絮叨叨地跟她说着朱祁钰的情况。
你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没办法再参加选秀了吧,世子殿下那边,并没有放弃呢,他已经说动了燕王殿下,六妹妹,世子殿下是真的喜欢你,能说的我都与你说了,到底怎么选择,你自己考虑吧。
郝云涛说完就离开了,她终究也没有一定要从郝黛口中知晓答案,郝黛趴在枕头上,前所未有的纠结,她从来不知道,人类的情感可以如此执着,可她明明就不能回应朱祁钰的感情,不仅仅是朱祁钰,她根本回应不了这里任何一个人的感情……三天之后,朱梓骁那边让暗卫传了消息过来,说尸体已经运到了他在城郊的别院,当晚,郝黛就从趴了好几天的床上起来,换上男装,趁着夜色朝朱梓骁的别院飞奔而去。
她一进到别院的房间,便看到一具灰败阴冷的尸体安放在地板上,因为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虽然已经做了基本的防腐处理,且每天都有冰块的保鲜,但尸体的状态仍然很不好,身体多出已经开始腐烂,并且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朱梓骁已经坐在他常坐的那个位置上,看到郝黛之后,微笑地与他打了招呼,即使是与这般丑陋的尸体共处一室,他依旧是如同往常一般优雅闲适。
这么快就过来啦,背上的伤已经无碍了吗?朱梓骁很是关心地慰问着郝黛。
郝黛现在可没功夫搭理他,飞快地到了那尸体旁,毫无心理障碍地蹲下身子检查起来。
虫虫,你检测一些他是不是正常死亡,死前有没有被注射过任何药剂?郝黛十分严肃地与虫虫命令道。
是的,主人。
虫虫最近闲地要命,好不容易被分派到任务,很是卖力地执行着。
虫虫的效率很快,不到五分钟,检验结果便出来了,主人,死者生前被注射过T3药剂,剂量很少,大约是正常的十分之一,若再过一些时间,或许连我都不能从这具尸体内检测出残留药剂了。
郝黛的眸子越发暗沉了,果然,看来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存在,可他为什么要杀了这个人类呢,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行踪吗,那个人到这个时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他想要隐瞒的又是什么呢,郝黛觉得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她想,给那凌一注射药剂的人和给眼前这个尸体注射药剂的人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呢,若真是同一个人,那他随身带着这么多的药剂,肯定不可能跟她一样是因为意外才来到这个时空的,绝对是有计划、有目的的,可到底是什么目的的,这么个落后的冷兵器时代,有什么是他们星际时代谋求的呢……朱梓骁看郝黛呆愣得蹲在那尸体旁,眉头紧锁,许久都没有起身,便轻轻咳嗽了一声,问道:怎么,有发现了什么吗?郝黛被朱梓骁的问话从沉思中拉了回来,觉得自己在这边胡乱猜想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便站起身来,淡淡地回道:没什么,你把尸体处理掉吧,我已经不需要了。
朱梓骁点了点头,又问道:那那个石头……你还要继续找吗?要,自然是要继续找的,我还需要你帮我把一个人弄到京城来。
谁?朱梓骁已经习惯了郝黛众多稀奇古怪的要求,波澜不惊地问道。
一个叫做凌一的人,现在应该还在廉州的军营里。
郝黛如实回道。
朱梓骁听了那人的名字,眉头微微挑了挑,嘴角含笑地问道:我有些好奇呢,这个叫凌一的人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头一次见你会对一个人感兴趣。
你不需要知道,只要把他找来就行了。
郝黛语气冷淡地说道。
人我自然可以帮你正大光明的弄回来,但是……绵阳的事,我希望你可以一笔勾销。
朱梓骁看着郝黛,笑容十分温和地说道。
郝黛思忖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说道:只此一次,如果下一次再有这种事情发生,我绝不会手下留情的,回去管教好你的妹妹吧。
朱梓骁亦是含笑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过了立夏之后,京城的天气就慢慢转热了,清晨与傍晚都还好,可一到了午后,便能让人闷出一身的汗来。
朱祁钰躺在床上养了半个多月的伤,臀股间的伤已经好了一大半了,只要不做剧烈的活动,简单的行走已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朱祁钰趴在床上半个月了,心里头一直都心心念念着郝黛的事情,眼看着这太皇太后的寿辰还有十天就到了,她自是越发心焦起来。
闷热的午后,朱祁钰的贴身丫鬟梅香一如既往地拿了冰凉的酸梅汤。
端到朱祁钰床前说道:世子,奴婢给您拿来了酸梅汤,您喝点解解暑吧。
朱祁钰这时候正上火呢,接过梅香递来的酸梅汤,没几口就喝了个底朝天,但面上的焦躁之色却仍没有减缓,粗声粗气地开口问道:王爷呢,什么时候回府?梅香为难地看着朱祁钰回道:奴婢也不太清楚,这些天王爷回府都比较晚……朱祁钰拧着眉头思忖了一会儿,便要挣扎着起身,梅香连忙上去搀扶,口中劝道:世子爷,您这是要干嘛啊,太医说了,您的伤害没好全呢,再过一阵子才能下床。
爷都在床上躺了这么久了,身子都快生虫了,起来走走又怎么了,是我自己要起来的,怪不到你们头上去。
朱祁钰不耐烦地对着梅香摆了摆手,挣脱了她的手臂,拿起床边的衣服穿了起来。
梅香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拦得住朱祁钰,便也只能帮着他穿戴起衣服来。
很快朱祁钰便穿戴整齐,带着几个贴身的小厮,一瘸一拐地出了燕王府。
世子爷,咱们去哪儿?上了马车之后,驾车的小厮回头问朱祁钰。
先去书院。
朱祁钰掀开车帘,对着那小厮吩咐道,心里想着,现在这时候正是书院的休息时间,或许能遇到他想见的人也说不定。
因为朱祁钰还是带伤之身,所以马车驶地有些慢,用了大约两刻钟的时间才到了皇家书院,朱祁钰现在走路还不是很快,扶着两个小厮的手,尽量自然地往书院内走去,朱祁钰的目标很明确,直接便来到了夏菡院的门口,正好在那里遇到了也要回夏菡院的郝琉璃。
郝琉璃看到朱祁钰的时候,面上也微微有些惊讶,朱祁钰受伤的事情她多少也从郝云涛那里知道一些,此刻看到他出现在这里,自是感到十分意外。
还没等郝琉璃开口说什么,那朱祁钰已是先认出了她来,我记得你,你是郝黛的妹妹。
郝琉璃躬身与朱祁钰行了礼,起身后回道:郝黛确实是我的六姐姐,我是她的七妹。
朱祁钰的面上露出一抹欣喜,立马又开口说道:遇到你真是太好了,你进去帮我叫郝黛出来吧,我有些事想跟她说。
还琉璃有些奇怪地看着朱祁钰,踌躇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世子殿下不知道吗,我六姐姐前些日子受了伤,现在还在家中将养,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来书院了。
什么?你说郝黛她受了伤,怎么会受伤?伤在哪里?现在怎么样了?朱祁钰一听郝黛受了伤,即刻就慌了神,也顾不上臀上的伤,飞快上前两步问道。
郝琉璃被她的模样微微骇了一跳,畏惧地后退了一步,才结结巴巴地回道:是烫伤,烫在背上,好像是去绵阳公主那里的时候不小心伤的,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已经找太医看过了,说是没什么大碍,养一阵子就会好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太皇太后的思量(上)那她现在在家中休养?朱祁钰听到郝黛此刻已经无大碍,情绪才稍稍镇定了一些,皱着眉头询问道。
郝琉璃已经从方才朱祁钰的反应中察觉出了他对郝黛不同寻常的情感,看向他的眼神很是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朱祁钰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扶着让个小厮一瘸一拐地离开了,郝琉璃这是才发现朱祁钰的异常,心中了然,原来他是带着伤过来找六姐姐的,不知为何,郝琉璃的心底竟是浮上一抹艳羡,看着朱祁钰别捏离开的背影,眼神竟是有些怔愣了。
朱祁钰离开夏菡院之后,并没有急着离开书院,而是直接又去了秋实院,将那郝云涛揪出来之后,便面色不善地开口问道:你上次来看我的时候,怎么不把黛儿受伤的事情告诉我?这个时候见到朱祁钰,郝云涛心中自然也是十分惊讶的,听到朱祁钰这般质问他,便有些不自然地开口道:你都知道啦……你听我解释,我也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那时候不是你身上也有伤吗,我怕万一我告诉了你,你会不顾自己的伤……朱祁钰面色不豫地听着郝云涛的解释,他虽也知道郝云涛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但一想到郝黛受了伤,他却直到现在才知晓,心里头就一阵一阵地发疼。
你就把本世子当做那么没分寸的人朱祁钰斜睨着郝云涛,一脸愠色地问道。
郝云涛不吭声了,心中却腹诽:着世子殿下您平日倒是挺稳重正常的,可好像一遇上我六妹妹的事,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我夹在你们二人中间左右为难,我这个当亲哥哥的也容易吗我啊~~~世子,其实我六妹妹这次受伤,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啊,您想啊,她现在受了伤,那十日之后的选秀她定是就不能够参加了,这般她也就不用进宫了啊,您再让燕王殿下在太皇太后面前多说几句好话,弄个赐婚的懿旨,到时候皇上就算知道了,不是也木已成舟,不能反对了吗。
郝云涛为了将功赎罪,急急与朱祁钰分析道。
朱祁钰方才一直挂心着郝黛的伤,倒是没有想到这一茬,现在被郝云涛一说,也陷入了沉思之中,觉得他说的话确是有几分道理,可再一想到上一次朱梓骁对郝黛的态度,心中却仍然忐忑,他总觉得,朱梓骁是不会那么容易放手的。
我先回王府,探探我父王的口风,看看太皇太后那里到底进展的怎么样了,你帮我给黛儿传句话,让她好好养伤,我定会风风光光娶她过门的郝云涛听着朱祁钰那笃定的话语,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想着自家那个冷心冷清的妹妹,顿时更加同情起眼前这个痴心的世子殿下了。
朱祁钰离开了皇家书院之后,便火速返回了王府,回府之后,才知晓王爷也已经回来了,便一步也没有停歇地赶到了朱凌裕的书房。
朱凌裕此时刚刚换下了朝服,身上穿着轻便凉爽的居家常服,一脸疲惫地坐在坐在太师椅上喝茶休息,看到朱祁钰姿势便捏地走进了书房,立马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呵斥道:你怎么起来了,太医不是说了吗,现在还不能下床,要是伤口再裂开了怎么办啊这般说着,就又喝骂起朱祁钰身边的两个小厮道:你们是怎么伺候世子爷的,就这么由着他的性子来吗,这要是世子爷再出了什么事,看我不一个个把你们都给打残了那两个小厮被朱凌裕这般一恐吓,立马都哆哆嗦嗦地跪下身子,求饶起来。
父王,你别骂他们了,他们也都是听我的吩咐,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您就别大惊小怪了,您要是不信,我现在就给您跑两步看看?朱祁钰几步走到朱凌裕的面前,腆着脸笑道。
你就让我省省心吧朱凌裕一个爆栗砸在朱祁钰的头上,又是对身边的几个丫鬟吩咐道:还不快去给世子爷多拿几个软垫子来。
几个一旁伺候的丫鬟立即躬身应了,等到在那椅子上垫上了三四个软和的垫子,朱凌裕才与朱祁钰坐在了椅子上说话。
父王,我今儿去书院了,听说郝黛她受了伤,您知道这事儿吗?朱祁钰才刚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朱凌裕狠狠瞪了他一眼,瓮声瓮气地回道:你小子下次要是再跟这么不管不顾地出去,看我不把你关起来气鼓鼓地威胁完,这才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事儿我也听说了,不过知道不是很严重,也就没告诉你小子,不然你小子肯定又得折腾,不过现在你既然知道了,说说你怎么打算的吧?朱祁钰撇了撇嘴,有些不满他老爹没告诉他郝黛的事,但对着自己的咆哮老爹也不可能像对着郝云涛那般兴师问罪,便也只能在心中腹诽一下,面上很是老实地说道:我想吧,郝黛她现在受伤了,那选秀八成是不能参加了,不如就趁现在跟太皇太后去要个指婚,想来机会应该也是挺大的。
朱凌裕点了点头道:为父也是这么想的,郝家那丫头虽说受了伤,但也不能说不是件坏事,我明天找户部的活动一下,看看能不能把郝家丫头的名字从那秀女名单中剔除了,这样一来,跟太皇太后去求指婚的时候,把握也会大一些。
朱祁钰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还是父王您想的周到些,孩儿就等着您的好消息了朱凌裕闻言又是狠狠瞪了朱祁钰一眼,骂道:没出息的小子,这几日给我好好待在屋子里养伤,要是让我知道了你再到处乱跑,看我怎么收拾你朱祁钰立马讨好卖乖道:知道了,知道了,孩儿一定会乖乖的,争取早日把身上的伤养好,娶了媳妇儿生了儿子给您老带着玩儿。
臭小子,老是这么不着调,还不快给我滚回去躺着朱凌裕又是骂了一句,但面孔却已经不是板地那么紧了,对着站在一边的小厮摆了摆手,让他们送了朱祁钰回去。
郝云涛下学回府之后,也没忘了将朱祁钰的话传达给郝黛,郝黛听完他的话后愣了一愣,表情颇有些纠结,郝云涛看着郝黛这幅模样,又开始孜孜不倦地劝说道:六妹妹啊,反正你现在这个样子进宫也不太可能了,世子真的是一心一意的对你,到现在还没有放弃,妹妹你也就不要胡思乱想了,等着做世子妃就好了……郝黛听着郝云涛絮絮叨叨的言语,也不反驳,只是沉默着,其实他是苦恼的,朱祁钰的执着让她很有压力,但朱梓骁那边,又已经跟她打过招呼了,她不觉得朱祁钰可以硬抗过朱梓骁,郝黛决定还是不管了,顺其自然好了,反正她也不可能去左右别人的思想和决定,而且相比于朱梓骁,她跟朱祁钰还更熟一些……郝云涛劝解了郝黛一通之后,因为没得到郝黛的回应,摇着头郁闷地离开了。
随着太皇太后寿辰渐进,为了自家儿子日后的幸福生活,燕王殿下也在努力着,一脸愠色地从户部出来的朱凌裕,面上颇有些暴风骤雨的前兆,泄愤似地狠狠踢了踢脚下的马肚子,拉了拉马缰绳,一边策马往前,一边想着方才那户部尚书左中兴的话。
王爷,不是微臣不帮您这个小忙,而是您不知道,郝家这对姐妹是万岁爷特别关照过的,就算现在那郝六小姐受了伤,可只要圣上不发话,您就是借微臣一百个胆子,微臣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啊,谁知道那圣上会不会有其他的安排呢朱凌裕倒是低估了郝家丫头在皇上心里的分量,心中越发犯难了,但又想了想自家儿子那倔脾气,若不是郝家那个丫头,他还真怕自己这个儿子会孤独终老,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打算从太皇太后那里着手,反正左右也只不过是个小小庶女,他也就不信了,凭着他的面子,不能帮他儿子讨了来。
这般想着,朱凌裕又是拉紧了缰绳,让马儿跑得更快,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太皇太后的住的慈安宫是宫中风景最好的宫殿,临着一片碧波粼粼的湖,到了夏天和冬天的时候,湖上满满都会盛开了粉白嫣红的莲,置身与这般一片莲海之中,连心神都会为之荡漾。
此时正值五月,湖中的莲花多已经开始绽放,或是含苞欲放的花骨朵,或是新开的小小一朵莲花,亦是楚楚惹人喜爱。
齐婉芝这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坐在慈安宫二楼的天台上,看着底下湖上的一整片莲花,顺便再品一盅香茗,这会让她想起许多年轻时候的事情,人只要到了一个年纪,就总喜欢陷入往昔的回忆中不能自拔,齐婉芝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这样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太皇太后的思量(下)太皇太后,燕王殿下在外头求见呢。
齐婉芝的贴身宫女碧莲步伐清浅地走到了齐婉芝的身边,在她耳边柔声说道。
齐婉芝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对于燕王的到来没有一丝惊讶,有些懒洋洋地说道:他倒是个有孝心的,这一年往哀家这儿跑地也勤了,不过哀家一个半截身子都入土的老婆子,也不知道他图什么,行了,让他进来吧。
老祖宗,您可是咱们大周最有福气的人,燕王殿下想来是想来您这儿多沾沾福气吧。
站在齐婉芝另一边的太监小贵子嘴甜地逢迎道。
碧莲亦是附和着一笑,福了身既出去请那朱凌裕进来,而那齐婉芝则是靠在躺椅上,斜睨着那小贵子说道:就你这猴儿嘴甜,光会捡些好的说给哀家听。
奴才说的可句句都是大实话,咱大周国建国这么多年,可就出了老祖宗您一个太皇太后,这还不算福泽延绵啊。
小贵子立马便满脸笑容地凑上前去,边帮齐婉芝捶着脚,边言辞凿凿地说道。
齐婉芝只是浅笑着,没有再说过什么,碧莲很快便将那朱凌裕请了进来,朱凌裕给齐婉芝行了礼后,齐婉芝就赐了他座,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笑容慈祥地看着他问道:燕王今儿又来看我这老婆子啊。
朱凌裕立即恭敬地回道:来给太皇太后尽孝那是咱们这些小辈的本分,若是可以啊,我巴不得每天都能过来看您呢。
齐婉芝笑了,虽然她已是快到不惑之年,但因着从来养尊处优,所以就外表看着依然也只有五十多岁的模样,只是这么笑着,亦可以看出年轻时的风采,笑过之后,才缓缓开口道:是啊,你们都是有孝心的,前些日子那月儿就去了大相国寺,说是要给哀家祈福,其实根本就没那个必要,哀家这一辈子也是活得够长了,想来再求菩萨,菩萨反倒要觉得哀家不识抬举了,哀家就是心疼小月儿啊,她从小没吃过苦,这寺庙的生活清苦,也不知道她过不过的惯。
朱凌裕早就已经了解了齐婉芝拉东扯西的习惯,便只是顺着她的话说道:绵阳一片孝心,老祖宗也不必太过为她担心,左右等到了您的寿辰她也便回来了,倒是老祖宗您自己要多多注意身体才是。
放心吧,太医每天都按着点儿来给我把脉呢,哀家能吃能睡的,就是有些个病的,也都是些陈年旧疾,也跟了哀家大半辈子了,早就习惯了。
齐婉芝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说道。
我看着老祖宗您的精神是不错,待到十日后的寿辰,也好与皇上皇后好好热闹热闹。
朱凌裕浅笑着,似是随意地陪齐婉芝聊着。
其实哀家本也不打算大肆操办的,皇上刚刚登基,这朝廷要用钱的地方正多着呢,哪能在这种地方浪费啊,不过后来也是皇后提醒哀家了,宫里头要进新人,也正好趁着我寿宴的机会,好好看看这批新人,趁着哀家还没有老眼昏花,帮着皇上皇后把把关。
说到自己的寿辰,齐婉芝面上还是很欣喜的。
老祖宗您是个有福的,等到这批新人进来宫,想来您很快便能抱上重孙子了。
朱凌裕慢慢地将话题绕到了子嗣上,一边不着痕迹地注意着齐婉芝的表情。
齐婉芝听到重孙二字,似是轻轻叹了口气,道:哎,皇后也是个命苦的,好好的孩子,说没就没了,若是那没福气的孩子还在,想来现在应该也能开口叫人了,哀家还是希望皇后能先生下子嗣啊,毕竟皇后这个位子不好做,若是还没个儿女傍生,就更难做了啊……齐婉芝这一辈子做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自己的儿女,虽然她运气好,做了皇后没几年就升迁当了皇太后,但子嗣这方面,终究是她心中的一个结。
朱凌裕也立即感同身受地叹了口气,似是有感而发地说道:是啊,咱们朱家的子嗣好像一直都不怎么丰荫,我膝下也不过就是一子两女,也幸好祁钰从小到大身子都甚是康健,不然我还真是怕后继无人呢。
齐婉芝笑笑没说话,燕王的情况她也是大抵清楚的,只是燕王的子嗣不丰倒也怪不得别人,谁叫那燕王妃是个大醋坛子呢,燕王对老婆孩子也当真是好的,王府里连个侧妃都没有,只有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妾,还是因为生了个女儿才给抬的妾,本还就只是个通房丫头。
这般想着倒是对燕王又多了几分好感,只要是女人,不管年纪大小,都是欣赏专情的男人的。
祁钰也十八了吧,你若是怕后继无人,也该早些让他成亲了吧,算来十八岁已是晚了,你看皇上十六岁的时候已经大婚了,祁钰可不能再这么晃着了。
这点儿臣自然也是知晓的,可是祁钰从小就是个倔脾气,他**都给他挑了不下十几个闺秀了,可他一个都不喜欢,他向来是个有主意的,说定是要挑个自己喜欢的呢。
朱凌裕紧皱着眉头,很是苦恼地抱怨道。
哦?那你可问过,他可是心里已经有了什么人了?齐婉芝的嘴角微微上扬,心中一片了然,似乎有些猜到朱凌裕今日过来的目的了。
这个……朱凌裕面上的神色变幻了一下,似是许久才下定了决心,他本也是不肯说的,后来被儿臣逼急了,才露了些口风,只是那女子身份太低了些,实在是不堪配做未来的燕王妃,所以儿臣也一直没有答应,可是祁钰那小子,竟是一根筋拧到底了,与儿臣说了非那女子不嫁,儿臣也真是被这孽障搞得头疼不已啊……你这么一说,哀家倒是有些好奇了,到底是哪家的姑娘,能把祁钰迷得这么晕头转向,还定是非卿不娶的,倒真是有几分能耐呢。
齐婉芝似是来了兴致,饶有兴趣地说道。
朱凌裕见鱼儿上钩了,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说来也算是缘分吧,那女子很小的时候便与祁钰认识了,不知道老祖宗是否还记得,祁钰小时候曾被天地盟的那帮子逆贼抓走过。
齐婉芝思忖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倒是有些印象的,哀家记得经过那事之后,你还把祁钰送到了他姥姥家三年多呢。
老祖宗您的记性可真好,就是这样的,当时祁钰回来了之后,儿臣怕天地盟的那群逆贼还会报复,就把祁钰给送走了,不过老祖宗您也许不知道,当初和祁钰一起被劫走的,就是祁钰现在心心念念要娶的这个丫头。
哀家说呢,这祁钰怎么就会无缘无故对个养在深闺的小姐非卿不娶呢,原来还是患难出真情啊,不过那时候祁钰也不过才七八岁吧,应该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吧,怎么会记这么久?齐婉芝有些恍然大悟的模样,而后又有些奇怪地问道。
祁钰去了他姥姥家三年多,回来就直接进了皇家书院,正好那丫头也正在皇家书院读书,祁钰自然没有忘记她,见面的机会便也多了起来……朱凌裕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
齐婉芝听完,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说了这么久,哀家都还不知道你口中的这个姑娘到底是何许人呢。
朱凌裕觉得自己说了这么久,也差不多该说出郝黛的身份了,便站起身来,躬身与齐婉芝说道:老祖宗,儿臣要与您请罪,因为祁钰喜欢的丫头,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待选的秀女,但祁钰又非那个丫头不可,儿臣知道这是欺君犯上之罪,但儿臣就只有祁钰这么一个儿子,实在是没法子了,才会让求老祖宗您。
齐婉芝只是淡淡地看了朱凌裕一眼,面上并看不出一丝惊讶的表情,片刻之后,她的嘴角才缓缓扬起一个弧度,开口问道:秀女啊……这倒真是有些麻烦了,不过你可还没有说,这个女子到底是哪家的小姐?是……兵部尚书郝大人家的庶出六小姐,闺名一个‘黛’字。
朱凌裕低着头,如实地回道。
郝黛啊……齐婉芝的面上浮上一抹了然,似乎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若有所想地念着这个名字,而后又看向朱凌裕,浅笑着问道:你是想让哀家将这个郝六小姐指婚给祁钰吗?儿臣正有此意,请老祖宗成全。
朱凌裕依旧躬着身,头低得更加低了,心中却是十分忐忑,面前这个太皇太后人老成精,他也看不透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只能希望事情能按着他的期望发展。
让哀家想想吧,毕竟是秀女的身份,哀家也不能这般轻易地就做了决定,不过就如你说的一样,祁钰是你唯一的儿子,哀家若是看着那个丫头是个好的,能够配得上祁钰,那哀家也会成人之美的。
半晌之后,齐婉芝才用安抚地语气对朱凌裕说道。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各方反应(明天推荐加更,后头吗……看情况再说吧,亲们支持订阅投票哦~~╭(╯3╰)╮)朱凌裕离开慈安宫后,齐婉芝就独自一人靠在躺椅上假寐了好一会儿,待到暮色降临的时候,才缓缓醒了过来,这人只要一上了年纪,就特别容易劳累,齐婉芝也不外如是,睡醒了之后,齐婉芝才又细细琢磨起方才朱凌裕与她说的那些话。
郝黛这个名字,她倒还是有些印象的,记得月儿还小的时候,似乎曾经找过一对双胞胎姐妹做伴读,其中那个妹妹的名字,似乎就是叫郝黛。
齐婉芝又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个加派郝黛的妹妹好像还有些木愣愣的,不怎么会说话,除了脸蛋儿长的标志了一些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朱祁钰怎么就看上她了呢,而且按朱凌裕的言语,还死活非她不娶,这事儿还真是有些奇怪。
齐婉芝对着郝黛起了兴趣,便派了手下的人去打听了她的事儿,她在宫中那么多年,手下自然有许多办事得力的人。
等到齐婉芝用完了晚膳,便有宫女将郝黛从小到大的事儿,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齐婉芝,不过也仅仅是那些表面上的事情,许多见不得光的隐秘事儿,早都被朱梓骁抹地一干二净,查不出一点蛛丝马迹了。
齐婉芝听完郝黛的事情之后,总结性地觉得她是个标准的红颜祸水,朱祁钰跟她的渊源还真的是颇深,为了郝黛他不仅仅揍了她娘家齐家的小子,后来还得罪了五皇子朱梓勋,现在又是为了她被皇上打了顿板子,都这样了竟然还无怨无悔,非她不娶。
齐婉芝觉得自己以前一定是看走眼了,怎么会觉得这么个红颜祸水木讷呢,看来定是那郝黛小小年纪就深藏不露,把大多数的人都给骗了,这般城府深的妖孽可不能让她进宫来,到时候若是迷惑了皇上,弄出个祸国的妖姬来,那可就是大周的不幸了。
这般想着齐婉芝心中便有了主意,既然朱祁钰那么喜欢那个祸水,她也便就成全了他,去祸害一个世子总比祸害当今天子强。
可齐婉芝现在还是有点猜不透那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看着他因为郝黛的事情打了朱祁钰的板子,那应该心中是看重那郝黛的,若是她插手了这件事,也不知道会不会惹了皇帝的不快,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孙子,不管朱梓骁在外人看来多么地孝顺她,但其本质仍然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帝王,所以就算齐婉芝现在已经贵为了太皇太后,却也是不敢轻易触及其逆鳞的,看来在处理郝黛这件事情上,她还得用一些迂回的手段。
齐婉芝看了看地下汇报情况的那个宫女,又是问道:你说那郝家小姐现下受了伤,正在家中静养,那她到底是因为何事受的伤?回太皇太后的话,奴婢打听来,这事儿似乎还和绵阳公主殿下有关,那郝黛是在去见公主殿下的时候,不小心被公主殿下身边的宫女给烫伤的。
那宫女一五一十地回道。
竟还跟月儿有关系……齐婉芝微微有些惊讶地说着,又联想到月儿忽然被皇帝送到大相国寺祈福的事儿,觉得这里头应该是有些关联的,毕竟皇帝一向是很疼爱月儿这个妹妹的,现在突然把她送到寺庙去吃斋念佛一个月,这简直就像是一个变相的惩罚,齐婉芝越想,眉头就皱地越紧,慢慢也理出了头绪,若如她所推测,郝黛身上的伤很有可能是月儿做的,而皇上该就是为这个事情罚了月儿,若真是这样,那郝黛在皇帝心中地位可就不一般了,竟是能为了她惩罚月儿,齐婉芝对那郝黛的恶感顿时又深了几分,可心中亦是更加踌躇起来,皇帝竟然将她看地如此之重,那这事情她便要再小心谋划一番了。
此时御书房内朱梓骁正批完了堆满桌的奏折,一边让身边的小太监揉着有些酸疼的肩膀,一边听着云晟的禀告,等到云晟说完了,方才挑眉问道:你说燕王今日进宫见了太皇太后说了那件事儿?是的,陛下,因为有您的吩咐,所以属下特别注意了,燕王殿下已经求了太皇太后,但是太皇太后并没有马上答应,不过似乎也已经被燕王殿下说动了。
朱梓骁端起手边的茶,缓缓喝了口,浅笑着说道:朕早就知道祁钰那小子不会那么容易就放弃的,不过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说动了他爹帮他,看来我也要做些什么了,不然若是老祖宗发了话,朕也不好当面驳了她老人家的面子。
云晟不知道朱梓骁想要怎么做,但他心中很清楚,朱梓骁对于郝小姐是不一样的,就从他从来不在郝小姐面前称朕这一点便可以看出,但郝小姐……想到那张从来都是没什么表情的面孔,云晟又有些为自家主子担心了。
凤栖宫里,陈清灵此刻也颇有些坐立不安,自从那朱盈月被朱梓骁送去了大相国寺,陈清灵的心中便一直很不安,她总害怕皇上会不会知道了当初是她唆使了绵阳,这几日虽皇上对她的态度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却也好几日没有宿在她这里了,正让她的心中更是慌张,加之太皇太后的寿辰也是越来越近,陈清灵整个人便显得愈发焦躁起来。
娘娘,太皇太后那边的碧莲姑姑过来了,说是她老人家想让娘娘您过去陪她说说话。
凤栖殿外伺候的宫女进到殿内,对着她福身禀告道。
陈清灵愣了愣,没想到太皇太后这时候会找她过去吃饭,思忖了片刻之后,就唤了宫女过来更衣梳妆,装扮妥当之后,便往慈安宫去了。
陈清灵这个皇后,向来都是温婉贤淑的,在这皇宫里头,几乎是没有人说她不好,而当今太皇太后与她的关系,则有那么些微妙,这宫里面没有太后,就意味着陈清灵是没有正经的婆婆的,而太皇太后作为宫里头唯一的长辈,却终究与陈清灵隔了一层,所以她向来也不会要求陈清灵什么,不过陈清灵本身也是做的很好,基本没什么可以挑剔的,这个暂且不说,总而言之,陈清灵觉得自己与太皇太后的关系还算是不错的。
就比如像现在这般十分和谐的喝茶聊天场景,在她们二人之间亦是时常可见的。
自从月儿去了那大相国寺之后,哀家这慈安宫就冷清了许多,你知道这人老了啊,就会时常觉得寂寞,这才想着找你过来陪哀家说说话。
齐婉芝看着陈清灵,笑容祥和地说道。
倒是臣妾的疏忽了,臣妾本应该时常来陪老祖宗您说说话的。
陈清灵面上浮现起一抹歉疚,缓缓说道。
这也不能怪你,皇后终归是一国之母,这些日子又忙着哀家的寿辰,哀家自然是理解皇后的,以往都是月儿陪着哀家说话解闷的,现在她忽然不在宫里了,哀家才有些不习惯。
齐婉芝十分善解人意地说道。
陈清灵垂下眼帘,心中忽然一动,太皇太后一直提到绵阳,她不觉得是没有缘故的,缓缓饮了口茶水之后,才状似无意地说道:绵阳也是为了给老祖宗您祈福,不过臣妾也觉得这次去的时间有些长了,毕竟寺庙中生活太过清苦,臣妾怕绵阳会受不了。
齐婉芝听罢也即刻皱了眉头附和道:哀家也是这么想的,带着虔诚的心,住个三五天也就可以了,哪里要住一个月这么久,哀家真怕月儿回来会瘦一大圈呢,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哎……陈清灵的睫毛微微颤了颤,才浅笑着开口道:臣妾也觉得皇上这次的决定有些奇怪呢,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
齐婉芝微笑着看了陈清灵一会儿,却是忽然转了话题道:下午的时候,燕王也过来看过哀家了,他这一过来,可是给哀家出了个难题呢,说是祁钰喜欢上了一个丫头,还说要非她不娶,可是真不巧啊,那丫头被户部选进了秀女,这燕王就为难了啊,便过来求了哀家,想要让哀家做主,给祁钰跟那丫头指婚。
陈清灵还没习惯这话题的跳跃性,猛的听到齐婉芝说出了这么个事情,一时还有些消化不了,思忖了片刻之后,方才问道: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若是世子他真的喜欢,老祖宗做主撮合了这段姻缘,也是件好事啊。
听燕王说那丫头闺名一个‘黛’字,是兵部尚书郝东成家的庶出六小姐,身份是低了些,也不知道户部怎么就将她选进了这届秀女了。
齐婉芝看着陈清灵,似是很不解地说道。
陈清灵听到郝黛这个名字,执杯的手微微顿了顿, 面上却没有一丝异常,亦是疑惑地开口道:听着这个名字,倒是耳熟的……这般说着,就是锁眉思索了一阵,方才似恍然道,臣妾想起来了,臣妾未出阁时倒是见过这郝家六小姐的,确实是个容貌出众的女子,似是还有个双胞胎姐姐的,也是个极隽秀的人儿呢,似乎他们二人也曾经是绵阳的玩伴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进宫(准时双更来,最近某粥累死了,又要上班,又要复习,又要码字,星期六考试了,大家祝福我吧~~ )齐婉芝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当初还是哀家帮着月儿挑选的这二人,看着确实是还不错的,只是毕竟那时候她们年纪都尚小,也不知现在是如何模样。
反正老祖宗您寿辰那天总是能见着的,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陈清灵微笑着,很是自然地说道。
齐婉芝却是摇了摇头,颇有些惋惜地说道:皇后还不知道吧,那丫头前些日子在书院的时候不小心受了伤,恐怕是不能参加几日后的寿辰了。
竟有此事。
陈清灵面上的神情很是惊讶,亦是摇了摇头附和,那就真是可惜了,也不知道郝家小姐伤地重不重,若是伤势太重,恐怕就误了这次选秀了。
听说伤的倒不是十分地重,只是要静养好长一段时间,这次选秀怕是赶不上了,就不知道皇上心里头是怎么打算的,若是他也愿意成人之美,那郝家丫头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齐婉芝慢悠悠地说道。
若真能像老祖宗说的那般就好了,可就怕万一皇上对那郝家小姐亦是上心的,若是您这样去提了,恐要惹地皇上不快。
陈清灵微微担忧地说道。
是啊……齐婉芝轻声说了一声,而后又笑着看向陈清灵,那不如这样,先由皇后去探探皇上的口风吧,你们二人的感情向来是好的,皇帝有什么应该也不会瞒着皇后的。
陈清灵并没有即刻应下,敛睫思索了一会儿,方才抬起头回道:老祖宗,选秀的事情一直都是户部在做,臣妾觉得臣妾这时候插手似是不太妥当,臣妾看还是让那户部尚书与皇上提的好,老祖宗觉得如何?齐婉芝缓缓饮了口茶水,也看出陈清灵想要明哲保身了,觉得自己该把话说明白点,皇后说的也对,只是今儿燕王到哀家面前说这事儿的时候,哀家看得出那祁钰真的是十分喜欢郝家那丫头,他们也是从小便认识的,渊源颇深,若能凑成了这桩亲事,不管是对燕王府,对郝家,还是对这宫里,想来都是一件好事儿,皇后你说是吗?太皇太后都说到这份上了,陈清灵觉得自己再不回应,便显得有些不识抬举了,便微笑着说道:老祖宗说的是,臣妾看着他二人也是极般配的,臣妾原还在疑惑,不知那世子为何到现在还不娶妻,原是已经有了心上人了,若能撮合成有情人,倒也是功德一件的。
齐婉芝得了陈清灵的回应,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皇后也是这般认为的,那哀家也就没什么顾虑了……陈清灵只是微笑,没有再说话,她不知道太皇太后想要做什么,但她知道,太皇太后不想让那郝黛进宫,这对于她来说是个好事,若是在不损害她利益的情况下,陈清灵是不介意帮上一点点小忙的,反正左右都有个儿高的人在前头顶着。
燕王府里头,朱凌裕跟自家儿子说了今天见太皇太后的情况,朱祁钰听完之后,那眉头就一直皱着,这几日他已经被允许可以下床稍稍走动,便有些坐立不安地来回走着,一边嘴上嘟囔着,父王,您说这太皇太后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若是答应了就给个明话,若是不答应咱们就再想办法,这么不上不下的不是让人着急吗朱凌裕习惯性地瞪了儿子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臭小子,老子我都拉下脸帮你去求太皇太后了,怎么你小子还不知足啊,我本来也没指望太皇太后会一定答应,现在这般含糊着,也不能算是坏事儿,最起码没有立即回绝了,总还有些希望,而且我看那太皇太后的意思,应该也是想帮忙的,只是应该还是有些估计皇上那边罢了。
朱祁钰一听,又急了,连忙开口道:父王,皇上他定是不会轻易松口的,您看儿子的屁股就知道了,太皇太后这要是去问他的意见啊,事情准得黄朱凌裕却是摇了摇头,颇有些老谋深算地说道:这可不一定,朝廷上下都知道皇上是极孝顺的,若这事儿太皇太后是私底下提了,皇上若是不肯,直接回了太皇太后,那倒也没什么,可若是太皇太后在大庭广众下提了,皇上定是会碍着太皇太后的面子,就是心里再不愿,也不会当面驳了她的意思。
朱祁钰也不是笨人,朱凌裕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眼睛微微亮了亮,接口道:父王,您的意思是,若是太皇太后真的想促成我和郝黛的事儿,就会在人多的时候提出来,那最好的机会就是在她的寿宴上喽算你小子还不算太笨。
朱凌裕看着朱祁钰笑道,我估摸着太皇太后应该是这么考虑,不过这事儿能不能成,最后还是得看皇上,你最好也做好了失败的心理准备,毕竟这皇上的心思,咱们谁都猜不准。
朱祁钰刚刚才开心一些,又是朱凌裕当头浇了一盆冷水,颇是郁卒地说道:哎,娶个媳妇儿怎么就这么难呢,我要求也不多,一个就够了,可就是这么一个怎么就不肯给我呢。
朱凌裕看朱祁钰这般颓丧的模样,也是不忍心地安慰道:你也别想太多了,姻缘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不能强求的,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再强求也强求不来,若你和郝家那丫头真的没缘分,你就听你爹一句,像个男人一样放手,大丈夫何患无妻,总会找到合心意的。
父王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有些事情不是我说放开就那么容易能够放开的啊……朱祁钰抓着头发,苦笑着说道。
太皇太后其实大寿的日子越来越近,宫里已经将待选秀女的衣裙送到了郝府,虽说郝黛受了伤,不能够进宫参加寿宴,但是衣服却仍然是发到了她的手上。
宫廷内御制的东西,确是比寻常人家要好上许多,连这待选秀女们的衣裙,也做地格外精致,上衣是一件浅粉色的宫缎掐花对襟小衫,领口和袖口都绣了碧霞云纹,衣袖的中间还有一个抽丝的缎带装饰,袖口宽大,这般巧妙的设计定能让手臂更是纤细,身段更显飘逸,下面配了一条月白色的宫缎素雪绢裙,裙面上绣了浅粉的梅花,看着就极清爽淡雅。
红杏捧着这身衣裙细细看着,口中不时发出啧啧的赞叹,那宫缎极轻薄柔滑,捧在手上一不小心就能滑下去,红杏小心翼翼地捧着那衣裙,却是极为惋惜地叹气道:哎,多好的衣裳啊,可惜小姐您是没机会穿了,这又是宫里御赐的,您平日里又不能上身,真是白白浪费了。
郝黛没看出那衣服有哪里好,丝毫不在意地说道: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好了,等你以后嫁人了可以穿。
红杏闻言,立马放下手上的衣裙,连连摆手道:小姐,您乱说什么呢,这御赐的东西您怎么能随随便便就送人呢,还好这儿只有奴婢,若是让旁人听见了,传到皇上耳朵里,那可是重罪,要砍头的郝黛却是不屑地笑了笑,想着那朱梓骁敢砍她的头,下辈子吧。
红杏见自家小姐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立马一脸紧张地继续道:小姐您可别把这不当回事儿,这宫里的规矩可大着呢,不过也幸好您不用进宫了,不然万一哪里出了一点差错,可真是会要人命的。
郝黛不理解这里的人类为何对皇权会如此畏惧,看来这里统治者洗脑洗的十分彻底啊,封建社会,最会的就是这等愚民政策了。
郝黛又是轻蔑地一笑,转了话题问道红杏,对了红杏,我本来说是要帮你挑选夫婿的,可惜我这阵子受伤了,一时没顾上,我也懒得选了,你就直接告诉我,你喜欢怎样的,最好能具体到哪个人,我直接给你抓来就是了。
小姐,您怎么跟土匪似的,大家小姐怎么能说这种话,奴婢谁都不喜欢,小姐您就不要为奴婢瞎操心了。
红杏跺了跺脚,很是羞恼地说道。
郝黛微微苦恼地皱了皱眉头,心想着看来从红杏嘴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那只能从她认识的男性身上下手,不过她比较熟的男性实在是很有限,朱祁钰、朱梓骁,外加她的两个哥哥,这四个人好像都不怎么靠谱,哦,还有她父亲,不过这个好像更加不靠谱,郝黛冥思苦想了好一阵子,总算是让她想到了一个比较靠谱的人选,而且年龄似乎也和红杏挺般配的,只是就是不知道那人有没有成亲,这个还得找本人问一下,下次见面的时候直接问他吧。
郝黛打定了主意,顿时便觉得轻松不少,看着红杏的眼神也变得很是欣慰,红杏却是被自家小姐看地心里发毛,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六月十五,太皇太后的寿辰终于到了,待选的秀女们辰时三刻便都要在宫门外集合,郝萌要梳妆打扮,卯时鸡还没叫就早早起来了,等到梳完妆,换完衣服,已是到了辰时正,郝萌也没急着走,出发之前先拐进了郝黛的房间,郝黛虽然是不用睡觉的,但自从受了伤之后,每日的生物钟便设定到了辰时半才会醒来,所以郝萌看到她的时候,她还颇有些睡眼惺忪的模样。
妹妹倒是悠闲,可不知道姐姐我卯时正就起来了,梳头穿衣可是整整折腾了一个时辰呢。
郝萌看着郝黛的模样,用帕子掩着被胭脂装点的颜色粉嫩的嘴唇,轻笑着说道。
郝黛眯着眼看她,也没觉得她喝平日里有什么不一样,很有些厌烦地开口道:有话快说,没空在这里听你说这些废话。
郝萌也知道郝黛因为上次的事情越发对她有成见,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地说道:妹妹可是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姐姐都说了我不是有意的,再说妹妹不是也已经没事了吗,只是不能进宫了,不过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许是妹妹命中没这个缘法,所以也莫要太过执着了,姐姐我会连着妹妹的份一起在好好在皇上面前表现的,相信皇上一定会喜欢我的。
滚对于郝萌歪曲事实的本领,郝黛已经领教多次了,终是憋不住,第一次爆了粗口。
郝萌倒是没想到郝黛会这般不识抬举,脸上闪过一色愤愤之色,也终于撕开了假面具,冷笑了一声道:妹妹这般可真是让姐姐寒心,不过算了,想来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机会与妹妹朝夕相处了,妹妹好自为之吧。
说完,便甩了甩那飘逸宽大的衣袖,留下一阵香风,愤愤地起身离开了。
郝黛不爽地擦了擦鼻子,心想着,这世道总是会有那么多让人讨厌的狗屎可那郝萌离开没一会儿,竟是又有一个林氏身边的丫鬟匆匆过来了,见郝黛仍躺在床上,便对有些焦急地与她禀告道:六小姐,您赶快起来吧,那宫中来接人的宫女大人传话,说是太皇太后特意吩咐,要六小姐今日也一定要进宫呢。
郝黛闻言一愣,她好像跟那个什么太皇太后并不是很熟把,怎么着就又惦记上她了,而红杏却是极为焦急地出声说道:这怎么可以呢,咱们小姐还有伤在身呢,连床都下不来,哪里还能进宫啊那丫鬟也很是为难的模样,看了看床上的郝黛,又道:奴婢也没有办法,毕竟是太皇太后的口谕,若是不从,那可就是抗旨啊……红杏的脸白了白,抗旨不遵,那可是要杀头的,她面上的神情也愈发纠结起来,牙齿咬着下唇,一时之间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事的红杏,帮我梳妆更衣吧。
郝黛淡淡开口,她并不想身边的人为难,至于那太皇太后到底又再打什么主意,她也懒得去猜,反正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不过就是去参加一场无聊的宴会,对她来说也是没什么所谓的。
小姐,可是您的伤……红杏依旧不放心,犹豫着开口道。
无碍的,养了这么多天,早就不疼了,我向来身体好,去趟宫里也没什么。
郝黛也不扭捏,直接掀了被子下了床来,等红杏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人已经坐在那妆台前了。
因为留给郝黛的时间不多,所以红杏也并没有给郝黛做太繁复的打扮,简单的双螺髻,系上两根粉嫩的丝带,白玉珍珠的串珠发簪,耳上只是一对式样简单的淡粉珍珠坠子,郝黛的皮肤极好,比那上好的羊脂白玉还要细腻上几分,所以根本就无需脂粉的装点,红杏只是在郝黛眉间贴了梅花花鈿,然后用粉色的胭脂轻点了嘴唇,便已是掩盖了郝黛面瘫的缺点,倒是更透出一股子清冷淡然之美。
小姐您真美……红杏看着郝黛的脸,很是有些激动地说着,因为平日里郝黛是很少上妆的,所以只是这鲜少的妆点,却已是让人移不开眼。
那一直在一旁等候的丫鬟亦是看得啧啧称奇,心中想着,明明那五小姐和六小姐是双胞胎,这脸都是一模一样的,可不知为什么,她竟然觉得只是这般简单装扮的六小姐竟是比那珠翠满身,妆容精致的五小姐还要美上几分。
郝黛本人从来没有什么审美观,看着镜子里的脸,觉得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眉心贴着的那东西看着有些奇怪,不过郝黛也不好当着红杏的面搓下来,只能选择沉默着,觉得这个时空的人类,果然喜欢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当郝黛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倒是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众人本以为她定是一幅病恹恹的模样,没想到她不仅满面红光,精神抖擞,那模样气势竟是隐隐要盖过了五小姐。
郝黛面上虽一直都是带着淡淡的笑容,即使郝黛出现了那笑容也没有什么改变,但眼眸深处的浓浓的嫉妒却怎样都掩盖不住。
那过来接郝黛和郝萌姐妹的宫女,正是太皇太后身边的碧莲,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郝黛一番,眼中亦是闪过一丝惊艳,方才她见到那郝家五小姐的时候,也是觉得姿容甚美,但宫中向来都是出美人的地方,这般的容貌倒也并不会让她感到惊讶,但这郝六小姐虽是生着与五小姐一模一样的脸,但不知为什么,却是让她感觉惊艳,不仅仅只是长相,那身上独一份的气质,却是很少在旁的女子身上看见过的,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就是那太皇太后,也没有她这一份气质。
六小姐的身体怎么样,若是有什么不适,可定要跟本姑姑说。
碧莲对着郝黛浅浅笑了笑,关心地询问道。
我很好,可以走了。
郝黛淡淡扫了碧莲一眼,不甚恭敬地回道。
碧莲倒是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听了她的话之后,便站起身来,轻轻一挥手道:既然六小姐到了,那咱们就出发吧,不然晚了可就不好了。
说完,便带着她二人出了郝府,林氏在后头弯腰恭送着几人,待到人影都看不见了,才直起了身子,只是眼中的情绪甚有些复杂。
郝黛与郝萌被带上了一辆车,与她们一同上车的还有两个小宫女,还碧莲则是上了另一辆车,上车前她还细细叮嘱了郝黛二人,等会儿到了宫门外之后,你二人先不要下来,一切听我的吩咐。
两人俱都是应了。
上了车之后,郝萌似是顾忌有两个小宫女在车上,便一脸姐妹情深地对着郝黛嘘寒问暖道:六妹妹,你这样进宫没什么问题吗,你背上的伤真的无碍吗?郝黛斜眼看了郝萌一眼,毒舌本能爆发,放心,死不了,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郝萌与郝黛交锋多次,抗打击性已是大大增强,被毒舌攻击后立即便做出一幅泫然欲泣的表情,眼中泛着水雾地看着郝黛,很是娇弱地说道:妹妹,姐姐知道你因为受伤的事情心里不舒服,可你受了伤,我也是真的很难过啊,你若是心中不痛快,便多骂姐姐几句也无妨。
郝黛觉得自己根本不应该回郝萌的话的,她真的是能恶心死自己,忍住一掌拍晕她的冲动,郝黛决定眼不见为净,便闭上了眼,把脑袋靠在车壁上假寐。
郝萌见郝黛不搭理她了,许是觉得自己一个人演独角戏也无趣,便也收了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眼睛却还一直盯着郝黛,心里头有一股子愤闷的气堵在那里,她怎么都想不到郝黛竟然又能进宫去,本以为她受了伤,再也不可能进宫与自己争了,可千算万算,却是没想到居然又杀出个太皇太后来,她就不明白了,那太皇太后好好的怎么就会想到郝黛呢,即使知道她受伤了还是执意要召她进宫,也不知道那老不死的到底打得什么主意,郝萌心中一边暗骂那齐婉芝,一边又是警惕地看了郝黛一眼,暗下决心,她努力了那么久,绝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的,她相信自己的能力,郝黛根本不会是她的对手,她定会让皇上爱上自己的。
马车很快就到了宫门口,郝萌和郝黛听话地没有马上下车来,碧莲很快地来到她二人坐的马车前,在马车外轻声说道:两位小姐,奴婢先要带你们去见太皇太后,你们等会下了马车,直接进奴婢给你们准备的软轿,莫要与旁的秀女们接触。
郝萌听完碧莲的话,心中却是疑惑更甚,不过面上也是丝毫不显,让那宫女搀扶着,与郝黛二人一起下了马车,都来不及四处看看,便已经上了碧莲准备好的软轿。
第一百二十五章 验身(上)郝黛与郝萌也不是第一次进宫了,但却是第一次去太皇太后的慈安宫,软轿缓缓停下来之后,郝黛二人被碧莲引进慈安宫内,此时的齐婉芝正坐在正殿内,她今日着了一身深棕色的勾勒宝相花纹服,衣服上的花纹俱是用金丝绣成,极其华美,而她身旁陪着的是一身大红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的朱盈月,那衣裙穿上她身上,显得她微微有些清瘦,她本是含笑着与齐婉芝说着话,似是听到了声响,便看了过来,见到来人是郝黛和郝萌,眉毛猛地一挑,面上的神色瞬间便不是那么友善了。
齐婉芝的笑容倒是未变,面容祥和地与郝黛二人笑了笑,待她二人行了礼后,便抬了抬手说道:都起吧,坐下说话。
郝黛与郝萌恭谨地在椅子上坐了,却也是形容拘谨,低着头等待齐婉芝的问话。
齐婉芝从郝黛郝萌进屋之后,就默默打量了许久,觉得她二人确实是好颜色,但比她们二人美貌的女子这届秀女之中也不是没有,这并不能让皇帝对她们特别青眼有加,但若说是其它的什么吸引了皇帝的注意,她一时半会儿也是看不出来。
哀家今天请你们二人先到这慈安宫来,倒是想与你们叙叙旧的,想当初哀家刚见到你们姐妹二人的时候,你们可还只是两个小姑娘,这一眨眼的功夫可都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可真是由不得哀家不服老啊。
郝萌猜不透齐婉芝的用意,可她从来都不喜欢坐以待毙,便羞怯地抬起头来回道:太皇太后可是与当年一模一样,当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呢。
看这张小嘴,可真是会说话,比你可强多了。
齐婉芝笑看着郝萌,却是与朱盈月说道。
朱盈月微微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并不怎么和善,缓缓开口回道:皇祖母,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向来是嘴笨的,可不比某些人会说些讨好的话儿。
齐婉芝似是一点也没听出朱盈月话中的不友善,继续笑眯眯地说道:这讨好话儿人人都是爱听的,月儿往后多学着说些也是好的,郝家这两个丫头原来也是你的玩伴,想来你也是熟识的吧。
自然是十分熟的……朱盈月幽幽开口,利芒一般的目光扫着郝黛二人,让郝萌微微皱了眉头,她不知道朱盈月为何对她二人会有如此大的怨气,因她这一个月都没有去书院,也不知道朱盈月被朱梓骁送去大相国寺祈福的事儿,所以此刻仍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郝黛此时顶着这一老一小都不善意的目光,索性低头装看不见,将脑袋放空,丫不理你们,看她们能拿她怎么办。
齐婉芝叫郝萌郝黛过来,主要是为了郝黛,自然是不可能让她蒙混过关的,见她一直不说话,便看向她问道:你是郝黛吧,哀家听说你前些日子在月儿这里受了伤,不知现在可是有好些了?郝黛还没来得及回答呢,朱盈月这边已是忿忿地说道:看她现在这生龙活虎的模样,定是已经好地差不多了,害得我……哀家看着你的气色也是不错,这般哀家也就放心了,本还怕这般没有预兆的召你进宫,会让你为难呢。
齐婉芝打断了朱盈月话只说了一半的话语,柔声与郝黛说道。
她都这样说了,郝黛现在自然也不可能说自己身子是不好的,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道:多谢太皇太后关心,臣女的伤已经无碍了。
郝萌听着她三人的对话,终于稍稍理出了些头绪,似乎是因为郝黛的受伤,朱盈月受到了些什么苛责,才会这般迁怒她们姐妹二人,想通之后,郝萌就有些气愤,她完全是受了郝黛的连累,帮着她分摊了朱盈月一半的怒火,这太皇太后虽表面上看上去是友善的,但谁又不知道她是最疼朱盈月的,有了朱盈月的影响,定也不会对她们喜欢到哪里去,说不定今日召她们前来,就是为了要敲打她们呢。
那就好,你们二人都是皇上看重的,今晚上自是要好好表现,能入了皇上的眼也是你们二人的福气。
齐婉芝又是微笑地与她们说了一句,便挥了挥手道:行了,让碧莲带着你们赶快去储秀宫,再耽搁可就晚了。
郝萌与郝黛立马站起身来,与齐婉芝和朱盈月恭敬福了一礼,便跟着那碧莲匆匆离开了,朱盈月看着她二人离开的背影,嫣红的小嘴一撅起,很是不满地问道齐婉芝,皇祖母,您干吗要将她们两个叫过来啊,您忘了可都是因为她们,我才在大相国寺吃了将近一个月的素哀家自然是知道的,哀家也最心疼月儿了,可月儿既然知道了皇上是因为她二人罚你,对她二人的态度便要稍稍收敛一些了,难道你想皇上再因为她二人而迁怒与你吗?齐婉芝摸着朱盈月的头发,循循善诱地说道。
朱盈月顿时更委屈了,眼圈微微泛红地说道:皇兄他变了,从前她向来是最疼我的,现在竟是为了两个身份低微的女子就罚我,皇祖母,您说皇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因为他现在是皇帝了啊,傻孩子,他已经不仅仅是你的皇兄,更是这大周国的帝王了,所以,月儿现在千万不能再将只是将他当做是你的皇兄了。
齐婉芝很有些心疼地看着朱盈月说道。
朱盈月若有所思地低了头,似乎是在思索齐婉芝话中的意味,许久之后,她方才抬起头来道:皇祖母,月儿好像有些懂了,但却还不是很懂,皇兄虽是皇帝,但总还是月儿的皇兄啊,他疼了月儿十几年,不可能忽然就不疼我了啊。
皇上不是不疼你,只是不会再像小时候那般什么事都依着你了,所以月儿以后也不能太过依赖着皇上,要学会自己去想,自己去做,就好比这一次的事情,若是你再深思熟虑一些,或许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了。
齐婉芝知道朱盈月是太过依赖朱梓骁,太过相信朱梓骁对她的疼爱,才会有了在郝萌与郝黛的事情上有些偏激。
朱盈月的眼底闪过一丝受伤,委委屈屈地慢慢道:我只是想不明白,皇兄为何对郝家那两个丫头这般上心,难道皇兄真那么的喜欢她们?这个……哀家也不清楚,不过既然月儿不喜欢她们,哀家不让她们进宫就是了。
齐婉芝的面上亦是有一丝疑惑,但仍是拉着朱盈月的手安抚道。
真的?皇祖母您有办法不让她们进宫?朱盈月原先做那么多事本就是不想让郝萌和郝黛进宫,现在齐婉芝对她这般承诺了,自然是十分欣喜。
放心吧,一切就交给皇祖母好了。
齐婉芝觉得自己这个太皇太后不可能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
朱盈月的面上这才又重现浮上了笑容,很是亲昵地靠在齐婉芝怀里撒起娇来。
那边,郝黛二人跟着碧莲已经来到了那储秀宫,储秀宫离太皇太后的慈安宫并不远,碧莲带着郝黛二人进了储秀宫,很快便见到了一个穿着深青色衣服的嬷嬷,那嬷嬷见了碧莲,有些谄媚地欲要福身行礼,碧莲连忙扶住了她的手说道:梁嬷嬷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郝家的两个秀女我已经带回来了,没耽搁您什么事吧?那嬷嬷站直了身子,满脸堆笑得与碧莲回道:不过就这么一点时候,哪里会耽误什么事啊,碧莲姑娘尽管放心就是了。
那就好,我现在可就把她们两个交给您了。
碧莲微笑着让郝黛二人站到了梁嬷嬷那边,如是说道。
碧莲姑娘放心吧,嬷嬷我定会好好看顾她们的。
梁嬷嬷对着碧莲保证道。
碧莲只是笑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便与梁嬷嬷告别了。
等到碧莲离开了,那梁嬷嬷才收了笑容,回头看向郝黛二人,细细地打量了她们一会儿,心中满满是疑惑,据她所知,这两位郝家的小姐是今次所有秀女当中身份最低的两位,却不知为何竟然能得了太皇太后的青眼,梁嬷嬷自然也不敢太过怠慢,语气和缓地对她二人说道:你们二人跟我来吧。
郝萌和郝黛自是立即跟上,那梁嬷嬷一边在前头给她二人带着路,一边说道:这一批秀女共有二十六人,都是京城达官显贵家的千金,人才相貌个个都是顶尖的,等到了晚上太皇太后寿宴的时候,秀女们就会亲自让皇上、皇后和太皇太后过目,有福气的自是会被圣上选上,没福气的也无碍,自回家再择婚事就是了,因为皇上下了旨,这次选秀一切从简,所以选秀的仪式也比往年简略了许多,这若是往年可不会像现在这般简单了,光是秀女们进宫接受教导的时间就最起码得一个月呢。
第一百二十六章 验身(下)郝萌跟在后面仔细地听着,觉得这次选秀几乎只要皇上满意了,就应该是十拿九稳了,心里因为太皇太后和绵阳公主所造成的忧虑也稍稍淡了一些。
你们二人来的有些晚,其她的秀女们都已经在里头进行检查了,等会儿你们就排在其她人后面,跟着一起就行了。
那梁嬷嬷继续与她们解说道。
郝萌听着检查二字,心中微微有些疑惑,便小心地与那梁嬷嬷询问道:嬷嬷,您说的这检查是要检查什么呢?梁嬷嬷回头看了看她,面上忽然闪过一丝讥诮,盯着她那满头的珠翠缓缓回道:你们虽然是秀女,但今儿在这寿宴上可不是什么主角,还做着那下人的差事,自然是不能够太过逾矩,我奉劝郝小姐一句,赶快把头上那些钗都给摘了,不然等会儿的教习嬷嬷可没有我那么好说话了。
郝萌闻言心中一凛,立即从善如流地将头上的钗饰都摘了下来,只留下最简单的一支做妆点,将其余的都塞到了那梁嬷嬷的手中,真诚地笑道:这些就算是小女送给嬷嬷的谢礼吧,嬷嬷您可千万莫要嫌弃啊。
梁嬷嬷看着那三四支金玉翡翠的发钗,心中自然是心动的,但仍是故作廉洁地往回推了推道:这怎么使得,我也没做什么,哪里能拿小姐这么重的谢礼。
只不过是些小东西,反正留在小女身上也没用,还不如孝敬了嬷嬷您呢,嬷嬷可莫要再推辞了,不然小女可真不知要把这些东西怎么办了,您总不能看着我将这些都丢了吧。
郝萌故作为难地说道。
梁嬷嬷自是不舍得这些东西的,立马便将吗几支钗都收进了袖子里,笑着说道:那我就先帮小姐您收着吧,今后若有什么事,小姐自是来找老奴就是了。
郝萌看梁嬷嬷收了她的东西,总算是放心了许多,将手上的翡翠镯子也悄悄褪了下来,收进了袖子里。
梁嬷嬷掂量着揣在袖子里的几支钗,心中美滋滋的,没想到只是接了两个人,就进项了这么一大笔横财,随即又不动声色地看了郝萌身边的郝黛一眼,见她从头到脚都是朴素的很,心中便有些失望,想不明白明明是姐妹,怎么贫富差距这么大。
郝黛从方才开始就对郝萌的一切行为都视而不见,觉得自己阻止红杏在身上放许多乱七八糟的金属物实在是很有先见之明。
二人很快便跟着那梁嬷嬷到了一块空地,那里正站着二十几个妙龄少女,几乎个个明眸皓齿,身姿窈窕,身上穿着与郝萌郝黛一样的衣裙,形容俱是十分端庄恭谨地站成了两排,其中靠近郝黛那排的秀女们面上都多少带着些焦灼的表情,而另一排面上的神情则是柔和许多,众秀女看到梁嬷嬷带着郝黛二人过来,俱是十分惊奇地看向她二人,却并不敢窃窃私语,看了几眼之后,便也都收回了目光,安分地低下了头,依旧站在那里等待。
郝萌和郝黛方才得了梁嬷嬷的嘱咐,立马自发自觉地站到了靠近她们的那一排队伍的最后头,低眉顺眼恭敬地紧,郝萌虽是心下好奇,却也不敢四处乱看, 就怕不小心坏了规矩。
两人方才站好,那空地前头的房间门就被打开,一个面容白皙,神色严肃的宫女便带着一个秀女出来了,那宫女穿着青色的女官服饰,看衣服上面的纹饰,应是品级不低的,而跟在她身后的秀女则是装扮朴素,低垂着头,极是恭谨的模样,她并不用那宫女言语,便走到了郝黛身边那排队伍的最后头站好。
而后那个从房中出来的女官看向了郝黛所在的队伍,当看到队伍最后头的郝萌和郝黛的时候,目光微微停滞了一下,视线在她二人身上扫了几圈,方才缓缓收了回去,但那阴冷而不友善的目光,让郝萌的额头薄薄出了一层细汗,心中隐隐生出些不安来。
梁嬷嬷在那女官出来的时候就动了,此刻已经走到了那女官的面前,躬身福了一礼,恭敬地说道:甄女史,被太皇太后召去的两位秀女已经回来了,奴婢让她们排在了队伍后头,不知女史觉得可妥当?就这样吧,你先退下去吧。
那姓甄的女史并没有与梁嬷嬷多说什么,轻轻挥了挥手,就带着下一个秀女进屋去了。
梁嬷嬷直起身来,早已敛去了面上的笑容,对着那房门很有些不服气地撇了撇嘴。
郝萌与郝黛站在队伍中耐心地等待着,没有一个秀女敢随意说话,空地上安静地几乎连每个人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太阳已是慢慢升了起来,许多秀女原本白皙的皮肤被太阳一晒,都泛出胭脂一般的红色来,更有许多脸上已经渗出了汗水,但也并不敢随意擦拭,只任由汗水缓缓滴下,幸好大多数秀女的妆容并不是很浓,不然真就要惨不忍睹了。
郝萌与郝黛因为排在队伍的最后面,很明显还要再等很长的一段时间,郝黛铁打的身子,自然是无所谓的,郝萌却有些撑不住了,她平日里也是娇惯惯了的,又从来不喜欢晒太阳,现在才在太阳底下站了一会儿,便觉得头晕晕的有些受不住了,只是凭着一股子毅力硬撑着,不敢有一丝失态的表现。
众人又是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总算快轮到郝黛和郝萌了,郝萌一开始留了个心眼,特意排在了郝黛的后面,就是想着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也能让郝黛先去顶着。
那甄女史带着郝黛前头的那个秀女出来,看到接下来的是郝黛,便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会儿,那目光让郝萌又是一阵不寒而栗,更是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将头低得更低,好让自己不再暴露在那甄女史的眼神之下。
你跟我进来吧。
甄女史只是看了郝黛一会儿,也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便转身又进了房间,郝黛自然立马跟上,她虽然也感觉到了眼前这个女子的不善情绪,不过她郝黛怕过谁啊,武力值如此低下的雌性人类,完全不放在眼里。
郝黛跟着那甄女史进到了屋里,屋里还有另两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宫女,俱是眼神冷漠地看着跟在甄女史身后的郝黛。
走到屋子的中央后,那甄女史便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郝黛,用清冷而不容置喙的声音命令道:脱衣服。
对于这个指令郝黛倒是没有多大的抗拒,本身她也是个不喜欢穿衣服的人,三下五除二地便扒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衣服,连肚兜和亵裤都没有留下,就这么赤身裸体地站在三个宫女面前。
这么迅速的脱衣动作倒是让甄女史与另两个宫女愣了愣,毕竟她们检查了那么多的秀女,几乎每一个在听到要脱衣服的时候都是扭扭捏捏的,还是第一次遇到像郝黛这般脱地这么爽快的秀女。
郝黛看她们三人全都看着自己发呆,便有些不耐烦地开口问道:接下来要干什么?甄女史这才脸色不怎么好看地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缓缓走到郝黛的背后,再看到那一片光洁如玉的裸背之时,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面上浮上了一抹疑惑,但她也没有说什么,又默默绕到了前头,依旧严肃地对着郝黛说道:好了,现在躺到床上去吧。
郝黛不知道她们到底是要检查什么,但还是依言走到了不远处的大床上,仰面躺倒,那两个年纪稍大的宫女也立即走到床边,不动声色地对了个眼之后,便一人一边撑开了郝黛的双腿,郝黛虽仍是由着她们摆弄,但天生的敏锐的危机感,让她隐隐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便在识海中召唤虫虫问道:虫虫?她们这到底是在干什么?主人,按资料库的显示,现在这个情况应该称之为‘验身’,就是检查女子的童贞是否还在的一个过程。
虫虫很快便回应郝黛道。
那个什么‘童贞’你有帮我做吗?郝黛微微有些担心地又是询问道。
放心主人,我可是一个很尽职的宠物,您身体的每一处都是跟这里的普通雌性一模一样的,除了缺少某些功能之外,这个时空不可能有人能看出您不是这里的人类,不过主人,我有义务提醒你一下,现在在你身上检查的那两个人类,似是有破坏您童贞的意图,虽然事后我可以帮您重新制造,但这样恐怕会引起这里人类的怀疑,所以请主人您最好马上采取一些应对的措施,保护您的‘童贞’。
郝黛本来是闭着眼睛与虫虫在交流的,待虫虫话音刚落,郝黛就猛地睁开了眼睛,将两条腿从那两个宫女的手中挣脱了出来,然后一人给了她们临面一脚,十分霸气威武地踩着其中一个宫女的肚子从床上走了下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童贞保卫战郝黛的力量本就比寻常人类强上许多,那两脚虽然没有用尽全力,但因为心中不爽也用了五六分的力,那两个宫女毫无悬念地晕死过去。
本来还气定神闲地站在不远处的甄女史见郝黛一下子就干翻了两个健硕的宫女,顿时脸色大变,看郝黛已经跳下床向自己走来,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惊慌失措地开口道:你……你要干什么大胆竟然敢当真本女史的面殴打宫女,难道你就不怕皇上和皇后治你的罪吗郝黛冷然地看着甄女史,凉凉地开口,这我倒是真不怕的,就是现在你口中的皇上皇后站在我面前,敢对我动手,我也是照打不误的。
你……你……你……甄女史已经完全被郝黛吓到了,你了半天你不出个所以然来,而郝黛已经用极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也不再看那一脸菜色的甄女史,准备推了门出去。
甄女史看到郝黛要离开,总算是反应了过来,对着门外大喊道:来人,来人,快给我抓住这个秀女郝黛才刚打开门,便看到一群太监向她冲来,外头的一众秀女也均是惊惧地看着郝黛,郝萌更是脸色发白,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似是完全想要与郝黛撇清关系。
因为是在皇宫里,所以郝黛不会让自己大开杀戒,因为那样不仅会给她自己惹不必要的麻烦,更会让郝家有**烦,所以郝黛只是将源源不断冲上来的太监一掌劈晕,很快就没有太监再敢上前来了,郝黛重新走到空地中间,她的身边却是已经真空的一圈,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又是回头看向正缓缓挪出房间的甄女史,冷声问道:你想怎样?甄女史看了看昏迷一地的太监,顿时觉得身下两条腿越发软得不行,却是再也不敢对郝黛说什么,只是站在那里一脸铁青地看着她。
郝黛见甄女史没有回应她,便有些不耐烦地转过头,眼神愣愣地看着地上,不知再想些什么。
郝黛刚愣神那么一会儿,便有一个小宫女带着一大群禁卫军涌入了这小小的储秀宫内,那甄女史一看来了救兵,立马指着郝黛尖声叫道:就是她,以下犯上,打伤了我身边的两个女官,快将她抓起来郝黛此时也抬起头看向那一群甲胄着身,手拿银枪的禁卫军,面上却仍然没有一丝畏惧之色,眼神淡然,仿佛此时在她眼前站着的只是一群弱小的蚂蚁。
禁卫军虽是已经将郝黛团团围住,却并没有上前抓他,这时从众多禁卫军后面慢慢走出来了一个人。
郝黛看到来人,亦是微微愣了愣,因为这算是个熟人。
云晟此时紧皱着眉头看这面前衣衫稍有些凌乱的郝黛,心里郁闷地想着:这郝小姐也不是个喜欢惹是生非的人啊,怎么才刚进宫就惹了麻烦了呢。
还没等云晟想明白,那郝黛便已经开口与他问道:你要抓我走吗?看到了云晟,她觉得有人帮她善后了,语气也稍稍和缓了些。
云晟心中无奈,面上却依旧严肃,点点头道:郝小姐,属下现在要带你走,多有得罪了。
郝黛也对云晟微微点了点头,便跟在他身后,没有云晟的命令,那些禁卫军自然是不敢随意上前碰触郝黛的,郝黛就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跟着云晟扬长而去。
那甄女史看郝黛这个瘟神离开了,才总算是大大松了口气,却又觉得没看到禁卫军教训她而觉得可惜,面上的神情变幻不定,很是不忿,忽然又想起了屋子里还有两个被郝黛打伤的女官,便立马叫了小宫女们进屋,将那两个女官抬去太医院,将事情安排妥当之后,自己就急匆匆地离开了储秀宫,不知去了哪里。
一直躲在众人身后的郝萌见那甄女史离开了,才白着一张小脸从人群中探出头来,面上的神色极是难看,她已是隐隐猜到郝黛定是方才在房中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不然依着她的性格不可能做出这种惹事的举动,但就因为当事人是郝黛,所以那几个女官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成功,还落得现在这般半死不活的下场,郝萌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了,庆幸郝黛在她之前进了房间,难过的是经郝黛这么一闹,她这个双胞胎姐姐定是会受到牵连……郝黛跟着云晟很是悠闲地在皇宫里走着,云晟已经遣散了那些禁卫军,现在只剩下了他和郝黛二人,他虽然心中疑惑,却也并没有开口询问,在这皇宫里,知道的越少才能活得越长久,越是话少的人,才会越得主子的喜欢。
云晟不问,郝黛自然也乐得不用费口水解释,在皇宫里绕了一圈之后,云晟就把她带到了一个较为偏僻的宫室里,郝黛在房中坐下,云晟微微躬身与她说道:郝小姐,您在这里先坐一会儿,皇上他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了。
他过来干什么。
郝黛现在不怎么想见朱梓骁,对于自己在他的地盘上受到了攻击,郝黛心中还是有气的,所以她可不能保证会不会一生气就揍他一顿。
云晟欲言又止了一会儿,终是下定决心与郝黛说道:郝小姐,皇上终究是九五之尊,您对他的态度不能够再如以前一样,属下是真心敬重郝小姐,所以才跟您说这些。
郝黛歪头打量了云晟一会儿,却是完全不着边地问道:云晟,你成亲了吗?云晟顿时被她问得一头雾水,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郝黛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是好人,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而且你对朱梓骁也很好,很忠心,你的人品我很信得过,按前面的几项依据,你应该会是个好伴侣,我现在问你,你愿不愿意……愿不愿意什么?郝黛的话还没问完,朱梓骁已是推门走了进来,唇角含笑地看着屋子里的两人问道。
云晟忽然觉得背后发寒,不等郝黛再说什么,立马与朱梓骁行了一礼,速度极快地离开了房间。
郝黛看着云晟迅速消失的身影,眼神很是怨念,对着打断她说话的朱梓骁自是怨气更重,瞪了朱梓骁一眼,将头撇向一边不说话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要云晟愿意什么呢?朱梓骁在郝黛的对面坐下,依旧是一脸笑容地看着她,但在郝黛看来,那笑容假的可以,内里明明是在生气的,脸上又为什么要笑呢,真是复杂的人类啊。
这似乎跟你没什么关系。
郝黛冷冷地回道。
被郝黛这般毫不留情地顶嘴,朱梓骁面上的笑容亦是丝毫没有减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而后看着郝黛继续问道:那好,我先不问你云晟的事儿,但储秀宫的事你总要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吧,不然我如何给你善后?郝黛这一次倒是没有拒绝回答,组织了一下语言之后,便缓缓回道:那几个女人想要夺走我的童贞,我就踹了她们。
郝黛说这话的时候,朱梓骁正在喝茶,郝黛话音刚落,朱梓骁刚刚喝进口的茶水便全数喷了出来,咳嗽了许久之后,脸色便有些不那么好看了,拿了帕子擦了嘴角的茶渍,语气微微有些尴尬地说: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这话以后可千万不要再跟别的人说了,那几个……对你动手脚的我会处理的,你放心好了。
对于那两个人,郝黛却是无所谓的,被她踹了两脚,想来应该也是不好受的,无所谓地问:那你要怎么帮我善后,可是有很多人知道我打人了,我还要参加晚上的寿宴吗?朱梓骁轻轻皱了皱眉,听不出喜怒地说道:我本是没打算今天让你进宫的,可皇祖母既然派了人去接你,我便也不好阻止,不过看你打人这般凶猛的模样,想来身上的伤应该是无碍了,今天晚上的寿宴你自然是要参加的,不然一场好戏少了主角,那可就不好看了。
郝黛不知朱梓骁又在谋划什么,愈发冷淡地说道:我不管你干什么,不要再给我惹麻烦就好了,你知道我这人脾气不好,也没什么耐性,我一发火,可就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了。
朱梓骁闻言,无奈地笑了笑道:知道了,有我在,自是会帮你挡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的,难道你还不信我吗?郝黛没有吭声,她谁都不相信,不是她心防重,而是在这个时空,作为一个异类,她根本就不可能相信任何人。
朱梓骁也没打算从郝黛口中听到什么好话,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现在就在这里待着,等到寿宴开始前,我自是会安排人送你过去的。
郝黛点了点头,没有再言语,看着那朱梓骁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忽然又想起自己刚才没完成的事,便出声叫住了朱梓骁,把云晟叫进来吧,我还有些事情要与他问清楚呢。
第一百二十八章 遴选(某粥的考试终于结束了,不管成绩怎么样,总算是轻松了许多,今日6000字庆祝~~大家继续支持偶啊,群么么╭(╯3╰)╮)朱梓骁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郝黛,眉毛微微上挑道:哦?可是刚才你问了一半的事情,你也知道我这人好奇心重,你若是不告诉我,那我可就将云晟带走了。
郝黛鄙夷地看着朱梓骁,心想:丫心眼儿真小,不过为了自家丫鬟往后的幸福,郝黛还是决定不跟朱梓骁一般见识,便没好气地回道:我是想问云晟愿不愿意娶我的丫鬟。
朱梓骁听了郝黛的回答,却颇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无力地说道:黛儿,你可知道云晟现在是几品的官职,家世如何?我知道这些要干什么?郝黛皱着眉头不解问道。
我真不知是该说你天真好,还是无知好,你该是知道我的身份的,你觉得作为我的心腹,云晟的官职家世会差到哪里去吗,他又是那般的人品相貌,京城多少世家小姐都巴巴地想要嫁给她,怎么轮可也轮不到一个卑微的小丫鬟啊。
朱梓骁还算有些耐心的雨郝黛解释道。
郝黛虽然在大周已经待了十几年,但是对于这种地位尊卑之分,从来都不当一回事,从她对朱梓骁与朱祁钰等人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在她的心中,当今的九五之尊与路边的乞丐都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而现在听朱梓骁宣扬这套尊卑之说,便很是嗤之以鼻地反驳道:我不管云晟做了多大的官,家世有多好,我现在也就只是问她愿不愿意娶我的丫鬟,若是不愿意,我一句话也不会说,若是他愿意,那些个什么身份地位,就都是狗屁。
朱梓骁知道郝黛另类,但此时听着她的话还是有些接受无能,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真是跟你说不通,你觉得凭着红杏一个丫鬟的身份嫁给了云晟,她就会幸福吗,世人只会瞧不起她罢了,毕竟不是一个阶层的,硬是要牵扯到一起也不会有幸福,黛儿,若是你真心为了你的丫鬟好,我还是劝你打消这个念头,若是你相信我,我定会帮你的丫鬟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夫君,我言尽于此,听不听我的也随你。
朱梓骁说完便推门离开了房间,郝黛低垂着眼,开始有些犹豫了,她虽然说会帮红杏找一个好夫君,但她终究不是红杏,并不能帮红杏决定什么,还是要她自己也愿意,才是对她最好,这般想着,郝黛便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太过鲁莽了,真心实意地开始反省起来。
另一边,那甄女史出了储秀宫之后,就疾步地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走到御花园的假山群之后,便停下了脚步,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了一番,确定四周并没有一个人之后,才将怀中的一个小纸条塞到了其中一座假山的缝隙当中,那缝隙十分隐蔽,若是不仔细查看,根本就发现不了,做完这一切之后,那甄女史才又脚步匆匆地迅速离开了假山群。
那甄女史刚走没多久,假山群处便又出现了一个穿棕色比甲的老嬷嬷,亦是谨慎地四下张望了一下,这才快速地找到了那缝隙,从里头取出了甄女史方才塞进去的小纸条,而后揣进怀里,极迅速地离开了。
那老嬷嬷走出假山群,脚步便慢了下来,装着跟平常无二的模样,在宫中绕了一大圈,这才不紧不慢地回到了凤栖宫,原来这老嬷嬷就是陈清灵身边的李嬷嬷。
陈清灵此时正有些神情恍惚地坐在寝殿的软榻上,眼角瞟见李嬷嬷回来,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挥退了身边伺候的宫女们。
待房内只剩下李嬷嬷与陈清灵二人,那李嬷嬷才快步走到陈清灵的身边,小声地在她耳边说道:娘娘,储秀宫那里的事情不太顺利,人被禁卫军的云大人带走了。
怎么回事?陈清灵紧皱了眉头问道。
李嬷嬷这才立马将那小纸条交给了陈清灵,陈清灵看了其中的内容之后,眉头皱地愈发紧了,似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没想到,她竟还有这般能耐,也难怪皇上和燕王世子都看重她了。
娘娘,这一次是老奴考虑地不周全,请娘娘责罚。
那李嬷嬷已是要跪下来请罪,而陈清灵却是抓住了她的手臂,毫毫无怪罪地说道:嬷嬷不用自责,这事我一开始就没想过一定要成,若真能如此简简单单就解决掉她二人,倒真是我高看她们了,现在这样也未必不好,最起码那郝黛在宫里面闹了这么一出,名声已经不好了,想要进宫为妃,恐怕那些御史们也不会那么容易答应的。
那甄女史三人,是否要赶紧处理掉?若是不小心攀扯到娘娘您,恐是不妙。
李嬷嬷神色狠厉地问道。
陈清灵思忖了一下,方才说道:你先去看看那两个被郝黛打伤的女官伤得重不重,若是伤势过重,嬷嬷倒是可以叫人送她们一程,伤了人性命,恐怕那郝黛会更麻烦些,至于那甄玉吗……我还有地方要用到她,想来为了她自己的性命,她应该会管牢自己的嘴的。
娘娘放心,这些都交给老奴去办,定会办的妥妥当当的。
李嬷嬷立马在陈清灵耳边保证道。
陈清灵微微叹了口气,眼底浮上一抹疲惫,语带怅然地说道:嬷嬷,你说我是不是变了,我原来也不是这样的,从什么开始,我可以面不改色地就杀死一个人,我是不是越来越冷血了……娘娘,您永远都是老奴心中那个好心肠的小姐,可是您现在身在皇宫,身为皇后,您不得不为自己考虑,更为您今后的皇子考虑,所以您做的这些所有的事,都是没有错的。
李嬷嬷有些心疼地看着陈清灵,谆谆地说道。
是啊……为了我的孩子,若是我当初也能狠厉一点,肚子里的孩子就不会没了,若是他还活着,现在定是已经会跑会跳,会叫我母后了……陈清灵又陷入了悲伤的情绪中,语带悲戚地说着。
娘娘,孩子还会有的,您一定会生下皇上的皇长子的,老奴定是不会让那些狐媚子迷惑皇上的,娘娘尽管放宽心就是了。
陈清灵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手轻轻地覆在自己的小腹上,她是多么希望能生下和皇上的孩子,只是她对皇上的感情已经慢慢开始不确定起来,若是有一天他不在重视她,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储秀宫虽然发生了这么一场意外,但因为禁卫军很快把郝黛带走了,而且那些太监们只是都被打伤,也没有性命之虞,所以这次风波很快便平复了,从惊恐中走出来的秀女们心中更是暗暗庆幸又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而此刻在秀女队伍中的郝萌,却是已经完全地被孤立了起来,许是她与郝黛是姐妹,许是她们两个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反正所有的秀女都不敢靠近郝萌,只是三五一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着,这让本就心神不定的郝萌更加地烦躁起来。
虽说她本也没有想与那些秀们发展很好的友谊,但被孤立的感觉却也是不怎么好的,这般一来,郝萌自是更迁怒起郝黛来,恨不得她再也不要回来了。
秀女们此时都被安排在一间很大的房间内,二十多个秀女都在里面也不会觉得拥挤,因为没有管教嬷嬷在,秀女们便不像在空地时候那么拘谨,毕竟都只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又是待选秀女的身份,许是不久之后就会成为宫妃,自是对那年轻的帝王充满了憧憬,秀女中大多数都是容貌出众的,郝萌的相貌虽已是十分出色,但却并不是其中最出色的,那秀女中长相最为明艳的一个女子此时正轻笑着与身边的几位秀女说道:也不知道皇上皇后会不会喜欢我们,听说后宫现在只有皇后一人,想来皇上当真是极看重皇后娘娘的。
那可不是,皇后娘娘可是陈太傅的女儿,皇上最尊敬老师的女儿,自然是不一样的,而且皇后又向来颇具贤明,皇上看重她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明艳女子身旁一身书卷气极重的秀丽女子浅笑附和道。
剩下的几个秀女也亦是连连点头,七嘴八舌地称赞声顿时不绝于耳。
郝萌虽是安静地坐在一旁,却将她们的话语一字不落地听在了耳朵里,她是见过那陈清灵的,自然知晓她是怎样的一个女子,恬静优雅,气质高洁,当初的自己亦不是也深深嫉妒过她吗,她现在已经是皇后了啊,已经可以名正言顺得陪在他的身边,皇上是真的那么喜欢她吗,郝萌的心中忽然很是不安,那个她曾经嫉妒的女子毕竟已经待在他身边好几年了,自己是否能撼动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呢?郝萌这般想着,忽然紧紧攥住了手上的帕子,脸上浮上了一抹不确定……郝黛一直在那间屋子里等到了酉时,看着外头已是有些晦暗的天色,不知还要再等多久,就在这时,房门终于被推开了,两个女官打扮的宫女低垂着头走了进来,对着郝黛恭敬地福了一礼,方才抬起头来与她说道:郝小姐,皇上派奴婢们送您到永庆殿,您一会儿就在那里等候。
郝黛不知道永庆殿是干什么的,但也没打算问,起身就准备跟着那两个女官离开。
而另一边,一众秀女们也跟着两个管教嬷嬷缓缓向永庆殿走着,甄女史后来一直没有露面,秀女们自是也没有心思注意这些,她们心中可都想着待会儿要怎么在皇上皇后面前好好表现呢。
郝萌隐在大部队中,心中却颇有些忐忑,忐忑郝黛的事情皇上皇后太皇太后是不是知道了,会不会降罪她,又会不会在等会儿的寿宴上迁怒她呢,本对这次选秀十拿九稳的她,原本的信心早已荡然无存,现在她只希望皇上还能够记得她,还对她有一丝怜惜……郝萌在极度不安间,已经很跟着众秀女来到了一间宫殿的后面,几个有品级的公公缓缓走了出来,走在最前头的赫然就是皇上身边的小安子,带队的两个嬷嬷与那几个公公恭敬地行了礼,小安子淡淡地点了点头,看了看嬷嬷身后的那二十几个低眉顺眼的秀女,声音平和冷淡地开口问道:都在这里了吗?其中一个管教嬷嬷迟疑了一下,这才如实回道:回安公公的话,除了一个叫郝黛的秀女,其余的都在这里了,那郝黛……被禁卫军带走了。
那安公公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面上却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又是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带着人跟我过来吧。
这般说着就转身走进了殿内,两个管教嬷嬷也立马低头跟上了小安子。
郝萌听着管教嬷嬷与那大太监的对话,心中稍稍松了松,看来皇上好像是还不知道的,抱着这么写侥幸,郝萌心中又升起了希望。
一众秀女进了殿内之后,虽是心中好奇,但谁也不敢抬头四处乱看,走在最前头的小安子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批秀女,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扬了扬。
小安子将秀女们带到了殿后的一个隔间内方才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浅笑着对着众秀女说道:各位小主,你们现在这儿等候片刻,等到皇上传唤了,自有人带你们到前殿去。
众秀女们恭敬地应了是,脸上的神情又是紧张又是激动,想着马上就能见到皇上,许多人脸上都是红扑扑的,比涂了上好的胭脂还要美艳。
永庆殿,因为太皇太后一向节俭,所以殿内并没有十分的富丽奢华,却也别有一种宁静祥和的气度。
即便是宫廷盛宴即将开席,也不见多么吵闹喧哗,殿中行走侍奉的宫人们也格外得静默温顺。
受邀的命妇们已经陆陆续续都到了,因这次太皇太后寿宴还添加了选拔秀女这一项,所以为了避嫌并没有请外官们,文武百官们早已在寿宴之前都送上了贺表,今日前来参宴的都是一些有品级的命妇们。
大殿正中的是一张凤藻玉案,桌腿上面雕成祥云腾空上托寿桃的样式,象征着万寿无疆,正中的是太皇太后的座位,两侧才是帝后之席,左侧是朱梓骁的龙案,右边则是皇后的凤案,此刻这三个位子都空着,正主均都没有到。
筵席的时辰还没有到,许多相熟的命妇们便闲话聊着天,不外乎是首饰钗环,珍宝服饰的话题,但更多的却是关于此次选秀的秀女,为了避嫌,家中有女子参选的,家中都没有女眷受邀,所以在场的命妇们大多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来的。
戌时正,门外的内监一声长宣,随即陈清灵与朱盈月一左一右地扶着齐婉芝的手,缓缓走入了大殿。
众命妇连忙起身行礼,齐婉芝慈眉善目地坐在玉案之后,看着下方的诸人,笑道:不必太过拘礼,都平身吧。
众命妇这才都坐回了椅子上,言笑晏晏地相继与齐婉芝敬酒祝寿,殿内的气氛顿时十分融洽。
就在这时,门外的太监又是一声高唱:皇上驾到随即朱梓骁带着温和的笑容走了进来,进了大殿,他先是向齐婉芝行礼问了安,齐婉芝微笑示意之后他方才坐到了龙案后。
浦一坐定,那朱梓骁就略带歉意地与齐婉芝说道:皇祖母,朕方才急急处理了些事情,这才稍稍来晚了,孙儿给皇祖母赔罪了。
皇帝是一国之君,自然是日理万机的,是该要处理正事的,哀家又怎么会怪罪呢。
齐婉芝很是慈爱地看着朱梓骁,毫不在意地说道。
皇祖母虽是这般说,但朕心中还是有愧的,朕就自罚三杯,算是请罪了。
这般说着,朱梓骁就拿起了身前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旁边侍立的宫女自是立即又将酒杯添满,待到三杯饮尽之后,朱梓骁才放下了杯子,含笑看着齐婉芝。
皇帝的这份心意哀家知道了,可这酒喝多了伤身,皇帝今日还是得少喝些呢。
齐婉芝面上的神情似是十分欣慰,语带关怀地与朱梓骁劝道。
孙儿知道了,多谢皇祖母关心。
这般说着,朱梓骁也很是听话地不再喝酒,只是慢悠悠地一口一口吃着面前的佳肴。
众人又是饮了一会儿宴,陈清灵看时候差不多了,便在齐婉芝耳边轻声提醒道:老祖宗,是不是该传召秀女们过来了。
哎呦,看我,真是太开心,差点就忘了正事儿了,这般说着,就对着身边的太监吩咐了几句,那太监便立刻尖声高唱起来:太皇太后传秀女上殿~~~~本是在后殿等了许久的秀女们,顿时便都跟打了鸡血一般,立即精神了起来,摆出了自己最完美的姿态,娉娉婷婷地跟着带路的太监往前殿走去。
朱梓骁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一串娇娇媚媚的女子缓缓走来,眼神中极快地闪过一抹讥诮,他执着手中的白玉杯,又是缓缓饮尽了一杯酒。
陈清灵则是在人群中迅速搜寻了一下,在没有找到那个人之后,面上的笑容又是柔和了许多,而齐婉芝和朱盈月面上则是同样浮起一抹疑惑,显然她们还不知道关于郝黛的事情。
所有的秀女都在这里了吗?齐婉芝未看到郝黛,压着心中的疑问,对领头的那个教习嬷嬷问道。
回太后娘娘的话,除了一名名叫郝黛的秀女,其余的秀女都在这儿了。
那教习嬷嬷低着头,恭谨地回道。
哦?是怎么回事,那名秀女现在何处?齐婉芝挑了挑眉,继续问道。
那教习嬷嬷犹豫了一会儿,方才如实答道:那名秀女在验身的时候忽然暴起伤人,打伤了两个验身的女官,后来便被禁卫军云大人带走了,老奴也不知她现在究竟在何处。
竟有这等事齐婉芝显然十分惊讶,在座的命妇们也均是纷纷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毕竟秀女竟敢在宫里打人,这种事情可是闻所未闻的。
皇上,此时您可知晓?齐婉芝当即看向了朱梓骁问道,因为那禁卫军历来都是直属与皇帝管理的,所以既然郝黛是被禁卫军带走的,朱梓骁就不可能不知道她的下落。
朕自然是知晓的,而且那郝黛此刻就在朕这里。
朱梓骁浅浅笑着回道,似乎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皇上,教习嬷嬷说的可是实情,那郝黛真的打伤了那验身的女官?齐婉芝的面色严肃起来,板着脸问道。
皇祖母,所有事情向来都是有因有果的,您怎么不问问,那郝黛为什么会忽然伤人,她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闺阁女子,皇祖母也是见过她的,您觉得她像是一个随随便便就会打人的女子吗?朱梓骁依旧是那般淡然的表情,缓缓说道。
听了朱梓骁的话,齐婉芝面上亦闪过一丝疑惑,便又问道:那皇帝告诉哀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祖母不妨招那另一个当事人上来问问,据朕所知,当时验身的时候,房中可是有三个女官的。
朱梓骁慢悠悠地回道。
那便宣那另一个女官上殿来吧,哀家要亲自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婉芝闻言点了点头,对身旁的宫女吩咐道。
那宫女匆匆退下之后,齐婉芝便又与朱梓骁说道:皇上,您说那秀女郝黛现在在您那里,哀家已经遣人去寻了那女官,您就让那郝黛上殿吧,将事情当面对峙个清楚,该治罪的治罪,该安抚的安抚,不管结果怎样,总要做个了结。
皇祖母所言甚是,朕也这就派人召郝黛上殿。
朱梓骁眯着眼笑,对身边的小安子小声吩咐了一句什么,那小安子便立即躬身退了下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殿审(感谢五丁包和小鱼儿1000的粉红票,月底到了,大家也可以甩票了哦~~~~)陈清灵从齐婉芝开始问话以后,便一直沉默着,直到听到朱梓骁说郝黛在她那儿,她心中才隐隐升起些不祥的预感,她虽有信心,不管皇上怎么查,都不可能查到她的身上,但看到皇上对郝黛这般的维护,心中还是极其不舒服。
皇上,趁着这功夫,咱们还是先看看其她的秀女吧,可别把这正事儿忘了。
陈清灵终于缓缓开口说道,十分善解人意地对着朱梓骁说道。
皇后说的是,今儿哀家可是等着要帮皇上选好人才的,这般咱们的后宫也就不会再那么冷清了。
齐婉芝亦是笑着点头附和道。
皇后实在是贤惠,好吧,就让她们两人一组地上前来与皇祖母和皇后相看吧。
朱梓骁意味深长地赞了陈清灵一句,看了眼底下的众秀女,缓缓说道。
陈清灵面上的笑容微微一滞,并没有再说什么,而那早已是等候了多时的秀女们,终是两两一组,上前与殿上的三位请安。
齐婉芝的注意力倒是很快便被这些莺莺燕燕的秀女给吸引了过去,倒也是极其认真的再相看这些秀女,一边与秀女们提着问,一边还注意着朱梓骁的表情,似是想看看他对哪一个秀女比较满意,不过很可惜,朱梓骁的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似是对每一个秀女在他看来都是一样的。
当秀女相看到一半的时候,那帮着齐婉芝去找人的宫女便回转来了,躬身与齐婉芝禀告道:太皇太后,那甄女史已经在殿外候着了,是现在宣她进来吗?宣吧。
齐婉芝说完,便又看向朱梓骁问道:那郝黛呢,可是过来了?朱梓骁点了点头,笑着回道:巧了,她也正在殿外候着呢,不如一起宣进来吧。
永庆殿外,甄玉十足恭敬地候着那里,她的眉头轻皱着,脸上微微有些忐忑,她也猜到了太皇太后这时候召她是为了何事,心中虽是十分笃定,但一想到那郝黛有恃无恐的模样,便又多了几分不确定。
正想着事情呢,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甄玉循声望去,脸色当即就白了几分,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好不容易镇定了下来,才一脸惊恐地指着来人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为什么在这里,我就为什么在这里。
郝黛嘲讽地看了甄玉一眼,冷淡地回道。
甄玉深吸了几口气,心中越发不安起来,她本以为郝黛被禁卫军带走,不是被赶出宫,就是被关了起来,却是没想到此刻竟是好端端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甄玉还想再问什么,殿内已经传来了召她们二人进去的喊声,她立即整理了一下仪容,稳定心神缓缓走进殿内,郝黛看着甄玉的背影,嘴角闪过一丝不屑,亦是跟在她身后,走进了殿内。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殿中间,感受殿内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投在自己身上,甄玉觉得自己的手心又渗出了许多汗水。
郝黛一如寻常般淡然,行过礼后,就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好像殿内的所有人都不存在一样。
郝萌自从郝黛进殿之后,眼神也是控制不住地落在她身上,心中说不出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别的什么的,但一想到皇上这般维护她,便又是生出一股子不舒服的感觉来。
齐婉芝看着殿下的二人,倒真看不出郝黛才是打人的那个,她看上去实在是太过坦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让齐婉芝心中有是生出几丝疑惑。
齐婉芝看了她二人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与郝黛问道:郝黛,你可知罪?臣女不知何罪?郝黛微微福身,依旧面色淡然地回道。
你打伤了两名女官,难道你觉得这还不算是罪?齐婉芝挑眉,语气微怒地反问道。
臣女只是出于自卫,若没有那两个女官冒犯在前,臣女又怎么会奋起反抗。
郝黛忽然抬起头来,毫不避讳地望向齐婉芝回道,却是让齐婉芝心中微微一悸,半晌之后才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眼光,看向那甄玉问道:甄女史,那郝黛说的话可属实,两个女官可曾有什么冒犯之举?甄玉紧紧低着头,也是极力地保持镇定,听齐婉芝发问,便立即回答道:回太皇太后的话,当时两个女官只是例行地在为秀女验身罢了,并没有做出什么冒犯秀女的行为,只是那郝秀女在验身过程中忽然暴起伤人,对两位女官拳打脚踢,两位伤势颇重,现均是生死不知。
齐婉芝听完了甄玉的回答,又是沉默了一会儿,便转头对朱梓骁与陈清灵说道:哀家看她二人各执一词,也不知道到底谁说的才是真话,皇上和皇后怎么看?陈清灵很是自然地看向了朱梓骁,并没有说话,而朱梓骁只是对着她微微一笑,开口道:朕想听听皇后的意见。
朱梓骁都这般说了,陈清灵自是不能继续沉默,她亦是转头浅笑着与齐婉芝说道:老祖宗,臣妾觉得,这当时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现在来说定是说不清楚了,只是另两个当事人不是不在这里吗,等她们伤好了,再细细审问,或许会有一些发现也说不定。
说到这儿,那陈清灵又是话锋一转,看了底下的郝黛一眼,继续说道:不过……这郝黛秀女在宫中打伤人,不管理由是什么,却也是不得不罚的,皇上您说是吗?陈清灵浅笑看着朱梓骁,似是想要得到他的肯定。
朱梓骁看了看依旧没什么反应的郝黛,这才回答道:皇后说的很对,那依皇后看,该怎么个罚法呢?这自然还是要皇上和太皇太后来定夺。
陈清灵很是聪明地又将球踢回给了朱梓骁,很是理所当然地回道。
那还是皇祖母来做决定吧,总归这也算是后宫的事情,朕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齐婉芝有些疑惑地在陈清灵与朱梓骁二人之间看了看,总觉得这事儿有那么些蹊跷,但既然朱梓骁都发话了,她便顺理成章地说道:既然皇上和皇后都这么说了,那哀家就做一回主,这郝黛打伤女官,确实是不当之举,但因为事情还未弄清楚,也不好治罪,便先剥夺其秀女资格,关押在掖庭宫,等审问过另两个女官之后,再做发落。
郝黛并不知道掖庭宫是干什么的,但想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过对于被发配到哪里,郝黛都是无所谓的,反正她进宫也不是为了要当妃子来的。
齐婉芝做完了对郝黛的安排,朱梓骁也没有再说什么,自是有太监将郝黛带了下去,几道目光随着她的离开亦是有了些变化,郝萌的似是终于松了一口气,本是紧攥着帕子的手也松懈了许多,这结果对于她和郝黛来说,总算都是不错的。
那甄玉也总算是恢复了镇定,想着她身后还有一个皇后娘娘,底气也便足了起来,她是宫里的老人,自然知道掖庭宫是什么地方,向来进了掖庭的宫人,是鲜少能安然无恙地出来的。
朱盈月虽然因为大相国寺的事情对郝黛有些芥蒂,但对于郝黛打人的事情,她也觉得很有些奇怪,这郝黛明明看上去就是一个柔弱女子的模样,怎么就能将两个身强体壮的女官打昏迷呢,这实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不过她也并没有深想,因为不管是谁设了这个局想要陷害郝黛,对于她来说,也是变相地报了仇了。
郝黛虽然被带走了,但剩下的秀女还要继续被齐婉芝三人相看,似是经过了郝黛这茬,齐婉芝便有些兴趣缺缺了,随意地相看了几个,等到轮到了那郝萌的时候,才稍稍认真了一些,看着她开口问道:你是郝黛的双胞胎姐姐郝萌吧。
郝萌低着头,闻言心中微微一凛,但面上依旧是十分恭谨地应了是。
齐婉芝这才点了点头,又是问道:想来你定是十分担心你妹妹的,不过哀家和皇上都会将事情查清楚,并不会白白冤枉了你妹妹的。
臣女自是相信太皇太后和皇上,定会还臣女妹妹一个清白。
郝萌依旧低着头,姿态纯良。
你倒是一个守礼的。
齐婉芝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道。
郝萌颇有些受宠若惊地谢了恩,心中忐忑着,不知那说此话究竟是何意,想到进宫之时她还专门单独见过自己和郝黛,然后就又发生了这一系列的变故,却并不能确定,这太皇太后到底对她是善意还是恶意。
相看完所有的秀女,齐婉芝也有些倦了,朱梓骁看出了齐婉芝的倦色,便对她说道:皇祖母,今儿时候也不早了,您早些回去休息吧,今天本是您的生辰,却是让您为朕的事情劳累了,朕心中实在是有愧。
第一百三十章 掖庭(上)(亲们月底了啊,月底了,必须给力啊~~~~~)齐婉芝点了点头,很是欣慰地回道朱梓骁,哀家知道皇上您是孝顺,不过为了咱们大周后宫的安定,哀家自是要为皇上做些事的,今儿相看的这些秀女都是不错的,皇帝不妨可以多选几个,您的年纪也不小了,想当初先帝如您这么大的时候,你大皇兄可都是会说话了,所以皇帝也要抓紧时间,好让哀家早点抱上重孙子。
让皇祖母您操心了,朕一定会努力的。
朱梓骁依旧笑容温和,在齐婉芝面前完全就是一个孝顺晚辈的模样,可他身边的陈清灵听到齐婉芝的话却并不是那么淡定了,虽说脸上依旧也是维持着笑容,但脸色明显苍白了许多。
皇祖母,月儿陪您回去休息吧。
朱盈月看完了今天的这一场好戏,也觉得是时候该离开了,便站起了身来,冲着齐婉芝甜甜的笑,亦是十分孝顺的模样。
那月儿就先陪着皇祖母回去休息吧,不过别在皇祖母那里待太久了,耽误了她老人家休息可不好。
朱梓骁满意地看了朱盈月一眼,嘱咐道。
朱盈月自然是听话地应是,在众人命妇的恭送之下,亲热地挽着齐婉芝的手臂缓缓离开了。
主角都退场了,这场寿宴自然头也便散了,待到帝后都相携离开之后,众命妇们也都相继离开了皇宫。
那群待选的秀女们也在寿宴结束了之后一一被送回了家中,选秀的结果会在三天后由户部派人通知到家中,被选上的秀女在那时候才会被正式宣进宫去。
朱梓骁陪着陈清灵去了她的凤栖宫,陈清灵的面上虽是带着满满的笑意,但是眼眸深处依旧掩藏着几缕愁绪,伺候朱梓骁换下了龙袍之后,便状似闲聊地开口问道:皇上今儿可有特别中意的秀女,臣妾心中也好有个底,给户部那边提个醒儿。
让他们千万别漏下了。
朱梓骁闻言,唇角微微上扬,似是在笑着的,低下头看着帮他整理衣衫的陈清灵好一会儿。
方才缓缓开口说道:皇后真是一个合格的皇后啊,那些秀女们都还没进宫呢,你就拼命要把朕推到她们那里去,难道皇后竟是一点都不妒?陈清灵正在扣盘扣的手忽然颤抖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僵硬,沉默了许久之后,她方才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只是眼眶似是微微有些泛红,强撑着笑容回道:皇上也说了,臣妾是皇后,但作为一个皇后,臣妾却没有尽到皇后应尽的义务,没有能够为皇上您生下一儿半女,臣妾又有什么资格妒忌呢,今儿太皇太后也说了。
皇上您到了这个年纪还没有一个孩子,当时臣妾心中就甚是惭愧,若早些为皇上安排一个侍妾。
或许您早就已经有了孩子了,这亦是臣妾的疏忽,所以皇上您没有怪罪臣妾,臣妾已经觉得十分庆幸了……朱梓骁静静听着陈清灵的言语,唇角的弧度早已消失不见,仅仅抿成一条线,不知道再想些什么,待到那陈清灵已经帮他扣好了衣服上所有的盘扣,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才又将她拉进自己的怀中。
温柔亲昵地抚摸着她滑软的长发,在她耳边轻声呢喃道:孩子的事情,灵儿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了,这也不是你的错啊,两年前的那个孩子,朕一直心中有愧。
那毕竟是咱们俩的第一个孩子,朕知道你心中比谁都难受,不过咱们都还年轻,孩子总会再有的,所以你也不要再继续内疚了,朕以前就与你说过,不管朕的后宫有多少女人,但皇后却只有灵儿你一个的,所以灵儿你完全可以相信,你在朕的心中,是最重要的,所有这次秀女进宫的人选,便都由灵儿你决定吧,在朕看来她们都是一样的。
陈清灵依偎在朱梓骁的怀中,忽然生出那么些恍惚来,有多久没听到朱梓骁这般亲昵的唤她作灵儿了,似乎是在她们刚成亲的那段日子,他是时常这般唤她的,可是自从他登基之后,他便一直只是叫她做皇后,这个天下所有女人都向往的称呼,在她听来却是那般的冷漠疏离,有时候,她宁愿她们只是一对普通的夫妻,而他依然会亲热地唤她为灵儿,那样她或许会比现在幸福许多,或许不会连她们的孩子都保不住。
陈清灵的脑海中闪过这许多念头,平复了情绪之后,才在朱梓骁怀中闷闷地说道:皇上既然把这事儿交给了臣妾,那臣妾自然会做好的,本来为皇上打量好后宫,就是臣妾职责内的事情。
说到这里,陈清灵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是没有将那郝黛的事情问出口,不管是做贼心虚,还是害怕从朱梓骁口中听到她不想听到的答案,反正此时此刻,她宁愿相信,朱梓骁真的是一心一意爱她的,且只爱她一个人……这边厢朱梓骁与陈清灵正在相亲相爱,而郝黛却是已经很被宫人送到了那掖庭宫,破败不足以形容这个地方,郝黛被宫人们一路带着向前走去,那地面上满是湿滑的淤泥,四处都是随风飘散的棉絮,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骚臭气味,因为此刻时辰已经很晚,宫中四处虽都点了明亮的灯笼,但掖庭却似乎例外,从进到这里开始,便是一片漆黑的,只有前头领路的宫女手中执着一盏昏暗的灯笼,但那渺小的光源,却越发地显得这掖庭宫鬼气森森,即使此刻已入夏日,却依然会让人生出一股子寒意来。
领路的宫女们带着郝黛进到了掖庭宫的中部,这里都是那些犯错宫女的居住处,此时时候已经不早,但那些宫奴们却仍然没有结束一日的劳动,这里便更是一丝人气都没有,让人觉得阴森可怖。
郝小姐,今晚您就在这里休息吧。
其中一个带头的宫女扭转头来,态度还算客气地与郝黛说道,毕竟郝黛现在虽然是戴罪之身,但太皇太后和皇上对她的态度晦涩不明,在宫里头待久了的宫女,是不会不理智地得罪任何一个人地方。
郝黛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她并不介意居住的环境有多差,反正她也不是真的需要睡觉的。
带路的宫女们很快便都离开了,郝黛推开了眼前的那间房,独自站在空荡荡的掖房间之中,随意地四处看着,房间里头满满地排放着冷硬的木头床板,上面并没有铺盖和棉被,只有看上去肮脏而杂乱的干草,屋内的气味比外头更难闻许多,郝黛的面色却也没有变,找了一个床板上没有干草的位置,便大喇喇地坐在了那里,开始看着床板上的污渍发呆,算是暂时进入待机状态。
半个时辰之后,屋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随即有人推门进来,看到坐在床板上的郝黛,明显被吓了一跳,惊叫一声往后退了一步,,因为屋中没有点灯,外面的天色亦是一片漆黑,所以来人也只能看到一团黑黒的影子,并看不出郝黛到底是什么东西。
怎么了?门外很快有几个人快步地走进屋里,扶住方才推门的那个宫奴,那宫奴总算是镇定了下来,伸出手指着郝黛所在的位置,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那里……那里好像有人……其余众人俱是朝着那宫奴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也看到了一个黑晃晃的影子,其中一个宫奴立马走进屋里,点燃了屋内角落里的一盏煤油灯,屋内总算不再是漆黑一片,众女也看清了郝黛的真正模样,顿时便惊疑不定地彼此窃窃私语起来。
郝黛也是随意地瞥了她们一眼,说起来,这群宫奴的形象真不是那么好,头发散乱,有的地方还打着结夹杂着草屑,破烂的衣服下漏出长年不洗澡黝黑乌亮的皮肤,塞满淤泥的指甲让人作呕。
郝黛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眼眸,这群人暂时跟她毫无关系,若是她们不来招惹她,她亦是会井水不犯河水。
你是谁?其中一个领头的宫奴似是壮起了胆子,微微上前一步,对着郝黛质问道,语气明显不怎么友好,不过这也难怪,郝黛的模样跟她们相比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泥里,她们自然不可能将郝黛当做同类对待了。
郝黛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只能沉默。
小菊姐,咱们进屋再说吧,要是让赵宫女看到我们这样,又该打罚我们了。
站在那小菊身后的瘦弱宫女战战兢兢地拽了拽她的衣摆劝说道。
小菊又看了眼郝黛,好似在评估她的危险性,直到觉得她不会伤害到她们,才缓缓点了点头,让众人都进到了屋内,然后紧紧将房门关上,又很是谨慎地吹灭了那唯一的一盏煤油灯,屋中顿时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
第一百三十一章 掖庭(下)(感谢爱吃鱼的鱼、陌牵、书友100825215118974、selena1984、粥粥粥1989、小鱼儿1000的粉红票,一川风月谁为主的评价票)那群宫奴俱是缩在离郝黛最远的角落里,面上满满都是防备的神色,许久之后,见郝黛并没有什么动作,那带头的宫奴小菊才又开口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到这掖庭宫来,看你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宫里头的宫女,你是犯了什么事,被罚到这掖庭宫来的吗?郝黛终于抬起了头,看向了那个宫奴小菊,在这漆黑的屋子里,她的眼神似乎微微泛着黑亮的光,小菊不禁有些害怕地吞咽了口唾沫。
我打伤了两个女官,便被送到这里来了。
郝黛的声音平缓,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似乎只是在叙述一件平常的小事。
屋内的众宫奴俱是倒抽了口气,她们常年在掖庭,即使是一个小小的宫女都可以随意打骂惩罚她们,更别说是那更高一级的女官,那对她们来说,简直是如同神一样的存在,听到郝黛打伤了两个女官,自然俱是从心中产生了畏惧。
待到惊讶畏惧过后,宫奴们心中却是生出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快意,长期被压迫生活,让她们对宫女和女官不仅仅是深深的畏惧,更是深深的憎恨,郝黛打伤两个女官的事迹,是她们不敢做的,却是向往做的,现在有人完成了她们向往的事情,对于郝黛的感情,畏惧中便也夹杂了一份亲近。
小菊是这群宫奴的领头人,胆子自然也是里面最大的一个,她小心翼翼地迈出步子,一边缓缓靠近郝黛,一边继续问道:你还没说你是什么人呢,我看你身上穿的衣服,你应该是大官家的小姐吧?我们这里原来也来过很多大官家的小姐,可是她们通常都熬不过一个月就都死了,不过我看你应该是不一样的,你这么厉害,连那些个女官都敢打……郝黛听着眼前絮絮叨叨说着话的女子,忽然想起了府上的红杏,她也是这么多话的人,要是知道了自己现在的情况,定又会忍不住抹眼泪了吧。
你怎么不说话,你别害怕,我们也都是犯了错的宫奴,我们不会害你的。
那小菊此时已经走到了郝黛的床前,尽量用和善地语气与她说道。
没什么好说的,我是秀女,应该也算是大官家的小姐吧,如果三品官算是大官的话。
郝黛依旧淡淡地回道,心中开始担心起郝府的红杏来。
小菊众人得到了她们想要的答案,总算也是放下了心来,因为以往也不是没有犯罪大官的女眷被关到这掖庭来,不过这秀女倒是头一个,宫奴们顿时对郝黛又多了一些好奇。
知道了郝黛是无害的,那小菊也总算是放下了新来,微笑着对郝黛说道:你既然来了这里,那就先安心待在这里,好好听这里宫女嬷嬷的话,好好活下去才是正经,可千万不要有什么想不开的,说不定哪天你家里人就会来救你出去了。
那小菊很是好心地劝慰着郝黛,郝黛自然看得出她是真心的,抬起头来认真地对着她说了一句谢谢,而后又是低下头,似乎又发起了呆。
小菊姐,你别管她了,她这样的千金大小姐咱们看的还少吗,怎么都是熬不过一个月的,你可莫要再为这种人受连累了。
那个似是与小菊关系不错的瘦弱宫奴上前拉过她,微微皱着眉头在她耳边轻声劝说道。
小菊拍了拍那宫奴的手,叹息了一声道:二丫,我知道你担心我,但都是苦命人,能帮一点是一点,咱们这死的人还不够多吗,我总是不想再看到有人死的……那唤做二丫的瘦弱宫奴咬了咬干裂的下唇,眼神黯淡了一下,也没有再说什么了,小菊又是拍了拍她的手,方才又走到了其中一个稍微整洁一些的床铺前,抱起了床上一半的干草,重新走到郝黛所在的床铺前,将那干草放在她脚边说道:虽然是夏天,但这里的晚上还是挺凉的,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先用我的干草吧,免得晚上一不小心着凉了,明儿再去草棚里弄一些来,咱们这种人可是万万不能生病的,只要一病了,就离死也不远了。
小菊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淡淡的,但每一个宫奴的脸上却都透出一股子悲戚来,小菊似乎也发现自己说了不妥的话,立即笑着转了话题道:快些睡吧,明儿咱们可是卯时就要起来了呢,若是起晚了,可又是免不了一顿打骂呢。
这般说着,那小菊已是站起脸上很来,走回了自己的床铺,那二丫的铺位正挨着小菊,此时正将自己床上的干草分摊到小菊的床上,浅笑着与她说的:今天晚上咱们就一起睡吧,这样就肯定不会冷了。
小菊笑着点了点头,也脱了鞋爬上了冷硬的木板床,二人就这般睡在那稀少的稻草上,相拥而眠,其余的众宫奴们也俱是都爬上了各自的床,抱着稻草沉沉睡去,屋中很快便响起了一阵阵轻微的鼾声。
郝黛依旧那般一动不动地坐在床板上,不知为何,心里莫名地生出一股子难受来。
而这时候的郝府,显然也是不平静的,郝萌回了府之后,立马就将郝黛的事情与郝东成与林氏禀告了,那二人清楚了原委之后,脸色顿时都变得十分难看,郝东成一直不说话,那林氏显然也是慌了神,一脸担忧焦急地看着郝东成问道:老爷,您说六丫头这事儿,皇上和太皇太后她们会怪罪到咱们府上吗?郝东成又是沉吟了一会儿,却是看向郝萌问道:你说太皇太后对你的印象不错,还在殿上夸奖了你,是吗?郝萌低垂着头,似也是十分害怕的模样,微微点了点头。
那你们被送出宫之前,太皇太后或是皇上可还有何你说过什么?郝东成又是问道。
不曾说什么了。
郝萌依旧低眉顺眼地回道。
郝东成闻言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语气和缓地对郝萌说道:行了,你也劳累了一天了,先回房去休息吧,你六妹妹的事,我和你母亲自会有商量的。
是,那女儿先告退了。
郝萌恭敬地与郝东成行了一礼,迈着小碎步退出了郝东成的书房,心中委实松了一口气,而至于那郝黛的死活,此刻亦不是她能够左右的了的,一切都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待书房中只剩下了郝东成与林氏二人,林氏又是急急地与郝东成问道:老爷,您说这事儿到底怎么办啊?别慌,先等等再说,若是按萌儿方才所说的,皇上和太皇太后她们对黛儿的处罚也不算太重,虽然黛儿现在暂时被送进了掖庭宫,但最起码还是没有性命之忧的,而从那两位对郝萌的态度来看,至少就算黛儿真出了什么事,应该也是牵连不到咱们郝家的,我们在等等,等过几日户部的选秀结果下来了,若是萌儿能被选中,或许黛儿的事就还有转机,我总觉得皇上对萌儿和黛儿是特别的。
林氏听完了郝东成的话,心中也稍稍安定了一些,但仍旧很有些疑惑地反问道:老爷,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这刘丫头平日里看上去都是木木讷讷的,怎么就会这么大胆敢在宫里头伤人呢,您不觉得这事儿太过奇怪了吗,而且她还有伤在身,本来是不能进宫参加寿宴的,但宫里头却执意将她接了去,难道您就不觉得奇怪吗?你说的这些我也想到了,但咱们毕竟不在宫里,当时是什么情形我们也是无从得知,若是真的有人想要陷害黛儿,恐怕在宫里的势力也不小,也不是咱们郝家能应付得了的,所以也只能看皇上和太皇太后到底对黛儿是什么态度了。
郝东成皱着眉头,缓缓说道。
林氏闻言也沉默了下来,她与郝东成夫妻二十多年,她太了解自己的夫君了,从他的话语中,林氏已经猜到,郝东成已经做好了放弃郝黛的准备了,为了整个郝家,放弃一个两个儿女,这绝对是他会做的事。
掖庭宫的清晨是冷寂的,阳光鲜少能照进这一隅天地中,而掖庭宫中的宫奴们往往在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时候便要起来,开始一日繁忙而又劳累的活计。
郝黛不需要睡眠,所以她一直都是清醒的,当看到昨晚的那些宫奴带着满满的倦容与睡意迅速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她也随着众人下了床,却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干什么。
外头还是一片灰蒙蒙的,宫奴们却是已经推开了房门,蜂拥地往门外涌去,昨日那对郝黛传达善意的宫奴小菊看到郝黛仍旧呆呆地站在窗前,便走到她身边,亲昵地牵起她的手边往门外走边说道:快些出去洗脸吧,等会儿等那赵宫女过来了,便马上就要干活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改变(上)(感谢肥牛呀,夜色不涩的粉红票,粉红二十的加更放在下个月,谢谢各位亲~~~~~)郝黛点了点头,任由那小菊拉着她的手,走过那二丫身边的时候,郝黛看到从她眼中流露出的深深戒备,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嫉妒。
郝黛只是随意地瞥了她一眼,没再关注她,她一向都是知道,这里的人类是感情极其复杂的动物,即使是对于刚见面的人,她们都能够产生那么多复杂的情绪,所以人类最大的敌人从来都是人类自己。
整个掖庭只有东南角一眼清泉,饮水洗衣洗漱都在这里,所以每日清晨的时候,这里都会拥挤一片,所有的宫奴都会挤在那里,抓紧时间洗漱,因为只要管理的宫女一起床,她们便再也没有任何时间做自己的事情。
小菊在宫女们中间的人缘不错,她一过来,便有几个宫奴主动让出了位置给她,小菊笑着将郝黛推到了前面,柔声与她说道:快些洗漱吧。
郝黛听话地蹲下了身,用白嫩的小手从那清泉中掬起一小捧水,轻轻地拍在了脸上,然后又学着身旁那些宫奴的模样,用清甜冷冽的泉水漱了漱口,洗完h之后便站起了身来,将位子让给了身后的小菊。
小菊与二丫两个人则是拥挤着一起快速地洗漱了一下,而后那小菊则是用一根光秃秃的树枝将因为长久没洗而有些纠结的长发挽成了一个最简单的圆髻。
这个时候,天空已经微微露出了些鱼肚白,初升的太阳照在郝黛这一群人身上,在一众肮脏丑陋的宫奴中,美丽而穿着华丽的郝黛就好似一个异类,怎么看都不像是属于这掖庭宫的,十分地格格不入。
小菊与其她宫奴也是到现在才真正看清了郝黛的容貌,许多人都有那么一刹那的怔愣,毕竟她们是宫中身在掖庭的最底层宫奴,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没有见到过那些高贵美丽的贵人,即使有宫外发配进来的官家女眷,那也都已经是蓬头垢面,遍体鳞伤的了,哪里见到过这般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玲珑人儿。
从震惊中醒过神来,小菊的态度并没有什么改变,笑着与郝黛说道:我还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漂亮的人呢,怪不得你会被选为秀女了。
郝黛歪着脑袋,没有说话,不过她也感受的到,投到她身上的众多目光已经有了些改变,不过,好像不是什么好的改变呢。
全部都杵在那边干什么呢,还不快给我去干活,都不想吃饭了是不是啊远处传来一阵不善地叫骂声,众宫奴们即刻便做了鸟兽散,各自去做活去了,小菊临离开前,颇有些担心地看了郝黛一眼,但最后还是被那二丫拉走了。
那声音的主人很快便走到了泉水旁,原是一个痴肥的妇人,就是小菊口中的赵宫女,原名赵珊,分管着掖庭宫这一众宫奴们,她穿着一身寻常宫女的服侍,手中拿着一根大木棍,微微上挑的三角眼正不怀好意地打量着郝黛身上的衣衫和头上的发饰,眼中流露出贪婪的神色。
你就是郝黛,昨日被贬到这里的秀女?那赵珊拿着手中的木棍,绕着郝黛走了一圈,挑着眉问道。
郝黛直觉不喜欢眼前这个妇人,但还是点了点头。
进了我掖庭宫,可就跟以前不一样了,管你原来是千金小姐还是官家夫人,在我这里都是最最低贱的宫奴,不好好干活就没有饭吃,你要是想在这掖庭好好活下去,就给我尽心尽力的干活,不然可别怪我手中的棍子不留情那赵珊这般说着,还一下一下地用棍子敲击着手掌,三角眼中满是凶光。
郝黛自然不会将这么武力值不过两位数的妇人放在眼里,所以她也不屑回应那赵珊的问话,而赵珊只以为眼前这个木讷的小姑娘怕了她,便指着不远处那一群正在洗衣服的宫奴继续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必须一天洗五盆衣服,若是没有洗完,就等着饿肚子和挨打吧,我告诉你,在我手下死掉的千金小姐可不止一两个,所以你最好给我好好干郝黛不想再继续跟这个招人烦的女人待在一起,等她说完了话便大步往那些宫奴们在的地方走去。
等等谁允许你这贱奴走了吗我的话还没说完呢那赵珊见郝黛无视她,顿时火气,举着木棍叉腰喝骂着。
郝黛皱着眉回过头,眼神冷冷地看着她,赵珊被郝黛的目光骇了一跳,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而后又因为自己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吓到而感到恼火,面上闪过一抹狰狞,举着手中的木棍就往郝黛的面门抡去。
郝黛自然不会将这花拳绣腿放在眼里,只是随意地抬起了右手,将就那根婴儿小臂般粗的木棍牢牢攥在了手中。
赵珊的脸色变了变,想将那木棍从郝黛的手中抽出来,可那棍子就好像长在了郝黛手心里一样,任她使劲了全身的力气,都无法抽动一丝一毫,而后发生的事情,更是让她出了一身白毛汗,只见那木棍在郝黛的手中,好像忽然变成了豆腐一般,瞬间被她抓成了数块碎木头,零零落落地掉落在地上。
赵珊顿时像见了鬼一样,甩开木棍就跳出了好远,一眨眼跑得不见了人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郝黛拍了拍手上的木屑,脸上依旧是淡然一片,心想着,她只是弄断了一根木棍,也没打人,应该没什么事儿吧。
不远处的那群宫奴们虽是表面上都在洗衣服干活,但也都偷偷地注意着郝黛这边,看到郝黛徒手将木棍捏碎,又吓跑了赵珊,顿时便连手上的活都顾不上干了,俱是一脸惊讶地看着郝黛。
小菊昨天还不是真的相信这个新来的漂亮小女孩是因为打伤了两个女官才被送到这里,但看了她今日的表现,自是完全相信了她的说辞,壮着胆子站起身来,慢慢走到郝黛的身边,先是看了看地上那已经碎成两截的木棍,而后才一脸佩服地看着郝黛说道:没想到你这么有本事啊,看你瘦瘦弱弱飞模样,力气可真大,你是练过武功吗?强身健体的小玩意儿罢了,不过我的力气确实不小。
郝黛只是轻描淡写地回道。
郝黛不多说,小菊也没有接着追问,只是颇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说道:你得罪了赵宫女,她一定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的,就算她打不过你,可她照样可以不给你饭吃,这样下去终究吃亏的还是你啊没事,吃饭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解决,你不用为我担心。
郝黛无所谓地回道,反正只要有太阳晒,她三四天不吃饭也死不了,要是实在是馋了,就去御书房偷点来,她可不信这皇宫里还有谁能抓得住她。
虽然郝黛这般说了,但小菊却仍然以为郝黛是为了不想麻烦她才这么说的,便也不强求,只是仍旧十分担心地看着她说道:那你若是有什么事便来找我,只要是我能帮忙的我便会尽量帮你的,我方才听那赵宫女叫你郝黛,你是叫这个名字吧?郝黛点了点头,那小菊却是轻笑了一声道:真是个有趣的名字,那郝黛妹妹,我不跟你聊了,我得赶快去洗衣服了,要是洗不完今天的分量,晌午饭和晚饭就都该泡汤了。
这般说着,就又急急跑回来时的地方干活去了。
郝黛忽然觉得有些无所事事,看了一会儿那边凑在一起洗衣服的宫奴们,便快步地走到了她们的身边指着那堆积如小山的脏衣服问道:是要洗这些吗?小菊没想到郝黛会过来,甩了甩手上的水回道:是,这些都是我们今天要洗完的,不过郝黛你不做也没什么,想来你原来应该也没干过这些粗活。
小菊姐,都是一样的宫奴,没道理大家都在干活,她在一边闲着吧,再说了,都已经到了掖庭宫了,就别再当自己是什么千金小姐了,想要吃饭,就得干活。
那二丫用力拧着手上的衣服,抬头不满地看着郝黛说道。
小菊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郝黛一眼,又开口道:你别在意,二丫说话直了些,但她没有坏心的,你若是觉得自己可以,就帮着一起洗衣服吧。
郝黛没多废话,方才看了这么许久,也差不多知道洗衣服的基本步骤了,拿起一盆子脏衣服,便开始工作起来。
另一边,那赵珊被郝黛吓跑之后,就立马跑到了掖庭宫的掌事嬷嬷那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跟她哭诉起来。
冯嬷嬷,您一定要给奴婢做主啊,那个新来的叫郝黛的宫奴,也太不把咱们掖庭宫放在眼里了,奴婢这都还没怎么找她呢,她就敢跟奴婢动手了啊,当真是一点都不把奴婢放在眼里啊,您说这让我往后怎么管教浣衣局的那些宫奴啊第一百三十三章 改变(下)(感谢葛云、光影间疯了的qiya的粉红票~~~~)那掖庭宫的掌事冯春却不管赵珊怎么哭诉,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一边听着那赵珊说话,一边优哉游哉地喝着茶水,一点都没有赵珊原先设想的火冒三丈的模样。
那赵珊哭了一会儿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便渐渐止了哭声,小心翼翼地偷觑着冯春,心里头忽然没了底。
说完啦?那冯春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看了赵珊一眼问道。
赵珊被冯春这般一问,心中更是忐忑了,呐呐地点了点头。
也怪我没来得及跟你说,这个郝黛……可跟原来那些获罪送到你那边宫奴不一样。
冯春颇有些卖关子地说着,注意到赵珊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也便不再继续让她担惊受怕,又是说道:你也知道这个郝黛是这一届的秀女,本身身份就有些特殊,而且据说她这个秀女的身份是皇上她特别跟户部指定的,你就能知道她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了,所以她就算被送到了掖庭宫,但只要皇上心里还有她,咱们这就决不能慢待了她,不然要是等到她往后进了后宫得了宠,你和我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赵珊一边听着,一边面上就止不住地流下汗水,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轻轻擦了擦额头,咽了口唾沫说道:奴婢……也没怎么她,只是说了她几句,应该不会怎么样把,大不了以后就供着她就是了。
想来她也不会在这掖庭宫待太久,等送走了这尊佛,应该就没事了吧。
我听说她是因为打伤了两个女官才被太皇太后送到这掖庭宫来的,本还有些不相信,现在看来,应该是事实了,按你所说的,她把你的棍子都给捏断了,这手劲可真是不一样大呢。
冯春轻笑了一声,语气中颇有些幸灾乐祸。
赵珊这等这冯嬷嬷早就看那些高高在上的女官不顺眼,也便顺着她的话说道:是啊,那郝黛的力气可真够大的,那么粗的木棍一下子就捏断了,想来那两个女官定是也被她伤的不轻。
冯春笑了笑没在说什么,又是与那赵珊吩咐道:我们虽是知道了那郝黛的身份不简单,但你也不能对她太过特殊对待,毕竟那太皇太后将她送到咱们这儿来可不是享福的,你只要别为难她,其她的也不必管她,想来她也闹不出什么事来的。
而此刻被她二人讨论的郝黛已经用极快的速度洗完了两大盆的脏衣服,在众宫奴惊悚而又佩服的眼神下,开始洗第三盆衣服了。
进掖庭宫这么久,第一次发现自己闲了下来的小菊,缓缓地靠近郝黛,看着她那飞快的速度,深吸了口气与她说道:那个……郝黛啊,你原来真的没有洗过衣服吗,你洗衣服的速度可真是……吓到咱们了。
不过是十分机械性的重复运动,没有任何难度可言,这个不过是普通速度。
郝黛麻利地拧干了一件衣服,很是机械地面无表情回道。
小菊不说话了,颇为无语地看着郝黛,她以往从未遇到过像郝黛这般矛盾的人,看模样明明就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一身细皮嫩肉的根本就不像是干过粗话的样子,可真正干起活来却比她们这些长年累月干粗活的下人还要麻利许多,当真是怪哉。
郝黛只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就把宫奴们今天一天所要洗的衣服都洗完了,而且一大半都是她一个人洗完的,这让宫奴们对她的好感提升了不止一点半点,甚至还生出了些肃然起敬的味道。
午时的时候,宫奴们如往常一般准是开饭,那自从被郝黛吓到便失踪了一上午的赵珊终于姗姗而来,但却没有如宫奴们所想的立马向郝黛发难,而是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照常开饭,只是眼神会时不时地落在郝黛的身上,见她似乎并没有对自己露出什么怨恨和不满的情绪,才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而让宫奴们惊喜的是,今天中午的饭菜,比平日里好了许多,平日里那赵珊虽然不至于饿着宫奴们,但除了米饭馒头之外,几乎是见不到其它的菜,偶尔能吃上一碗煮白菜都是赵珊心情好,大发慈悲了,而今天的午饭,不只有青菜,竟然还有一大份猪肉炖白菜,这让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吃上一点荤腥的宫奴们自是喜出望外,每个人拿着自己的份额,头都不抬地吃着,面上俱是满足享受的表情。
郝黛对食物的需求向来都是为了补充能量的,而当能量足够的时候吃东西便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了,而她一向来吃的食物味道都是很不错的,所以她难得对眼前的饭菜有了些嫌弃的情绪,不过她面上也不会表现出来,只是吃东西的速度明显比平常慢了许多。
不过如小菊这般十分会察言观色的宫奴,还是看出了郝黛对吃食的不满,她左手拿着一只大白馒头,右手捧着盛菜的瓷碗,挨到郝黛身边,轻声与她问道: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啊,我知道这些和你原来吃的那些肯定是不能比的,但我实话告诉你,今儿的饭菜比平常可已经好了许多了,至少还能见着些荤腥,想想咱们这里上次吃肉还是过年的时候呢,而且每人也只分到了几小块,还没今天多呢,也不知道那赵宫女怎么会忽然这么好心……说到这儿,小菊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用疑惑的眼神看了郝黛一会儿,方才不确定地说道:该不会……是因为你的关系吧,你看你今天这般得罪了她,她不仅一点都没有为难与你,还忽然间改善了伙食,这在原来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啊……郝黛歪了头,想想从方才开始,那赵珊对她已经完全没有了敌意,反而带了些淡淡的畏惧,现在听了小菊的猜测,倒觉得确实是这样。
小菊没等到郝黛的回答,倒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不管是不是因为你的原因,反正你来了掖庭宫,咱们就正好有肉吃,也算是托你的福了吧。
郝黛被小菊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便将碗中没怎么动的肉片都拨到了小菊的碗中,一边淡淡地说道:你喜欢吃,就多吃点吧。
小菊有些愕然地看着自己碗中的肉片,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了看郝黛问道:你把肉都给我了,你可就没得吃了,咱们这儿下次吃肉可就不知道又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没事,你吃吧,我已经吃饱了。
这般说着,郝黛就将手上剩下的馒头都塞进了嘴里,然后便起身走到外面晒太阳去了。
小菊望着她的背影,再低头看看碗里头满满的肉片,嘴角缓缓牵起了一抹愉悦的弧度。
御书房里,朱梓骁也正与陈清灵一起用着午膳,陈清灵一边贴心地帮朱梓骁布着菜,一边柔声说道:皇上,中选秀女的名单臣妾已经拟定好了,您看这份位该怎么定?朱梓骁夹起一片鹿肉在口中轻轻嚼着,似是思忖了一会儿方才回道:等会儿用完了膳,皇后便将名册拿来吧,咱们一起商量商量。
陈清灵听着朱梓骁是打算听她的意见的,面上的笑容便更是灿烂了一些,又是盛了一碗汤放在朱梓骁面前说道:臣妾看着这届秀女都是不错的,毕竟也是皇上登基以后选的第一届秀女,这份位稍稍可以高一些,也好压得住往后进宫的那些个秀女们。
朕并不打算十分频繁地遴选秀女,原先父皇在的时候是三年一选,朕都是想改成五年一选的,毕竟这后宫女人一多,是非也就多了,且到头来劳累的还是皇后,朕可不舍得皇后你太辛苦了。
朱梓骁放下手中的碗,似乎已经吃饱了,将手轻轻覆在陈清灵的手上,看着她,含情脉脉地说道。
陈清灵的脸颊顿时微微泛红,似是害羞地垂下眼帘说道:管理后宫本就是臣妾的本分,哪里有什么累不累的,皇上不必顾虑臣妾,倒是这后宫人丁兴旺,才能更好地帮咱们大周开枝散叶啊。
孩子的事情朕不着急,朕还这么年轻,何患无后,皇后也要好好调理身体,快些帮朕生个皇儿。
朱梓骁笑笑,似是不甚在意地说道。
陈清灵亦是附和着微微笑着,只是那眼眸深处的落寞却依旧无法掩藏。
用完了午膳,陈清灵就把那中选秀女的名单拿给了朱梓骁,此次一共二十六个秀女参选,最后被选进宫的也不过只有八个,三分之一的概率,虽然说不上低,但相对于先帝那时候选秀选进宫的女子,便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了。
拿着手中的名单,细细地看着,面上的表情一直很是淡然,大约过了一刻钟之后,才缓缓开口说道:朕记得那楚云儿哥哥是不是在平叛的时候牺牲了?第一百三十四章 触怒(去门回来晚了,更新晚了,大家对不起啊~~~~)陈清灵闻言顿了顿,而后立马浅笑着回道:经皇上您这么一说,臣妾倒是也想起来了,这楚妹妹的哥哥原先似乎是在前锋营小队长,据说平叛的时候十分勇猛,可惜最后还是死在了那叛军的刀下,皇上当初确实褒奖过他们楚家呢。
朱梓骁轻轻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会儿又说道:这正六品修华的份位倒是已经不低了,看在她哥哥的功绩上,便再加个封号吧,取什么为封号,还是皇后决定好了。
便依皇上的意思。
陈清灵面上依旧带笑,并看不出一丝嫉妒,一派贤良淑德的模样。
朱梓骁将目光重新移向名单,当看到郝萌的名字的时候,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指着她的名字缓缓问道:这个郝萌……给她的贵人份位是不是稍稍高了一些?陈清灵却是微微笑着解释道:臣妾倒是与皇上有不同的看法,皇上且听臣妾说的对不对,这郝萌虽然身份低了一些,但模样却是不错的,而且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且臣妾觉得太皇太后似乎也是挺喜欢她的,想着选一个合太皇太后心意的,往后也能多再她老人家面前尽尽孝。
朱梓骁一边听着,似是也觉得陈清灵说的有道理,旋即点了点头说道:看来还是皇后想地周到啊,既然是皇祖母喜欢的,那就按皇后的意思来吧。
陈清灵见朱梓骁应允了,也是含笑点了点头,心中却是微微松了口气,她选了那郝萌进宫自然是有私心的,她与朱梓骁夫妻这么几年,自然也能看出一些他的喜恶,作为女人的直觉吧,她总觉得朱梓骁在郝黛郝萌这对双胞胎中,朱梓骁心里真正在意的应该是郝黛,所以她才选了郝萌进宫,并给了她一个不低的份位,毕竟这样,郝黛在进后宫的几率就又小了许多,虽说现在那郝黛还待在掖庭宫,但陈清灵做事,向来是不会给旁人留一丝翻盘的机会的。
朱梓骁放下手中的秀女名单,微垂眼帘下的眸子晦暗不明,唇角微微上扬,不知心中又是怎样的想法。
确定了秀女们最后的份位,陈清灵就离开了,朱梓骁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方才将云晟叫了进来,缓缓开口与他问道:掖庭宫那边……现在如何了?云晟似是也早猜到了朱梓骁会问他这个,即刻便回答道:到目前为止还算平静,也并没有人敢为难郝小姐,只是郝小姐似乎对掖庭宫的伙食不怎么习惯。
朱梓骁听到这里便轻笑出声,似是十分愉悦地开口道:朕倒是忘了她向来是个喜欢吃的,那些个粗糙的菜肴定是吃不惯的,看来朕还是有必要去看看她的。
云晟知道自家主子只是为去看那郝小姐找个借口罢了,不过他自然不会笨到点破,依旧恭敬回道:向来郝小姐现在最想看到的人定也是皇上您的。
她?朱梓骁又是自嘲地一笑,不见得吧,朕早就说过她是一个没有心的女人,你不管对她多好,想必她都不会放在心上的,所以朕也早就不指望了。
这下连云晟都不知道该接什么了,因为连他确实无法反驳自家主子的话,她所认识的郝小姐确实冷情地不像一个女子,那心肠简直比他们这些铁血军人还要硬。
行了,不说这些了,你让御膳房准备一笼蟹黄小笼,再并一整只卤猪蹄,那丫头脾气本来就不好,我可不能再让她饿着了,不然可不知道她又会做出什么让人头疼的事情来。
云晟并没有立即下去,有些犹豫地瞧了朱梓骁一眼,似是有什么话想要说。
想说什么就说吧,朕早就与你说过,对朕不要有任何的隐瞒。
朱梓骁也看出了云晟的犹豫,语气淡淡地说道。
属下就是不明白,既然陛下心中担心郝小姐,为何不直接将她从掖庭宫接出来,陛下应该也知道,那掖庭宫……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云晟这才问出口来。
你以为朕就不想让她离开那个鬼地方?朱梓骁冷笑了一声,缓缓回道,可是显然有人并不想朕放她出来啊……这般说着,眸光愈发冷冽,又是看向云晟道:你应该也知道了吧,昨日那两个被郝黛打伤的女官,今儿早上据说是重伤不愈都死了,真是一个个都把朕当傻子,就算要死,也不该死得这般凑巧吧,以为朕真是什么都不知道,随便他们糊弄吗云晟听出了朱梓骁语气中的火气,亦是不敢马上言语,等到觉得他的火气稍稍平复了一些,才又开口说道:那陛下,要不要属下去查一查,定能知晓到底是谁在背后做手脚。
不必了,就算不查朕也能大概猜到是哪几个人会做这样的手脚,只是朕现在还不想为了这些事情发难,就先存着吧,等到哪天朕再忍不下去了,就是一齐清算的时候了……朱梓骁的语气略微带了些疲惫,幽幽地说道。
云晟便不再继续说什么,默默退了下去,只留下朱梓骁一人,一身慵懒地倚靠在那宽大的龙椅上,身影却显得越发孤寂。
对于掖庭宫的众宫奴来说,这个下午是极其悠闲的,平时要用一天干完的活,今天她们只用了一上午就干完了,而且向来苛刻尖酸的赵宫女竟也没有增加她们的工作量,这让平日里都忙得跟陀螺一般的宫奴们都空闲了下来,三五一群的聚在一起,有些在聊天,有些在绣着一些小挂件绣品,掖庭宫内难得一片祥和宁静。
郝黛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她之所以会选择那里,是因为那里可以照到最多的太阳,方便她更快速地补充能量,她本就不是合群的人,再加上又是初来乍到,身上更是带着许多的疑团,所以就算掖庭宫此刻这番安宁景象的最大功臣是她,却也并没有几个宫奴敢上前来与她搭话。
本来小菊还想过来与郝黛说说话的,可是被二丫带头的几个宫奴拉扯着一直请教针线问题,实在是无暇分身,便也顾不上郝黛了,不过郝黛倒是觉得这样是最好的,没有人来打扰她,她也清净许多。
可惜郝黛没清净一会儿,便发现又有不速之客了,这皇宫在郝黛看来实在不是个友善的地方,所以她尽量时刻开启着警戒,所以朱梓骁和云晟一出现她便感觉到了,只是想不明白,朱梓骁这个所谓的九五之尊怎么会来这掖庭宫呢,对于被他送进掖庭,郝黛并没有一丝怨愤,但她就算再没常识,来了这么久,也知道这掖庭宫并不是什么好地方,既然朱梓骁默许了她被关在这里,就没理由会这么快放她出去,那他此时来掖庭又是为了什么呢?郝黛还没想清楚个中理由,就已经被一脸畏惧的赵珊带到了掖庭宫中最是整洁的一间房中,在里头,郝黛不仅见到了朱梓骁与云晟,还看到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宫女恭敬地侍立在一旁,穿着打扮都比那赵珊要好上许多,看模样在这掖庭宫地位应是不低。
朱梓骁看到郝黛进来,只是与她微微笑了笑,并没有对她说什么,对着赵珊和冯春二人挥了挥手命令道:你们做的很好,都到外面去候着吧,没有朕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进来。
奴婢遵旨。
二人立马战战兢兢地躬身应是,额上都沁满了汗水,弯腰退了出去。
待到房中没有了其他人,朱梓骁才打量着郝黛开口说道:看来这掖庭也没有宫人们说的那么差吗,看黛儿你在里头待了块一天一夜,精神还是不错的样子。
郝黛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语气颇有些不善地回道:你要是觉得这个地方不错,就自己住几天试试,何必在这里说这些风凉话,我很忙,有什么事快说。
朱梓骁面上的笑容虽然没变,但眼眸却有些微冷,也不答郝黛的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看得郝黛莫名地烦躁起来,屋中的气氛也顿时有些冷凝。
云晟在朱梓骁与郝黛同样强烈的气场下很是受不了,小心翼翼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忍不住开口说道:郝小姐,陛下其实也并不想把您关在这里的,还有陛下他怕您……云晟,不必多说了,放下东西走吧。
朱梓骁打断了云晟的话语,语气冷淡地命令道。
云晟自是不敢再多说,放下了手中的食盒,便跟着一脸冷然的朱梓骁离开了房间。
郝黛这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回过神来呢,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屋里就只剩下云晟留下来的食盒了。
郝黛皱了皱眉头,仍然想不明白朱梓骁莫名其妙地在生什么气,走到桌边,将那食盒打开,看着里头的一笼还冒着热气的包子和猪蹄,又是愣了一会儿神,也知道了方才云晟被打断的后半句话是什么,看现在这个情况,那朱梓骁应该是怕她吃不惯掖庭宫的东西饿肚子,特意给她送好吃的来的,想明白这一点,郝黛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她对朱梓骁的态度太差了一点,其实他有时候也算是一个好人。
第一百三十五章 离开郝黛在那间屋子里待了好一会儿,直到啃完了酱猪蹄上的最后一点肉,才推开门走了出来,一出来就看到那赵珊和冯春还在门外候着不敢进来呢。
那二人见郝黛推门出来,忙迎了上来,冯春面上带笑,很有些谄媚地开口问道:郝小姐您出来啦,方才皇上还让奴婢们不要去打扰您呢,您看您现在住的那地方也不像个样子,要不您就先搬到奴婢这屋来吧,奴婢们也好就近服侍您。
郝黛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马上就要走了,不需要那些。
郝黛方才在屋中想了许久,觉得自己最近做事似乎有些太过依赖朱梓骁了,她向来就是个不喜欢被束缚的人,又何必要将自己拘在这一方天地,陨星石现在已经有了些下落,她不相信凭着自己的能力会寻不到一丝蛛丝马迹,她来这个时空也有十几年了,却没有一次真正走出去过,她觉得现在时机也差不多了,她是时候该要走出去了,若是再这般毫无希望的等下去,她怕自己总有一天会受不了的。
郝黛与冯春说完,就脚步飞快地往宫奴们的住处走去。
冯春与赵珊微弯着腰,直到郝黛走远了,才敢抬起头来,她们所理解郝黛话中的意思,是以为皇上与她说了什么,她很快就会离开这掖庭宫了,这般想着,又庆幸起自己没有怎么得罪这位皇帝眼前的红人。
郝黛心中想通透了,就想晚上便去找了那朱梓骁说清楚,回到那破旧的院子,便看到那小菊正一脸焦急地四处张望着,见她走来,面上才露出了一丝笑容,赶忙跑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上下打量着,语带关心的询问道:我听她们说你被赵宫女带走了,她没把你怎么样吧?郝黛察觉地出小菊的关切之情,便和缓了语气说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回去吧。
小菊虽然有些疑惑赵宫女找了郝黛过去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但见郝黛好像并不想说的样子,也便没有多问,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快步跟上了她。
入夜了之后,郝黛看着身旁的那些宫奴们都已经熟睡了,便快速地起身,身影一晃便出了这掖庭宫,这禁卫森严的皇宫,对她来说就如同完全不设防的大街一样,不过就是在宫檐上几个起落,她便已经来到了朱梓骁的御书房。
御书房四周的禁卫军们完全不知道来了这么一位不速之客,朱梓骁此时正坐在龙椅上,一只手拿着奏章,一只手撑着头,眉头皱地跟麻花似的,看上去心情十分不好,一旁侍候的宫女太监们也都是战战兢兢,不敢有一丝动作,就怕一不小心惹怒皇上生气,脖子上的脑袋就不保了。
郝黛此时正蹲在朱梓骁正头顶的方言上,看到朱梓骁身边林林总总地跟着这么多人,面上也是有些苦恼,她总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忽然凌空而降吧,这也太不科学了,郝黛拧着眉头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先知会了朱梓骁,让朱梓骁把身边的人都支开了,她才能现身。
郝黛看了看自己身上,思忖了一会儿,便取下了耳朵上的那一粒粉色的珍珠耳坠,想着朱梓骁应该会认得这个珍珠耳坠吧,心中虽不太笃定,但还是决定赌一把,便用蛮力破坏了身下的一片瓦片,找好位置之后,便将那耳坠子仍了下去。
朱梓骁今日的心情十分不好,他不想承认自己是因为郝黛而心情不好,从小到大,能影响到她心情的人屈指可数,但郝黛绝对是其中最让他头疼的那一个,打又打不过,骂她也不一定听得懂,杀?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心中竟是有些舍不得,他从前一直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冷心冷情,但自从遇上了郝黛,他才发现,自己是远远比不上她的,因为她根本就是一个没有心的女人,没有心,又能够拿什么打动她呢,到最后伤的,仍然是那个还有心的自己。
朱梓骁发痴地想着,忽然感觉腿上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低下头去一看,发现腿上突然出现了一枚粉红色的珍珠耳坠,朱梓骁狐疑地将那有些眼熟的耳坠子拿起来,放在眼前端详了一下,很快便想起了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耳坠子。
朱梓骁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将那耳坠攥在手心里,而后装着有些疲惫地抚着脖子抬起了头,果然看到了正头顶的房梁上少了一片瓦片,一抹粉红色的影子忽隐忽现。
朱梓骁依旧是镇定地收回视线,将手上的奏折放回桌案上,颇是有些不耐烦地对着身旁的太监宫女们挥了挥手说道:朕想静一静,你们都到外边去伺候吧,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能进来,明白了吗?那几个宫女太监如蒙大赦,自是不敢违抗朱梓骁的命令,均是躬身应是,而后快速地退了出去。
待到屋中只剩下朱梓骁一人,他才冷冷地开口说道:还不快下来,难道你想把朕的御书房房顶给拆了吗?郝黛自然是没有这个想法的,见底下已经没有闲杂人等了,便又是暴力地掀了几片瓦片,弄成一个足够她进入的小洞,方才身形灵活地从那个洞中进到了御书房呢。
朱梓骁瞪着眼睛看着一身灰尘出现在他面前的郝黛,颇有些嫌恶地说到:郝黛,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想把朕的御书房给拆了吗,看你做的这是什么事郝黛只以为朱梓骁还在为了中午的时候生气,倒也不介意他的话语,随意地拍了拍身上手上的灰尘,看着他很有些无辜地道道:你这里人太多了,不管怎样都会被人发现,我也只能这么知会你,至于那房顶吗,我会想办法帮你修好的,你放心。
朱梓骁听着郝黛的话语,顿时感到一阵无力,他应该早就知道的,郝黛的思维方式是跟寻常人不一样的,指望她能正常,那还是指望母猪爬树来的容易一些。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朱梓骁还是决定不与郝黛理论什么,很有些烦躁地问道。
朱梓骁问了,郝黛自是也直截了当地回道:我是想与你说,我想离开了,我让你找的东西你也不需要再继续帮我找了,我还是决定自己去找,还有中午的事情,多谢你了。
朱梓骁听着郝黛的话,却是半晌没有反应过来,愣神了好一会儿,才更加皱紧了眉头沉声说道:你说你要走,你打算走去哪里?郝家你不管了吗,你的父母兄妹你都不管了吗?他们也不只有我一个女儿,就算我走了,想来对她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郝黛淡淡地回道,她觉得自己对于郝家应该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她不可能永远待在郝家,或早或晚,她总是要离开的。
朱梓骁又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看着郝黛一字一句地问道:很久以前我就想问你,郝黛,你到底是谁?郝黛顿时语噎,一脸警惕地看着朱梓骁,也不说话,心里却早已经转了十七八个念头,心想着这朱梓骁该不会是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那她该不该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呢,郝黛觉得对熟人下手,鸭梨还是很大的。
朱梓骁此刻是还没看出郝黛的险恶想法,见她黑着脸不说话,也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要走,我也知道我拦不住你,我不知道你要找的东西到底对你有多重要,但直觉告诉我,你只要一找到那个东西,或许我们就再也不会相见了吧。
郝黛不得不承认,朱梓骁的直觉当真是十分地精准,也难怪他能做封建社会的统治者了,你与我,一开始不就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吗,我想,现在的你,任何的事情都应该是难不倒你了,我们的这种关系也是时候结束了。
郝黛觉得自己跟朱梓骁的关系,从一开始其实就是一个错误,救了人反而就被他赖上了,不过,若再让她选择一次,依着她的个性,想来她还是会选择救人的,所以她和朱梓骁,应该能称得上是孽缘吧,现在这段孽缘若是能由她亲手结束掉,或许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是啊,你不说我倒是快忘了,一开始我就做了那么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啊,当初若不是你救了我,我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我却还用你的家族来要挟你为我做事,现在想想,我还真的是很卑鄙呢,可你也没有怨我,后来还救了绵阳的命,一直以来,都是我欠你的啊。
郝黛有些奇怪地看着朱梓骁,在她的印象中,朱梓骁一直都是那么一幅高高在上的模样,从来没有用现在这般的语气与她说个话,说实在的,郝黛还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看着朱梓骁忽然这么一幅忏悔的模样,她倒是真不知道还回什么话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诈死(上)朱梓骁见郝黛低着头不吭声,又是自嘲地笑了笑,你想走便走吧,左右我也是拦不住你的,郝家这边我会帮你多看顾着点的,算是报答了你的几次救命之恩吧。
谢谢,正如你所说的,以后或许我们真的就没什么机会再见了,希望你这个皇帝能够好好做下去。
郝黛终于抬起了头,用较为柔和的语气说道。
我能理解为你这是在祝福我吗,真是难得会听到你说的好话,我会好好记住的,若是……朱梓骁看着郝黛的眼睛,声音有些干涩,哪一天你想回来了,记得回来看看我这个老朋友,若是你还当我是朋友的话……我会的,如果有你说的那么一天的话。
郝黛的唇角牵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在朱梓骁看来,就像是极淡地微笑了一下,朱梓骁从来没见郝黛笑过,心里头忽然涌起了一股极不舒服的酸涩感,强压住那种令他不舒服的感觉,他也笑了,难得的真心地笑着,看着郝黛,缓缓开口,郝黛,你是我见过最最特别的女子,我想终我一生,也不可能再遇到像你一般的女子了,所以我想对你说,能够认识你,真好。
郝黛听着朱梓骁这评价,又有些愣住了,她不确定朱梓骁是不是在夸奖她,所以她并没有说感谢的话语吗,她从朱梓骁身上感觉出了一种复杂的情感,那是她所不懂的,似乎当初在朱祁钰身上也曾感受到过这样的情感,她稚嫩的脸上浮上一抹懵懂,或许她来到这个世界走上这一遭,也并不是一无所获的啊。
郝黛感觉着房中的气氛有些尴尬,便轻咳一声开口道:若是你没什么再说的,我便要走了……朱梓骁很有些疲惫地将身子靠在龙椅上,又是缓缓吐出一句话来,你让我帮你找的那个人已经进京了,现在正在前锋营待着呢,你是不是该见他一面再走呢?这段日子的事情太多,郝黛都快忘了凌一的事了,听朱梓骁提起,也才想了起来,连忙点头说道:是要见的,我还有一些事情要问他呢。
朱梓骁忽然身子前倾,十指交握,一脸兴味十足地看着郝黛道:我虽然很好奇你跟那个人到底有什么关系,但我想就算我问了,你也不会给我答案,所以我真的有些嫉妒那人了呢,你走之后,我说不定就会对他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哦,你可舍得?郝黛看着恢复了本性的朱梓骁,又有翻白眼的冲动了,嘴角抽搐了一下,很是没好气地回道:随便你,如果你真的这么有空的话。
朱梓骁眯着眼笑了笑,笑地像只狐狸般狡黠,终于大手一挥道:好了,你不是要走吗,那就赶快走吧,从现在开始,朕已经不待见你了,要走多远走多远,永远不回来朕也不会再想你这个小没良心的郝黛觉得她还是习惯这样毒舌的朱梓骁,亦是潇洒地一转身,恩……从来时的那个小洞出了御书房,离开之前,还很是好心地将屋顶上那几片瓦给放回了原位,算是遮住了那个洞,颇让朱梓骁有些哭笑不得。
郝黛离开之后,房间里瞬时就空荡冷寂了下来,朱梓骁脸上的笑容渐渐凝滞,抬起一只手,轻轻覆住了眼睛,房顶上那破碎的瓦片间,似还能看到外头那墨一样的夜色,像极了朱梓骁似是幽黑的瞳孔,无甚焦距的,不知再看着什么地方……这一晚,掖庭宫突起大火,大火整整烧了一整个后半夜,宫里的每一处都能看清那熊熊的火势,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死了掖庭宫整整数十个宫奴,只有鲜少的几个侥幸逃过了一劫,但这一场大火仍旧震惊了整个皇宫,那一晚,宫里从主子到奴才,没有一个是安眠的,俱是远远看着那大火,胆战心惊着。
当太阳再一次升起的时候,大火也总算是被扑灭的,但留存了上百年的掖庭宫却是在这一场大火中几乎完全毁灭,残垣断壁与那焦黑的土地昭显着这场火势的猛烈。
凤栖宫中,陈清灵几乎一夜未眠,此时她正一脸倦色地靠在秋梨木的软榻上,让贴身的宫女帮她按压着太阳穴,一边听着底下的太监禀告着掖庭宫此时的状况。
这宫里头走水,她这个做皇后的自然是不能置之不理的,只是她心里头觉得这火起得有些蹊跷,虽说这夏令时节确实是比较容易着火,但像掖庭宫这般,火势蔓延地如此之快,难免会让人觉得有些奇怪,更让陈清灵心中犯低估的是,那郝黛起火的时候可也在掖庭宫里呢,这事情未免也太巧合了些吧。
那些被烧死的宫奴名单可是都整理出来了?陈清灵此刻比较关心的是这个,便立马与那太监问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灭了火之后就立马检查了被烧死的宫奴数量,一共是二十五人,加上前两天刚被送进掖庭宫的那个秀女,数量是正好对上的。
那太监立马如实地回答道。
陈清灵听后略微沉思了一会儿,便又问道:这都烧地认不出谁是谁了,怎么就能肯定那个秀女也在里头呢?娘娘,那秀女可跟其他的宫奴不一样,她进掖庭宫的时候,头上手上可还带着些金银首饰的,那些东西大火可不能全烧没了,奴才们就是凭着这个才确认那个秀女是在被烧死的人里头的。
陈清灵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按理说郝黛就这么被烧死了,她应该是要松一口气的,但不知为什么,陈清灵的心中还是有那么些不安定,想着自己进宫越久,疑心病也越来越重了,就算那个郝黛没被杀死,凭她一个小小的罪女,又能翻出什么风浪来呢。
郝黛被烧死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般,很快就被众人知晓了,齐婉芝知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与那朱盈月一起用着早膳,两人俱很是惊讶,虽然都知道昨晚上掖庭宫走水的事情,但太皇太后和公主的宫殿都是重点被保护的地方,所以她们也并不知道火势到底有多严重,现下知道这大火烧死了不少的人,其中竟还包括郝黛,自然都有些不太相信。
小卓子,你可是问清楚啦,那个秀女郝黛真的在昨晚的大火里被烧死了?齐婉芝连早饭都顾不上用了,放下手中的碗筷追问道。
回太皇太后的话,千真万确,那尸身现在可都还摆在掖庭宫那里呢,确确实实是已经死透了。
那小卓子十分笃定地回道。
皇祖母,看来是没错了,是真的被烧死了呢。
朱盈月皱着眉头,似是有些害怕的咬着下唇说道。
齐婉芝毕竟看多了这等生死,很快便恢复了情绪,轻抚着朱盈月的头发说道:也是那个丫头命薄,哀家本也没想对那丫头做太重的处罚,现在倒是可惜了……朱盈月虽然不喜欢郝黛,但从没想过她会死得这么突然这么惨,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但她在宫中也是看惯了死人的,又是被齐婉芝安慰了一会儿,也就将这事儿抛到脑后了。
朱梓骁一下朝,就看到陈清灵等在御书房的门口,一脸凝重的模样,朱梓骁面上的神情淡淡的,免了陈清灵的行礼之后,便浅笑着与她说道:皇后有什么事派个人过来就是了,何必大清早地亲自过来。
臣妾有很重要的事要与皇上禀告,所以才急着过来了。
陈清灵低着头,语气微微有些焦灼地说道。
那咱们进去再说吧。
朱梓骁轻轻揽过陈清灵的肩膀,一起进了御书房,待二人坐定之后,朱梓骁才开口问道:皇后有何急事要告诉朕?陈清灵的面上露出些为难,稍稍犹豫了一会儿,方才吞吐着开口道:皇上该是知道,昨日宫里走了水,这走水的时候正是那掖庭宫……掖庭宫啊……朱梓骁闻言面色也凝重了起来,朕好像记得,那秀女郝黛就被皇祖母送到了掖庭,不知可是有事?陈清灵一直观察着朱梓骁的反应,见他虽是有些惊讶,但反应却并不是很大,心里便稍稍舒服了一些,立即回话道:这正是臣妾要禀告陛下的,掖庭宫起火的时候,郝黛秀女正好在起火的那间房间里,所以……陈清灵并没有把话说完,但面上惋惜的神情已经很是明了了。
既是已经这样了,就将她的尸身送回郝家,让她的家人好生安葬了吧,终归是在宫里头出的事,郝黛的妹妹不是要进宫吗,份位便再升一级吧,也算是对郝家的补偿。
陈清灵等了许久,才听到朱梓骁淡淡的声音响起,自是低头轻声应是,心中却是又升起了危机,郝萌本来贵人的份位在这届秀女中已经算是比较高了,再升一级就仅次于那楚云儿了,想着皇上对郝家姐妹从一开始就特别关注的态度,对于自己原先让郝萌进宫的决定,开始有些后悔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诈死(下)等那陈清灵离开之后,朱梓骁便又将侍候的宫人们都赶了出去,独独只召了云晟一人进来,云晟虽不是很清楚自家主子和郝家小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郝黛的诈死是他一手安排的,单看着皇上为了能让郝黛一人脱身就牺牲了如此多无辜的人,便足能看出郝黛在他的心中是多么地重要。
云晟,你说朕这一次是不是做错了,朕不应该心软就让她走的,朕了解他,许是不用多少日子,她就会把朕忘得一干二净了。
朱梓骁的面上带着些苦笑,喃喃地道。
陛下若是不想让郝小姐离开吗,属下立即便遣暗卫去寻她,定能将她找回来的。
云晟自是知道郝黛坐在朱梓骁心中位置,便躬身说道。
算了……若是她不想回来,就算是朕派出了所有的暗卫,也不见得能将她带回来,她的能耐你我还会不知道吗,只要是她不愿意做的事,这世上还有谁能够逼着她做呢。
朱梓骁依旧苦笑,言语中还带了些挫败。
这一回云晟也沉默了,毕竟他也许是最了解郝黛本领的人了,这世上确实再难有人能如她这般强悍。
朕之所以会帮她做这么多,就是想让她能稍稍记得一些朕对她的好,若是以后她能回来,朕……便不会再像今次这般轻易放开了。
朱梓骁淡淡地说着,他对于郝黛或许并不是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恋,更多的或许只是一种执念,那种可遇而不可求,或许是每一个男人都无法释怀的。
陈清灵的办事效率十分的快速,中午的时候,郝黛已经烧得面部全非的尸身便已经被宫里头的太监给送到了郝府,这事情来得突然,郝家众人俱是没有心理准备,冷不丁地看到一具棺材被抬进来,均是吓得不轻。
拿着圣旨的大太监宣了旨之后,便很是悲天悯人地安慰了郝东成几句,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节哀顺变就收回了丰厚的赏钱,自是喜笑颜开地离开了。
等待宫里的人都离开了,郝东成和林氏还没醒过神来呢,看着那口黑漆漆的棺材和皇上皇后赏赐的许多东西,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许久之后,那林氏总算是找到了些真实感,看着那棺材,声音微微有些发抖地问道:……老爷,那棺材里的……真的是小六吗?皇上皇后既然说是,那哪里还有假。
虽然得了许多赏赐,但自己的女儿死在宫里,没有一个当爹的能笑地出来,郝东成紧皱着眉头,亦是紧紧盯着那口棺材说道。
小六也是个命苦的,好好的怎么就说没就没了呢……林氏装模作样的抹了抹泪,似是十分伤心的模样,可眼睛里明明就一滴眼泪也没有。
郝东成依旧皱着眉头不说话,对着身边一个丫鬟吩咐道:你过去看看,看棺材里头的是不是六小姐。
那丫鬟没想到自己会轮到这倒霉差事,便扭扭捏捏地福身应了是,而后一脸害怕模样地走向了那棺材,不过才打开棺材盖看了一点点,便立即惊叫着跳了开来,白着一张脸对郝东成说道:老爷……奴婢胆儿小,可不敢再看了,那棺材里的尸身已是被烧焦了,奴婢实在看不出那是不是六小姐,罢了罢了,一个两个都那么不中用,下去吧。
郝东成颇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又对在场的下人们吩咐道:都给我好好看着这棺材,要是出一点事就唯你们是问。
下人们立即惶恐应是,郝东成这才甩袖子离开了,林氏自然也是立马跟上,面上的神情也颇是有些忐忑。
郝东成与林氏回了书房之后,林氏立即温柔地与郝东成安抚道:老爷,您也莫要太难过了,小六的死是意外,谁都预料不到的,现在人既然都已经没了,我们自是要节哀顺变。
其实郝东成这个做爹的,本就没太关心过庶女,哪里会因为郝黛的死而伤心,他只是心中有些疑惑,觉得郝黛这时候突然出意外死了,未免有些太巧合了一些,他就怕这意外并不是简单的意外,这若要是不甚影响到了郝家,又该如何是好。
郝东成想不明白这事情的原委,索性也就不想了,便叹了口气嘱咐道林氏,小六的后事便要劳累夫人您了,毕竟是皇上皇后重视的,定是要办得妥妥当当,风风光光的。
这我自然是省得的,小六这孩子福薄,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会让她在下面过得好一些,来世再投个好胎。
林氏很是一派贤惠模样地说道。
郝黛在身死的消息很快整个郝府都知晓了,春姨娘听到这消息的时候,立马就受不住晕死了过去,她身子本就弱,这一晕倒便又是搞得一屋子下人人仰马翻的,还好有郝萌主持大局,立即遣人去请了大夫,等大夫到了诊治完春姨娘,众人看到春姨娘幽幽转醒,才算是放下了心来。
郝萌坐在床沿上,双手握着春姨娘苍白的手,一脸担忧地说道:娘,您有没有感觉好一些,您可不能再这样吓女儿了。
春姨娘白着一张小脸,甚是虚弱地歪倒在枕头上,泫然欲泣地对着郝萌说道:萌儿啊,是娘对不起黛儿,若是当初娘劝服了黛儿,没有让她进宫,她现在又怎会……都是娘的错啊,是娘害了她……郝萌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是柔声劝说着春姨娘道:娘,妹妹没了我也很伤心,很难过,但这真不是娘您的错啊,当初您也劝过她了,她不仅不听您的,还挖苦诋毁女儿,但女儿真的一点都没怪过妹妹,怪只怪我没有拦住她,若不是她冲动打伤了女官,就不会被太皇太后关进掖庭宫,若是她不进掖庭宫,便早就与女儿一起出宫了,哪里还能遇上那一场大火,命丧火海呢,若真是有错,也该是我这个做姐姐没有管好她,跟娘您一点关系都没有。
郝萌虽是这般说了,但春姨娘面上依旧是满满自责,备受打击地喃喃自语着,都是娘的错啊,若是娘以往能多关心黛儿一些,她便也不会长成那样一副古怪的性子,现在也不会这样小小年纪就去了……说完之后便是默默垂泪,脸色更是惨白了几分。
娘郝萌焦急地唤了一声,便伸手扶住了春姨娘的肩膀,亦是眼眶泛红地说动:娘,您莫要忘记了您还有萌儿啊,萌儿才是您疼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啊,就算是为了我,您也要振作一些,为自己的身体着想啊。
春姨娘听着郝萌的话语,也终于渐渐止了哭声,任着郝萌帮她擦了眼泪,稍稍平缓了情绪之后,才又是开口说道:萌儿,你扶娘去看看你妹妹吧,娘没见着她最后一面,却也要在她下葬之前再看她一眼。
可是娘……您的身体……郝萌皱着眉头,似是不太情愿的模样。
娘无碍的,躺了这好一会儿,已经没那么难受了,若是不能看黛儿一眼,娘是怎么都不会心安的。
春姨娘边说着,边挣扎着想要起身。
郝萌拧不过春姨娘,便只得依了她,赶忙上前将她小心翼翼地扶起,换了身出门的衣服,这才与丫鬟扶着她往那郝黛的灵堂去了。
林氏为了彰显自己的贤惠,便把郝黛的灵堂布置地十分隆重,都赶得上当初王氏死时的灵堂了,且灵堂内伺候的丫鬟不少,前前后后也有七八人。
春姨娘与郝萌到了灵堂之后,那几个丫鬟便赶忙凑上了前来,与二人行完礼之后,那领头的丫鬟便抬头问道:姨奶奶,您是过来看六小姐的吗?此刻春姨娘的眼眶里又是含满了泪花,紧紧盯着灵堂中间那口漆黑的棺材,缓缓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
那丫鬟是无意间见过郝黛尸身的,知道尸体的可怖模样,又想到春姨娘身子不好,未免她看了六小姐的尸身受到惊吓,伤心过度,又会出什么事连累她们,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劝说道:姨奶奶,奴婢知道这话奴婢不该说,但奴婢为了姨奶奶着想,还是不得不提醒姨奶奶,六小姐她……遗容不怎么好,姨奶奶还是莫要看了,免得徒增您的伤心。
我是六小姐的姨娘,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她都是我的女儿,哪里有姨娘嫌弃女儿的。
春姨娘这般说着,又是轻声抽泣了起来,她自然也知道那郝黛是被烧死的,尸身肯定是不会好看到哪里去,但再怎么不堪,那也是她的亲生骨肉,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这个做娘的又怎么会嫌弃自己的女儿呢。
郝萌一直皱着眉头,现下却也没有劝春姨娘不看郝黛的尸身,毕竟她从头到脚都没相信过郝黛已经死了这件事情,她所认识的那个郝黛,哪里可能会被区区大火烧死,所以她也是想看看那所谓的尸身,来验证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第一百三十八章 精神力丧失那丫鬟见劝不动春姨娘母女二人,便也不再说什么,只能面带无奈之色地带着她二人来到了棺材边上,给一旁几个壮硕的婆子使了眼色,那几个婆子便小心翼翼地将棺材盖子移开了。
春姨娘本也没想太多,可方才被那丫鬟一说,此刻看着那已经打开了的棺材,心中却是有些犯怵,但终究是对女儿的愧疚之心占了上风,壮着胆子将脑袋探了过去,可她只看了一眼,便立即捂住了嘴恸哭起来。
郝萌倒是没有春姨娘那般不济,她盯着棺材里头的那具焦尸看了好一会儿,眉头越皱越紧,心中想着,都烧成这幅模样了,说是谁不行啊,哪里还能辨认的出到底是不是郝黛,可若这尸体真的不是郝黛,那真正的郝黛现在又在哪里,她何必又要诈死呢,且另有一个疑惑在郝萌心中挥之不去,郝黛的死,那皇上是否也是知情人呢?郝萌一时半会儿自然是想不通这许多问题,而此刻郝黛这个众人口中的死人却是换了一身男装,潜进了前锋营的军营。
对于军营,郝黛说不上陌生,毕竟在廉州的时候,她也是在军营待过一段时间的,但显然这京城的前锋营比之廉州的军营要更加防守严密且装备精良一些,不过以郝黛的身手和反应,依然是如若无人之境地在军营里头穿梭,用精神力寻找着那个她熟悉的身影。
虽说前锋营里头士兵众多,但郝黛的动作也不慢,很快便搜索到了那凌一所在的位置,他此时正在操场上与众前锋营士兵一起操练着,郝黛看了看他四周围那许多人,微微皱了皱眉头。
她自然是要与凌一单独说话的,但他周围这么多人,郝黛也实在没办法把凌一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想了许久之后,她还是决定豁出去了,直接将速度提升到最快,飞一般地进向了操场,冲进了那一大群前锋营士兵当中。
那些正在操练着的士兵们只感到身边忽然卷起了一阵风,然后很快就有人发现凌一不见了,一个大活人青天白日地突然消失不见了,众士兵顿时一片哗然,以为是大白天见鬼了,场面顿时就混乱了起来。
那一边便郝黛抓走的凌一也同样十分地惊悚,他本来正好好地操练呢,不知从哪里突然刮来一阵邪风,然后他就觉得肩头一紧,脑袋一晕,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却已经早已不在那操场了。
凌一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被人挟持了,即刻向那抓着他的人看去,这看清楚之后,倒是愣了一下,没想到,竟还是个熟人。
是你凌一瞪大眼睛看着郝黛,很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模样,毕竟郝黛现在这般面皮白净的模样和当年那个面容清秀的少年还是有些差别的,但凌一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来,他并不知晓郝黛的身份,心中自是骇然郝黛竟然是女子,毕竟她的那一身本领实在是很难让人认为她是女流之辈。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能这样在前锋营里抓人,这世上也只有郝黛可以了,也只有她才有这等本领,不仅能将人弄出来还能全身而退。
郝黛觉得自己已经跑出挺远了,就放开了凌一,偏头看着她点头道:是我,你还记得我吧。
凌一怎么可能会忘了郝黛,那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啊,若不是郝黛,他现在早已经不知在什么地方发臭了。
怎么会忘记。
凌一点了点头,仍是有些惊疑不定地盯着郝黛猛瞧,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你……竟然是女子?郝黛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女子有什么不妥,便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道:原来没告诉你,不过你现在知道了也是一样的。
凌一闻言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想着自己曾经与郝黛的那些亲昵动作,心中越发不好意思起来,一时竟是忘了问郝黛将他抓来的目的了。
郝黛此刻也没再管凌一的反应,只是想着该怎么从他口中知道一些有用的信息,便在脑海中询问着虫虫,虫虫,我的精神力能够稍稍刺激到他被封闭的记忆吗?警告,这样有可能会耗尽精神力,身为主人的宠物,我不建议主人这般做。
虫虫立即便很是慎重地警告道。
郝黛皱起了眉头,她并不想放弃一丝一毫的机会,便咬了咬牙说道:我还是要试一试,我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现在只剩下这唯一的线索,我不能再放过虫虫也知道自家主人的个性,便没有再继续坚持,只是很认真地继续说道:既然这是主人的决定,虫虫也不再说什么,但请主人一定要小心,您也知道人类的脑域是十分脆弱的,若是一个控制不好很容易便会破坏到脑域的神经与细胞,到时候恐怕这个人类立刻就会呈现脑死亡状态,而主人能也很有可能受到精神力反噬,这精神力反噬的后果想来我不跟您说,您也是再清楚不过的。
我知道……不过……郝黛再没有说什么了,只是神色坚定地看向那凌一,那眼神倒是将凌一骇了一跳。
他本还奇怪郝黛怎么忽然发起呆来,正想出声唤她,却见她忽然抬头,目光幽然地盯着自己看,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子不祥的预感,但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感到脑子里传来一阵刺刺的疼痛,好像忽然有千万根针忽然同时扎向他的脑子一般,凌一只坚持了一会儿,就忍不住痛晕了过去。
郝黛这时候也不好受,她的精神力本就不强,又荒废了这么多年没有修炼,做现在这种事着实很是冒险,而且她为了凌一不至于被强大的精神力刺激而变成白痴,还要分出一部分的精神力去保护她的脑域,对她自己来说,更是添了几分吃力,不过是过了几分钟的时间,郝黛已经隐隐感到精神力有枯竭的征兆了。
不过郝黛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她咬着牙,不管精神力的透支,拼命地调动仅剩的精神力去冲撞凌一脑域中的记忆堡垒,也算是郝黛的运气不错,许是时间久了,原先在凌一脑域里的精神屏障已经有了些松动,此刻被郝黛不要命地用了那么多精神力冲击,终于有了破裂的趋势。
又是五分钟过去了,郝黛和凌一的脸色都已经十分难看了,郝黛白着一张脸,紧咬着牙,终于在听到那一声轻微的啪之后,整个人便瞬间昏厥了过去。
凌一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知道他醒来的时候脑袋疼得厉害,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迷茫的状态,脑中跟看画片一样地出现了许多熟悉而又陌生的画面,让他心中顿时惊疑不定,以为自己是撞了什么邪祟之物。
凌一单手撑着发胀的脑袋,单手撑地,好不容易从地上坐了起来,很快就发现了同样昏迷在地上的郝黛,立马紧张地伸出一只手到她的鼻子底下,竟是一丝热气儿都没有,顿时又惊得收回手,面上的神色变幻不定了一会儿,这才又将手放到了郝黛的脖子上,感受着那里亦是一片冰凉,顿时心又是凉了半截。
理智告诉凌一,此刻躺在地上的郝黛应该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但他心中还是不相信,那样强悍的郝黛,怎么会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呢,而且她身上又没有一点受伤的样子,她就算真的已经死了,那到底又是怎么死的呢,方才他昏迷的那段时间,又是发生了什么事,若是真的有人这般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郝黛,为什么不连他也一起灭口呢?凌一已经被这一系列古怪的事情弄晕了头脑,脑袋顿时又疼了起来,许多片段又重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让他一时间再无暇想别的事情。
郝黛自然不能如凌一所想的那般已经死了,但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为了唤醒凌一的记忆,郝黛几乎耗尽了所有的精神力。
还很悲催地真的差点被精神力反噬了,还好最好虫虫拼尽全力开启了一级警戒系统,这才让郝黛逃过了一劫,不过经过这一次,郝黛也算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了,精神力完全清空,本体机能还受了损伤,没一年半载的养伤,恐怕是很难回到原来的全盛时期了。
郝黛这般一定不动地像死人一样躺着,其实是身体正在进行自动修复呢,郝黛此刻没有了精神力,就不能正常地维系这个身体的运作,一时半会儿,恐怕她都会呈现这种挺尸的状态。
凌一好不容易止住了头疼的感觉,但那许多错乱的记忆却让他的心情顿时沉重起来,脑子里那些奇怪的记忆,他不确定是不是真的都是属于自己的,不过现在放在凌一面前的顶要大事并不是去思考那些古怪的记忆是怎么来的,而是赶快想办法怎么救活郝黛,他到现在都不相信郝黛是真的死了,不是说有些人是会呈现出一种假死的状态吗,或许眼前犹如死人一般的郝黛也只是假死了呢。
第一百三十九章 神医莫昻(上)凌一站起身来,看了看四周的坏境,初步确定了这里应该是离那前锋营几十里外的荒郊,因这里偶有猛兽出没,所以鲜少有人回来这里,从这里到京城最起码要一天的时间,凌一你不确定到时候郝黛会不会死透了,但他不可能就这般放任郝黛不管,郝黛曾经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他豁出去这条性命,也要想办法救活她的。
凌一觉得自己差不多恢复了力气,就将郝黛背在了背上,凌一当了这几年的兵,身体素质也越发好了,就算是背着郝黛这么一个成年女子,也一样能在荒野上行走如飞,虽然不如郝黛那样夸张的速度,但比之一般人却也是快了许多。
赶在城门关上之前,凌一背着郝黛终于到达了城门前,因着他一身前锋营护卫的打扮,守城的卫兵们也不敢刁难,很容易就放了他二人进城,凌一自是马不停蹄地背着郝黛去了医馆,他虽知道了郝黛是女子,但也并不清楚他到底是京城哪家的闺秀,所以也不知该怎么找到她的家人,但若是他知道郝黛此刻在她的家人心里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不知还会不会想送她回家呢。
此刻天色已晚,大部分医馆早都已经关了门,凌一在大街上转悠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一家开着门的医馆,索性就豁了出去,寻了一家最近的医馆,一拳头就将那门板打烂了,直吓得那医馆里的大夫和药童们大呼兵爷手下留情凌一也只是想吓吓他们,自然是点到为止了,找到了大夫,自然便急急将背上依然无声无息的郝黛放下,紧张得等着那大夫的救治。
那大夫本就已经被凌一吓得半死,诊治起郝黛来自然便也有些畏畏缩缩,这一把上郝黛的脉门,那两条花白的眉毛顿时拧成了麻花,又是反复地查看了一会儿,方才颤颤巍巍地收回了手,十分惧怕地看着凌一说道:这位兵爷……请节哀,这位姑娘……已经去了……凌一眉头一皱,不满地瞪着那大夫质问道:你可看清楚了,她……真的死了,那你告诉我,死因是什么,她到底是怎么死的?这一下倒是把那老大夫难道了,他其实也觉得眼前这个女子的尸体很是蹊跷,按脉象来看确实是全无生机,但身体却完全不像死者那般僵硬冰冷,依然保持着柔软,单看那模样,真的会以为这女子只不过是睡着了,且从外表看,确实是看不出死因,裸露在外的肌肤并没有一丝的伤痕,也没有中毒或是自缢的痕迹,他却是是查看不出眼前的女子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是,其实真的只是睡着了?老夫学艺不精,确实看不出这位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不过按照医理上来说她确实是已经死了,还请兵爷节哀顺变。
见那大夫吱吱呜呜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凌一顿时怀疑起他的医术来,便沉吟了一会儿,又是开口问道:你知道这京城里头医术最高的大夫是哪一位吗?老大夫捻着胡须想了一会儿回道:这医术高明自然要数宫里头的御医们了,但在咱们京城却另有一位医术比那些御医们还要高上几分,那人便是莫昇莫神医了,他的名头在医界可是无人不晓的。
那个莫昇现在在哪里?凌一似乎也隐隐听说过这个所谓的神医,有些焦急地出声询问道。
那大夫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回道:这个老夫就不得而知了,莫神医向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若是能那么容易便找着了他,恐怕向他求医的人该要踩破他的门槛了。
凌一又是皱了眉头,知道这老大夫确实是不知道那莫昇在哪,也便不再追问,只是又将郝黛背起,快步出了医馆。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然黑透,凌一背着郝黛没走出多远,便被一群不知从哪里出现的黑衣人挡住了去路,他顿时便绷紧了神经,将郝黛护到胸前,满脸戒备地看着面前的黑衣人。
不过那群黑衣人似乎并不打算袭击他们两人,只是一动不动地伫立在他们四周,片刻之后,便有一个人从那群黑衣人身后走上前来,凌一睁大眼睛看着那人,竟是他认识的,禁卫军统领云晟云大人。
云晟此刻的面色很是肃然,眼神在凌一和他怀中的那个娇弱人儿身上逡巡了一会儿,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而后却是神色不豫地对着凌一开口问道:凌一,你可知道你怀中的女子是何身份?被云晟这般一问,凌一的心中咯噔了一下,他早就隐隐猜到郝黛的身份不简单,但此刻听到禁卫军统领在他面前这般质问他,让他心中顿时有了一种荒唐的想法,这郝黛……该不会是皇帝的妃子吧,不能怪凌一觉得这个想法太过荒唐,毕竟郝黛的样子实在跟宫妃扯不上一点关系。
属下不知,属下只知道她曾经救过属下的命,是属下的救命恩人,现在她出了事,属下就是豁出性命也是要救活她的。
凌一对着外人的时候性子一向冷,就算是对着云晟,他依然是毫不畏惧地回道。
云晟原来是见过凌一的,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觉得他是个很有血性的男子,此刻听他这样说,也大约知晓了他和郝黛的关系,沉默了一会儿,走到他的面前,盯着郝黛那苍白的小脸看了一会儿,复又开口说道:我也不与你多言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快些救醒郝小姐,你把她交给我吧,你应该也知道,你是救不了他的。
凌一闻言,抱着郝黛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心中不知为何忽然泛起一股苦涩,但他也知道云晟说的是事实,不顾心中那莫名地不舍,面色平静地将郝黛交到了云晟的手上。
云晟接过郝黛,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脉门,面色顿时也凝重了起来,立马对着身边的暗卫们一声命令,然后看着凌一说道:你也一起来吧,有位贵人想要见见你。
凌一没有说什么,也立即跟上了他们,那些暗卫和云晟都身怀武艺,轻功自然是不弱,凌一虽然在后面跟地吃力,但凭着一股子韧劲,总算也没有跟丢他们,一刻钟之后,一行人出了城,到了城郊一座十分隐秘的山谷。
此刻夜已经更深,凌一看着那山谷外头的那忽然亮起的一片幽幽红光,已经猜到了云晟要去找的人是谁,看着那凭空出现的红光,他突然觉得有股子不寒而栗的感觉。
众人走到了那山谷的门口,云晟忽然停下了脚步,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了一粒药丸,凌空扔给了凌一,面无表情地说道:吃了它,谷中有瘴气,这药丸可解瘴毒。
说完又把药丸分给了身边的暗卫们,自己也立即吞下了一颗药丸。
凌一自是也没没有耽搁,吃了丸药之后,便加快了步子,跟着前面的人进了山谷。
穿过一片瘴气林,众人安然无恙地来到了一面面的石墙前面,凌一在后头看着,猜想那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奇门遁甲,想来那莫昇莫神医不仅仅精通医道,连这等杂学都是十分高明的。
云晟似乎对这个地方很是熟悉,也没有要硬闯的模样,只是将手指放在口中,吹出一个尖长的口哨声,片刻之后,便有一只通身雪白的大鸟飞了出来,在众人的头上盘旋了一会儿了之后,便又向着山谷深处飞去。
众人大约又等了一刻钟的时间,便远远看到一个人影,走地近了,才看清来人的长相。
此人一身浆洗地微微有些发白的蓝衣,大概二十七八的年纪,长身玉立,面若好女,举手投足间尽显儒雅风流,嘴角和眼角带着浅浅的笑纹,让人不自觉地生出一股子温暖的感觉,实在是个让人很难不生出好感的人。
莫神医,这么晚还来叨扰您,实在过意不去,但确实性命攸关,请您见谅。
云晟已经将郝黛交给了身边的人,对着那莫昇十分恭敬地俯身说道。
罢了,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也习惯了,既然是你亲自带来的人,自也是那人心尖上的,我姑且先看看。
莫昇依旧笑着,云淡风轻的模样,即使身着陋衣,却也依然难掩他身上的凤仪。
那就有劳莫神医了。
云晟又是低头道谢,便与众人跟着莫昇进了那山谷深处。
那山谷深处又是另一派景象,此刻虽是夜色深重,但药王谷中却四处点着红灯笼,似是能清楚地看到每一处地方,几间零落的瓦房,房前树木葱郁,有着一大片生长旺盛的药田,药田旁小桥流水,水中隐隐能见到游鱼嬉戏,当真一派田园风趣。
方才在谷中看到的那只通体雪白的大鸟此刻正与另一只身形相差无几的棕色大鸟盘旋玩闹着,看到莫昇回来,均是飞到了他的身边,亲昵地用鸟喙啄着他的衣服下摆。
第一百四十章 神医莫昻(下)莫昇一脸笑意地摸了摸那两只大鸟的脑袋,那两只大鸟方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莫昇带着众人走到了其中一间瓦房之前,转身对着那云晟说道:你知晓我诊断病人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你们便在屋外等候吧。
云晟自是知晓莫昇的习惯,立即点头应是,让人将郝黛送进屋内之后,便快速退了出来,莫昇这才微笑着进了屋内。
郝黛此时已经被平放在了床上,紧闭着眼,模样安然,实实在在一个睡美人模样,却着实又少了些人气,只像是一个漂亮的瓷娃娃。
那莫昇也并不急着诊治,只是凝神打量了郝黛一会儿,而后才伸出手指,轻轻地搭在了郝黛的脉门上,片刻之后,莫昇将手收回,面色如常,未见一丝惊异神色,而后他站起身来,从床边的柜子里取出一把轻薄的匕首,走回床边,执起郝黛白皙的小手,在她的手指上轻轻地划了一下,却诡异地没有鲜血流出,那手指的皮肤被划破之后,竟是自己又慢慢愈合了,这让莫昇本还无甚表情的面上,终是微微浮上了一抹讶色。
莫昇皱着眉头思忖了一会儿,就并没有再做什么其他的动作,不知过了多久之后,他方才站起身来,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焦急等候的云晟和凌一见莫昇出来,立马就上前了两步,面上的神情俱是忐忑而又担忧。
莫昇依旧是那样温暖地笑着,看着他二人氦了氦首,方才开口道:不必太过担心,屋中的这位姑娘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我需要留她在谷中治病。
那……郝小姐什么时候会醒来?云晟听莫昇说郝黛并没有生命危险,总算是松了口气,又是出声问道。
这个……我也并不能确定,或许明天就能醒来,也可能一直都醒不来……莫昇忽然有些讳莫如深地回道。
云晟的脸色又变得不好看了,那凌一更是紧皱了眉头,莫昇见他二人这般模样,又是安慰着说道:我相信那姑娘定不是常人,该不会昏迷太长时间的,你们放宽心既是,只是我还有些疑问,不知这姑娘是怎么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的呢?莫昇这话一问出,云晟立即就很是不善地看向了凌一,凌一亦是一脑子浆糊,自己都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只能含糊其辞地回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时我也莫名其妙晕倒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已经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了,当时我还以为……凌一没有继续说下去,莫昇却是点了点头道:这事确实有些奇怪,这位姑娘应该是中了一种怪毒,中此毒者气息脉搏全无,与死者无异,但其实身体却还是活的,此毒几乎是无药可解,只有靠中毒者本人的意志,只有强烈的求生意志,才能让中毒者从这种假死状态中醒来。
那如果……醒不过来,是不是要一辈子就是这幅样子了?凌一的面色黯了黯,有些艰难地问道。
理论上是这样的,但其身体一直会保持中毒时的模样,直到她真正死亡的那一刻,尸身才会开始腐烂。
莫昇点了点头回答道。
云晟和凌一都沉默了,许久之后,那云晟才又开口对莫昇说道:那就先麻烦神医救治郝小姐了,属下要先回去与主子禀告,明日再过来。
你去吧,她在我这边不会有事的。
莫昇点了点头道。
云晟又是俯身与莫昇行了一礼,便准备带着暗卫们离开了,而那凌一显然不想离开的样子,云晟瞥了他一眼,语气不怎么友善地说道:我方才与你说了,有一位贵人想见你,你跟我来。
凌一微微皱了眉头,但他也并没有反驳什么,只是深深往瓦房里看了一眼,这才转身跟着那云晟离开了。
待云晟一行人离开之后,山谷又重新恢复了平静,莫昇站在瓦房前头,谷中的夜风吹得他泛白的衣袍嚯嚯作响,灯笼的红光照在他微笑的脸上,很是有些诡谲。
莫昇只站了一会儿,就转身进了另一间瓦房之中,房间中干干净净的,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许多草药和瓶瓶罐罐,莫昇走到了床边上,将手放在那煤油灯上,只是轻轻地一转动,他的脚边就出现了一个足够一人通行的洞口,莫昇从洞口爬下,很快洞口重新合上,那里好像就只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地砖。
莫昇本就精通机关之术,在自己的房中有这样一个密室实在是再正常不过,在莫昇看来,这密室中藏着的东西也不见得有多隐秘,若不是那人不乐意见外人,他着实是不想将她弄在这么不见光的地方的。
莫昇进了密室,没有点灯,密室建在地下,常年都有一股子土腥味,让人闻着有些难受,这里更是不会有一丝光透进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当真是一点不为过。
莫昇却似乎一点不被这恶劣的坏境所影响,面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在黑暗中缓缓开口说道:你猜我方才见到谁了,好像就是你原先与我说过的那个人,我仔细检查过了,当真如你说的那样呢,她……并不是人呢。
莫昇说完之后,似乎并没有人回应他,那什么都看不见的密室中静隘了好一会儿,方才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你莫要打她的主意,她不过还是个孩子。
这回轮到莫昇沉默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他微微透着些凉意的声音才复又响起,我还发现了一件许是你都不知道的有趣事儿,你知道吗,她身上的伤口竟然会自行愈合,我想着若是我有办法知道这是为什么,或许就能治好你了。
许久之后,密室中传来一阵幽幽的长叹,而后那沙哑的声音很是淡然地说到:不过是一付皮囊罢了,我都不在意了,你又何必在意呢,左右我都是生无可恋了。
你若是真不在意,就不会把自己拘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了,若不是你在意,我又何必在意,以后莫要再说什么生无可恋了,你明知道我最不爱听这些的。
莫昇的声音里亦是带了一丝悲伤,缓缓说道。
密室里陡然安静了下来,静的让人怀疑里头是否还有活人,就在莫昇以为那人不会再理他的时候,声音再度响起,我记得她可不要是个简单的人,怎的就会来了你这儿,是被哪个伤的?这我也不得而知了,她被送来的时候已经是现在这般半死不活的样子了,若不是想到你原先与我提过的那些,我许是便以为她是死人了。
看来真的是很严重呢……那声音似是思索着喃喃着,不过即使你是神医,她这等特殊的状况,想来也是束手无策吧,不过我总觉得她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人,再等等吧,许是不久之后她便自己活了。
我也是这般想的,所以便与送她来的人扯了个谎,不过却是没想到还牵扯到那小子,那小子向来疑心重,也不知道瞒不瞒得住他。
莫昇嘴上虽是这么说着,但语气中却听不出丝毫担心。
瞒不过又怎样,反正人现在都是半死不活的,他还能真再弄死了一次。
那我可是不依的,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新奇的东西,若不能从她身上弄出点什么东西来,我这个神医可就当得太没用了。
莫昇的心情似是好转了一些,语气中颇有些跃跃欲试。
当心引火烧身,我是与你说过的,她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那声音淡淡地提醒道。
我便当做你是在关心我了,放心,我自有分寸的, 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就是了,今儿晚了,你早些休息吧。
莫昇的语气似是跟愉悦了,心中早已笃定了主意,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开了密室,密室之中只徒留一声长长的叹息。
云晟将凌一带到朱梓骁跟前的时候,朱梓骁已是一夜未眠,自从知晓了凌一带着疑似昏迷的郝黛进了城的消息之后,朱梓骁就更不可能睡得着了,他虽是想亲自出宫的,但宫里宫外那么多双眼睛,他知道自己这一出宫,根本就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也就只能先遣了云晟去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启禀皇上,属下已经把郝小姐带送到莫神医那里了,郝小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莫神医说她中了一种奇毒,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云晟将那凌一先搁到一边,急忙与朱梓骁禀告了郝黛的情况、朱梓骁轻轻点了点头,他多少也猜到那郝黛应该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而且莫昇的本事他还是相信的,所以心中倒是安定了一些。
凌一早已经猜到了他要见的人的身份,看着这个比他年纪还要小上许多的帝王,凌一的心中却是奇怪地没有一丝敬畏。
第一百四十一章 醒来(电脑出了点问题,现在才登上来,对不起大家了 ̄ ̄ ̄ ̄)云晟禀明情况之后,很乖觉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凌一和朱梓骁二人。
他二人都在默默打量着彼此,按说那凌一原先只是个卑微的奴隶,面对朱梓骁这般身份高贵的人,应是会不自觉地展现出卑微畏惧的一面,但不知为什么,朱梓骁只觉得,眼前这人在气势上竟是一点都不输与自己,这让他很是有些奇怪。
你就是凌一?跟以前朕见到你的模样有些不一样了呢,朕还记得,你原来的名字是叫‘不死’呢,想当初朕十分之欣赏你呢。
朱梓骁微微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凌一说道,以前他自然是见过他的,那时候他还只是傲盛馆一个低贱卑微的奴隶,在他的眼中,如同一直蝼蚁。
凌一只是抬起头,平视着朱梓骁,语气淡淡地回道:回陛下的话,微臣就是凌一,微臣谢皇上欣赏。
朱梓骁看着凌一的模样,微微皱了眉头,他能感觉的出来,眼前这个男人不害怕他,这个认知让他十分不高兴,因为他此刻的表现像极了一个人,那个人也从来对他没有丝毫畏惧之心。
你可知朕为什么将你从廉州调到京城吗?朱梓骁压下心中的那丝火气,冷淡地与凌一问道。
微臣不知。
凌一低垂下了头,似乎十分惶恐的模样,他发现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感官居然灵敏了许多,连方才皇上身上透露出来的那一丝怒火,竟都知晓地清清楚楚。
朱梓骁本也没准备告诉凌一实情,只是随意试探下罢了,见他似是一无所知的模样,便又问道:朕且再问你,今日将你从前锋营带走的人可是郝黛?后来她又与你说过些什么?回皇上的话,带走微臣的人确实是郝小姐,但还没等她与微臣说什么,微臣就不知何原因失去了知觉,等到微臣醒来的时候,郝小姐也同样变成了人事不省的模样。
凌一没有任何隐瞒地将实情告诉了朱梓骁,虽然这实情听上去并不怎么让人信服。
朱梓骁自是了解郝黛的能耐的,所以他很难相信这世上还有人能伤得了郝黛,对凌一的话自也是有许多猜疑,但他更不相信凭着凌一能伤得了郝黛,所以他也只能咱先先信了他的话,只是一想到郝黛心心念念要找这个男人,朱梓骁心里就很是不舒服,他自是也派人查过二人的关系,只知道在廉州的时候似是一起参加过劫烧南诏军粮草的行动,别的再无交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郝黛怎么就会在意这个人,这其中定有些他不知道的东西。
朱梓骁眯着眼看了凌一好一会儿,最终也没再问些其他什么,或许是最为一个帝王的尊严,让他下意识地不会把曾经是一个奴隶的人放在眼里。
凌一感受到了朱梓骁情绪里的那种轻蔑,但他依然不动声色,直到朱梓骁略微有些烦躁地挥退了他,他的眼神里才稍稍闪过一丝不屑。
朱梓骁唤了云晟入内,眉头微皱地问道:莫神医是怎么说的,那丫头伤得严重吗,到底几时能够醒来?神医也并不确定,郝小姐中了毒,但身上却没有丝毫的外伤,微臣觉得这事情很蹊跷。
云晟低声回道。
你的意思是……是她熟悉的人给她下了毒,所以她才会毫无反抗,那唯一有嫌疑的人,不就是……朱梓骁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声音清冷地分析道。
不过……若真是那人下的毒,他何必又多此一举地还要将郝小姐带回京城来找大夫呢,且他也没有任何下毒的动机啊。
云晟知道朱梓骁此刻关心则乱,便又是帮他分析道。
朱梓骁闻言沉吟了一会儿,又是开口道:你的意思是,当时可能还应该是有第三者,他不知用一种什么办法弄晕了二人,然后才对郝黛下了毒。
属下认为最有可能的就是这样,但那人竟然能够将郝小姐弄晕,那也定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属下怕,我们恐怕也对付不了那人。
云晟语气很是慎重地说道。
先不管这些,云晟你先派了暗卫们慢慢去查,若是找到了线索,先不要轻举妄动,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朕觉得,这很有可能与天地盟的那些人有关,也只有那些人才会有这种能耐。
朱梓骁眼神阴沉,沉声吩咐道。
云晟听到天地盟三字,也是面色一凛,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此时的郝黛仍然因为无法补充能量,而处于精神力枯竭的状态,并不知道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情,已经被联想力丰富的众人展开设想了许多的可能,这有些惊险的一夜终于过去,当太阳缓缓升起的时候,郝黛也终于能够开始补充她枯竭的能量了。
莫昇一夜未眠,一大早就又到了安置郝黛的房间,看着依旧如睡美人一般安然躺在床上的郝黛,微微松了口气,又是替她仔细把了脉,依然没有脉搏,没有呼吸,与死人无异,但那充满活力的身体,却明明就像是个有血有肉的活人。
莫昇就这么一直静静地坐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盯着郝黛,初升的阳光从窗外射了进来,柔柔地照在郝黛安然的脸颊上,晶莹美丽地不似真人。
突然,郝黛那纤长的睫毛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只是极其轻微的幅度,却仍然让一直盯着郝黛看的莫昇注意到了,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手指紧紧抓住了床沿,身子也不自觉地微微前倾。
郝黛这时候正在拼命汲取着太阳光里的能量,太阳不得不说是她的本源,若是没有能量,身体什么都便都只像是一部生锈的机器,无法正常运作,虽然只是一点点微薄的能量,但却也足够她驱使这具身体了。
又是过了将近一刻钟,郝黛终于有了力气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并不让她觉得难受,反而舒服至极,她满足地叹息了一声,但身上依旧是麻木的,并没有多余的能量能让她的身体动起来,适应了光线之后,郝黛看到了床边上站了一个陌生的男子,笑容温和地看着她,郝黛此刻并不能感知到这男子到底是恶意的还是善意的,所以她只能目光警惕地看着她。
莫昇似乎感受到了郝黛的戒备,她的笑容更加温暖了一些,尽量放柔声音开口道:郝小姐,你终于醒了,你不用害怕,是云晟将你送到我这里来的,我是莫昇,是个医者,是为你治病的。
听到莫昇是个医者,郝黛的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加警惕了,她知道自己这个身体的特殊,若是没有平日里能量的维系,它就只是一具仿真的人类身体,绝对有太多的破绽,眼前这个所谓的医者,或许早就已经看破了她的身份。
郝黛还不能够说话,她只能用眼神警告着莫昇,但那威慑力显然并没有太大。
莫昇看着郝黛小兽一般警惕的模样,眼眸中的笑意更甚,他只能依旧轻声安慰道:别害怕,我并没有将你的事情说出去,我虽然不知道你的来历,但你要相信我,我对你没有丝毫的恶意,若是我有心害你,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就可以下手了。
郝黛一直害怕被这里的人发现身份,但显然眼前这个男人虽然发现了她的与众不同,但应该并不会猜想到她是来自未来的,按照这里人类的封建程度,应该会以为自己是什么‘妖怪’吧,若是这样,那也好办。
郝黛想明白了之后,倒也就没那么害怕了,她眨了眨眼睛,看向了窗外,想告诉眼前的这个男人,她想到外面太阳底下去,那样她会恢复地更快。
你是想出去吗?莫昇很聪明地看懂了郝黛的暗示,浅笑着询问道。
郝黛又是眨了眨眼睛,觉得眼前这人还不算太难沟通。
莫昇很满意郝黛对他暂时没有了敌意,便很是温柔地将她从床上抱起,缓缓走出了瓦房,将她放在了屋外一张竹制的躺椅上。
郝黛感受着扑面而来的阳光,舒服地眯了眯眼,然后便开始一心一意地吸取能量,虫虫暂时联系不上了,希望它能够平安无事吧。
郝黛一直这样一动不动地从早上晒到了中午,一开始莫昇还一直陪着她,可后来他似乎也发现了郝黛应该会一直这样持续挺长时间,便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只是偶尔会过来看郝黛一会儿,看看她有没有什么进展。
到了傍晚太阳下山的时候,郝黛总算能够说话了,她看着那个拿着碗从房中走出来的莫昇,颇有些恶狠狠地质问道:你真的没把我的事情跟任何人说?莫昇被郝黛的忽然开口吓了一跳,手中的碗差点就掉到了地上,看着郝黛又变得警惕的眼神,他便搬了把小凳子坐在郝黛旁边,笑着开口问道:你已经能说话啦,看来进展还挺快的,是不是明天就能动了?第一百四十二章 燕王的打算(上)郝黛对于莫昇忽略自己的问题很是生气,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是质问道:不要岔开话题,我问你呢,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事情告诉别人?放心吧,我只是与那些人说你是中了奇毒,才会像死了一样,外头的人对于我的医术都是十分相信的,所以并不会有什么怀疑。
莫昇笑着看她,眼神柔和。
郝黛也只能选择暂时相信了他,心想着该怎么自圆其说,真说自己是妖怪,那她到底该是个什么妖呢,郝黛顿时有些苦恼起来,不过眼前这个男人没问,她也暂时不用去解释什么。
莫昇看郝黛不说话了,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捧着碗,优哉游哉地吃起了他的晚饭。
郝黛躺在躺椅上,眼睛不时地瞟向莫昇手中的碗,碗里那不知是什么的肉,正散发着诱人的色泽和馋人的香气。
现在太阳已经下山了,郝黛暂时不能补充能量了,对于食物自然便垂涎起来,食物虽然没有太阳补充能量来得多,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蚊子再小那也是肉啊。
莫昇很快就发现了郝黛那灼热的眼神,看了看手中的碗,又看了看郝黛,方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饿了吗?我还以为你是不需要吃东西的,看来是我想错了,我马上去帮你去准备。
这般说着,莫昇立马站起身来往屋内走去,一会儿功夫便拿着满满一碗白米饭出来了,上面还铺着暗红色的肉片和颜色翠绿的小青菜,丰富的色泽让人一看就恨有食欲。
郝黛现在处于半残废状态,生活完全无法自理,自然也不可能自己吃饭了,莫昇也没有征求郝黛的意见,拿了个勺开始耐心地一口一口喂食起来。
吃东西时的郝黛分外乖巧,眉眼都柔和了许多,虽然食物并不怎么精巧,但味道着实不错,郝黛很快就把满满一碗饭菜都吃完了,然后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眼巴巴地瞅着莫昇。
莫昇看她这般模样也知道了她没吃饱,笑了笑,又是站起身来,从屋子里盛了饭菜出来,继续对着某大胃王喂食。
郝黛最后把莫昇家的余粮全都消灭了个干净,幸好莫昇早已经接受了她非人类的事实,所以也并没有感觉太过惊讶,依旧笑容温和地看着郝黛说道:看着你这般好的胃口,我也就放心了,想来你应该很快就会恢复了。
郝黛不可置否,虽然她觉得莫昇家的饭菜味道不错,但她对于这个人还是很不放心的,等她恢复了以后,再看看怎么处理这号可能识破了她身份的人类。
这边郝黛过上了田园般的种田生活,而郝府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安葬郝黛了,毕竟郝黛死地并不怎么光彩,所以郝家也没有大张旗鼓宣扬她的死讯,除了郝家的一些亲眷,也并没有多少人知道郝家六小姐已经香消玉殒了。
正午时分,郝黛停灵的灵堂里,郝东成一脸悲戚地看着丫鬟婆子们缓缓将棺材盖上,郝东成的身后站满了郝家的女眷与子女,女眷们均是拿着帕子悲伤地试着眼角不知是否看得见的眼泪,郝萌搀扶着哭地摇摇欲坠的春姨娘站在林氏的身后,眼眶亦是微微泛红,面上虽是悲伤不已,但眼底却是冷漠的。
郝云涛站在郝东成的身后,面上却是真真切切的难过,他一向很喜欢郝黛这个六妹妹,却没想到仅仅只是进了一次宫,就这般天人永隔了,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几乎不敢相信,他的妹妹进宫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就会被烧死了呢,直到看到了那惨不忍睹的尸体,他才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他突然有些恨自己,若是他早早劝服了六妹妹接受世子,她就不会进宫选秀,也就不会发生现在这般的惨剧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将这件事情告诉朱祁钰,明明他还心心念念着,要娶那六妹妹为妻。
棺盖牢牢地被合上,灵堂中众人的哭泣声也越发响了,郝东成轻轻叹了口气,正准备让人将棺材抬出去,那郝府的管家却是急急地走进了灵堂,与众人行了礼后,就在郝东成的耳边小声地耳语了几句,那郝东成的眼睛微微一亮,立马对着林氏嘱咐道:有贵客上门,我要亲自去迎接一下,这里你先安排一下。
林氏面上的疑惑一闪而过,却也并没有询问什么,只是柔顺地应了是,若有所思地看着郝东成焦急离开,而那郝萌也看着郝东成离开的背影,眼神闪烁,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
郝东成急急地来到了会客厅,看到上手处坐着的那个男子时,立即躬身行礼道:燕王殿下,您要过来,怎么不提前派人来通病一声,下官也好亲自迎接啊,怠慢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是本王来地太过突然了,不怪郝大人,而且郝大人家中有丧事,本王这时候来打扰,也实在是不妥。
朱凌裕很是客气地与郝东成挥了挥手,和颜悦色地说道。
郝东成又说了几句惶恐的话语,这才在椅子上坐下了,有些忐忑地看着朱凌裕,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道:不知王爷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朱凌裕一脸沉痛表情地叹了口气,缓缓回道:府上六小姐的事情,本王也已经听说了,郝大人要节哀啊,若是有什么需要本王帮忙的,尽管开口,那孩子与我儿也算是有恩的,却没想到这小小年纪就……哎,实在是世事弄人啊郝东成听着朱凌裕这般说,自然也是一脸哀伤表情地说道:多谢王爷挂心,是小女没福气,我这个做爹的,也只能盼着她下辈子投胎个好人家,能够长命百岁吧。
可怜天下父母心,本王也是有儿有女的人,郝大人的心情本王自是十分理解的,那孩子不仅仅是本王看重的,本王那不成器的儿子也是十分喜欢的,若是没有这次的意外,本还打算求了太皇太后指婚的,却不曾想竟会发生这等变故……郝东成听着朱凌裕这般说,很是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他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家的女儿还能够成为燕王的媳妇儿,对那此刻听燕王的语气,又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便颇有些诚惶诚恐地说道:下官的女儿何德何能,竟是能得世子殿下垂青朱凌裕微微笑了笑又说道:郝大人也不必妄自菲薄,你教女有方,教出来的女儿自是极好的,也难怪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会心心念念地想着,只可惜,她也是个福薄的,不然许是再过些日子就真成了本王的媳妇儿了。
郝东成此刻在心中亦是大喊可惜,他是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庶女竟还是有这等福气的,只是现在人都死了,说什么都晚了,郝东成想到这儿,便觉得这燕王今日来的有些蹊跷了,就算燕王曾经有心让自家的小女做他的媳妇,可现在人都死了,这连口头约定都没有的婚事,他又何必再提起呢,想通了这一点,郝东成表好似抓住了什么似的,心中有了些思量,面上却仍然不动声色地开口道:小女福薄,倒是让王爷费心了,王爷今日亲自上门,已是让下官惶恐不已了,只是不知……那世子殿下可也是知道了小女的死讯,也烦请殿下不要太难过。
朱凌裕闻言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几声,方才回道:前几日本王就送了犬子去那冀州军营,少说和要等到三个月后才会回来,所以……郝六小姐的事情,他还并不知道呢……朱凌裕其实是因为对太皇太后赐婚的事情心中没底,便在选秀前几天就把朱祁钰哄去了冀州,为了让他乖乖离开,还亲口与他允诺了,等他回来就让他与那郝黛成婚,可谁成想,这郝黛竟然就这么在宫里被不明不白地烧死了,这可让那朱凌裕犯了难,知子莫若父,自家儿子那犟脾气他是最了解了,现在他一颗心都在那郝黛身上,若是知道郝黛没了,许就真的发狠一辈子不娶了,朱凌裕古苦思冥想了好一阵儿,才想到个瞒天过海的办法,那郝黛虽然死了,郝家不是还有一个与郝黛年龄相仿的嫡女吗,且尚未议亲,又不是秀女身份,正好先补了郝黛的缺,等拜过堂,洞过房,生米都煮成熟饭了,想来他那儿子就是想反悔也不可能了,那人又是郝黛的亲妹妹,就算看在已过世的郝黛的面上,自家儿子也不可能对她太差,也就只能哑巴吃黄连地认了,等日子一长,自然而然地就会把郝黛给忘了,也总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了。
朱凌裕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法子好,这便才急急登了郝家的门,想与郝东成夫妇先通通气,想来这个燕王世子妃的位子,郝家总不可能不要吧,自然就会陪着他演这一场好戏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燕王的打算(下)能在官场上混的好的,那可都是人精,郝东成能从七品小吏做到现在的三品大员也并不全是靠着死去父亲的庇荫,自也是有些本事的,方才听了朱凌裕有些闪烁其词的回答,心中又更加坚信了自己的猜测,却也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这样啊……那依着下官看还是暂时不要把这个事儿告诉世子殿下了,免得他伤心,等到事情再过去一阵,或许他也不会再记挂着黛儿了。
若真能这般,他何苦费这许多周折呢,朱凌裕在心中苦笑着想,面上却露出了赞同的表情,道:本王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这瞒得了一时,却是瞒不了一世啊……犬子是个执拗脾气的人,本王就怕他知道了这消息之后会钻了牛角尖,所以心中也甚是担忧,想了许久,倒是想出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只是这事儿说来也不算是小事儿,需要郝大人和夫人应允,所以本王今日这才亲自上门……王爷严重了,若是有什么是下官夫妻二人帮的上忙的,自是不会推辞,王爷但说无妨。
郝东成此刻心中已是笃定,没等朱凌裕把话说完,便立即开口应承道。
朱凌裕也很是满意郝东成的态度,摸着下巴上的胡须,便继续笑着说道:既然郝大人都这般说了,那本王便直言了,本王记得郝大人似是还有个嫡出的小女儿,与那郝黛相差不过一岁,不知可许了人家没有?小女年龄尚幼,她母亲又舍不得她,所以还并没与她说亲呢。
郝东成抑制中心中的狂喜,语气尽量保持淡定地回道。
朱凌裕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缓缓道:本王是这般想的,就让郝大人家的小女儿嫁给我祁钰为妻,只是到时候你我两家统一了口径,就说出嫁之人是你家六小姐,先骗过了我儿,等成了亲,事情没法改变了,想来时间一长,我儿便也能接受现实,好好过日子了。
朱凌裕所说虽与郝东成心中所想差不离,但他面上却依然装着为难的样子问道:这……恐是不太好吧,咱们两家一起骗了世子殿下,他会不会心生芥蒂呢?朱凌裕也知晓郝东成担忧什么,却是安抚着回道:郝大人尽管放心好了,我儿既然是喜欢府上六小姐的,那看在六小姐的面上自也是会善待她的亲妹的,再说六小姐人都已经没了,他到时候最多伤心一阵,等时间一长也就会忘记了。
郝东成装着思忖了一会儿,便终是点了点头应道:好吧,王爷既是有这般说了,下官哪里有不允的道理,只是这事儿下官还是得跟夫人商量一下,毕竟琉璃这个女儿是下官夫人从小娇养大的,她定是不舍女儿这般草草出嫁的,只是下官恐怕……这时间上会不会太过仓促了一些。
朱凌裕却是不以为意地回道:这点郝大人尽管放心便是,所有的礼仪王府都是会按程序来的,自是不会委屈了七小姐,我儿那边本王也会多拖延些时间,想来这准备婚事的时间还是足够的。
王爷既然都这般说了,那下官也就放心了,想来下官的夫人也会十分满意这门婚事的。
郝东成见好就收,终于十分爽快地应下了。
朱凌裕笑着点了点头,道:那既然郝大人应承了,本王明日就会派了媒婆上门提亲,郝大人可以让您夫人快些准备起来了,这嫁妆物什定是也有不少的。
郝东成自是连连点头应了,朱凌裕完成了此次前来的目的,也不多废话,便起身告辞了,郝东成亲自将朱凌裕送到门口,看着他上了马车,这才一脸喜色地回了府。
郝东成急急进了那林氏的房间,林氏本来见那郝东成中途离开心中就很是忐忑,此刻见他过来,便急急迎上前去问道:老爷,我听说是那燕王殿下过来了,不知……好事儿天大的好事儿啊,咱们马上就能跟燕王府做亲家了郝东成此刻早已是抑制不住心中喜悦,颇是有些激动地说道。
林氏闻言倒是惊了一惊,不过很快也反应了过来,连忙亲自帮郝东成倒了杯水,送到他面前问道:老爷这话是从何说起,没头没尾的,凭的让人着急。
郝东成接过茶杯,挑眉看了林氏一眼,却是又卖起了关子,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水,吊足了林氏的胃口,方才开口解释道:你可知道那燕王殿下今日为何会亲自前来?老爷不是说了是好事了吗。
林氏在郝东成身边坐下,眉宇间隐隐有些焦急地说道。
他是来与咱们求亲的郝东成重重地将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语气间仍是难掩兴奋。
为谁求亲?林氏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语气中更显焦急,这可是跟燕王结亲啊,这府上除了她的女儿又有谁能配得上。
自然是琉璃,现在咱们家待嫁的女儿也只有萌儿和琉璃了,可萌儿已经是秀女了,说不定会被选为宫妃,自是不可能的的了。
郝东成理所当然地回答。
林氏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堆了起来,又是帮着郝东成添了些茶水,亦是十分激动地问道:老爷说的这是真的,没想到咱们家琉璃竟是有这等福气,只是……燕王殿下是在哪里见过我我们琉璃的,怎么会如此突然?郝东成端起茶杯,轻轻摇晃了几下,方才缓缓答道:这说起来倒是要感谢黛儿了,若不是因为她,想来琉璃也没有这样的福气。
林氏闻言皱了皱眉头,但面上也没显出不高兴的神色,依然笑眯眯地继续道:哦?老爷这话我倒是听不明白了,快些给我仔细讲讲吧。
郝东成也没发现林氏的不悦,便将郝黛与朱祁钰之间的事情都讲给了林氏,林氏虽一直是微笑听着,但眼眸中依然会偶尔闪过一丝厌恶,待到那郝东成说完之后,林氏才点着头道:我倒是不知道,这其中竟还有如此的曲折,那世子殿下倒真是个念旧情的,小时候的事情都记得如此久,也怪咱们小六没福气,不然现在可就能等着做世子妃了。
个人自有个人的缘法,不过只要这未来的燕王妃是出自咱们郝家,也算是咱们郝家列祖列宗保佑了,那燕王殿下说明儿就会找媒婆上门提亲来,时间紧迫,夫人可得快些做准备了。
郝东成笑着嘱咐林氏道。
这个我自然是省得的,我就怕时间太过仓促,准备地不够周全,到时候会损了咱们府与燕王府的面子。
林氏微微有些担忧地皱眉说道。
这个你不必担心,王爷的意思是早点把婚事办了,把礼数做周全了就行,嫁妆这方面,若是来不及准备太多,只要表面上看得过去就行了,大不了等成亲之后再添补也行。
郝东成也想赶快把婚事办了,混不在意地说道。
林氏的眼底闪过一丝怨愤,面上却依旧带着笑意道:老爷放心,我会看着办的,定是会让咱们的女儿风风光光地嫁到那燕王府去。
郝东成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似又想到了什么,又是开口问道:小七的婚事都定下来了,那云涛和云飞也得抓紧了,这人选你得赶紧相看,等到他二人秋闱过后,便可以遣了那官媒去提亲了。
林氏笑眯眯地点头应道:这我自然也是放在心上的,他二人的婚事倒是可以沾沾琉璃的光,若是旁人知晓咱们郝家出了一个世子妃,还不巴巴地贴上来,我原先不敢想的那些人家,现在倒是可以上门求亲试试了。
郝东成亦是点头附和,听夫人这么一说倒真是奶萨两个小子沾了琉璃的光了,家中子女的婚事我俱是交给夫人你了,也请夫人要多操心着些。
都是我的儿女,我自然是要操心的,老爷尽管放心好了,只是那小六的丧事我可能就无暇再管了,老爷您看……林氏的面上很是为难地询问道。
夫人先准备婚事要紧,这个就让下人们去办也行,早些让她入土为安也好。
郝东成此刻早已不把郝黛的事情放在心上了,颇为无所谓地说道。
林氏默默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眼底又是极快地闪过一丝怨毒,林氏从郝东成的书房出来之后,就立马去了郝琉璃的房间。
郝琉璃这几日因为郝黛突然身死的事情,心情也不怎么好,颇有些恹恹地坐在卧房里的绣花大床上,有些心不在焉地绣着一方帕子,却是时不时地抬头看看窗外,而后轻轻地叹息一声,注意力却是一点不在手上的帕子上。
琉璃,娘的乖女儿,娘有太大的好事儿要告诉你林氏人还未进屋,就已经很迫不及待地跟郝琉璃报起喜来。
郝琉璃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颇有些疑惑地看着疾步而来的林氏问道:娘,这是怎么了,六姐姐刚走,家里能有什么好事儿啊。
第一百四十四章 乱点鸳鸯别提你那死鬼姐姐,晦气,那可是你的福气,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林氏嫌恶地皱了皱眉,走到了郝琉璃的身边,挥了挥帕子说道。
郝琉璃将林氏拉到了床上坐下,也没再驳了林氏的话,很是疑惑地开口问道:那到底是什么好事儿啊,娘倒是快些与我说说。
林氏这才又露出了喜色,抓着郝琉璃的手,颇为兴奋地说道:琉璃,我的好女儿,你可知道,你马上就要成为那燕王府的儿媳妇喽郝琉璃原先根本没想过这些,冷不丁被林氏这般一说,瞬时有些发懵,半晌都回不过神来,直到那林氏连声唤她,她才醒过神来,但依旧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娘您没跟女儿开玩笑吧,您方才说的是燕王府,那您的意思是……我会嫁给燕王世子殿下?我的傻女儿诶,这事儿娘能跟你胡说吗,自然是千真万确的,你要嫁的就是那燕王世子林氏很是笃定地与郝琉璃说道。
郝琉璃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脸上却也并没有十分欣喜的模样,反而微微皱起了眉头,似是十分不解地与林氏问道:娘,那燕王府怎么会突然要女儿嫁过去呢,娘或许不知晓,但女儿却是知道的,那世子殿下心心念念的一直都是我六姐姐,现在我六姐姐刚去,尸骨未寒的,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转而要求娶我了呢郝琉璃对于朱祁钰对郝黛的感情还是有些了解的,她可不相信像朱祁钰这种人会这么快地便移情别恋了。
林氏听了郝琉璃的话,顿时十分恨铁不成钢地训道:你这傻丫头,娘还以为你这几年学聪明了呢,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一根筋啊,那郝黛什么身份,不过就是一个贱妾生的贱种,哪里有资格做世子妃的,就算那世子殿下喜欢她又怎么样,还不是个没福气的,现在人都死了,你还管她做什么,这门亲事可是燕王亲自上门来说的,哪里还会有错的,你只要安安心心等着嫁进王府享福就行了。
郝琉璃这几年确实如林氏所说的那般,学聪明了许多,所以她并不觉得这门亲事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再说天上从来都是不会掉馅饼的,所以她依旧一脸严肃地开口询问道:娘,您与我说实话,这其中是不是还有其它什么我不知道的,您应该也知道,那燕王府是什么人家,燕王想给世子殿下找怎样的名门淑女没有,怎么就轮到咱们了,这其中定有非女儿不可的原因吧?林氏本是不想跟郝琉璃提让她假扮郝黛嫁去王府的事的,这就像是一根刺,一直扎在她心里让她难受至极,但女儿既然已经猜到了,林氏也不好再继续隐瞒,只能愤愤地开口道:都是郝黛那小贱人,死都死了,还勾着那世子殿下的魂,我就看不出那小贱人有哪里好了,世子爷还这般心心念念地想着她林氏咬牙切齿地说完,又是抓着郝琉璃的手劝慰道:不过琉璃你可以放心,那小贱人已经死了,也不可能再阻了你的路了,娘是过来人,最是了解男人了,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东西,过个三五年,那世子殿下定是会把那小贱人忘个一干二净的,到时候你再给他生个大胖小子,你那世子妃的位子还不是坐地稳稳的。
林氏虽然没有明说,但郝琉璃也听明白了,皱着的眉头却是微微舒展开了,很是平静地道:娘的意思是,那燕王想让女儿假扮六姐姐嫁给世子殿下,先骗过世子殿下生米煮成熟饭?林氏点了点头,依旧十分气愤地道:你爹说那燕王殿下就是这个意思,不过琉璃你也不必觉得委屈,暂且就先忍上一忍,这好日子可还在后头呢郝琉璃没有即刻回话,只是低了头,不知道再思忖些什么,半晌之后,才抬起头来,眼神闪闪发亮地看着林氏说道:娘,我不委屈,那本就不是我的位子,现在却成了我的了,我感谢还来不及呢,哪里会觉得委屈了,娘您以后可再不要骂六姐姐了,若不是她,哪里有女儿现在这坐享其成的世子妃位子,若是六姐姐还在,可当真轮不到我,那燕王都肯为了世子殿下亲自上门求娶我了,想来当初肯定也同意了世子殿下要娶六姐姐的,若不是六姐姐没这个福分……你也说了,你六姐姐没那个福分,这位子命中注定就是你的,你也不要再想那些个有的没的了,从今儿起,好好待嫁就是了。
林氏自是听不得郝琉璃说那郝黛好的,颇有些不高兴地打断了她的话语,专断地说道。
郝琉璃自是也不会跟那林氏争执,微微笑了笑,也不再说话了,只是脑海中浮现出朱祁钰为了郝黛所做的种种,对于这样一个优秀而又痴心的男子,她心中是不可能是不恋慕的,这份爱慕之心盖过了那一份淡淡的不安,她这样带着欺骗嫁给他,真的就能够得到幸福吗……郝萌坐在卧房中,面上是沉思的神色,她已经知晓府上的贵客是燕王,她虽不知道那燕王与自己父亲谈了些什么,但那燕王这般巧地在郝黛意外身亡了之后亲自来访,她多少能猜到些他来的目的。
小姐,姨奶奶已经吃过药睡下了。
郝萌身边的丫鬟萱草走进屋来,与郝萌福了一礼,轻声说道。
郝萌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对着萱草淡淡地点了点头,缓缓开口问道:姨奶奶的精神有没有好一些?小姐放心,姨奶奶已经比前几日好了许多,想来再将养一段时日就会好了。
萱草立即回道。
郝萌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似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萱草却是又抬起头,面有难色地看着郝萌,似是有什么话想要说。
郝萌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她的异样,淡淡开口问道:你可是有什么话想与我说?听到郝萌发问,萱草自是不再隐瞒,俯身与郝萌说道:小姐,奴婢是想求您件事儿,那红杏不知您还记不记得?她是六妹妹的房中的大丫鬟吧,我自然是记得的。
郝萌点了头说道。
小姐,请您救救红杏姐姐吧,自从那六小姐去了之后,红杏姐姐就病倒了,只是当时大家都忙着六小姐的后事,也没人去管她,奴婢抽空去看了她几回,若是再没有大夫诊治,红杏姐姐怕是要不行了萱草说着说着,声音中就带了些哽咽,眼眶含泪地看着郝萌哀求。
萱草因为原先只是春姨娘院子里的三等洒扫丫鬟,那时候没少受红杏的照顾,所以等她当了郝萌的贴身丫鬟之后,她也是十分知恩图报地时常帮衬着红杏,自也是不忍看着红杏就这般病死的。
郝萌只是静静听着,面上并看不出什么情绪,不过她在下人面前向来都是个宽厚慈悲的主子,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怜意地开口道:那红杏丫头倒也是个忠义的,也难怪她这般有情有义,为她家主子这般伤心,你带了我的命令,等明儿那帮姨奶奶诊治的大夫过来了,就顺便让他去看看红杏那丫头,诊金和药费都从咱们这儿出就是了。
谢小姐那萱草兴奋地与郝萌福了一礼道,面上也终于露出了些笑模样。
行了,你先下去吧,我要休息一会儿,有什么事儿我会叫你的。
郝萌有些恹恹地对着那萱草招了招手,吩咐道。
萱草这才躬身退了下去,郝萌歪倒在软榻上,心中却一直没办法平静,她估摸着再过几日那吏部就会宣布中选名单了,虽然她对自己能中选很是有信心,但因着郝黛这件事,即使她顺利进宫了,但那宫里头的日子想来也不会太好过,皇后看上去虽是贤淑大度的紧,但在郝萌看来,越是表面上表现地大度,暗地里却不知道会做出多少阴损的事儿呢,她是不得不妨的,还有那太皇太后,想来也不会让她太过好过,她唯一能够抓住的,也只有皇上一人,不过不管怎样,她对于皇上,总应该是有些不同的吧,她也暂且不管那郝黛到底是不是真死了,反正在大家的心里,她是已经死了,那么当初那件事情便也就成了死无对证了,她许是,可以稍稍安心一些了呢……而此刻神医莫昇的山谷里,郝黛又是经过了一晚上的食物补给,总算能稍稍控制着自己的手指动作了,虽然手脚还是软弱无力,但总算是有了一点点的进步,也让郝黛心中很是安慰。
而喂了郝黛吃了一晚上东西的莫昇却很是苦恼地看着自家空空如也的米缸,再看看依旧嘴巴不停,津津有味地吃着东西的郝黛,顿时有种将她那瘪瘪的肚子剖开来的冲动,看看那么多的东西她到底都是吃到哪里去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所谓亲吻天亮的时候,莫昇家里的食物已是完全告罄,连那屋门前菜地里的几棵萝卜都被郝黛给啃了个干净,莫昇为了防止他一家大小饿死,只得很是郁闷地背上了大箩筐,准备进城去补给一番。
临行之前,在郝黛的强烈要求下,莫昇又把她连人带躺椅搬到了那阳光最充足的地方,郝黛这才心满意足地目送莫昇离开,完全不顾及莫昇那怨念的小眼神,脸皮之厚,可见一斑。
郝黛呈大字型躺在那躺椅上,舒服地眯缝着眼看着初升的太阳,心中计算着,若是这几天一直都是这般的好天气,不出半个月,她应该就能恢复基本的自保能力了,虽然还不能够使用精神力,但基本的体术应该是能恢复了,到时候她还得赶紧再去找凌一呢,她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恢复他的记忆,若是还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那可真就得不尝失了。
等到快中午的时候,郝黛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慢慢走近,因为她现在已经不能使用精神力了,所以她也只当是那莫昇回来了,懒洋洋地并没有偏头去看,只是敷衍地开口道:回来啦,有没有买了足够的粮食回来啊,我晚上可是还要继续吃的呢。
呵……来人憋不住地轻笑了一声,在郝黛的躺椅前停下了脚步。
这笑声郝黛很是熟悉,许多次她都很不待见这种有些皮笑肉不笑的声音,微微偏头朝来人看去,正午的眼光晃地郝黛有些眼光,先是看到了一个明晃晃的身影,半晌之后,才算是真正看清了那站在她身前人的模样。
我倒是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呢,好像告别也不过就是几天前的事呢。
朱梓骁的心情似乎很好,微微弯下腰来,看着郝黛的眼睛说道。
郝黛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朱梓骁遮住了她的阳光,语气不怎么友善地回话道:你不是皇帝吗,这时候不好好待在宫里,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朱梓骁的双手撑着躺椅的把守,离得郝黛的脸颊更近了几分,狐狸一样地眯着眼笑道:谁说皇帝一定就是要待在皇宫里的,我既是皇帝,自然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谁又能管得着我呢,怎么,黛儿不高兴见到我吗?你挡着我晒太阳了,我当然是不高兴的郝黛在心中腹诽着,自是没给朱梓骁什么好脸色,颇有些不耐烦地道:腿长在你身上,你想去哪里我又管不了,可是你能不能别挡在我上头啊。
朱梓骁并不知道郝黛此时对阳光的渴望,听到郝黛这般不客气的语气,笑容稍稍减了几分,但却丝毫没有挪位子的意思,反而离郝黛越发近了,两人此刻的距离近到那郝黛只要微微一眨眼睛,那睫毛几乎就能扫到朱梓骁的睫毛了。
黛儿,我听说你中毒了?朱梓骁微微偏了头,在郝黛的耳边轻声说道,口中呼出的热气扫在郝黛的耳垂上,让她的耳朵莫名有些发痒。
郝黛知晓那是莫昇所谓的说辞,心里头微微有些心虚,便只是含糊其辞地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朱梓骁得了她的答案,嘴角漾出了一个大大的笑意,心情似是十分愉悦地继续说道:我刚开始还担心呢,怕你出了什么事,但现在看你这般柔柔弱弱躺着的模样,倒是觉得也挺不错的,总算是有了些女子该有的的模样。
郝黛听着朱梓骁这话不对味,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可恨她现在又动不了,只能用杀人的目光瞪着朱梓骁,意图把他吓退,别再挡着她吸收能量了。
朱梓骁看着郝黛这般只能用眼神恐吓他的模样,心中又是愉悦了几分,抬起一只手将她脸颊旁的秀发夹到而后,然后顺势捧着她的脸颊,缓缓说道:你知道吗,其实我早就想这般做了,那天让你离开,我便后悔了,我想着这辈子,或许再也遇不到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子了……朱梓骁捧着郝黛的脸颊,在那嫣红如花瓣一般的唇上,留下了一个轻轻浅浅的吻,郝黛只是睁大了眼睛看他,眼中有着浓浓的迷茫。
朱梓骁的吻渐渐加深,他觉得自己有些欲罢不能,本想着浅尝辄止即可,但却发现自己根本停不下来,或许是渴望了太久,一但尝到了那味道,便再也放不下了……郝黛此刻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她不明白朱梓骁干嘛忽然啃她的嘴,这行为实在是太诡异了,但她也不傻,知道这行为应该是有什么特殊含义的,但现在虫虫都不在,她连求科普的机会都没有,这让郝黛很有些郁卒。
朱梓骁总算是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郝黛的唇,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再看到郝黛那一脸木呆呆的表情,忽然觉得心情前所未有的好,轻轻摩挲了下她的脸颊,用带着些蛊惑地语气是说道:郝黛,跟我回去吧,我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只要你属于我。
你给不了我想要的。
郝黛黝黑的眼眸看向朱梓骁那散发着灼热光芒的眼睛,语气淡淡的,并不带任何的感情。
朱梓骁听到郝黛的回答,却并没有露出一丝失望的表情,终于远离了郝黛的脸颊,直起了身子,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似乎不在意地说道:跟你开玩笑的,你可莫要当真了。
郝黛没有说什么,对于重见了天日,心情总算是稍稍好了一些,歪着脑袋不再去看朱梓骁。
两人便这样沉默了一会儿,那朱梓骁又似乎很是云淡风轻地开口问道:莫昇有说吗,你的毒什么时候才能解了?郝黛也没想追问他方才那一番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并没有一丝尴尬,很自然地便回答道:他也没有特别提,但怎么也应该要半个多月吧。
郝黛只是把自己基本能恢复的时间说了出来,若是能早些恢复,他定会马上离开这里的。
莫昇的医术还是很不错的,你好好在他这儿养伤,莫要留下了什么后遗症。
朱梓骁的语气虽也是淡淡的,但依旧听得出话中浓浓的关怀意味。
郝黛只是点了点头,她本就不是真的中毒,自是不怕留下什么后遗症的。
朱梓骁盯着郝黛的脸看了一会儿,面色严肃了起来,语带阴沉地问道:其实我今日来,还想问清楚一件事情……你可知道,到底是给你下的毒?郝黛沉默了,自然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又是向来不善于说谎的,只能摇了摇头回道: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失去了知觉,莫名其妙的就中了毒了。
朱梓骁显然不相信她的说辞,但对她这般态度亦是十分不解,盯着她看了半晌之后才又说道:看来还真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呢,竟然能这般轻而易举地将你都伤了,不过朕就是不明白,那下毒之人为何要对你下这种奇毒呢,若是真想你的命,直接用别的毒药不是更方便许多,何必将事情弄得如此复杂,且又为什么还要留下凌一这个活口呢?中毒一事本来就是莫昇随口编的谎话,哪里有考虑许多,此刻被朱梓骁这般一质疑,当真是有许多疑点呢。
这我哪里能知道……郝黛依旧死鸭子嘴硬地说着,决定继续一问三不知。
陛下,您要过来,怎么不提前与我打声招呼。
朱梓骁还想再追问些什么,却是被身后一个含着淡笑的声音打断了。
朱梓骁转过身去,看到一身粗布平民打扮的莫昇,却是无奈一笑,语气难得恭敬地开口与他说道:小舅舅,我不是与您说了吗,你直接唤我的名字就好了,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
莫昇走上前来,随手放下了身后装的满满当当的竹筐,依旧笑言道:礼不可废,你总是那一国之君了,我自是不能怠慢的。
朱梓骁又是无奈一笑,却也为不再纠缠在这个称谓上了,看了看躺椅上的郝黛,又看了看莫昇放在地上的那个竹筐,里头满满当当地装了许多肉菜大米,似是想到了什么,便轻笑着与莫昇说道:小舅舅,明儿开始,我让下面的人每天给你多送些新鲜的食材吧,我知道黛儿胃口大着呢,可不想让小舅舅您这里也没米下锅了。
莫昇此时正拿了帕子擦手,闻言又是淡淡一笑道:没那么夸张,郝小姐胃口好也是一件好事儿,吃的多了,身体才能恢复地快吗,再说你也知道我这人爱亲近,你要是每日让你的部下过来,我可是受不了,养一个人我还是养得起的。
小舅舅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让您和黛儿吃的好一些。
朱梓骁又是叹了口气解释道。
我自然知道你是好意,不过我一个人生活惯了,实在不喜欢旁人打扰,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保证会治好郝小姐,不会出一点差池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蓝贞的故事(上)朱梓骁又是尴尬地笑了笑,却是不说话了,一直在一旁听着的郝黛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莫昇与朱梓骁竟是舅甥的关系,可这两人看起来,却怎么也不像有血缘关系呢,气质实在是相差太多了。
莫昇与知道朱梓骁亲自前来定是有许多事要问他,便与他一起进了瓦房,在里头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直到晌午十分,两人才走了瓦房,朱梓骁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依旧在那里躺着晒太阳的郝黛,面色担忧地转向莫昇问道:小舅舅,黛儿她这般一直待在太阳底下没问题吧,不会中暑吧?此刻毕竟是酷夏,朱梓骁有这般的担心也很是正常。
莫昇却是微笑着摇头回道:陛下不用担心,郝小姐现在身体里面还有些余毒未解,多晒晒太阳对她是有好处的,那余毒便能快些随着汗液排出体外。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便放心了。
对于莫昇的话,朱梓骁似乎是深信不疑的,恍然大悟地说道,可看那郝黛好像一直是清凉无汗的模样,便又是皱着眉头问道,她都晒了一上午了,怎么一点汗都不出啊,是不是体内余毒太多了啊?郝小姐才刚刚解了毒,难免体内余毒多一些,陛下不用担心,您再过十天半个月再来,想来她便真的就无大碍了。
莫昇依旧面不改色地忽悠着朱梓骁。
朱梓骁却是一点不怀疑,看着时辰已经不早,便匆匆离开了,等到那莫昇确定这山谷中再没其他闲杂人等,便拿了小凳子坐到郝黛身边问道:饿了没有,要不要我现在做饭给你吃?郝黛懒洋洋地摇了摇头,道:有太阳的时候,我不吃东西也是可以的,不过你也可以先做了,反正等太阳下山了之后,总是要吃的。
莫昇的嘴角似是抽搐了一下,面上温润的笑容也有些不自然,闲聊似地继续说着,晒晒太阳就行了,看来你比那些个青菜还好养活,青菜最起码还要浇水和施肥呢。
郝黛没有搭话,眼眸微冷地瞥了莫昇一眼,让莫昇顿时觉得遍体生凉,很是识相地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皇上似乎有些怀疑了呢,莫不是他向来相信我这个小舅舅,今日可就不会那么轻易地离开了,不过皇上他向来是个聪明人,想来回去再细想想,很快就会发现许多破绽的。
莫昇换了话题说道。
你放心,等我能够自由活动了之后,我会马上离开的,不会连累你。
郝黛立即面无表情地回道。
莫昇轻轻一笑,看着郝黛缓缓开口道:我觉得你倒是不像那等忘恩负义的人,打算这般一走了之,是不是有些太不厚道了一些?那你想让我怎么样?郝黛微微眯了眼,倒是并没有生气,她早就看透了这里的人类,做什么事情都是有目的的,面前的男人看上去亲和友善,却也是一样想从她身上得到一些什么的。
莫昇没有立即说话,而是伸手轻轻抚摸着郝黛脸颊上细白滑嫩的皮肤,缓缓开口道:你知道我是一个大夫,或许我这一辈子也只能遇到像你这般特别的‘人’,错过这一次,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所以,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奇特的能力。
莫昇这般说着,指甲微微用了一些力,立即便在郝黛白嫩的脸颊上划开了一个口子,依旧没有鲜血流出,伤口很快便有自然愈合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你想拿我做实验?郝黛冷笑了一下,面上并没有露出一丝惧意,依旧是冷然地问道。
并不是……莫昇摇了摇头,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何能让伤口如此快的愈合?郝黛愣了一下,没想到莫昇会想知道这个,她的身体是用高科技材料制成的,自然不会被落后的冷兵器给伤到,但莫昇问她为什么,她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你早知道了我不是普通人,我的身体自然也跟普通人的不同,伤口能自然愈合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为什么,只是本能。
莫昇听完之后,面上的失望之色一闪而逝,但笑容却依然温和,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轻声开口道:我想让你去见一个人。
郝黛没有说话,她现在生活不能自理中,莫昇想带她去见谁,她都不能有什么意见吧。
莫昇自当郝黛是默认了,俯身将她抱起,便往瓦房内走去,熟练地开启了机关,这一次还拿起了桌案上的一盏油灯,带着郝黛进了那密室。
郝黛现在手脚没什么力气,只能软软地靠在莫昇的怀里,为了防止她掉下去,莫昇一只大手还牢牢地拖着她的屁股,不过两人显然都没有什么害羞的情绪,郝黛是向来缺少这方面的神经,而莫昇是个医生,对这种男女大防向来也不太看重。
两人很快便进了密室,借着油灯淡淡的光亮,郝黛勉强能看得密室里的状况,很普通的房间摆设,有床有桌椅,床靠着墙壁摆放,床上角落的位置里似乎有一团阴影,背对着他们,看不清面容。
贞儿,你看我带谁来了?莫昇将手上的油灯放在密室内的石桌上,对着那团阴影柔声说道。
那团阴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却依旧在那里缩成一团,也没有回过头来。
郝黛这时也不禁对莫昇带她来见的人生出点好奇来,抬眼看向莫昇问道:这人是我认识的吗?莫昇微微笑了笑,并没有说话,将郝黛放到椅子上坐下,缓缓走到床边坐下,将手轻轻搭在了床上那人的肩膀上,语气越发温柔地说道:贞儿,你们也算是熟人,你应该不会怪我带她来见你吧。
床上的人也没动,许久之后,才传来一阵低沉的沙哑之声,你人都带来了,我还能说什么……莫昇似是有些苦涩地笑了下,又是转头看向郝黛,见她微微皱着眉,似是在努力回忆的模样,便叹了口气,与郝黛幽幽说道:不知郝小姐可还记得一个名叫蓝贞的苗女?蓝贞?郝黛虽不会刻意去记着谁,但这个蓝贞于她的印象还是挺深的,很是特别的一个女子,也是难得她觉得不讨厌的女子。
记得的,在廉州的时候见过几次。
郝黛言简意赅地回答道,她已经猜到,床上的那个女子应该就是蓝贞,不过与她上次见到时的模样,似是有很大的差别呢。
呵呵……那时候的蓝贞就好像是上辈子的蓝贞一样,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呵呵呵……床上的女子忽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声音沙哑刺耳,即使她背对着两人,也可以猜到她说这话面上的凄楚表情。
贞儿,你冷静一些,都过去了,过去了,一切都会好的,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莫昇很是慌张地将蓝贞抱住,拥在自己怀中,像是哄孩子一样地轻声安抚着蓝贞,面上的神情亦很是悲戚。
郝黛被这两人搞得莫名其妙,有些不耐烦地出声道: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蓝贞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下来,轻轻推开了莫昇,缓缓抬起了头来,她的脸被长发覆住了,并看不清面容,郝黛凭着感觉知道她是在看着自己,她就这么静静地看了郝黛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又见面了呢,小兔子真是出落地越来越漂亮了,姐姐都快认不出你来了呢……即使郝黛此刻没有精神力,也感受到出蓝贞此时的情绪很不好,一点都不像是个年轻少艾的女子,倒是像极了行将就木的老人,毫无一点生气,整个人都是死气沉沉的。
你怎么了?郝黛从来都是有什么问什么,便毫不迂回地询问道。
呵呵……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呢,真是叫人喜欢的性子,可是我却变了许多呢,变得像现在这般人不人,鬼不鬼……到底是怎么了,长话短说。
郝黛最讨厌这里的人说话喜欢绕弯子,说了半天都说不到点子上,又浪费时间又浪费口水。
我来说吧。
莫昇似是怕郝黛勾起了蓝贞的伤心事,连忙插嘴道,说完还很是不放心地看了蓝贞一眼。
随便你们谁说,赶快说就是了。
郝黛的耐心欠奉,她还等着这边完事儿了出去晒太阳呢,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赶快补充能量,争取早日能够恢复身体的控制。
莫昇,让我自己说,我想自己说,这是我的事情,说到头,谁都帮不了我……蓝贞的声音沙哑地厉害,她细瘦苍白的手指紧紧攥着莫昇的衣袖,很是执拗地说道。
莫昇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丫头,你还记得吧,我曾经拼死保护过的那个男人……蓝贞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却不知为何,那声音听在耳中,却是有种让人想要流泪的冲动。
第一百四十七章 蓝贞的故事(下)郝黛拼命回忆了一下,终于在记忆中找到了些蓝贞所说男人的影子,是个讨厌的人类呢,郝黛虽然只见过他几面,却不知为何,本能的厌恶。
蓝贞似乎也没想要得到郝黛的答案,继续自顾自地说道:那个人,曾经是我用整个生命去爱的男人,我可以为他生,为他死,但若是他不爱我了,那么……我们都得死蓝贞的声音突然突然拔高,明明沙哑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郝黛又是皱了眉头,再次觉得蓝贞的精神很不稳定,这很危险。
我曾经与你提过吧,我们苗族最是厉害的两种蛊,一是血蛊,二是……情蛊,情蛊,情蛊,顾名思义,为情爱而下的蛊,我以为他爱我,所以,我毫不犹豫的,赌上自己的性命,给他下了情蛊,我想我是比我的阿娘狠心的,想当初,即使她也是如我一样爱上了苗寨外头的男人,却始终下不了决心给他下情蛊,所以到最后,才会那么凄惨地死去,我不想像她一样……可到头来,我也并没有比她好多少呢……贞儿,别再说了一直坐在她身边的莫昇终于忍不住,出声想要打断她,却换来蓝贞一声轻笑,莫昇,你别担心,我早就已经不恨阿爹了,阿娘都没有恨过,我又怎么会恨呢。
莫昇沉默了,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蓝贞方继续缓缓说了下去,我知道世人都害怕苗女,避我们如蛇蝎猛兽,但我总觉得他是不一样的,他那样大胆地进我们的寨子偷东西,若不是我救他,他那条命早就在苗寨的时候,被那些毒虫给结束了,他竟是一点都不怕我的,即使知道了我是蛊婆的女儿,他亦没有露出过一丝害怕的神情,不过后来想想,自己也真的是傻,想来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进来偷东西也不过就是个幌子,不过就是要骗得我死心塌地罢了,谁叫我是下一任蛊婆,是整个寨子最会下蛊又会驱使毒物的苗女呢……郝黛听得有些迷迷糊糊的,一牵扯到情情爱爱的事,她的脑子就会乱成一团浆糊,那种奇怪的情感,总是她弄不懂的。
后面的事情,很是顺其自然的,我们相爱了,我将他偷偷地藏在寨子里,帮他疗伤,后来他伤好了,却也没有那么着急地离开,又是与我温存了好一段日子,他可真是会演戏,那时他心中应该是厌恶我的吧,却能装出那般深情款款的模样,让我根本看不出一丝破绽,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一切事情,但他实在是十分高明,在寨子里的时候,在我与他感情最浓的时候,没有与我提过任何一个要求,所以直到的送他离开了寨子,我那仅剩的一点点怀疑,也荡然无存了。
苗女的可悲就在于,她们爱上了一个人,就会义无反顾,再不能够轻松脱身,这或许是我们深埋与骨子里的,祖祖辈辈对爱情的忠贞,但就因为苗女的爱太过强烈,结局却也常常是惨烈的,我明明听过那么多前车之鉴,还有阿娘这个血淋淋的例子,却终究抵不过爱情,当它降临的那一刻,我选择的依旧是飞蛾扑火……蓝贞似乎是在苦笑,郝黛看不清她的面容,莫昇似是终于忍不住,从床上站了起来,转过身,背对着郝黛与蓝贞,被蓝贞攥地满是皱褶的衣袖下,一双拳握地紧紧的。
他那个时候还不是南诏的大将军,只是军中的一个上将,后来南诏国叛乱结束之后,他在新帝篡位的时候立了功,代替了上一任的大将军,成了南诏十万大军的统领,再然后便是对周国的开战,或许他当初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这个时候吧,有我这个擅使毒下蛊的苗女在身边,攻下那廉州城,不过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过他终归是低估了周人啊,不过郝黛,说到底,你才是最大的变数,若是没有你,廉州、大周现在还不知会是什么模样呢……郝黛默然,她从来都没有自己是周人的觉悟,那时候也完全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才会帮助廉州守城的吧,倒是没想过要做整个大周的救世主呢。
我看来总想着,若是我当初杀了周国现在的皇帝,是不是他便不会那么快地露出真面目,是不是会在与我假意温存一段时日,不过到头来,也只是我自己在骗自己罢了,从头到尾,我都不过就是她手中的一个工具,一个很好用的杀人工具。
你当时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朱梓骁?郝黛其实当初在廉州的时候,就疑惑过这个问题,蓝贞既然已经成功地在朱梓骁身上下了蛊,又为何要下那种无害的蛊,她明明就是南诏那边的人,直接下个致命的蛊,不是对她更有好处。
郝黛将这个问题问出口的时候,莫昇的身子似是微微颤抖了一下,蓝贞也似乎是看了莫昇一眼,才依旧淡淡地叙述道:这事情说起来就又有些复杂了,我方才也提过了,我的阿娘也是爱上了寨子外面的男人,她当时已经是寨子里的蛊婆了,成了蛊婆之后,是必须要保持纯洁,不能再与任何男人发生关系,但她却还是爱上了我的阿爹,阿爹当时也骗阿娘,说他只是上山砍柴的樵夫,不小心被毒蛇咬了,正好让阿娘救了,阿娘生的美丽,阿爹本就不是樵夫,自然不如寻常的樵夫一般粗俗,他喜欢上了阿娘,却根本不知道阿娘的身份,阿娘背着人与阿爹偷偷幽会,便有了我,但阿爹伤好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找阿娘,阿娘因为怀了我,被寨子里的长辈们指责亵渎了神灵,要处死阿娘,阿娘当时怀着我,自然是不想我没出生就死了,便大着肚子逃出了寨子,直到生下了我,才又回到寨子,将我交给寨子里的人,自己则是接受了寨中的处罚,被万条毒虫噬咬而死……蓝贞说着她母亲的故事,语气却是那样无悲无喜的,好似只是在叙述一个陌生人的故事,但郝黛听着,却也感受得到那故事里的强烈悲哀,到底是怎样一种情感,竟是能让人这样无怨无悔地去死,难道就真的不怨恨吗?杀大周太子的那次,是我第一次来大周,其实我并不知道我阿爹是大周人,只是依稀偷听过养育我的阿嬷和旁人聊天,说我的阿爹并不是南诏人,但我也从未想过他真的就是大周人,但看到大周太子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与他是有血缘关系的,苗人的蛊虫真的很奇特,能轻易分辨出亲人血缘,我虽不知道那大周太子到底是我的什么人,但我却能肯定,她跟我未曾见面的阿爹定是有关系的,我没见过阿爹,虽然听阿嬷说他害死了我的阿娘,但我却不恨他,他让阿娘有了我,说到底,我身体里还是有一半他的血的。
听到这里,郝黛总算是有一点明白了,蓝贞她爹跟朱梓骁是亲戚,所以蓝贞跟朱梓骁也是亲戚,所以蓝贞没忍心杀了朱梓骁。
那你和朱梓骁到底是什么关系?郝黛还是想弄清楚这有些复杂的亲缘关系,便忍不住询问道。
我是他的小姨,也是我阿爹最后的女儿,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我阿爹并不是不想来接我阿娘的,只是他下山后不久就去世了,我阿娘自然以为我阿爹负了她,才会有后来的事情。
蓝贞似是有些遗憾地回道。
郝黛睁着眼想了一会儿,莫昇是朱梓骁的小舅舅,蓝贞又是朱梓骁的小姨,那么莫昇和蓝贞应该是……同父异母的兄妹郝黛很难得能想通这么复杂的亲属关系,有些惊讶地看了莫昇一眼,终于有些想明白了,为何莫昇会那么在意蓝贞。
莫昇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又似乎是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蓝贞也没注意他,继续缓缓说道:我不忍杀自己的亲人,但又不能负了蒙珈的交代,便下了一种极像是血蛊的蛊,却对人体并没有伤害,等我回了南诏的时候,蒙珈以为我成功了,他当时十分高兴,我虽陪着他笑,但心中已经隐隐觉察出一些什么来了。
之后的那段时间,蒙珈一直催着我回苗寨,嘴上虽说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但其实他只是将我利用完了,想把我这个有毒的棋子赶快甩掉,我虽也觉察出了异样,却一直都是在自欺欺人的,为他找了太多借口,却就是不肯面对现实……那时候,你就应该让我一刀割了他的喉咙,何必还要护着他。
郝黛轻哼了一声,已是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形,很有些不屑地说道。
你不懂,当你被爱情蒙蔽了眼睛,若还没有到万劫不复的地步,你是绝对不会相信那样口口声声说爱你的男人,不过只是在利用你。
蓝贞语气中有些浓重的悲哀,让人感受到其中深深的绝望。
第一百四十八章 毁容郝黛确实不懂,她也一点都不想懂,这所谓的情爱,真会让一个人丧失理智,这般害人的东西,自是离得越远越好。
那一次的事情之后,我终是如了蒙珈的愿,回了苗寨,我虽是蛊婆,但私自离开了苗寨这么久,自也是要受到惩罚的,那时候冰天雪地的,我在神像前跪了整整三天三夜,那之后,我便病倒的,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道苗寨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很清楚,那个深夜,苗寨的里的族民都已经睡下了,我因为病着,喝了药之后,睡得越发沉了,后来却是被我的阿嬷给摇醒的,我永远都忘不了那时候苗寨的情形,熊熊的火光照得整个苗寨好似白日一般,族民们的脸上俱是悲愤和绝望,我强撑着身体走出去,借着冲天的火光,远远地看见蒙珈坐在马上,带着他的兵围住了整个苗寨,他们也并不进来,只是围住了每一个出口,看到有人逃出去,就立刻杀掉,寨中壮年的男子几乎已经全部被他们杀死,只剩下些老弱妇孺在火光中绝望地呐喊着……说到这里的时候,蓝贞的呼吸似乎急促了起来,她似是十分害怕地将自己缩成一团,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肩膀,整个身子都忍不住地颤抖着,似乎又回到了那时那可怕的场景。
莫昇很快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立即抱住她的肩膀安抚道:贞儿,没事了,都过去了,过去了,别害怕,哥哥在这里……莫昇安抚了一会儿,那蓝贞才总算是缓了过来,不再继续颤抖了,郝黛看她这幅模样,亦是有些不忍,出声道:要是实在难过,就别说了……我没事,都过去了,只是偶尔想起,还会后怕,那么多人,就这样活生生地死在我面前,那里曾经是我的家,他们都是我的家人啊……蓝贞的声音越发低沉,一张脸被长长的头发完全覆盖住,只能依稀看见一个轮廓,说不出的诡异。
他想杀了我,原来他早就已经计划好了,哄着我回苗寨,然后将整个苗寨一网打尽,斩草除根,可惜啊……他怎么都想不到吧,我在他的身上中了情蛊,他想让我死,我一样可以拉他陪葬蓝贞忽然又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笑得整个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到后来大笑又变成了剧烈的咳嗽,那样严重地咳着,似是要将自己的心肝脾肺肾全都一并咳出来,到最后当真咳出一大口血,便晕死了过去。
郝黛看着暗暗心惊,心想着那蓝贞不会就这样笑死了吧,可看着莫昇异常淡定的模样,就知道蓝贞应该是没什么事的。
莫昇迅速地把了蓝贞的脉,似是大大松了口气的模样,从怀中拿出块帕子轻轻擦了擦她的嘴角的血渍,郝黛这时候才终于看清了蓝贞的脸,早已经没有了以前的妧媚娇俏,整张脸应是受了严重的烧伤,从右眼开始直到下巴的大片肌肤都布满了深紫色坑坑洼洼的疤痕,看着十分可怖。
莫昇温柔地整理着蓝贞的头发,似是一点也不在意她的模样,将那凌乱地长发理到她的脑后,而后又是无声地叹息了一会儿,方才站起身来,走到郝黛身边坐下,看着她有些疑惑的眼神,便勉强地笑着说道:放心吧,贞儿她没事的,这样反而对她好,这些日子她因为想不开以前的事情,郁气郁结在胸,身体已是越来越差,今日把事情都说了出来,又吐了口血,总算是散了些淤血,对她是有好处的,说起来还要多谢你呢,要不是带了你来,恐怕她还没那么快好呢。
郝黛闷声点了点头,又是看了眼床上的蓝贞,在昏暗的烛光下,那张脸看上去更是可怖,郝黛多少也猜到,蓝贞的脸应该是在那场大火里毁掉的。
你也看到了,现在知道为什么我想知道你的皮肤可以自动愈合了吧,我虽被外面的人称为神医,但像贞儿这般严重的烧伤,我却依然束手无策,当时我去救贞儿的时候,苗寨里的人几乎都已经死光了,蒙珈和他的南诏兵们也不知了去向,我找到贞儿的时候,她几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情蛊的反噬很是严重,若不是我强行封住了她的心脉,想来她早已活不成了,不过还好她从小就是养蛊的,那情蛊竟奇妙地没要了她的命,只是被封在她的体内,也不知哪天会发作……我现在真没有办法帮她,你应该知道我现在自身都难保,就算是想帮,也要等好长一段时间了。
郝黛对蓝贞并没有恶感,也觉得她确实挺可怜的,反正莫昇都已经知道了她的秘密,这举手之劳她倒不是一定不肯帮,但现在虫虫不在,她确实也是无能无力。
莫昇听她这般说,却是一点都不失望,双眼发亮地看着她说道:只要你肯帮忙,我愿意等,只是……你真的能让贞儿恢复原来的模样吗?没什么大问题。
郝黛思忖了一会儿回道,皮肤细胞培植,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靠着虫虫的技术,很容易就能办到,但前提是,精神力充沛的情况下,对现在的她来说,简直就是浮云啊浮云。
好,我等着你,在你可以帮助贞儿恢复容貌之前,我可以帮你做任何事情。
不知为何,莫昇对郝黛的话深信不疑,觉得她既然说了没有问题,那就一定是没有问题的,贞儿能恢复容貌,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郝黛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却是目光灼灼地看着莫昇道:我先告诉你,等我恢复了以后,我会先清除你们的记忆,你应该知道,我信不过你们。
你没说要杀人灭口,我已经很庆幸了,只要你治好了贞儿的脸,我和她的记忆你尽管拿去好了,最好把贞儿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全都抹去了,这样,她或许能过的像以前一般快乐。
莫昇轻笑了一声,似是有些惆怅地说道。
这个自然也是可以的,反正我们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治好蓝贞的脸,就当是我对你们的补偿吧。
郝黛觉得这个生意做得很公平,双方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两人谈妥了一切,莫昇便又抱着郝黛出了密室,可到了外面之后,太阳竟是已经下山了,郝黛颇有些怨念地看了扭头装无辜的莫昇一眼,决定今天晚上要吃光这里所有的粮食,以弥补今天没有补足能量的损失===============================必须出现的分割线太后寿辰后的第五日,宫里头终于派人将选秀的结果宣布到了各个秀女的府上,一大早,郝府便大开了正门,迎接从宫里头来前来宣旨的太监。
那红衣太监对着郝家众人的态度还算是谦卑,笑容满面,语带恭敬地对着郝家众人宣读着手上明黄色的圣旨:朕奉太皇太后懿旨,郝氏五女,端方识礼,贞静温婉,召选入侍宫闱,著封为从六品良媛郝家众人面上都闪过一丝惊诧的神情,他们本以为,只凭着郝萌庶出的身份,能被选进宫已经是祖上积德了,没想到郝萌不仅入选了,所封的份位竟是如此高,郝家众人看向郝萌的眼神顿时便不一样了。
郝萌则是表面镇定地接了旨谢了恩,但心中亦是很是惊讶,她没想到圣旨内竟是写着奉太皇太后懿旨,按着上次进宫的情形,太皇太后应该是不怎么喜欢她的啊,怎么会封她这么高的份位呢,这其中到底又是发生了什么?郝萌暂且压下心中的疑惑,这时候那宣纸的太监已经离开,郝东成满脸笑容地带着众人走到郝萌面前,躬身行礼道:臣/臣妇拜见郝良媛郝萌自是十分惶恐地连忙去扶那郝东成的手臂道:父亲,母亲,你们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女儿虽是被选入了宫,但可还是这郝家的女儿啊,怎能受你们的大礼。
郝东成顺势站直了身子,嘴上却是不赞同地说道:虽是这样说,但君臣终归有别,往后你进了宫,家中众人依然是要谨守这君臣礼仪的,这可是一点都马虎不得的。
郝东成此刻的心情很好,虽说前不久刚死了个女儿,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才短短几天的时间,他的另两个女儿,便一个成了世子妃一个成了皇妃,这等福气恐怕要羡煞旁人。
郝萌听了郝东成的话,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神情悲伤地开口道:女儿此番能入了太皇太后、皇上、皇后的眼,有幸进宫去,也多亏了父亲母亲这么多年的教导,您二位放心,就算女儿进了宫也定不会忘本,时刻会记住自己是郝家的女儿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中选郝萌向来是个聪明的,知道即使自己进了宫,也还是需要娘家的扶持的,自是不会一朝入选,就摆出那盛气凌人,飞扬跋扈的模样,郝家的支持,才是她在宫中安身立命的根本。
郝东成很是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觉得她难怪能凭着庶女的身份地了宫中贵人的青睐,就这份荣辱不惊的气度,就是她这般年龄女子少有的,免不了又是夸赞了几句,这才让郝萌回房好好准备一番,等着明日宫里的人接她进宫。
郝萌面色淡然地慢慢走回房,感受着众人投向她的目光已经变成了敬畏,这才有了些已经成为宫妃的真实感,心中除了喜悦激动外,更多地却是心酸感慨,从今以后,她不必再因为庶女的身份而抬不起头来,更不会再被旁人看轻,那个曾经她要小意奉承的嫡女,以后要换她对自己福身行礼,这一切的一切来得实在不容易,而最令她激动的,不仅仅是身份上的改变,更重要的是,从今以后,她便可以正大光明地陪在他身边,总有一天,她会成为他心中最重要的女人郝萌这般胡思乱想着,已是回到了自己所住的院落,春姨娘并没有资格去前厅接旨,却也已经从下人们口中知晓了郝萌入选的消息,正被丫鬟搀扶着站在小院门口,眼巴巴地等着郝萌,见她回来,又是忍不住泪意,快步上前几步,泪眼汪汪地握着郝萌的手说道:萌儿,我的萌儿,总算是熬出头了……郝萌赶忙反手搀扶住春姨娘的胳膊,亦是红了眼眶,却是依然强忍着笑道:娘,你身子还没好呢,怎么又出来吹风了,这要是再病了可怎么好,今儿是大喜的日子,娘您又哭什么啊。
春姨娘闻言,又是哭,又是笑地连连点头道:萌儿说的对,今儿是高兴的日子,娘是不该哭的。
这般说着,便又忙拿了帕子去拭面上的眼泪。
两人相携进了郝萌的卧房之后,郝萌又亲自绞了帕子给春姨娘擦脸,春姨娘似是十分不舍地看着她,眼里即是安慰又是忧心,终是轻轻叹了口气。
郝萌也知晓春姨娘的心事,坐到她身旁,握住她的手温言道:娘,我知道您舍不得我,可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您不用为我担心,我定会好好走下去的。
娘知道你从小就是个聪慧的,只是此番你一进了宫,咱们母女俩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娘这辈子统共就你和黛儿两个女儿,黛儿年纪轻轻就没了,你又要进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见,娘当真是心里难受……春姨娘只是一个小妾,知道自己这低贱的身份是没有资格进宫的,这才会这般舍不得郝萌。
女儿晓得的,女儿知道这世上对我最好的就是娘您了,您放心,女儿定是不会让您等太久的,女儿会好好侍奉皇上,孝敬太皇太后,定能给您挣一个诰命,让您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宫来探我郝萌语气坚定地说道。
娘不稀罕什么诰命,只要你能好好的,娘便是折寿几年都愿意的,这宫里不比外头,定是举步维艰的,你往后定要千万小心,娘现在已经只剩下你一个女儿了,若是你也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娘也只能跟着你和你妹妹去了春姨娘的眼眶又红了,含着眼泪,紧紧抓着郝萌的手说道。
听着春姨娘几次三番提到郝黛,郝萌的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面上却依旧好声好气地劝着春姨娘,娘,您放心吧,你该是了解女儿的,女儿知道怎么保全自己,绝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而且还有父亲在,有郝家在,若不是犯了什么大错,性命也是无虞的。
春姨娘听了郝萌这般说,也总算是减了些思虑,却依旧不放心地叮嘱了郝萌好些话语,郝萌俱是乖顺地应了,这才将春姨娘哄了回房休息。
与春姨娘说了这么久的话,郝萌也很是劳累了,叫了贴身的几个丫鬟进来,洗漱更衣之后,便有些懒洋洋地靠坐在软榻上,凝神想着明日若是见了皇上该说些什么。
小姐,喝茶……萱草端了杯热茶走到榻前,很是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郝萌接过茶杯,挑眉看了她一眼,缓缓问道:又有什么话想与我说,怎么?还是与那红杏有关的吗?小姐神机妙算,确实是红杏姐姐,前几日请了大夫诊治之后,她的身子已是大好了,今日已经可以下床了,红杏姐姐知晓是小姐您帮的她,想亲自过来与您道谢。
萱草微微低着头,很是恭谨地说道。
与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也难为她记挂着,她总是我六妹妹的贴身丫鬟,便让她过来吧。
郝萌思忖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缓缓点了头应允道。
萱草的面上微微有了些喜色,立马又是福身与郝萌行了一礼说道:奴婢这就去叫红杏姐姐过来。
说完便匆匆出了房间。
郝萌悠悠喝了口茶水,眼眸微敛,她心中一直认定郝黛是没死的,但却又总想不明白她诈死的理由,但若是她当真没死,总是不可能躲一辈子的,那红杏是郝黛原先最亲近的丫鬟,或许郝黛会再回来找她也不一定……郝黛对于郝萌来说好像是一根鱼刺,如鲠在喉,郝黛原先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倒是不怎么担心的,总归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有任何小动作,她总能发现点蛛丝马迹,可现在人不知去了哪儿,便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不知道何时将会发生的意外,才是最让人坐立难安的。
郝萌正思忖着,那萱草已经带了红杏过来了,乍一看红杏那模样,倒是让郝萌小小吃了一惊,她原本的印象里,这红杏是个挺丰腴的女子,这才没几日不见,竟是消瘦成了这般模样,本是丰润有肉的脸颊此刻亦是深深凹陷了进去,显得颧骨分外突兀,身上穿着的衣裙显然也是宽大了许多,看着颇有些怪异,脸色也极其不好,惨白中带着些青灰,看模样真是如萱草所说是大病了一场,那郝黛的死讯,想来对她的打击当真是十分之大。
二人给郝萌恭敬地行了请安礼,郝萌便带着些怜惜地与那红杏说道:我本听萱草说你的病大好了,心中还很是欣慰,可现在一见你这模样,哪里有点大好的样子,莫不要我再叫大夫来与你好好诊治一番,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好好调理好身子,我六妹妹在天之灵才能安慰啊。
红杏并没有说话,一声不吭地就跪倒在了郝萌的面前,低垂着头,语气坚定地说道:五小姐,奴婢今日过来,不仅仅是要与您谢恩,还有一事想要求您。
有什么话起来再说,你身子还未好,地上凉,莫要再病了。
郝萌与站在一边的萱草使了个眼色,很是慈悲地说道。
萱草急急上前想要扶她,可红杏却是执拗地不肯起身,依旧纹丝不动地跪在那里说道:五小姐,奴婢知道奴婢的要求会有些过分,所以请五小姐先听完奴婢的话,奴婢这般跪着心中才安宁些。
红杏都这般说了,郝萌自是也就不再勉强,点了点头道:那好吧,我就先听你说,你怎么都是我六妹妹最贴心的丫鬟,不管你提什么要求,我都不会怪罪你的。
红杏此时虽是跪在地上,但腰杆却挺得笔直,得了郝萌的应允,便抬起头来,眼神坚毅地看着她说道:五小姐,奴婢想跟着您进宫。
郝萌看着红杏,面上微微有些惊讶,她倒是没想到红杏会提出这个要求,不过她只是稍稍想想,也多少猜到了些红杏的心思,想来那红杏也不相信她家小姐已经死了,想要进宫,恐怕也是想查查那郝黛的死因吧。
郝萌辗转想了一会儿,又看了看表情坚定的红杏,觉得带她进宫也不是件坏事,但郝萌并没有立即应允,只是开口问道:红杏,你可是想清楚了,我记得你的年岁也不小了吧,六妹妹现在虽然已经不在了,但我这个做姐姐的依然可以为你做主,帮你选一个好人家,你嫁了人,脱了奴籍,那好日子可还在后头呢,这进宫可不是你想的那么光鲜亮丽的事情,宫规森严,这进去了,再想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五小姐说的这些奴婢都是知道的,奴婢已是想清楚了,奴婢这辈子也不准备再嫁人了,若是五小姐愿意带着奴婢进宫,奴婢定当尽心尽力地伺候五小姐,绝不会有二心红杏似是当真下定了决心,毫不犹豫地说着。
郝萌又是看了她一会儿,方才缓缓地说道:既然你都想好了,那我也就不再劝你了,我向来知道你是个好的,有你在身边伺候我也是放心的,既是你这般坚决,看在我死去的妹妹的份上,我也不好驳了你,你回去收拾收拾,明儿就跟我一起进宫吧。
第一百五十章 情深不寿红杏听到郝萌提到郝黛,面上浮上了哀伤的神情,立即将头低地更低,与郝萌磕了个头,谢恩道:多谢五小姐,奴婢以后一定不会让五小姐失望的。
行了,你也快别跪着了,你既是要跟我进宫,自是更要保重好自己的身子,若是你连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好,又遑论照顾我呢,赶快回去休息吧。
郝萌轻叹了口气,柔声说道。
红杏这才在萱草的搀扶下站起了身来,又是与郝萌福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郝萌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弧,心中思量着,将这红杏留在身边,将来或许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好处呢,郝黛似乎对她这个丫鬟还是十分看重的,若是她还未死,想来总是不可能对这个丫头不管不顾的吧。
第二日一大早,宫里的太监和宫里便早早等候在郝府了,郝黛身为从六品的良媛,可以从家中带四个丫鬟进宫,除了那红杏之外,其她三人都是伺候了郝萌多年的老人,亦算是她的心腹了,毕竟在宫中那种地方,并没有什么人是可以完全相信的,郝萌从府上带进去的人就会成了她的眼睛耳朵,她自然是一点都不敢马虎的。
郝萌坐着宫中的马车离开了郝府,她听着马车外那阵阵喜庆的鞭炮声,有那么一瞬间的慌神,从今天起,她的命运将彻底改变……此时的皇宫里,朱梓骁已经下了朝,回到了休息的寝殿,有些心不在焉地坐在椅子上发愣,那小安子随侍在他的左右,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心中思量着:今儿明明是那些个新贵人进宫的日子,皇上怎么看上去似乎一点儿都不高兴啊?朱梓骁从来不是个重色的人,这从他成亲三年一直都只有陈清灵一人便可以看出,他自然知道今日是新人进宫的日子,但他的心思早已经被另外一件事情占满,自便不会将那些秀女放在心上了。
朱梓骁正满心想着郝黛的事情,外头的太监来报,说是皇后求见,朱梓骁眉毛一挑,也猜到皇后这时候过来见他是为了什么事,心中虽有些厌烦,但仍是与那太监挥了挥手,算是允了。
陈清灵今日难得穿上了皇后的大衣服,华丽繁复地山河锦绣裙穿在她身上,更是为她添了几分尊贵,她本也只比那朱梓骁小了一岁,这身衣服穿在身上,倒是显得更成熟了一些。
陈清灵与朱梓骁行了礼,便一脸笑意地开口道:皇上,今儿新秀女进宫,您该跟臣妾一起去看看的吧。
朱梓骁只是微笑着开口说道:有皇后去就可以了,那些新秀女今日刚进宫,想来定还不是很习惯,见了朕难免会拘谨,等她们进宫多些时日,朕再慢慢一一见吧。
陈清灵自然听得出朱梓骁是在找理由推脱,想着朱梓骁对那些信新秀女们不上心,心中便添了几分喜意,嘴上却是仍然劝道:皇上这可是想岔了,臣妾觉得那些新秀女们可是巴不得能早些见到皇上您呢,这要是哪个让皇上看顺眼了,那才是她们的福气呢。
往后有的是时间看呢,又不急于一时,今儿朕就不过去了,倒是太皇太后那边,还是必须要去拜见的,朱梓骁打定主意不看,便依旧这般说道。
这皇上不说臣妾也是知道的,既是这样,那臣妾便先下去了,算算时辰,那些秀女们也该到了呢。
陈清灵又是与朱梓骁福了一礼,便告退了。
陈清灵前脚刚走,朱梓骁就立马叫了云晟进来,皱着眉头问道:那凌一现在还在前锋营营地里吗?回陛下,从昨日开始,一直在营地里,外头有人看守,不会有什么闪失,可是……这般一直关着他,是否不妥?毕竟他并不是什么犯人。
这点朕自然也是知道的,但黛儿这次中毒实在是太过蹊跷,对于此人,朕实在是不放心,若不是看在黛儿面上,朕就是即刻要了他的性命,又能怎样。
朱梓骁似是十分不喜欢凌一,无所谓地说道。
云晟自是不敢反驳什么,只是低头应是,朱梓骁又是想了一会儿,便继续开口吩咐道:黛儿没有恢复之前,绝不能对此人放松了警惕,给朕看牢了他,到时候,朕自会处置他。
云晟听着朱梓骁的话语,也知晓那凌一是凶多吉少了,皇上现在若不是顾忌着郝小姐,恐怕那凌一早就没命了。
此时的郝黛并不知道凌一的危境,自从昨日被莫昇带去见了蓝贞之后,心中便有些不舒服,晒着太阳的时候,也很是有些心不在焉。
莫昇走近郝黛身边,依旧是笑着看她,但那笑容似乎又与前几日有了些不同,多了几分暖意,蹲下身子,似是闲聊一般地开口问道:今天怎么样了,有比昨天好一点了吗?郝黛只是轻瞥了莫昇一眼,懒洋洋地点了点头,算是做了回答。
莫昇也不恼,这几日他也算是多少知道了些郝黛的性子,知道她不论何时都是这般冷冰冰的模样,便依旧浅笑着说道:贞儿今儿早上便醒过来了,我与她说了,你能够治好她的脸,她虽没说什么,但我能感觉的出来,她心中是高兴的,毕竟有哪个女子不爱惜自己的容貌呢,且不说贞儿还这么年轻。
你好像真的很关心她。
郝黛看了莫昇一眼,有些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莫昇却是微微愣了一下,旋即才轻笑着说道:我知晓你在疑惑什么,我与贞儿确实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但我却是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她的存在,那时候我是家中最小的孩子,母亲因为身子不好所以我时常也见不到她一面,当时我的姐姐,也就是先皇后已经进了宫,而家中其他的庶出兄妹又与我不甚亲近,所以我一直觉得很孤单,很希望能有一个弟弟或妹妹,有一次父亲出了远门回来,很是开心地跟我说会给我带个妹妹回来,听到这个消息,我自是十分高兴的,可父亲他终究是食言了,后来他得了重病,没多久就去世了,只是那关于妹妹的言语,却一直牢牢地挤在了我的心里,我相信父亲不会无缘无故那样说,所以我心中一直有那么个怀疑,或许父亲真的有流落在外面的孩子,直到我找到了当年服侍过我父亲的老仆人,我才知道了他当初曾经跟一个苗女有过一段情,所以当皇上中了蛊的时候,我便隐隐觉得,或许是当年那个苗女回来找父亲了,却是没想到,找来的竟然是我的妹妹……也没有什么证据,你怎么就那么肯定蓝贞就是你父亲的孩子呢?郝黛又是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听那老仆人说过,当初我父亲留了一块玉佩给那个苗女,当做是定情信物,那玉佩原来是我父亲一直贴身带着的,我也是见过的,我找到蓝贞的时候,她身上也带着那个块玉佩,而且她长得很像父亲,虽然她有一半脸被烧伤了,但那轮廓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的,再一点就是我的直觉了,血缘其实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是不是至亲之人,其实是很容易确定的。
莫昇依旧淡淡地叙述道。
朱梓骁知道蓝贞和他的关系吗?郝黛忽然想起来,朱梓骁似乎曾经与她提过蓝贞,便试探着问了一下。
莫昇摇了摇头,有些尴尬地开口道:我并没打算告诉皇上的,毕竟这对于我父亲来说,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想着也没必要让皇上知道,不过他是知道我将蓝贞救了回来,虽说是他很是反对我救了蓝贞,但我终究还是他的小舅舅,他也不好说什么,他还一度以为我是喜欢上了贞儿,才会这般不管不顾地将她救回来呢……郝黛理解,她认识的朱梓骁就是那么一个喜欢胡思乱想的人,其实莫昇不告诉他是对的,若是他知道了真相,对蓝贞,对莫昇或许都不是一件好事,朱梓骁并算不上一个良善之人呢,那蓝贞曾经想害他性命,若他知道这个人是他外公的私生女,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蓝贞的脸,我会尽力的,其实我觉得她更应该要治的是心,而并不是脸……郝黛想到蓝贞那样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便皱着眉头提醒道。
这个我又何尝不知道呢,所以我是希望你能将她以前所有关于那蒙珈的记忆全都抹去,这般她或许就能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了。
莫昇轻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自欺欺人。
郝黛只说了这四个字,就不再说话了,她不理解蓝贞为什么会产生如此强烈的感情,那感情几乎摧毁了她自己,但郝黛却知道,这段对蓝贞来说那么刻骨铭心的感情,绝不会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在那段记忆消失之后,便完全消散无踪,郝黛或许是不懂,但她总算也有些知晓了,那所谓男女之间的情感,或许并不如她原先所认为的……那般简单。
第一百五十一章 逃离(上)自欺欺人,总好过一辈子痛苦,人生短短几十年,若是能这么骗过去了,何尝也不是一种幸福呢……莫昇语气萧索地说着,脸上终于也没有了笑容,他与郝黛的这场谈话,最终便这般无疾而终。
当米虫的日子总是过得十分快的,不知不觉,郝黛便再莫昇的山谷中又待了十天,或许是老天爷也可怜郝黛现在的处境,连着十天都是曜日当空的好天气,竟是没有一日是阴沉的,这自然是完完全全称了郝黛的心意,白日里她就一直在大太阳底下补充能量,到了晚上她也不睡觉,又是一刻不停地吃着莫昇白日里帮她准备好的食物,这般高强度的能量补充,到了第十日的时候,郝黛终于能够支配自己的身体了。
你现在能动了,可是有什么打算,什么时候会离开?莫昇对于郝黛这么快能恢复,也是十分高兴的,毕竟这就代表着,郝黛很快就能帮蓝贞治好脸上的烫伤了。
现在只是能动了,别的什么都不行,还不到离开的时候。
郝黛此时也是坐在小凳子上,看着太阳,慢悠悠地回道,她虽然是能控制身体了,但这几日积聚的能量也仅够她做一些最基本的行动,精神力仍然还没有恢复,武力值自然还是十分渣,所以她也并没打算那么快离开山谷。
这些日子*里头新进了秀女,所以皇上才一直没空过来,但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是十分上心的,我估计着这两天他或许就又会过来看你了,我觉得你若是准备离开的,还是快些离开的好,我怕……到时候你想离开了,皇上那边却又不肯放人了。
莫昇很是了解他那个皇帝侄子,故好心与郝黛提醒道。
我想走,又有谁能拦得住我,就算是朱梓骁也一样不能。
郝黛淡淡地说着,一如既往地狂妄。
莫昇虽然知道郝黛不是一般人,但其实并没真正见识过她的厉害,觉得她说这话是仗着朱梓骁对她的纵容,便也只是又委婉地说道:你既是这么说,那我也放心一些,不过有我在,总不会让皇上太为难你的,悄悄把你送走,我还是办得到的。
郝黛也不想拂了莫昇的好意,只是淡淡地道了谢,心中却一点也不忌惮朱梓骁,即使她现在精神力全无,蓝星人的尊严也不会让她轻易败在这些古人的手上。
对了,郝黛,我似乎听云晟说过,你是兵部尚书郝大人家的小姐,可你明明就不是……你真是那郝大人的姨娘生出来的,听说你还有个孪生姐姐呢……莫昇难得八卦了一次,他已经跟郝黛混熟了,了解了她的性子之后,倒也不像原先那般小心了。
谁说我不是人的……郝黛眯着眼,很是危险地看着莫昇,未来人类也是人类,只是基因有些变异了而已。
莫昇顿时被郝黛看出了一身的冷汗,立马摆着手解释道:我自然不是那个意思,你当然是人,谁要是说你不是人,我这个当神医的第一个不答应,我只是奇怪,若你真的是那姨娘生出来的,又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姐姐,那她……是不是也跟你一样……特别呢?对于莫昇,郝黛虽然还抱着戒心,但想着以后总是要清除他的记忆,便也放开了一些,淡淡地回道:她与我不一样,她与你们是一样的,我与郝家,不过也是一场交易,父母姐妹,亦不必当真。
莫昇沉默凝视了郝黛一会儿,才又缓缓说道:这几日我出谷买粮食的时候,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其实我本不打算跟你说的,但看你这般模样,想来就算与你说了,你也不会在意,我觉得,有些事情,你还是应该要知道的。
郝黛似乎稍稍有了些兴趣,眉眼微挑了一下,等着莫昇继续说下去。
郝黛,你可知道,那日我在街市上买米,遇到了一户官宦人家的出殡队伍,这本是十分寻常的事情,但让我惊讶的却是,那出殡队伍中棺材里躺着的,竟是郝家的六小姐莫昇似是再回想着当日的情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郝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郝家六小姐说的就是她自己,原来她已经死了吗,这死的也够莫名其妙的,连她本人都还不知道呢,这就已经入土为安啦。
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惊讶?莫昇有些奇怪地看着正在发呆的郝黛问道。
郝黛回过神来,很是严肃地回道:我只是再想,我是什么时候死的,为什么我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呢。
莫昇觉得这时候的郝黛当真是傻的可爱,颇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我真是服了你了,我本以为这事儿你应该多少知道些头绪的,没想到你比我这个外人还迷糊呢郝黛也只是一开始有些转不过弯来,再细想想也是有了些头绪,我想我应该知道我该问哪一个人我死了的事情了。
莫昇听着这句话,怎么都觉得别扭,不过他自是也知道郝黛说的是谁,便轻咳了一声说道:你也莫要怪他,想来他应该也是好意。
我怎么会怪他,仔细想想,我倒还要感谢他呢。
郝黛一边想着一边说道,她自然知道朱梓骁是好意,当初她与朱梓骁说了要离开,当真有些不管不顾,她也未说什么时候会回来,朱梓骁不给她弄个假死,想来还真不那么好交代,她那么一个大活人,总不能够无缘无故地不见了吧。
那你以后都不打算回那个家了?莫昇看着她,微微有些好奇地问道,心想着那终归是郝黛从小长大的地方,总不会一点感情都没有吧。
现在这样子,光明正大肯定是回不去了,但我若想回去看看,也是没什么难度的。
郝黛轻描淡写地回道,她对郝府确实没什么感情,但她还是有些东西放心不下,比如红杏……她向来是个胆小爱哭的,听到自己死了,不知道又要哭地多伤心呢……莫昇看到郝黛微微失神,知道她应该是想到了郝家的一些事情,便也没有去打扰她,片刻之后,待郝黛回过神来,莫昇才又开口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应该也会感兴趣,你那个孪生姐姐,现在可已经皇上的宠妃了呢。
郝黛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却是连眉毛都没有东动一下,神情中带着些淡淡厌烦地回道:这又与我何干,她本来就是朱梓骁选进宫的秀女,现在成了他的妃子,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莫昇也感受到了郝黛那厌恶的情绪,猜想到她与这个孪生姐姐的关系应该并不那么好,便也不再将这话题继续下去。
不过我倒是真有一些事情想要问问朱梓骁呢……郝黛并不在意郝萌的事情,单自从他醒来之后,就没有再见过凌一,这让她心中存了些淡淡的不安,凌一的记忆应该已经恢复,郝黛并不知道凌一再找回了那些缺失的记忆之后,会做出一些什么样的事情来,郝黛现在也不敢肯定,凌一是否真的是这个时空的人,还是与她一般,原就是来自遥远的未来……我本以为你是不乐意见他的,不过若是你想见,我倒是可以帮忙的。
莫昇本看着郝黛对朱梓骁的冷漠态度,以为她是不待见朱梓骁的,忽然听着郝黛说要见朱梓骁。
便好意地说道。
那就谢谢你了。
郝黛一点也没跟莫昇客气。
又是提了个要求,你再帮我与朱梓骁带个话,就说我要见凌一,让他带着凌一过来。
莫昇笑笑点头应了,他已经是可以想象到自己那个外甥听到这个消息时候的黑脸表情了,作为过来人,他当然看得出朱梓骁对郝黛的心思,该是比对他那个皇后还要上心许多的,可惜有心人对上无心人,最后伤心的总是有心的那一个,想到这里,莫昇又想起了自己那苦命的妹妹,她已经被狠狠地伤了一次心,就算她身体上的伤都愈合了,但那心中的伤,又不知道要到几时才能完全痊愈呢……朱梓骁还不知道郝黛要见那凌一的消息,但他此刻的心情却已经是差到了极点,平日里时常带着笑的面孔早已被乌云笼罩,他看着跪在桌前的一片前锋营将领,眼神凌冽地一一扫过。
声音中含着满满怒意地开口道:谁来告诉我,那凌一到底是怎么不见的,你们一整个前锋营难道都是吃白饭的吗?底下跪着的将领们脑袋低地更低了,似乎连呼吸都屏住了,没有一个人赶去回答年轻帝王的质问。
最终还是那云晟抬起头来说道:陛下,让凌一逃走,确实是属下们的失职,但是……陛下您应该也知晓,前锋营的士兵们绝不是那等懈怠无能之人,而且看守凌一的那一队士兵又是精英的精英,就算那凌一要逃跑,他们也不可能一丝一毫都没有发觉,但我们的人是直到进去送饭才发觉他已经不见了,这……实在是有些太过诡异……第一百五十二章 逃离(下)(感谢游魂仙梦、zggdzjlhlzxy的粉红票,╭(╯3╰)╮)朱梓骁本是因为凌一逃走的消息而太过愤怒,还没有往深了去想,此刻被云晟这般一说,也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沉着脸思忖了片刻之后,便冷冷地开口说道:其他人先下去,自去按军法领罚,云晟留下。
跪在地上的众将领总算是松了口气,连脑门上的汗水都来不及擦,便匆匆地退了出去。
待到屋内只剩下朱梓骁与云晟两人,朱梓骁才又是沉声问道:依你的意思,那凌一到底是怎么逃出前锋营的?属下不敢说。
云晟依旧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回答,他跟在朱梓骁身边那么多年,自也是十分了解他的性子的,知道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些猜想,只是那猜想并不是他所希望的,才会把问题丢给他们这些做下属的。
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朱梓骁的脸上很有些山雨欲来的趋势。
前锋营中精锐三万,如凌一这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完全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这世上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又有几人,而凌一这人的底细,陛下与我都是十分清楚的,他万万是没有这个本事的,依属下猜测,应是有外来的人将凌一带出了前锋营,而且此人定是身怀绝世武功的。
朱梓骁静静地听着,面色晦暗不明,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方才看着云晟问道:你说……这件事情,会不会与郝黛有关系?云晟知道朱梓骁起了疑心,他自然也不希望这次的事情与郝黛有关,便冷静分析道:陛下,郝小姐虽然确实是身怀绝世武功,但她中毒受了伤却也是千真万确的,你也亲自去看过她,也知晓她现在并没有这个能力救走那凌一。
朱梓骁闻言,脸上的表情稍稍好看了一些,似是松了口气一般地说道:是啊,朕上次去看她的时候,她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呢,不知现在怎么样了……陛下若是担心,可以抽个时间去看看,莫神医每日陪着郝小姐,想来她应该很快就能复原了。
云晟知道朱梓骁其实心中还是不放心郝黛的,便如是劝说道。
最近这些日子,新秀女入宫,太皇太后那儿又看的紧,我能出宫的机会倒是少了,也不知道那丫头怎么样了,按理说,莫昇应该是能看得住她的吧……朱梓骁的语气中带着些烦躁,郝黛对与他来说,是唯一一个不能掌控的人,他心中难以控制地会生出许多猜疑,就比如现在,明明他知晓应是不关她的事的,却难免还是胡思乱想,当真是已经成了一个魔障了啊……陛下,最近属下们一直也是在追查郝小姐中毒的事情,但却亦是找不到蛛丝马迹,而那凌一又恰巧在这个时候不见了,属下猜测,那给郝小姐下毒和救走凌一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呢?云晟将话题又拉了回来,紧皱着眉头与朱梓骁说道。
朱梓骁亦是沉思了片刻,似是喃喃地回道:你的猜测倒是很有可能,能那般神不知鬼不觉地给黛儿下毒,自然也有那个本事,从几万将士的前锋营中,毫无声息地将那凌一带走。
说完之后,朱梓骁面上已是一片狠厉,颇有些咬牙切齿地对云晟命令道:云晟,给我继续查,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查不出来的,那人竟然敢做,就要做好付出相应代价的后果微臣遵旨云晟立即躬身应道,他对那个神秘的未知人亦是十分忌惮,自也是十分想快些抓到他的。
朱梓骁与云晟说完了话,这才将等候在外头的太监宫女们又叫了进来,接过那小安子递过来的香茶,缓缓饮了一口。
那小安子偷觑了下朱梓骁的脸色,见着比方才似乎好了一些,便大着胆子开口说道:皇上,有件事儿奴才不知当说不当说……朱梓骁虽是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心中正烦躁地紧,喝了几口茶水,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的燥意,很是有些些不耐烦地开口道:你在朕身边伺候了这么久,难道还不清楚什么当讲,什么不当讲吗小安子顿时骇了一跳,立马跪下身来请罪道:奴才知罪说完这句之后,却是怎么也不敢开口说其它的了。
朱梓骁低头睨了他一眼,总算是稍稍缓了语气说道:有什么事儿便说吧,莫要让朕问两遍。
小安子小心地低着头,颇有些战战兢兢地开口道:回皇上的话,是这样的,方才奴婢你听在御花园伺候的宫女们说……说是,郝容华方才在御花园里头散步的时候不小心被楚修华养的猫儿给惊着了,说是崴了脚……说完之后,小安子终是忍不住,抬了抬眼皮,又是谨慎地觑了觑朱梓骁的脸色,见他并没有再露出任何气恼的神色,方才稍稍松了口气。
叫太医过去看了吗?良久之后,朱梓骁才淡淡地问了一句。
太医早早便过去看了,似乎是伤得挺严重的,按太医的话说,怕是三两个月都下不来床了……小安子仔细地答着,心想着那郝容华刚进宫只不过是个贵人,这才不过侍了一次寝,就已经连了两升级,成了容华了,想来皇上该是有些喜欢的,他自然是不介意做这么个顺水人情。
奉朕的命令,派人送些滋补的药材过去,这件事儿皇后应该也知道了吧,这后宫的事情,她应是会料理的,以后这种小事不必再与我说。
朱梓骁淡淡地说着,虽没有火气但语气中还是带了些淡淡的厌烦。
小安子在朱梓骁身边伺候时候不短,自然很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情绪,立马躬身应是,心中立时跟明镜儿似的,看来那风光正劲的郝容华,也并不见得多得皇上的喜爱啊。
皇宫西边的漱玉宫,郝萌正光裸着脚踝,倚靠在海棠木的软榻上,此刻的她已是一身典型的宫妃打扮,湘妃色的宫装上裳穿在她已是发育的不错的身上,更显腰肢纤细,身材窈窕,同色的宫缎琉璃裙,更有一派说不出的妧媚味道,裙底下露出一截白嫩如藕的小腿,衬着那一小截红肿的脚踝,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亦是一身寻常宫女打扮的红杏正跪在郝萌的脚边,左手拿着一盒散发着淡淡药香的小玉盒,右手则是轻柔地按压着郝萌受伤的脚踝,她的动作虽已是轻柔至极,但仍是让郝萌疼得额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萱草在另一旁,拿着一块柔软的帕子,一脸心疼地帮郝萌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主子,是不是很疼,要不再让太医过来看看吧。
郝萌摆了摆手,虽是疼地脸色苍白,但面上却是带着笑的,淡淡地说道:只是有点疼,上了药之后应该会好一些的,不过是崴了脚,也没那么精贵,那用得着三番四次地请太医过来,若是让皇后和太皇太后知道了,还以为我是恃宠而骄呢。
主子,奴婢看今儿的事就是那楚修华故意的,咱们到御花园散步,她也到御花园散步,散步也就算了,她那猫怎的偏生就这么巧地在您面前失控,害您摔倒,奴婢看那她定是早有预谋的,她嫉妒主子您比她得皇上的宠呢萱草很是不忿,煞有其事地说道。
郝萌只是淡淡笑了笑,没有说话,而这时候,红杏也已经帮郝萌上完了药,低着头,沉默地站起身来,面上的神情很是木然,好似万事都与她无关的模样。
郝萌却是眼眸一转,看向红杏问道:红杏,今儿这事儿,你怎么看?红杏微微躬身,模样恭敬地回道:奴婢愚钝,并没有看出些什么来。
她的面上依旧是一派木然,郝萌眼眸微冷,她自是知道红杏跟着自己进宫是有目的的,但自己的贴身宫女一直都是这么一副死人脸,不管是谁都看的不舒服,郝萌顿时便冷声说道:红杏,这些日子我看在死去的六妹妹面上,也没说你什么,但我劝你还是不要太过分了,我将你带进宫是好意,若是还是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你也知道我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萱草知晓自家主子动了怒,立马拼命与红杏使着眼色,让她快些服个软,可那红杏却是仿若没看见一般,依旧我行我素地说道:奴婢有罪,请主子责罚郝萌看着跪在地上的红杏,冷笑了一声道:我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你不就想让我将你罚到那掖庭去吗,你越是这样,我就越不会如你的愿,你既跟我进了宫,往后也就只有我一个主子,莫要再想着六妹妹了,这宫里是个什么地方,就算你进了掖庭,就凭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小宫女,你真以为你能查出些什么东西来,就算真让你查出来了,又能怎样,不过也就是蜉蝣撼大树,再多给宫里添一条阴魂罢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红杏红杏的身子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却依旧是跪在地上,紧咬着下唇不说话,表情执拗非常,郝萌又是厌烦地看了她一眼,对着另一个二等宫女吩咐道:燕草,给我掌嘴,我今儿就要打醒她,不然想来她眼里总没有我这个主子的。
那燕草是宫里拨给郝萌的宫女,一直十分看不惯红杏,觉得她只不过是仗着是主子娘家带来的,这才得了个一等宫女的名头,此刻有机会教训她,自是跃跃欲试,挽了袖子就上前狠狠掌起红杏的嘴来,屋子里顿时响起让人心惊肉跳的啪啪响声,没扇几下,红杏两边的脸颊便高高肿了起来,萱草在一旁看着着急,却又是不敢求情,就怕更加惹怒了郝萌,只能一脸焦急地看着红杏,想让她服软与郝萌求饶,少吃些皮肉之苦。
红杏也是个硬气的,就这么硬生生地挨了十几下,竟是吭都没吭一声,两颊已经隐隐渗出血丝来,看着很是凄惨。
行了。
郝萌怕再打下去会出什么事儿,便有些烦躁地叫停了那燕草的动作,燕草还颇有些意犹未尽,很是遗憾地收回了手,她自小进宫,看多了宫中的腌臜事,这种程度的掌嘴对她来说,不过就是小儿科。
萱草立马上前将红杏从地上扶了起来,看着她几乎看不出原貌的脸,差点就没忍住眼泪。
郝萌多少也已经消了点气,语气稍稍和缓地对萱草吩咐道:从我这儿拿些玉肌膏给红杏涂了,这次算是我的教训,若还有下一次,可不会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几下掌嘴了,记住我今儿说的话。
萱草立马拉着红杏又跪了下去,连声应是,这才带着红杏退下去上药了,从头到尾红杏都依然是那么一副麻木的模样,好像失了灵魂的木偶一般。
郝萌挥退了其余的宫女,独自一人开始思考起今天的事情来,那楚云儿是这届秀女中进宫份位最高的,不过郝萌也多少知晓,她不过就是沾了她那死鬼哥哥的光罢了,皇上许是连她长什么样都想不起来的,而那楚云儿性格也很是单纯,她可不相信楚云儿会弄了这么一出来害自己,自己现在脚受了伤,恐怕也是要十天半个月侍不了寝了,表面看虽是那楚云儿获益最大,但其实不然,因着有先皇贵妃的前车之鉴,皇上是最不喜欢那等善妒恶毒的女子的,楚云儿因看她受宠,就利用猫儿害她受了伤,皇上自然也不会待见她了,两厢看来,她们这两个秀女中最是得意的人儿,都一时半会儿失了圣宠,这其中受益最大的是谁,郝萌自然也猜到了。
她早早就看出那端庄雍容的皇后并不如表面上看上去那般贤惠大方,就是站在同是女人的立场上,她也觉得这个皇后很难大方地起来的。
皇后终究是害怕了吧,皇上对她们这些秀女虽还算得上是一视同仁,但惟独对她有些不同,在侍寝之后便升了她两级,这等晋升的速度,想来也是少有人能比得上的,一想到那初次侍寝时的场景,郝萌的脸颊就会不由自主地飞上两抹嫣红,想到那晚之后,皇后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模样,郝萌就更是难抑喜悦,皇后终是忍不住出手了啊,不过这一次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却并不一定是坏事,侍寝的事情她并不着急,她在意的是要怎么拢住皇上的心,男人都是心软的,知晓她受了伤,定会心生怜惜,只要能多来她这儿几次,就算不能侍寝,她也是愿意的,她相信皇上对她是在意的,只要她再多做些努力,定就能让皇上的心放在她身上,即使她不是皇后,只要是他心中唯一的女人,也便足够了……凤栖宫,陈清灵此刻也并不是那么淡定,听着底下太监的禀告,眉眼才慢慢舒展了开来,待那太监说完,她方才浅笑着问道:你是说,皇上只是派人送了些补品过去,便再没有其他什么动作了吗?回皇后娘娘的话,千真万确,奴才与安公公探了口风,皇上似是对那郝容华并不怎么上心。
那太监笃定地回道。
陈清灵闻言,眉宇间又添了一抹喜意,对着身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便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送到了太监的手上,那太监顿时便喜上眉梢,千恩万谢地将那荷包收进了怀里。
做的不错,漱玉宫那边你照样给本宫盯紧了,本宫自是不会少了你的好处的。
陈清灵又是恢复了那一派端庄的模样,淡淡吩咐道。
那太监自然是恭敬应了,待他退下之后,陈清灵才带着些欢喜地与身边的李嬷嬷说道:嬷嬷,看来皇上对那郝萌并不是十分上心的,听说她伤得并不轻,皇上却连问都没有仔细问一句,而只是让我来处理这事儿,看来咱们该是想岔了。
李嬷嬷却是一脸严肃地说道:娘娘,您可万万不能掉以轻心啊,老奴听说,皇上今儿似是心情不太好,才没怎么关心玉漱宫的那位,老奴劝娘娘还是再等等看,若是到了晚上,皇上还没去玉漱宫,到时候咱们才可以稍稍安心一些。
那郝萌受了伤,皇上应该不能再点她的牌子了,多少我心里头也舒服些……陈清灵轻叹了口气,颇有些落寞地说道。
娘娘,您也莫要太难过了,您与皇上少年夫妻,她自是不会忘了您的,那郝容华也不过才刚进宫,皇上不过是图个新鲜,心中最最在意的,定还是娘娘您的。
李嬷嬷在一旁柔声劝解道。
嬷嬷不必劝我,皇上的心还在不在我身上,我自是最清楚的,他现在多是把我当皇后,而不是妻子了,我能感觉的出来,他心里头应是有旁人的。
陈清灵面上的落寞更重,微微苦笑着说道。
那李嬷嬷还想劝什么,陈清灵却是摆了摆手,淡淡开口说道:我知晓嬷嬷您要说什么,您放心,我是不会放弃的,就算赢不回皇上的心,这皇后的位子我却还是要坐地稳稳的,我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快些生下皇长子,我使计同时暗算了楚云儿和郝黛,不就是为了不让她们侍寝,有机会怀上皇上的孩子吗。
娘娘要是早些听老奴的,悄悄给那些新进的秀女们下了避孕的药物,现在也就不用那么麻烦了吗,娘娘您就是心肠太软了些李嬷嬷有些无奈地在一旁说道。
陈清灵只是轻摇了头说道:我也是有过孩子,差点要当娘的人,总不想做下药这般阴损的事情,也算是为我将来的孩子积些德吧。
李嬷嬷也没再说什么,只又是重重叹了口气,看着陈清灵的眼神又是怜惜了几分。
用过了晚饭之后,朱梓骁正在养心殿休息,手中拿着一张小纸片,低着头,似是在沉思着什么,连那敬事房太监的求见,都没有听到。
皇上……是时候该翻牌子了……小安子看着那敬事房的太监拿着托盘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了,方才小心翼翼地在朱梓骁耳边提醒道。
朱梓骁微微皱了皱眉头,扫了眼眼前的一堆牌子,懒洋洋地收回目光说道:今儿没兴致,撤下去吧。
那敬事房的太监立马如蒙大赦一般地将托盘收了回去,弯着腰便退了下去。
朱梓骁派人去将云晟叫了过来,挥退了身边所有的太监宫女,方才开口对云晟说道:你说巧不巧,朕正想着要去看那丫头呢,小舅舅就来了信,说是黛儿要见朕,还让朕……要带上凌一那家伙。
朱梓骁说这话的时候,口气不怎么好,不过再云晟听来,那就是完全夹杂着一股子浓浓的酸味,他面上自然不敢显出一丝异样,低着头恭敬回道:那陛下您……打算怎么办?人都跑了,朕到哪里再去找人去,不管他,左右黛儿问起来我便做不知好了,反正那凌一也是自己逃走的。
朱梓骁的语气又变得有些幸灾乐祸,他现在想想,那凌一跑了倒也是好的,最起码也不用让郝黛老念着他了。
朱梓骁的情绪转变太明显,云晟自然也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沉吟了一阵儿,便又问道:那……陛下是要准备今天晚上过去看望郝小姐吗?那是自然的了,那丫头难得要主动见朕,朕也不好让她等的太久。
朱梓骁的语气终于有了些愉悦,却依旧故作淡然地说道。
云晟自然不会去揭穿自家主子,自是躬身应了,两人换了衣服之后,便趁着夜色,往莫昇的山谷去了。
莫昇的山谷机关密布,又有各种动物做眼线,朱梓骁主仆二人才刚到山谷门口,莫昇便已经知道他们来了,此时他正在帮吃货郝黛烤着地瓜,便转头与在身边吃着烤地瓜的郝黛问道:皇上过来了,咱们要不要出去迎接一下他?第一百五十四章 吃醋郝黛正咬着个烤地瓜,抬头给了莫昇一个大大的白眼,连话都懒得回,不过意思却是已经很明显了,要去你去,我才不去呢。
莫昇讨了个没趣,却也不恼,反而也老神在在地陪郝黛坐着一动不动,朱梓骁进山谷之后看到的便是莫昇与郝黛并排坐着,莫昇正在用树枝烤着地瓜,而郝黛手中则是正拿着一个还冒着热气的烤地瓜,很是津津有味地吃着。
朱梓骁看着两人这分外和谐的气氛,竟有些吃味起来,咳嗽了一声以彰显自己的存在,直到莫昇放下手中正在烤的地瓜站起了身来,他才一脸笑容地走上前说道:小舅舅,你们可真是悠闲啊,真是让朕好生羡慕啊莫昇与朱梓骁行了礼,方才抬起头来笑道:乡野农夫的活计,倒是让皇上笑话了。
不不不,朕从来没看过这样的,很有些新奇呢,原来地瓜这样烤的模样,也很是美味的样子。
这般说着,已经是走到了郝黛的身边,看着她捧着烤地瓜吃得香甜的模样,还真觉得有些饿了呢。
郝黛虽然没有了精神力,但直觉依旧十分敏感,很是护食地三两下将手中的烤地瓜吞下肚,而后又拿起了云晟方才烤好的那一块,很有些警惕的看着朱梓骁,那模样生怕他抢了自己的食物一般。
朱梓骁很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郝黛的模样,伸出手揉了揉郝黛的头发,口气却甚是愉悦地说道: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难道朕还会抢了你的吃的不成。
说不定哦……你上次才啃过我的嘴,说不定这次就啃我的地瓜了,这地瓜能量充足,我可不会让出去的。
郝黛如此这般在心中腹诽着,看着朱梓骁的眼神更是警惕了几分。
朱梓骁没想到自己在郝黛心中的形象那么差,很是气闷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也不再继续地瓜的话题了,只是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语气中带着些欣喜地问道:毒已经解了吗,看你的模样好像已经无碍了。
只是可以动了,武力什么的还没有恢复。
郝黛又啃起了烤地瓜,淡淡地回道。
朱梓骁旋即将目光转向了莫昇,无声地询问着。
郝姑娘的毒已经解了大半了,只是这一次中毒太深,恐怕武功一时半会儿还恢复不了,得再将养一段日子。
莫昇笑着走到朱梓骁面前解释着,却是看到朱梓骁奇怪地微微松了口气,心中便有了些怪异的感觉。
那就继续好好养着。
朱梓骁有些宠溺地看了郝黛一眼,语气中不自觉地又添了几分愉悦。
郝黛又啃完了一只烤地瓜,对着山谷外头张望了两下,便有些狐疑地看着朱梓骁问道:我不是让你带凌一一起来的吗,人呢?朱梓骁微微眯了眯眼,显然有些不高兴了,阴阳怪气地回道:我还来不及跟你说呢,在你中毒后不久,那凌一便离开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呢。
郝黛显然有些不相信他的话,盯着他的脸又是问道:真的?他真的走了?你若是不信,自己出谷去找他好了,他一个大活人,想留就留,想走就走,谁能留得住他朱梓骁最是讨厌别人质疑他,瞪了郝黛一眼,语气中带着薄怒。
你不是皇帝吗……郝黛有些不满地随口嘟囔着,语气中的鄙夷味道甚重,让朱梓骁顿时便堵了一口气在胸口,差一点就呕死了,这郝黛什么时候有把他当过皇帝,这时候倒想到他是皇帝了,就算是皇帝,那也不是万能的啊咳咳,郝小姐,那凌一确是自己离开了,皇上也不好有什么理由拦他。
以免自家主子被郝小姐气出个三长两短,云晟只好在一旁解围道。
郝黛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心中微微有些郁闷,她也猜到凌一恢复了记忆,定会发生些变故,现在他人不见了,自己又该到哪里去找他呢,他会不会去找那个有陨星石的了,若是自己没发生这次意外,跟着他,许是很快便能找到陨星石,修复好时空器回蓝星去了……想到这里,郝黛又是万分沮丧地叹了口气,这让在一旁一直注意着她的朱梓骁心中更加不舒服了,又是语气不善地开口说道:那凌一又不是你什么人,何必如此在意,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的心上人呢。
朱梓骁难得说出这般幼稚的言语,说完之后更是有些后悔,更别说身边还有自己的小舅舅和下属,虽然那二人都是装着没听见的模样,可说了这话,终归让他很没有面子。
对于我来说,他现在真的是很重要的人,关乎我的人生,我的未来……郝黛当着这么多人,难得说出了真心话,让各人心中都很是诧异,朱梓骁五味杂陈地看着郝黛,心中泛起了一股子苦涩,眉头皱地越发紧了,却是不说话了,莫昇心中却很有些惊讶,想着那凌一的模样,实在很难想象郝黛会喜欢那样的男子,而云晟则是一脸忧虑地看着朱梓骁,很是担心自家主子的模样。
这样啊……那要不要朕,再帮你找找。
许久之后,朱梓骁才又出声说道,语气已是恢复了寻常,面上的神情也看不出有一丝一毫地不对。
不用了,还是我自己找他吧,这件事情旁人恐怕都是不行的。
郝黛知道现在的凌一已经不是以前的凌一了,恐怕普通的人类是对付不了他的。
黛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以往我也没有少帮你找过人啊,光光凭你一个人的力量,该是要找到猴年马月啊。
朱梓骁浅笑着,看着郝黛说道,只是那笑意并没有到达眼底。
郝黛奇怪地看了朱梓骁一眼,觉得他这话说的怪里怪气的,不过心里也没多想,只是继续说道:以前咱们那都是有交易的,你知道我是不喜欢白白收人恩惠的。
朱梓骁闻言,眼眸又是一黯,忽的站起身来,沉着一张脸对云晟说道:云晟,咱们走,有人好心当做驴肝肺,朕可不想再自讨没趣了云晟知道自家主子是又被郝小姐气着了,两人都是高傲的性子,没哪回见面是相安无事的,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与莫昇和郝黛行了告退礼,这才急急跟上了已经走出老远的朱梓骁。
莫昇弯腰恭送了朱梓骁,待人看不见了,方才站直身子,很有些不理解地看向好似什么事儿都没有的郝黛,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不让皇上帮你的忙的,你不会看不出来皇上对你的心意吧,何必老要与他对着干,惹他生气,这与你并没什么好处啊。
郝黛已是又啃完了一只地瓜,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不甚在意地说道:我不懂他对我是什么心意,反正我对他是什么心意都没有,我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欠别人的情,找人这事儿我自己能办,何必还要劳烦旁人,你觉得难道我能仗着他对我的心意为所欲为吗,要得到怎样的东西,就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我既然早知道我是付不出那代价的,就别去要那不属于我的东西。
莫昇听着郝黛的话语,略微思忖了一会儿,便笑着点头道:倒是我想岔了,早知道你不是普通女子,就不该把你想的同寻常女子一般,不过皇上有一句话说的还是对的,这周国这么大,周边还有许多邻国,就你一个人想找到那个凌一,确实不是件简单的事。
别担心,我自是有我的法子……郝黛胸有成竹地说道,那凌一被她恢复了记忆,若他真的不是这个时空的人,就算自己不要轻易找他,他也会来找自己的,或许还会带上那背后的人,她只要守株待兔就行了。
莫昇看郝黛这般自信的模样,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希望她的身体能赶快恢复,这样蓝贞也能早些痊愈。
郝黛继续过着米虫一样的日子,不知不觉又是过了半个月,已是到了七月十五,盛夏的暑意渐渐褪去,更多了些初秋的凉爽。
郝黛经过这半个月的不懈努力,终于是多少稍稍恢复了一些武力值,但仍然不能使用精神力,也联系不上虫虫,却也不想再继续窝在这山谷里了,她打算着回郝府去看看,她心中还有些记挂着红杏,也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郝黛做了决定之后,便准备去与那莫昇告别,走到瓦房里,正看到莫昇动手折着一堆纸,便有些好奇地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呢?莫昇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看着郝黛笑了笑,今儿不是中元节吗,我虽没什么条件祭拜祖先,便折些纸元宝,也算是对死去的爹娘祖先尽尽孝心了。
郝黛原先在郝府的时候倒也是每年都过中元节的,只是她从来不会去记那些节日的日子与意义,便也只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而后坐到莫昇身边,学着他的样子,帮忙折起了纸元宝。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再入宫莫昇看郝黛这般举动,倒是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疑惑地看着她问道:今儿这是怎么了,你寻常不是巴不得每分每秒都抓紧晒太阳的吗,怎么还有这闲心帮我折起纸元宝来了?郝黛动作麻利,不过一会儿就已经折好了十几个纸元宝,也不与莫昇绕圈子,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准备走了,过来跟你告个别。
莫昇愣了愣,他虽一直知道郝黛是要走的,但猛然听她提出来,心里头竟隐隐有了些失落,但也并没有表现出来,依旧笑眯眯地说道:你可想好了,这要是走了,以后可没人再给你做吃食了。
自然是想好了,你也知道我不是一般人,其实我不吃东西也不会饿死的,这一段日子吃了你这么多东西,心里也怪过意不去的,不过还是要多谢你这段日子的照顾。
郝黛抬了头,语气很是诚恳地与莫昇说道。
你也不用谢谢我,等以后你完全好了,帮蓝贞治好了脸,就算是对我的报答了。
莫昇虽然对郝黛的离开有些舍不得,但也知道她不可能一直待在自己这儿,便也释了怀,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
你放心吧,最晚半年之后,我定是会回来,把蓝贞的脸治好的。
郝黛认真地点头应道。
好,我等着你,等你回来了,我再给你做好吃的。
莫昇语带宠溺地与郝黛说着,而后又问道:现在就要走了吗?郝黛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回道:帮你折完纸元宝吧,你一个人总没有两个人折地快。
莫昇没有再说话了,只是低了头继续手上的动作,面上仍然带笑,但不知为何,心里头却是酸酸涩涩的,有股子说不出的情感在荡漾。
郝黛离开山谷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莫昇没有送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离开,从始至终脸上都一直带着笑。
郝黛也没有跟蓝贞道别,莫昇说没这个必要,反正总是会回来的,就不想让蓝贞也跟着不舍。
对于莫昇这个人,郝黛说不出是什么感情,倒是比郝云涛更像哥哥一些,那种细水长流的关怀,让郝黛对他一直没什么戒心,一起生活了将近一个月,竟真生出了那么一些不舍,郝黛最后回头看了看山谷口那两盏亮起来了的昏黄灯笼,嘴角微微有了些弧度,而后便再也没有回头,飞快地离开了。
郝黛趁着天黑之前进了城,因有了莫昇给她的易容丸子,抹在脸上,换了男装,郝黛此刻的模样也只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清秀少年,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进城之后,郝黛便放慢了脚步,缓缓朝着郝府的方向走去,今日是中元节,入夜的大街上并没有什么行人,鬼节的大晚上,自是不会有人犯忌讳在外游荡,这倒是给了郝黛许多便利,她肆无忌惮地走到了郝府的后门,然后一个纵身就翻进了围墙。
郝家按照习俗中元节这一日是必须要祭祀祖先的,白日祭祖完了之后,晚上便要给死去的祖先烧冥纸、冥衣、灵屋。
郝黛进了府内,熟门熟路地就摸进了自己原先住的院子,一看,才发现小院子里荒凉的紧,满地的枯木与落叶,似是已经许久没有人打扫,此刻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郝黛也不用隐藏身形,径自就走进了屋内,屋子里还稍稍好一些,原先的那些家居摆设还是都在原来的位置上,只是上面都覆了层薄灰,看上去亦是凄凉的紧。
郝黛本来是准备在自己院子里找一个小丫鬟问问红杏的近况,可没想到她曾经住过的院落竟然荒凉如斯,当真是应了这里的那句话,人走茶凉,这也才走了没多久,就已是荒凉成这幅模样了。
郝黛看寻不到人,正准备离开,五感依然敏锐的她却是听到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郝黛立即闪身出了房间,躲在了院子里的一株桂树上头,眼睛看着脚步声传来的地方。
片刻之后,便有两个青衣小丫鬟拿着纸钱和铜盆走进了院子,那其中一个圆脸小丫鬟的与另一个年纪较小一些的抱怨道:你说这是什么事儿,咱们六小姐这死了才一个对月呢,那些个人就这个样子,当真都是些忘恩负义的家伙那另一个年纪小一点的丫鬟也是叹了口气附和道:谁说不是呢,都说人走茶凉,可咱们六小姐才死了这么短时间,府上好像都已经忘了有她这么个人了,当真是叫人寒心啊……两人边走边说着,正巧就在郝黛藏身的那颗桂树前面停了下来,将铜盆放在属下,似乎是准备烧纸钱的模样。
郝黛躲在树上,仔细看了这两个丫鬟的模样,这才想起她们原来是自己院子里的两个粗使丫鬟,好像是叫银珠和丹凤,看她们两人的模样,应该是来祭拜她的。
银珠和丹凤两人一边烧着纸,一边又说起话来,圆脸年纪大些的是银珠,看了看这荒凉的小院,叹了口气说道:你说这五小姐和六小姐明明是姐妹俩,境遇怎么就差这么多呢,当初两人也是一道进宫选秀的,五小姐就那么好命封了娘娘,咱们六小姐怎么就落了个身死的下场呢,就算是落选,也比丢了性命要好啊。
这或许就是命吧,可六小姐明明那么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也真是老天不长眼,六小姐从小就是个苦命的,本以为进了宫就能熬出头了,没想到,最后竟还是这般凄惨……那丹凤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用衣袖试了试眼角,哽咽着说道。
银珠看丹凤流了眼泪,也被勾地红了眼眶,两人伤心了一阵之后,那银珠又是气愤地说道:你看看这院子,六小姐一死,夫人就把她院子里的丫鬟都给调走了,连一两个看院子的都没有剩下,那些下人们又嫌这里死过人,一个个都不愿过来打扫,这儿才会荒凉成这个样子,而旁边那五小姐的院子,却是被老爷和夫人安排了那么多人看顾着,这也未免太欺负人了,明明都是府上的庶出小姐,做成这样,凭的让人寒心……丹凤听着银珠说这话,连忙吓得四处看了看,而后压低了声音说道:银珠姐,小心隔墙有耳,这老爷和夫人的闲话,哪是咱们这些个下等奴婢能乱说的,六小姐这儿,等咱们有了空闲,便过来稍稍收拾一下,您也别太生气了,这府里的人哪个不是逢高踩低的,你也应该早就习惯了,连原来六小姐身边的红杏,不也是跟着五小姐进宫去了吗,想当初六小姐多倚重红杏啊,人死了不还都一样……银珠微微皱了眉头,撅着嘴说道:我总觉得红杏不是那样的人,六小姐死了之后,她不是还大病了一场吗,后来不知怎的,就被五小姐带进宫去了,我总觉得这其中没有那么简单。
什么简单不简单的,反正她现在是进宫去享福了,肯定比原先在六小姐身边伺候要来的风光,六小姐原来也是不如五小姐得宠的。
郝黛自听到红杏跟着郝萌进了宫之后,便没有心思再继续听下去了,红杏在她身边那么多年,她自然是了解红杏的,不可能如这两个小丫鬟所说,是为了自己以后的前程才跟着郝萌进了宫,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不相信自己已经死了,想进宫去查个究竟。
郝黛想明白之后,也不再在郝府做停留,想立刻进宫去看一看,以她对郝萌的了解,她不觉得郝萌会善待自己以前的丫鬟,所以红杏现在在宫里的处境堪忧啊。
偷偷潜进皇宫可比偷偷潜进郝府有难度多了,郝黛以往进宫那都是正大光明从门进去的,现在入夜,宫门已关,那就必须翻了宫墙进去,可皇宫就是到了晚上,戒备也依然森严,禁卫军们也都不是吃素的,郝黛现在的武力值恐怕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郝黛在宫门外头转了一圈之后,便停在了那南门的一条河前头,她记得宫里头似乎也是有条河的,跟面前这条河应该是连通的,从水底下潜进宫里,不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如果是普通人,那么长的一条河,根本是不可能从水里潜进宫内的,游到半道上就该窒息而死了,但郝黛不是普通人啊,她是不需要呼吸的,在水底下待多久都是没有问题的。
郝黛是个行动派,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河里,逆着水流便往宫里游去。
游了不只多久的时间,郝黛才总算看到了一点点的亮光,小心翼翼地从水中探出半个头来,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已经进到了宫内,才从河里爬了出来。
郝黛现在没有精神力,自然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将衣服和头发弄干,身上和头上都湿哒哒地往下低着水,脸上的易容膏因为浸水多时也花成一团,那形容当真不那么好看。
第一百五十六章 重逢(上)郝黛随手拧了拧身上的衣服,将脸上花了的易容膏抹去,看着还是不停地向下滴水的衣服,微微皱了皱眉头,感觉到不远处有人过来,立马就躲到了就近的一座假山后面。
来人是两个值夜的宫女,提着灯笼,脚步匆匆地向前赶着,那其中一个还对另一个抱怨道:真是的,中元节大半夜还让人到处跑,这要是撞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怎么好行了,别抱怨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郝容华现在是皇上的新宠,连皇后娘娘都不敢当面驳了她的面子呢,咱们能去她那儿跑跑腿,说不定也能沾些光,得些赏赐呢。
我自然是知道这个理儿,不过这不是心里头渗得慌的吗。
那宫女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打了个颤栗说道。
郝萌躲在假山后面,敏锐地听到了郝容华三个字,便猜测着这两人应该是要去郝萌那里,立即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那两个宫女走得急,并没有发现后面有人跟着,等到二人走到了离漱玉宫不远的地方,郝黛才突然现出身来,那两个宫女还来不及被吓到,就已经让郝黛一人一掌给劈晕了。
郝黛麻利地将两人拖到隐蔽处,一个脱了上衣,一个脱了裙子,然后将自己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换上了宫女的服饰,最后很好心地将自己的衣服再穿回那两个宫女的身上,也不至于让她二人衣不蔽体。
湿漉漉的头发让郝黛用布条裹了起来,换装完毕之后,她这才又小心翼翼地跳上了漱玉宫的屋顶。
漱玉宫内,郝萌形容慵懒地靠在榻上,身上穿着一件鹅黄的薄纱罩衫,里头只着了月白的亵衣,长长的秀发被一只通体翠绿的翡翠簪子松松挽起,她一手托着腮,一手拿着本书百无聊赖地翻看着,白嫩小巧是脚上并没有穿鞋,一只光裸着,另一只包裹着层层白色的纱布,有两个宫女跪在地上,轻柔地按捏着她的小腿。
什么时辰了?郝萌忽然抬起头来,懒懒地问着身边的萱草。
主子,戌时三刻了。
萱草看了眼漏刻,立马回道。
都这个时辰了啊,看来今晚上皇上该是不会过来了。
郝萌随手将手中的书册置于一边,语带失落地说道。
这可说不准呢,主子,您忘啦,有几次,皇上都是到了亥时才过来的,今儿又是中元节,皇上一大早便与太皇太后拜祭了祖先,又有一大堆朝政要处理,自然便会晚一些啊。
正帮郝萌捏着脚的燕草立即抬头劝解道。
就你嘴甜惯会哄人,今儿是十五,皇上理应要去皇后娘娘那边过夜的,若再到我这儿来,难免会惹了娘娘不喜,皇上不过来也是理所应当的。
郝萌说虽是这般说着,但面上依旧难掩落寞神色。
现在这宫里谁不知道皇上最宠的就是主子您啊,自从主子您受了伤,那锦修华不仅被禁了足,更是失了圣心,而主子您虽然因为有伤在身不能侍寝,但自从您受伤,皇上可是天天抽空来看您,长眼睛的人都看出来皇上有多心疼您了,就是皇后娘娘,那也是万万比不上的。
燕草很是谄媚地与郝萌奉承道。
你这小蹄子,又口没遮拦的了,这话也只好在咱们宫里这说说,出去外头断不可乱说的,没的让人说你主子恃宠而骄。
郝萌立马板了脸训斥着燕草道。
燕草知晓郝萌并没有真生气,立马又讨巧道:这点奴婢自然是知晓的,也就当着主子的面说说,在外头自是不敢乱说的。
郝萌这才点了点头,忽的又想起了什么,语气不那么好地问道身边的萱草:红杏那丫头呢,用过晚饭之后就没见着她人了,这是又死到哪里去了?萱草知道郝萌不喜红杏,便立马帮她开脱道:主子莫要动气,红杏用过晚膳之后就觉得身子有些不爽利,奴婢就先让她回去休息了,这要是真有什么病传染给了您可就不好了。
郝萌怀疑地看了萱草一眼,似是对她的话有些不相信,那燕草更是有些唯恐天下不乱地开口道:是吗,红杏姐姐身子不舒服吗,那我怎么方才看见她端着个铜盆往掖庭宫的方向去了,身子不舒服还到处乱跑啊,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郝萌闻言,脸色顿时便黑了下来,而萱草的脸色却是煞白煞白的,硬撑着反驳道:你该不会是看错了吧,红杏从方才开始就一直在屋里休息呢,哪还有力气出去啊……哼,在不在屋里一看不就知道了吗,这又瞒不了人的。
燕草似乎十拿九稳的模样,很是笃定地说道。
萱草,看在你从小就伺候我的份上,你现在给我说实话我还能饶你一次,若你继续帮着那贱丫头骗我,我可是一个都不会姑息的郝萌动了怒,对着萱草恶狠狠地警告道。
萱草立即跪在了地上,对着郝萌求饶道:主子,奴婢不是存心想骗您的,只是红杏她……她……她是真的有苦衷啊,主子您就饶了她这一次吧哼,她有苦衷,还不是去拜祭六妹妹了,她求着我带她进宫时是怎么说的,说是会一心一意地伺候我这个主子,可她又哪里忘记过六妹妹了,这难道能叫一心一意伺候我吗郝萌黑着一张脸,冷笑着说道。
六小姐她毕竟去的突然,红杏一时半会儿忘不了她也是情有可原,这更能看出她是个忠心的丫鬟啊,主子您就饶过她这一次吧。
萱草不忍红杏再受皮肉之苦,依旧苦苦哀求着。
忠心?她是只对六妹妹忠心吧,对我可不见得,我要不起这等三心二意的奴婢。
郝萌又是一阵冷笑,不屑地说道。
萱草姐姐,你也莫要再劝了,等会儿主子气急了,连你都一起罚了,你是主子最贴心的宫女,可不能再让主子寒了心。
燕草早就想赶红杏离开了,这样她就能升上一等宫女了,幸灾乐祸地在一旁搭腔道。
被燕草这样一说,萱草也不能再继续帮红杏说话了,不然郝萌可真的就不再信任她了,只能咬牙狠狠瞪了得意洋洋的燕草一眼,心中越发担心起红杏来。
萱草,你跟了我这么久,也知道我不是那等随意打骂下人的主子,可那红杏也不是一次两次这样了,等会儿等她一回来,你们就将她抓到我这儿来,这擅离职守的罪可是一定得治的。
郝萌似是平息了怒气,只是语带威严地吩咐道。
萱草只是动了动嘴唇,终究没再说出什么求情的话语,低声应了是。
郝黛在漱玉宫的屋顶上,将郝萌与宫女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了下来,眉头皱地紧紧的,光听着这些对话,她就可以猜到红杏的日子过得十分不好,郝萌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又一向与自己针锋相对,怎么可能会善待红杏,她会将红杏带进宫,已是让郝黛百思不得其解了,听着郝萌等会儿要处置红杏,郝黛自然是待不住了,从漱玉宫的屋顶上下来,就往掖庭宫的方向飞奔而去。
掖庭宫自从上次发生了大火之后就更是荒凉了许多,宫中虽然拨了银子要重建那些被烧毁的房舍,但要等到那些房屋再重建起来,最起码还得等上一年半载,所以现在这掖庭宫依旧是一片荒凉,宫里的人大多都会绕着道走,尽量不接近掖庭宫,这大半夜的这里便更显鬼气森森,当真是一点人气都没有。
就在这荒败的掖庭宫里,忽然亮起了几簇小小的火光,忽明忽暗的,在这中元节的夜里更显阴森。
红杏拿着手中的纸钱,慢慢往火盆里扔着,面上的神情很是木然,待将手中的纸钱全部扔进火盆之后,她便开始看着那盆里的火光发呆,片刻之后,面上竟是已经泪流满面,红杏双手抱着膝盖,沙哑着声音开口道:小姐,小姐,红杏好想您,您到底在哪儿啊,她们都说您已经死了,可我一点都不相信,小姐您那么厉害,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了呢,就算红杏死了,小姐也不可能死啊,红杏相信您一定还在这宫里,红杏现在也进来了,小姐您快回来把,红杏一直等着您呢,等的好苦,好苦……说着便又是嘤嘤地哭了起来,瘦弱的肩膀微微抖动着,模样可怜至极。
郝萌赶到掖庭宫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红杏抱着自己的腿哭泣的模样,心中有一块地方顿时也酸涩的不行,慢慢地靠近红杏,却又不敢叫她,踌躇地站在她身后,竟是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红杏哭够了,抬起手臂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看着铜盆里的火已经烧没了,就拿起火盆准备起身离开,刚站起身来就感觉后头好像有人,猛的一回头就看见郝黛一脸便秘模样地站在身后,顿时吓得又是一个屁股蹲儿坐倒在了地上,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重逢(下)(感谢自由/TV、月冷天寒、银河尽头看星星的粉红票,龙翔凤鸾的评价票,下午还有一更,亲们晚点回来看哦 ̄ ̄ ̄)红杏,你还还吧。
郝黛看红杏摔倒了,忙走上前两步,想把红杏扶起来。
红杏总算是魂魄归位了,却是十分激动地一把抱住郝黛的大腿,嚎啕大哭起来,小姐 ̄ ̄ ̄ ̄小姐 ̄ ̄ ̄ ̄真的是你吗,您到底是人是鬼啊 ̄ ̄ ̄ ̄您就算是鬼奴婢也不嫌弃您,您不要再抛下奴婢了,奴婢死也不让您走了 ̄ ̄ ̄ ̄ ̄郝黛脸上的便秘神色顿时更加严重了,她也不去啦红杏,由着她抱着自己的大腿大哭着,等到红杏的哭声渐弱,郝黛才像拍宠物一样拍拍她的头说道:让你受委屈了,哭舒服了没有啊,我到底是人是鬼你现在总应该感觉出来了吧,据说鬼是没有脚的,我的脚可正让你抱着呢,你说我是人是鬼?红杏顿时被郝黛说的哭笑不得,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埋怨道:小姐,怎么这时候您还跟奴婢开玩笑啊您既然没死,那那具烧焦的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宫里的人为什么都说您已经死了?恩……这说来话有些长了……反正你知道我没死就行了。
郝黛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跟红杏解释自己诈死的事情,只能先含糊地说着。
红杏总算平复了见到郝黛的激动情绪,拿出帕子擦干净了脸上的眼泪鼻涕,才与郝黛一起坐在掖庭宫的石阶上说起话来。
小姐,您是特地来寻我的吗,怎么知道我在宫里,还是……您也一直在宫里?红杏跟着郝黛这么些年,也知晓她多少有些秘密,今次诈死的事情,郝黛既然不想说,她这个做丫鬟的自然也不多问,便只是从侧面问一些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我先回了趟府,发现你不在那里,听小丫鬟们闲聊,才知道你被郝萌带进了宫,便直接进宫来寻你了。
红杏闻言,颇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郝黛,呐呐问道:那小姐……您到底是怎么进宫的啊,先别说现在这大半夜的,宫门早就已经关了,就算那宫门没关,宫外层层把守的禁卫军也不会随便放人进来的吧……咳……就这么进来了呗……郝黛实在不好说自己是从河里游进宫来的,只能继续打着马虎眼。
红杏越发怀疑地上下打量了郝黛一番,见她头发凌乱潮湿,还不断地往下低着水,身上松松垮垮地穿着一身宫女的服饰,一看就知道不是郝黛本来的衣服,整个人看上去很是狼狈。
小姐……您不会是……在宫里头迷路,不小心掉进湖里了吧……红杏狐疑地猜测道,谅她想象力再丰富也绝计想不到郝黛是从宫外一路游泳进宫的。
恩……你也知道吗,你小姐我会点武功,所以就这么进来了呗,进来的时候不小心掉水里了,便换了身衣服。
郝黛很是囧囧有神地解释着,不过这话还是怎么听怎么不靠谱。
好在红杏也不打算刨根问底,她本来就觉得自家小姐很是厉害,自然也不会怀疑她的话,只是十分欣慰地看着她说道:小姐没事就好,其实您不必为了奴婢再冒险进宫来的。
听了红杏的话语,郝黛面上的表情却也突然严肃了起来,她定定地看着红杏说道:你说我不用为你冒险进宫,那你又何必为了我冒险进宫呢,你又不是不知道郝萌不是什么好人,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跟着她进宫,难道就没想过自己的处境会十分艰难?红杏微微侧过了头,避开郝黛的眼光,故作轻松地说道:哪有小姐您说的这么严重啊,我现在不还是好好的吗。
恐怕我再晚来一些,你就要不好了,我方才是先去了漱玉宫的,那郝萌因为找不到你,已经是大发雷霆了,等你回去了,少不了要折磨你一顿郝黛板着一张脸,冷冰冰地说道。
红杏的面上飞快地闪过一丝惊慌的表情,却依旧装着无事的模样说道:小姐您想多了,五小姐大不了也就是骂奴婢一顿,不会真对奴婢怎么样的,再说奴婢擅离职守本就是犯了宫规,就算被处罚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郝黛眉头皱起,很是恨铁不成钢地继续对着红杏教训道:什么狗屁宫规,我看谁敢罚你,现在就是皇帝老子在这里我都不怕红杏听着郝黛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立马伸出手捂住她的嘴,然后很是惊慌地四处看了看,确定四周围没有一个人,方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姐,这可不是在咱们府上,您可千万不能再乱说话,这要是一不小心让旁人听了去,咱们的脑袋可就得搬家啦郝黛看着红杏那惊慌失措的表情,为了安抚她,也只能点了点头,红杏这才拿开了手,谆谆地与郝黛说道:小姐您怎么说当初也是进宫选过秀女的,怎么还那么口没遮拦的呢,怪不得您当初会被送到这掖庭宫呢。
郝黛这才想起自己是在掖庭宫里,看着这明显还存在着灼烧痕迹的掖庭宫,心中也想到了一些什么,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小姐,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要出宫吗?红杏的问话打断了郝黛的思绪,她抬起头来,迟疑了一会儿,方才开口说道:我一个人要出宫没什么问题,但还要带上你恐怕就不行了,不过你不用担心,自有人会送咱们出宫的。
郝黛的想法很简单,她就是不去找朱梓骁,光找云晟,他也会送她们出宫的。
但红杏哪里知道郝黛与朱梓骁的关系,只以为她在安慰自己,便无所谓地笑道:小姐您不用管奴婢,奴婢既然已经进了宫来,原本就没打算再出去了,现在知道您还好好活着,奴婢的心事也算是了了,以后奴婢会在五小姐身边好好伺候的,五小姐现在那么受宠,奴婢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的。
郝黛听罢眉毛一竖,不容置喙地说道:我让你出宫就出宫,现在她是你的主子还是我是你的主子,如果你从今往后不认我这个主子了,你就回到那郝萌身边去好了红杏从来没看过郝黛发怒,顿时便慌了神,立马抓住她的手臂说道:小姐您别生气,奴婢知道错了,奴婢的主子从来就只有您一个,您让奴婢出宫奴婢就出宫,奴婢再不说什么了。
郝黛这才和缓了表情,拍了拍红杏的头道:这才对吗,你应该知道我是不会害你的,你原先是我的丫鬟,郝萌又怎么会善待你呢,再说这皇宫可不是个好地方,你待了这一段时间,应该也已经了解了。
红杏面色微沉地点了点头,她自然是知道的,虽然进宫才不到一个月,但却已经见过不少草菅人命的事了,这皇宫,确实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郝黛心想着该找到云晟,但又不知道这么晚了云晟还会不会在宫里头,便退而求其次地问道红杏,红杏,皇上平时这个时候都会在哪儿啊?红杏一听郝黛这么问,顿时微微红了脸,迟疑了一下方才小声回道:平常皇上这个时候都是在哪位娘娘娘娘的宫里了,不过今天是十五,按宫里的规矩,皇上应该是在皇后娘娘宫里的。
郝黛了然地点了点头,便又开口问道:皇后住哪儿,你应该知道把?红杏闻言愣了愣,而后点了点头,却是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郝黛问道:小姐,您问这个做什么,您该不会……想偷偷溜到皇后娘娘的宫里吧?郝黛还没说什么,红杏就立马摆着手继续说道:小姐您可不要乱来啊,那皇后娘娘的凤栖宫可是宫中重地,仅次于太皇太后慈安宫和皇上的养心殿呢,光光外头的禁卫军就多得吓人哩,就算小姐您会武功,那等地方可不能乱闯的。
郝黛眨巴了下眼,不以为然,她连御书房的房顶都爬过,还会怕那什么凤栖宫,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没有精神力庇护,总还是要小心为上。
那出宫的事就等到明天再想办法吧,不过就算不去凤栖宫,有个地方我还是必须得去一下的,我郝黛的人可不是白白被欺负的。
郝黛语气不善地说着,眼神中闪过一丝寒芒。
红杏咽了口唾沫,觉得这样的小姐很有压迫感,不确定地问道:小姐,您不是要回去找五小姐算账吧,奴婢觉得……别再劝我了,劝我也没用,我看郝萌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想找机会好好教训她一顿了郝黛语气冷冽地说道。
小姐,五小姐总还是您的姐姐,而且她现在又是皇上的宠妃,咱们还是算了吧……红杏终究是为自家小姐担心,依旧忍不住劝说道。
你家小姐决定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改变的这般说着,就已经站起了身来,看着红杏说道:你还是在这掖庭宫待着,找个隐蔽的地方先躲起来,我完事之后会回来找你的,记住千万别乱跑,我要是找不着你就麻烦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以假乱真?(上)小姐,奴婢跟您一起去红杏也站起了身来,眼神坚定地看着郝黛说道。
你跟着我去干什么啊,你又不会武功,就在这里好好待着,我很快就回来的。
郝黛自然不会让红杏跟去,软言与她说道。
红杏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郝黛,只能泫然欲泣地看着她说道:小姐,您一定要回来啊,奴婢可不想再听到什么坏消息了,若还有下一次,奴婢也不活了,定是跟小姐您去了……郝黛皱了皱眉头,轻声斥骂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没谁离了谁是活不了的,也没人能让你要死要活的,记住你是为自己活着,不是为别人活着,就算哪天我真不在了,你也得给我好好的活,开开心心地活着,记住了吗红杏一开始还有些不情愿,但她从来都是不敢不听郝黛的话的,在郝黛那凌厉的眼神威逼下,只能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但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便不得而知了。
郝黛留下红杏离开了掖庭宫,没一会儿就又回到了漱玉宫,那里的灯还没暗,想来郝萌还没有就寝,郝黛这一回没有上屋顶,而是直接闪身进了殿内,晚上伺候的奴才不多,郝黛很轻松地便潜进了寝殿内,躲进了一个大屏风的后面。
郝黛从屏风的缝隙朝外头看去,郝萌此时正坐在妆台前,几个宫女围在她身边,正帮她拆卸着头上的钗环配饰,而郝萌则是有些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手上的一只翠镯,黛眉微微蹙着,面色显得有些不愉。
主子,时辰不早了,早些安置吧,明儿还得早起给皇后娘娘请安呢。
萱草将郝萌的一头长发打理好,便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郝萌微微点了点头,扶着萱草的手臂缓缓站起了身来,便往那雕花大床走去。
郝黛并没有急着现身,她准备等物理只剩下郝萌一人的时候再出来,她现在在众人的思维里可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还是不要随便让别人看见的好。
主子主子皇上正朝咱们这儿来呢,马上就要到了郝萌刚在床上坐下,外头的小太监就匆匆忙忙地过来禀告到。
郝萌哗地一下就从床上站了起来,连脚上的伤都不顾了,快步又走回了妆台前,对着众宫女吩咐道:萱草,快帮我把头发梳起来,不用梳地太复杂,看着清爽些就行。
郝萌此刻早已没了方才的郁郁之色,整个人神采飞扬的,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萱草自也是为自家主子高兴,一边动作麻利地挽着发髻,一边嘴甜地说道:主子,您看皇上多宠您啊,今儿可是十五呢,还这般特意地来看您,可想而知您现在在他的心里看可比那皇后娘娘还重要呢。
郝萌虽然是极爱听这话的,但面上仍是一本正经地训斥萱草道:这话以后可不能再说乱的,凭地让人觉得你主子恃宠而骄,皇上不过是怜惜我受了伤,左右也只是过来看看我,并不在我这儿过夜,皇后娘娘与皇上这么多年夫妻情分,我自是比不上的。
萱草呐呐应是,听着郝萌这话,倒也听出些弦外之音,皇后娘娘与皇上这么多年夫妻感情?那主子的意思是,若是她比皇后娘娘早嫁给皇上,现在可就没皇后娘娘什么事儿了。
萱草将将给郝萌挽好头发,薄施了点脂粉,那朱梓骁就已经到了漱玉宫门口了,小太监尖长的一声皇上驾到听在郝萌耳中如同仙乐之音,却让那躲在屏风后天的郝黛微微皱了眉头,心中有些郁闷地想着:不是说那朱梓骁今天应该是要去皇后那边的吗,怎么就跑到郝萌这边来了,看来这郝萌还真是很得朱梓骁的喜爱呢,害得她还得再等一会儿了……朱梓骁缓步进到了寝殿内,看到郝萌已经站在门边上恭敬地等着他了,她微微低着头,朱梓骁的视线正好看到她那白皙纤长的脖颈和微微泛红的耳垂,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脑海中闪过另一幅几乎差不多的画面,本是紧抿着的唇又是往下垂了许多。
皇上……郝萌低着头,看着那双熟悉的明黄鞋履停驻了许久都没有动作,便有些疑惑地抬头轻唤道。
朱梓骁看着眼前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娇美面孔,微微笑了笑,亲昵地将郝萌扶起,温柔地与她说道:朕这么晚过来,扰到爱妃休息了吧?郝萌顺势柔柔地靠在朱梓骁的怀中,羞怯地回道:怎么会呢,皇上能过来是臣妾的福气,臣妾就算一晚上不休息也无碍的。
朱梓骁已是半搂半扶着郝萌到了软榻上,两人坐定之后,屋内伺候着的宫女们便俱都识趣地退了出去。
皇上今日怎么会过来了,皇后娘娘那边……郝萌一脸甜蜜地靠在朱梓骁的怀中,有些欲言又止地问道。
朕想你了,便想先来看看你,怎么,爱妃不喜欢朕过来吗?朱梓骁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郝萌的秀发,面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问道。
臣妾自是希望皇上来的,只是皇后娘娘那边,臣妾怕……郝萌语气有些为难地说道。
爱妃不用担心,皇后向来是个大度的,她也知道你受了伤,且朕又不是在你这儿过夜,也不算坏了规矩,皇后不会对你有什么微词的。
朱梓骁似是安抚地对着郝萌说道。
郝萌沉默了一会儿,方才低声应道:是啊,皇后娘娘是个极大度的,可不像臣妾……怎么。
爱妃吃醋了吗?朕现在可还在你这儿呢。
朱梓骁调笑着轻声在郝萌耳边问道。
臣妾哪里敢吃醋,只是想着皇上要起别人那儿,心里难受,臣妾也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臣妾实在是控住不住……郝萌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配着那娇弱绵软的语气,当真是我见犹怜的紧。
朱梓骁只是淡淡地听着,脸上的笑容好像是带着的一个面具,从头到尾都没有改变过,他轻轻捧起郝萌那落寞的脸庞,轻笑一声,爱妃真是傻,朕不就在你身边吗,何必胡思乱想呢,爱妃该是知道,朕对爱妃是不一样的……郝萌看着朱梓骁黝黑的眼眸,有那么一瞬间的意乱情迷,似是不管眼前人说什么,她都会无条件的相信。
此时在屏风后头的郝黛,恶寒地抖了一下,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其实并不想听这两个人的谈话的,只可惜五感实在是太敏锐了,除非她把耳朵牢牢地堵起来,不然就算那两人说的再小声,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郝黛也只能做了一次听壁脚的猥琐小人,实在是无辜的紧。
朱梓骁与郝萌依然在耳鬓厮磨着,间或会传来几声郝萌娇羞而又愉悦的笑声,郝黛则是尽量去忽略那些没营养的话语,对着屏风上的花鸟发起呆来。
呀一声郝萌的轻呼将郝黛从待机状态拉了回来,而后她便听见那朱梓骁带着些许担忧地说道:爱妃,怎么样,没烫到吧,快让朕看看。
皇上不必担心,无碍的,这茶水已经凉了一会儿,臣妾并没有被烫到,只是弄脏了裙子,皇上等臣妾一会儿,臣妾去换身衣服。
郝萌说完,就出声唤了外面的萱草,萱草很快就推门进来了,而后便是打开衣柜取衣服的声音,郝黛静静地靠在屏风后头,却是没有动弹。
她听到郝萌说要换衣服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再继续待在这屏风后头一定会暴露,但她本来的目的就是来教训郝萌的,这个狭路相逢的机会她当然是要抓住的。
郝萌那边并不知道自己就要大难临头了,她被萱草搀扶着,慢慢往屏风走去,两人刚转身进了屏风,便看到眼前极快地晃过一个身影,然后便脖子一疼,失去了知觉。
郝黛将软软倒下来的两人接住,轻轻地放到了地上,而后眼中闪过一丝邪恶的光芒,慢慢朝郝萌逼近。
在外头的朱梓骁等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还不见郝萌出来,更是奇怪地听不见一丝声响,便皱着眉头出声询问道:爱妃你好了吗?郝黛这时正好站起身来,听到朱梓骁的问话,立马就装着郝萌的语气回道:这就好了,皇上您再等等。
说完把好的自己都恶心地不行,为了不让朱梓骁发现异样,立马三下五除二地将身上的衣服换了,又将发髻全部打散,心想着勉强也应该能糊弄过去吧,实在不行就跑呗,她不信朱梓骁还能拿她怎么着。
这般想着,郝黛就装着右脚受伤的模样,缓缓地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尽量低着头,将小半张脸都藏在了长长的头发里。
朱梓骁循声看了过来,只一眼,就微微皱起了眉头,上下打量了郝黛一番之后,却是没有说话,嘴角不知觉地扬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第一百五十九章 以假乱真?(下)(今天继续双更,大家晚点来看哦 ̄ ̄ ̄)爱妃,怎的换身衣服也换了这许久的时间,是奴才们伺候的不好吗,朕知道你是个心软的,但对待那些奴才可不能够太过心慈了。
朱梓骁浅笑着,看着已是走到他身边的郝黛说道。
是臣妾自己耽误了,不怪萱草的。
郝黛寥寥地说了一句,尽量模仿着郝萌的语气,低声说道。
朱梓骁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忽然一把将郝黛拉进了怀里,骨节分明的大手在她的背上轻轻游移着。
郝黛没想到朱梓骁会突然有这般动作,条件反射地想要将朱梓骁推开,但终究还是忍住了冲动,只是靠在朱梓骁怀中的时候,身体十足十地僵硬。
朱梓骁的心情似是十分愉悦,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也不在乎怀中的人有多僵硬,大手已是不安分地移到了郝黛腰部以下的位置。
郝黛觉得自己从来没像现在这般忍辱负重过,硬生生地憋住心中的火气,装着郝萌的口气又是开口说道:皇上……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您,是不是该到皇后娘娘那边去了……朱梓骁闻言,面上的笑容微敛,将郝黛从怀中拉起,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轻笑一声问道:爱妃方才不是还说不想朕去别人那里的吗,怎么这会儿又劝朕要到皇后那边去了呢?郝黛怕朱梓骁看出破绽,连忙低下头去眼神躲闪地回道:臣妾……臣妾……不是怕皇后娘娘等急了吗,天色真的不早了……那朕今天就歇在爱妃这儿了,爱妃觉得可好?朱梓骁用手指抬起郝黛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似笑非笑地问道。
郝黛心中的那口气愈加旺盛了,拼命忍住打人的冲动,扯出一个不怎么温柔的笑容,干巴巴地回道:这……不太好吧,臣妾可不能坏了宫里的规矩……这大周是朕的,这皇宫也是朕的,这规矩自然也是朕说了算,爱妃不必担心。
朱梓骁今晚似是铁了心要留下来过夜,满不在乎地说道。
郝萌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形容冷淡地开口说道:皇上,您还是回去吧,不要让臣妾为难朱梓骁并没有因为郝黛的不善语气而生气,却是抓住郝黛的手臂,笑地愈发温柔,缓缓说道:这宫里没有哪一个女人会不想朕在她们宫里过夜,爱妃是第一个,不过爱妃从前可不是这样的呢,可是巴不得朕夜夜都宿在你这儿呢……郝黛再笨也听出来了,朱梓骁是早就识破了她的身份,方才与她说了那么久的话,不过是在戏耍她,心中的火气便再也压抑不住了,啪地一下甩开他的手,面色泠然地站起身来,冷冷地说道:郝萌就在屏风后面呢,你要跟她睡就请便说完就转身想要离开。
郝黛,你给我站住朱梓骁的脸色也瞬间黑了下来,快步上前抓住郝黛的手臂,颇有些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不辞而别我已经没有说什么了,现在你自己找上门来,觉得我还会那么轻易放你走吗,你当真一点都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吗郝黛回转身来,眉眼更是冷漠,听着朱梓骁的威胁话语,声如寒冰地开口道,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吗?原来的你朕或许没有把握,但现在……拦不拦得住你,你心中该是也很清楚的。
朱梓骁的手上又是加重了三分力,眼睛一瞬不瞬地逼视着郝黛说道。
郝黛心中暗恨,他不知道朱梓骁为什么忽然会拦着不让她走了,但是以她现在的状况,与朱梓骁硬碰硬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便打算用缓兵之计,放缓了语气说道:你先放开我,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说。
朱梓骁看郝黛服了软,心中的气也消了一大半,毕竟郝黛可从来没在他面前服过软,便将手从她手腕上移下,转而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指。
为什么走了都不告诉我。
朱梓骁总算能够心平气和地与郝黛说话,语气中带上了些幽怨的味道。
郝黛很无语,低着头思忖了一会儿,方才回道:上一次我不是已经与你告过别了吗,若不是后来出了些意外,我也不会在京城又逗留这么长的时间,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总是要离开的,便也不多此一举了。
你就那么想离开京城,难道这里就没有一点值得你留恋的地方?朱梓骁紧皱着眉头,很是烦躁地问道。
郝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为何会有如此反应,只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回道:我是必须要离开的,且我还要谢谢你呢,你安排了我的诈死,我在京城也没有了任何的羁绊,自是要去做我想做的事情了。
朱梓骁听着郝黛如此坚决的话语,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当初会安排郝黛的诈死,就是想给自己做一个了结,但却是没想到后来她竟然会中毒,或许是直到那时候他才算是看清了自己的本心吧,他想要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那般强烈地渴望得到一个人,哪怕只是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可以牵动他的心情,他知道这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是不被允许的,但他已经无法控制这种情感,所以,他便只剩下两种选择,得到或是毁灭,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愿意选择毁灭这条路的,毕竟他这一生,或许只会爱上这么一个女子,毕竟这世上,恐是再也找不到如郝黛一般的女子了……若是朕不让你离开呢……朱梓骁紧紧地盯着郝黛的眼,第一次在郝黛面前摆出了帝王的架势,语气亦很是坚决。
郝黛瞳孔微缩,她听得出朱梓骁说这话并不是与她开玩笑,若是现在朱梓骁想要强行留下她,她确实没有什么办法,但她是郝黛,骄傲的蓝星人,她决不允许自己屈服在朱梓骁面前,顿时便用冷冽如寒冰的语气回道:你以为你拦地住我我想走便走,想留就留,这世上没谁可以左右我的决定。
朱梓骁看着郝黛,却是笑了,笑得那般得意缁然,他一直拉着郝黛的手,至始至终都没有放开,他将郝黛拉近自己身边,咧着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黛儿,你若是能离开,方才你便早就离开了,你知道吗,你是第一次在我面前表现地这般柔顺,以前的你,根本不会问我的意见,想走就走,想留就留,那时候,我确实留不住你,但现在不一样了,我知道你中了毒之后,武功已经大不如前了,所以不论如何,我都要留下你,因为……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了,你觉得我会放过吗?郝黛只是静静地听着,面上并未因朱梓骁的话语而有一丝一毫的变化,面瘫脸在这种时候就显出好出来,郝黛其实心中很想暴揍朱梓骁一顿,但揍过之后她就更别想走了,郝黛并不是莽夫,自是晓得能屈能伸这个道理,压下心头的火,语气平静地回望朱梓骁问道:你留下我又能怎样,你知道我并不会永远如现在这般,武功什么的,总有一天是会恢复的,到时候你照样留不住我,你现在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徒劳,还不如现在就放我走。
黛儿,你有时候实在是天真的可爱,我既然决定了要留下你,便再不会给你一丝一毫离开的机会,你于莫昇在一起这段时间,应该也多少知道些他的能耐,他可不仅仅是个会救人的神医,就论下毒的本领,这世上也少有人能比得上他的,所以你应该清楚,让你无法离开的办法,我是有许多的……朱梓骁温柔地伸手拂过好的的长发,那眼中的笑意越发深邃。
郝黛从来都不屑这个时空人类所谓的手段,听着朱梓骁的威胁,心中也只是冷笑,那些低级的毒素要是能对她这高科技的身体产生作用,那联邦的那些医药生物科技员便都可以去吃屎了。
郝黛心中虽是这般想着,但面上却依然无甚表情,她也看出来了,朱梓骁是打定主意不放她走了,她现在这个状态也没法跟朱梓骁硬拼,看来她也只能从长计议了……黛儿,怎么不说话,我说过不会再放你走了,你就安心地待在我的身边,我定会好好待你的。
朱梓骁看郝黛一直沉默,用手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有些木然的眼睛说道。
随便你。
郝黛决定从今天开始不给朱梓骁好脸色看,神情漠然地回道。
朱梓骁微微皱了皱眉头,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松开了捏着郝黛下巴的手,眼睛看向了那个屏风,轻笑一声问道:那郝萌是还在屏风后面吗,你把她怎么了?郝黛并没有回答朱梓骁的问题,只是从软榻上站起身来,径直走到门边上,微微侧头问道:你不会想把我关在这里吧,要带我去哪里?第一百六十章 新欢旧爱(感谢泥猫儿的评价票,小鱼儿1000的粉红票,第二更送上,大家一定要订阅正版哦 ̄ ̄ ̄ ̄╭(╯3╰)╮)朱梓骁也并不在乎郝黛现在的态度,依旧浅笑着回道:自然不会,你先别着急,把郝萌和她的丫鬟先弄出来,不然等她们醒过来看到你在这儿,可就会有些麻烦了。
郝黛无所谓地撇了撇嘴,但还是转身走回了屏风后头,一手拎一个地将两人弄了出来,然后按着朱梓骁的指挥,将郝萌放在床上,将那萱草放在了床边的椅子上,做完这一切之后,朱梓骁又让郝黛换上了宫女的衣服,对着她说道:等会儿你就跟在我身后出去,若是没有我的允许,千万不要抬头,记住了吗?郝黛点了点头,并没有反驳,朱梓骁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便推开门出去了,走到外头的时候,立即便有几个太监宫女躬身行礼,朱梓骁将身子挡在郝黛面前,对着那几人说道:你们主子已经休息了,你们谁都不要进去打扰她,记住了吗?几人俱是呐呐应是,对那朱梓骁不敢有一丝质疑,朱梓骁很顺利地带着郝黛出了漱玉宫。
离开漱玉宫没一会儿,郝黛便看到那云晟带着一队禁卫军来到了朱梓骁的面前。
云晟,你将她带到前锋营去,派人好生伺候着,朕不想看到再有什么差池朱梓骁很是含蓄地与云晟命令着,他并不想让旁人知晓郝黛的事情。
属下领命云晟虽是这么应着,心中却是已经叫苦不迭,他早已认出朱梓骁身后的女子便是郝黛,若他不认识郝黛,定会觉得看管一个弱女子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但郝黛其人……恐怕一整个前锋营在她眼里都只能是摆设。
朱梓骁你似乎是看出了云晟的顾虑,只是轻轻一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云晟,你应该知道朕这话是什么意思,所以,不必太过担心。
云晟闻言心中一动,立即就想到了郝黛中毒的事情,立即便猜透了朱梓骁话中含义,只是微微一点头,就要带着郝黛离开,郝黛却是忽然抬起头来,看着朱梓骁说道:我还要带一个人走。
朱梓骁微微有些惊讶地看着郝黛,似乎想不出郝黛在这皇宫里还有什么熟人。
我原先的贴身丫鬟跟着郝萌进了宫,我必须要带她一起离开。
郝黛很快给出了答案。
朱梓骁了然地点了点头,似是在回忆的模样,片刻之后才开口道:是那个叫红杏的丫头吧,朕好像是在郝萌那里见过她,既是这样,朕便让云晟将那丫鬟一起带出宫吧,确实还是要有个丫鬟在你身边伺候比较妥当。
郝黛得了朱梓骁的应允,想着今天进宫也总算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最起码把红杏从郝萌的魔掌中拯救了出来,只要跟着她出了宫,往后只要再找个好人将她远远嫁了,她也便能安心了。
云晟带着郝黛去找红杏了,朱梓骁看着郝黛离去的背影,面色微沉,许久之后,才转身对身边的太监吩咐道:走吧,去皇后寝宫。
凤栖宫,虽然时辰已经过了子时,但陈清灵的身上依旧穿着整齐,发髻亦是一丝不乱,只是那精心装点过的脸庞隐隐透出些憔悴的苍白。
嬷嬷,皇上怕是不会过来了吧……陈清灵苦笑地看了一眼漏刻,声音中满是疲惫与失落。
李嬷嬷一脸心疼地看着陈清灵,柔声劝道:娘娘您别着急,皇上应该马上就过来了,今儿是十五,皇上不会坏了这宫里的规矩的,定会过来您这儿的。
哼,规矩,我与皇上之间,现在就只能靠这一月两日的规矩来维系了吗,若真是这样,嬷嬷,我宁可不要,皇上若不是真心过来我这儿,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就是逢场作戏罢了……陈清灵面上的表情更加凄苦,眼眶泛红地说道。
娘娘,您别这样说,皇上心中定还是有您的……李嬷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劝陈清灵好,面上的表情越发痛心起来。
嬷嬷,你不用再劝我了,我知道皇上的心已经不在我这儿了,你知道吗,方才小林子传了信过来,皇上从御书房出来便直接去了郝容华那里,他明明知道今天是十五,是我这个皇后侍寝的日子,却还是去了那贱人那里,他若是心中还有我,便不会做出这般的事来戳我的心陈清灵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流了下来,一边激动地说着,一边亦是泣不成声。
小姐,小姐您莫要再哭了,您要保重身子啊,您若是真让那狐狸精给气了病,她只会更得意啊李嬷嬷搂着陈清灵的肩膀,亦是带着哭腔地拼命安慰着。
嬷嬷,嬷嬷,他当初不是这样的,我就是弄不明白,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般模样了呢,难道当初的那些恩爱疼宠都是假的吗?陈清灵似乎是在找一个发泄口,将许久积蓄的怨愤全数倾出,伏在李嬷嬷的怀中,抽抽噎噎地说着。
娘娘……李嬷嬷还想再劝些什么,外面忽然传来了宫女颇有些胆怯的声音。
娘娘,皇上遣人来禀告,说是马上就过来了,让娘娘您准备一下……陈清灵哭的动静不小,外头伺候的宫女太监们自是都听见了,那报信的宫女也是硬着头皮上的,就怕犯了主子的忌讳被责罚一顿。
李嬷嬷一听,立即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立马用帕子擦着陈清灵脸上的泪水说道:娘娘,娘娘,您听见了吗,皇上他过来了,老奴就说过,皇上是不会把您忘了的,您为他受了那么多的苦,他心中定是都记得的,娘娘您可别在哭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牢牢地抓住皇上,可不能再让那狐狸精勾了去。
陈清灵这时也稍稍平复了情绪,从李嬷嬷手中接过帕子,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泪痕,眼中闪过一丝坚毅,猛地站起身来,走到那雕花铜镜的妆台前坐下,缓缓开口说道:嬷嬷。
帮我上妆,我算是想明白了,什么都是假的,在这皇宫里,只有孩子是真的,嬷嬷,我原来真是太天真了,从今天开始,不论用什么手段,我都要生下嫡长子是是娘娘您终于是想通了,老奴定会帮您的,您一定会苦尽甘来的。
李嬷嬷也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快步上前,与陈清灵说道。
陈清灵方才着实是哭地狠了,一双眼睛肿地十分厉害,用那上好的水粉也遮不住,李嬷嬷皱着眉头端详着陈清灵的脸,十分担忧地开口道:娘娘,这可怎么办好啊,您现在这模样,要是让皇上看见了……就是要让皇上好好看看,我这个皇后是多么‘贤良淑德’,男人都是心软的,看那贱人就知道了,不过就是伤了脚,皇上就每日都去她那里,我也总该让皇上看看,我也不是真正那么贤良的。
陈清灵冷笑一声,看着铜镜内红肿的双眼,语气中夹杂了满满的怨愤。
李嬷嬷轻叹了口气,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继续帮陈清灵整理身上的衣裙。
朱梓骁是带着一脸笑意走进凤栖宫的,看着躬身与他行礼的陈清灵。
很是体贴温柔地亲自将她扶了起来,嘴上柔声说道:皇后久等了,朕过来的有些晚了。
陈清灵低着头,眼底闪过一抹嘲讽,抬起头来看着朱梓骁的时候却又是笑靥如花,很是善解人意地说道:皇上日理万机,为了咱们大周的百姓操劳,臣妾多等一会儿也是无碍的。
朱梓骁看到了陈清灵的脸,微微愣了愣,他俩此时的距离十分近,在朱梓骁看来,那双眼肿地越发明显。
陈清灵看着朱梓骁的脸色,又是了然一笑道:让皇上看笑话了,方才臣妾在等皇上的时候,一直在做绣活,做着做着,就忘记了时间,眼睛才会变成了这样,臣妾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定是丑死了,倒是为难皇上了。
这般说着,陈清灵还回头看了看放在那软榻旁的绣架,而后又低下了头,十分窘迫的模样。
朱梓骁自然知晓陈清灵的眼睛不可能是绣东西绣坏的,当然能她也不可能点破,只是走到那绣架旁,低头看着绣布上那绿松竹的绣花模样,抬头饶有兴趣地问道:能劳累咱们的皇后娘娘亲自动手,不知这绣的东西是给谁的?陈清灵亦走到了那绣架旁,看着朱梓骁柔声回道:皇上您忘记了吗,以前你还是皇子的时候,不满意下面的人帮您做的便服,臣妾就自作主张,帮您做了几身,当时您还夸奖臣妾绣在衣服上的刺绣清雅,只是臣妾做了皇后之后,就再没什么空闲做这些了,最近这段时日空闲下来,看着天气渐渐转凉了,就想着像以前那样,再帮皇上您做几身……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根木棍引发的血案朱梓骁看着那绣架,许久没有说话,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看着陈清灵的眼神又是多了一抹柔情,伸手轻抚着她苍白的脸颊,带着淡淡愧疚地说道:朕自然是记得的,皇后当时为了帮朕做衣服,也是像现在这样熬红了眼睛,当时朕心里头又是感动,又是心疼,这些年皇后为朕做了许多,朕都是记得的,辛苦你了……陈清灵被朱梓骁那般温柔地看着,却是低下了头,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意,轻声回道:臣妾不辛苦,只要能帮到皇上,不管吃什么苦,在臣妾看来都是甜的了,只要皇上心中是有臣妾的……朱梓骁温柔地将陈清灵拥进怀中,深情万分地回道:朕心中自然是有皇后的,皇后这般一心一意为朕着想,朕又怎么能辜负皇后呢。
陈清灵没有说话,只是十足柔顺地靠在朱梓骁的怀中,、但那眼中的嘲讽愈发浓烈了,其中似是还夹杂了一抹深重的哀伤。
皇上您饿吗,要不要臣妾让小厨房给您做些点心送过来?陈清灵从朱梓骁的怀中抬起头来,微笑地看着他问道。
朱梓骁看了一眼房中的漏刻,牵起陈清灵的手,缓缓向床边走去,一边偏头瞧着她笑道:皇后,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安置吧。
陈清灵瞬间就红了脸,任由朱梓骁牵着,一幅羞涩扭捏的模样,声若蚊蝇地喊了一声:皇上 ̄ ̄ ̄繁复的帐幔不知何时已经层层叠叠地尽数落下,将一切*光都掩藏在了其中。
郝黛跟着云晟到了那掖庭宫,在宫殿前头叫停了几人,对着云晟说道: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我那个丫鬟比较怕生,我怕她看到你们这么多人会吓到。
云晟一直以为能跟郝黛混在一起的人必定都是十分强悍的,却没想到居然是胆小怕生的女子,便微微有些惊讶地点了点头。
郝黛独自一人走进了掖庭宫,她不知道红杏躲在了哪里,便只能出声喊道:红杏?你在哪儿?我回来了。
郝黛等了一会儿,并没有等到红杏的回音,心中正暗暗奇怪,却是突然听到掖庭宫外传来的一声熟悉的惊呼。
郝黛立马听出那叫喊的人是红杏,便立即飞快地跑出了掖庭宫,到外面一看,却是被眼前的一幕给看愣了,只见红杏的手上正拿着一根粗大的木棍,一脸慌张无措的模样,而云晟则是紧皱着眉头,捂着正在拼命流血的脑门,那模样甚是狼狈。
红杏,这是怎么了,你去哪儿了?郝黛走了过去,疑惑地眼神在他二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看向红杏询问道。
红杏看到了郝黛,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一般,那跟粗大的木棍立即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抓住郝黛的胳膊,躲在她身后小声解释道:小姐……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以为……以为他们是来抓您的,这才……红杏方才看着那禁卫军和郝黛的态度,也知晓他们对自家小姐与自己没恶意,这才心虚地道着歉,想要多少补救一点。
郝黛没想到平日里胆子小,动不动就会哭鼻子的红杏竟然也有这么彪悍的一面,却是一点不责怪,反而语带鼓励地说道:红杏你做的不错,若这些人真的是坏人,你就已经掌握了主动,以后遇到什么事都要像今次这样,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唯唯诺诺的了。
说完,不管红杏一脸呆愣的表情,转头又对那十分苦逼的云晟道:云晟,你没事吧,我丫鬟是个女子,难免胆子小一点,而且力气也小,这一棍子应该不是很重吧,你应该不会怪她的吧。
云晟这时候才好不容易将额头上的血止住了,听着郝黛毫无歉疚之意的风凉话,嘴角不禁抽了抽,他错了,完完全全的错了,她不该听信了郝黛的话,以为那小丫鬟是个胆小怕事的,方才见着她拿着那么粗的棍子抡上来,也没让手下人阻止,自己更是躲都不躲,这才会着了道,他就应该知道,这跟在郝黛身边的,就算是个小丫头,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你不说话,我可就当你原谅红杏了,本来嘛,你一个大男人也不可能跟一个小姑娘斤斤计较的吗,行了,人找到了,咱们赶紧出宫吧。
郝黛豪迈地一挥手,牵着依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红杏,快步地向前走去。
云晟看着郝黛和红杏风一样离开的身影,咬了咬牙,也只能招呼自己的人快步跟上,郝黛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如果真还要找那小丫头算账,可就真不是个男人了,这亏也只能自己吞了,算是血的教训吧。
出了宫门,郝黛与红杏便坐上了云晟安排好的马车,进了马车,红杏也总算是缓过神来了,睁大眼睛盯着郝黛问道:小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咱们就这样出宫了?郝黛这时候已经懒洋洋地靠在了马车的靠垫上,眯着眼,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今儿一晚上可真是消耗了她许多能量,她现在可不要再乱动浪费能量了。
小姐您倒是与奴婢说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您方才不是去了五小姐那里了吗,怎么一回来,就变成跟着禁卫军头领了,居然还能让他带咱们出宫了,您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啊?红杏看郝黛不说话,又有些着急地坐到她面前追问道。
郝黛被她缠地没法子,只能睁开眼睛回道:我本来是去找郝萌麻烦的,可是刚好皇上也在她那儿,我运气不好,让皇上得着了,我求了皇上,他便同意把我顺带你送出宫来。
听完郝黛说的,红杏却还是有些云里雾里,只是抓到了一个关键词,皇上,便张着小嘴很是惊讶地问道:小姐,您真遇着皇上了,他没抓您,还把您送出宫了?郝黛思忖了一会儿,又是组织了下言语,继续道:恩,不过他虽然愿意送我们出宫,不过暂时却不会放了我,你也不必担心,他只是想关着我,我会想了法子让你离开的。
红杏闻言却是猛摇头道:小姐,奴婢不走,不管皇上要把您怎样,奴婢都要陪在您的身边,就算死也要与您死在一起红杏你又忘记我跟你说的话了吗,你的命是自己的,你并不是为了我活着的,我还没问你呢,你方才不好好在掖庭宫里待着,又跑到哪里去了?郝黛眉头一凛,很是怒其不争地看着红杏问道。
红杏顿时便跟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唯唯诺诺地回话道:小姐,小姐……您别生气,奴婢……奴婢看您许久没回来,怕您……怕您出了什么事儿,这才像偷偷跑去漱玉宫看看,奴婢去了漱玉宫,见跟往常一样,也没什么动静,便想着您可能已经回掖庭了,这才又赶紧跑回来,没想到在掖庭宫之前会看到禁卫军,后面的事儿您都知道了……郝黛看着红杏,见她一副认错的乖顺模样,也不好再对她发火,语气便缓和了些,道:我知道你关心我,但你也应该知道我的本事,所以你只要保护好你自己,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红杏听着自家小姐关心的话语,心里头顿时觉得暖暖地,立马又是点了点头,应承道:小姐,奴婢知道了,奴婢以后一定乖乖听您的话,再也不乱来了。
郝黛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两人说话间,那马车已经到达了前锋营。
车门被打开,额头上已经包上了纱布的云晟脸色还有那么些难看,语气僵硬地对着郝黛二人说道:郝小姐,咱们到了,只是……前锋营终归是军营,你们主仆二人是女子,在里头总会有诸多不便,所以属下斗胆,想请郝小姐换上男子的衣服,不知……我也是这么想的,快拿衣服过来吧。
郝黛没等云晟说完,便已经果断地做了决定,对着马车外的云晟伸了伸手。
云晟面上的表情又是僵硬了几分,也没再说什么,立即有身后的人递给他两身较小的男装,红杏本能地起身从云晟手中接过了衣服,顺道很是愧疚地看了他一眼,那云晟倒是目不斜视,把衣服给了红杏之后,便急急忙忙地关上了马车门,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红杏面带担忧地将其中一件衣服递到郝黛的手中,一边伺候着她换衣一边说道:小姐,您说奴婢是不是该再跟云大人好好道个歉啊,您可不知道,奴婢打他的时候可是使了吃奶的力气了,他流了那么多的血,现在看着好像是没事儿,就不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呢郝黛抬着手配合着红杏穿衣,无所谓地说道:没事儿,你不用有心理负担,你也不是故意的,云晟是练武之人,身子骨结实着呢,哪能被你一棍子就打坏了啊,你要是真的心中不安,就多做些补品给他补补,你们这儿不是常说吃什么补什么吗,你就给他做些猪血汤猪脑汤什么的,保证什么毛病都没有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软禁生活红杏被郝黛这么一说,心也放了下来,却是捂着嘴轻笑道:小姐说的有理,奴婢听您的,不过您说这话怎的那么奇怪呢,什么叫‘你们这里’,难道小姐您不是土生土长的大周人吗?郝黛的身子顿时一僵,知道自己犯了一个低级错误,立马便转移话题道:你将我原来衣服里那个小瓷瓶拿来。
红杏成功被转移注意力,飞快地从郝黛换下来的宫女服里找到一个小瓷瓶,递到了郝黛的手上,郝黛从里头掏出两颗褐色的丸子,拿出一颗放到红杏的手上说道:这是易容丸,用水泡开了抹在脸上,肤色便会改变,你与我终究是女子身份,就算换了男装长相也太过打眼了,涂上这个易容丸就会好上许多。
红杏惊喜地看着手上的易容丸,很是新奇地问道:小姐您想的可真周到,不过小姐您是从哪里寻来这新奇的东西的?一个朋友送的。
郝黛只是含糊说着,并不多做解释,红杏也甚是乖觉地没有再问,赶紧倒了两杯水,将那易容丸化开涂在脸上。
待郝黛二人打扮妥当,这才开了车门下去,云晟看向她二人,眼中闪过一抹惊诧,却是也什么都没问,依旧恭敬地对郝黛说道:郝……公子,咱们进去吧。
郝黛淡淡地点了点头,便跟着云晟进了那前锋营。
前锋营因着上次凌一的事情全体受了军法之后,里面的将士们就十分不待见外来人,这次见云晟又带了两个瘦弱的少年进来,均是没给她二人什么好脸色看,郝黛自是不会在意外人的眼光的,只是红杏被这一群凶神恶煞的士兵不友善地盯着看,即使有些郝黛壮胆,也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又是贴近了郝黛身边几分。
前锋营副统领翟旭看着云晟带来的两人,粗黑的两倒眉顿时又拧在了一起,将那云晟拉到一边,小声地问道:云大人,这两人……又是皇上授意的?云晟无奈地点了点头,拍了拍翟旭的肩膀说道:翟大人,您也知道,皇上因为上次的事儿,最近心情一直不怎么好,若是您将这两人看好了,或许皇上会许你将功折过,这前锋营统领的位置……云晟给了翟旭一个你懂的的表情,翟旭自是立马会意,眉头顿时舒展了开来,看了看郝黛和红杏那细胳膊细腿的柔弱模样,立时拍着胸脯保证道:云大人您放心,今次这两人我一定给您看好了,绝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了翟大人这样说我也便放心了,那他二人我就先交给您了,您好好安排,我在与您提个醒儿,这两人可都是皇上看重的,你可定要好好对待,万不可让她二人受了一点委屈。
翟旭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不知想到看了什么,面上的神情顿时便有些不自然了,但仍是郑重地点了点头,道:云大人的意思我晓得了,我定不会慢待了他二人的。
云晟这才点了点头,又转身走到郝黛面前说道:郝公子,您就先在这儿好好住着,属下每日都会过来看您的,若您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我不在的时候也可以跟翟统领说,他都是会满足您的,属下想来,皇上并不会将您关在这儿太久的。
郝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云晟依然没想过郝黛能给他好脸色,与郝黛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翟旭看着这两尊大佛,则是和颜悦色地开口道:郝公子,属下带您去您的房间吧。
郝黛点了点头,也没看翟旭一眼,便径自走出了他的房间。
翟旭看那郝黛这般不给自己面子,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心中暗骂着:呸不就是两个娈童吗,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骂过之后,心里头也舒服了许多,神色如常地走出了房间。
翟旭将郝黛二人带到前锋营中最好的房间吗,又是转身对她们说道:郝公子,您以后的住处就是这里,若有哪里不满意的,您尽管与属下说便是,属下定会立即帮您办妥,只要您不在营地里乱走,就绝对不会有人打扰到您的。
郝黛又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丝毫看不出喜怒,翟旭自是也看不出郝黛对这个房间到底满不满意,但见她没说什么,也只当她是满意的,又是寒暄了几句,没得到郝黛的回应,便悻悻地离开了。
待那翟旭离开,红杏立马把房门紧紧关上,又是贴着门板往外看了看,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这才将郝黛拉到最里边的床上坐下,小声说道:小姐,外面有还多前锋营的将士把守着呢,看来真是要把咱们关在这里了,您说咱们该怎么办啊?郝黛可不在乎外面有多少人看守,只是拍了拍红杏的肩膀安抚道:先不说这些,你也累了一个晚上了,咱们先睡觉,等养好了精神再想其他的事情。
方才一直紧绷着神经没注意,现在被郝黛这么一说,红杏确实觉得困得不行,便听话地点了点头道:对,小姐说的对,身体要紧,小姐您也累了一晚上了,您早些睡,奴婢就睡在外头的榻上,您有什么事儿就叫奴婢。
郝黛点了点头,红杏便打着哈欠走了出去,顺便吹熄了灯,房间里顿时暗了下来,郝黛和衣躺在床上,眼神微微发亮地看着床顶,计算着大约再过两个多月,她就应该能够使用精神力了,到时候逃出这前锋营,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接下来这两个多月,她要想个法子先把红杏弄出去,最好能送地远远的,不然凭着朱梓骁的手段,很有可能拿红杏来要挟自己,到时候自己就很被动了……郝黛暗暗思忖了一夜,却也没有想到什么最好的办法,只能慢慢地一步一步来,红杏伺候了她这么久,她这个主子终归是要给她找一个好归宿的。
太阳刚升起来的时候,郝黛就起来了,开了窗户,便晒着太阳,边朝窗外看去,外头的校场上,那些前锋营的士兵们已是早早便开始操练了,校场里头,一片整齐的呼喝声,虽在郝黛看来,那只是最粗浅的武艺,但在这个时空来说,普通的士兵能做到这个水平已是十分不错了。
小姐,您醒了,怎么坐在这风口上,现在都入秋了,小心着凉。
红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郝黛的身后,取了件披风给郝黛披上,语带关心地说道。
郝黛回头看了看红杏,见她一脸睡眠不足的模样,便说道:咱们昨晚折腾的晚了,你再去睡一会儿吧,反正我们在这里都是没事干的,我也不用人伺候,等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你再起来。
红杏却是连忙摆着手说道:不用了小姐,奴婢一点儿都不累,小姐您该饿了吧,奴婢这就给您去准备早饭去。
说完,也不等郝黛说话,便噔噔噔地跑出了房去,郝黛也只能由着她去,继续晒着太阳发呆。
很快红杏便端来了她们二人的早餐,竟是出乎预料的丰盛,红杏一边帮郝黛布着菜,一边很是奇怪地说道:小姐,咱们在这里的伙食可比那宫里头的娘娘还要丰富一些呢,奴婢跟着五小姐进宫也有些时日了,可是从来都没见过她早膳有这么丰盛的。
郝黛默默地吃着菜却是没有言语,她想着朱梓骁应该是想到了她的饭量,这才一下子给她准备了这么多各式各样的吃食,但心里却实在是没有办法对他产生感谢之情,昨日的那些威逼场景,她可还记得十分清楚呢,她不秋后算账,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小姐……奴婢知道这不是奴婢该问的,但奴婢着实是忍不住,皇上他,对小姐您……是不是?红杏小心翼翼地看着郝黛的脸色,吞吞吐吐地问道。
郝黛现在也有些会听半截话了,倒也知道红杏想问的是什么,她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拍了拍身边的凳子说道:别伺候我了,坐下来一起吃吧,吃完我再告诉你。
红杏本是想拒绝的,郝黛是主,她是奴,哪有主子和奴婢在同一张桌子吃饭的,但看到郝黛那不容拒绝的眼神,她也只能乖乖地在凳子上坐了,陪着她家小姐吃饭。
满满一桌子的各色点心小菜,还真让郝黛主仆二人给消灭了个干净,虽然郝黛是主力战将,但红杏着实也吃的不少,毕竟从昨晚上开始她就没怎么吃饭,肚子自然早就已经空空荡荡的了,再加上那些点心确实美味,她这般一吃就不知不觉吃了许多。
红杏觉得她跟着她家小姐,总有一天会变成一个大胖子的,但她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小姐吃了这么多,却完全不见长肉呢,一直都是那副细细瘦瘦的身材,当真是让人羡慕。
第一百六十三章 惊心红杏收拾好空置的碗碟,就被郝黛叫到了身边,郝黛组织了一下语言,方才与红杏坦白地说道:你也看出来了,我觉得朱……皇上应该是想把我变成跟郝萌一样的人,但是我不愿意,他就把我关起来,不让我离开。
郝黛的话很是直白易懂,她本也不会那些弯弯绕绕的,红杏自然听得明白,她很是担忧地看了郝黛一眼,迟疑着说道:小姐,奴婢最是知晓您的脾气了,您当时拒绝皇上的时候,定是没给他留一点面子吧,奴婢看来,那皇上定是顶喜欢您的,不然您都这般拒绝他了,他既没迁怒打骂您,又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儿,只是将您软禁了起来,却依然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您,当真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你说这些干什么?郝黛微微皱了眉头,出声问道。
红杏又是小心地觑了郝黛一眼,继续说道:小姐,其实奴婢只是想说,这皇上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您跟他作对,对您终归是没有什么好处的,皇上若是真的喜欢您,您不如……不可能。
郝黛已经猜到了红杏想说什么,直接开口打断道,红杏,你不明白,我与你们是不一样的,我本来也没有要成亲的打算,我总是要离开的。
离开?小姐,您要去哪儿?红杏有些惊慌地看着郝黛问道。
去我该去的地方,红杏,你不可能一直依附着我生活,你应该要有自己的生活的,你只要知道,我就算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好,不必为我担心。
郝黛知道她的想法与这里女子的想法终究是不同的,她并没有想要改变谁的思想,但她却不能让红杏再继续对她依赖下去,毕竟她从来都不属于这里。
红杏低着头,似是在思索郝黛的话语,许久之后才抬起头来笑容勉强地说道:小姐不想进宫,奴婢当然是站在您这边的,但小姐您哪天若要离开,请一定要告诉奴婢,奴婢伺候了小姐这么多年,终究还是舍不得小姐的,希望您以后能好好的……郝黛轻轻叹了口气,只是摸了摸红杏的头,也没再说什么,这便是她不想与这个时空人类产生太多感情的原因,有时候羁绊太深了,便能左右一个人的命运,她并不想让任何一个人因为她而变得不幸……红杏低着头控制了一下情绪,眨了眨微红的眼睛,将泪水逼了回去,扯出一抹笑容,转移话题问道:小姐,您昨晚说是要去找那五小姐的麻烦,那您后来到底有没有做啊?自然是做了的……郝黛的嘴角难得扬起了一抹愉悦的弧度,神秘兮兮地回道。
您把五小姐怎么了啊,怎么奴婢偷跑回漱玉宫看的时候,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儿啊,跟往常一样风平浪静的啊?这个吗……过一段时间你就会知道了,我想郝萌她应该会永远记住这个教训的……郝黛缓缓喝了口茶水,气定神闲地说着,倒是又吊足了红杏的胃口,但不管她再怎么问,郝黛却是一个字都不肯再说了。
而此时的郝萌也已经缓缓醒了过来,只觉得浑身都酸痛地不行,有些迷茫地睁开眼四处看了看,发现自己躺在寝宫的床上,心中便更是有些疑惑,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昨晚上的场景,顿时便想起自己在屏风后面莫名其妙地晕倒了,正想叫人,便看到萱草也趴在床头睡着了,便连忙摇着她叫道:死丫头,快给我起来萱草猛地被人叫醒,却是因为一个晚上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时半会儿竟是动都动不了,只能眼含泪花地看着郝萌说道:主子恕罪,奴婢身子麻了,还动不了……郝萌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立马开口问道:昨儿晚上的事,你可还记得?萱草歪着脑袋,仔细地想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道:奴婢记得,主子您叫奴婢进来伺候您换衣,奴婢扶着主子您到了屏风后头,后来……奴婢便什么都不记得了……郝萌听罢,眼眸暗了暗,果然跟她是一模一样的,她并不是在做梦,难道是那屏风后面藏着一个刺客?郝萌暗暗心惊地想着,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当时皇上可还在屋里呢,若真是刺客,怎么可能不直接杀了她们,却只是将她二人打晕,这实在是不合情理,而且……她后来又是怎么到了这床的呢?郝萌越想越觉得摸不着头脑,索性便不再继续想,而是缓了脸色,和颜悦色地对萱草说道:昨晚上你累得睡着了,我自己换了衣服,你不记得后来的事儿也正常,以后不管对着谁,这事儿都不准再提了,记住了吗?萱草虽然知道昨晚的事情蹊跷,但她也知道在这皇宫里知道的越少也就活得越长久,立马乖觉地点头应道:奴婢知道了,奴婢昨晚贪睡,不小心睡着了,请主子责罚。
郝萌满意地点了点头,却是十分大度地摆摆手道:算了,你也在我身边伺候那么久了,我自是不会为了一件小事儿就罚你,你先下去吧,叫燕草和碧丝进来伺候。
萱草立马忍着身上的酸痛站起身来,福身行礼之后便快步退了下去,模样很是有些狼狈。
郝萌软软地靠在床榻上,黝黑的眸子阴沉地可怕。
燕草和碧丝很快便端着热水走了进来,燕草看着靠坐在床上发呆的郝萌,立马笑着上前福身请安道:主子您醒啦,昨晚可休息的好?郝萌回过神来,对着燕草微笑着点了点头,便起身让二人伺候着洗漱,待到穿衣服的时候,郝萌才状似无意得问起,昨儿晚上我累得就睡着了,不知……皇上是什么时候走的啊?燕草一边整理着郝萌襦裙的折皱,一边回道:也就主子您能在跟皇上一起的时候能睡着了,皇上应该是在您睡了之后离开的,还嘱咐了奴婢们不要去打扰您呢,皇上可是真心宠爱主子您呢。
郝萌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心中却是越发不安起来,她明明就是被人弄晕的,但皇上却只说她是睡着了,他难道是想……为什么人遮掩些什么吗?郝萌越想越是心惊,这世上能让皇上为其遮掩的,又能有几人,郝萌的心中忽然浮现出那么一个人,但很快就打消了自己所想,不会的,不会是她……皇上当初既然已经做了那样的安排,就不可能再对她有什么念想,郝萌心中虽然这样劝说着自己,但心里头的那份慌张却如同蔓藤一般滋生,好不容易稳定了心绪,便又是开口问道:那皇上……从咱们这儿离开之后,可是去了皇后娘娘那里?燕草已经将郝萌的衣裙整理好,听郝黛这般问,以为她吃了那皇后的醋,便站起身来回道:主子您也不用太忧心,皇上现在也只有初一、十五才会上皇后娘娘那儿去,若是这两日再不去,恐怕太皇太后也会有微词,其他的时候皇上还不是来咱们这儿最多。
郝萌听到朱梓骁确实去了陈清灵那里,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却仍是不甚放心,脑中精光一闪,立马皱眉问道:红杏那丫头呢,可是已经抓回来了?昨晚上皇上突然来访,众人倒是都把红杏的事情给忘记了,燕草立马跪下来请罪道:主子恕罪,奴婢们把这事儿忘了,不过那红杏昨儿好像一晚上都没回来……给我去找,让所有人都先放下手上的活,必须要把那丫头给我找回来郝萌的眉宇间显出一抹煞气,厉声命令道。
燕草是碧丝立马连声应是,起身之后快步走了出去,而郝萌则是一脸惊惶得坐到了妆台前,又将昨晚上的事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红杏莫名其妙地不见了,她和萱草在自己的寝宫被人弄晕,皇上的奇怪态度,一切的一切,都告诉着郝萌,那人……出现了,只是,她来自己寝宫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到底,想要干什么?郝萌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差点连给皇后请安的时间都忘记了,若不是萱草提醒她,明儿宫中定都是她恃宠而骄,目无皇后的传闻了。
郝萌振作了精神,像往常一样去了陈清灵的凤栖宫请安,因为皇宫里现在有品级的宫妃并不是很多,所以种种明争暗斗倒也不十分激烈。
郝萌是现在除了皇后之外,宫中份位最高的女子了,若她的运气够好,能再生下个皇子,封个妃位是绝对没有什么问题的,所以其余与她一道儿进宫的女子对她俱是十分嫉妒的,虽不敢当面与她难堪,但暗地里的小绊子却是时常不断的,尤其是在每日与皇后请安的时候,便更是各种指桑骂槐,挑拨离间了。
就比如现在,那后宫女子中颜色最殊丽的丽贵人便一脸笑意地看着姗姗来迟的郝萌说道:皇后娘娘不是说了吗,郝姐姐脚伤还未好,不用每日过来请安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撮合(感谢家有小吵爷、丁晓雯、eee0499ff、水柔烟、都柳小鱼、小鱼儿1000的粉红票 ̄ ̄ ̄ ̄某粥加更报答亲们╭(╯3╰)╮)娘娘怜惜我,那是娘娘仁慈,但我若把这等怜惜当做理所当然,那便是我的不懂事了,再说我将养了这一个多月,已是没什么大碍了,丽妹妹多虑了。
郝萌向来最是不怕这等口舌之争,很是圆滑得体地回道。
丽贵人吃了个软钉子,正想再说什么,便听到皇后娘娘驾到的喊声,立马恭敬地起身行礼。
陈清灵今日的气色还算不错,只是因为昨日大哭了一场,所以那眼睛的红肿还未完全消退,早晨用厚厚的水粉遮盖了许久,这才看不出一点痕迹。
陈清灵带着如平时一般端庄妍丽的笑容,柔声对底下的女子说道:都起吧。
众人齐声行了谢礼,这才在各自的椅子上坐了,那丽贵人想着方才在郝萌那儿吃的亏,眼珠子一转,便开口说道:娘娘,您过来之前,臣妾还在跟郝姐姐说呢,臣妾看着她每日这般带伤来请安,心中着实是不忍,这若要再是有个什么万一,可又得再休养好一阵子呢,皇上又是个心疼人的,到时候肯定又少不了要多去看看郝姐姐呢。
陈清灵听着丽贵人捻酸带醋的话语,却依然是亲和地笑着,眼光转向那低着头的郝萌说道:本宫知晓你是个知礼的,你丽妹妹也说的不无道理,受了伤便要好好休养,宫里出了这等意外,本就是本宫的失职,你若是再有什么闪失,就是皇上不怪本宫,本宫自己也要怪自己了。
郝萌却是站起身来,态度极其谦卑地说道:让娘娘担心了,是臣妾的不对,不过臣妾的脚确是已经无大碍了,臣妾每日在屋子里也怪闷得慌的,也想与宫中姐妹们多亲近亲近,臣妾保证,一定会万分小心,不会让自己再伤着的。
你既然这样说,那本宫也不好再强求你,不过既然你说身子已经无碍了,本宫便让敬事房恢复你的牌子吧,皇上是极喜欢你的,你定要尽心尽力伺候皇上。
听着陈清灵说要恢复了郝萌的牌子,屋子里的众人脸色均变得有些不好看了,本来没有郝萌在,那皇上这一个月里多少还会去她们那里几日,但这郝萌恢复了牌子,恐怕又是要有一阵子的专宠了,且竟还是皇后允许的,那往后,恐怕她们俱是只有喝汤的份了。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
郝黛诚惶诚恐地福身谢恩,心中却生出些怪异,按道理说,皇后应是最不希望她承宠的,且又经过了昨晚的事,应该是更不待见她的,为何又会做这样的安排呢,想来这其中定是没有那么简单。
陈清灵的面上依旧是挂着端庄的笑容,笑着对郝萌点了点头,只是那双眼明明就是透着极冷极寒的光。
与陈清灵请安毕之后,郝萌满腹着心事回到了玉漱宫,将那所有的奴才都召集到一起,郝萌面色冷冽地问着众人,你们出去寻了这么久,可是有那红杏的下落了?众人俱是低着头不敢言语,想来大多数人是并没有找到红杏的一点踪迹。
郝萌看着无人回话,将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摔,而后厉声喝骂道:这么多人出去,连个宫女都寻不到,我养你们到底是有什么用的,还不如全部送去掖庭了事听到掖庭二字,众奴的脸色俱是白了白,立即跪下身来,纷纷与郝萌请罪。
主子,这皇宫那么大,奴婢看那红杏指不定躲在哪个角落里呢,咱们也不用太着急,反正她是左右出不了宫的,只要把她的名字报上去,让上头知道她是一个逃跑的宫女,那就算咱们不去找,那些个禁卫军也会将她找出来的。
燕草近些日子得了郝萌的重用,胆子也大了许多,走上前一步与郝萌出着主意。
郝萌听着萱草的话语,觉得这般确实可行,便缓了语气,对那萱草吩咐道:你说的倒也在理儿,那就快些把那贱丫头的名字报上去,自是有禁卫军去处置她。
燕草浅笑着躬身应是,还很是得意地朝萱草看了一眼,但此时萱草只是一心担忧这红杏,根本没注意到燕草示威的眼神,心中祈祷着红杏千万不要被那禁卫军抓到。
而此时的红杏却是正在陪着郝黛晒太阳,经过郝黛的争取,她们已经被允许可以走出房间,但活动范围却只有房间前边的那一片小空地,不过对于郝黛来说,只要是能充足地晒到太阳,不管那空地多小都无所谓。
红杏只要能守着郝黛,心中也是极欢喜的,她在离郝黛不远的地方支起了一个小炉子,炉子上面用小火煨着一盅补品,红杏小心翼翼地看着火,不时看看不远处的郝黛,面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她很满意现在这样的日子,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那便太好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那云晟便例行公事一样地过来了,看到郝黛正安静地坐在凳子上晒太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还真害怕昨日才送过来,今日就不见郝黛的身影了呢。
云晟给郝黛打了招呼,但郝黛只把他当了隐形人,不回应也不搭理,云晟早习惯了郝黛的性子,丝毫没有介意,人家可是连皇上都爱搭不理的,不搭理他这小小统领自也是十分正常的,可那红杏却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鼓足了勇气走到那云晟面前,偷觑了几眼她额头上的纱布,很有些歉疚地说道:奴婢还没亲自跟郝大人道歉呢,昨儿是奴婢鲁莽了,郝大人您若是心中还有气,便是照样打奴婢一棍子,也是无碍的。
红杏刚说完这话,云晟便感到郝黛锋利如实质般的眼神射到了自己身上,顿时后背一寒,连连摆手说道:红杏姑娘不必内疚,昨日本就是一场误会,我一点都不怪姑娘,而且我是个大男人,皮糙肉厚的,这点皮肉伤算不得什么的,姑娘莫要往心里去。
红杏鲜少与这般壮年男子接触,再加上云晟的长相也十分刚毅有男子气概,红杏与他说着话,脸颊就开始微微泛红了,有些羞怯地低下头,又是说道: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我的失误,郝大人您等等,奴婢准备了些东西给您,算是恕罪吧。
这般说着,也不等云晟言语,已是转身跑开了,云晟看着她跑到不远处的一个小炉子旁,小心翼翼地端起上头的一个小盅,然后放慢了速度往回走来。
云大人,这是奴婢亲自炖的猪血汤,您昨儿流了那么多的血,正好喝这猪血汤补补,奴婢的厨艺虽然不是很好,但起码还是入的了口的,您尝尝?红杏回到云晟面前,伸手举着那一个冒着热气的小盅,满含希冀地看着他说道。
云晟微微有些尴尬,还从来没有哪个女子亲手煲汤给她喝的,她本是想拒绝的,但看着眼前小姑娘那小鹿一般的眼神,拒绝的话语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只能木木地伸手接过红杏手上的小盅,也不管冷热吗,一股脑地便往嘴里灌,毫无悬念地被那滚烫的汤水烫地嘶嘶直叫,红杏看着云晟那狼狈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了出声,而后立马拿出帕子擦着他身上脸上的汤水,使劲憋着笑意说道:云大人,您慢点儿喝,小心烫……云晟觉得自己跟眼前这个小姑娘绝对是八字不合,好像每次都会在她面前出糗,天知道自己可是大周众多官员口中的铁血煞星呢,怎么会被一个小姑娘弄得如此狼狈。
郝黛不动声色地在一旁看着她二人的互动,嘴角微不可见地上扬了些许,其实她本让红杏给云晟做补汤,就存了些撮合的心思,只是那时候也不确定这二人是否能对上眼,完全就是死马当活马医,可现在看来,两个人还是十分有戏的吗,若是云晟真的跟红杏能成,也不是件坏事,毕竟云晟是朱梓骁的心腹,是朱梓骁最信任的人,红杏若成了云晟的妻子,朱梓骁不到万不得已,应该不会对红杏不利,毕竟他若是这样做了,只会让一个对他忠心的人感到寒心。
郝黛打定了主意,便也乐见其成,反正那云晟每日都要来的,这日久生情的道理她也是懂的,到时候她再适时的撮合一下二人,这事情也便水到渠成了。
云晟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离开郝黛这儿,红杏则是红着一张小脸,嘴角微微含笑地回到郝黛身边,郝黛有意调侃她两句,便故作正经地问道:红杏,你主子我也饿了,还有没有剩下的猪血汤喝啊?红杏顿时有些结巴地回话道:小姐,您……您不是不爱喝那些汤汤水水的吗,说是……补充不了能量,奴婢这才没准备您的份……这样啊……郝黛皱着眉头,故作失望地低下了头。
红杏顿时便急了,连忙开口补救道:小姐您若是爱喝,奴婢这就帮您去准备,您稍微等等,很快就能喝的第一百六十五章 中秋佳节逗你玩儿的,何必当真,我可不要跟那云晟木头去抢汤喝,只是觉得你们两人……很有趣罢了。
郝黛嘴角微微上扬,瞥了红杏一眼,面上满满都是奸计得逞的得意。
红杏顿时羞窘地鼓起了腮帮子,控诉着郝黛,道:小姐,您怎么能这般耍玩奴婢呢,您再这样,奴婢可就不理您了。
郝黛却是十分无辜地摊摊手,道:我可是没说什么呢,红杏你是想到了什么吗?小姐……小姐……你不正经红杏终究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女,在男女之事上又早就开了窍,被郝黛打趣了,一张小脸顿时羞地通红,跺着脚,转身便躲进了屋内。
郝黛抬头,嘴角的弧度更大,看着那阳光灿烂的天气,心情难得地也晴朗了许多。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云晟依旧每天硬着头皮到郝黛这儿来报道,而红杏则亦是孜孜不倦帮云晟做着各种补血补身的补汤,每日面对着红杏那满含希冀的目光,云晟也实在是不忍心拒绝,一来二去,两人倒真生出些不一样的感情来。
郝黛看着红杏有了些寄托,不再是每日围着自己转,心中也很是安慰,只是也烦恼云晟和红杏两人的发展进程有些太缓慢了,按现在的状况继续下去,也不知道猴年马月两人才能开花结果呢。
不知不觉,郝黛已经在前锋营住了将近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朱梓骁倒是来过几次,只是郝黛没有一次给过他好脸色,朱梓骁也不在乎,每次只是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郝黛,即使郝黛一句话都不跟他讲,他也丝毫不生气,似是只要看着郝黛,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每一次朱梓骁离开后,红杏都会长吁短叹地劝慰郝黛一番,在她的思维中,皇上那么看重自家小姐,为什么自家小姐就不能给皇上点好脸色看呢,被当今最有权势的男人看重,郝黛再嫁与其他人的机会几乎是零,所以红杏为了她家小姐后半生的幸福,一直孜孜不倦地开导着她,这却是更坚定了郝黛想赶快把红杏嫁出去的决心。
中秋节的晚上,前锋营中分外的热闹,大部分家再京城的士兵们,早早便得了恩典,回家跟家人过节去了,而那些家人远在外地的士兵们也是聚在一起赏月吃月饼,以此慰藉对父母兄弟的想念。
郝黛所住的地方只有她和红杏两人,便显得分外冷清一点,不过两个当事人却是一点都不觉得冷清,郝黛对于这种节日向来都是没有什么感觉的,而红杏本就只是一个孤儿,对于她来说,郝黛就是她唯一的亲人,跟郝黛一起过中秋也算是团圆了。
红杏早几日便已经开始着手做各色月饼,她知道郝黛偏爱那种高糖高油的食物,便变着花样地做了许多,反正她们这儿的食材多的要命,也无所谓红杏怎么折腾,而朱梓骁虽然人没有过来,东西却是送来了一大堆,满满地在空地上堆成了一堆,郝黛从来不稀罕这些东西,不能吃不能喝的,也不能拿来补充能量,就这么让它们堆在空地上发霉,红杏一开始也抗议过,但那些小件的东西她可以搬进屋子里藏着,可大件的屋子里确实也塞不下,也就只能就这么放在空地上,红杏可惜了一阵子之后也就不管了,一心一意地继续去研究她的吃食了。
八月十五晚上的月亮当真是又大又圆,郝黛和红杏将桌子椅子都搬到了外头的空地上,桌上摆满了红杏亲自做的各色月饼与小吃,主仆两人便优哉游哉地开始赏月。
郝黛对一直瞅着个月亮瞧没什么兴趣,只是卖力地消灭着桌子上的月饼,她最喜欢的就是这种高热量的食物,补充能量的效果是大大的有,而红杏却是一脸惆怅地托着腮,望着天上的大白月亮发呆,脸上满满写着的都是少女的烦恼,郝黛估摸着她应该是想男人了,而且她想的那个男人今天还没来报到,应该是中秋节,脱不开身,还在家里头过节呢。
到了亥时的时候,红杏才从纠结的小儿女情绪中走出来,看着被郝黛一扫而空的桌子,十分淡定地开始收拾起来,顺道还问着在啃最后一块月饼的郝黛,小姐您吃饱了吗,要不要奴婢再给您准备些宵夜。
郝黛其实还能吃的,但觉得再吃似乎就超出正常人类能够承受的范畴了,便很是不舍地摇了摇头回道:不用了,今天差不多了。
红杏自是也觉得吃太多不好,容易积食,便欣然点了点头。
主仆两人月也赏了,月饼也吃了,小忧郁也犯了,正准备回房洗洗睡了,却没想到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来人依旧是那身浆洗的发白的旧袍子,笑容温暖,看着郝黛有些呆愣的表情,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熟稔而且亲切地问道:怎么,才分开一月,就不认识我了吗?郝黛看着莫昇,眨了眨眼睛,平静地开口道:你怎么出谷了,蓝贞怎么办?一提到蓝贞,莫昇脸上的笑意就淡了许多,将手负在身后,低低地开口道:进去再说吧,这事情……说来有些话长。
郝黛敏锐地感觉到莫昇定是遇上了什么事,点了点头,便与莫昇一起进了房间,红杏虽说对这个突然造访的男子很是好奇,但也看出自家主子和这人应该是熟识的,待她们二人进了屋,便也识趣地退了出来,让她二人单独说话。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这种日子,你不可能不再谷里和蓝贞一起过的。
郝黛看着莫昇,语带严肃地问道。
总是瞒不过你的……莫昇苦笑着道,蓝贞她……被皇上带走了……他威胁你了,因为我?只莫昇的一句话,郝黛很快就想通透了,皱着眉头问道。
莫昇无奈地点了点头,语气中带上了一抹愤愤,我没想过他这样无情,我虽没告诉她蓝贞的真实身份,但这几年他应该看出我有多在乎蓝贞,却为何还要这样做,或许我真是从来都没有看清过他。
郝黛沉思了片刻,才又开口道:看来这回他为了留住我,真是不择手段了,我知道,他想让你用毒药克制我的武功,让我不能逃跑,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世上的所有毒药对我都是没有用的,但若是我逃走了,恐怕蓝贞也凶多吉少了。
就是你说的那样,所以我也只能来找你,我知道现在能救蓝贞的,也只有你了。
莫昇的笑容有些无力,语气中带上了深深的恳求。
事情因我而起,我自然不会放任不管的,只是我还需要时间,最快也要再等一个月,我才有实力从这前锋营离开,去把蓝贞救回,你知道朱梓骁将她关在哪里吗?郝黛继续问道莫昇。
莫昇有些颓丧地摇了摇头,不过并不甚是绝望地回道:他答应会让我十天见蓝贞一次,十天之后我会尽量将蓝贞的藏身之处告诉你。
郝黛放心地点了点头,这样最好,不过等我将蓝贞救出,治好她的脸之后,恐怕你二人就不能再在京城待了,朱梓骁应该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
莫昇又是苦笑一声道:这我自然是知晓的,经过这次的事,我对他也算是死了心了,原本我会留在京城里,不过也就是想帮帮我姐姐留下的孩子,不过他既然都没真心将我当成亲人,我也不必再继续犯傻,反正凭着我这一身的医术,到哪里都有口饭吃的,我与蓝贞也不是那骄奢的人,粗茶淡饭,餐风露宿亦是活的下去的。
郝黛对莫昇要远离朱梓骁的决定很是赞成,便也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那行吧,你就先装着给我下了药了,反正一个月里面我也不会离开,等到我要行动之前,我自是会告诉你的,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蓝贞,朱梓骁既然要拿她要挟你,自然是不会伤她的。
莫昇得了郝黛的应允,总算也是松了口气,郝黛则想着自己要走,便要快些将红杏的事儿安排好,想着莫昇是医药界的权威,便直接地与他问道:对了,你那儿有没有那种人吃下去会立刻想要**的药啊?莫昇没想到郝黛会问这个,顿时瞪大眼睛望着她,嘴巴张地都可以塞个鸡蛋了,好不容易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没有立即作答,而是很含蓄地问道:那个……你要那东西做什么啊?你可不能因为太恨皇上,就做傻事啊我想让我的丫鬟赶快嫁出去,这是傻事吗?她都快二十岁了,你也知道,在你们这里,二十岁都已经是老姑娘了,再不嫁可就没什么机会了。
郝黛皱着眉头嘟囔道。
咳咳……莫昇很是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这样啊,你说的倒也在理,二十岁年纪确实不小了,我这儿倒也有这种药的,只是你也不要一下子用太多,毕竟这种东西多少对身体有些害处,适量就行了……第一百六十六章 无媒苟合?(感谢咖啡1122的评价票,11月最后一天,有粉红没投的可以甩了啊 ̄ ̄)用多少你就给我多少呗,我不是个喜欢浪费的人。
郝黛冲莫昇摊着手,神情很是正紧地说道。
莫昇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很是无语地回道:那个……谁没事会把那玩意儿带在身上啊,你等等吧,明儿我再给你带过来。
好。
郝黛收回了手,没再废话,莫昇见没什么事了,便带着尴尬的表情离开了,郝黛和红杏看着天色不早,也早早上床休息了,中秋节也便这样平淡无波地过去了。
莫昇第二天一大早就又过来了,藏藏掖掖地递给了郝黛一个红色小药包,而后便有些落荒而逃地离开了,红杏很是疑惑地看着莫昇离开的背影,转头对着郝黛奇怪地问道:小姐,这莫神医怎么那么古怪啊,我们这儿又没狼,他跑那么快干嘛啊?他做了亏心事,你不用管他。
郝黛凉凉地开口,毫无愧疚地地抹黑着莫昇,完全每一偶意识到自己才是最邪恶的那只。
下午的时候,云晟提着满满的月饼和礼物上门了,红杏忙不迭地就上前招呼,从他手中接过东西放到一旁,又立马将从早上便放在炉子上炖着的秋梨川贝露端到他面前,面带羞怯地说道:我听着你前几日好像有些咳嗽,便专门给你炖了这个,喝下去喉咙应该会舒服一些,已经放凉了些,你放心喝。
云晟脑袋上被红杏打破的伤口早已经好了,红杏自是也不能再每天给云晟炖那些个补血补脑的汤了,便开始变着法子炖各种适合云晟喝的汤水,倒是更显出她的细心体贴。
云晟有些木讷地笑了笑,接过小碗,一口就将碗中的汤水饮尽了,红杏则是十分自然地拿出帕子帮他擦了擦嘴,脸上带着含蓄而温柔的笑容。
昨天家里面过中秋,实在抽不出空过来,你……云晟亦是眼神温柔地看着红杏,似是想要解释些什么。
我晓得的,中秋节自然是要在家陪父母的。
红杏微微低了头,轻声回道,语气中并没有一丝不满,反而有淡淡的喜悦。
郝黛坐在不远处,眼神时不时地会看向她二人,面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然后站起身来,慢悠悠地走进了房间里,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只毛笔,一张纸和一块砚台,将手上的东西放到外面的桌子上,便拿着毛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郝黛只寥寥写了几个字,便将那张纸折了起来,对着不远处的云晟说道:云晟,你过来,我有东西给你。
云晟来了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听到郝黛主动叫他,颇有些受宠若惊地走到郝黛面前,恭敬地开口问道:郝小姐,您叫我?郝黛微微点了点头,将手中折好的纸条递给云晟,面上依旧无甚表情地说道:帮我把这个交给朱梓骁。
云晟点了点头,什么也没问,只是接过那纸条,然后郑重地放到了怀中。
郝黛眯了眯眼,突然站起身来,放在手边的那个砚台便不小心地被打翻了,星星点点的墨汁全部溅到了云晟的衣服上,正好他今日穿了一件米白色的衣服,那黑色的墨水便显得更加明显了。
呀红杏最快反应过来,立马拿着帕子跑上去,一脸着急地帮云晟擦拭着衣服上的墨点。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郝黛看着云晟惨不忍睹的衣服,很是真诚地道着歉,而后又十分热心地与红杏吩咐道:红杏,你赶快带着云晟去屋里换件衣服,就拿我的衣服吧,虽然小了些,但也能将就着穿。
云晟却是不在意地摆手婉拒道:不用了,郝小姐,不过就是一点墨迹,没关系的。
自然是有关系的,你的衣服是我弄脏的,我怎么能置之不理,你赶快跟红杏进去换衣服,别给我废话了。
郝黛十分强势地说道。
云晟对于郝黛也不敢反驳什么,只能跟着红杏进了房间。
郝黛看着她二人的背影,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然后又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房间的门牢牢关上,顺道还上了三把锁,而后就继续坐回自己的小凳子上晒起太阳来。
一刻钟过去之后,房门处传来一阵猛烈的拍击声,拍击声持续时间长达一炷香之久,郝黛如若未闻,置之不理,又过了一刻钟,房间内又传来一阵轻微的喘息呻吟,郝黛耳力好,那声音一丝不漏地都传到了她耳朵里,心里顿时给了莫昇一个好评,神医果然不愧是神医,给的药效果果然十分之好的,而且貌似用的人也没什么痛苦,下次要是有这种需要,还找他。
又过了半个时辰,房间里头再没传出任何声音,安静地十分诡异,郝黛觉得他们两人应该完事儿了,便慢悠悠地站起身来,将房门上的锁打开,推开门,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甜香的味道,还夹杂着某种暧昧的气味,倒并不显得难闻。
郝黛只开了门,也不往里面走,听见里头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声,便索性倚靠在门框上,等着那两人。
郝黛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渐进,而后便感觉到脖颈处一抹凉意,郝黛也不管那是什么东西,微微侧头,便看到云晟那张黑如锅底的脸,此时那上面的表情很是复杂,愤怒的、悔恨的、后悔的,一双眼赤红地看着郝黛,手中握着他那把从来不离身的短剑,颤抖着架在郝黛的脖子上,为什么……云晟的嗓音很是沙哑,似是压抑着怒火质问道郝黛。
郝黛微微皱了眉头,她不知道云晟为何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难道他不喜欢红杏吗,郝黛旋即便出声问道:怎么?你不喜欢红杏?云晟明显挣扎了一会儿,方才低吼着回道:就算喜欢也不应该这样啊,这是无媒苟合,私相授受,你让我和红杏往后还有什么颜面面对父母……郝黛微微一挑眉,很是不解地说道:我不管你说的那些东西,你们既然是互相喜欢的,最后不都是要发展到这一步的吗,我只是吧时间稍稍提前了一些,而且你是男人,难道你还想不对红杏负责?郝黛最后的那句疑问句还带了些威胁的味道,即使剑架在她脖子上,强势的一方仍然是她。
云大哥,你干什么,快放开小姐,你要怪就怪我,不要为难小姐……红杏脸色苍白地来到二人身后,语气焦急地劝解着云晟,而后又看向郝黛说道:小姐……您也不要逼云大哥了,奴婢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怎么配得上云大哥呢,今日之事,奴婢会当没发生过的……红杏咬着下唇,说完这句话,脸色愈发苍白了些。
云晟听着红杏的话语,握剑的手又是颤抖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剑从郝黛脖子上收了回来,一脸灰败地低下头,并没有去看红杏,只事低声说道:红杏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我需要冷静一段时间。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红杏也没有追出去,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看着云晟离开,身体似是承受不住地踉跄了一下,郝黛想要上前扶她,却是被她不动声色地躲开了,将头扭向另一边,不去看郝黛,恭敬而又疏离地说道:小姐,奴婢身子有些不舒服,今天应该是没办法伺候您了,请小姐允许奴婢休息一日。
说完也不管郝黛答不答应,就要往内室去。
红杏郝黛还是忍不住出声叫住了红杏,看见她停住了脚步,很有些忐忑地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红杏没有回话,只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便又头也不回地进了内室。
晚上的时候,莫昇又过来了,他看着郝黛紧皱着眉头的烦恼的模样,轻笑了一声问道:丫头,我给你的药惹祸了吧?郝黛抬眼看着莫昇,用极是不解地语气问道:是我做错了吗?可我真不知道我究竟错在了哪里?她们两个明明是互相喜欢,那**这事情不该是理所当然的吗?莫昇仍然不是很习惯郝黛如此直白的语气,轻咳了一声之后,方才缓缓与她说道:我虽知道你身份特殊,但你也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难道会一点不知晓吗,男女敦伦之事,必须是正经夫妻才能做的,若是没名没分地做这档事儿,那就是无媒媾和,稍稍自爱点的女子都是该懂这个道理的啊。
郝黛的眉头皱地更紧了,她似乎是明白了一点,但现在云晟和红杏无媒苟合也苟合了,接下来还是想想怎么收拾残局的好。
那现在……要怎么办?郝黛现在毫无头绪,只能又问道莫昇。
还能怎么办,只能让他们二人尽快成亲,这不本就是你的期望吗?莫昇笑笑看着郝黛,无奈地说道。
第一百六十七章 身份(今天只有一更,感谢所有投票的亲们,爱你们哦 ̄ ̄ ̄本书预计十二月底一月初完结,还在观望的亲可以放心跳坑了)这亲……自然是要成的,只不过我看她二人现在的状态,似乎都不那么好,而且红杏好像也没特别想要嫁给云晟的样子。
郝黛又烦恼了,觉得自己越发猜不透那两人的心思了。
丫头,我劝你一句,这事儿你莫要再继续掺和了,情爱一事,本就是两个人的事情,旁人是怎么都插不上手的,若你是真为了你那丫头好,接下来的事情就让她们两人自己去解决,若真是有情人,我想定会终成眷属的。
莫昇难得一派严肃地与郝黛说道。
郝黛听完莫昇的话,沉思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她或许真的是把人与人的感情想象地太过简单了些。
*药事件之后,红杏整整三天没有跟郝黛说过一句话,郝黛也因为心虚,也不敢去烦红杏,安安分分地过着日子,这是那云晟也三天没有在前锋营出现,红杏一天比一天憔悴下来,郝黛拼命忍着性子,才没有把云晟去抓来质问一顿,就这么愁云惨淡地到了第四天,云晟才胡子拉碴地重新出现了,身边还跟着脸色不怎么好看的朱梓骁,一幅谁欠了他几百万两银子没还的模样。
红杏一看到云晟,眼圈便红了,这三天,她生生地瘦了一大圈,眼眶一红,倒是越发楚楚可怜起来,云晟显然也不好,看着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显然有许多话想与红杏说。
红杏,你去招呼云晟,我与皇上要单独说会儿话。
郝黛决定将功折过,帮这两只鸳鸯制造些机会。
云晟有些忐忑地看了看朱梓骁,见他轻轻点了点头,这才松了口气,快步带着那红杏离开了,屋中顿时只剩下郝黛和朱梓骁两人,郝黛也知道朱梓骁今天定是过来兴师问罪的,便大喇喇地往椅子上一坐,做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郝黛,你好啊,这等下三滥的手段你到底是在哪里学会的朱梓骁恶狠狠地盯着郝黛,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质问道。
无师自通。
郝黛眼皮都没抬一下,凉凉地回道。
朱梓骁又是气地拍了下桌子,指着郝黛骂道: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我都不知道那红杏到底是不是你的人了,你要这么害她。
你应该知道我的初衷是为红杏好的,若是我的方法用错了,我道歉。
郝黛早就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做法在这里是不被认可的,也很坦然地承认了错误。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云晟不愿意娶红杏,那她这辈子是不是毁了?朱梓骁依旧是气急败坏地质问道。
就睡了一次,一辈子就毁了?为什么,我不明白?郝黛依然是无法理解朱梓骁这个逻辑,皱着眉头问道。
朱梓骁不知道怎么跟郝黛解释,只能一甩袖子,道:我跟你说不清,我真不知道郝大人是怎么教导你的,你怎么说也是个大家闺秀吧,怎么礼义廉耻,女子德行的东西,你没有一样是明白的,你还算是个女人吗反正我不是男人。
郝黛很笃定地说道,又是把朱梓骁气得够呛,开始有点后悔留下她了。
许久之后,朱梓骁生完了气,方才坐下来喝了口茶,稍稍缓和了语气与郝黛说道:我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不就是想让红杏嫁给云晟吗,云晟他本人倒是没什么意见的,毕竟他都把人家姑娘家青白毁了,也不能做那等始乱终弃的事情,只是云晟母亲那边,许是有点麻烦……他**怎么了?郝黛皱了眉,询问道。
朱梓骁叹了口气,方才缓缓与郝黛解释道:云晟的父亲本也是前锋营的将领,当初在帮我父皇平叛的时候牺牲了,那时候云晟才不过五岁,虽说后来我父皇一直十分照拂云晟和他寡居的母亲,但单一个寡妇教养大唯一的独生儿子,这其中的心酸,实在是不为外人道的,云晟的母亲刘氏更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儿子身上,就是因为太在乎这个儿子了,云晟才迟迟未成亲,云晟今年二十一了,刘氏从他十六岁开始,便在帮他物色京城众大家闺秀了,总想给他挑个最好的妻子,但这世上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人,挑来挑去也便耽搁耽搁到了十八岁,然后便是云晟的外祖父突然离世,又是守孝了三年,现在年纪越来越大,倒是越发不好说亲了。
红杏今年十九岁,两人不是正合适吗?郝黛听着朱梓骁说了一通话,似是完全没有抓到重点地说道。
朱梓骁又是郁闷地瞪了郝黛一眼,没好气地回道:光光年纪与云晟合适的女子,这京城也是一抓一大把,我想说的是身份身份人家老娘想找的是正紧的大家闺秀,不是找个奴才回来郝黛原先觉得自己理亏倒也没说什么太过分的话,现在听朱梓骁一口一个奴才,火气便又上来了,她向来是个护短的人,便冷冷地开口道:奴才怎么了,我可不觉得红杏比那些大家闺秀差在哪里,可比那些娇身惯养的大小姐强多了跟你讲不明白云晟是个极孝顺的,若是他娘不同意这门婚事,就算现在勉强成了亲,将来也有红杏吃苦头的时候朱梓骁知道自己的思维和郝黛的从来都不是在一条直线上,只能撂下了这句话。
郝黛这才不言语了,她想让红杏嫁人,最终的目的是想让她能好好地过一辈子,但若是嫁人的结果是痛苦的话,那还不如不嫁,但现在事情似乎已经到了无法转圜的余地,为了红杏的将来着想,郝黛只能缓了语气,与朱梓骁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黛儿,你是在求我吗?朱梓骁靠近郝黛,微微眯眼瞧着她,语气中似是隐隐有些期待。
郝黛这一次倒是十分心平气和地回道:若你能将红杏的婚事办妥,我便欠你一个情,你可以要求我帮你做任何一件事情。
这并不是交易,黛儿,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永远都只是冷冰冰的交易,只要你说,我便会无条件的帮你。
朱梓骁轻抚着郝黛的脸颊,语气竟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柔。
郝黛低着头,不知道再想什么,片刻之后,才又开口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帮红杏?朱梓骁没有得到郝黛的回应,面上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却还是回道:刘氏不是在乎身份吗,那我就帮红杏弄一个身份出来,这也并不是什么难事,若再加上我的指婚,想来那刘氏就算心中还有不满,也没什么话好说了,只不过嫁进云家之后的日子,便要靠红杏她自己了。
郝黛听完之后,亦是点了点头道:好像挺万无一失的样子,红杏定是没什么问题的。
你倒是对自己的丫鬟有信心,不过她终究是个丫鬟出身,很多事情还有的学呢。
朱梓骁可没有郝黛那般乐观,语气中带着抹轻蔑的说道。
郝黛不以为然,红杏怎么说也在哪大宅中当了那么多年的丫鬟,该知道的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了,她又是跟着自己识过字的,再经过几个月的特训,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对了,那药……是不是莫昇给你的?朱梓骁忽然开口,定定地看着郝黛问道。
郝黛还在思索红杏的问题,被朱梓骁这样一问,忽然就想到了蓝贞的事情,脸色不怎么好看地回道:哼,是又怎么样,怎么,你还想把莫昇也关起来吗?朱梓骁顿时脸色黑了下来,冷笑一声道:看来莫昇是什么都跟你说了,我倒是没想到你们两人的感情这么好。
把蓝贞放了吧,何必为难一个有病之人。
郝黛并没有接朱梓骁的话,只是依然将话题停留在蓝贞身上。
我倒是不知道,你何时开始这般关心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了呢?朱梓骁很有些嘲讽地继续问道。
她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郝黛依旧十分平静地说着,对于蓝贞,虽然与她交集不多,但郝黛总对这个奇特的女子有那么一份特殊的感情,说不出到底是为什么,但总是不忍心,不管不顾。
那我呢?对于你来说,我到底是什么人……朱梓骁有些迟疑地问出口,似是有些胆怯从郝黛口中知晓答案。
郝黛沉默了许久,终究没有回答,朱梓骁似是也并没有一定要知道答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之后,语气萧索地说道:算了……红杏那边,过两天我会让人来带她走,要不要再给你送个丫鬟过来?不用了,我本来就不是需要人伺候的,一个人反而更清静。
郝黛摇了摇头回道,心中却是大大松了口气,搞定红杏的婚事,这般她就算走也能够走地安心一些。
第一百六十八分离朱梓骁要离开的时候,云晟和红杏还在那边依依不舍,红杏一扫了前几日的沮丧,看着云晟的眼睛都似乎是在发光,云晟虽然没有红杏那么夸张,但嘴角那抑制不住的弧度也昭显了他心中的喜悦,朱梓骁黑着脸,把云晟拖走了,红杏就一直那么远远看着,直到完全看不见他二人的身影了,这才一脸羞涩地回转身来,看着倚在门上盯着她瞧的郝黛,脸上的红晕顿时更加深了,低着头扭捏着说道:小姐,您饿了吧,奴婢给您去做点心去。
说完就蹬蹬地往小厨房跑去。
郝黛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知道红杏与云晟的这一场促膝长谈,效果是极好的,只要是红杏自己真心喜欢的,她定就能够幸福的吧。
晚上的时候,红杏端着她做好的各色点心,放到了郝黛的面前,因着前几日的冷战,红杏还微微有些尴尬,偷觑了郝黛几眼,才小声地说道:小姐,吃点心吧……郝黛抬眼看了红杏一眼,撇着嘴问道:现在开心了,不怪你家小姐我了?红杏顿时被郝黛问地又是俏脸通红,吱吱呜呜半晌才说道:要不是小姐您实在……实在……是太荒唐,奴婢也不会……我承认我是没有考虑周全,但我看得出你们两人是互相喜欢的,反正不过是早晚的事,早做晚做不都一样。
郝黛超前的价值观实在是很难被这里的人同化,依然固执己见地说道。
小姐!这等羞人的事您就莫要再说了!红杏被郝黛说的脸愈发红了,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钻下去。
郝黛依旧一脸无所谓,不知嘟囔了几句什么,才转了话题问道:今儿那云晟跟你说了些什么。
可有给你什么允诺?提到云晟,红杏的面上便浮起了一抹幸福的表情,浅笑着回道:他说让奴婢不用担心,他会对奴婢负责的。
只让奴婢乖乖等着他来迎娶就行了。
说完之后,面上却又闪过一抹担忧,声音凝滞了些许继续道,不过……奴婢与他的身份终归相差太多,奴婢总有些担心……他没告诉你要怎么解决你二人身份悬殊的办法吗?郝黛不动声色地问道。
红杏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道:他只说让奴婢耐心地等等,他总会想到办法的。
郝黛缓缓点了点头,猜想朱梓骁应该还没把他想好的办法告诉云晟。
不过今日回去,他应该就会跟云晟说了,郝黛觉得自己也该提前与红杏说说,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红杏,你与云晟身份的问题你也不必太过担心,皇上知晓你和云晟互相喜欢,自是不想拆散你们,已经想好了办法。
她会给你制造一个大家闺秀的身份,到时候你用那个新身份嫁给云晟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红杏显然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郝黛问道:小姐。
您说的可是真的,皇上他真是这样说的?郝黛微瞪了红杏一眼,没好气地回道:自然是真的,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这几日你就好好准备一下,等着皇上的人来接你。
红杏刚还觉得心花怒放,这时候听郝黛说完却又觉得似是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结结巴巴地问道:小姐您的意思是……奴婢要和您分开了?那是当然的了,你马上就要嫁人呢,总不能一辈子陪着我吧。
郝黛理所当然地回道。
不要。
不要,那奴婢不嫁了,奴婢不要跟小姐您分开!红杏的脑袋顿时摇地跟拨浪鼓一般,眼眶泛泪地说道。
郝黛的心顿时便软了下来,擦着她脸上掉下来的眼泪说道:傻丫头,都说了你不可能跟着我一辈子的。
现在你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这样不是很好嘛,女人不都是要成亲生孩子的吗,那云晟我虽然不怎么看得上,但我也认识他这么多年了,也看得出他不是个坏人,你跟着他我倒也放心。
奴婢还没……看到小姐您成亲生孩子呢,奴婢担心您啊……红杏哽咽着,抓着郝黛的手说道。
你小姐我不是还小吗,这还差几个月才到十五呢,着什么急啊,你先把自己嫁了再说,而且以后也不是见不到了,不用这么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
郝黛依旧是没心没肺地说着。
红杏转念想想觉得也是,她嫁给了云晟,自家小姐将来跟了皇上,能见面的机会还是很多的,这般想着心里也舒服了一些,止了眼泪又道:那小姐您要好好照顾自己,就算奴婢不在您身边了,也要记得按时吃饭,不要吃太多,撑坏了就不好了,还有太阳不要晒多了,对皮肤不好,小姐可别觉得您现在底子好,晒不黑,这女人老的快,再过几年啊……balabalabala郝黛有些无奈地看着嘴巴开阖不停的红杏,觉得她真是跟那些个劣质的机器人管家一模一样,一但打开了开关,便再也关不上了,而且这个机器人还不是郝黛能随意打烂的,只能耐着性子听她的唠叨,但心中却仍然有一块地方暖暖的,这应该就是那所谓的感动吧。
红杏接下来又在郝黛身边待了三日,这三日红杏没有一刻是停下来的,她几乎帮郝黛安排妥当了所有的事情,就怕等她一离开,郝黛自己没办法照顾自己,第四天的时候,朱梓骁终于派了几个嬷嬷模样的女人来接红杏,红杏哭湿了整整三条手帕,才被那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连拖带拽地给弄走了,郝黛倒是从头到尾都十分淡定,神情自然地送红杏离开,只是当再回到那房间的时候,突然觉得空旷地有些不习惯,眼角有些酸涩,定然是被秋风吹的不舒服,郝黛心中如是想着。
没有红杏的日子郝黛依旧是那样过,与莫昇约定的十日很快便过去,那天晚上,莫昇如约来到了郝黛这儿,面上的神情倒并不难看,郝黛这几日清静惯了,房间里少了一股子人气,莫昇坐下之后,倒还有心思与郝黛开玩笑,喝了口郝黛亲自倒的茶水说道:现在我倒是相信你真不是人了,你看你住的这屋子,竟是一点热乎气儿都没有,这要是换个人来,指不定要以为是进了鬼屋呢。
你今天来我这儿,不是跟我说这些废话来的吧。
郝黛斜睨了莫昇一眼,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莫昇讪讪一笑,这才言归正传道:我去看了蓝贞了,虽说她被皇上软禁起来了,但过的却还不错,每日好吃好喝地被供养着,倒是比跟着我的时候强,皇上还特意找了个苗疆的厨子来,每日做的都是蓝贞喜欢吃的菜,我今日见她,倒是比原来胖了一些。
他毕竟是皇上,这些事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他只要稍稍吩咐一下,底下人就会帮他办的很好,这你倒是不用自责的。
郝黛听出了莫昇话中的愧疚,淡淡地说道。
难得听到你这么贴心的话,看来这些日子你也长进了不少。
郝黛微微怔愣了一下,缓缓说道:也许吧,这段时间真的经历了许多事,我都觉得自己……郝黛没有将接下去的话说出来,莫昇也没有再问,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那郝黛才又说道:你既是已经去看过了蓝贞,应该知晓朱梓骁将她关在哪里了吧。
大致……应是知晓了。
莫昇犹豫了一会儿,方才缓缓回道。
郝黛听着莫昇话中的不确定,疑惑地看着他,等着他的解释。
皇上当真是个十分谨慎的人,去看蓝贞的路上,全程我都是被蒙着眼睛的,我只能凭着感觉强记那行车的路线,再根据路旁听到的声音来辨别那里可能是什么地方,所以我只有七八成的把握能找到那个地方。
郝黛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方才抬头说道:等我身体恢复后,我尽量说服朱梓骁让我也去看蓝贞,到时候我亲自将她救出来。
皇上他这人疑心颇重,他现在已经不相信我了,他会让你去吗?莫昇担忧地问道。
我总有办法的……郝黛低垂着头,笃定地说道。
莫昇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看了看这空荡荡的房间,起身在屋里走了一圈,站在外间的软榻旁说道:咱们俩现在都是孤家寡人,不如我便搬来与你一起住吧,反正皇上不也让我给你下药吗,这次我去看蓝贞的时候他可已经与我说了,若我载没有写什么行动,蓝贞可就要吃些苦头了。
你想住就住,我没意见,反正这里也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你那些个什么毒药,随便舀出来,反正也不会对我有一丝一毫的作用。
郝黛很是无所谓地说着。
莫昇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这个医毒双绝的神医,到了郝黛面前,就根本不是盘菜,郝黛这个人的存在,就专门是来打击他们这种所谓的高人的吧,别人有没有被打击到他不知道,反正他是深深地被打击到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郝萌的愤怒莫昇就这么搬来与郝黛同了,不过他也只是睡在郝黛旁边的那个较小一点的房间里,且他来以后,就把红杏原先弄出来的小厨房给改头换面,变成了他的实验室,里头放满了古古怪怪的药材和一些渗人的人体标本,莫昇基本上一天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待在他那实验室里的,颇有些废寝忘食的地样子,且每次都会舀些奇奇怪怪的药丸给好的服用,但每每看到郝黛吃完药还是没事人的模样,面上的神色就颇有些沮丧。
自从莫昇开始给郝黛喂食各种各样不知药效的奇怪药丸,朱梓骁就不再出现了,郝黛不知道他是因为公务繁忙,还是对自己完全放下了心,反正在郝黛来说,日子倒是过得越发悠闲了。
郝萌的日子却过地不怎么好,从一个月前她就开始莫名其妙地发胖,起初的时候郝萌也不甚在意,因为她本身的身材是有些偏瘦的,稍稍丰腴一些倒是更合她的心意,可又过了一阵子,那发胖的趋势依然丝毫没有减弱,她这才有些担忧起来,开始控制起自己的饮食,每日三餐只吃少量的蔬菜和水果,荤菜和米饭是绝对不碰的,可就算是这样,身体各处却依然再持续着长肉,郝萌这才开始慌张了,立即找了太医过来诊治,可检查的结果却也是再正常不过,并没有什么问题,虽说太医给她开了减肥的中药,可郝萌每日不管喝多少药,那体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下降,短短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她便从一个身材窈窕纤弱的美貌女子变成了一个一身油腻肥肉的丑妇,这让一向以美貌自持的郝萌完全无法接受,漱玉宫的镜子几乎都被她摔烂,整日里称病,连门都不敢出。
本就不怎么好的脾气也愈发暴躁了,一点小事不顺心就对下面的宫飞女太监们又打又骂的,整个漱玉宫的宫人俱是过着战战兢兢的小心日子,有些比较活泛的。
已经开始打着主意要调到别的宫去当差了。
这都是什么东西,我说来了菜里面不许加油,你说,这是什么!郝萌一脸怒火地将面前的青菜汤扫落到地上,脸上的肥肉因为愤怒微微颤抖着,看上去竟是有些狰狞了。
主子恕罪,是奴婢们没有检查仔细。
您消消气。
萱草此时立马跪了下来请罪,她本是侍立在餐桌前,方才郝萌发怒的时候,那碗还冒着热烟的青菜汤正好扫落在她的脚边,滚烫的汤汁溅上了她的手背,瞬间就通红一片,但她却好似无知觉一般,只是拼命地与郝萌请着罪。
没用的丫头!这么一点小事都弄不好。
我还要你们这些废物干什么,通通给我滚出去!郝萌歇斯底里地大喊,将餐桌上的碗碟尽数甩到地上。
房中顿时一片狼藉,而屋中伺候着的宫女太监俱是瑟缩了一下,低着头,快步地退出了房间,那萱草也被身边的碧丝扶起身来,踉跄着退了出去。
不久之后,屋内便传来一阵压抑的恸哭声。
碧丝扶着萱草到了宫殿旁的耳房,看到暗草手上已经起了一小串水泡,便蹙着眉头担忧地说道:怎么烫地这么严重,我去找些烫伤膏来给你涂。
这般说着。
碧丝便急急出了耳房。
萱草有些呆愣地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甚焦距地看着自己脚下的地砖,不知道再想些什么,这时候,一脸心有余悸的燕草也急急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萱草也在。
倒也没说什么,径自走到了桌旁,倒了杯茶慢慢喝了起来。
燕草一边喝着茶,一边眼睛瞄着萱草被烫伤的右手,迟疑了一下,才开口说道:你没事儿吧,好像烫的不轻呢,小心做了疤,明明知道主子最近心情不好,就少往她面前凑吧。
伤到了自己多不值当啊,你也知道,咱们宫女的命贱,就算病得快死了,也不会有人可怜咱们一下。
没事,只是烫伤了一点点,涂点药就好了。
萱草呐呐地说着,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燕草似是也不在乎萱草的回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哎,本以为跟了个受宠的妃子,日子能好过一点呢,没想到这才风光了没多久,就变成现在这样子了,我要是皇上,看到她现在这幅模样,也什么兴趣都没了,这都有七八天没见着皇上的影子了吧,看来咱们主子是要失宠喽!燕草很是郁闷地感叹着,而后好似又想到了什么,推了推萱草的肩膀说道:对了,那红杏好像还没被抓着呢,我猜想她应该是已经逃出宫去了,不然怎么可能这么久都找不到,还是她好命啊,知道早早离开,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快活呢,哪像我们还要继续在这漱玉宫受苦,可惜我没有什么门路,不然早像小林子一样调到别的宫去喽……燕草似是吐够了苦水,见萱草还是木木的一句话不说,无趣地撇了撇嘴,便扭着腰走了出去。
燕草刚走,那碧丝就舀着烫伤膏回来了,似是看到了燕草的背影,皱着眉头走到萱草身边问道:刚刚出去的那个是燕草吧?她又来跟姐姐你说了什么难听的,萱草姐你莫要太放在心上,不过就是一个小人,费不着跟她置气。
这般说着,就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往萱草烫伤的手背上涂着烫伤膏。
萱草极其轻微地叹了口气,声音带着满满疲惫地说道:我现在还哪有心思跟她置气啊,主子变成这般模样,都不知道以后在这宫里该怎么办……碧丝涂抹着药膏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却是故作轻松地说道:能怎么办啊,反正咱们做奴才的到哪里不是一样活,就算咱们主子失宠了,只要不犯什么大错,这份位总还是在那里的,咱们就照样伺候呗,主子现在只是一时半刻还接受不了,等再过一阵子,或许她就能瘦下来了,又会回到以前那样也说不定呢,萱草姐,你也别多想了,这几日好好休息休息吧,主子最近脾气不好,就你是直性子,也不知道躲一躲,你看那燕草,最是会趋利避害了,这点你倒是可以跟她学学的,你最近就好好休息,主子那边我会伺候好的。
现在想想,方才那燕草说的也没错,还是红杏有先见之明,这宫里没什么地方是干净的,出了宫了,就再也遇不到这些腌臜事了。
萱草苦笑一声说道。
萱草姐,你可千万别有那心思,谁知道红杏到底是出宫了还是死了,这宫里到处都是禁卫军,防地跟铁桶似的,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更别说是人了,再苦再累咬咬牙就过去了,可千万别舀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放心,这个我自然也是知道的,不过随便说说罢了,从进宫的那天起,我就没奢望过能出去,只是这宫里的头的日子,实在难熬……谁说不是呢……这回那碧丝也是淡淡地附和着,面上闪过一抹落寞。
两位姐姐,你们在这儿呢,快些跟奴婢过去啊,主子正在找你们呢。
一个有些气喘吁吁的声音打破了耳房的愁云惨淡,漱玉宫的一个小宫女正扶着门框,焦急地与萱草二人说道。
萱草手上的伤已经简单处理好了,听着那小宫女的话,立即站起身来与碧丝一起走出了门外,边疾走着,边问道:主子那儿这么急着找我们,是出什么事儿了吗?小宫女回过头浅浅一笑,整张脸都透着喜意,兴高采烈地回道:是皇上要来了,已经遣太监过来通禀过了,说是一会儿就过来,看着今儿晚上应该是要在咱们这儿过夜呢。
萱草和碧丝对望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透出些惊喜,步伐更是加快了几分。
待二人到了主殿的时候,燕草已经在帮郝萌梳头了,郝萌从镜子中看到她二人过来,轻哼了一声骂道:怎的这么慢,又跑到哪里偷懒去了,还不赶快去舀衣服出来给我挑选!许是因为一会儿朱梓骁要过来,那骂声倒是比平日里温柔了许多。
萱草二人立马喏喏应是,打开大衣橱,将衣服一件一件地取了出来,举到郝萌眼前让她过目。
郝萌自从发胖开始,就再也不穿那些浅颜色的衣服了,那样会显得她更加臃肿,所以萱草和碧丝舀出来的都是些颜色较深的衣裙,郝萌看着这些衣裙,却是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挑三拣四地看了许久之后,才指着一件枚红色乳云纱对襟小袄和一条深紫色的绢花金丝绣花长裙说道:就这两件吧,真是没几身看得上眼的……萱草立即舀起那两件衣裙,准备给郝萌换上,因着那件对襟小袄是有收腰效果的,枚红色又能衬得郝萌的皮肤更是白皙透亮,让人乍眼一看,倒是显得苗条了许多,郝萌对着镜子照了许久,心里也稍稍满意了一些。
第一百七十章 有孕有朱梓骁这些日子一直忍着没有去看郝黛,他知道莫N已经按着他的命令开始给郝黛下药了,许是因为不想看到郝黛那满含恨意的目光,所以朱梓骁选择了逃避,宫里的人都以为他对郝萌宠爱有加,殊不知她不过就是想透过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庞,看到哪怕一点点那个人的影子,心中也能稍稍有些慰藉。
主子,现在就过去郝容华那儿吗?朱梓骁从御书房走出来,那小安子便小心翼翼地在一旁询问道。
朱梓骁缓缓点了点头,小安子立马与另一个太监走到前头引路,漱玉宫离御书房并不远,朱梓骁还没走得到漱玉宫,远远便看到宫门口有一抹桃红色的身影在等待,小安子便在前头稍稍加快了脚步。
郝萌看着每日朝思暮想的人缓缓走来,心中一阵雀跃,她本还以为他会因为自己现在的模样而厌弃自己,现在看来,她在他心里终归还是不同的吧,就算没有了原先那娇美的容颜,他心里依然还是想着她的吧。
郝萌正思索间,那朱梓骁已经走到了漱玉宫的门口,他的脸上一如既往地带着那般温柔怜惜的微笑,轻轻将正俯下身行礼的郝萌扶起,语气宠溺地说道:爱妃身子不好,就不要每次都到门口迎朕了,现在天气也慢慢凉起来了,这要是不小心受了凉,朕可是会心疼的。
郝萌的手被朱梓骁的手轻轻握着,面上顿时绯红一片。
略低着头羞怯地说道:臣妾就想早些见到皇上,皇上放心,臣妾定会照顾好自己,不会让皇上担心的。
朱梓骁又是笑了笑,这才拥着郝萌进了那漱玉宫,寝殿内的桌子上,早已摆满了各色外形精致的点心,都是平日里朱梓骁爱吃的。
散发着阵阵甜香气,郝萌向来是个讨喜的,即使现在形容欠奉,只是靠着那些个妙语朱言,亦是能得了朱梓骁的欢喜,随着夜色渐深,郝萌含羞带臊地先了净房沐浴,朱梓骁则坐在寝殿里的软榻上。
手中执着白玉的酒杯,神色微微有些恍然。
对于郝萌忽然莫名其妙地发胖,朱梓骁心中也甚是疑惑,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郝黛,当初郝黛躲在郝萌的寝殿里,应该就是想对她做些什么,后来她又将郝萌打晕,这之后定是给郝萌下了什么药吧,能让一个人在短时间内发胖,这等奇药。
凭着莫N的实力,应该也是能做的出来的吧。
看来莫N与郝黛的关系,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的多呢。
郝萌沐浴完出来,换了一件宽松的罩衣,那衣服正好能将她身上的肥肉遮住,但她仍是有些忐忑地注意着朱梓骁的表情,见他并没有表现出一点厌恶的神情,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皇上。
臣妾好了,臣妾已经让宫女们换好了热水,您可以进去了。
许是因为刚洗了澡的关系。
郝萌脸上的红晕更深,柔声与朱梓骁说道。
朱梓骁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来,就在这时,在外头守着的小安子突然急急进来禀告道:皇上,奴才有急事儿禀告!朱梓骁的面上微微透出些不悦,懒懒地问道:这大半夜的,能有什么急事儿啊?小安子立即回道:回禀皇上,皇后娘娘那边的小丁子传话过来,说是娘娘方才在沐浴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完之后肚子就疼了起来,下边的奴才们赶紧请了太医,太医说……说娘娘已经有了快两个月身孕了,怕是动了胎气!朱梓骁面色微变,立即追问道:那皇后和孩子没事吧?皇上放心,皇后娘娘洪福齐天,只是动了胎气并没有伤到孩子。
朱梓骁闻言,脸色才稍稍缓了缓,还没等他开口说话,郝萌就立即善解人意地开口道:皇上您赶快去看看皇后娘娘吧,臣妾还要恭喜皇上呢,喜得贵子。
朱梓骁看着郝萌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赞许,带着些愧疚地说道:那便委屈爱妃了,等过几日朕定会再好好陪陪爱妃的。
郝萌微微点了点头,面上依旧带着完美的笑容,没有露出一丝不满的情绪。
朱梓骁急急地离开了,郝萌一路送到了门口,她倚在门框上,望着朱梓骁的身影渐渐不见,面上的笑意亦是越来越淡,她的右手扶在门框上,不知什么时候,长长的丹蔻指甲深深嵌入了那红木中,却竟似毫无知觉一般,萱草燕草站在她身后,却是丝毫不敢上前,只能畏缩在后头,等待即将到来的一场狂风暴雨。
但出乎她们意料的是,郝萌忽然笑了,且越笑越厉害,笑得几乎要伏倒在地上,许久之后,她才擦去眼角笑出的泪花,似是自言自语地缓缓道:呵呵,孩子……谁知道她能生出来个什么东西呢……萱草几人看着似乎有些魔怔了的郝萌,谁也不敢上前劝慰,心中却是不约而同地泛起了一丝不安,怕她们的主子受了刺激会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情。
朱梓骁急急赶到了陈清灵的凤栖宫,此刻太医还没走,宫人们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慌乱,俱是有条不紊干着自己的事,见到朱梓骁过来,立马放下手中的事福身行礼,朱梓骁淡淡挥了挥手,便急急进了内殿。
陈清灵此时正躺在床上,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一只手轻轻抚着依旧平坦的小腹,另一只手则是让太医把着脉。
朱梓骁走到殿中央的时候,她陈清灵一看到他,便想要爬起身来,朱梓骁立马开口阻止道:皇后躺下吧,不要起来了。
陈清灵这才又躺了回去,眼眸含笑地看着朱梓骁,轻柔地唤道:皇上,臣妾失礼了……朱梓骁此时已经走到了出床榻边,那太医早已起身,恭敬地与朱梓骁行礼,朱梓骁一挥手,便问道:皇后娘娘的身子怎么样了?皇上尽管放心,皇后娘娘这一胎的怀象很好,虽说因为摔倒而动了些胎气,但并未伤着根本,喝几帖安胎药就无大碍了。
那老太医小心翼翼地回道。
朱梓骁听罢,脸色也好了许多,吩咐着在一旁伺候的宫女道:你们跟着太医下去煎药吧,皇后这儿朕陪着呢。
众宫人福身应是,便跟着太医一齐出去了。
朱梓骁在床榻旁坐了下来,握住陈清灵放在被子外头那只手道:皇后觉得怎么样,可还有难受的地方?方才太医不是都说了吗,臣妾无碍的。
陈清灵微微低头,满含母性地看了自己的小腹一眼,笑着回道。
皇后现在有了身孕,便要更注意自己的身子了,往后像今儿这样的事,朕可不想在看到了。
朱梓骁虽是对陈清灵说着责备的话语,但面上却依然是一派宠溺态度。
陈清灵闻言却是愧疚地说道:若臣妾知道肚子里多了这么一个宝贝,定是不会让今天的事情发生的,若这一次再有个三长两短,臣妾都不知道该怎么撑下去了,还好这孩子注定是跟臣妾有缘分的……这般说着,又是十分心有余悸地护着肚子,似是真怕肚子里的胎儿不见了一般。
皇后是个有福的,朕的皇儿更是洪福齐天,这一次,皇后定能跟平平安安地将咱们的孩子生下来的。
朱梓骁柔声安慰着陈清灵说道。
皇上都这么说了,那定是行的。
陈清灵现在的心情很好,抿着嘴轻笑道。
对了,你怀孕的消息可有遣人去通知老祖宗了?这天大的好消息,该是让她老人家也高兴高兴的。
朱梓骁忽的又开口问道。
陈清灵摇了摇头回道:最近天气凉了,老祖宗的风湿痛又犯了,这时候定是早早就睡了,老人家本就睡得少,臣妾又怎么好去吵她,臣妾想着,等明儿臣妾的胎稳下来了,再遣人将这个消息告诉老祖宗知道,也好过让她陪着咱们担惊受怕。
朱梓骁听罢赞同地直点头,微微有些惭愧地开口道:还是皇后想的周到,朕这些天一直忙于政事,竟是连老祖宗的身体状况都不清楚,多亏有皇后帮朕照想着,朕有皇后这般贤惠的贤内助,当真是三生有幸啊。
皇上就会说这些好听的哄着臣妾,这些本就是臣妾的分内之事,哪用得皇上这般夸奖,倒是让臣妾都不好意思了。
陈清灵轻笑一声,嗔了朱梓骁一眼说道。
朕夸皇后倒是朕的不对了,那以后朕可都不夸你了!这般说着便十分开怀地笑了,陈清灵亦跟着笑,可那笑却似乎并没有尽达眼底。
朱梓骁又与陈清灵说了一会儿话,嘱咐了她好好休息,便起身离开了,待朱梓骁走远之后,陈清灵便收了面上的笑容,将那李嬷嬷叫了进来。
嬷嬷,皇上方才来我们这儿之前,您知道他在哪儿吗?陈清灵冷笑了一声问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会儿,却是出言劝道:娘娘,您现在有孕在身,莫要再胡思乱想,好好把胎养好才是现下最紧要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驸马皇上去了那贱人宫里!陈清灵的面上浮上了一抹嫌恶的神色,继续道:嬷嬷你知道那贱人现在是什么模样吗,别以为她整天躲在自己宫里不出来就能瞒地过所有人了,变成了那幅丑样子,居然还能勾着皇上去她那儿,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腌臜手段!娘娘,您莫要为了那种人生气,您现在可不光光要顾着自己,还要顾着肚子里的小皇子,皇上今儿不还是回到娘娘您这来了吗,那狐媚子现在既是没有了可以依凭的美貌,皇上厌弃了她不过是早晚的事,娘娘您何必再为了她动气,等您生下了皇子,这宫里头谁还能撼动您的地位。
李嬷嬷继续卖力劝说着陈清灵。
提到肚子里的孩子,陈清灵面上的表情顿时温柔了下来,轻抚着小腹道:是啊,他现在就是我的命啊,男人什么终归是靠不住的,我只有生了儿子,而我的儿子又成了太子,我的地位才能巩固,才能好好整治那些个不要脸的贱人!这般说着,陈清灵忽又抬起头问道李嬷嬷,嬷嬷,那个东西还有叫人在其他宫里按时放吗,我可不希望有任何漏网之鱼出现。
娘娘您尽管放心就是了,各个宫里咱们的眼线全部按照娘娘您的吩咐放了那东西,那漱玉宫老奴更是嘱咐人放了双份的,老奴敢舀性命担保,那狐媚子绝对连个蛋都生不出来。
陈清灵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似是喃喃自语地说着,太子必须是从我的肚子里生出来,既然我得不到皇上的心,那么最起码我要坐上那最尊贵的位置,得到更多的权利……陈清灵的眼神放着光,里头的灼热几乎让人不敢逼视。
皇后娘娘怀孕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皇宫,连前锋营里过着米虫日子的郝黛都从守门士兵们的聊天中知晓了,莫昇还开玩笑似地与郝黛说道:看来皇上这段时间该是没空管你了。
若是这个孩子能顺利生下来,那便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皇上定是十分重视的。
郝黛却是不甚感兴趣地说道:母体胚胎培育子女有太多的弊端,又是在这种医疗条件极差的地方。
畸形儿和母子双亡的几率较大,就算侥幸生了下来,也还有极大的可能早夭,所以……被你这么一说,倒真是没一个能好好活下来了,你说的可有些太严重了,哪个女儿不生孩子啊。
虽说生孩子确实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道儿,但不都是这么生下来,然后又好好养大了,虽然也有难产的几率,但终归也是极少数。
莫昇打断了郝黛的话,不赞同地反驳道。
郝黛并没有继续说什么,反正也不是她生孩子,她何必操心那么多。
但转而又想到了一件为难的是,皱着眉头问道:若是朱梓骁这一阵子不过来,我是不是很难见到蓝贞了?莫昇沉思了片刻。
才沉声回道:蓝贞的事情你不用太过着急,我是希望等你的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再去营救她,毕竟她现在虽是被皇上软禁,但却被照顾地很好,所以也不必要太过担心,等过些日子,我再去看望她的时候,定会把她的藏身地点搞清楚,到时候你再去营救也不迟。
郝黛听完之后。
缓缓点了点头,她虽然想早点离开,但有些事情确实是急不来的,她这些日子没日没夜地补充能量,已经隐隐感觉应该很快就能恢复跟虫虫的联系了,到时候只要精神力能够正常使用。
她便不会再有什么顾虑了。
皇宫里,因为怀孕而春风得意的陈清灵,正坐在铺着厚厚软垫的软榻上,朱盈月一脸好奇模样的坐在她身旁,而那太皇太后齐婉芝亦是一脸喜色地坐在陈清灵的对面,语带责怪地与那朱盈月说道:月儿,别闹你皇嫂,她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可是经不起一点折腾。
呀,那我不会伤着我的小侄子吧?朱盈月将放在陈清灵小腹上的手小心翼翼地收了回来,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陈清灵柔柔地笑了笑,有些羞涩地看着齐婉芝说道:哪里就有老祖宗说的那么娇贵了,给月儿摸摸自是无碍的,太医也说我这一胎怀象不错,若是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定能平安生下孩子的。
这便好!这便好!这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哀家自然要紧张一些,不管生男生女,哀家都是高兴的,不过若是能一举得男,那皇上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齐婉芝微微有些激动地说道。
陈清灵听着她的话语,眼神闪烁了一下,却是装着无所谓地说道:皇上现在还年轻,以后孩子定会更加多的,到时候,老祖宗恐怕抱都抱不过来了呢。
齐婉芝却是不赞同地回道:那怎么能一样,皇后生的那可是嫡子,又是嫡长子,这后头不管生多少孩子,也没有你的孩子身份尊贵的,皇后尽管放心便是了。
又一次得到了齐婉芝的允诺,陈清灵顿时心情大好,看着身旁依然饶有兴趣盯着自己独自的朱盈月,轻笑着打趣道:月儿很期待这个小侄子吗?朱盈月闻言猛地点了点头,眼睛微微发光地回道:那是自然的了,嫂嫂你不知道,端惠那丫头老是在我面前炫耀她那个刚出生的小弟弟有多可爱,说什么全身上下都是软软嫩嫩的,跟个面团子似的,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咬上一口,您也知道我从来没有什么弟弟妹妹,自然是羡慕的紧的。
这般说着,面上的神色却更是眉飞色舞起来,不过现在我也不用羡慕了,嫂嫂您马上也能生个面团出来了,您和皇帝哥哥都长得这么好,生出来的孩子定也是顶顶可爱漂亮的,肯定比端惠的侄子强多了,到时候定是死气那端惠,看她还怎么在我面前炫耀!月儿,怎么说话的,没大没小的,有把自己亲侄子说成面团的吗,再说那可是皇子,那些个臣下的儿子怎能与他相提并论。
齐婉芝微微有些不满地与朱盈月斥责道。
朱盈月心虚地吐了吐小舌头吗,不再继续说话了,而那陈清灵依旧是不甚在意地说道:月儿这么喜欢小孩子,皇嫂也很高兴,想想月儿的年纪也不小了吧,翻了年也该十五了,也算是大姑娘了,前些日子,皇上还跟我说起,说要帮月儿找个合适的驸马呢。
提到自己的终身大事,朱盈月的脸上顿时浮上一抹红晕,十四五岁的姑娘家,脸皮子总是很薄的,立即扭捏着道:月儿才不想那么早出嫁呢,月儿要是早早嫁了,皇祖母该多孤单啊,皇祖母定是也舍不得月儿嫁的!哎呦,你都跟在哀家这老婆子身边这么多年了,也不嫌腻的慌,哀家这老婆子可是腻了,巴不得早早把你给嫁出去呢,哀家的耳根子也好清静清静!齐婉芝也一道儿打趣着朱盈月,故作不耐地说道。
皇嫂,皇祖母,你们都欺负月儿!月儿不理你们了!朱盈月站起身来跺着脚,小女儿模样尽显。
好了我的公主,女儿家总是要成亲嫁人的,有什么好害臊的,皇上是千真万确要帮你选驸马呢,且也已经看中了一些德才兼备的人选,到时候你可要挑仔细了,这可是关乎咱们女子一辈子呢。
皇帝哥哥给我选的人,自然是最好的,我可不担心,而且还有皇祖母呢,要过了她这一关可不容易,皇祖母,您说是吧?朱盈月又是笑着偎到了齐婉芝的身边,撒娇着说道。
是!是!皇祖母自然是要帮月儿好好把关的,能娶咱们月儿的人,那可是人中龙凤,皇祖母定会帮月儿挑个最好的!齐婉芝拍着朱盈月挽着她胳膊的手,万分宠溺地应道。
陈清灵只是坐在两人的对面微笑看着,眼底不自觉流露出一抹钦羡的神色。
翰林院中,众编修检讨正聚在一处闲聊着,一个圆脸微胖的男子颇是神秘地低声说道:你们可知晓,为何这些日子内侍们往咱们这里跑得越来越勤了?不是说皇上最近正在研究经史吗?另一个皮肤黝黑的检讨回道。
这不过就是一个说辞罢了,皇后娘娘刚刚怀孕,皇上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研究经史啊,我有一个表弟是在宫里做御前侍卫的,据他所说,似是……那皇上想在咱们翰林院给绵阳公主选驸马!那圆脸男子爆了个大料出来,一脸得意洋洋地等着众人的反应。
众人均是露出了十分惊讶的表情,那绵阳公主是什么人,当今皇上唯一的妹妹,若要是成了她的驸马,自然是不得了,而且大周朝对于驸马也并没有什么制约,依然可以为官入阁,且有了皇帝妹夫这个强有力的后盾,想不飞黄腾达都难。
你不会搞错了吧,那绵阳公主可是金枝玉叶,这京城多少世家大足的公子给皇上选,皇上怎么就单单挑上咱们翰林院了呢,毕竟咱们这儿最缺少的就是世家子弟啊!一旁立即有人提出疑问道。
第一百七十二章谋算上那圆脸男子却是不慌不忙地压低声音解释道:这你们就不懂了吧,那绵阳公主既是金枝玉叶,从小被皇上和太皇太后教养这,那脾气定也是不小的,那些个世家公子哪个不也是被家里捧着长大的,自然也有些骄纵性子,皇上许是怕绵阳公主若是嫁了那等骄纵子弟会委屈了她,这才在咱们翰林院找的,毕竟咱们这翰林院多的就是那些有才学没背景的人。
哎!可惜我早两年就成了亲,不然现在怎么说也要争一争,这翰林院虽说清贵,但这编修就不下二十个,若是没有什么门路,不熬个十年八年的,想往上再升一步,难啊……其中一个翰林编修无奈地感叹道。
这驸马是随便什么人好当的吗,那可是不仅仅要有才学,相貌也是要一等一的啊,那绵阳公主什么样的人物,哪里是咱们这些个凡夫俗子可匹配的。
那圆脸男子轻声嘟囔着,眼睛却是看向了坐在不远处那个身形瘦削的男子,眼眸中隐隐还透着一抹嫉妒。
范斯年一直巍然不动地坐在椅子上,丝毫不理不远处聚在一堆说话的人,他身上穿着翰林编修统一的白色丝质锦袍,只有衣摆袖口间绣了些独特的纹饰用来区分,明明是一样的衣服,穿在他越发颀长的身躯上,却显得格外地丰神俊朗,他单手执着一本史书,似是十分认真地翻看着,只是心中亦想着方才听到的那些言语,他今年二十有三了,却仍旧尚未娶亲,他知道母亲帮他相看过许多大家闺秀,但他却是没有一个满意的,他是有大志向的,他想娶一个能在仕途上给他帮助的妻子,可这京城,男女双方结亲门当户对是放在第一位的。
他本身虽然进了翰林院,但家世门第终归太低,入不了那些世家大族的眼,即使肯跟他结亲的。
嫁过来的也不过就是些不受宠的旁支庶女,这样的范斯年看不上,门第低点的,他心中却是不甘,这般拖来拖去,倒是让她的母亲愁地不行。
范斯年自己却是不着急的,他相信自己只是缺少一个机遇。
一个一朝化龙的机遇,此刻他觉得这个机会应该是快来了……范萱儿与秦忠夙的婚期安排在来年的二月初二,龙抬头的好日子,自从过了立冬之后,她便一直被郝蓉拘在自己的卧房中绣着嫁妆,日子过得甚是无聊,这一天下午,范萱儿绣枕面绣累了。
便百无聊赖地靠在窗台边上看着院子里的腊梅,将将入冬,那些腊梅才起了个花苞。
白白小小的一粒,看着甚是可爱。
小姐,少爷过来瞧您来了。
范萱儿的贴身丫鬟东珠掀了棉帘子走进卧房,带着笑与她说道。
哥哥今儿这么早就回来啦?范萱儿转过头来,语气中亦是带着些惊喜地问道。
话音刚落,那身上还带着凉气儿的范斯年便掀了帘子走进来,手上提着一包东西接话道:今儿翰林院没什么事儿,我便提前回来了,给你带了你最爱的花生糕。
还是哥哥心疼我,娘亲怕我发胖。
最近都不让我吃这些甜腻的点心了。
范萱儿眉开眼笑地说着,看得出来心情十分地好。
东珠走上前接过范斯年手上的点心,又将它们整齐地码在小碟子里,端到了范萱儿的面前,范萱儿捻起一小块,笑眯眯地就往嘴里送。
一下子吃掉两块之后,才缓缓喝着茶水看向范斯年问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哥哥今儿这么好给妹妹我买点心吃,可是有什么事要妹妹去做啊?咱们家最了解我的还是萱儿你,不过哥哥我给你买点心是一码事,想求你帮忙又是另一码事,妹妹可莫要混淆了。
范斯年手指摩挲着茶杯壁,浅笑着说道。
行了,我总是说不过你的,你也难得来寻我帮忙,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会尽我所能地帮你的。
范萱儿睨了范斯年一眼道。
其实我想让你帮忙的事有些困难,我也不确定可不可行,不过我现在也确实想不到其他的途径……范斯年的脸色突然严肃了下来,沉声说道。
范萱儿很少看到范斯年这般认真的模样,亦是面色凝重地问道:哥哥尽管说,若是妹妹能办到,自是会尽全力的。
范斯年面上浮起一抹笑,这才缓缓开口说道:你也知晓娘一直为了我的婚事烦心,我也知道自己年纪不小了,再拖下去恐怕这婚事上就更难了,今儿在翰林院的时候,我正巧听到了一个消息……说到这里的时候,范斯年稍稍停顿了片刻,语气中又添了一抹激动,皇上准备在翰林院给绵阳公主寻驸马……范萱儿亦是个通透的人,范斯年只说了这么一句,她便立即接话道:哥哥的意思是,你想去争这个驸马?范斯年点了点头,皇上既是有这个心思,我自然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你也知道我进了翰林院快一年了,可翰林院翰林院那么多编修,想一举得到皇上的青睐并没有那么简单,上头有太多的人压着你,即使想施展才学也不知该从何做起,所以,我只有自己寻找机?p>幔庖淮位噬咸E绵阳公主选驸马,定会仔细评估翰林院中合适的人选,就算我最终没被选上,能入了皇上的眼,那也是不小的收获。
那哥哥想我怎么做?范萱儿目光坚定地问道,她自是明白只有范斯年有了好前途,将来她在秦家在能更有底气。
萱儿该知道,五表妹进宫了,而且据说,似乎在宫中还颇受皇上宠爱,且她小时候还曾是那绵阳公主的玩伴,若是能得到她的帮忙……范萱儿静静听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眸微微闪烁了一下,片刻之后才缓缓点头道:我明白了哥,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会想办法帮你的,五妹妹与我的感情还算是不错呢……范斯年听了范萱儿这般说,倒是稍稍放下了心,却也并不十分强求地说道:萱儿你也不必太勉强了,毕竟五表妹现在是宫中宠妃了,也不知道还念不念以往的姐妹情谊,若是不行也不必强求,哥哥自还有别的法子的。
范萱儿却是笑得胸有成竹,道:哥哥你就安心等着吧,妹妹保证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范斯年却不知范萱儿为何如此自信,但也不好打击她的积极性,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当天晚上,范萱儿就亲手写了一封信,让范斯年想办法带进宫送到郝萌的手上,范斯年也只以为范萱儿是写信去求那郝萌,便也没多想,就托了经常来往翰林院的一个内侍,让她将信带给伺候郝萌的宫女或内侍,那内侍得了好处,又知晓范斯年与那宫中的郝容华确实是亲戚关系,也便乐意卖范斯年一个人情,同意了会把信送到。
整个漱玉宫最活络的人当属那燕草了,最后那封信自是辗转到了燕草的手中,她还为此得了一笔好处,心中自然是十分高兴,知晓是自家主子娘家亲戚送来的信,自是乐颠了乐颠儿地准备去郝萌面前领赏。
你说这信是我娘家亲戚托人送来的?郝萌最近的脾气虽是收敛了一些,但仍是有些喜怒无常,微眯着眼,看着燕草递上来的信,语气不善地问道。
燕草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但信都已经送上去了,也没有再挽回的余地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回主子的话,送信来的那个小太监确实是这么说的,说是主子您娘家的亲戚让人将这封信带进宫来给您的。
郝萌没再问什么,只是用食指和中指夹着那封信,面上闪过一丝疑惑,若是郝府来信根本不需要用这么麻烦的方法,林氏是有诰命在身的,只要向宫里递了牌子,得了皇后的应允,自是能进宫来的,连带着她娘亲的所有东西,林氏也是可以一并带进来的,若是排除了郝家,那么她的娘家亲戚……该是只有范家母子三人了。
郝萌的嘴角闪过一丝厌恶,看地一旁的燕草更是胆战心惊,巴不得赶紧躲得远远的,可郝萌没让她退下,她自是也不敢离开的,只能硬着头皮迎接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脸色顿时如丧缟。
郝萌缓缓将信封撕开,舀出里头的信纸细细看了,越看嘴角的冷笑越甚,待到将整封信都看完了之后,便将那信纸扔进烛火中烧毁了,脸色阴沉地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旁的燕草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一不小心就点燃了郝萌的怒气。
这信的事情不能跟任何人提起,若是透露出一句,你该是知道什么下场的。
许久之后,郝萌有些阴冷地声音才缓缓传来。
吓得燕草顿时一个激灵,立即跪下来表忠心道:主子您放心,奴婢若是敢乱说一句,定叫天打雷劈了去!第一百七十三章谋算下郝萌这才缓缓点了点头,让那燕草退下了,又是坐在椅子上想了一会儿,面上阴郁的神情渐渐散去,嘴角慢慢浮上一抹算计的微笑……晚上的时候,郝萌又写了一封信交给了燕草,并沉声嘱咐道:将这封信交给送你信的那个小太监,什么也不必多说,这件事必须做的隐秘,不能让任何人知晓,明白了吗?燕草此刻正是惊弓之鸟,哪里敢有一丝迟疑,自是连连点头应了。
郝萌将信送了出去,便坐在椅子上发呆,对于范萱儿,她的情感很有些复杂,她一直认为范萱儿也算是个聪明人,只是没什么看男人的眼光,她那个表哥秦忠夙,耳根子软又没什么男人的魄力,算不上什么良配,可就是这样的男人,当初范萱儿和郝明珠还争抢地眼珠子红呢,本来她嫁给了秦忠夙,自己进了宫为妃,两人该是再无交集的了,可惜当初自己似是有一个把柄落在了范萱儿的手上,虽说到了现在,那把柄也已经快不能算是把柄了,毕竟其中一个当事人都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究竟是死是活还是个问题,现在再把那么久远的事情舀出来说,又有谁相信呢?不过郝萌最终还是决定帮范萱儿,毕竟这件事若是是真成了,对她来说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她在这深宫中,也可多一个筹码。
朱盈月在这皇宫里头,向来是过地最恣意的一个人了,基本上就是由着性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不做那些太出格的事,朱梓骁和齐婉芝都不会太拘着她,她的性子虽说算不上十足的娇蛮,但也确实是数一数二的傲气,毕竟这大周国,除了皇后和太皇太后,又有哪一个女人能比她尊贵。
且在那皇帝的心中,她许是比前头两位更加重要呢。
此时的清漪宫中,朱盈月正逗弄着她那只新得的一只狮子狗,那狮子狗才不过几个月大。
毛才刚刚长全,放在软榻上,就那么毛茸茸的一团,甚是可爱。
朱盈月正玩得起劲,那殿外伺候的宫女便进来禀告道:公主殿下,那郝容华在殿外求见。
朱盈月抬起头来,将那狮子狗抱在怀里。
面上闪过一抹疑惑,语气不那么耐烦地说道:她来干什么,本公主可不记得与她有什么交集。
因着郝黛身死的事情,朱盈月对她们姐妹二人的怨气倒是早早便消了,只是也依然没有什么好感罢了。
那……公主是不见?奴婢这就出去回了她。
那大宫女立刻会意地说道。
等等,让她进来吧,反正本公主也闲着,听听她想说什么也无妨。
朱盈月忽然改了主意。
叫住那已经起身往外走的宫女道。
那宫女立即躬身应是,便出去报信了,片刻之后。
她便将郝萌引了进来。
朱盈月乍一眼看过去,差点就认不出郝萌了,在她的印象里,郝萌似乎是个娇弱惹人怜的女子,和眼前这个身宽体胖,一脸横肉的女子完全搭不上边儿,这才进宫没几个月,未免也变得太快了些吧。
朱盈月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肆无忌惮惯了,等到郝萌与她行完礼后。
便捂着嘴笑道:郝容华,本公主上回见你你可还瘦得跟麻杆儿似的,现在怎么变成大麻袋了,这也……这也太可乐了,难道是咱们宫里的伙食太好了,才把你养成这幅模样?郝萌虽在过来之前已经做好了被嘲笑的准备。
但此刻真真切切听到这般刻薄的言语,心中仍像是被插了好几把刀子一般难受,面上却还是依然强颜欢笑地说道:臣妾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都没吃多少东西就胖起来了,可不管臣妾想什么办法,这身上的肉就是怎么也减不下去。
朱盈月笑够了,这才又嘲讽地开口道:听说皇帝哥哥在这后宫最宠爱的就是你了,现在这话我可再不会信了,我可不信皇帝哥哥看到你这个样子还会有一丝一毫的兴趣。
朱盈月这话显然更加刻薄,郝萌气得浑身都要发抖,但她只是咬紧了牙关,微微低下了头,什么都没有说。
朱盈月可不在乎郝萌的情绪,依旧高昂着头,高临下地问道:不知郝容华今日来见本公主到底是为何事?郝萌在抬起头来,面上又是一派温婉的笑容,她柔声与朱盈月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着许久没过来拜访过公主了,便趁着今日得空过来与公主叙叙旧,不管怎样,臣妾与公主您也是自小便认识的。
是吗,原来郝容华也是个念旧情的人啊,可既然是这样,那当初怎么你妹妹死了,你还能风风光光地进宫来,若是稍稍有些姐妹情谊的,也会奏请皇上,不愿入宫的吧?朱盈月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不屑,淡淡地说道。
郝萌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却很快就掩饰了过去,依旧带着笑回道:公主殿下许是有所不知,当初臣妾的妹妹也是极想进宫的,只是因为那么一些意外,最后才会那般凄惨身死,我作为她的姐姐,自然是要代蘀她完成她的心愿,这般她地下有知,想来也会多少有些安慰。
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呢,那般巧舌如簧,我记得你妹妹的嘴巴可就笨的多了,也难怪最后会落得那般下场,你就聪明多了,踩着你妹妹,得了个高位进宫,她泉下有知,安慰不安慰本公主是不知道的,但若是换成本公主那定是要哭的,有那么个自私自利的姐姐,还不如没有呢……朱盈月看都没看郝萌一眼,抚摸着手中狮子狗柔软的白毛,愈发嘲讽地说道。
郝萌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住,心中拼命叫嚣着冷静,勉强地挤出一个笑来,平静地说道:公主说笑了,臣妾妹妹的死我也很伤心,但进不进宫也不是当初我一个小小秀女能决定的,而且臣妾的妹妹已经入土为安,臣妾想让她安息,不想继续谈她了。
朱盈月也是抬头轻轻一笑,道:这样啊,那郝容华就请回吧,本公主觉得与你并没有什么话好说了呢。
还有一件事,臣妾想公主您定是会感兴趣的,若是您今日就这般让臣妾离开了,臣妾不保证公主您往后会不会有后悔的一日。
即使那朱盈月已经下了逐令,郝萌却依然坐在椅子上巍然不动,面上一幅胸有成竹地说道。
朱盈月闻言却是轻笑出声,这世上还没有什么事能让本公主后悔的,不过你这话确实引起了我的兴趣,你且说来与本公主听听。
郝萌并未急着开口,只是将眼神落在了朱盈月身边的宫女身上,朱盈月自是会意,对身边伺候的一众宫女们挥了挥手,几人便整齐地一福身,鱼贯而出。
现在可以说了吧,若是你等会儿说的不如我的意,就算你现在已经是容华了,本公主也可以让皇帝哥哥把你打入冷宫。
朱盈月十分色厉荏苒地警告道。
定是不会让公主失望的。
郝萌扬了扬嘴角,继续说道,前几日,皇上来臣妾宫里的时候,无意间提到给公主殿下您选驸马的事情,言语中隐隐透露了,许是会在那翰林院中选出最后的人选呢……郝萌话音未落,朱盈月的眉头便挑了挑,面上的神色顿时不那么好看了,她虽是没去过翰林院,但也知道翰林院中是聚集了许多光会死读的生的,她向来都是不喜欢那些个酸腐气十足的生,年纪不大却个个想要装出一副老学究的模样,若她皇帝哥哥真要再翰林院给她招驸马,她定是要极力反对的。
公主殿下……郝萌见朱盈月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便嘴角含笑地出声叫道。
朱盈月微微有些烦躁地抬起头来,却仍是带着些怀疑地问道:你说这都是真的,皇帝哥哥真的打算再翰林院给本公主找驸马人选?臣妾怎么敢欺骗公主您呢,自是千真万确的,只是皇上现在还在挑人,等到人选一敲定,定是会马上告诉您了。
郝萌一脸真诚地回道。
朱盈月烦闷地咬了咬下唇,对着郝萌摆了摆手道:行了,我知道了,这事儿要是真的,本公主定会承你的情,你先退下吧。
郝萌此行的目的达到了,自然也不想多做逗留,与朱盈月俯身行了个礼,便带着笑容离开了,而那朱盈月却是坐立难安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房间内来回踱了一会儿,心中便隐隐做了一个决定。
郝萌回到了漱玉宫,又是进了房间写了一封信,将那封信再次交给燕草之后,面上又是闪过一丝阴郁的情绪。
翰林院里,范斯年面无表情地看完从宫中递出来的第二封信,快速地将信烧毁,而后负手远远遥望着窗外开地极好的腊梅,嘴角缓缓扬起了一抹弧度。
第一百七十四章朱祁钰归来十月初的京城,天气越发寒冷起来,昨夜下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整个京城都被覆盖在这皑皑白雪之中,满目皆是一片干净的白色,百姓们穿着厚重的棉衣,各自扫着自家门前的雪,沿街做生意的小摊贩们尽管双颊冻得通红,却依旧不知疲倦地吆喝着,只希望能为自己的小摊多招徕些生意,多赚点钱过个好年。
面摊上的生意尤其的好,几张破旧桌子旁坐着满满都是吃面的人,毕竟这大冬天的,能吃上一碗热腾腾的汤面确实是一种享受,吃面的人一边呼噜呼噜吸溜着面条,一边也不枉扯着闲话,诶,你听说了吗,皇上给那公主找了个驸马,好像说是过完年就完婚呢!路人甲一边嚼着嘴巴里的面条,一边问道身边一起吃面的路人乙。
能没听说吗,那衙门都张榜公告了,说是什么要普天同庆,我还在衙门领了一小袋米呢,咱们这可都是托了那驸马爷的福了。
路人乙吸了吸鼻涕,喝完碗中的最后一口面汤,满足地叹了口气回道。
我可是听说那驸马爷家里并不是什么大官,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就让那公主给看上了,公主那是什么人啊,那可是金枝玉叶,定是跟仙女儿一样的人物吧。
路人甲也吃完了面,很是向往地感叹道。
人家能让公主看上,自然也是不得了的,反正都是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够不着的人,我就想着公主大婚的时候能给发一袋白面儿就好了。
路人乙满含希冀地说着。
行了,别做白日梦了,赶紧走吧,再晚一些掌柜地又该骂人了。
那路人甲一揽路人乙的胳膊,两人便一起晃晃荡荡地离开了,不一会儿就走远了。
那面摊最角落的一张桌子上,一个穿着黑色锦衣的少年正坐在那里吃面,他那身看上去就知晓布料做工上等的衣袍明显与这破旧的面摊有些格格不入。
但他却是丝毫不以为意,用着那并不怎么干净地碗筷大口大口地吃着碗里头的面。
而坐在他对面一声短打扮的男子,却是皱着一张脸,看着正专心吃面的少年,嘴上哀求着小声说道:世子爷,咱们也该回去了吧。
王爷和王妃都知道您今儿回来,您要是回去晚了,小人实在是不好交代啊!吃面的少年便是那在冀州军营待了三个多月的朱祁钰,此时的他面容虽是依然俊朗。
但脸部的轮廓明显冷硬了许多,下巴四周留着一圈青色的胡渣,到是显得落拓不羁了许多。
他吃完了最后一口面,满足地打了一声嗝,呼出一口热气,甩了筷子说道:有什么不好交代的,本世子什么时候想回就回不想回就不回。
把我骗去冀州军营的时候怎么不说让我回去,现在他让我回去,本世子都不乐意回了!世子爷,您消消火,那王爷王妃让您回去。
还不是为了您的婚事儿吗,您不是一直想娶那郝家小姐吗。
现在您都快如愿以偿了,您就别闹别扭了。
那小厮依然竭尽全力地劝解着。
不提婚事还好,一提婚事朱祁钰立马冷了脸,冷笑一声说道:父王真当我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货吗,为了让我成亲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我是要娶郝家小姐,但不是随随便便那个郝家小姐我都娶的,真以为我就那么好骗吗!那小厮顿时没了言语,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王爷和王妃也是为了世子爷您着想吗,毕竟那郝家六小姐……黛儿不会死的,黛儿才不会那么容易死呢,不是说尸体都被火烧得分不出面容了吗,又怎么肯定就是黛儿呢,我了解黛儿,这世上,若是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那个人就是她了,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被区区一场大火烧死呢……朱祁钰的面上满满都是笃定,不容置喙地说道。
这下那小厮当真不知该说什么话劝解了,朱祁钰却是继续说道:不过想来父王这次要打错主意了吗,没听到刚才那两人说吗,绵阳也快要大婚了,燕王府不可能抢在这当头再办婚事了,我也可以消停一阵子。
说完,朱祁钰便拍了拍衣袖,站起了身来,晃晃悠悠地往燕王府的方向走去。
那小厮立马也扔了一小块碎银在桌上,跟着朱祁钰小跑着离开了。
此时的燕王府里,燕王妃正做在正厅的椅子上,一脸焦急地朝外头看着,似是左等右等都等不来想要见的那个人,便有些埋怨地对着身边气定神闲的朱凌裕说道:王爷,您怎么一点儿都不急啊,算算路程,这钰儿早晨就应该到京城了,可这都过了晌午了,怎么连个人影儿都没见着啊!朱凌裕缓缓喝了口茶水,却是一点儿不着急地说道:他有手有脚的,自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咱们也管不了,你也放宽心,这里是他的家,他总是要回来的。
哪有你这样当父王的,我还没说你呢,当初你要把钰儿送到那冀州去,我就是千万个不愿的,那冀州贫寒之地,我钰儿自小娇生惯养的,也不知晓吃了多少苦。
这般说着,燕王妃纪氏便红了眼眶。
妇人之仁,当初要不是我及时将钰儿送走,想来他现在定是钻了牛角尖了,也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呢!纪氏听了这话,更是气愤了,万分不悦地说道:我就弄不清楚了,那郝家丫头到底有哪里好,把咱们儿子迷得神魂颠倒的,我是没见过她的模样,只听说她的双胞胎姐姐进了宫,似乎很得皇上的宠爱,她许是真有几分颜色,但咱们儿子从小到大,见过的美人会少吗,怎么就会为个小丫头就钻了牛角尖。
朱凌裕这才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的儿子从小就犟的很,现在要不是那丫头死了,恐怕就是真进了皇帝的后宫,他也照样给抢回来。
那丫头既然都已经死了,咱们儿子总也该死心了吧,虽然我对那郝家的嫡出七小姐也不是那么满意,但若是能让钰儿早些成婚,我也便不计较那么多了,重要的是得早些让我抱上孙子,你看人家皇后娘娘都怀上了,咱们钰儿也不能落后太多啊!纪氏一脸心焦地说道。
现在公主要大婚,那钰儿的婚事也只能再缓一缓了,这次不管他愿不愿意,就是压着他也等让他把这婚结成了。
王爷,王妃,世子爷回来了,刚过了二门,现在正往这儿来呢。
外头等门的小厮急喘喘地跑进来,与朱凌裕夫妻二人禀告道。
纪氏立即站起了身来,一脸欣喜地朝外头看去,朱凌裕倒还算是镇定,毕竟也只是三个多月没见儿子罢了,倒并不至于失态。
很快,朱祁钰便迈着大步子走进了正厅,纪氏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走到了他面前,摸着他的手臂上下打量着,眼眶泛红地连连说道:瘦了,也黑了,在那冀州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吧,母妃可真是想死你了。
母妃,我哪里有那么娇气的,冀州也不是什么穷乡僻壤,孩儿一点都不觉得吃了什么苦,就是让我再待上个一年半载也是没问题的。
朱祁钰咧嘴笑了,泛着古铜色的皮肤显得牙齿越发地白了。
说什么傻话呢,这才回来说什么母妃都不放你离开京城了,谁要是敢提,我第一个就不答应!纪氏这般笃定地说着,还暗暗瞪了一眼坐在后头的朱凌裕。
朱凌裕很有些哭笑不得,只能故作正经地咳嗽了一声。
朱凌裕立马搀扶着纪氏走到了朱凌裕的面前,待燕王妃重新坐下之后,便福身行礼道:孩儿给父王母妃请安了。
行了行了,都是一家人,还弄那么些个虚礼干什么啊,快些坐下吧,赶了一天的路,定是累坏了。
纪氏迫不及待地说道。
朱凌裕却仍旧是板着脸说道:恩,回来了就好,听你母妃的话,先坐下再说吧。
朱祁钰在椅子上坐定之后,那朱凌裕便先发制人地开口说道:这次叫你回来,便是要赶紧把你的婚事给办了,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是啊,钰儿,母妃也是这个意思,你不是喜欢那郝家的丫头吗,你父王给你说的就是那家的丫头,母妃现在也不强求什么家世显赫的大家闺秀了,只要是你喜欢的,母妃都没有什么意见。
纪氏也连忙在旁一唱一和地说道。
朱祁钰低着头,并没有出声,朱凌裕和纪氏都有些紧张的看着他,就怕他会有什么激烈的举动。
许久之后,那朱祁钰才微笑着抬起头来,道:一切都按父王和母妃的意思吧,不过孩儿进城的时候听说,绵阳来年二月便要大婚,我的婚事若是办在她前头总是不太好吧,我看着怕是要放在那之后了吧。
第一百七十五章 出逃听着朱祁钰这般乖顺地应允,朱凌裕和燕王妃俱是松了口气,朱凌裕的紧绷的表情放松了许多,点着头附和着朱祁钰的话道:为父一开始也是有这个打算的,本来咱们与郝家的婚事就太过仓促了一些,现在多了几个月的准备时间,也正好能让两家都准备地更充裕一些。
朱祁钰缓缓点头微笑,但心中对这门婚事到底是怎么想的,便不得而知了。
因着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前锋营士兵们的操练时间也慢慢减短,只有在中午太阳最是猛烈的时候,才会在校场里头操练,而郝黛住所周围的士兵却是不减反增,原本是三班一倒,现在已经变成四班一倒了,将那住所严丝合缝地看守起来,保证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郝黛从来不关心外面的人到底加了多少,她只关心自己的能量是不是够用,最近几日最让她开心的一件事便是,她终于可以联系上虫虫了,虽然是有时间限制的,但总算是有些盼头了。
与虫虫接上头的第一时间,郝黛便嚷嚷着让它赶快解封精神力,没有精神力的日子,她可真是快要憋死了。
经过上次凌一的事,虫虫对郝黛余怨未消,没好气地说道:要精神力可以,先把能量给充满了,若是再发生像上次那样的事情,也不会像上次那么被动,最起码还可以开启后备能量,这次要不是我聪明,提前掐断了最后一点能量,恐怕就要直接回归联邦之父的怀抱了!对于自己的生命差点受到威胁,虫虫很是心有余悸,绝对再不姑息不靠谱的主人。
郝黛跟虫虫讨价还击了许久,才争取了每日两个小时的精神力开放时间,虽然两个小时对于郝黛来说是远远不够的,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压缩压缩,节省一点总还是能满足现在的情况的。
莫昇知道郝黛已经基本恢复了。
显得比郝黛还要高兴一些,他前几日又是去看了蓝贞一次。
已经基本能画出从前锋营到蓝贞所被关押之处的地图了,郝黛自然也是想尽早将蓝贞救出来,与莫昇商量了之后,便已经定好将蓝贞救出之后的一切事宜,能救走人之后。
她们自然是不会再回到这里,莫昇和蓝贞会尽快离开京城,有莫昇秘制的易容丸,朱梓骁就是布了千军万马。
想抓到她们,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入夜之后,前锋营中便是一片寂静。
除了守夜的士兵外,大多士兵们已经进入了梦想,郝黛住所前的那些士兵们却依然是精神抖擞,一丝都没有松懈,不过郝黛恢复了精神力。
自然就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开启最大的速度,那些士兵们只是感觉似是有一阵冷风吹过,别说是郝黛的身影,就是她的头发丝儿也没有看到一根。
而郝黛已经离开了那住所,几个呼吸间便出了军营。
按着莫昇给她的地图。
郝黛一路向前,大街上没什么行人,她自是也不必用精神力,按着地图快速奔走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莫昇口中所描述的那个蓝灰色建筑,极不起眼的一座屋舍,但郝黛微微用精神力一扫描,便发现了至少有二十个以上的暗卫在这屋舍四周埋伏,她可以想象,若是有任何可疑人物靠近这屋舍,那些暗卫定会毫不留情地斩杀。
郝黛选择了一个防守最薄弱的地方进入,顺利地进入屋舍之后,便放出了莫昇提前帮她准备好的迷烟,保证只要吸一口,就能昏迷两三个时辰,郝萌才放出迷烟没一会儿,屋内就只能听到匀称的呼吸声了,果然莫昇出品,必属精品。
郝黛靠着精神力在漆黑的屋中搜索着,很快便在最里面的房间发现了蓝贞的身影,她快速地进了那房间,看到蓝正正蜷缩着身子睡在床榻的最里面,许是也受了那迷烟的影响,一动不动的,似乎睡得很沉。
这倒也算是省了郝黛的麻烦,索性衣服都不用换,直接裹了被子就将蓝贞扛到了肩膀上,风驰电掣般的离开了这个地方,而外头的众多暗卫却是丝毫不知他们所看守的人已经被带走了。
郝黛扛着蓝贞飞快地穿梭在夜色中,她们必须在明日早上城门一开的时候就出城去,不然等到朱梓骁发现她们不见了,定会第一时间封锁城门,到时候她们再想出城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郝黛扛着蓝贞很快便到了城门附近的一个小客栈,这是莫昇一早便安排好的会和地点,她站在那客栈底下,抬头搜索着楼上的客房,数到右边起第四间的时候,眼神才定了下来,猛一吸气,就纵身跳上那间房的窗户。
莫昇早早便到了客栈的房间里,却是谨慎地一直不敢开灯,在狭小的屋子里几乎是焦灼地等待着,从来没有觉得时间可以过得如此漫长,虽然他相信郝黛的实力,但心中总是忍不住地会担心,就怕哪一步出了什么差池,他们三人便万劫不复了。
咚只是听到窗户处传来一阵极微小的声响,莫昇就猛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飞快地扑到窗户前,重重地吸了口气,才缓缓将窗户打开,直到看到郝黛那张无甚表情的脸,才又大大地松了口气。
郝黛单手扒着窗户,将裹成蚕蛹状的蓝贞递给莫昇,这才身手矫健地翻窗进了屋内,脸不红气不喘地走到桌子边,兀自拿起桌上的大肉包子啃了起来。
莫昇小心翼翼地将沉睡的蓝贞放到床上,确定她没有一点的损伤,这才完全放下了心来,将蓝贞的被角掖好,莫昇才转过头看向郝黛,见她已经基本消灭了自己为她准备的十个大肉包子,轻笑一声道:看来我还是准备少了,早知道就让小二拿二十个包子上来了。
郝黛吞下最后一个包子,抹了抹嘴说道:二十个也不管够,对于我来说不过就是九牛一毛而已,今天晚上这稍稍一活动,能量就又用了许多,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这样多少也能够补充一点。
莫昇听着郝黛这般说,言语中带了些歉疚地说道:倒是我和蓝贞连累你了,若只是你自己一个人,想来现在定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
你们两个也算是受了我的连累,不然蓝贞又怎么会被朱梓骁抓起来,救她出来是应该的,行了,别废话了,蓝贞的脸还要不要治了?郝黛站起身来,走到床边,看了眼蓝贞,抬起头与莫昇问道。
莫昇惊喜地看着郝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尽量压抑着心中的激动情绪问道:可以吗,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吧?没事,我早点把蓝贞治好了,这样你们明天离开的时候也安全一些。
郝黛用手拨开了蓝贞覆盖在脸上的乱发,仔细端详着说道。
那就……一切拜托你了……莫昇张了张嘴,最终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转过身,默默离开了房间,将空间留给郝黛一人。
郝黛端详着蓝贞脸上凹凸不平地伤疤好一会儿,方才询问道虫虫:这个要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应该没问题吧?本来用仿真皮肤覆盖一下是很容易的,但原先帮你做了一个新身体之后,我这里已经没有剩余的仿真皮肤了,现在也只有用精神力刺激他面部的细胞组织再生,坏死的表皮细胞自然就会脱落,可是主人我要提醒你,你今天已经使用了许多精神力了,若是你决定帮她治疗,接下来的五天里,你都不能再动用精神力了。
虫虫郑重地提醒道。
郝黛没有多加考虑,便直接回道:几个月我都等下来了,也不在乎这五天,开始吧,我需要你的配合。
郝黛下了决定,虫虫自然会无条件配合,便开启精神力与郝黛一起治疗蓝贞的脸。
半个时辰之后,郝黛一脸疲惫地将手从蓝贞的脸上移开,有气无力地站起身来从不远处脸盆里拿了一块帕子,轻轻将蓝贞脸上的那些脱落下来的皮肤组织擦干净,这才露出了一个满意的表情。
郝黛将那帕子随手扔在一边,便起身走到了门边,打开门,对着正站在门口踱步的莫昇说道:好了,你进来看看吧。
莫昇的脚步一凝,面上压抑着激动,却又有些踌躇不前,看着郝黛那张依然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终究还是什么也没问,越过郝黛就快步进了屋子里。
莫昇走到床边,颤抖着双手点燃了烛火,靠着那昏黄的烛光,看清了床上蓝贞的脸,白皙如玉,看不见一丝瑕疵,依旧是那样明艳动人的面容,整个人宛如新生了一般,是有多久没看到这张脸了,莫昇自己都有些记不得了,此刻看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眼角不自觉地生出一股酸涩。
就这么静静盯着蓝贞的脸看了许久,莫昇才从恍然中回过神来,温柔地替蓝贞理了理头发,面上的神情透着满满的欣喜。
、第一百七十六章 新生郝黛坐在不远处的桌子边,也没有催促莫昇,她觉得这时候应该要给莫昇一点时间。
莫昇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走到郝黛对面坐下,低声说道:谢谢,我也不知道该说别的什么了,只能是……谢谢!郝黛看着莫昇,在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眼光微微有些泛红,郝黛没有回应他的感谢,而是淡淡地转了话题说道:明日我们就分开吧,我暂时还不打算离开京城。
莫昇闻言,有些惊诧地抬头看她,而后语带担忧地劝说道:皇上明日就该会发现我们逃了,到时候恐怕这京城就要被掘地三尺了,你一个人留下……太危险了,还是与我们一起离开吧,大不了等到风头过了再回来。
没关系,他们找不到我的,而且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朱梓骁许是不会想到我还会冒险留在京城的。
郝黛不甚在意地说着,显然已经打定了主意。
莫昇虽然知道此刻的郝黛自保绝对是没问题的,但与她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几乎已是将她当做妹妹一般,便仍是不死心地继续劝道:丫头,我知道你很强,但你终究只有一个人,若是真被皇上找到了,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吧郝黛知道莫昇只是担心自己,便放缓了语气道:京城这么大,我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恐怕他要找到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不是还有你的那个易容丸吗,涂上之后恐怕曾经见过我的人也不认得我了,你尽管放心就是,倒是你和蓝贞,却是要更加小心一点,你也没什么武功,蓝贞好像武功也挺弱的。
要是让朱梓骁追上了,才是真的凶多吉少呢。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我早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和蓝贞都会易容成男人。
再者我原先在各个地方行医,基本上走遍了整个大周,哪些地方安全,哪些地方危险我自然都是一清二楚的,而且,我的那些个毒药可都不是吃素的,虽然对你都没什么作用。
但用在普通人身上,可都是见血封喉啊。
莫昇很是胸有成竹地说道。
郝黛缓缓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莫昇在这里的人类来说,还是很有本事的。
莫昇此刻也算是接受了要和郝黛分道扬镳的这个事实,却又是想到了什么,轻笑与她着问道:对了,我记得你原来可是与我说过。
要清除我和蓝贞的记忆的,现在咱们就要分开了,你是不是……要执行了?郝黛一听。
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心中郁闷地想,老娘现在精神力不足啊不足~~~~内心叫嚣了一会儿,郝黛才郁卒地回道:恩……现在先算了吧,等再过一段时间,我会去找你的……莫昇抬起头,凝视了郝黛一会儿,才又语重心长地开口道:丫头,原本我并不排斥让你消除这一段关于你的记忆,但现在我舍不得了。
丫头,你可以选择相信我,终此一生,我也不会将你的事告诉旁人的。
郝黛没有立刻回话,最初来到这里的时候,她确实没有办法相信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但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以后,有些人,有些事她或许可以试着去相信,比如红杏,比如此刻坐在她对面的莫昇,她也许可以相信,她终究不是孤单一人……好,我相信你。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从郝黛口中说出来,其中所包含的东西并不是莫昇能够想象的到的,但郝黛依然这样说了,她想试着冒险一回,去选择相信。
莫昇亦是温暖一笑,伸手揉了揉郝黛有些凌乱的头发,最后叮咛了一句,丫头,记得照顾好自己,咱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到时候,我再给你烤地瓜吃,加上蓝贞,咱们三个一起。
郝黛感觉莫昇的手掌暖暖的,似是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弧度,抬眼看着莫昇,语气很是认真地回道:好,我不会忘记你的地瓜的。
莫昇更是开怀地笑了,亲昵地将郝黛的头发弄地更乱,然后便从随身的包裹中拿出了许多压箱底的毒药、伤药、迷药,连带好几瓶易容丸,一股脑地全都塞给了郝黛,虽只是些小东西,但效果却也是极好的,足够郝黛用好一段时间了。
莫昇与郝黛讲解完了那些药的用途,外头的天色便已是泛起了鱼肚白,不远处的床榻上忽然传来一阵极轻微的咳嗽声,莫昇立即站起身,飞快地扑到了床边,眼睛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的蓝贞。
蓝贞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觉得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眼前朦朦胧胧地似乎有一个人影,待到慢慢看清楚那人的脸后,才有些不敢相信地出声唤道:莫昇……是我。
莫昇看着蓝贞笑了,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发,语气温暖而喜悦。
你怎么会在这,是来看我了吗?蓝贞依然没有发现自己身在何处,有些茫然地问道。
傻丫头,你已经离开那里了,现在咱们在客栈里呢。
莫昇轻笑着回道。
蓝贞这才侧头看向屋内,看到不远处坐在桌子边上的郝黛,眼神中流露出一抹讶然,脑子总算是清醒了过来,收回视线看向莫昇,皱着眉疑惑地开口问道: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们把你救出来了,从今天起,我们就要离开京城了。
蓝贞只是想了一会儿,很接受了这个消息,似是有些无动于衷地软软靠在枕头上,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莫昇看着蓝贞这般麻木的模样,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轻轻拿起她放在身侧的手,想要拿着她的手去触碰她自己的脸颊。
蓝贞的手立刻像是被针扎到一般,拼命地挣扎,牙齿紧紧地咬住下唇,一脸抗拒的模样。
贞儿,贞儿,放轻松,你的脸已经好了,已经好了,不信你自己摸摸。
莫昇紧紧地抓着蓝贞不安挥动的手,用尽量和缓的语气,想让她安静下来。
蓝贞显然不相信莫昇的话语,顿时有些歇斯底里起来,更加用力地挥舞起四肢来,莫昇也顾不得会弄伤蓝贞,用了些力气,将她的手贴近她的脸颊,当蓝贞触碰到自己脸颊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顿时便僵住了,方才还十分激烈的动作顿时都停止了,只是用自己的手指一动不动地抚摸着那光滑如玉的脸颊,那触感,与很久很久以前摸到的一模一样,甚至更加柔滑,蓝贞的眼泪顿时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如潺潺溪水一般,怎样都止不住。
莫昇早已放开了对她的压制,静静坐在床边,一脸爱怜地看着蓝贞躺在床上无声地哭泣,眼眶竟也是不自觉地红了。
这……是真的吗?这真的是我的脸吗?我不是在……做梦吧?蓝贞沙哑着声音不停地问着,手指却是一刻也不敢离开脸颊,就怕下一秒,自己就又会变成那一个满脸烧伤的丑八怪。
是真的,难道你还不相信自己摸到的吗,若是你还不信,我这就去给你买一面镜子来,亲眼看到的,你总该要信了吧。
莫昇含笑看着蓝贞,温柔地帮她擦着脸上的眼泪道,语气中难得带了些轻松。
蓝贞的眼泪还再继续流着,但激动的情绪总算是平复了许多,现在就算不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的脸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只是惊喜来得太快太急,让她有些无所适从,仰头止住了泪水,蓝贞好不容易才又能正常说话,看着莫昇不可置信地问道:哥,怎么会这样,我记得昨天我的脸还是……莫昇并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回头看了看郝黛,蓝贞也是通透的人,即刻也就明白了,定定地看了郝黛一会儿,才低下头,低低地说了声谢谢,凭着郝黛的五感,她自然是听到了蓝贞的感谢,却也没说什么,对她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对于蓝贞来说,许真的是一次重生……时辰不早了,城门应该快要开了,贞儿你赶快起来准备一下,咱们要赶快出城去。
莫昇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语气微微有些焦急地说道。
蓝贞知道莫昇和郝黛将她救出来定是花了一番功夫的,若是再让朱梓骁抓回去,后果定是不堪设想,便也急急从床上下来,换上莫昇早就帮她准备好的男装,又抹上了易容丸,整个人顿时便再也看不出原来的一丝娇媚女儿模样了。
莫昇也已经变装成了一个普通的黑脸农夫,亦是看不出一丝原先那翩翩神医的模样。
蓝贞看着郝黛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也没有要换装的举动,便有些疑惑地出声问道:你……怎么还不换衣服?贞儿,郝黛并不与我们一起离开。
莫昇走到蓝贞身边替郝黛回答道。
蓝贞即刻便询问的看着郝黛,面上满满都是不解。
第一百七十七章 偶遇(上)我在京城里还有些事情没做完,再者,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们总也是要分开的。
郝黛只是淡淡地回道。
蓝贞又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抬头眼神坚定地看着郝黛,缓缓说道:我们苗女向来都是敢爱敢恨的,对我们不好的人,我们定会锱铢必较,而有恩与我们的人,就算舍掉这条性命,我们也必是要报答的!说到这儿,又是用希冀地眼神看着郝黛问道:郝黛,咱们还能够再见面吗?会的,会见面的。
郝黛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依旧淡然地回答,屋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又多了几份感伤。
莫昇安慰地拍了拍蓝贞的肩膀,而后看向郝黛道:丫头,别忘了咱们的约定,我和蓝贞会等着你的。
说完,就拉着蓝贞转过了身,快步走出房间,似是怕脚步慢一些,就会再舍不得离开了……郝黛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床边,轻轻推开窗户,看到不远处的城门,等待出城的百姓们排成了一条不算短的队伍,莫昇与蓝贞在队伍的末端,普通地任何人都不会看上一眼,郝黛似是轻声呢喃了一句什么,便从窗户上纵身跳下,往着与城楼相反的方向飞驰而去。
每日的辰时,张辰都会将宫中送来的早膳送到那前锋营的贵人住处,张辰只是前锋营里一个小小的伙头兵,对这个住在前锋营中的贵人亦是十分好奇的,从宫里头送来的那些个膳食就可以看出,这个贵人的地位定是不低的,那些个精致昂贵的膳食,许是他这等小人物一辈子都没资格吃的。
张辰拎着精致的食盒,顶着寒风来到了被前锋营最精锐士兵层层看守着的小院,将手中的食盒递给那将士,临走之前还忍不住伸头朝里头看了看,似乎想穿过那层层守卫看清里面住着的贵人的模样。
张辰走出没多远。
便听到后头传来一阵骚乱声,立马回头循声看去,只见那本来俱是守在外头的士兵全部迅速地进了那小院内。
张辰有些讶然地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走到不远处的一颗大树后藏了起来,探头想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些个士兵又是鱼贯而出,快速分散着往军营的各处去了。
张辰立即将整个身子藏回大树后头,等到士兵们都离开了,这才又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看向那个原本住着贵人的小院,此时外头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看这阵仗张辰多少也猜到了一些端倪,那贵人可能是逃走了吗,这般想着,张辰心中又是啧啧称奇,前锋营是什么地方,几万将士驻扎着。
若那贵人真是逃走了,可真是太了不得了!朱梓骁知道郝黛和莫昇不见了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凤栖宫陪陈清灵用着早膳。
本还是微风和煦的面孔,顿时便是山雨欲来的阴霾,陈清灵自是看出了些端倪,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担忧地出声询问道:皇上,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吗?陈清灵询问的当口,朱梓骁已是恢复了笑容,柔声回道:皇后不必担心,不过是小事情,朕看皇后今日胃口似是不错。
多吃一点,可不能亏了朕的皇儿。
陈清灵似是娇羞地低下了头,嗔怪地回道:皇上现在心里头可只有小皇子了,臣妾这个做娘的可真是失宠了。
朱梓骁又是宠溺一笑,帮陈清灵夹了一筷子鹿肉,才缓缓说道:怎么会呢。
朕关心皇儿,自然也关心皇后的,你这个做母后的,难道还要跟自己的孩子吃醋不成?臣妾哪里会吃醋,臣妾可是比皇上更疼爱肚子里这个小皇子呢!陈清灵低着头,又是低声笑了,夹起那片鹿肉轻咬了一口,配合着朱梓骁将方才的话题揭了过去,既然他不想说,她也没必要去触这个霉头。
用完了早膳,朱梓骁就离开了凤栖宫,一进御书房,就立即挥退了所有人,眼神阴鹜地盯着跪在面前的云晟,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道:你说郝黛和莫昇都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云晟低着头,额头上已是紧张地沁满了汗水,低声回道:早上将士们去送早饭的时候发现的,那时候人已经不再屋子里了,属下估计,应该是连夜逃走的……碰朱梓骁愤怒地扫落了手边的一个笔洗,面上的神色有些狰狞,眼神里闪着危险的光芒,片刻之后,才又沉声问道:蓝贞那边呢?云晟顿了顿,才涩然地回道:也已经……不见了。
好啊!好啊!好一个郝黛!朕早该想到,早该想到的……朱梓骁有些歇斯底里地低吼着,似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眼睛微微有些赤红。
云晟跪在底下一句话也不敢说,这种的朱梓骁,让他有些惊心。
朱梓骁终归是一介帝王,情绪失控也只是极短的时间,很快便又恢复了阴沉的模样,咬牙对着云晟吩咐道:给朕在京城和临近几个城市的城门处严设关卡,就说朝廷正在缉拿天地盟的反贼,任何三个人一起上路的队伍都要给我仔细盘查,只要队伍中有脸上被烧伤的女子全部都给朕抓回来,宁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朕这一次,绝不姑息!云晟立即恭敬应是,知道这次朱梓骁是铁了心要抓郝黛几人回来,且抓回来后定不会轻易放过,顿时为郝黛生出一股担忧之意。
那边已经成为头号通缉犯的郝黛正穿着一身杂役的衣服,游走在京城西市的街道上,脸上脏兮兮的一团,只有那双眼依旧黑亮,手上拿着一只大肉包啃着,眼睛耳朵却是没闲着,将四面八方传来的信息全部听得一清二楚。
郝黛知道凌一恢复了记忆定是去做什么重要的事了,但那事情完成之后,他就一定会回来,所以自己必须在京城里等着他,而为了能第一时间的找到他,郝黛选择待在了京城里信息最为聚集的西市,这里形形色色的什么人都有,贩夫走卒,达官显贵,赌徒恶霸,妓女老鸨,只要你想的到,都能在这里找到,且京城里不管发生什么大小事情,西市也是最快知道消息的,连那些禁宫内幕,许是都能在这里探听到,只是多少得要拿出些代价来交换罢了。
郝黛漫无目的地逛了一圈,就选了一家生意不错的面摊坐了下来,手上的包子已经吃完,她便就又叫了一碗面,莫昇临走之前留了一大笔钱给她,暂时她是不必为了生计发愁的。
面摊老板很快就热乎乎的汤面端到了郝黛面前,郝黛也不管烫口,拿起并不怎么干净的筷子就稀里哗啦地吃了起来,别说,虽然看上去不怎么样,吃起来味道还真不错,郝黛顿时便吃地更欢畅了。
老板,老样子,一碗浇头面,多淋点浇头。
一个爽朗的男声忽然在面摊上响起。
好类,朱公子您要的面,小的自然帮您把料给放的足足的。
面摊老板很有些谄媚的招呼着。
郝黛听到那男子的声音,吃面的动作微微滞了滞,却并没有抬头,依然专心地消灭着自己碗中的面,只是那精神力已是看向了坐在她斜后方的那个男子。
果然是他……郝黛心中想着,她其实有些想不通,如他这种身份地位的人怎么会跑到这种腌臜的小地方来吃面,而且听他说话的口气,似乎还是常来的,这实在是不科学。
朱祁钰耍完着手中的筷子,微微有些心不在焉,心想着等一会儿在那人面前该怎么说话,才不至于伤到姑娘家的自尊心,越想却越是头疼,顿时心中又开始抱怨起自家不着调的老爹,什么馊主意都是他想出来的。
许是心情烦躁的关系,手中的筷子也不小心从指间飞了出去,朱祁钰懒洋洋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不远处去捡筷子,起身的那一刹那,眼神却是瞄到了一个极熟悉的背影,朱祁钰顿时皱了眉头,面色立即严肃了起来。
眼前那人穿着一身有些宽大的粗布葛衣,皮肤黝黑,身形瘦弱,黑发乱糟糟地团成一个髻,动作粗鲁而大喇喇地吃着面,整个人的模样与西市随处可见的小杂役一般无二,但朱祁钰却依然觉得眼前这人莫名地熟悉,从他现在这个角度并看不清少年的脸,只依稀看到那形状不错的耳廓,和弧度优美的脖颈,只看这两样,也知道这该是个模样清秀的少年,朱祁钰再也忍耐不住,几乎是一个箭步跑到了那少年的面前,但当他看到少年的长相时,本还隐隐带着些希冀的面孔顿时便垮了下来,他直直地盯着眼前少年黝黑的脸许久,与他记忆中那少女的影子并没有一丝吻合,朱祁钰好看的剑眉皱地越发地紧了,几乎快能夹死一只苍蝇。
第一百七十八章 偶遇(下)郝黛口中塞满了面条,装作惊讶地抬头看着朱祁钰,她其实早就感觉到了朱祁钰的目光,只是她并不想与朱祁钰相认,本来让他认为自己已经死了,死了心,往后便能正常地成亲生子了,自己又何必还要再去扰乱他的生活呢。
朱祁钰却仍然不死心地盯着郝黛,看她吞下了口中的面条,才很是咄咄逼人地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郝黛看着朱祁钰那不依不饶的模样,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刻意压低了声音,口中含糊不清地回道:俺叫阿牛,少爷您找俺有什么事儿吗?看着眼前少年粗俗的模样,朱祁钰的眉头皱地更紧了,他又是紧紧盯着郝黛看了一会儿,方才有些颓丧地低下头,口中似是无意识地喃喃自语道:不是她……不是她……郝黛收回目光,不再去看朱祁钰,低下头继续大口大口地吃着面,听着那有些凌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心中忽然生出些不忍来,这是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
三两口吃完了剩余的面条,郝黛难得没了什么胃口,付了面钱之后,就又漫无目的地在西市闲逛,心中却总是想起朱梓骁方才那失魂落魄的模样,竟是开始有些担心起他来。
郝黛又是走了一会儿,竟是在人群中又看到了朱祁钰的身影,他似是漫不经心地走着,眼睛只看着地下,并不管旁人,就是撞到了人也继续不管不顾地径自往前走。
郝黛看着他这般模样,微微皱起了眉头,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悄悄跟了上去。
没走出多远,郝黛便看到朱祁钰在一家寺院门口停了下来,面上的神情总算是恢复了些清明,他抬头凝视了寺院正门一会儿,方才踏上台阶。
缓缓走近了寺院内。
郝黛藏身在不远处,心中顿时更加疑惑,朱祁钰去寺院里干嘛,难道他想不开。
想要出家为僧吗!?一想到这个可能,郝黛顿时觉得事情很是不妙,便立刻也跟了进去。
这座寺庙名叫白马寺,香火很是不错,郝黛穿梭在络绎不绝的香客中,若不是她有着一丝精神力的牵扯,恐怕就要跟丢朱祁钰了。
走过大殿之后,香客才慢慢少了一些,郝黛见那朱祁钰一路进了后厢房,便避过那些看守的和尚,快步地跟了上去。
朱祁钰一路心不在焉地进了白马寺,自从方才遇见那个背影肖似郝黛的少年之后,他的脑子便顿时乱成了一团麻,他虽然一直坚信郝黛定没有死。
但心中却还是害怕的,若郝黛真的……没了,他觉得他定是撑不下去的。
年幼的时候,总以为话本里写的那些殉情都是笑话,现在看来,他却也终于能够体会那些人的感受了。
他想着方才那种从狂喜到极度失落的感觉,那种感受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所以,黛儿,你定要好好活着,不管在哪个角落,在谁的身边。
只要好好活着就行……朱祁钰在心中像佛祖虔诚地乞求着。
虽然朱祁钰觉得今天已经不是一个合适的谈话时机了,但他也知道下次许是再也遇不到这个好的机会了,毕竟大家闺秀可不是那么容易就会出门的。
朱祁钰来到白马寺后花园的一座假山后面,模样稚嫩的小沙弥正伸着脑袋等着他,见到他的身影,立马急急跑到他身边。
很是焦急地开口道:世子爷,您怎么才来啊,那郝家小姐已经在用斋菜了,您要是再晚来半个时辰,恐怕就见不到她了。
朱祁钰却只是拍了拍那小沙弥的脑袋,无所谓地回道:这不是还没走吗,你快去吧,就按本世子与你说的做,将她带到那个厢房里来,本世子自是不会亏待你的。
那小沙弥不过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一张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露出了一个羞怯的笑,回话道:世子爷只要在王府里多关照关照小僧的妹妹,小僧就感激不尽了。
自然自然,本世子可不是那等过河拆桥,说话不算数的人,行了,你快去做事儿吧。
又是与小沙弥承诺了几句,便抬脚往另一个厢房去了。
那小沙弥自是也急急去带某人过来了。
郝黛藏身在不远处,听着他二人的对话,越发地迷糊起来,原来那朱祁钰来这里并不是想不开要出家为僧,而是要来着见什么人,这般想着,郝黛心中倒是放心一些,只是……既是要见个人,为什么好像搞得偷偷摸摸,似有多见不得人一般,郝黛第一次发现自己是这么不了解朱祁钰这个人,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还是跟了上去,今日她既然都跟到这儿来了,便要看看朱祁钰到底在搞什么鬼。
郝琉璃对于自己要嫁去王府,一开始还是忐忑不安的,但当婚期渐渐逼近,她也慢慢安心了,且心中还隐隐生出了一丝期待,她知道自己对朱祁钰是有好感的,虽然朱祁钰曾经那么喜欢过她的六姐姐,但她相信,再深刻的感情,总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淡化的,她有一生的时间去慢慢争取他的心,郝琉璃相信她定是可以幸福的。
郝琉璃已经从燕王府送来的教养嬷嬷口中知晓朱祁钰已经回京了,她心中自是万分喜悦的,那因为绵阳公主的大婚而推迟婚期的小小失落,也被这份喜悦完全掩盖了。
去白马寺祈福是林氏帮郝琉璃早就安排好的行程,这白马寺的签文是京中最最灵验的,郝琉璃虽然不是顶相信这种东西,但既然这么多人都说是准的,那自然也应该是有几分灵验的,郝琉璃抱着试一试的心情求了一只签,只是那签文并不怎么如她的意,镜花水月空缱绻,香魂一缕随风散这怎么看都不是支好意头的签文,郝琉璃将那支签压下了,并没有去寻那解签人解签,虽一直告诫自己这东西不可信,但心里面总是存了一个疙瘩,连后来用斋菜的时候都很是心不在焉,竟是不小心将菜汁弄到了裙子上,一大片绿色的菜汁晕染在浅粉色的襦裙上,看着很是狼狈。
怎的这么不小心,看你今儿一整日都有些神情恍惚的,到底是怎么了?林氏皱着眉头,语气有些焦急地看着郝琉璃弄污了的裙子,不满地责备道。
郝琉璃却依旧有些心不在焉,看着身边的丫鬟慌慌张张地用湿布擦拭着裙子上的污迹,淡淡地回道:许是昨晚儿上受了些风,今日早晨一起来头就有些晕晕的,让母亲担心了。
林氏听到郝琉璃身子不爽利,立马便缓了脸色,语带担忧地问道:既然身子不舒服怎的不早点说,怕是有些着了风寒了,等会儿回去让大夫给你诊个平安脉,早知道这样,早晨便不带你出门了,想来现在该更严重了。
不碍事的,就是有些不爽利,应不是风寒,回去喝完姜汤发发汗便该没事了,只是现在这裙子有些麻烦,这般模样也出不去见人,让丫鬟们赶快去附近的成衣铺子买条新裙子来吧,我且也要去那净房整理一下。
郝琉璃看了眼裙子上扩散地越发明显的污渍,有些无奈地说道。
那一旁伺候的小沙弥一听郝琉璃这话,眼睛微微亮了亮,心想倒是省了他的事,立即上前一步开口问道:不知是否要小僧带小姐您到净房去?那就有劳小师傅了。
郝琉璃点了点头应道,而后又对着林氏说道:娘,您先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说完,便带了一个丫鬟跟着那小沙弥出了厢房。
郝琉璃是第一次来白马寺,自是不知道他们的净房在哪里,被那小沙弥七拐八拐地带着走也并没有什么怀疑。
小沙弥带着郝琉璃走至一个厢房前面停下,回头与她说道:小姐,就在这里了,小僧就在外头,若有什么事,您自可以出声唤我的。
郝琉璃客气地点了点头,就推门走了进去,可一进门,她就发现有些不对了,这屋子只是一件普通的厢房,并不是小沙弥所说的净房,还以为是小沙弥搞错了房间,便要转身离开房间再去寻他,就在转身的那一瞬间,眼角却是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郝琉璃以为自己是眼花了,立马睁大了眼睛想要看地清楚些,在她身后的小丫鬟还没有惊讶地尖叫出声之前,连忙低声喝止道:闭嘴,你先出去,在门外守着,听到了吗!那丫鬟虽然对房中突然出现的陌生男子十分害怕,但听着自家小姐的呵斥,也丝毫不敢抵抗,犹豫了片刻,还是不情愿地走出了房间,顺便将房门紧紧地关上了。
待只剩下了郝琉璃一人,她才总算是平抚了心中那颗跳地厉害的心,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俊逸男子,轻轻吁了口气,装着镇定端庄的模样,稳稳福身请安道:郝琉璃与世子殿下请安……第一百七十九章 摊牌朱祁钰就站在离郝琉璃不远处的地方,虚扶了一下,含笑说道:郝小姐不用如此见外,快快起身吧。
郝琉璃自是从善如流地直起身子,朱祁钰这时已经又走到了屋中央的桌子旁,微笑看着郝琉璃,语气和善地开口道:咱们坐下来谈吧,想来郝小姐应该也看出来了,本世子今日是专门来找你的。
郝琉璃没有出声,抿了抿唇,脸色微微有些不好看了,她大概已经猜到朱祁钰今日要准备与她说些什么,看来两家长辈们暗地里做的那些个打算朱祁钰早都知晓的一清二楚,只是没想到他竟还能是现在这般镇定的模样,他明明原先那么喜欢六姐姐,现在知晓了她的死讯,竟还能这般云淡风轻吗,他不应该是……痛不欲生的吗?或许,其实他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般喜欢六姐姐,郝琉璃一边迈着小碎步往前走着,一边胡思乱想着,心里头微微又生出了些希冀。
看着郝琉璃落座,朱祁钰很是体贴地要帮她倒茶水,郝琉璃自然是惶恐地连忙接过茶壶,帮朱祁钰和自己的茶杯里添了热茶。
朱祁钰缓缓喝了口茶水,她从方才郝琉璃进门开始就已经在不停地打量她了,他虽和这个郝家七小姐并没有见过几次面,但也多少知道一些她的信息,郝东成最小的女儿,嫡妻林氏所生,按理说,又是嫡出又是幺女应是被娇惯着长大的,而朱祁钰最厌烦的就是那等刁蛮的世家小姐,他本以为郝琉璃也应该是这样的,可从他方才的观察看来,这郝琉璃还算是有些分寸,只要不是那等一无是处的娇小姐,等会儿说起话来,倒也许会顺利一些。
郝小姐,今日本世子冒昧来见。
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小姐您原谅则个。
朱祁钰放下茶杯,缓缓开口说道。
郝琉璃依旧是低垂着眉的模样,除了一开始确认的那一眼。
后面就再没有正眼看过朱祁钰了,她亦是柔柔开口回道:原谅不原谅暂且不说,就世子爷的身份,就不是小女子能怪罪的了的,只是小女不明白,世子爷为何要花这么大的功夫,在这白马寺‘偶遇’小女。
小女在这里洗耳恭听。
郝琉璃将偶遇二字咬地格外地重,倒是让朱祁钰有些讪然,但面上依旧是微笑着回道:想来郝小姐也知道你我两家婚约之事,其实这等事本不应该由我来与小姐讲的,只是迫于无奈,也只有请小姐见谅,你应该知道,这门婚事并不是我本人的意愿。
郝琉璃握着茶杯的手一紧。
心中涩然,她本以为自己可以淡然应对的,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
却还是觉得心里头堵堵的,十分难受,但面上却依旧强撑着,淡定地回道:哦?是这样吗,那小女还真是不知道,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由得自己随意做决定的。
郝琉璃这话说的不客气,也顺便讽刺了朱祁钰。
但朱祁钰也不恼,这事儿本来就是燕王府做的不地道,他也早就做好被斥责一顿的打算了,语气中带上了些歉疚地说道:郝小姐果然是大家闺秀,闺教礼仪严谨,不过你应该也是知晓的吧。
我喜欢的人是郝家六小姐,就是你的六姐,难道郝七小姐愿意嫁给一个心系你姐姐的男人吗?朱祁钰的问话就像是一把锤子,重重敲打在了郝琉璃的心房上,让她几乎原形毕露,她低下头捧着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好不容易才压制住那种心痛,用尽量平稳的语气说道:世子殿下,我方才已经说了,要嫁给谁,并不是我能够决定的,这门婚事是双方家长订下的,我没有能力,也不可能去改变她,至于你说的,我愿不愿意嫁给一个心系我姐姐的男人,我想没有一个女人是会回答‘愿意’的,可那又能怎么呢,愿不愿意并不是我能够选择的,这一点也请世子殿下牢记,若是您没有别的话要与小女说,小女便要告辞了,小女的母亲还在等着我回去呢。
说完,也不给朱祁钰再说什么话的机会,起身便要往门外走。
朱祁钰可不想这么就让郝琉璃走了,大跨步地挡在她身前,语带歉疚地说道:郝小姐,许是我方才说的那些话让你难堪了,不过这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我喜欢你的姐姐,并不是你所想的那种简单的喜欢,我八岁的时候就认识她,到现在十多年之久,整整十年,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你该知道,这份感情,并不是能够轻易放下的。
郝琉璃觉得鼻子有些酸酸地,她不敢抬头,她怕一抬头,眼泪就会忍不住掉下来,她很想告诉眼前这个即将成为她夫君,却在对另一个女子诉说爱恋的男人,她也是喜欢他的,那一份少女单纯的恋情,并不会比他的少,但她终究鼓不起那样的勇气,许是她本性骄傲,她不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示弱,但最终,郝琉璃还是忍不住低低说道:可是六姐姐已经死了啊,难道您不知道吗?不!她不会死的,你不了解她,她那样的人,怎么会死呢,你不知道,小时候我与她同被贼人绑架,她都可以那般临危不乱地带着我从贼人的老巢逃出来,那时候她可还只有三岁啊,那样的郝黛,她怎么可能被区区一场大火就烧死了呢?朱祁钰微微有些激动地说着,似乎不仅仅实在说服郝琉璃,更是在说服自己,郝黛并没有死,她依然好好地活在某一个地方。
郝琉璃并不知道郝黛小时候的故事,但她也同样感受过郝黛的与众不同,想起当年在八宝楼郝黛那神出鬼没的身影,郝琉璃竟是也开始犹豫了,或许,真如朱祁钰说的那样,她的六姐姐并没有死,但若是没死那具烧焦的尸体又是谁的呢,郝黛有什么理由要诈死呢?郝琉璃觉得自己的脑子顿时乱成了一团麻,好不容易又找回了声音,有些慌乱地反驳道:世子殿下,这话可不是能乱说的,我六姐姐确实已经死了,她的尸体也已经葬进了我们郝家的祖坟,您莫要再说这种惹人误会的话了,除非是六姐姐现在就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不然我绝对不会相信她还没死这种荒唐话的!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一直是相信她没有死的,且我一定会找到她的,所以,郝七小姐,我不能与你成亲。
朱祁钰看着郝琉璃,语气坚定地说道。
郝琉璃抬起头,愤愤地盯着朱祁钰,那眼神中不仅仅有怨恨,更多的却是委屈和不甘,紧咬着下唇,许久这后才不甘地开口道:世子殿下,这话您不应该跟我说,应该跟燕王殿下和燕王妃去说,若是燕王府真想退婚,我们小小的郝家又能够怎么样,难道还能违抗的了你们的意愿?大不了也是就小女会沦为这整个京城的笑柄,削了头发出家当姑子去罢了,到时候世子殿下可是满意了!说完,郝琉璃再也不看住起源于一眼,推开他便踉跄地推开跑出了房间。
朱祁钰也没有再拦她,只是皱着眉头站在原地,面上的神色别提多纠结了。
郝琉璃红着眼跑出了厢房,外头焦急等候的丫鬟看到自家小姐这般慌张狼狈地跑出来,心中顿时一紧,立马上前扶住郝琉璃问道:小姐您没事吧,是不是……是不是……里面那人欺负您了,奴婢这就找夫人去!郝琉璃缓了缓一会儿,眨了眨眼,将眼泪又逼回了眼眶里,这才沉声与身边的丫鬟吩咐道:今天这事儿你不准与任何人说,待会儿夫人问起来你就说你陪着我如厕去了,要是你敢对外透露一个字,我就让张嫂子把你发卖了!那小丫鬟一听郝琉璃要把她卖了,立马带着哭腔保证道:小姐您千万别把奴婢给卖了,奴婢定是不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的,您别不要奴婢啊!你只要乖乖的,别乱说话,我不仅不会把你卖了,还会加你的月钱。
郝琉璃软硬兼施地拾掇着自己的丫鬟,方才被朱祁钰影响的心情也总算是稍稍恢复了一些,待回到原来那厢房的时候,她的脸上已是看不出一丝异样了。
林氏看着女儿终于平安回来了,方才松了口气,带着些埋怨地口气说道:你方才这是去哪儿了,桃枝在净房都找不着你,娘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呢。
方才去了趟如厕,没先到就这么凑巧,这不马上回来了吗,娘您也不用太担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郝琉璃笑着走到了林氏身边坐下解释道。
是啊,这眼看着就要嫁人了,自然不是小孩子了,可在娘眼里你总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啊。
林氏眼神慈爱地看着倚在自己身边的郝琉璃,眼神温柔地说道。
第一百八十章 婚议娘……郝琉璃觉得鼻子越发酸了,想到方才在朱祁钰那里受的委屈,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这下倒是把林氏吓了一跳,连忙拿出帕子帮忙郝琉璃擦着眼泪,一般焦急说道:这是怎么了,方才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呢,现在倒像小孩子一般哭鼻子了,都是要嫁人的大姑娘了,也不怕旁人看了笑话。
郝琉璃流了一会儿泪,倒是舒缓了许多,勉强撑起笑,靠着林氏的肩膀撒娇道:没事儿,女儿只是舍不得娘,不想嫁人了,想一辈子陪着娘。
说什么混话呢,哪家姑娘家长大了不嫁人的,且不说你好福气,是要嫁去那王府做世子妃享福的,就是一般人家的姑娘,可也是盼着早早嫁人生子呢。
林氏佯装生气地笑骂了郝琉璃一句,却也并不把郝琉璃的话当一回事。
郝琉璃虽然心中是真的萌生了不嫁的念头,既然人家都不稀罕,自己又何必上赶着非要嫁给他呢,她郝琉璃也不是非要嫁他朱祁钰不可的,大不了当真绞了头发当姑子去!不过郝琉璃也只是那么一想,她要是真当了姑子,她娘还不要伤心死啊,她也不是那种只顾自己不管别人的人,想着反正朱祁钰也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让燕王悔婚的毕竟那丢的可不仅仅是郝家的脸,还有燕王府的脸面呢,燕王可不会随着朱祁钰乱来!郝琉璃想通了这点,心倒是放下了一半,想到方才朱祁钰那坚决的眼神,心里恶狠狠的想,她这亲是成定了,大不了就跟朱祁钰死磕,磕一辈子!这般想着,心里更有些埋怨郝黛。
死了都不消停,若不是她。
燕王府和朱祁钰也不会搞出这么多事情,让她现在这么左右为难,心想如果郝黛真的跟朱祁钰说的那样还没死,那也请她死远点,千万别在自己面前出现了。
不然自己真的可能会忍不住想掐死她。
郝黛不知道自己躺着也中枪,虽说郝琉璃确实是无辜被牵扯进来,可她也挺无辜,真不知道朱祁钰怎么那么死心眼。
连带着他爹也那么的不靠谱,想出个馊主意连累别人。
郝黛蹲在屋顶上全程观赏了朱祁钰和郝琉璃的各种纠结,顺带着把自己也弄纠结了。
她不知道自己死了之后,燕王府和郝家的关系会变得这般的曲折离奇,现在朱祁钰和郝琉璃的婚事都订下了,可当事人明显不乐意,这一个弄不好。
最大的受害者真的就是郝琉璃,郝黛觉得这事儿真是有些难办,她恰恰又是最不好插手的那个人,以郝黛是脑子,实在是无法想出一个妥当的解决方法。
所以她决定,最近这些日子好好看着朱祁钰。
若他有一点过分的举动,就立即制止他,将一切可能性都扼杀在摇篮里,直到看着朱祁钰和郝琉璃顺利成了亲,这般她也就功成身退了,反正她现在也很闲,就当是打发时间了……朱祁钰觉得自己最近做什么事都不得劲,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他的四周围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可明明他身边就是一个人都没有,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一惊一乍的,但时间一长,他也就习惯了,将这奇怪的感觉归结为自己最近精神太紧张,出现幻觉了,他最近确实十分紧张,一直想着到底该用什么方法和那郝琉璃解除婚约,还能够不伤害到她的名声,这事儿还当真有些困难,毕竟全京城几乎都知道燕王府和郝家联姻,两家的地位悬殊极大,还被京城的许多世家和百姓津津乐道了好一阵子呢。
朱祁钰虽然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但也觉得自己不能做个毁了人家姑娘一辈子的混蛋,上一次郝琉璃的姑子说确实有些吓到朱祁钰了,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要是真被他逼着去做了姑子,那他和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可真让自己娶她,朱祁钰还是不愿意的,他就是那么一根筋的人,认准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这辈子她再也不会喜欢上除了郝黛以外的女人了,就算郝黛真的死了,那他这辈子也不打算成亲了,一个人过也挺好。
郝黛若是知道朱祁钰这个想法,定会咬牙切齿地从他房间的屋顶上爬下来,狠狠揍他一顿,幸好她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安逸地躺在屋顶的瓦片上晒太阳,跟了朱祁钰这半个多月,在燕王府的厨房没少蹭好东西吃,再加上每日充足的日照,郝黛的能量又是增加了一大截,心情顿时甚好,连带着看那朱祁钰也觉得可爱了许多。
世子爷,您准备好了吗,王妃娘娘都派人来催了好几次了?一模样俏丽的丫鬟匆匆走进了朱祁钰的房间,嘴上还焦急地询问着,见朱祁钰还坐在榻上发呆,差点就蹦了起来,红着脸激动地继续说道:世子爷,您怎么还没换衣服啊,眼看着这时辰就要到了,今儿您可是要进宫去见太皇太后的,这若要是晚了,您倒是没什么,咱们姐妹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我不是没换衣服,我就打算穿这身,我身上这套衣服挺好的啊,没必要再换了。
朱祁钰站起身来,很是无所谓地说道。
世子爷,您可莫要再为难奴婢了,您要穿这身衣服进宫,王妃娘娘还不责罚死奴婢们,快点快点,奴婢给您换衣服。
那丫鬟快步走到衣橱前,一边挑选衣服,一边焦急地说道。
朱祁钰无奈地摊了摊手,也没有再说什么,让那丫鬟帮他替换着身上的衣服,换完衣服之后,就被那丫鬟拉着往前厅去了。
郝黛在屋顶上看着朱祁钰渐渐走远的身影,心中有些犹豫,要不要跟进宫去呢,宫里终归是朱梓骁的地盘,她可是不只一次在那里吃亏了,迟疑了一会儿,郝黛终究没决定跟去,只是进一趟宫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儿,只怪宫中给郝黛的回忆实在不怎么好,她当然宁愿待在屋顶上晒太阳了。
燕王府纪氏有些焦急地在前厅等候着,一见到朱祁钰,便有些抱怨地开口道:怎么这么慢啊,这要是误了时辰,太皇太后该怪罪咱们了!母妃别担心,太皇太后是个仁慈的,她哪里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怪罪咱们,等会儿咱们让马车开快一些,应该不会迟了的。
朱祁钰笑着走到纪氏身边安慰道。
行了行了,那咱们快走吧。
纪氏这时候也没空再责备朱祁钰了,拉起他便快步朝门外走去。
朱祁钰小的时候倒是经常进宫的,因为先皇的皇子少,他又是燕王唯一的嫡子,所以先皇对他还是很不错的,甚至比有些不得宠的皇子还要好上一些,而对这个太皇太后,也就是当时的太后,朱祁钰倒是有些陌生的,先皇还在的时候,这个太后在宫中便从来都是深居简出的,先皇又不是她的亲子,她在这后宫中的地位多少有些尴尬,朱祁钰自然也没有多少机会与她见面,但自从先皇驾崩,皇太后荣升为太皇太后,她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起来,毕竟她与朱梓骁和朱盈月两兄妹感情很好,朱梓骁也一直把她当做嫡亲祖母一样对待,虽她名义上也只朱祁钰的皇祖母,但二人还真没有多少交集,对于太皇太后这时候忽然召他进宫,朱祁钰是有些奇怪的,在这个敏感的时刻,那太皇太后,究竟是所谓何事呢……慈安宫内,齐婉芝正坐在软榻上仔细翻看着朱盈月的嫁妆单子,脸上浮着淡淡的笑意,许久之后,才缓缓抬起头来问道身边的大宫女碧莲:什么时辰了,燕王妃和燕王世子差不多该到了吧?回老祖宗,已经辰时三刻了,奴婢估摸着燕王妃娘娘和世子殿下差不多该来了。
碧莲在一旁笑着回道。
齐婉芝放下了嫁妆单子,面上闪过一丝疲色,缓缓说道:哀家年纪大喽,真是越发不中用了,这才看了这么一会儿就受不了了,要不是皇后怀了身孕,月儿这大婚的事,她也能帮衬着点,现在就靠哀家这么个老婆子,哀家还真是怕把月儿的婚事给搞砸了,人老了,真是越发不济了。
老祖宗您哪里有老啊,您是老当益壮,越老越精神,再说您不是找了燕王妃娘娘进宫吗,到时候她也可以帮着您一些的。
碧莲走到齐婉芝身后,动作轻柔地按摩着她的太阳穴,柔声安慰道。
齐婉芝眯着眼,舒服地点了点头道:纪氏终归是咱们皇家的媳妇儿,这种时候自然是要点出点力的,月儿可是咱们大周国最尊贵的嫡公主,她的婚事自是不能出一点闪失的。
这般说着,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缓缓开口问道:对了,月儿那丫头呢,今儿一早上都没看到她的影子,这又是跑到哪里野去了,都是马上要成婚的大姑娘了,还这般没规没矩的,真是让哀家操心。
第一百八十一章 争执(昨天在外面不能上网,先跟大家道个歉,今天9000字补偿,顺便庆祝一下上重磅推荐,这几天都会加更哦,大家粉红。
推荐也给力起来~~)老祖宗,您也说公主殿下是要成亲的大姑娘了,自然是心思多了,奴婢听小丁子说,公主殿下好像是一大早便去了那翰林院了,看来不到下午,是不会回来的。
碧莲压低声音,在齐婉芝耳边轻笑着禀告道。
齐婉芝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还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啊,女大不中留啊,不过月儿这丫头也是个有主意的,驸马人选是她自己看中,又主动跟皇上求的,想来真的是十分欢喜的,只是我总觉得那个范斯年,与咱们月儿年岁相差的大了些……老祖宗,那驸马爷您也是亲眼见过考验过的,别说相貌学识都是一等一的,连脾气也是顶好的,虽说与公主殿下的年纪差的有些大,可奴婢听人说,年岁越大的男人才越会照顾自己的妻子呢,毕竟已经不是毛头小子了,不管做什么事都会稳重许多。
碧莲在一旁笑吟吟地说着。
你说的也有道理,月儿终归是被哀家和皇上娇养大的,哀家与皇上都不忍心让他受一点委屈,她将来的夫君自然也要把她如珠如宝的捧在手心里疼的,年纪大些是有这个好处,稳重,知道疼人,看来我的月儿还是很有选男人的眼光的。
齐婉芝这般说着,脸上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回禀太皇太后,燕王妃娘娘和燕王世子已经在殿外求见了。
在殿外伺候的小林子快步走进寝宫内与齐婉芝通禀道。
哦?已经到了吗,那就快带他们进来吧。
齐婉芝笑着挥了挥手吩咐道。
朱祁钰跟着纪氏,态度恭敬地随着太监进了慈安宫,他并不是没有来过这里,只是上一次来的时候似乎年纪还很小,匆匆与那皇太后拜见了一面便离开了,到现在,他连那太后长的什么模样。
都已经快记不清楚了。
拜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圣安。
朱祁钰与纪氏一齐恭敬地福身请安。
齐婉芝笑容慈祥地看着他二人。
轻轻一抬手,道:快起来吧,都是一家人,不必要拘礼了,快些给燕王妃和燕王世子赐座。
一旁的宫女们立即端上了两把精致的太师椅。
朱祁钰与纪氏落座之后,齐婉芝才端着茶杯继续开口道:早就想请王妃和祁钰到哀家这儿来坐坐了,只是哀家听说世子前段日子被燕王送去了冀州军营,近几日才回来。
这才拖到了现在。
该是祁钰亲自来拜见皇祖母的,还要让皇祖母记挂,真是祁钰的不孝了。
朱祁钰站起身来。
语带惭愧地说道。
哀家早知道祁钰是个孝顺孩子了,你有这份心,哀家就很高兴了,快快坐下来说话吧,在哀家这儿不必拘谨的。
齐婉芝依旧和蔼地看着朱祁钰说道。
朱祁钰这才又坐了下来。
齐婉芝缓缓喝了口茶水,便又看向纪氏说道:今儿哀家找你们过来,倒真是有件事儿想与你们商量商量。
太皇太后说什么商量不商量的,若是臣媳有什么帮的上太皇太后的,自是会尽力而为。
纪氏亦是端庄地笑着回道。
既然王妃都这么说了。
那哀家也不见外了,是这样的。
你们该也知道,月儿这丫头再过二个来月便要嫁人了,咱们宫里头最近也算是喜事连连,这婚事儿本该是由皇后这个嫂子给她操办的,可那皇后现在正在孕中,正是不能操劳的时候,后宫的那些个事情她都不太管了,更别说是月儿的大婚了,哀家这老婆子便把事情揽过来了,可哀家终归是年纪大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所以哀家便想着,王妃你也是咱们皇家的媳妇,而且这辈分可是比皇后还要长上一辈,那月儿也是该叫你一声皇婶的,哀家想请你帮着操持月儿的婚事,不知……话说到这儿,齐婉芝便询问地看向了纪氏。
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臣媳也算是看着公主长大的,现在能帮着公主操办婚礼,那是臣媳的荣幸,臣媳就怕啊,做的不好,会辜负太皇太后和够公主的期望啊。
纪氏口上虽是应了,但心中其实是不怎么想接这件差事的,毕竟谁不知道那绵阳公主是太皇太后和当今皇上的心头肉,这婚事儿要是办好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一个弄不好,她不仅仅要落一身的不是,许是还会让皇上对燕王府有了成见。
不怕不怕,既然拜托了你,哀家与月儿自都是十分相信你的,王妃只管放手去做便是了。
齐婉芝却是不甚在意地说到。
齐婉芝都说到这份上了,纪氏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心想着实在不行,就多请示请示眼前这个太皇太后,这以后万一要真是出了什么事情,错也不会都在她身上。
齐婉芝得了纪氏的应允,面上的笑容更是和善了几分,又是起了话头说道:哦,对了,哀家听说,祁钰好像也快要成亲了吧,婚期定好了吗?纪氏听齐婉芝提到朱祁钰的婚事,心中生出些忐忑来,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身边的朱祁钰一眼,见他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放心地回道:已经定下来了,就定在来年的三月份,到时候天气也能暖和了,办婚事也适宜。
齐婉芝微笑着点了点头,阳春三月自是极好的日子,祁钰确实年岁也不小了,再不成亲可不成了,皇上可比祁钰才大一岁多吧,明年这第一个孩子也要落地了,祁钰可也得加把劲,莫要让皇上给甩开太远啊。
这般说着,像是又想起了什么,看着纪氏问道:对了,哀家差点便忘记问了,这祁钰定的是哪家姑娘啊?纪氏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朱祁钰一眼,这才模棱两可地回道:是……郝东成郝大人家的小姐……齐婉芝闻言,微微有些诧异,呦,怎么又是郝大人啊。
哀家竟是不知道他家有这么多个女儿,咱们宫里现在正得宠的郝容华可也是郝大人的女儿呢。
她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只可惜是个命薄的,同姐姐一同进宫选秀,却是落得身死的下场,想想真是个可怜见的。
齐婉芝说着说着。
便甚是有些唏嘘,很快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扯远了,便又继续问道纪氏,对了。
王妃给祁钰定的是郝家的哪一位姑娘啊?纪氏此刻的脸都白了,根本没听到齐婉芝问她的话,只是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就怕他听到那郝黛身死的消息,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出乎她意料的却是,朱祁钰听到这个消息,却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放下手中的茶杯。
抬起头对着纪氏笑了笑,而后便看向齐婉芝说道:回皇祖母的话,是郝家的嫡出七小姐。
齐婉芝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讶,面上却亦是笑着点点头道:哦,是七小姐啊。
哀家想着也是,配咱们皇家的世子。
怎么也不可能是庶出,郝家的门第虽然不是那么显贵,但郝东成也算是个人才,皇上也夸赞过他几次,她养出的女儿自是不会错的,看皇上那般宠爱郝容华便知晓了。
齐婉芝对于郝黛和朱祁钰的事情自然是一清二楚的,方才她亦是故意将郝黛的死讯透露给朱祁钰知道的,也只是想看看,当初那般说着非郝黛不娶的朱祁钰,竟然也这么快就与别的女子定了亲,到底是真的薄情呢,还是其实并不知晓郝黛身死的事实,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是第一种呢……纪氏看着自己儿子的眼神更是惊讶,她没想到朱祁钰竟是早就知道了郝黛身死的消息,且竟然如此淡定,纪氏心中不禁庆幸到,或许,她的儿子并不如自家王爷说的那么喜欢那个郝黛。
接下来与齐婉芝的谈话中,纪氏都颇有些心不在焉,心里头一直想着关于郝黛的事情,好不容易撑到齐婉芝倦了,她与朱祁钰才起身告退。
纪氏好不容易憋了一路,一回到燕王府,就支退了身边所有的丫鬟,单独将朱祁钰拉到房间里,严肃地与她问道:钰儿,你于母妃说实话,你是什么时候知道那郝家六小姐……去世的消息的?朱祁钰也知晓纪氏定会与她问个清楚,脸上带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缓缓回道:母妃真的以为孩儿就是那一无所知的傻子吗,当初父王那般火急火燎地要将孩儿送去冀州军营,我便已经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了,只是当时黛儿还在宫里头选秀,我还需要父亲帮忙上下打点,也便没有反抗,顺从了他的意思,只是那宫里我也早早便安插了自己的人的,黛儿被烧死在掖庭宫的消息,我虽说可能不比你们早知道,但知道的却也不晚……纪氏听着朱祁钰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带着些歉意地开口道:钰儿,你也莫要怪你父王,你该知道他全是为了你着想的,原先你父王一开始也瞒着我你和那郝家丫头的事儿,若不是后来那郝家丫头突然死了,他想用郝家七小姐李代桃僵,也不会把这事儿全都告诉我,我一开始自然也是不同意的,只是后来想到你那犟脾气,就怕你知道那郝家丫头死了之后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我这才勉强应了,钰儿,那郝家丫头死都死了,你可莫要再继续钻牛角尖了,郝家七丫头母妃虽也不是顶满意的,但终归是个嫡出,勉强也能配得上你,且你年纪真的不小了,娘就盼着你赶快成家立业啊!说着说着,纪氏便拿着帕子开始抹眼泪,当真是苦口婆心。
朱祁钰本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最受不了纪氏对他一哭二闹了,便有些头疼地说道:母妃,本来父王做这事就已经不对了,就算黛儿死了,我也不会要娶她的妹妹啊,父王真当我是眼瞎了,还是耳朵聋了?可你上次不也答应的好好的吗,既然她们二人是姐妹,那总有些地方是相似的,再者咱们都已经跟人家定了亲了,现在也不可能悔婚了啊!纪氏擦着眼泪,依旧不放弃地劝说着。
朱祁钰无奈地叹了口气,定定看着纪氏说道:母妃,我与你实话说了吧。
上一次我会应下,只是不想跟父王有正面冲突。
母妃你说我是犟脾气,那父王又何尝不是呢,您以为他会不知道我已经知晓了郝黛身死的消息吗,他只是要用这个办法逼着我就范罢了,先自作主张地与郝家定下了亲事。
以为我会看在郝黛的份上将就着娶了她的妹妹,可他也不想想,我若是真想反抗,办法多的是。
等到把郝琉璃娶回来,我若是不碰她,她不就是一个摆设。
父王再,也管不到我房里头来吧,母妃,您觉得,您会想要这样一个儿媳妇吗?纪氏被朱祁钰说地一愣一愣的。
眼泪都被逼回去了,半晌之后才痛声说道:钰儿,你这不是伤母妃的心吗,母妃没见过郝家那丫头,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好。
能把你迷成这样,可母妃就你这么一个儿子。
你不能让咱们燕王府断后啊~~~~朱祁钰头痛地抚了抚脑门,他知道自己跟母妃是说不通了,只能先安抚着她道:母妃,您莫要这样,这事情还是有许多解决办法的,孩儿只说不娶那郝琉璃,也不是说一辈子不娶亲了,现在您和父王就算硬逼了我与那郝琉璃成了亲,也不过就是促成一对怨偶罢了。
纪氏听朱祁钰这么说,又立即止了哭声,看着他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只是不喜欢郝家那七丫头,可咱们都已经于郝家过了小定了,婚期都定下来了,这时候要是反悔,咱们和郝家的脸面可都没地方放了,且你的名声也会坏的啊,钰儿你就将就下不行吗,娶媳妇儿本就是为了过日子的,你现在虽然不喜欢她,可日子久了,也就处习惯了,这旁人的夫妻不都是这么过一辈子的吗。
朱祁钰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法跟自己母亲沟通了,只能使出缓兵之计地说道:母妃,咱们今儿先别再说这事儿了,今天进宫您也累了,而且这一段时间您还要帮着太皇太后操办绵阳的婚事呢,与郝家的亲事等绵阳的婚事过了,咱们再谈,行不行?纪氏也知道短时间内是说服不了朱祁钰,便想着先将朱祁钰稳住了,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缓了语气说道:母妃知道母妃说的这些你都不爱听,但母妃还不是希望你好好的,这要若是你父王,才不会跟你废话这么多呢,就直接给你关屋里了,怕是不到成亲那天是不会给你放出来的。
他难道还真能关我一辈子吗,您知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母妃,今日的事情您先别告诉父王,我答应您这段时间我会好好考虑成亲这事儿的。
朱祁钰微微有些烦躁地说道。
你这般说母妃也就放心了,不与你父王说自然是可以的,但你也得给我安安分分的,若是再干出些什么不着调的事儿,母妃可也帮不了你了。
纪氏终归还是宠着朱祁钰的,便叮嘱着说道。
朱祁钰只能含混着应了,心想着从父王和母妃这里找突破口看来当真是有些困难,便想着实在不行莫不然也学郝黛那般诈死得了……郝黛看着朱祁钰与纪氏从宫中回来,虽没有挪地方,但她二人的对话可是一字不落都听在耳朵里了,越听那眉头皱地越紧,心里郁闷地想着,看来那朱祁钰还真是下定了决心不想娶郝琉璃了,只是郝黛也知道这个时空对女子是很不公平的,如朱祁钰真的要悔婚,恐怕那郝琉璃这辈子当真就再嫁不出去了,但牛不喝水,也没有办法强压着牛喝水啊,郝黛此刻当真觉得朱祁钰那牛脾气十足地讨厌,她就想不明白了,这姓朱的两兄弟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儿呢,他们到底是看上她哪儿了,她改还不行啊,郝黛趴在燕王府的屋顶上,无语问苍天。
不管郝黛有多怨念,可日子还是照样过着,绵阳公主的婚期一日日逼近,宫里宫外都忙做一团,纪氏几乎每日都要进宫,帮着太皇太后准备婚礼的一切事宜,宫中为了专心准备公主殿下的大婚,连年节都没有往年准备的充分了,那过年的气氛亦是不如往年那般浓郁了。
除夕的夜里,宫中与往常一般举行了宫宴,但因为皇后已经怀胎近六月,身子越发重了,不宜太过劳累,所以也并没有参加,而朱梓骁这几个月不知为何,一直是喜怒无常的性子,在朝堂上,几乎没有哪个大臣没受过他的斥责,宫中嫔妃被她呵斥责罚的更是不在少数,所以虽是喜庆的宫宴,但气氛却依旧很是冷凝。
大殿内,一众宫妃俱是抵着头,一派小心谨慎的模样,就怕一不小心惹怒了朱梓骁,朱梓骁微微扫了底下的众女一眼,看着那一张张木然怯懦的脸,眼中一片烦躁,举起手中的酒杯,将那杯中之物一饮而尽,眼中的阴霾更加深郁,他怎么可能会有好心情,三个月了,整整三个月了,那三个人就好像从这世上消失了一般,竟是丝毫寻不到踪迹,脸上有烧伤的女子不知道抓了多少个,却没有一个是他要找的人。
他们是笃定了他抓不到他们吗,朱梓骁就不信这个邪了,就是找到天涯海角,掘地三尺,他也定要将她找出来!朱梓骁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酒杯,面上的神色更加阴郁的吓人,底下的众人看着他这般脸色,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将脑袋压地低低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但总有人是与旁人不同的,那郝萌似乎完全不在意朱梓骁难看的脸色,动作优雅地执起酒杯,笑颜如花地对着朱梓骁说道:皇上,今儿是除夕夜,臣妾给您进酒了。
朱梓骁被郝萌的话语拉回了思绪,看着她与那个人肖似的脸庞,有些诡异地笑了笑,对着郝萌招了招手说道:爱妃过来,朕要喝你亲自喂给朕的酒。
郝萌的脸上微微闪过一抹喜色,缓缓站起身来,在众人艳羡的眼光下,步履优雅地走向了朱梓骁。
朱梓骁眼神复杂地看着向他走来的那个女人,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悲哀,就算生的一模一样那又能怎样呢,终究不是她,到头来,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郝萌不是没有看到朱梓骁几经变换的脸色,但她已经被这近三个月的独宠冲昏了头脑,想着每天夜里,朱梓骁看着她时,那温柔缱绻的眼神,她便更加坚定,朱梓骁是爱她的,她在他的心里是与旁人不同的。
皇上,臣妾进您。
郝萌微微屈膝,半蹲在朱梓骁的龙椅前,微抬眼帘,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但这一幕在朱梓骁看来,却是越发地讽刺,他心里的那个人永远不会用这样的姿态对着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用这样的神态语气与他说话,他忽然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怒火,狠狠地一挥手,重重地拍在了郝萌那双保养的毫无瑕疵的白嫩手背上,那手中的酒杯即刻被大力拍落在地,发出铛的一声脆响,杯中的酒液洒了一地,郝萌也因为朱梓骁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踉跄地后退了几步,差一点便要摔倒在地,抬起头来,一脸惊愕地看着朱梓骁。
来人,郝容华殿前失仪,闭门思过三个月。
朱梓骁看叶没有看郝萌一眼,只是语气冷淡地吩咐道,立马便有几个宫女走到郝萌身边,态度强横地就要扶着她的手臂往外面走。
第一百八十二章 圈套(上)(9000+求订阅啊,重磅第一天,大家要给力啊~~~\\(^o^)/~)郝萌依然只是依旧不可置信地看着朱梓骁,并没有大声地哭闹,她就是这么直直地盯着朱梓骁,似是想从那张冷凝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朱梓骁没有再吝啬一个眼神到郝萌的身上,眼里闪过一丝疲惫,微微摆了摆手,只对殿内的众人说了句散了吧,朕累了。
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殿。
底下恭送朱梓骁的一众宫妃俱是被朱梓骁的喜怒无常搞得一头雾水,也有幸灾乐祸郝萌的受罚,心中盘算着若是郝萌失了宠,自己能否得到皇上的宠爱。
朱梓骁回到寝宫之后,便仰靠在椅子上,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安子侍立在一旁,也不敢打扰,只是偶尔偷眼瞧朱梓骁一眼,对于皇上最近的古怪脾气,他可是最有发言权了,有好几次,他脖子上的脑袋就差一点就跟脖子分家了,心中不禁哀叹着,这种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头啊……派人去找云大人进宫来……朱梓骁突然出声,将小安子差点飘飞的思绪拉了回来,立即恭谨地低头应是,急急便转身走出去传话。
半个时辰之后,云晟便带着一身凉气匆匆地赶到了养心殿,今日毕竟是除夕,云晟自然是在家中陪着母亲守岁吃年夜饭的,但一接到朱梓骁的传召,他自然是立马换了衣服进宫来了。
云晟进到养心殿,只稍稍一看朱梓骁的脸色,便知晓他心情极度地不好,行过礼之后,便躬身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朱梓骁缓缓睁开眼,看了云晟一眼,方才沉声开口问道:云晟,朕给了你三个月的时间了,可是到现在为止。
那三个人却是连一点踪迹都没有,你说朕该怎么办?云晟立刻单膝跪在了地上。
低着头回道:属下办事不利,自愿领罚。
朱梓骁没有马上说话,沉默了一阵之后,方才又开口道:朕不罚你,朕也知道。
那三个人若是要躲,并不是那么容易便能让咱们找到的,只是朕不甘心啊……若是寻不到他们,朕心中这一口气。
想来是怎么都不能抚平了,云晟,你说朕该怎么办?云晟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只是依旧恭谨地回道:属下不知。
朕倒是想到了一个极好的办法,这除夕夜还急急召你入宫,就是等不及想把这个办法告诉你了。
朱梓骁忽然坐直了身子,看着云晟说道,嘴角泛起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云晟并没有接话。
只是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加旺盛,他竟是不敢出声问那朱梓骁想到的办法,就怕与他心中的猜想吻合。
朱梓骁又是将身子靠在了椅背上,双手交叠着,语气随意地问道:红杏在那东伯侯的别院也住了好一段日子了吧。
你上一次去看她是什么时候来着?云晟有些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沙哑地低声回道:是上一个月的事情了……都这么久了啊……朱梓骁似是无意识地喃喃着。
也不知道红杏那丫头规矩礼仪学的怎么样了,你们的婚期可就在绵阳后头呢,就不知道到时候那丫头能不能被调教成让你母亲满意的大家闺秀呢……云晟深深吸了口气,尽量稳定着情绪,语气平顺地回道:多谢皇上记挂,不管那红杏能不能让属下的母亲满意,属下都是一定会娶她过门的,在属下的心里,她已经是属下的妻子了,且这一辈子,属下也只会有红杏这一个妻子。
朱梓骁眯着眼笑看着云晟,似是玩笑地说道:朕以前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情种呢,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再正常不过,何必一辈子就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呢。
属下不管别人是怎样的,属下既是认定了一个人,这辈子就不会看别的人了,一个女人对于属下来说已经足够了。
云晟低着头,语气坚定地回道。
朱梓骁眼神复杂地看了云晟一会儿,才低低叹了口气,似是自嘲似地笑道:若朕也与你一般想法,是不是她就会愿意留在我身边了呢,红杏是她的丫鬟,丫鬟都是这样,小姐自是不会想与那么多人分享一个男人,或许……这就是她从来不看朕的理由?云晟自然知道朱梓骁口中说的她指的是谁,但他现在也无心管这些,他的心可还悬在嗓子眼呢,就怕皇上为了要引出她,而对红杏做出什么事来,若是那样,他……你去死牢中找一个与红杏身形模样肖似的女人来,各种刑罚都走一遍,最好弄地体无完肤,然后给朕将那女人挂在城楼上示众,就说……那个女囚放走了曾经谋害过朕的敌国苗女,要在城楼上示众三日。
许久之后,朱梓骁才有语气严肃地开口道。
云晟顿时被重重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让红杏……云晟不知道朱梓骁原先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只要他最终没有要伤害红杏,他就还是那个自己从心底里忠诚的主子。
行了,除夕夜的晚上还召你进宫来,你心中指不定怎么埋怨朕呢,快些回去陪你母亲吧,朕也要再去瞧瞧皇后。
朱梓骁缓缓站起身来,心情似乎稍稍好了一些,语气温和地对着云晟说道。
云晟心中松了口气,行了告退礼之后便匆匆离开了,朱梓骁负着手缓缓走到养心殿外,看着外头被除夕的烟花印染地越发绚烂的夜空,却是依旧面沉如水。
新年的第一天,京城又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温度骤然间便又低了许多,但新年的喜悦还是驱散了这冬日的严寒,百姓们个个俱是热火朝天地出门放着鞭炮,走亲访友拜着年,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过节的喜悦,大街两旁也不见了许多小摊贩,应都是回家过年了,干干净净地两条街道上,只偶尔看见几个拿着糖果的孩子在雪地上疯跑着,还有一些疾走着准备去拜年的路人。
郝黛走在西市的大街上,看着光光的两条大街,不满地崛起了嘴,她最喜欢的面摊和包子摊都不在了,拍了拍落在肩头上的残雪,郝黛又无限怨念地看了眼不见太阳的天空,心想着不知道这大雪要下到几时,虽说最近这段日子她并不怎么要用到精神力,但是经过上次凌一的事情之后,郝黛自然是了解了精神力是储存地越多越好,又是失望地看了看街道两旁,郝黛便抬脚往城门的方向走去,那里的八宝楼也有她喜欢的食物,只是价格有些让人望而却步,这等奢侈的食物只能偶尔吃一吃,毕竟她现在可是坐吃山空啊,还是能省则省。
郝黛拿着从八宝楼打包出来的热乎乎的八珍鸭子,很没形象地大口啃着鸭腿上肥腻腻的肉,刚走出几步,便看到有许多百姓兴致勃勃地朝着城楼的方向跑去,郝黛亦是下意识地往城楼的方向望了一眼,这一看,眼神顿时便一黯,咽下口中的鸭肉,亦是快步朝城楼走去。
城楼处已是内外三层地围了一圈人,俱是仰着头,看着城墙上那个女子,那个女子被粗大的麻绳绑着手脚,从高高的城楼上吊下,长长的头发纠结成一团,随着垂下的脖颈,将整张脸都遮盖住了,裸露在外的肌肤,几乎看不到一寸好皮,深深浅浅的鞭痕横亘在皮肤上,好似密布的蛛网,此时因为被寒风吹了许久,已是泛起了一种触目惊心的紫黑色,身上只穿着一身单薄的囚衣,甚至有许多处因为某些刑罚早已残破成一条条的碎布,根本不能为那伤痕累累的身体带来一丝温暖。
围观的百姓们依旧指指点点地议论着什么,一群禁卫军再城楼底下维护着秩序,阻挡着围观的百姓们太过靠近城楼,而在城门边的白墙上,更是张贴了一张大大的榜文,上头书写的就是此时悬挂在城楼上女子的罪状。
郝黛站在人群的最外头,并没有强行挤进去,她只是紧紧皱着眉,仰头看着悬挂在城楼上不知生死的女子,那份熟悉的感觉,让她莫名的心悸。
这大过年的,就把人挂在那里,该不会死人吧?谁说不是呢,这人到底是犯了什么大罪啊,这可比那直接杀头还要惨呢,你看她身上,该是没一块好肉了吧,这大雪天地再这么吊上几个时辰,保准就没命了!啧啧,真是可怜那,看上去好像还是个年轻姑娘呢,我也不识字,不然看那榜文就知道到底是犯了什么重罪了。
围观人群里,几个三十几岁的妇女,挤在一处,唏嘘地议论着,亦不知是真的同情城楼上的那个女子,还是只为了满足自己的八卦心理。
郝黛不动声色地向前挤了挤,在那张榜文上扫了几眼,眼眸更加晦暗,又是抬头看了眼城楼上似乎已经毫无生命迹象的女子,在识海中问道虫虫,虫虫,能确认这个女人的身份吗?第一百八十三章 圈套(下)(今天第一更,下午再来看吧,会有加更,打滚求粉红订阅哦~~)看不清脸,无法辨识。
只是过了一会儿,虫虫便立马回道。
那……可不可能会是红杏?郝黛皱了皱眉头,继续问道。
不曾提取红杏的血液样本,不能百分百确定,单纯用精神力扫描身体比例,可能出现误差。
虫虫如实回答道。
郝黛沉默了一会儿,低下头不再看城楼上那个女子,最后问道:那她……还活着吗?这一次虫虫倒是给出了准确的答案,仍然存在生命迹象,不过估计再过三分之一个星时后,生命迹象将会自动消散。
郝黛只是思索了几秒钟,便语气坚定地说道:虫虫,我要救她。
主人,您考虑清楚了,其实她是红杏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九点六八八,您却要冒着超过百分之五十被发现的概率,这实在不是一个划算的决定。
就算只有百分之零点零一的概率,我也要救她,若她真的是红杏,看着她死在我面前,我这一生都不会安心的。
郝黛依旧语气坚定地低语着。
主人,虫虫尊重您的决定,不过,请尽量小心。
虫虫很难得地没有没有再阻止郝黛这种需要消耗精神力的行动,只是顺从地叮嘱道。
郝黛缓缓从围观人群中退了出来,扩散出精神力将城楼直径范围内两百米的地方都扫描了一边,果然是一派藏龙卧虎,郝黛不知道朱梓骁是不是把他手下的所有暗卫全都调动过来了。
那么多的数量却依旧隐藏地这般好,倒也算是一个本事了。
若是只有郝黛一个人,她想瞒过这些暗卫的耳目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了,但现在她还要救走这么一个垂死的人。
那就有些困难了,那个人……恐怕承受不了太快的速度,身体和肌肉的强度已经到达了一个极其脆弱的程度。
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加速她的死亡。
这让郝黛有些苦恼了,要带着那么一个濒死的女人突出重围,似乎真的有些困难呢……云晟站在那八宝楼顶楼外的栏杆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不远处的城楼,整个顶楼都已经被他包了下来,埋伏了十几个最顶尖的弓箭手。
只要城楼一有什么动静,弓箭手便会立即发动,再加上城楼周围的无数暗卫,云晟相信,恐怕就是一只苍蝇也很难在他们这么多人手底下逃脱吧。
只是他心中却很有些不是滋味。
他要围剿的人是郝黛,是她妻子最最在意的小姐,就算是皇上,也不会真的想看到郝黛死的,云晟现在只希望,郝黛并不像皇上猜想的那样仍然还留在京城里,就算她躲在京城的某一个角落里,也不要被这个甚至有些拙劣的圈套给骗了。
已经被这圈套搞得十分头大的郝黛,最终还是决定用最快速有效的方法。
直接上去抢人,反正她一身铜皮铁骨,也是不怕受伤的,只要保护好了那个女子,就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做了决定之后。
郝黛就不再犹豫,从地上捡起了一颗棱角比较锋利的小石子,捏在手心里,装着若无其事地走进了有些混乱的人群。
待郝黛到挤到人群最前头的时候,右手才猛地一发力,将那粒小石子便准确无误地射向了那吊着女子的粗大麻绳,麻绳毫无悬念地立即便断裂了开来,被绑着的女子也瞬间以极快的速度往下坠落。
说时迟,那时快,郝黛一个腾身,就已经将那女子搂在怀中,这时候城墙边上的禁卫军和那些隐在暗处的暗卫终于反应过来了,纷纷向郝黛冲了过去,那站在八宝楼上的云晟更是在绳子断裂的那一刻就紧紧抓住了身前的栏杆,身子微微向前倾,却是迟迟没有下命让身边的弓箭手们射箭,直到看着那疑似是郝黛的少年已是突出了重围,这才艰难地一挥手,语带沉重地说道:动手,必定要留下那两人……弓箭手们自是领命,弯弓射箭一气呵成,百来支锋利的羽箭便齐齐向郝黛的方向射去。
郝黛倒是提前用精神力扫描到了这些羽箭,但如此大面积的箭雨,也确实不好躲开,郝黛也只能将那女子紧紧地护在怀中,然后一边尽力避让羽箭,那些实在避不开的,就用身体硬挡了下来,虽然数量不算多,但这要是搁在正常人的身上,肯定是九死一生了。
郝黛就这样在云晟和众多百姓的注视下,身上插着七八支羽箭抱着受伤地女囚飞快地离开了,没有再给云晟发射第二波羽箭的机会。
郝黛跟个刺猬似地在那街道的屋顶上飞奔着,她已经脱了身上的大棉衣,裹在了怀中女子的身上,虽然那衣服已经被羽箭射满了洞,但总也比那女囚身上那件破烂单薄的囚衣要御寒许多。
郝黛感觉得到怀中女囚的气息已是越来越微弱了,她在脑中搜索了一圈,很快就想出了此刻京城中最安全的一个地方。
等到郝黛翻墙进了燕王府的时候,她已经拔干净了身上的箭支,满满一捆的用裤腰带系着,想了一会儿之后,便随便找了个树底下将这些箭给埋了。
郝黛抱着那疑似红杏的女囚偷偷溜进了燕王府后院一间空置的房间里,那房间虽是许久没人住了,但屋中的家居都还算干净整洁,想来定是有府中下人会定期打扫的,郝黛将那女囚放到了床上,从床边的衣橱中翻出了一条棉被,便扔了自己那件破烂的棉衣,将崭新的被子盖在了那女囚身上。
保证那女囚一时半刻不会死掉,郝黛这才能仔细地打量起她来,凑这么近看,虽然那女囚脸上满是血污和伤口,郝黛也能够确认她不是红杏,心中也总算是松了口气,又是在那女囚的脸上转了一圈,郝黛忽然觉得这个女囚似乎有那么点眼熟……去厨房偷了壶热水回来,郝黛才绞了干净的帕子给那女囚擦脸,等到那一盆子热水都变红了之后,郝黛才总算是想起了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囚了。
小菊……这个与郝黛只认识了不过几天的掖庭宫宫奴,并没有在郝黛的记忆中留下太深刻的印象,但郝黛也没有忘记她,虽然她现在的模样与当时的仍然有很大的不同,但郝黛仍然能够肯定,这个女囚就是当时她在掖庭宫认识的那个宫奴小菊。
郝黛皱着眉头看床榻上这个奄奄一息地女子,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问道识海中的虫虫,虫虫,她还有救吗?虽然她看上去伤势很重,但大多都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及五脏六腑,虽然这个时空的医疗条件落后,但若是有经验足够的医生医治,还是有很大可能能救活的。
虫虫很快回答道。
哎,要是莫昇还在就好了,我现在要找医生可是有点困难呢……郝黛颇有些无能无力地自语道。
主人,莫昇走之前不是留给您许多外敷和内调的伤药吗,若是您真的相救这个人,您不妨可以试试的。
虫虫中肯地给出了建议。
、被虫虫这般一提醒,郝黛自然也想到了那些东西,因为莫昇足足给她留了一大包,她嫌带着不方便,除了一瓶易容丸,其他都被她藏在了当初那个小客栈的地板里。
郝黛怕拖得时间长了,小菊真的会伤重不治了,便只能先留她一人在这里,她要再赶到那城门旁的小客栈去取药,虽然这样也许有随时被发现的风险,但郝黛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她再怎么厉害也不能把自己劈成两半当两个人用,也就只能看小菊自己的造化了。
那么多人的预先埋伏,却还是让郝黛带着那个女囚逃脱了,这简直就是给了朱梓骁狠狠的一个耳光,但朱梓骁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却是意外地没有大发雷霆,他兀自凝神思索了许久之后,方才开口问道底下跪着请罪的云晟,你说你让手下的弓箭手放了箭,那……是受伤了吗?云晟听到朱梓骁第一句问的是这个,心中咯噔了一下,却是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了,片刻之后,才低声回道:回皇上的话,本来按着郝小姐的身手,应是能全身而退的,但她为了要保全那个女囚的周全,并没有使出全力来躲避箭支,她离开的时候,身上中了许多箭……许多是多少?朱梓骁的眉头微微一皱,拔高声音问道。
云晟咽了口唾沫,只能如实回答道:据臣当时所见,至少……七八支……说完,云晟都不敢抬头看朱梓骁的脸色了,即使是这般低着头,他都已经能感觉到朱梓骁那边传来的低气压。
朱梓骁沉着脸,许久都没有说话,他心里是真正害怕起来,七八支羽箭……若是普通人许是就当场毙命了,哪里还能带着另外一个重伤的人突出重围,她是真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儿了吗!?第一百八十三章 遇见(上)(二更到,呜呜,么有存稿了,现赶啊现赶,大家看在苦逼码子的某粥份上,票票订阅投起来~~~~)朱梓骁终于觉得自己是做错了,或许从一开始就已经是错的离谱,但就算他现在想要回头,那人也再不会给他一点机会了吧?将还在搜寻的那些暗卫和禁卫军都撤回来那,不用再找了,她若是不想让朕找到,朕就一定是找不到她的,派暗卫去监视着京城内的所有医馆,她们两个现在都受伤了,定是要去医馆找大夫的,若是发现了她二人的踪迹,切不可打草惊蛇,将大夫换成我们的人,好好地为她们医治,朕要看到的,是一个活生生的郝黛,而不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属下领命!云晟听着朱梓骁的话语,心中也是微微松了口气,知道朱梓骁总算是想通了。
将各个州县的那些通缉令也都撤回来吧,莫昇……毕竟是朕的舅舅啊,若是母亲知道了我这么为难舅舅,定是要气得破口大骂朕的,小舅舅以前帮了朕这么多,现在想想,朕还真是有些忘恩负义呢……这般说着,朱梓骁竟是自嘲地笑了笑,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小舅舅,若是还能见到,朕一定要好好与他道歉的,朕当真是昏了头,才会那样对他们啊。
皇上,您不必自责……云晟其实最是了解朱梓骁心中的纠结,忍不住出声安慰道。
你也不必说了,朕现在也知道自己做错了,有些事是朕强求了,弄得现在这般两败俱伤的模样,又是何苦呢……朱梓骁的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神情莫名的悲戚。
郝黛知道自己易容后的这张脸在救人的时候曝光过,已经算是见光死了,便又换了一种易容丸。
将长相又微微调整了一下,但终归模子是在那里,若是仔细看与原先那个模样仍然有七八分相像,郝黛用最快地速度回到了城门旁的那个小客栈。
用精神力在四周稍稍观察了一番,确定没有暗卫和前锋营的士兵后,这才又纵身跃进了那间客栈的房间,手脚麻利地拿了几瓶内服外敷的伤药之后,便从窗户离开,按着来时的路快速地往回赶去。
朱祁钰正坐在往燕王府行驶的马车里,他刚从几个授业恩师的府邸拜完年回来。
行至东大街的时候,发现前方一大群的前锋营士兵正在挨家挨户搜索着什么,堵了整条街都不能正常通行。
朱祁钰掀着车帘,皱着眉头看前头有些混乱的场面,对着前面跟车的小厮吩咐道:去打听一下,看看是出了什么事,这大过年的,怎么会出动了那么多的前锋营士兵。
那小厮立马应了。
跳下车去前面打听情况了,朱祁钰则是依然待在马车里,看着外头车窗外依然飘着小雪的天空发呆。
不消一会儿。
那小厮便匆匆回转来了,喘着大气地与朱祁钰回禀道:世子爷,小的去问了附近的百姓们,说是那些前锋营的士兵们正在抓逃犯呢,那逃犯也不是一般的逃犯,说是早上在城门口示众了一个女囚,还没挂一会儿呢,就被一个少年给救走了,而且还是在一大群禁卫军的眼皮子底下,听那些当时在场的围观百姓们说。
那少年中了七八支箭,竟是还跟没事人一样带着那个女囚逃走了呢,当真是厉害的紧呢!那小厮越说越是兴奋,毕竟这事儿确实是有些离奇,能在这么多禁卫军手底下带着一个人逃脱,确实是非同一般的彪悍啊。
朱祁钰一边听着。
眼眸却越发沉郁了下来,板着脸思忖了好一会儿,方才沉声说道:从另一条路走,现在即刻回府!那小厮被朱祁钰的肃然模样震住了,立即懦懦应是,跳上了马车就赶忙从另一条路回燕王府了。
朱祁钰思绪纷乱地回到了王府,一跳下马车就想去书房见朱凌裕,但是走到半道上,却又是犹豫了起来,方才被那突如其来的消息冲昏的头脑,现在也慢慢开始恢复了些许清明。
能从一大群禁卫军的手中就人救走,这等事情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办得到的,但朱祁钰却知道有那么一个人是绝对是能够做到的,只是那个人既然还在京城,她为何又要隐姓埋名呢,而她今日又为何要冒着被抓到的危险突然出现救走那女囚?这一切一切的疑问,答案都同时指向了宫中的那一位,朱祁钰其实很清楚,他想要知道这一切,问宫中那位是最快的办法,但自从上一次从他那里得了三十大板之后,他心中亦是有了一些别的猜疑,或许他与自己的心思是一样的,面对着这样一个心思不明,又处在完全强势的情敌,他可不会再一次傻傻地撞到他面前去了。
朱祁钰本是想找自家老爹帮忙的,可一想到他帮自己安排的那不靠谱的婚事,心里头便又犹豫了,就算自己与他说了又怎样呢,他也不一定会帮自己将她找到,或许还会因为想让他老老实实的成亲,而对她做出什么不利的举动也不一定。
朱祁钰越想越觉得这事儿不能找旁人帮忙,还是得他自己来,既然她人还在京城之中,那他便一定有办法将她找出来。
朱祁钰无意识地边想边走,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是不知不觉走到了后院,朱祁钰四处看了看,并不是他熟悉的地方,想来平日里他是鲜少来的,朱祁钰正准备转身离开,眼角突然便注意到了不远处的一个房间。
并不是说那个房间有多特别,而是放在房间门口的那盆装饰盆栽吸引了朱祁钰的注意,他惊鸿一瞥到的,是那叶片上一点类似与血迹的东西。
朱祁钰眼眸微凛,立马大步向前,走到了那房间的门口,蹲下身子仔细地捻起那片沾上了疑似血迹的叶子,摘下来放到鼻尖轻轻闻了闻,果然是血腥味,这下朱祁钰不再怀疑,直接就推了房门进去,顿时,屋中那不算淡的血腥味瞬间便扑面而来。
郝黛回到燕王府的时候,谨慎地又用精神力查探了一下,当查探到安置小菊那间房间内有人的时候,郝黛的眉头忍不住皱了一下,当看清楚房间里那人竟然是朱祁钰时,眉头瞬时皱地越发紧了,心中第一个念头便是等朱祁钰离开了之后再现身,但即刻又转念想到,朱祁钰都发现自己府中忽然多出了这么一个穿着囚犯衣服的重伤女子,肯定会生出怀疑,恐怕他立马就会叫人将床上的小菊拖走送官了,这般想着,郝黛便按捺不住了,立马飞快地推门也进了房间里。
朱祁钰听到身后房门轻轻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心中抑制不住的激动,握拳的双手都开始有些微微颤抖了。
从他进到这个房间,看到躺在床上那奄奄一息的女子开始,他的心就再也没有平静过,若是没有遇到方才在东大街的事,他或许还猜不到床上这个女子的身份,但现在他却是可以百分百肯定这个女子就是那些前锋营的士兵们在找的人,那身上染血的囚衣和手上明显被粗麻绳勒出来的痕迹,已经完全可以证明她的身份,只是朱祁钰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女囚竟然会出现在燕王府里,他竟是离她那么的近,那人选择了将人带到这里,是不是意味着,其实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离自己极其近的地方,或许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看地着自己也说不定……朱祁钰并没有立即回头,到了这时候,他竟是有些胆怯了,害怕一回头,看到的又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害怕一回过头,自己这么久的思念,又会化成一袭泡影。
郝黛看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背脊甚是僵硬的朱祁钰,也不知道这样见面了该说什么好,突然又想到他们上一次在面摊时见面的场景,他不是也没有认出自己来吗,或许这一次,他也不一定会认出她呢。
这般想着,郝黛倒是少了一些顾虑,装着不认识朱祁钰的模样,有些惊疑地开口问道:你是谁?朱祁钰终于转过了身来,紧紧盯着郝黛的脸,却是并没有开口说话,许久之后,他才有些自嘲地笑了,似是自言自语地低语道:原来……他并没有将话说下去,倒是让郝黛的心微微提了起来,原来什么?难道朱祁钰认出她来了吗?郝黛虽然心中担忧,只是面上却依旧装着茫然的模样,并不敢露出一点蛛丝马迹。
呵,你问我是谁,我倒还要问问你是谁呢。
朱祁钰忽然恢复了正常模样,轻笑一声,又是指着床上的小菊说道:还有这个女人,这一身的伤,怎么看也不该是个普通人吗,我倒是要听听你要怎么与我解释。
我何必要与你解释那么多,既然你已经看出来了,哼哼,那我直接杀人灭口不就什么事都解决了。
郝黛突然也做出了一副凶恶的模样,慢慢逼近朱祁钰威胁道。
第一百八十五章 遇见(下)朱祁钰却也是一点都不害怕的模样,依旧神态悠然地回道:我倒是从未看过如你这般态度嚣张的小贼,你不会不知道现在你身在燕王府吧,你又哪里来的自信就能灭了我的口呢?朱祁钰话刚说完,就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了郝黛的手腕,猛地将她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郝黛其实是可以很容易地挣脱开的,但她却没有动作,她又怎么可能会真的灭了朱祁钰的口呢,不过就是想吓走他罢了,可惜这办法果然是行不通的啊……朱祁钰抬起另一只手,细细地揉捏起郝黛的脸颊来,终是压抑不住激动的情绪,在郝黛的耳边轻声说道:黛儿,我知道是你,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郝黛听着朱祁钰那一声叹息,垂下了眼帘,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死不承认呢,死不承认呢,还是死不承认呢?我……郝黛将将抬起头,才吐出了一个字,唇就已经被堵上了,灼热的,急迫的,那般地不知所措,无所适从,郝黛睁大着眼睛,看着朱祁钰的眼睛,那里面满满都是自己的倒影,许是被传染了吧,她觉得连自己的呼吸都快要急促起来了,这个举动,当初朱梓骁也与她做过,那时候她的感觉只是冷淡的,清浅的,那时候的她也并不知道这所代表的含义,普通男女之间似是不能够有这种亲密的举动的吧,但这时候,她却是有些不忍心将朱祁钰推开了,她或许是真的待在这给我时空太长时间了,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改变呢?朱祁钰觉得自己几乎喘不过起来,但他又舍不得放开怀中的女子,触碰到她的一瞬间,他就已经能够肯定,眼前的这个少年就是她朝思暮想的黛儿。
有多少次在梦里梦到这样的场景,将她紧紧拥在怀里,深情地吻着她,让她只属于自己。
这份感情许是压抑地太久,倾泻出来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有办法控制了。
咳……床榻上突然传来一阵虚弱的轻咳声,郝黛总算是想起了当务之急要办的正事,忙将朱祁钰推开,再不看他一眼,匆匆忙忙地跑到了床榻边上。
朱祁钰深深地喘了两口气。
才很是哀怨地看向了已经坐在床榻上的郝黛,只是那眼神却出奇地亮,让他整个人都突然焕发了神采。
郝黛用手背试了试小菊额头上的温度,发现已是热得烫手,顿时皱紧了眉头,头也不回地对着身后的朱祁钰说道:帮我去弄些热水来,要快!……要不要我去请个大夫来,她现在这种状况。
你一个人也处理不了啊。
朱祁钰有些呐呐地问道。
不能请大夫!郝黛坚定地摇了摇头,朱梓骁本来就是拿了她做饵的,他现在定是正在全城搜索我二人。
一请大夫,我们二人的行踪也就曝光了,你也不希望我连累到你们燕王府吧?黛儿,你该是知道我对你的心意的,我不会让皇上再把你抓回去的,你放心,接下来,就由我保护你。
朱祁钰往前走了一步,语气坚定地与郝黛说道。
郝黛无奈地回头,又恢复了以往冷漠的表情。
淡淡地说道:朱祁钰,我不管你对我是什么心意,但你应该是了解我的,知道我从不喜欢随意接受别人的馈赠和帮助,而且这件事情只要我自己能够办到,我就不会麻烦别人。
所以,请不要再说什么要保护我的话,我不需要任何人保护,我自己就已经足够能保护自己了。
朱祁钰觉得自己真的是太久没有跟郝黛说话了,连再听到她说这般刻薄无情的话语,却是一点也不觉得灰心丧气,依旧是笑着说道:我知道,我知道黛儿你的厉害,从那么多禁卫军手下都能把人救出来,这世上又有谁能像你这般厉害的呢,只是我听说你好像中箭了,不知……有没有受伤?虽然郝黛从方才开始都是这般活蹦乱跳,生命力十足的模样,但朱祁钰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
你看我像是受伤的模样吗,若是你在这里没事做就赶快去帮我拿些热水回来。
郝黛很是无语地睨了朱祁钰一眼,语气却也不像方才那般冷淡了。
朱祁钰这才挪动了脚,却仍是一步三回头,很是舍不得的模样,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很不放心地回头来问道:黛儿,你不会又一下子不见了吧……你若是再不见,我要到哪里去寻你呢……我暂时不会离开的。
郝黛没有回头,却总算是回答了朱祁钰的话,朱祁钰明显松了口气,这才放心地将门关上离开了。
郝黛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并不讨厌朱祁钰,且她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朱祁钰对她的感情了,他与那朱梓骁不一样,郝黛其实能感觉的出来,朱梓骁对她更多的是一份求而不得的**,而朱祁钰,却只是单纯的喜欢着她,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只是喜欢她郝黛这么一个人,这让她越来越狠不下心来拒绝了。
朱祁钰避着厨房里的下人,提了满满一壶子热水回来的时候,又是贴心地拿来了一块干净的白布和一套全新的丫鬟衣裳,准备给那小菊用,郝黛此时正好将小菊那身脏兮兮的囚服全都脱了下来,朱祁钰避嫌地站远了一些,背对这床榻,脸上的神情微微有些尴尬。
郝黛这时候可顾不上朱祁钰了,用热水绞了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小菊身上的伤口,一边擦着,一边将莫昇留给她的伤药涂到小菊的伤口上,然后仔细地缠上白布,小菊身上的伤口虽看着十分多,但却并不都是十分严重,经过了半个时辰的处理,总算是将她身上的伤口全部包扎好了,最后才给她穿上了干净的亵衣,重新盖上了棉被。
郝黛微微松了口气,用精神力查看了一下,发现小菊的生命迹象又稳定了一些,这才在识海中与虫虫确认道:她这样应该算是没有生命危险了吧,大概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这并没有定论,但若是按现在的生命迹象推测,她苏醒过来的时间应该在今天晚上到明天早上之间。
虫虫答道。
郝黛还算是比较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注意到还待在屋子里的朱祁钰,但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该与他说些什么。
朱祁钰看郝黛忙完了,便先走到她身边,神情严肃地说道:黛儿,我觉得我们应该要好改谈一谈。
郝黛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走到桌边坐下,看着朱祁钰问道:谈什么?朱祁钰也在郝黛的对面坐下,他一直盯着她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语气很有些落寞地缓缓开口道:黛儿,我不知道为何我只是去了一趟冀州,就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先是你的死讯,然后便是我那荒唐的婚事……说到这里,朱梓骁又停了下来,似是在注意郝黛的表情,但见她依旧是那般面无表情的模样时,面上顿时闪过一丝失落,继续道:我也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父王以为你死了,就帮我定下了你的七妹,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这般将一个我一点都不喜的女子塞给我,黛儿,你说我该怎么办?朱祁钰看着郝黛的眼睛,似乎在期盼着她的答案,连语气都有些颤抖了。
郝琉璃还算不错,你跟她成亲挺好的。
郝黛也不回避朱祁钰的眼神,直视着他说道,她不想给朱祁钰一点错觉,他们两个是不可能的,即使她并不讨厌他,但他与郝琉璃这样真正的女子结合,才是最合适的。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朱祁钰艰涩地开口,而后却又抬手捂着眼自嘲地苦笑着,只是那笑声有些奇怪,又好似是在哭一般,片刻之后,朱祁钰才放下手,低着头,再也不看郝黛,语气平缓地说道:是啊……我早就应该猜到了,你也不是第一次这般拒绝我了,是我自己一直想不明白,总还抱着那么些奢望,我早就应该想到的啊……郝黛沉默,想到方才的那个吻,心中忽然又生出些烦躁,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过身道:若是我造成了你的困扰,等到她稍微好一点,我会带着她离开的,或许不见面,对你我二人都会好一些。
朱祁钰听着郝黛的话,又是抬起了头来,语气尽量轻松地说道: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一个小气的人吗,即使我不能够娶你为妻,但我们依然还是朋友吧,掐着手指算算,咱们也已经认识了有超过十年了,那情谊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吧,就这么一点小事,难道我还会不帮你吗?谢谢。
郝黛现在能说的也只有这一句,对于朱祁钰她确实有许多亏欠,她没有办法回应他的深情,往后若是有机会,便尽量在别的方面补偿他吧。
第一百八十六章 醒来(二更到,谢谢昨天投票票的亲们,~~~~(>_<)~~~~ 天气好冷啊,码子手都冻僵了,好想休息的说~~~)朱祁钰轻笑一声,带着些黯然地缓缓说道:你似乎总是那么客气啊,拒人于千里之外,现在想想,你好像总是与我们格格不入,黛儿,有时候我真的会想,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你似乎……不应该属于这里……郝黛绷紧了身子,没有说话,她感觉得出朱祁钰只是有这样的感叹,并不是已经识破了她的身份,但那种快要被人看透的感觉十分不好,她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应对了。
不过还好朱祁钰也很快就转了话题,看向了床上的小菊,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黛儿,我知道你也许不想说,但我还是要问,床上的这个女子到底是谁,你为何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把她救出来呢?她是我在掖庭宫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宫奴,我救人并没有什么理由的,想救就救了,再说她那时候待我也是不错的。
郝黛淡淡地回道,倒是与朱祁钰说了真话。
掖庭啊……朱祁钰微微皱了眉头,不知道再想些什么,片刻之后,才又继续说道:我记得,当初宫中传出你的死讯,也说你是在掖庭宫被意外烧死的呢,那时候与你一起被烧死的可还有许多宫奴呢,这个女人若也是掖庭宫的宫奴,倒不知该说她幸运还是不幸了,在大火中幸运地没有被烧死。
却是又在牢中受了那么多的皮肉苦,看她现在这般凄惨的模样,倒还不如当初就那么死了痛快呢,只是不知她到底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刑。
竟是被刑罚成这般模样,还要被挂在城楼上示众,对一个女子来说。
当真是……有些过分了。
郝黛边听着,亦是陷入了思索的,她本是以为小菊可能会是红杏才将她救出的,虽说现在看来这一切不过都是朱梓骁精心安排的圈套罢了,但此刻听了朱祁钰的话语,却也让郝黛产生了许多的疑惑,这小菊不过就是宫中一个无关紧要的宫奴。
朱梓骁为何会用她代替红杏作为诱饵,她二人其实并不算是十分相像的……黛儿,我想你老实告诉我,你与皇上之间,到底……朱祁钰看着郝黛陷入深思的模样。
担忧地出声问道。
我与朱梓骁,一开始也不过就是各取所需的关系,可惜后来……好像就开始慢慢变味了,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但我只知道,他想要的是我给不了他的。
郝黛皱着眉头,语气微微有些烦闷,对于朱梓骁,她亦是开始慢慢失去了耐心。
若是有些事情超过了她的底线,她或许会选择做一些一劳永逸的事情,只是,那并不是她所想看到的结果。
果然啊……朱祁钰只是苦笑了一下,而后看了郝黛良久,幽幽叹了口气。
黛儿,你或许不知道,你有让人弥足深陷的能力……郝黛感受到了朱祁钰那几乎要将她融化的灼热目光,但她终究没有抬起头来,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有朱祁钰所说的那种能力,但与她来说,是不可能在这个时空留下什么的,那么便还是保持漠不关心的态度,与她,与旁人,都是最好的了。
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先在王府住着吧,明儿我给你去寻套小厮的衣服来,对外就说你是我从外头新买来的小厮,至于这个女人……便对外说是你生病的妹妹吧,先还是在这里将养着,反正这些屋子空着也是空着,平日里除了打扫的人也鲜少有别人过来,下人那边我会打好招呼的,别的你就不用担心了,至于皇上那边,我也会尽量打探消息,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了,他既然是在意你的,就不会赶尽杀绝,等再过一段时间,他消了气,手段应就不会像现在这般激烈了。
郝黛思忖了一会儿,觉得朱祁钰做的这个安排在现下来说应该是最妥当的,毕竟她现在不是一个人,还带着这么个见不得光,奄奄一息的病人,确实也没有什么别的地方可去,便也点了点头应允了。
朱祁钰看郝黛答应了,总算是露出了今日省精神力正处于待机状态,安静的屋中突然传来一阵极微弱的呻吟声,郝黛敏锐的耳朵动了动,立马切换状态,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的小菊看。
小菊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噩梦,噩梦的开端始于一场大火,那冲天的熊熊烈焰,烧毁了她本还算平静的生活,虽然艰辛困苦,但总还有一丝希望,但那一点点的希望随着那无情的火焰,全数覆灭。
她虽没有丧生在那场大火里,但却开始了生不如死的日子,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关进刑部的大牢中,从头到尾,没有人听过她的一句辩白,在她的身上连莫须有的罪名都没有,似乎她本就是该死的,不该继续活在这世上,但蝼蚁尚且偷生,为何她就不能活,在那不见天日的地牢里,她每日都不停地告诉自己,她要活着,无论如何,她都要继续活下去!噩梦从来都是越来越让人痛不欲生的,老天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祈求,当那一道道鞭笞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觉得下一刻或许就会死去,但她依然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老天如此不公,所有的苦难都要她一个人来承受,她自问她从没有做过一件坏事,可为什么却要承受这些苦楚,冰冷的水泼在她满是伤痕的身体上,那时候她才稍稍清醒,终于明白其实她早就是应该死的,死在那场大火里,因为只有她活了下来,所以她才要承受后面的一切苦难,真是可笑,若是早知道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当初她就应该明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要如了他们的愿,葬身在那场大火中,为那个人陪葬!反正到头来她终归还是摆脱不了这该死的命运……你醒了吗?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小菊的身体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她艰难地睁开眼睛,许久才适应了屋中的黑暗,依稀看到一个人的身影在床前,却是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小菊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她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因为全身上下的痛楚是那么强烈,强烈地让她想要叫出声来,但已经忍受过那一轮轮鞭笞的痛苦,这点痛她又怎么可能还忍受不了呢,微微张开嘴,却是发现喉咙疼地发不出一丝声响,只能无助地看着眼前这个那个模糊的人影。
第一百八十七章 恨意(这一更是计划外,请大家感谢亲爱的青青编编吧,某粥竟然三更了,好了,好累哦,睡觉~~~~)你是要喝水吗,等一等,马上就来。
郝黛看着小菊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立即会意了她的需求,忙起身倒了杯温水送到她唇边。
小菊抬着头慢慢地喝着水,等她吃力地将一杯水喝完,那本是苍白的嘴唇才算是稍稍恢复了些血色,她看着扶着她的郝黛,总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开口问道:你是谁?我这是在哪里?我不是应该在城楼上的吗……郝黛将手中的杯子放到一边,替小菊盖好了被子,才站起了身来走到灯架旁,拿起火折子点燃了烛火,屋中顿时亮起了温暖的光芒,小菊微微眯了眯眼,看向站在灯边的郝黛,面上的神情却依然迷茫,轻皱着眉头,似乎是在回忆何时见过眼前这个少年,明明就是陌生的脸庞,却不知为何,给她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一样……郝黛似是看出了小菊的疑惑,又是走到了盛着清水的脸盆前面,掬水慢慢洗起脸来,等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是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小菊就这么怔怔地看着郝黛,半晌都没有反应,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她缓缓阖上眼,待到再睁开的时候,眼神已是恢复了清明,嘴角微微含笑地看着郝黛,像是见着老朋友一般地与她说道:原来是你啊,真是好久不见了,我早知道你不会被烧死在掖庭宫的。
果然……你还活得好好的。
郝黛走回到床边,沉默地看了小菊一会儿,方才开口说道:掖庭的事情,我很对不起。
我并不知道,事情后来会变成那样。
呵呵……真是简单啊,一句对不起就能一笔勾销那几十条性命了吗。
是,我们虽都只是宫奴,比不得你们这等千金小姐高贵,可是宫奴的命就真的这么贱吗?为了你一个人,我们就都得去死,这世上难道真有这样的道理?小菊很有些激动地说着,情绪的剧烈起伏扯动了身上的伤口。
疼得她的额头上沁出了许多细密的汗珠,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
那你想要我怎么样?郝黛微微叹了口气,神情平静地问着小菊。
小菊躺在床上喘息了好一会儿,方才又有了些力气回话道:我能要你怎么样,我都已经成了这半死不活的样子。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不过我早在掖庭宫那场大火的时候应该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早死晚死不过也就是个时间问题罢了。
你并不想死的,不然你也不会撑到我去救你。
郝黛看着小菊的眼睛,笃定地说道。
小菊顿时苦笑了一声,眼角缓缓渗出了泪水,是啊,我不想死,我比谁都想活啊。
我若不是想活,就不会明明知道了那些人想要烧死掖庭宫里的宫奴,却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别人,只敢偷偷地躲在角落里,独自偷生,我若是不想活。
就不会在被送进死牢的时候还苦苦支撑,过着今日不知明日的痛苦日子,我若不想活,就不会在受遍各种刑罚,几乎痛不欲生的时候,却依然没有咬舌自尽的勇气,我只不过就是想要活下去,难道这么一点微薄的愿望,都不能实现吗……说到最后,小菊已是泪流满面,郝黛只是默默拿出了帕子,轻轻擦着她脸上的泪水,她知道自己的任何安慰并不会让小菊稍稍有一点点好受,因为她们若是没有遇到她,现在或许还会像她当初遇见她们时那样,即使生活艰辛,却并沮丧,只要能好好地生活下去,便已经是最幸福的事了,郝黛 ,这一个元宵节注定要比往年热闹许多,公主大婚的盛况让京城的每个百姓都期待着,正月十四的晚上,朱祁钰几乎找遍了整个燕王府,才在厨房的屋顶上找到了郝黛,她依然是穿着那一身有些破旧的灰色棉衣,头发乱糟糟地扎成一束,还有几缕散落在额前,蓬头垢面的,完全看不出一点女子模样,她就那么仰面躺着,眼睛望着天空中的月亮,身边还放着一大堆吃剩下的鸡骨头,脸上和嘴角还有许多红的黄的油渍,模样甚是狼狈。
朱祁钰也一点不在意她的邋遢模样,爬上屋顶,也躺在了郝黛的身边,一起与她抬头看着月亮,良久之后,终于忍不住侧头看着她问道:你是准备要离开了吗?应该吧……我确实待了太长时间了……郝黛并没有看朱祁钰,眼神依旧落在天空,淡淡地回道。
朱祁钰深吸了口气,却怎么都吐不出胸中那口烦闷的浊气,带着一丝不甘地又说道:我知道就算我劝你留下来也是无济于事的,但是你至少要告诉我,你会到哪里去。
很远很远的地方,一个你们谁都寻不到,也永远到不了的地方。
郝黛终于将目光从天空中收回,看着朱祁钰回道。
朱祁钰看着郝黛灿若星辰的眼眸,一时哑然,竟是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语来,似乎在他的心底里,他早就知道郝黛是要离开的,或许从一开始,她便是不属于这里的。
那我们还能够再见面吗?这一瞬间,朱祁钰忽然有些放开了,微笑看着郝黛问道。
这个啊……我也不知道呢,谁又能说的准呢……郝黛竟也是难得地笑了,黑亮的眸子含笑,竟是让朱祁钰看呆了,他情不自禁地俯身亲吻了那双眸子,用微微有些颤抖地声音低喃着,黛儿,我喜欢看你这样笑,不管你以后在哪里,你只要能一直这样笑着,我便什么都不奢求了……郝黛看着朱祁钰微微湿润的眼眸,不知为何,心竟是抑制不住地泛酸,有一种感情胀满了整个胸腔,却又好似又无处发泄……第一百八十八章 大婚(上)元宵节的清晨,各家各户都在门前挂起了各样造型精巧的灯笼,京城的主干街道上,大红喜灯铺排整条长街,红色喜绸更是从宫门直陈到刚刚落建而成的驸马府门前,整条大街似乎都被染成了一片喜庆的红。
皇宫里,更是一派喜庆模样,宫女太监们俱是穿上了最体面华丽的衣裳,带着欢喜的笑容,穿梭与皇宫中,为公主的大婚做着准备。
公主的寝宫中,朱盈月正端坐在妆台前,让宫中的喜娘为她净面,她微微仰着头,光洁如白瓷一般的皮肤看不到一点瑕疵,那喜娘用细棉线小心翼翼地在她的脸上移动着,将脸上那细细的绒毛处理干净,然后拿起桌上的白瓷粉盒,细细地将水粉涂抹在朱盈月的脸上,将那白皙的脸庞装点更是粉白无暇。
朱盈月的身后,一群宫女们正仔细地将那件大红的嫁衣铺成开来,将其上即使一点点的褶皱,都仔仔细细地抚平,嫁衣是用整一匹云锦缎裁成的,上头用金线和细小的珍珠绣成百鸟朝凤的图案,下摆长长的铺开,如凤尾一般拖曳在地,极近奢华。
那喜娘刚帮朱盈月点好朱唇,齐婉芝与陈清灵便相携而来,齐婉芝今日穿了一件赭红色的银丝牡丹团花缂丝礼服,参杂着许多银丝的头发挽成一个雍容华贵的如意高髻,发髻上的红宝石头面衬得她的脸色也格外的红润,似是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走在齐婉芝身边的陈清灵被三四个宫女小心地搀扶着,她怀孕到现在已经将近七个月了。
肚子已是很大,即使她特意穿了一身宽松的礼服,那隆起的小腹看上去仍是极为壮观,但这却并不影响陈清灵的美貌。
她整个人的气色倒是比怀孕之前更好了,芙蓉色的礼服更衬得她皓肤如玉,颜若朝华。
皇祖母。
皇嫂,你们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朱盈月看到她二人,盈盈的大眼亮了亮,边说着边就要站起身来。
行了,你给我乖乖坐着,小心弄花了妆,这都快要成人家的妻子了。
还这般冒冒失失的,让哀家说你什么好。
齐婉芝几步就走到了朱盈月的面前,虽是说着责备的话语,但面上的表情却是极其宠溺的。
我这不是看到皇祖母和皇嫂高兴吗,皇祖母您也真是的。
今天还要教训我。
朱盈月撅着嫣红的小嘴坐回了椅子上,娇嗔着与齐婉芝抱怨道,又是转向陈清灵,看着她那高高隆起的肚子,微微有些担忧地说道:皇嫂,您这样走来走去没事儿吧,早让您在寝宫里休息的吗,您还一定要过来。
咱们月儿嫁人,你皇嫂怎么能不过来呢。
皇嫂问过太医了,说是无碍的,现在这时候正要多走走呢,这样等生孩子的时候才能有力气呢!陈清灵一手撑着腰,一手捧着大肚子,笑着说道。
行了行了。
你这丫头,过了今天,你再想听你皇祖母唠叨可就不容易了,就你这刁蛮脾气,往后可就苦了斯年那孩子了。
齐婉芝走到朱盈月身边的软榻上坐下,伸手点着她的头说道。
哼,他哪里辛苦了,娶了我,还能有什么可辛苦的。
朱盈月又是撅了撅嘴,无所谓地说着,但那眼角眉梢却是掩不住的喜色。
倔丫头,往后成了人家的妻子,可得好好收敛性子了,斯年是个好孩子,定是不会跟你争的,只是你也不能太过分,万不能仗着公主的身份压着他,你要知道,这男人骨子里都是有傲气的,再者斯年又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你只要好好地辅助她,便定能无忧地过一生的,只要你牢牢地抓住了他的心,他便没有心思在找别的女人了。
听着齐婉芝这般说,朱盈月亦是受教地点了点头回道:皇祖母,您说的这些月儿都是晓得的,若不是看上了斯年的才学,月儿才不会选他呢,只要他以后好好对我,我自是也会对他好的,祖母您放心,我们一定能白头到老的。
齐婉芝看着朱盈月脸上自信的笑容,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便让她喜娘继续帮她上妆。
待妆毕之后,朱盈月那本是清纯的脸庞顿时显出几分妩媚来,精致华美地如同一个琉璃娃娃,宫女们很快便走到朱盈月身后,开始梳理起她披散的秀发,将那三千青丝用凤冠别起,梳成一个涵烟芙蓉髻,留下一个赤金凤尾玛瑙流苏,凤冠上的蝴蝶似真,展翅欲飞,点翠嵌宝石蝠蝶花卉钿子别在鬓发上,满头的珠翠将那张莹白如玉的小脸衬托地越发妧媚。
朱盈月满意地看着镜中的倒影,眨眼间,流光溢彩,齐婉芝在后头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哀家的月儿真的长大了,这般的绝色模样,哀家真是舍不得把你给别人了。
那月儿就一辈子都留在皇祖母身边好了。
朱盈月转过头来,对着齐婉芝娇笑着说道。
那可不行,你要真一直留在哀家身边,等到变成老姑娘,可就该埋怨哀家了,皇后你说是不是啊?齐婉芝这般说着,便与身边地身边的陈清灵问道。
陈清灵抿嘴轻笑了一声道:月儿的心情我是最了解的,想当初我出嫁的时候,与我母亲也是千万般不舍的,可比月儿厉害多了,光手帕子就哭湿了好几条呢,出嫁那天眼睛都是肿的。
朱盈月立即像是找到了盟友一般,随声附和道:皇祖母您看啊,我与皇嫂是一样的,我舍不得您吗,想到以后不能经常见到您了,月儿就好难过。
这般说着,眼眶就有些微微泛红了。
好了好了,哀家知道月儿最孝顺了,这大喜的日子可千万不要哭鼻子了,好不容易画好的妆,这要是哭花了可就不美了。
朱盈月这才拼命眨了眨眼,将眼泪逼回了眼眶里,可面上的神情还是有些依依不舍。
陈清灵看着朱盈月泫然欲泣的小模样,面上带了些歉疚之色,道:这倒是我的不对了,不该说这些惹了月儿伤心的,不过月儿你也不必太担心,那驸马府离宫里也不远,你一样可以常常进宫来看看我们的。
你皇嫂说的对,你想什么时候进宫就什么时候进宫,难道还有人拦着你吗,皇祖母就怕你到时候有了夫君就忘了我们了。
齐婉芝又是在一旁打趣朱盈月道。
我哪里会那样……朱盈月顿时羞窘地低下了头,声若蚊蝇地狡辩道。
老祖宗,什么时辰了,可莫要误了吉时。
陈清灵看了眼屋中的漏刻,出声提醒道。
齐婉芝一听立马也醒觉到,急急站起身来说道:你看我,年纪大了果然就是不中用了,这说着说着就忘了时间了。
边说着边对一旁的宫女们吩咐道:再给公主整理一下衣裙,这就要出去了。
一旁的宫女们忙应了,仔细地帮朱盈月整理身上的嫁衣,最后那一块大红色的喜帕缓缓盖下,掩住了朱盈月那眉目含情的娇媚脸庞。
范斯年此时正站在养心殿内,等着迎娶朱盈月,那一身大红的金丝蜀绣喜服,衬得他更是面如冠宇,气质斐然,他微微低着头,正态度恭敬地与上座的朱梓骁回着话。
斯年往后与朕便是一家人了,不必太过拘礼。
朱梓骁今日的心情似乎也不错,看着底下的范斯年和气地说道。
君臣之礼不可马虎,微臣怎敢逾矩。
范斯年一点没有因为自己即将成为驸马而透出一丝轻狂,依旧态度恭谨地说道。
朱梓骁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把绵阳那丫头交给你,朕也多少放心一些,她从小被朕宠坏了,若是往后有什么做的过分的地方,你多多容忍她一些,这丫头就是嘴硬心软,吃软不吃硬,你就得给她说软话,她也就没事了。
在微臣看来,公主殿下自是顶好的,能娶到公主,是微臣这一生的幸事,微臣以后定会一心一意对公主好的,定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范斯年语气坚定地与朱梓骁允诺道。
公主殿下到~~~~范斯年的话音刚落,殿外便响起了太监奸细的声音,范斯年立即转过了身去,面上满满都是期待。
朱盈月被宫女们牵引着走进了殿内,她此时只能看到自己脚下的一隅天地,但很快便感觉自己的手被交到一只温暖的大手里,指尖相触的那一瞬间,朱盈月的脸颊顿时如火烧一般,心里却是被那喜悦填满,在那大手地牵引下,福身与龙椅上的朱梓骁行礼。
好好!都快起来吧。
朱梓骁满脸笑容地抬了抬手说道,看着面前的这一对璧人,面上满是欣慰,看她二人起身,这才又对着范斯年说道:斯年,朕今日就把朕最疼爱的皇妹交给你了,往后你可要好好待她,若是让她受了一点委屈,朕可是饶不了你的。
皇上放心,微臣定会好好对待公主的。
范斯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朱盈月的手又握紧了一些,深情地看了她一眼说道。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大婚(下)驸马府迎亲的队伍队伍从宫门口排起,竟是长得一眼望不到头,这一路上,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热闹非凡,范斯年骑着那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上,比之寻常更是多了几分英气,器宇轩昂,俊逸不凡,惹得那些道路两旁看热闹的女子个个脸颊泛红,恨不能自己才是那花轿中的新娘。
绵阳公主的送亲队伍更是气势非凡,但就她所乘坐的那架凤辇来说,除了没有皇后和太皇太后专用的凤凰金顶之外,其余的细节完全是按在大周国最高规格来打造,整个框架以紫檀木做芯,外面细细地贴上了金箔,再配上那精雕细琢的凤舞九天图案,真真是奢华到了极致,亦是由此可看出,朱梓骁对朱盈月的宠爱程度,这般风光的大嫁,恐怕比之当年的太子妃陈清灵,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驸马府离皇宫并不太远,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行了大约半个时辰,就已经到了驸马府的门口,这里看热闹的人更是多,路的两旁早已被围观的百姓占满,俱是争前恐后地观看着这一举国盛事,若不是有禁卫军开路,恐怕连迎亲队伍都很难挤进来了。
范斯年伸手矫健地跳下马来,将朱盈月从凤辇中迎出,两人紧紧握着手,慢慢地走进了驸马府。
围观的百姓群中,几个身着灰衣的男子用锐利的眼神紧紧盯着这一对璧人,见他二人进了驸马府,也是身形一闪,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中。
驸马府中,婆娑的丝竹见鼓噪声声喜乐,悠扬的长笛吹奏出公主大婚的笛音,笙箫绕梁,丝竹不歇,被邀请前来参加婚宴的宾客俱是大周国极其显贵之人,其中亦不乏王公大臣。
皇亲国戚,那燕王朱凌裕亦是坐在上手,含笑看着这一对新人,而坐在他身边的朱祁钰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微微低着头,并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在喜婆的引导之下,范斯年与朱盈月在众人的祝福声中拜了天地,郝蓉坐在那高堂的位置,满脸含笑地接受着范斯年与朱盈月的跪拜,看着这一对璧人,眼眶中隐隐含着泪光。
随着喜婆一声响亮的送入洞房!范斯年牵着朱盈月的手往洞房走去。
洞房之中。
早已有许多女眷等候,郝琉璃与范萱儿亦在其中,郝琉璃今日其实本是不想过来的,因为她知晓来了之后定是会碰上那朱祁钰,但那范斯年怎么说都是她的表哥,范家又缺少女眷,她若推脱不来,怕是会让那范家与郝家生出嫌隙。
再者母亲也是希望她来的,她自是猜到的母亲的用意,不过是想让自己与那范萱儿多亲近些。
虽然她原先是最看不上郝蓉母子三人的,但现在人家今时不同往日了,范斯年成了驸马,对郝东成来说也是一个助力,两家这亲戚的情谊,自然是不能断了的。
郝琉璃正想着,那范斯年与朱盈月已经到了洞房,众人见他二人相携而来,俱是笑吟吟地到门口将二人迎了进来,等朱盈月坐到了床榻之上。
便催促着范斯年赶紧掀喜帕。
范斯年微笑地拿起那杆如意称,将那喜帕轻轻一撩,便对上了朱盈月水一样的眸子,凤冠上的流苏随着女子抬头的动作轻轻晃动,衬得那脸庞更是妩媚娇艳,范斯年有一刹那的怔愣。
白皙的脸颊上亦是泛起一抹红晕。
郝琉璃站在人群外围,看着那深情相望的二人,嘴角却是泛起一抹冷笑,她想起了自己的大姐,那个曾经傻傻爱着眼前这个男子,甚至可以连性命都不要的大姐,却最终还是被眼前这个看似深情的男人抛弃,当年他是否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的姐姐的呢,但在情谊与权力之间,他选择的始终是后者啊,当初是这样,现如今亦不也是一样的吗,若对方不是公主,他还会露出这般深情不悔的眼神吗?屋中的众女眷夸赞了她两人一会儿,那范斯年便要出去招待宾客了,她们这些个女眷们也要出去饮宴,郝琉璃也跟着众人离开了。
外头的大厅里,宾客们相互寒暄,推杯换盏,范斯年带着温和的笑容,游走在众宾客中,面上一派春风得意,敬酒敬到朱凌裕所在的那一桌时,立即十分恭敬地与他说道:王爷大驾光临,斯年甚是惶恐。
朱凌裕也很是给面子地站起了身来,面带笑容地拍了拍范斯年的肩膀说道:绵阳的大婚,本王自然是要来的,驸马果真是一表人才啊,与绵阳也是郎才女貌啊,本王也听皇上多次夸奖过驸马,说你是国之栋才,往后可更要好好辅佐皇上呢。
王爷谬赞了,斯年惭愧,定是不会辜负王爷和皇上的期望的。
范斯年低着头,态度谦卑地回道。
朱凌裕满意地看着范斯年,又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身边明显心不在焉的朱祁钰,继续笑着与他说道:斯年啊,本王听说你的舅舅是郝东成郝大人,这么说来将来咱们也算是有些姻亲关系的,本王那不成器的儿子已经于郝家的小姐定下了亲事,再过不久也要成亲了。
范斯年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坐在朱凌裕身边的朱祁钰,笑着说道:世子爷与我舅舅家的婚事我也是略有耳闻的,世子爷与我表妹亦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到时候府上婚事,我定会亲自上门拜访祝贺。
提到与郝琉璃的婚事,朱祁钰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但却也没说什么,听着朱凌裕与那范斯年寒暄,心中却是越发记挂起郝黛来,他从昨天就开始觉得郝黛有些怪怪的,总觉得她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似乎是又要去做什么很危险的事情……朱祁钰正思忖着,便听到外头传来一声太监独有的喊声,皇上驾到~~~~这声音一响起,顿时在场所有的人都惶恐地站了起来,低垂着头朝着大门的方向俯身。
朱祁钰亦是站起身来,神色微微有变,看着被一群人簇拥着走来的朱梓骁,眉头皱的越发紧了。
朱梓骁忙完了宫中的事情,就急急赶来了驸马府,绵阳是她唯一的妹妹,她的婚宴他自然也是要来露个面的,朱梓骁走进大厅内,扫视了场内众人一圈,这才微笑着开口道:众卿都坐下吧,不必拘束,朕就是过来看看。
朱梓骁虽这般说了,但众人也都只是听听,依旧全是绷紧了神经,不敢有一丝放松。
朱梓骁径自走到那范斯年与郝蓉跟前,郝蓉立马俯身行礼,朱梓骁很是温和地虚抬了一下,微笑着说道:范夫人不必多礼,绵阳往后就麻烦能多照顾了,这丫头被朕给宠坏了,你可要多担待一些啊。
民妇惶恐,能娶到公主殿下,是小儿的福气,公主殿下千金之尊,是小儿高攀了,民妇定会好好待公主殿下的,皇上您尽管放心。
郝蓉还是第一次这般直面圣颜,低垂着头,很有些惶恐地回道。
朱梓骁正想要再说什么,异变突起,那本是垂手站立在大门处的几个仆役凌空跃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朱梓骁袭来。
本是护在朱梓骁身边的禁卫军们立即反应过来,将朱梓骁包围保护了起来,而那些本是隐藏在暗处的护卫也立马现出身来,与四面八方而来的刺客交起手来。
大厅中的宾客们俱是惊恐的叫嚣着,纷纷四下逃窜,场面一时之间乱成一团。
朱梓骁被那些禁卫军保护着,缓缓向着大门处移动,他面上的神色还算镇定,只是盯着那越来越多的刺客,眼神越发阴鹜。
朱祁钰在人群混乱的时候与朱凌裕挤散了,但幸好他多少是有些拳脚功夫的,那些个刺客的重点目标也不在他身上,所以自保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朱祁钰正准备移动到那角落没什么人的地方,忽然边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循声望去,只见有一抹粉红的身影被奔走逃窜的人群推挤到了地上,发出惊慌的尖叫声,朱祁钰再定睛一看,那摔倒的人竟然是郝琉璃,他也没有犹豫,立马跑过去,一只手拉着她的手臂将她扶起来,便准备要往那人少的地方躲。
慢一点……我的脚……扭伤了。
郝琉璃被朱祁钰拽着手臂,眼泪汪汪地看着她,语气很是委屈。
朱祁钰低头看了看郝琉璃的脚,犹豫了一下,便弯下身子说道:我来背你走,快点上来吧。
郝琉璃看着朱祁钰那宽厚的肩膀,只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咬了咬牙,爬了上去,朱祁钰立马背起她,往外头跑去。
刺客与暗卫打地不可开交,这群刺客显然预谋已久,人数众多,与暗卫们势均力敌,那朱梓骁被禁卫军密不透风地保护着,很快便移动到了大门边上,正准备跑出大门的时候,一个穿着黑衣的蒙面男子突然出现,手中握着一把长剑直击朱梓骁面门而来。
第一百九十章 神秘少年(貌似今天是末日来的,某粥还在更文,好神奇的说,有还在看书的人就投票吧,纪念末日~\\(≧▽≦)/~)这男子的武功极高,凌厉的几剑就已经砍杀了三四个外围的禁卫军,暗卫们拼命抵挡着,一直挡在朱梓骁身前的云晟额头上已是渗满了汗水,对着身后的朱梓骁说道:皇上,属下护送您上马车,此人恐怕不好对付。
朱梓骁看着那黑衣蒙面人,冷笑一声道:天地盟,好一个天地盟,果然是布局周全啊,竟然在驸马府周围安插了这么多人,朕的人竟是一点都没有察觉,看来他们是真想将朕置于死地呢,现在这个状况,恐怕朕想走也走不了了吧。
云晟闻言,面色更是凝重了一些,却是语气坚定地与朱梓骁说道:皇上您放心,属下就算是死,也定要保您周全,不会让那些叛贼伤到您一根汗毛的。
云晟的话音刚落,那黑衣蒙面人已是又杀了好几个暗卫,剑锋直逼云晟和朱梓骁而来,云晟抬手,将将挡住了他那致命的一剑,却被黑衣人极大的力道震地虎口发麻,连连后退了好几步,眼见着那黑衣人的剑又是直直刺来,云晟却是一点反击之力也无,却依然毫不退却地挡在朱梓骁面前,电光火石间,突然不知又从哪里冲出来一个身影,堪堪挡住了黑衣人那致命的一剑。
云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身上冷汗涔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刚刚救了自己一命的人,面上的神色顿时惊讶不已,那救下他的人竟然是他们搜寻了许久的凌一!此时朱梓骁的脸色也已是难看到了极点,他亦是惊疑不定地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凌一。
又是你!上一次大师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你竟然又敢来妨碍我,当真是找死!那黑衣蒙面人眼神阴鹜地盯着突然出现的凌一,语气狠厉地说道。
这话该我与你说才是。
丁鹰峰,你以为你口中的大师是什么好人吗,他现在帮你,不过就是利用你罢了。
等他达到了他的目的,恐怕第一个要杀死的就是你。
凌一丝毫不畏惧那黑衣人,亦是反唇相讥道。
哼,别怪我不提醒你,大师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恐怕你就没有上一次那么幸运了。
这次大师定是不会放过你的,若是识相的话,你给我马上让开,我许是还会让大师留你一条狗命。
丁鹰峰拿剑指着凌一威胁道。
哼,我凌一从来都不怕死,而且我还有许多账要找他算呢,今日,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凌一冷笑一声说道。
既然你要找死。
那我就如你的愿!这般说着,那丁鹰峰的剑便朝着凌一飞快而来,两人即刻缠斗了起来。
云晟护着朱梓骁又是退后了好几步。
对着朱梓骁说道:皇上,属下先护送您快上马车回宫。
朱梓骁虽然对突然出现的凌一十分好奇,但此刻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也由不得他想太多,由云晟保护着,正准备上那马车,才刚刚碰到那车门,整辆马车就猛然碎裂开来,若不是云晟眼疾手快地拉了朱梓骁一把,恐怕他也跟那马车一样了。
谁允许你们走了吗?朱梓骁二人还没从惊魂中回过神来。
便听到一个有些戏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声音明明就像是在离你极近的地方说的,但朱梓骁与云晟却俱是没有看见人影,这感觉让他们很是毛骨悚然。
正在与丁鹰峰打斗的凌一显然也听到了那声音,猛然回过头来,对着不知名的方向大喊道:咖法。
来了就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凌一的话音刚落,驸马府对面房舍的屋顶上就出现了一个身影,朱梓骁与云晟定睛一看,面上惊骇更甚,来人不过就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一身奇怪的白色衣服,面容白净清秀,但却给人一种极其违和的感觉,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凌一几人。
大师,你可总算是来了,快帮我把那狗皇帝杀了,这样我就可以做皇帝了,到时候就能马上完成您要我办的事了。
丁鹰峰看到那少年出现,十分激动的模样,对着他喊道。
那被凌一叫作咖法的少年却是并不理会丁鹰峰,只是看着凌一说道:小家伙,上一次我已经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放过你了,怎么,你是一定要找死吗,你应该知道,你与我可是不同的,你要是在这里死了,可就是真的死了。
别跟我提我的母亲,当初若不是你杀死了她,我怎么会有后来的那些遭遇,我就算是死,也不可能放过你的。
凌一双目赤红地瞪着那咖法,咬牙说道。
不自量力,既然你要送死,我自然会成全你,反正今天在场的人都是要死的。
咖法云淡风轻地说着,缓缓抬起了手,那是一双很漂亮的手,肤色白皙而手指修长,怎么看都不像是杀人的手,他只是十指翻动,似乎结了一个奇怪的印,双眼的瞳孔闪过一丝光亮,那从朱梓骁开始的几人便俱是痛苦地捧着头跪倒在地上。
咖法的嘴角微微上扬,很是愉悦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对于戏耍这些最低等的人类,他向来都是乐在其中的,正准备再戏弄一会儿便结束的时候,他的精神力突然被一股外力给切断了,咖法眉头轻皱,面色微微有些凝重地朝着身后看去。
郝黛从早上开始便已经感觉到京城中出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精神力,与她这个体术系的不同,那股精神力十分纯正,应该是只有专修精神系的人类才会有如此纯正的精神力,郝黛一直试图锁定这股精神力的位置,但精神系终归不是她的长项,郝黛始终只能摸到一个大概的位置,这让她很是烦躁,等了这么久,终于快要找到她一直在找的那个人,郝黛多少有些失去冷静。
郝黛一直在那个范围内寻找,每一次好像都快要找到的时候,那一抹精神力便偏偏又极快地消散,就在郝黛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突然间感受到了一股极强的精神力,终于锁定了精神力所在的位置,飞快地朝那个方向疾奔而去。
咖法看着已经到了他五米之外的郝黛,眼神微微一闪,仍是面带笑容地打量着她,却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直接用精神力传输着信息,又来了一个小家伙呢,你就是那个解开凌一记忆封闭术的人吧,看起来咱们应该还算是‘同乡’呢,我不管你和凌一是什么关系,但若是你与我是一样的,便不要插手妨碍我的事情。
郝黛的脸色算不上好,眼神冰冷地看着不远处的少年,却是绷紧了神经与识海中的虫虫说道:虫虫分析战力指数,对上他,我有几分的胜算?虫虫很快做出计算,几星秒之后,便给出了答案,主人,初步计算,战力指数3000+,精神力见长,身体强度和反应速度极弱,低于这个时空正常的人类水平,应该不是他原来的身体,因为主人您是以体术见长的,若是能够近身,胜算会增加许多,但是您也知道,精神力者是不会轻易让人近身的,所以胜负的几率五比五,您只有一半的机会,请小心对待。
郝黛听完之后也没有多想,走到那咖法五米之外,她已经不能够再前进一步了,她可以感受到此人的精神屏障很强,想要打破,恐怕得费一番功夫。
郝黛亦是用精神力与他说道:你是哪一个星域的,怎么会到了这个时空,联邦法律可是禁止从高级星域偷渡到低级星域的,难道你就不怕被联邦政府军发现?那咖法好笑地看着郝黛,不急不缓地回道:你不也是从高级星域过来的吗,怎么不为自己担心一下,你来这个时空的时间也不短了吧。
我可不是自愿到这里的,只要一查询我的航行轨迹就能知道,是因为突然遇到了时间裂缝,时空器损坏,才会意外进入到这个时空的,而且我是一直想方设法地想要回去的,只是时空器毁损太厉害,自行修复需要很长一段时间,除非能够找到陨星石……郝黛这般说着,精神力亦是没有一丝放松,不敢放过对面人的一点精神波动。
陨星石啊……那咖法忽然笑了,一瞬不瞬地盯着郝黛道:正好我这里有一些呢,作为同乡,我自是很乐意送给你的,咱们这种高等人类在这等低级时空生活起来确实是很难受的,若能够帮忙你回家,我也是很乐意的,不过……既然我帮了你,今日的事情你就莫要插手了,几个低等人类而已,死了就死了,我想你到了这里以后,也没有少杀过人吧……郝黛没有回话,她寻了那么久的时间,终于寻到了陨星石的下落,回蓝星的机会唾手可得,咖法抛出的诱惑确实很能打动她,但是……第一百九十一章 对决(上)朱祁钰好不容易背着郝琉璃到大门口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朱梓骁被丁鹰峰追杀的场景,他自然不会再傻傻地凑上去,连忙闪到门口,将郝琉璃放到地上坐下,自己则是透过门缝,紧张地朝外头看着。
郝琉璃在朱祁钰身后,一边揉着脚,一边十分担忧地小声问道:世子爷,皇上他……不会有事吧?朱祁钰这时候正看到那关键时刻,眼看着那刺客的剑就要刺入云晟的胸口,自然没空回答郝琉璃的问题,郝琉璃见朱祁钰不理她,又低头看了看已是肿地老高的脚腕,心中顿时一阵委屈,忍了许久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朱祁钰那一边,正看到忽然出现的凌一,挡住了丁鹰峰的剑,救下了云晟和朱梓骁,猛地松了口气,这才隐约听到了身后低低的啜泣声。
朱祁钰回转头去,看见哭地眼睛红红的郝琉璃,心中便又生出些不忍来,压低了声音与她安慰道:你还好吧,是不是脚疼的厉害?暂时先忍一忍吧,等到援兵到了,打退了那些刺客,咱们就可以出去了,到时候就马上给你找大夫,现在你崴了脚,也不好到处乱跑,便先在这里躲一躲吧。
郝琉璃这时候也哭地差不多了,抹了抹眼泪,沙哑着声音说道:我没事了,方才只是太害怕了,才会一时忍不住,我还没谢谢世子爷救了我呢,要不是您,恐怕我现在早就被那些刺客给抓走了……朱祁钰倒是被郝琉璃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笑了笑说道:既然看到了,就不能见死不救吗,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罢了,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朱祁钰话刚说完,便听到门外传来那刺客的喊声,连忙又转过身去。
往门缝外头看,因他离得远了,只能隐约地看到那刺客是在对着对面房屋屋顶上的一个人影喊话,朱祁钰没注意他方才喊的是什么。
只能继续仔细地听那突然出现的神秘人与凌一的对话,不过却是听地一阵云里雾里,等再看向朱梓骁几人的时候,他们已是痛苦地捂住了脑袋,朱祁钰很是惊讶,他明明就没看见那个神秘人有什么动作,他依然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屋顶上。
却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折磨着朱梓骁几人,朱祁钰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又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飞奔而来,那速度绝对不是正常人该有的,等那人站定,朱祁钰的眼睛顿时睁地更大了。
郝琉璃在朱祁钰背后看着他呆若木鸡的奇怪模样,奇怪地侧过了头,也向门缝外看去。
见到屋顶上站着的两个身影,疑惑地出声与朱祁钰问道:他们两个是谁啊,为什么要站在屋顶上啊?朱祁钰总算是醒过了神来。
面上的神色晦暗不明,只是思忖了一会儿,便对那郝琉璃说道:你在这里待着,我要出去看看。
郝琉璃一听朱祁钰这话便急了,拉住他的衣袖就急急劝阻道:外面那么危险,你出去干什么啊,这要是受伤了可怎么办!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朱祁钰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屋顶上的两人,语气坚定地说着,不等那郝琉璃再说什么,便已经猫着腰走了出去。
郝琉璃脸色难看地看着朱祁钰的背影。
又是看了看站在屋顶上的那两个少年,忽然觉得右边那个少年的模样很有些熟悉,却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心里头一时之间生出一些不好的预感来……在外人看来,自从郝黛来了之人,她与咖法便是一直在屋顶上保持着大眼瞪小眼的模样。
朱梓骁抚着几欲裂开的脑袋,被一旁同样脸色青白的云晟搀扶着,他看过郝黛易容后的画像,自然也认出了来人是郝黛,看着一动不动站在屋顶上的那两人,眉头皱地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出声问道云晟,他们现在是在干什么,朕怎么觉得郝黛似乎很忌惮这个少年。
属下也感觉到了,那少年绝对不是一般人,他给属下的感觉,倒是与郝小姐很像,俱是年纪轻轻,但本领高强的奇人。
云晟点了点头回道。
朱梓骁想到方才那少年只是一抬手就几乎将他们至于死地的情景,脸色顿时更加不好看了,看向郝黛的目光里又添了几分担忧。
此时那凌一也已经走到了朱梓骁的身边,与他们两人说道:放心吧,郝黛她应该是不会有事的,她比你们想象中的可要厉害的多。
凌一其实并没有精神力,也不知道郝黛与咖法在谈些什么,但她是知道了郝黛的身份的,自然是对她十分有信心。
朱梓骁与云晟这时候才注意到他,因为前段时间才把人家当阶下囚对待,现在又是被他所救,便多少有些尴尬,云晟咳嗽了一声,带着些感激地说道:方才真是谢谢你了,若不是你及时出手,恐怕……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跟丁鹰峰本来就是有些仇怨的,救下你也只不过是顺手。
凌一很是无所谓地说着,他是解决了丁鹰峰才来到朱梓骁二人身边的。
朱梓骁怎么说也是皇帝,且他原来对凌一一直都是看不起的,现在自是放不下身段与凌一道歉,只是神色专注地看着屋顶上的郝黛和咖法。
不过凌一与云晟的对话却是一句都没有漏听的,毕竟方才从凌一的话语中也听的出来他与那名叫咖法的神秘少年是认识的,且对他的身份似乎也十分了解的模样。
云晟作为朱梓骁最忠心的属下,自然是很能够猜度上司的心思的,继续不动声色地问道凌一,救命之恩自然是不能这么算了的,等今日之事过了之后,我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这般说着,又看了眼屋顶上的两人,疑惑地问道:对了,这个叫咖法的他到底是什么人,方才那丁鹰峰似乎很是推崇他,他方才又是用了什么妖术,让我们有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
凌一此时也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屋顶上的两人,听着云晟的问话,却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回道: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你只要知道,那少年是个很可怕的人,并不是这世上任何一人能对付的了的,就是郝黛对上他……也不知道能有几分胜算。
朱梓骁和云晟听了凌一对话,俱是一脸惊骇的模样,毕竟他二人都是知道郝黛的强悍的,他们实在没法想象,比郝黛还要厉害的人,那会是多么强悍的存在。
那你方才还说她是不会有事的!朱梓骁微微有些薄怒地与凌一质问道。
凌一看朱梓骁也不怎么顺眼,态度不甚友善地回道:那是因为我相信郝黛能赢,只是若真论实力来算,那人比郝黛只强不弱。
朱梓骁咬了咬牙,又是看了眼屋顶上的两人,无比郁闷地继续道: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刚才开始就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我也没看出他们是要打架的模样啊,倒像是被人使了定身术一样。
凌一也不好跟朱梓骁解释精神力这个东西,他知道郝黛与咖法虽然看上去像是什么都没做,但他们定是已经用精神力交流了许久了,便也没有去接朱梓骁的话,倒是让朱梓骁更加郁闷了些。
朱祁钰偷偷跑出来的时候,发现那个剑术极高的此刻已经被解决了,外头此时暂时处于安全的状态,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刺客又会从哪里冒出来,便决定还是到凌一的身边最是安全了。
朱梓骁几人很快便发现了蹑手蹑脚走来的朱祁钰,朱梓骁瞪了他一眼,摆出皇帝的威严骂道:你来这里干什么,没看见已经够乱的了吗,真是不要命了!朱祁钰这时候倒是不害怕朱梓骁了,伸手指了指屋顶上的郝黛说道:黛儿在这里呢,我怎么能不来,我可不能让她有事……朱梓骁知道朱祁钰为了郝黛是当真愿意豁出命去的,便只是轻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朱祁钰便也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抬头一脸紧张模样地看着屋顶上的郝黛。
怎么样,你想好了没有,只要你现在离开,我保证给你一块完好的陨星石,若是你运气好,或许明日就能离开这里了。
咖法依旧笑着与郝黛说道。
郝黛没有立即回话,只是又用精神力扫描了一下底下的人,发现又有几个意外熟悉的人出现,顿时很有些头疼,却仍是不动声色地与咖法说道:我能问一下你为何要杀了那几个人吗,你应该也知道,若不是为了自保,联邦法律是不允许我们随意杀戮低等人类的。
呵,在这种地方联邦法律又怎么会管得到,若不是我们意外发现了这里,恐怕联邦政府还不知道有这么一个时空存在吧,这里的人类数以万计,我们随便杀几个又能怎样,反正他们的寿命都很短,就算我们不杀他们,再过个几十年,他们依然是要死的,我只不过是帮他们早些解脱罢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对决(下)这就是你要杀人的理由?郝黛忍着心里头窜上来的火气继续问道。
自然也不全是,若是真为了这个理由杀人,那我不是要累死了。
咖法好笑地说着,不过我觉得你问的似乎有些多了,我想杀什么人,为什么要杀这些人,那是我的事情,而你要做的,只是不要多管闲事罢了,毕竟你我应该都是很了解的,你奈何不了我,而我也不想为了这几个低等人类,就与你有什么不愉快,毕竟,咱们才是同类吗。
那要是我一定要过问呢?郝黛眯起了眼,微微有些挑衅地看向了咖法。
那……可也不能怪我不念情谊了,你该是知道的,我们那里要解决问题的方式,最快捷的自然是以杀止杀,虽然难得遇到一个同类,但若是挡到了我的路,我也是丝毫不会手软的。
咖法看着郝黛,笑着惬意,那言语却是**裸的威胁。
想要杀了我,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吧。
郝黛冷笑一声,已是慢慢地抬起了手。
呵呵,你的精神力强度只是一般,破不了我的精神屏障,不过就只有坐以待毙的份。
咖法的手也缓缓抬了起来,开始准备对郝黛发起攻击。
这可不一定呢,不到最后,谁知道是输是赢呢。
郝黛也并不十分畏惧他 的精神攻击,集中精神力,想要打破她的屏障。
这是一场不见硝烟与血腥的决斗,但失败的一方却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底下一直看着他二人的几人只感觉到周围的气场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郝黛与咖法虽仍然相隔几丈站着,但你面上的表情亦是肃然了许多。
快看,那个咖法又开始结奇怪的印了,郝小姐不会有事吧。
云晟眼尖,指着咖法的手,语带焦急地问道。
朱梓骁与朱祁钰已是死死盯着咖法,一脸紧张。
凌一虽面色也十分凝重,但相较与其他几人,还算稍稍镇定一些,缓缓说道:先看一会儿。
那咖法虽然厉害,但郝黛也是不弱的,她应该是可以对付的……郝黛现在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她本就不是精神力见长的,现在要跟人比拼精神力,自然是很吃力的,而且她还要分出一部分精神力去破开咖法的精神屏障。
只坚持了一会儿就已经感觉精神力不足了。
虫虫,现在该怎么办,快点想办法啊!郝黛咬牙坚持着,与虫虫求助道。
主人,您现在最快脱困的方法就是与眼前这人休战,而且你还可以拿到陨星石,你根本没必要要与他战斗的。
虫虫理智地与郝黛分析道。
可是,如果我走了。
他们怎么办……郝黛口中的他们自然值得就是凌一朱梓骁几人,她实在不能不顾他们的死活就这样离开。
主人,这时候。
您应该知道要怎么选择的,方才那咖法有一句话说的很对,这里人类的寿命是很短的,就算现在不死,过个几十年他们总还是要死的,主人,我不能看着你为了几个低等人类而陷入险境。
虫虫话语难得的严肃,冰冷无情地与郝黛劝说道。
郝黛却是依然苦苦支撑着,并不认同虫虫的话语,她内心似乎有另一个声音在对她说。
他们……是朋友啊,她不想看着他们就这样死了,那样,她也会很难过的……还不错吗,我还以为你撑不了多久的,现在看来。
我要更认真地对待你了。
咖法看着郝黛苦苦支撑的模样,笑着说道,手指翻动的速度更快,相对应的,郝黛的脸色也愈发苍白。
底下的人也俱是看出了郝黛的变化,朱祁钰终是忍耐不住,大步向前走去。
祁钰,你干什么!朱梓骁一把拉住朱祁钰,皱着眉头质问道。
我要去帮她,我不能看着黛儿一个人陷入险境,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我面前出事,我答应过,说要保护她的!朱祁钰猛的甩开了朱梓骁的手,语气坚决地说道。
就算你过去也帮不了黛儿,至多再赔上你的一条命罢了,你有想过你父王和母妃吗,他们可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朱梓骁显然要理智的多,很有些恨恨地说着。
朱祁钰的脸色顿时有些挣扎,但片刻之后,他还是转身说道:父王母妃还年轻,而且他们还有妹妹,而且我又不是去送死,我只是去救回我的女人罢了。
朱祁钰会一点武功,爬上屋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他握着手中的匕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咖法身后,却是在距离他五米远的地方,怎么能不能再前进,似乎有那么一股子无形地墙壁,将他阻隔在了外头,朱祁钰竟是只能无济于事地看着不远处郝黛那苍白的脸,更是心急如焚。
郝黛与咖法自然都察觉到了朱祁钰的到来,却并没有管她,郝黛是有心无力,咖法是根本就没把他这个一个蝼蚁放在眼里,他正在享受战斗的快乐,看着对手在自己的攻势之下一点一点的奔溃,是他最大的乐趣之一,此时他已经感觉到,郝黛就快要支持不住了。
哎……主人,你这样又是何苦呢,难道你忘了你回家的愿望,你可是咚咚家族的精英,难道你能忍受自己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这个时空里?虫虫终于还是忍不住地质问道。
我不知道我现在的选择是对是错,但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后悔罢了,虫虫,你或许不知道,我到现在才明白,我在这个时空里,才活的更像是一个人,或许你无法感受到我的感受,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有一些东西,我不想舍弃……虫虫沉默了半晌,才又回话道:主人,我确实不能理解你的感受,毕竟我只是一个智能机械宠物,但我知道,保护我主人的安全,才是我的义务,所以主人,虫虫是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这般说完,虫虫便再有没有声响了,再下一刻,咖法的精神屏障突然被打破了,郝黛和朱祁钰几乎是同一时间冲向他,咖法只来得及险险挡住了郝黛的攻击,却是被朱祁钰手中的匕首狠狠地插进了背后,他的身体极其脆弱,这样的一击已经让他不能够再控制身体的站立,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郝黛几乎是乘胜追击,倾泻出最后的精神力,一举将咖法的精神覆灭,而后,几乎是与那咖法同归于尽一般的,彻底地陷入了混沌之中……当郝黛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精致的雕大床上,意识还没清醒,一股强烈的身体酸痛感便席卷而来,她立刻就发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才好不容易抬起右手,放到了自己的眼前,眼前这是一双白皙柔软的手,食指和大拇指上有一层薄茧,这绝对不可能是她的身体,这般柔软无力的身体,怎么可能会是她的!?郝黛想叫出虫虫,想使出哪怕一点点的精神力,但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是无济于事,她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忽然剧烈地疼痛起来,痛得她忍不住叫出声来,一段零碎的记忆片段涌入了她脑海中。
郝黛看到自己的身体和咖法的身体同时消散,朱祁钰似乎在对着自己喊些什么,眼神那般哀恸,眼泪滴滴落在地上,他似是想过来抱住自己,却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化作虚无。
她不应该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又会变成现在这样……小姐,您没事吧!突然有人推门进来,小跑到她的床边,模样焦急地看着她问道。
郝黛皱着眉看着蹲在床前丫鬟打扮的女子,似乎在哪里见过……给我镜子……郝黛沙哑着声音开口,才又突然发现,自己此刻的声音竟也是那般的熟悉,心中升起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那丫鬟显然没想到自家小姐会问自己要镜子,呐呐地应了声,就连忙从一边的妆台上拿来一面小巧的梳妆镜子,捧到郝琉璃的面前说道:小姐您放心吧,您的脸没有受伤,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漂亮。
郝黛这时候已经听不见那丫鬟的任何话语,只是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发呆,郝琉璃……对着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郝黛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已经隐隐有些知晓,自己为什么会进到郝琉璃的身体里来了……小姐,您可不知道,老爷夫人看着您昏迷着被送回来,有多担心呢,不过幸好您醒过来了,您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奴婢这就去寻大夫来,皇上给了咱们府恩典呢,不管什么时候,都能请太医进府来为您诊治呢!那丫鬟似是并没有发现郝黛的异常,依旧关怀备至地说道。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醒来的事情,暂时先别告诉夫人,你先出去吧……郝黛微微皱了皱眉头,尽量让声音平稳地说道。
第一百九十三章 混沌那丫鬟担心地看了郝黛一会儿,觉得自家小姐醒来之后似乎变得有些奇怪,便又开口问道:小姐,老爷和夫人中午的时候就被燕王请到燕王府去了,应该要到晚上才会回来,还有夫人她可担心小姐您了,为什么您不告诉她您醒了呢?没事,我只是怕夫人担心罢了,好了,就当我没说过,没事了,你出去吧。
郝黛有些无力地与那丫鬟说道,那丫鬟这才退出了房间。
郝黛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床顶,不知不觉,一滴眼泪缓缓地从脸颊滑落,原来……这就是眼泪啊,咸咸的,有点苦涩的味道,连带着心好似也流泪了,被苦涩的泪水浸湿着,一阵一阵地抽痛,虫虫,虫虫,它是再也回不来了吧,为了她这个没用的主人,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她,它也就不会用它的本源力破开了咖法的精神屏障,如果不是要包裹着她那最后一点点残存的精神力进入了郝琉璃的身体,它也许还有一点点复苏的希望,虫虫,虫虫,主人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不是约好了要一起回去的吗,现在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就算最后回到了蓝星,她也不会开心,如果早知道会这样,她宁愿和虫虫一起留在这个时空,哪怕待五十年,一百年,她也不会再有一句抱怨了……郝琉璃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感觉眼睛疼地厉害,嗓子也哑地不行,但那眼泪却又好似怎么也止不住一样,不停地往下留着,似乎是要补足那以前的份。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郝黛觉得自己的口很干,肚子也很饿,这亦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此刻她才又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
她变成了人,实实在在的,有心跳,有温度。
会冷,会饿,会疼的人,这感觉,却并不那么好,让她莫名地没有安全感,她并不知道前路到底该怎么走了。
吱呀门被人推开的声音。
郝黛赶紧将脸朝向床的里面,她并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哭过后的模样,沙哑着声音说道:我要休息,没事就出去吧。
那人似乎将东西放到了桌上,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才慢悠悠地传来:病人病了就要喝药,莫要耍性子。
郝黛听了这个声音,猛然转过头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站在屋中央的那个人。
她此刻的表情再配着那核桃一样的两只眼睛,别提有多滑稽了。
怎么,七小姐认识在下吗?莫昇依然是那般笑容温暖的模样。
浅笑地看着郝黛问道。
郝黛咽了口口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该说什么呢,对着莫昇打招呼,然后若无其事地说:你好,我是郝黛,只是不小心进了郝琉璃身体里了。
这显然不科学,正常人都是不会相信的,可莫昇这个时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你是谁,怎么随便就进了我的房间。
郝黛只能拉下了脸。
暂且试探着与莫昇问道。
对了,在下还没有自我介绍呢,在下姓莫,单名一个‘昇’字,此次是奉了皇上的命令,专门来为七小姐看病的。
莫昇拿起桌上的那碗药。
走到了郝黛的床边,笑容温和的与她说道。
莫昇……难道你是宫里的太医?郝黛故作不知地继续问道。
是……也不是吧,不过有一点七小姐可以尽管放心,在下的医术绝对不会比宫里的那些太医们要差。
莫昇这般说着,他手里的那碗药已经举到了郝黛的嘴边,好了,药已经凉了,快些喝吧,喝完了再吃点东西,你的病就恨快会好起来的。
郝黛看了看那碗黑乎乎的药汁,竟是也没有拒绝,接过碗,很听话地一口气便喝了干净,口中盘旋着的那股子苦味让她有些难受,但她面上表情却没有一点变化,只是淡淡地把碗塞回了莫昇的手里。
莫昇满意地看了看手里的空碗,这才又继续说道:七小姐这般配合,想来身子很快就会痊愈的,这样也不会误了与燕王府的婚事,当真是皆大欢喜。
郝黛还没有进入郝琉璃的模式状态呢,此刻被莫昇一提与朱祁钰的婚事,顿时眼睛瞪得老大,不是吧,难道她要替郝琉璃嫁给朱祁钰,这事情好像有些不妥,虽说她不知道原来的郝琉璃到底去了哪里,可就算是让她假扮郝琉璃,也很容易被人识破的吧……七小姐,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莫昇看着忽然愣住的郝黛,似是有些担忧地问道。
郝黛回过神来,有些呆呆地回道:啊?没事,我没事,你可可以走了。
莫昇看着郝黛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这才直起了身子,微笑着说道:那好吧,我便不打扰七小姐休息了。
说完便也转身似是要离开房间,却是在推开门的那一刻,又是转头与郝黛说道:一会儿叫丫鬟用鸡蛋帮你敷敷眼睛吧,很快就会消肿的。
说完也不管郝黛的反应,径自离开了。
郝黛的脸色顿时一讪,看着莫昇离开的背影,总觉得有那么些奇怪,莫昇现在不应该是正带着蓝贞逃亡的吗,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呢,她昏迷的这段时间中,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呢……郝黛现在没有精神力,几乎只能通过看别人的表情和言语来判断他们心里所想的,可她对这方面向来都不在行,顿时觉得连沟通都有些障碍了。
郝黛正想着以后该怎么办呢,房门便又被人推开,她偏头看了看,见是郝琉璃的那个贴身丫鬟,便没说话。
小姐您醒了吧,奴婢听莫大夫说您已经喝过药了,这便立刻拿了白粥过来,莫大夫说了,小姐您现在还只能喝白粥,等身体再好一些,就可以吃别的东西了。
郝黛依然没说什么,只是配合着那丫鬟,缓缓从床上坐起身来,一勺一勺地喝着那丫鬟喂过来的粥,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一碗白粥下肚,腹中顿时便有了些饱食感,身上也稍稍有了些力气。
那丫鬟帮郝黛擦了擦嘴,看了看郝黛的脸色,才犹豫着开口说道:小姐,方才莫大夫让奴婢拿了几个鸡蛋过来,说是要给您敷眼睛的,夫人很快就要回来了,小姐您看……郝黛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心情,故作淡定地说道:没事……敷吧。
那丫鬟这才笑着从食盒中拿出两个鸡蛋,用干净地帕子包了,小心翼翼地帮郝黛冷敷起来,郝黛一边闭着眼,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对了,我昏迷了有多久了?小姐,您可是整整昏迷了五天呢,老爷夫人可都着急死了,后来若不是皇上派来了莫大夫,可不知小姐您还要昏迷多久呢!那丫鬟似是对莫昇很是推崇,很有些庆幸地说道。
郝黛则是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那莫大夫又是什么时候来的呢?小姐您昏迷三天后吧,皇上似乎是知道了您的情况,这才派了莫大夫过来。
那丫鬟一边揉着郝黛的眼睛,很是自然地回道。
郝黛沉吟了一会儿,已经可以确定朱梓骁与莫昇已经冰释前嫌,只是莫昇是自己回的京城吗,他又为什么会听了朱梓骁的命令来为她治疗,是已经察觉到了些什么吗?郝黛虽是这般猜测着,但也觉得有些不太可能,毕竟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会就这么变成了郝琉璃,更别说旁人了,那莫昇顶多是对她有些怀疑吧,毕竟他是知道她的特殊的,应该不那么容易相信她就这么死了。
小姐,小姐!郝黛想出了神,那丫鬟叫了她好几遍才醒过神来,看着丫鬟已经结束了敷鸡蛋的动作,便应声道:嗯,怎么了?奴婢是想跟小姐说,您脚腕上的伤该换药了,这药是莫大夫精心调制的,说是只要敷上七日,您的脚伤就能痊愈了呢,而且定不会留下一点后遗症的。
那丫鬟掀开了郝黛脚上的被子,将那包扎地十分严实的脚小心翼翼地拿出来,然后便开始换起药来。
郝黛也没有再说话,只是任那丫鬟摆布,她觉得若是一会儿林氏回来,自己这个冒牌货肯定会被看出破绽,还是要先想些对策的好,郝黛将头靠在枕头上,竟是有些困顿,不知是这个身体你本身就太过虚弱,还是莫昇方才那碗药起了作用,郝黛还没有想出好的解决办法呢,就竟然已是睡着了,那丫鬟帮郝黛换好了药,这才看到郝黛已经睡着,便帮她盖好被子,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刚走出房间,将房门轻轻地关上,便看到林氏身边的绿云快步向这里走来。
红鸢,夫人回来了,听说七小姐醒了,特地让我过来问一问,小姐现在还好吗?绿云走到那红鸢身边,看了看房门,出声问道。
第一百九十四章 残局(圣诞节有木有,祝大家双蛋快乐,这几天好冷,码子码的手都僵了,需要粉红订阅安慰啊~~~)小姐她刚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莫大夫就来看过了,让她喝了药,说是已经无大碍了,绿云姐姐让夫人放心便是。
红鸢笑着与那绿云说道。
绿云明显松了口气的模样,继续说道:这样就好了,小姐总算是醒过来了,莫大夫果然不愧为神医啊,这下夫人也能够放心了,这样就不会耽搁了小姐与燕王世子殿下的婚事。
是啊,我多怕小姐醒不过来呢,明明就是好好地也参加一个婚宴,谁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呢。
红鸢明显还是心有余悸地说着。
谁说不是呢,还好咱们小姐命大,你可是不知道,我听说当时死在驸马府的达官贵人可不在少数呢,不过皇上和公主都无事,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绿云也是点着头附和道。
两个丫鬟一边闲聊着,一边离开了郝琉璃的房间。
半夜,郝黛正睡得昏昏沉沉的时候,突然听到房间里似乎有什么动静,立即警觉地睁开了眼睛,条件反射地坐起了身来,虽然这具身体很是废柴,但她本人的意识与反应并不会因为换了一个身体而降低多少。
谁在那里?郝黛很快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对着窗户边上一个淡淡的黑影厉声问道。
你总算是醒了……来人似乎也没有打算刻意隐藏行踪,慢慢地从黑暗中现出了身来,看着床上的郝黛说道。
凌……一?郝黛虽没有完全看清来人的模样,但还是凭着那依稀的身影和熟悉的声音,挑眉开口问道。
你没事……就好了……凌一走到了郝黛床边,似是轻呼了一口气,对着郝黛说道。
你怎么知道……是我?离得近了,郝黛也终于看清了来人就是凌一,迟疑了片刻。
还是忍不住问道。
那天我感觉到的,我虽然没有你和咖法那样的精神力,但我终归还是有一半你们的血统在身上,虽然不是很肯定。
但你和咖法一起消失的时候,我明明感觉你身上似乎有一股力量跑了出来,进了这具身体里面。
凌一并没有所隐瞒,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郝黛。
一半……我们的血统?郝黛似乎更有些迷惑了,不解地反问道。
黑暗中的凌一似乎微微笑了笑,慢慢与郝黛解释道:那一次你解开了我的记忆封闭术,我慢慢地便回忆起了许多事情。
我五岁之前的所有事情……凌一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悲伤,他停顿了一会儿,才又继续说道:我的母亲其实是与咖法一起来到这个时空的,他们俩是在抵御虫族的战斗中,不小心被卷进了时空缝隙,才来到了这个时空,刚开始的时候。
他们亦是想尽了许多办法想要回去,但他们的时空飞行器毁损的十分厉害,想要修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他们便先在这个时空住了下来,后来的事情母亲没有详细与我说,我只知道母亲因为一些原因与那咖法分道了扬镳,然后便遇上了我的父亲,后来自然便有了我,我想母亲为了保护我定是做了许多事情的,不然后来我也不可能在那么恶劣的坏境里,依然生存了下来。
你母亲在你幼儿的时候为你注射了许多药剂,所以你虽然还是普通人类的身体,但不管在任何方面却又比普通人类强上许多。
郝黛出声与凌一解释道。
是啊。
我母亲那么爱我,若不是因为那个人,我或许便可以一直无忧无虑地活下去吧……凌一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哀伤。
在我五岁的时候,咖法便又找到了我的母亲,我亲眼看着他杀死了我的父亲。
然后母亲也与你一样与她大战了一场,不过母亲最终失败了,她拿出了一样东西,请求那咖法放过我,那咖法也同意了,只是对我使了记忆封闭术,让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母亲、父亲,还有他这个仇人,以为自己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过着悲惨不已的生活……凌一的话语中藏着深深的憎恨,即使那咖法已经死了,但却依然磨灭不了凌一对他的恨意。
你母亲交给咖法的东西……很重要吧?郝黛隐隐猜到了些什么,出声问道。
凌一又是轻笑了一声,从怀中拿出了一个菱形的小东西,轻轻放到了郝黛的手上,缓缓说道:这个东西,你应该是认得的吧。
郝黛有些呆愣地看着手中的东西,半晌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是发讯器……不管我们迷失到了哪里,只要有这个发讯器在,总能让人找到我们……其实我母亲有两个这样的东西,其中一个她交给了咖法,而咖法并不知道有另一个的存在,另一只发讯器一直被我母亲藏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她只将地点告诉过小时候的我,而当我被咖法施了记忆封闭术之后,自然也就忘记了这个东西的存在,直到你帮我恢复了记忆,我才重新将这个母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找了出来,本来是想找到你之后给你看看的,可是没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情。
凌一微微有些惋惜地说着。
那你到底是怎么遇上咖法的?郝黛心中还是有许多疑问,便继续问道。
是我去找他的,你可以想象我回忆起这一切之后的愤怒,我血脉当中属于母亲给予的那一部分力量也慢慢苏醒,我去寻找了咖法,其实这并不困难,只要他手中拿着你说的那个‘发讯器’,我就能通过我手上的这个感应到他,但是直到我找到了他以后,我才知道我所谓的报仇是多么的不自量力,他的模样已经与我小时候见到的不一样了,但我第一眼看到他,便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他身上的‘气’与这里的人类是完全不一样,就好像你一样,就算你现在换了一个身体,我也能马上感觉出你与普通人类的不同,这或许……是我的一种天赋吧。
凌一似是又轻笑了一声,黑暗中,他看着郝黛的眼睛微微发亮。
那咖法既然已经拿走了你母亲的那个发讯器,却一直没有离开这里,那么他留在这里,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呢,他与那丁鹰峰又是什么关系?郝黛越想越觉得事情很是蹊跷,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咖法的意图,到底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逗留在这个时空这么长的时间呢?具体的我也并不是很清楚,那丁鹰峰是天地盟的首领,一直致力于推翻大周朝,想要自立为帝,他虽是武功不错,但大周建国几百年,早已经如铜墙铁壁一般牢固,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推翻的,他能想到的办法也只有杀掉现在的皇帝,近些年天地盟的势力越发壮大,我是不知道丁鹰峰是怎么认识咖法的,咖法图谋的又究竟是什么,不过现在他人都死了,再去深究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凌一并不在意咖法暗地里在做什么打算,对于他来说,人死了,他的大仇得报,别的就都不重要了。
郝黛低下了头,看着手中的发讯器,她现在只要开启了这个,蓝星就很快会有人来接她回去了吧,原先那般渴望的东西,现在已是近在咫尺,她却不知为何开始犹豫了。
你可以用这个东西回去吧,你昏迷的这几天,我几乎是每天晚上都来的,一开始的时候你给我的感觉真的是很虚弱,我还怕……凌一见郝黛拿着那发讯器发呆,便开口说道,面上的神情很是担忧。
我不是又活过来了吗,没有什么好怕的,只是现在这身体我实在是不习惯罢了,有够脆弱的,精神力一时半会儿也恢复不了,就算我要离开,也要修养好一段日子了……郝黛将手中的发讯器捏紧,嘴角泛起一抹苦涩。
凌一看着郝黛,张了张嘴,很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挣扎了一小会儿,还是开口说道:这几日我也多少了解了一些,你现在这个身体的身份是你的妹妹,且再过一个月她便要与燕王世子成亲了,现在,你成了她,那不是……郝黛皱眉抚额,这件事她亦是头疼地不行,但是……她本也是想促成这桩婚事的,现在她占了郝琉璃的身体,本就是她理亏,说不定哪天等她回了蓝星,郝琉璃便又能回来了,自己可不能再把她的人生搞得一塌糊涂了。
嫁!自然是要嫁的!郝黛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说着,你记住,郝黛已经死了,我现在是郝琉璃,郝家的七小姐,马上就要嫁去燕王府,与燕王世子成亲!凌一微微张着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郝黛,半晌才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轻笑着说道:那燕王世子若是知道郝琉璃的芯子已经换成了你,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呢,你是不知道,当时你消失的时候,他那个模样,我还以为他要为你殉情了呢!第一百九十五章 议婚(上)郝黛顿时沉默了下来,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那他……后来怎么样了?你消失了以后,朱梓骁许是怕他会做什么傻事吧,就让云晟上去把他敲晕带了下来,后面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了。
郝黛缓缓点了点头,对于朱祁钰,她不知道自己抱有的是何种感情,或许连自己都已经说不清楚了,她觉得这世上或许再没一个人会像朱祁钰那样对自己了,那么既然事情都已经成了现在这样,便让一切顺其自然吧……你怎么样,是要继续留在这里吗,若是你想去我们那里,也不是不可以的。
郝黛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抬头问道凌一。
凌一笑了笑,很有些无所谓地回道:我在哪儿不都一样啊吗,反正都是自己一个人,不过我觉得我还是应该会更喜欢这里的,看看你和咖法就能猜到了,你们那里的人都是那么一幅冷冰冰的样子,没意思,这里的人可就有人味儿多了,而且我现在怎么也算得上是个武林高手了,自然还是在这里混得更好!郝黛被凌一调侃的话语逗乐了,自从换了一个身体之后,她的面部表情便自然多了,现在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这或许是她换了个身体之后唯一的好处了吧。
行了,时辰也不早了,看到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以后我也就不来了,不过你放心,你成亲的时候我一定会来喝喜酒的,若是哪天你要离开了,记得通知我一声,咱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我怎么也要给你送送行的。
凌一缓缓走到窗边,推开了窗门,与郝黛告别道。
趁着那明亮的月光,郝黛看到了凌一脸上的笑容,便也对他挥了挥手道:你既然都这么说了。
我自然也不敢偷偷摸摸地走的,放心吧。
哪一天我要‘回家’,一定会第一个通知你。
凌一最后咧嘴对着郝黛一笑,就纵身出了她的闺房,郝黛斜倚在床上,透过窗看向外面。
面上闪过一抹淡淡的惆怅。
因着晚上与凌一聊了太长的时间,第二日,郝黛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不过自然也没有人打扰她的酣眠。
她醒来一睁开眼,便看到那红鸢正轻手轻脚地端着一盆热水进门来。
红鸢见郝黛醒了,便面带歉疚地开口说道:小姐。
奴婢吵到您了吗,您再睡一会儿吧。
郝黛其实还没有完全习惯人类的生理时钟,闭着眼抚着额头问道:什么时辰了?已经巳时三刻了,小姐您饿不饿?红鸢将那盆子热水摆在一旁的架子上,走到床边一边绑着床幔一边回道。
正常人类饿了一晚上这时候肚子都应该是要饿了。
郝黛现在也算是正常人类的范畴,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很老实的点了点头。
红鸢伺候了郝黛梳洗之后,便立刻就有小丫鬟送来了早餐,一小碗的鸡丝粥和七八碟清淡的小菜。
红鸢一边喂着郝黛喝粥一边说道:奴婢看小姐您今儿精神好多了,脸色也比昨日好看。
果然那莫大夫的药就是有效果,他与奴婢们说您今天开始就能吃一些荤腥儿了,好好再调理几日,便能下床了。
郝黛听红鸢从昨日开始便频繁地提到莫昇,心中一动,便接着她的话问道:那莫大夫现在是住在咱们府上吗?不出郝黛所料的,红鸢点了点头回道:是啊,为了方便诊治小姐您,老爷就请莫大夫先在府上住下了,也得亏有他在,小姐您才能恢复的那么快。
郝黛低头沉吟了片刻,便又问道:那……他是一个人来的吗,还是身边有什么其他的人?这奴婢倒是没多注意……红鸢思忖了片刻,才恍然道,对了,奴婢想起来了,莫大夫身边还有个药童,瘦瘦弱弱的,年纪好像也不大的样子,只是平日里也并不跟在莫大夫身边,时常都是待在房里的,奴婢也只是在莫大夫进府的时候见过他一次。
郝黛了然地点点头,已是猜到了那药童的身份。
更加肯定了莫昇应该是对她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待到用完了早饭,只又休息了一小会儿,那林氏就与莫昇一同上门来了,林氏进门一看到好生生坐在床上的郝黛,眼眶就红了,快走两步来到床边上,抓起她的手就哭道:我可怜的儿啊,你没事娘就放心了,娘真怕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娘也怕是要活不下去了。
郝黛看着哭地抽抽噎噎的林氏,一张脸却是僵地不行,只能那般一动不动地让林氏抓着,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而那站在林氏身后的莫昇,却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这场景,面上的神情很有些玩味。
最后,许是莫昇再看不下去郝黛那笔哭还难看的表情,便出声劝道:郝夫人,七小姐现今已是无碍了,您也不要太过伤心,哭伤了身子可就不好了,到时候七小姐心中也会不好受的。
是啊,是啊,莫大夫说的对。
郝黛依然表情僵硬地附和着莫昇说道。
林氏这才止了泪水,拿帕子擦拭着红肿的眼睛,缓缓站起身来与那莫昇福了一礼,莫昇立即侧了侧身,出声阻止道:郝夫人这是做什么,鄙人可实在受不起夫人您的礼。
莫大夫自然是受得起的,若不是你,恐怕小女还不能这么快醒来呢,这都是多亏了莫大夫医术高明,才让小女早早痊愈。
林氏的语气很是感激,面上的神情也分外真诚。
在床上的郝黛却是有些心虚地偏过了头,毕竟只有她知道,林氏口中的女儿郝琉璃已是不知去了哪里了。
莫昇却是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床上的郝黛,才语气谦虚地对着林氏说道:郝夫人言重了,七小姐福大命大,才能这么快没事,其实也并不都是在下的功劳。
莫大夫您谦虚了,这京城之中谁都知道您是神医,此次您治好了小女,我们郝家定是会重重感谢您的。
林氏直起了身子,态度恭谨地说道。
莫昇依旧是谦逊地摆了摆手,这才说道:这本就是在下医者的本分,不值一提,在下还是先帮七小姐诊诊脉吧。
林氏听莫昇这般说,立即侧过身子,给他让出了一个位子,边说道:莫大夫您快请,小女的病还得有劳您。
在下自当尽力而为。
莫昇笑了笑,便在床边坐下,仔细地帮郝黛把起脉来。
郝黛此时也不敢流露出太多的情绪,也尽量不与莫昇有眼神接触,只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地看着被子上的图案,安静地扮演一个病后初愈的大小闺秀。
莫昇也似是十分认真地替郝黛把着脉,片刻之后,才微笑着抬头与那林氏说道:脉象平稳,只是还稍稍有些虚浮,再好好地调养几日就全无大碍了,夫人可以安心了。
林氏的面上也总算是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开口问道:莫大夫,那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您也知道,小女再过一些时日便要出阁了,我怕万一……夫人尽管放心,七小姐的身子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不会影响她出阁的,您若是还不安心,我便再开几帖固本培元的方子,对七小姐本身也是有好处的。
那便有劳莫大夫了。
林氏这才喜笑颜开地与莫昇说着。
郝黛自然是知道郝琉璃的身体除了虚弱之外是没什么其他毛病的,按理说,莫昇应该是看不出什么东西来的,自己的脉象现在可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人类,他应该不会猜到真正的郝琉璃已经不在了吧……郝黛如此安慰着自己,其实她心里明白,就算莫昇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不会怎么样,她心底里只是纯粹不想让莫昇和蓝贞看到她现在这般狼狈的模样,不管她陷入怎样的绝境,她定都是有办法重新站起来的。
莫昇帮郝黛诊完了脉,也没有多做逗留,很快就与那林氏告退了,只是离开之时,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郝黛一眼,让她没来由的心虚。
房中只剩下郝黛和林氏两人,林氏心疼地将郝黛耳边的鬓发夹到而后,一边柔声说道:我的儿啊,这次你真是吓死娘了,若娘早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去参加那婚宴的,幸好这次有菩萨保佑,总算是有惊无险,娘过几日一定要去白马寺酬神,保佑你以后都要平平安安的。
郝黛勉强撑起一抹微笑,装着好女儿模样地说道:娘,女儿现在不是已经没事了吗,您不用太担心,我现在觉得很好。
林氏摸了摸郝黛的脸,一脸欣慰地继续说道:你这次也算是有惊无险,幸好那燕王殿下和世子殿下也是平安无事,不然你不是还没过门就要守那望门寡吧,与王府的婚事能如期进行,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到时候冲了喜,就什么晦气都冲没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议婚(下)那……世子殿下没受什么伤吧,婚礼还会如期举行?郝黛试探着询问道。
林氏以为郝黛担心婚礼不能按时举行,便宽慰着她说道:放心吧,世子殿下什么事儿都没有,好着呢,昨日那王爷和王妃才找了你父亲与我过去,就是商量你和那世子殿下的婚事的,燕王府那边的意思也是想早些完婚呢,本来娘还怕你的身子不行,还有些犹豫,现在看来,是完全没有问题了,你就安安心心地等着出嫁吧。
郝黛低垂了头,掩住了眼中的情绪,暗暗思忖着,看着这桩婚事是没什么改变的可能了,只是……那朱祁钰真的会乖乖地就娶了郝琉璃吗,原先他不是还那般反对的吗,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这般想着,郝黛的心中不知为何,便有些不舒服了。
那边厢,莫昇离开了郝黛的房间,便径自回了自己在郝府内的客房,推门进去,便看到蓝贞正在摆弄她的那些蛊虫,蓝贞听到声响,便转过头来,见是莫昇,便开口问道:怎么样,今天可有什么收获吗?莫昇阖上了门,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缓缓喝了一口,方才回道:怎么说呢,总觉得有些奇怪,你说,我们的猜测真的可能吗?蓝贞放下了手中正摆弄着的东西,站起身来坐到莫昇的对面,摸着自己光洁的脸庞,似是在回忆什么她说道:有什么不可能的,我的脸都能够治好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且只要是关于‘她’的事情,就算不可能也变得有可能了,这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的。
莫昇闻言轻笑了一声,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我本也不相信她会那么容易死的,而且那‘郝琉璃’确实有点问题。
昨日她看到我时的模样很是惊讶,可她明明是第一次见我,按理不应该是会露出那样的表情的,那表情……应该是见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才会有的。
现在再想想,真是可疑至极呢……这就对了,如果真是她,她自然不会想到我们会出现在这里,会露出那样的表情也是正常的,再观察一段时间吧,若真是她。
很快就会露出破绽的,到时候事情可就有趣了呢。
蓝贞的脸上露出的浅浅的笑意,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莫昇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不是说要回来帮她的吗,怎么我看着倒像是来看她笑话的。
蓝贞嗔怪地瞪了莫昇一眼,说道:我是那么忘恩负义的人吗,她若是真的成了‘郝琉璃’,现在便正是需要人帮忙的时候,我当初说过我是一定会报答她的。
现在不就是最好的时机吗。
我倒是不希望有这么个时机的,而且若真是‘她’,想来她也不会希望接受我们的帮助的吧。
她原本就是那么骄傲的人,天不怕,地不怕的,我曾经还怀疑过,这世上真有什么难得倒她的事吗?莫昇却是莫名有些失落地说道。
这下蓝贞也不说话了,她对郝黛的了解并没有莫昇那么深,这时候自然也没有发言权,只是岔开话题说道:别想那么多了,现在既然还不能肯定,那咱们就得继续待在郝府。
只是你可别忘了,等郝琉璃的病好了,我们可就再没什么理由留在这儿了。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你也别忘了,再过不久那郝琉璃就要嫁到燕王府去了,我们也没有必要再继续待在郝府了。
莫昇眯着眼。
笑得胸有成竹。
燕王府可没有什么病人,且那王府可比这郝府难进多了,你想到什么办法了?蓝贞微微皱了皱眉头,看着莫昇问道。
办法……也不是没有……莫昇似笑非笑地看着蓝贞,只是恐怕要委屈贞儿你了。
蓝贞睁大了眼,狐疑地看着莫昇,片刻之后,才无所谓地笑道:我怕什么受委屈,什么委屈又是我没受过的呢。
莫昇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立即转了话题说道:放心吧,到时候我会想办法跟着郝琉璃去燕王府的。
蓝贞便也没有再说什么了,面上虽然是笑着的,但眼底的那抹阴霾依旧没有完全消散。
燕王府中,朱祁钰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袍站在窗边,眼神没什么焦距地看着窗外,只不过是几日,整个人却是消瘦了许多。
朱祁钰的贴身丫头梅香拿着一件披风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朱祁钰身后,将披风轻轻地披在他身上,语带担忧地说道:世子,窗户边上风大,您当心着凉了。
朱祁钰并没有回头,依旧望着不知道哪里,幽幽开口问道:梅香,你说,这天上是不是也住着像咱们这样的人呢?梅香歪着脑袋想了想回答道:世子您说的是神仙吗,只有神仙才是住在天上的呢。
朱祁钰闻言,微微笑了笑,似是喃喃自语地说道:你说的对,或许她真是神仙也说不定,到了时间,便要离开,回到天上去了……世子您这说的是谁啊,您见过神仙吗?梅香面上的神情更是疑惑了,出声问道。
没什么,你就当我说的都是浑话吧……朱祁钰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对着梅香说道:是母妃找我有什么事吧。
世子神机妙算啊,奴婢都还没说呢,您就已经知道了。
梅香莞尔一笑,俏皮地说道。
朱祁钰只是轻轻一笑,并没有说什么,转身就往门外走去,梅香愣了一会儿,也立马快步跟了上去,看着朱祁钰的背影若有所思,她总觉得,自家世子爷从驸马府刺客事件之后,就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原来是那么开朗爱笑的一个人,现在却变得有些沉郁了,让她心中着实担心不已。
那燕王妃纪氏也与梅香有同样的担忧,虽然朱梓骁几乎封锁了遇刺当日的所有消息,但因为朱凌裕当时也是在场的,从他的口中,纪氏也多少知晓了一些当日的情形,当真是九死一生的场面,若不是朱凌裕当时身边围着一个保护的暗卫,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全身而退的,到现在纪氏只要一想起朱祁钰被送回来时的模样,仍是有些心有余悸。
纪氏看着面前面色憔悴的儿子,心疼地叹了口气说道:钰儿,娘知道你心里还是不愿意娶那郝琉璃的,但两家婚期渐进,这事儿是再不能有什么变动了,你就想开一些,咱们王府与郝府也正好趁着这次的婚事冲冲那晦气,你该是也知道的,郝家那丫头也受了伤,似乎伤得还不轻,皇上都请了那莫神医到郝府为郝家丫头看诊呢,不过幸好那丫头也是个有福气的,听说昨日已经醒过来了,也得亏了人家莫神医医术好,再修养一阵子就无碍了,也不会耽搁了下个月的婚事。
朱祁钰听纪氏说这话,突然愣了愣,低头略略思忖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面色严肃地与纪氏问道:母妃,这事你是从从何得知的?昨日我不是请了郝东成夫妻二人来府上商量两家的婚事吗,与那林氏聊天的时候聊到的,你是不知道,为了郝家丫头的事,她可是吓得不轻。
纪氏以为朱祁钰终于开始对婚事上心了,语气带着些愉悦地回道。
朱祁钰沉吟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神比方才亮了许多,压着声音问道:母妃,我那日也遇见过郝琉璃,她不过就是扭伤了脚,怎么又变成伤得不轻了呢?纪氏此刻自然是有问必答的,急忙回道:我听那林氏说啊,好像那丫头被送回郝府的时候就已经昏迷不醒了,找了好几个大夫看了,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身上也没什么伤,就是一直不醒,连太医都来看过了,可也俱是无济于事,当时那林氏还以为救不回来了呢,幸好后来皇上派了那莫神医过去,这不,昨日就醒来了,身上也没病没痛的,立刻就没事了。
朱祁钰缓缓点了点头,片刻之后,才面带微笑地说道:母妃,那郝琉璃怎么也算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她大病初愈,您说我是不是该过去探望她一下呢?纪氏很是惊喜地看着朱祁钰,觉得自己的儿子总算是开窍了,连连点头应道:既然钰儿你都这么说了,那母妃自然是不会反对的,虽然你二人快要成亲了,按理是不能见面的,但这也算是特殊情况,郝家那边应该也是不会有意见的。
朱祁钰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母妃就帮孩儿安排吧,越快越好,就明天吧。
钰儿,母妃最起码先要给郝府下拜帖啊,怎么说也要过两天,哪里能有那么快的。
纪氏有些疑惑地看着朱祁钰,不知道他为何这般心急。
拜帖马上叫人送去不就好了,明天过去不就正好。
朱祁钰笑笑,不在意地与纪氏说道。
第一百九十七章 相见(上)哎!真是败给你了,好吧,就听你的,明儿就让你去,我从前怎么都不知道你这么善变的,原先不还死活不愿意娶人家姑娘呢,怎么现在又这般迫不及待了,母妃可真是看不懂你了。
纪氏心中虽然十分高兴朱祁钰的变化,但嘴上还是埋怨地说道。
别说是母妃了,连我自己都有些不明白我自己了呢。
朱祁钰的嘴角浮起一抹期待的笑容,却是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
应着有朱祁钰的催促,燕王府的拜帖很快就发到了郝府,送到郝东成与林氏手上的时候,两人也是吃了一惊,郝东成拿着那拜帖,很是疑惑地与林氏问道:不是说那世子殿下并不同意这门婚事的吗,怎么还会想要来探望琉璃呢?林氏却是不管这些,只是眉开眼笑地回道:老爷,我早就与您说过了,咱们家琉璃这么好的人才,世子殿下又怎么会不喜欢呢,现在您看,这不是关心着的吗,一知晓咱们琉璃醒了,就要过来探望。
若真是你说的这样就好了,可咱们昨日去那燕王府的时候,可是连那世子殿下的人影都没见到,若他是真的在意咱们琉璃,当时怎么不出来与咱们说来探望琉璃,何必又那么多此一举,再特意下个拜帖呢?郝东成还是有些想不明白,百思不得其解地问着。
老爷,哪有您想的那么复杂啊,许是那世子殿下昨日有事,才没出来见咱们,而且他能给咱们府下拜帖,不就证明了对咱们琉璃的看重吗,他心中定是有咱们琉璃的。
林氏心中郝琉璃样样都是顶好的,那朱祁钰没有理由是不喜欢的。
郝东成看看手中的拜帖,也不再胡思乱想了,点了点头应道:你说的也对。
那明日招待世子殿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好好与那琉璃说说,可千万不要让她在世子殿下面前失礼了。
这个我自然是省得的,定是会让世子殿下满意的。
林氏一脸喜色地点头应道。
当林氏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郝黛知道的时候。
郝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愣愣地看着林氏问道:谁?您是说谁要来看望我?林氏以为郝黛是高兴傻了,连忙拍着她的手说道:傻丫头,是世子殿下啊,世子殿下来了拜帖说明日要亲自来看望你呢!郝黛微微低了头,并看不清面上的神情,心中却是已经如江河翻腾。
她本以为,最起码也要等到成亲那日才会见到朱祁钰,怎么会想到他竟是突然心血来潮要来看望郝琉璃,难道他真的转性了,对这门婚事乐衷起来了,可现在郝黛却是不知道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琉璃啊,难得世子殿下那么看重你,明日你可要好好表现。
只要你现在牢牢拴住了世子殿下的心,那等到你嫁到了燕王府,就有好日子过了!林氏显然比郝黛还要兴奋许多。
一直喋喋不休地与她说着。
郝黛抬起头,对着林氏僵硬地笑了笑说道:娘,我记住了,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你这样说娘就放心了,今日你就好好休息,明日一定要漂漂亮亮地见那世子殿下。
林氏又是摸了摸郝黛的脸颊,满脸笑容地说着。
等到好不容易送走了林氏,郝黛便有些无力地靠在床上,看着床幔上的花纹发呆。
心想着,明天见到了朱祁钰该是怎样的表情,要怎么与他说话,怎么表现才不会让他起疑心,原来的郝琉璃又是怎么与他相处的呢?郝黛想了许久,都没有理出个头绪来。
想着想着,竟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到她再醒来的时候,却是被红鸾护卫几个小丫鬟叫醒的。
郝黛对于自己的警觉度越来越差而感到懊恼,不过顶着这么个人类的软弱身体,她也没指望自己还能像原来那么强悍。
郝黛被红鸾从床上拽起来,虽说她的身体已经无大碍了,但脚上的扭伤却是还没有痊愈,洗漱完了之后,就被丫鬟们搀扶到妆台前坐下,郝黛看着铜镜里那张有些陌生的面孔,微微叹了口气,还是有些不习惯呢,原来那张脸怎么说也都看了十几年了,怎么都有些感情了,现在忽然换了一张脸,也不知道又要顶着这张脸多久了。
郝黛正想着,丫鬟们已经开始帮她梳头装扮了,许是许久没有这般仔细地装扮了,才进行了一半,郝黛就微微有些不耐烦了,对着红鸾道:差不多就行了吧。
红鸾微微愣了愣,正在盘着发髻的手顿了顿,奇怪地看着郝黛问道:小姐,您原来不是最喜欢这种繁复的发髻了吗,还是想换另外一种?郝黛听了红鸾这般说,立即闭上了嘴,摇了摇头,示意红鸾继续,心中郁卒地想着,在出嫁之前还是少说话少做事吧,免得又露出了什么马脚。
最后红鸾帮着郝黛挽了一个半翻髻,云鬓中斜斜插着一支碧玉琉璃花簪,披散在肩上的头发用粉色丝带系住,衬地郝琉璃那还稍稍有些婴儿肥的脸颊更是娇俏可人,红鸾总算露出了满意的眼神,笑着与郝黛问道:小姐您看怎么样,有哪里不满意吗?郝黛看了看铜镜里那张装点地毫无瑕疵的脸庞,装着十分满意的模样点了点头回道:不错,就这样吧。
红鸾得了郝黛的肯定,便又是兴高采烈地将郝黛扶回了床上,帮她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衣裳,上身一件正红妆缂金丝锦缎圆领中衣,下身一条淡紫色镂金挑线花绫裙,让郝黛的气色顿时好看了许多。
装扮了这么长的时间,却是一点东西都没有吃,郝黛的肚子早就已经在抗议了,红鸾虽是端来了热粥,但对郝黛来说那么一小碗粥根本就不够,忍不住便开口问道:这粥我要喝到几时?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吃了吗?红鸾端着那一小碗粥,很有些为难地回道:小姐,这可是莫大夫交代的,说您最近最好还是吃些清淡的食物,您也知道自己的身子才刚好,且脚上的伤还没有痊愈,可不能有一点马虎。
郝黛带着满腔怨气地喝完了粥,心中更是将那莫昇咒骂了无数遍,回想着当初他那烤地瓜的承诺,决定以后再也不相信他的鬼话了,可她自己也不想想,她现在可是郝琉璃了,谁还以为她是郝黛啊。
郝黛喝完了粥后,就姿态优雅娴静地坐在软榻上,等着那朱祁钰上门,虽说她此刻面上的表情十分平静,但心中却早已烦躁到不行,思忖着待会该怎么应付那朱祁钰,才会让他看不出破绽。
朱祁钰今日起了个大早,囫囵地用了些东西就急吼吼地出发了,马车跑在路上的时候,朱祁钰还因为心里着急,催了那赶车人好几次,一路疾驰着来到了郝府门前。
朱祁钰跳下车,大步流星地进了门,压抑着心中焦急的心情,他还是要先去拜见那林氏。
林氏看着穿着一身皂色锦袍,显得越发器宇轩昂的朱祁钰,一脸亲切地笑容,见那朱祁钰要与自己行礼,连忙抬了抬手说道:世子殿下不必多礼,您能亲自到府上来已是让我们受宠若惊了,我怎么还能受您的礼呢。
郝夫人您是长辈,我做晚辈的与您行礼自然是应该的。
朱祁钰依然是微微俯了身,笑容得体地说道。
林氏看着朱祁钰的眼神顿时更加满意了,待他坐定之后,方才又开口说道:为了小女的事让世子殿下您亲自跑一趟,真是太过意不去了。
郝夫人您言重了,那日在驸马府的时候,我与七小姐也是遇到过的,当时她不小心扭伤了脚,本来我是可以帮他的,只是后来我有些事离开了,再后来也就没见她了,昨日我听母妃说,那七小姐似乎是伤得不轻,我心中甚是内疚,这才想亲自过来看看她。
提到郝琉璃的伤,林氏面上亦是闪过一丝心疼,却也没有怪罪朱祁钰的意思,感叹着回道:这也怪不得世子殿下,当时情况那么乱,您又怎么能顾得上呢,想来琉璃那孩子定是因为吓坏了,才会昏迷不醒的,不过也幸好老天保佑,再加上那莫大夫医术高明,她现在总算是没事了。
七小姐无碍了,我心中亦是好受了许多,不知……我能否亲自去看看她?朱祁钰与那林氏扯了这么久的闲话,总算是能切入正题了,便不动声色地问道。
林氏心中虽然是愿意的,但嘴上却也并没有马上答应,毕竟那郝琉璃终归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随意让那外男进闺房终究不太妥当,犹豫了片刻之后,方才勉强地点点头说道:本来这也是不合规矩的,不过世子殿下您也不算外人,见一下倒是也无妨的。
那就有劳郝夫人了。
朱祁钰微笑着站起了身,对着林氏说道。
第一百九十八章 相见(下)(听说从今天开始双倍月票呢,亲们有票的就都扔了吧,不要攒过年了,最后祝大家元旦快乐哦╭(╯3╰)╮)朱祁钰跟在那林氏的身后,在快要到郝琉璃的房间的时候,他的心里竟是生出些紧张来,他知道自己的猜测有些异想天开,但是他不想放过哪怕一丝一毫的可能,因为,他心底里一直不相信,那个人会就这样离开了。
朱祁钰踏进房门,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软榻上的郝琉璃,她似乎与以前并没有什么区别,同样是那张还有些稚嫩的脸蛋儿,她听到声音望过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甚是平静,倒是让朱祁钰生出一股违和感。
朱祁钰见那软榻上的郝琉璃似是想要站起身来与他请安,便连忙上前了两步阻止道:七小姐不必多礼了,你还有伤在身,快些坐下吧。
郝琉璃却依然是在丫鬟地搀扶下,恭敬地与朱祁钰行了一礼,缓缓开口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伤,世子殿下不必挂心。
朱祁钰此刻站得离郝琉璃十分近,他几乎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看,但眼前的女子却一直是低垂着眉眼,从方才开始便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让朱祁钰微微有些捉摸不透。
林氏看着朱祁钰这般模样,却是在心中暗暗高兴,走到那郝琉璃身边说道:琉璃,世子殿下既是让你不必多礼,你也就坐下吧,咱们坐着再慢慢聊。
郝琉璃亦是郝黛的眼眸微微闪了闪,这才又在软榻上坐下了,而那朱祁钰就坐在不远处的桌子旁,眼神也一直都没有离开过郝黛。
丫鬟们端上了茶水之后,朱祁钰才缓缓开口问道:七小姐,那日我离开之后,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你又是为何会昏迷不醒的呢?郝黛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顿了顿,尽量显得若无其事地回道:也没有什么,只是那时候就只有我一个人,难免会觉得有些害怕。
后来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被那些刺客杀死了,这才吓得晕了过去,后面的事情我就都不记得了。
那林氏听郝琉璃这般说,一脸心疼地抓过她的手安抚道:莫要害怕了,都过去了,有娘在这里呢,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郝黛这话听得合情合理。
朱祁钰也听不出有什么不对来,突然心中一动,便语带歉疚地继续道:早知道会这样,那时候我便不该一个人离开的,我早该想到那棵大树后头是不安全的,就该把你带到个更安全的地方才是。
郝黛并不知道朱祁钰话语中的陷进,只是抬起头微笑着说道:世子殿下不必自责,当时情况紧急。
你也是不得已,再说现在我也已经没事了,以前的事就莫要再提了。
朱祁钰的眼睛微眯了一下。
嘴角浮上一抹浅笑,缓缓点了点头道:七小姐说的对,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反正我以后有的是时间补偿呢……听朱祁钰这般说,郝黛微微皱了皱眉头,不再说话了。
林氏则是在一旁听得越发高兴,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拍手说道:对了,我还要去看看厨房那边将午饭准备地怎么样了。
你们俩先聊着,我很快就回来的。
郝黛的眉头顿时皱地越发深了,抓住林氏的衣袖,微微有些不赞同地说道:母亲,女儿与世子殿下男女有别,这……不太方便吧。
有什么不方便的。
这不还有丫鬟们在吗,再说就在咱们府上,又都是你心腹的人,难道还会有什么闲话不成,你就放心吧,而且我也是去去就回,很快的。
林氏拍了拍郝黛的手,不以为意地说道。
郝黛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氏满脸笑容地离开了,心中对郝琉璃这个亲娘很有些怨气,这怎么就跟拉皮条似的啊。
林氏走了之后,屋中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诡异,郝黛也不说话,只是专心致志地研究着手中茶杯上的青瓷花纹,而朱祁钰似是也没有想再说些什么的模样,装模作样地喝着茶,时不时抬起头看郝琉璃一眼,倒是惬意的很。
郝黛本就不是沉得住气的人,终是忍不住先开口说道:世子殿下,小女很感谢您今日来看我,我已是无碍了,就不再耽误您的时间了。
朱祁钰放下茶杯,似是心情不错的模样,看着郝黛轻笑问道:怎么,七小姐这是在逐客了吗?郝黛的面色顿时一讪,用微笑掩饰道:世子殿下误会了,小女不过是怕耽搁了世子殿下的事罢了,世子殿下应该也已经领了差事了吧。
倒是要让七小姐失望了,我最近没什么事,都在家里休息呢,上一次在驸马府的事情,我也是受了很大的‘惊吓’呢!朱祁钰说到惊吓二字的时候,还加重了些语气,面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郝黛微微愣了愣,觉得朱祁钰的语气有些奇怪,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嘴上依然是装着关心地询问道:是这样吗,我后来晕过去了,不知道世子殿下可有受伤?朱祁钰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郝黛一眼,才慢悠悠地回话道:受伤倒是没有,只是经历了一些刻骨铭心的事情罢了……郝黛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觉得朱祁钰似是话中有话,但看着他的表情,又似是若无其事的模样,便依然不动声色地说道:这样啊,那可真是太遗憾了,不过只要人没事就好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总是会忘记的吧。
七小姐真是乐观啊,不过这样也好……说完这句话,朱祁钰就没有再说什么了,房间中顿时又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郝黛觉得自己今日的表现已经十分接近原来的郝琉璃了,她原来也偷听过朱祁钰与郝琉璃之间的对话的,郝琉璃便是这般恭谨的模样,按道理,朱祁钰对郝琉璃的了解也不深,若是连林氏都没有看出她是假的,那朱祁钰应该更不可能会看出来吧。
两人又是尴尬地坐了一会儿,那朱祁钰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来,对着郝黛说道:既然看到七小姐已经安然无恙了,那我就告辞了。
郝黛总算是松了口气,抬头对朱祁钰微笑道:小女身子不便,就不亲自送世子殿下了。
说完便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的红鸾,红鸾立即会意,走到朱祁钰身边,准备送他出去。
朱祁钰人走到门口,脚步却是又一顿,转身对那郝黛说道:对了,上一次在白马寺的事情,是我的不对,我说的的那些话……你都忘了吧,至于咱们的婚事……会如期举行的,你好好养伤。
等到那朱祁钰离开了,郝黛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睁大着眼睛看着门外,脑子混混沌沌的,心中忍不住叫嚣着,这货跟原先那个要死要活不肯娶郝琉璃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吧,这也变得太快了吧!郝黛缓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是接受了这个事实,且一直自我催眠,她本来不就是想促成这门婚事的吗,现在这个结局不正好皆大欢喜了吗,但心中虽是一直这样跟自己说的,却不知为何心底总有那么一股无名之火,怎样都压抑不住。
朱祁钰跟着那红鸾出了院子,却并没有想马上离开,装着若无其事地开口问道:我听说那莫昇莫神医正在府上做客,我以前与他也是有些交情的,今日既然我都过来了,便顺便想去拜访他一下。
红鸾也不疑有他,恭敬地回道:好的,奴婢这就带您过去。
朱祁钰微笑地点了点头,眼眸微微闪烁了一下。
莫昇住的院子并不算远,红鸾只带着朱祁钰走了一会儿便到了,朱祁钰便又对那红鸾说道:行了,你回去伺候你家小姐吧,等会儿我与那莫神医说完了话自己会回去的。
这……那红鸾明显是怕慢待了朱祁钰,很有些犹豫的模样。
没事,你回去吧,你也不用与旁人说起我来莫神医这边了,回你家小姐话的时候,你就说已是把我送到府门口了。
朱祁钰笑容十分温柔地与那红鸾说道。
红鸾的脸颊微微红了红,终是点了点头应道:那就按世子殿下您说的吧,奴婢这就回去与小姐禀告了。
说完便与那朱祁钰福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看着那红鸾走远,朱祁钰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转身便进了院子。
莫昇平日里并不喜欢有丫鬟在身边伺候,所以他所居住的院子一直都只有他和蓝贞两个人,朱祁钰走过有些冷清的小院,在房间门口站定,见这大白天,房门却是紧闭着的,面上闪过一丝狐疑,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谁?门内传来一阵特意压低但仍算清脆的声音,朱祁钰觉得是个女子,便以为是丫鬟,出声回道:在下是莫昇莫神医的晚辈,今日来郝府拜访,便顺便也来拜访他一下。
莫昇是朱梓骁小舅舅这件事朱祁钰自然也是知道的,他说他是莫昇的晚辈,倒也算合情合理。
第一百九十九章 求证(上)屋中沉寂了好一会儿,才又幽幽传出声音,莫神医不在,你下次再来吧。
朱祁钰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语气却依然保持和善地继续问道:请问那莫神医去了哪里,不知何时会回来,反正我亦有空闲,能否进屋等他回来,我是真的很想与莫神医见上一面。
朱祁钰话音刚落,就听到屋里那人很有些不耐烦的声音,都说了莫神医不在了,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你快走吧!朱祁钰终于被她说出了些火气,他平日里就是那高高在上的世子爷,哪里有人敢如此无礼地与他说话,轻哼了一声,语气便也十分不善地说道:本世子想拜访的人,还没有哪个是见不到的,你这个刁奴怎如此无礼,快些开门,若是再不开门本世子可就不客气了!哼……有本事你就闯进来,我倒是也要看看你究竟要怎么个不客气法。
那声音丝毫不畏惧地反驳道。
这下朱祁钰可忍不了了,抬脚就要踹门,可还不等他把门踹开,那门竟是自己先开了,朱祁钰狐疑地放下脚,也没有立即进屋,只是伸头往屋子里张望了一下,见里头摆放着许多形状诡异而又奇怪的瓶瓶罐罐,心里头便有些毛毛的,但看了好一会儿却是没有看到方才与他对话的那个人,便试探着出声问道:喂!是你开的门吗,见不得人吗,干嘛不出来?朱祁钰等了一会儿,里头依然没什么声响,便大着胆子走了进去,屋子里有一股子草药和不知何物的混合气味,微微有些刺鼻,朱祁钰用手捂住鼻子,忍住了那差点就要冲口而出的喷嚏,小心翼翼地向内室走去。
朱祁钰进了内室。
依然没有看到一个人,心中疑惑更甚,心中的不安也愈发重了,放大声音壮胆道:那个谁。
藏头露尾的算怎么回事,赶快给本世子出来!哼哼,硬闯进来还在这里大放厥词,真是嫌自己命长了吧!那蓝贞从暗处缓缓显出身来,她今天并没有做小厮的打扮,而是穿了一身白色的苗族衣饰,短小的绣花小袄只堪堪遮住胸部以下。
一小截白皙紧实的小腹裸露在外,分外地惹人眼球。
下身也只穿了一件刚刚盖过大腿的裙子,光裸着两条腿,亦是没有穿鞋子,那如玉般的裸足衬着丹蔻红的指甲,几乎让人移不开眼眸,身上的银饰并不多,只在头上插了一支银梳篦。
剩下的便只有手腕和脚腕上的银镯了,但即使只有这般简单的装点,却依然难掩她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妧媚。
朱祁钰只看了蓝贞一眼。
就立即移开了视线,皱着眉头呵斥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莫神医的房间里?蓝贞这时倒是不像方才那般咄咄逼人了,径自走到屋中央的软榻上坐下,微微翘起修长的腿,轻笑着看那朱祁钰道:你说我会是谁呢?朱祁钰眼角余光还是看到了蓝贞那裸露在外的皮肤,双颊微微红了红,但气势却一丝不减弱地继续说道:我并不知道你是莫神医的什么人,看你这模样,应不是咱们大周国的女子。
但你既然来了我大周,就应该要入乡随俗,这等伤风败俗的打扮以后还是莫要再做了。
蓝贞却像是听了什么好像的笑话一般,顿时掩嘴咯咯笑个不停,但面上虽是笑着,那眼眸却依然是冷的。
歇了笑意之后,才挑眉与朱梓骁道:你怎知道我就不是大周女子,难道你就没听说过苗女,苗家的女子们,可都是做我这般的打扮的,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啊。
朱祁钰的脸色又黑了一些,已经看出眼前这个女子不是善茬了,也不想与他再多废话,直接说道:我不管你是苗女还是别的什么女,也不管你是莫神医的什么人,我只是要在这里等那莫神医回来,你自便吧。
说完也不管那蓝贞什么反应,在离那蓝贞最远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蓝贞依然是饶有兴趣得打量着朱祁钰,似是也不在乎他的态度,又是开口说道:我方才听你自称是本世子,莫非……你就是那马上要与郝家七小姐成亲的燕王世子。
朱祁钰并不回答,似是打定了主意不理睬蓝贞。
蓝贞也不恼,站起身来,就往朱祁钰身边走,朱祁钰立马警惕地看着她,直把她当做洪水猛兽一般。
世子殿下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蓝贞看朱祁钰这般模样,轻笑出声,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巧笑倩兮地看着他问道:世子殿下觉得小女美吗,比那郝七小姐如何?朱祁钰额头上的青筋微微跳了跳,连眼角都没有给那蓝贞一个,不屑地开口说道:你这种姿色的,我见过没一万也有八千了,本世子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你还是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了。
蓝贞听了这话,却是不怒反笑,语气轻快地又说道:世子殿下这话说的真让人伤心,不过小女可听说,殿下您似乎也是顶不愿意娶那七小姐的,可是因为您看多了美人,嫌弃那七小姐不够貌美?朱祁钰冷笑地看向了蓝贞,语气冰冷地说道:本世子和七小姐是你可以随意诋毁的吗,本世子可是从来不打女人的,你莫要让我破了例!蓝贞却是不以为意,面上更是无一丝害怕的表情,眼角忽而闪过一丝不屑,缓缓开口道:我可是听说,世子殿下本是心仪郝府六小姐的,这六小姐不过才死了没多久,这就移情别恋了吗,男人果然都是负心薄幸,喜新厌旧的东西啊!朱祁钰唰地站起身来,眼神狠厉地瞪着那蓝贞,双手紧紧握成拳,似是在拼命隐忍着怒火,蓝贞却也是不退反进,毫不示弱地将目光迎向那朱祁钰,房中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贞儿,莫要胡闹。
正在这紧张的时刻,门外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朱祁钰与蓝贞几乎是同时侧头,见那一身蓝布棉衣的莫昇已是走进了屋里,手上拎着一个药箱,面上很有些无奈地看着蓝贞。
莫神医。
朱祁钰赶忙换了姿态,恭敬地给莫昇行礼,莫昇却连忙拦住他说道:世子殿下您这是做什么,在下一介草民哪里受得起殿下您的礼,有什么事您还是坐下说吧。
朱祁钰这才站起了身来,被莫昇带到了桌边的椅子上坐下,顺便与那蓝贞吩咐道:贞儿,去厨房拿些热茶来,我要与世子殿下好好说说话。
蓝贞虽有些不情愿,但也没有拂了莫昇的意,撇了撇嘴,就进到了内室,过了一会儿再出来的时候,已然已经不是方才那个美貌妖娆的苗女了,而是变成了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厮。
朱祁钰很有些惊讶地看着施施然走出门的蓝贞,眼睛瞪得铜铃一般的大。
莫昇微微笑了笑,与他解释道:不过雕虫小技罢了,世子殿下不用惊讶,蓝贞终归是女子,跟着我在外行走多有不便,平日的时候我就会让她稍稍易容一番,扮作我的药童。
朱祁钰了然地点了点头,想到了原先郝黛易容后的模样,看着莫昇的眼神顿时更加意味深长。
朱祁钰也不追问蓝贞的身份,只是微笑着与那莫昇寒暄了起来,莫神医,您是皇上的长辈,自然也是我的长辈,其实我早该来拜访您了,不过以前一直不知道您身在何处,所以也没有找到机会。
世子殿下言重了,在下不过就是一个大夫罢了,经不起世子殿下这般礼遇,世子殿下有什么事尽管来找在下即可。
莫昇语气平和,不卑不亢地说道。
朱祁钰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这才装着很是苦恼的模样开口说道:莫神医您该也是知晓的,我与那郝家七小姐有婚约在身,再过不久我们即将完婚,我今日来郝府就是专门来看望郝小姐的,虽是知道她已是在您的救治下恢复了过来,但是我心中还是有些担心,就怕会再有什么变故,这才想来亲自与您问一问,那七小姐此次昏迷不醒到底是何原因,往后又会不会有同样的情况出现呢?莫昇微笑地点了点头,面上依旧是那般温润的微笑,语带安抚地与那朱祁钰说道:世子殿下,我知晓您现在的心情,不过您也不必太过担心了,七小姐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好,至于她当时为什么会昏迷,说实话在下也并不知晓原因,而且其实也并不是我将七小姐救醒的,只不过是我比其他大夫运气好些,刚来了几天她便自己醒过来了,不过那七小姐醒来之后我也仔细检查过她的身体了,除了还有些虚弱外,并没什么大碍了,所以世子殿下您可以尽管放心。
哦……是这样啊,按莫神医您的说法,就是连您都不知道那七小姐为什么会昏迷不醒了这么长的时间喽?朱祁钰抬眼看着莫昇,眼神灼灼。
第二百章 求证(下)在下惭愧,医术不精,确实不知是何原因。
莫昇微微摇了摇头说道。
这样啊……朱祁钰略略点了点头,很有些遗憾地说着,忽然又抬起头来,盯着莫昇的眼睛问道,那不知莫神医可识得郝府原先的六小姐郝黛?莫昇被他问得一愣,却是很快恢复了过来,微微有些疑惑地看着那朱祁钰回道:世子殿下何来此问,俱在下所知,那郝府六小姐似乎前段日子已是香消玉殒了,我又怎么会识得呢?朱祁钰定定看了那莫昇许久,忽的莞尔一笑,说道:莫神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郝黛用的那易容丸还有身上七七八八的伤药,难道不是您给她的吗?莫昇唇角的笑容微微凝滞了片刻,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依旧一脸迷茫地看着朱祁钰问道:世子殿下您说什么,我真的不是很明白?你心里明白就可以了。
朱祁钰的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斜睨着莫昇,郝黛究竟是怎么样的人,你我心里都清楚,且我可不信,你会无缘无故进这郝府诊治与你毫无交集的郝琉璃,你敢说你不是别有目的?莫昇苦笑了一下回道:世子殿下,我看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是真的不认识郝家六小姐,且我会来郝府诊治七小姐,全是皇上的吩咐,并不是您所说的别有目的。
现在那莫昇不管说什么,朱祁钰都是不会相信的,他依旧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莫昇说道:既然莫神医什么都不肯跟我说。
那我也不勉强,只是我想我们的目的应该是都一样的,那郝琉璃很有问题,你我应该都看出来了。
我本是想来找你做盟友的,毕竟我马上就要娶她过门,有些事情是很容易就能试探地出来的。
不过既然你不承认,那就当我今日什么都没有说过。
说完,朱祁钰就站起了身来,准备离开。
世子殿下,您留步。
当朱祁钰走到门口的时候,莫昇终于开口叫住了他,朱祁钰心中也微微松了口气。
微笑着转身道:怎么,莫神医还有何指教?莫昇也缓缓从椅子站起身来,看着朱祁钰问道:不知世子殿下您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呢,就算是确定了郝琉璃就是您要找的那个人又能如何呢?您现在既是已经决定了要娶她,便好好对她就是了。
……但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又可能会离开。
我没有把握抓住她,这是我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的事情。
朱祁钰低了头,语气艰涩地说着,并不让人看清他此时脸上的表情。
那就让她爱上你,让她离不开你,世子殿下,想来这不用我来教您了吧。
莫昇浅浅一笑,语气微带暧昧地说道。
朱祁钰顿时愣了愣,而后面色就有些发窘。
有些郁闷地说道:这个我当然是知道的,可是做起来哪里有你说的那般简单,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人的个性……世子殿下,有时候有些事情是不能光看表面的,你越是觉得不可能的事情,往往却比想象中的要容易许多。
莫昇说这话的时候。
脸上的神情很有些高深莫测。
但愿吧,不过无论如何,我都会努力试一试。
说完这句话,朱祁钰便推门走了出去,莫昇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时那蓝贞正好拎着水壶回来了,看着屋里头只剩下莫昇一人,便将那水壶随手往桌子上一放,在莫昇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开口问道:那傻小子走啦?莫昇哭笑不得地看着蓝贞回道:人家可是堂堂世子爷,怎么就成了你口中的傻小子了。
蓝贞撇了撇嘴,很是不以为意地说道:我管他什么柿子、橘子的呢,在我看来就是个傻小子,郝黛要嫁的就是他吗,我看还是趁早逃婚算了。
怎么,你觉得他不好?据我所知,他对郝黛可是非同一般的痴情呢。
莫昇亦坐了下来,笑着对那蓝贞说道。
哼,痴情?蓝贞不屑地反问道,若是真的痴情就不会在郝黛刚死了没多久,就欢欢喜喜要迎娶别的女人了。
这你就想错了。
莫昇轻笑了一声,与蓝贞说道,他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要娶那郝琉璃的,他似乎也是与我们一样发现了什么呢!蓝贞闻言,缓缓收起了唇边的不屑,面色严肃地追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也怀疑那郝琉璃的真实身份?莫昇点了点头,继续道:他今日特地来寻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我虽是不知道他是怎么知晓的,但他若不是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恐怕也不会贸贸然寻来。
那你跟他说了吗,咱们的发现?蓝贞继续问道。
我虽没承认,但也没有否认,他笃定我是知道真相的,我再狡辩他也是不相信的,而且我觉得他知道了也没有什么不好,最起码对那‘郝琉璃’应该算是件好事。
莫昇缓缓回道。
希望如此吧,如果真如你说的那样,他也不算是个太差劲的家伙。
蓝贞的脸上难得露出一抹浅笑,淡淡地说道。
莫昇看了蓝贞一会儿,突然又问道:对了,方才我没回来之前,你与他说了些什么?不过就是与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试试他的人品罢了,哥哥你不用担心,我可没对他做什么坏事。
蓝贞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言语中带着笑意道。
莫昇抬手摸了摸蓝贞的头,也只是宠溺的笑笑,看着她一日比一日开朗起来,莫昇心中也越发安心起来,但这一切都要感谢那个人,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轮到他帮忙她一次了。
郝黛那边,见到红鸾匆匆回来,便出声问道:怎么样,世子殿下已经离开了吗?红鸾的脸上还残余着一丝潮红,低着头,小声地回道:回小姐的话,已经送走了。
郝黛这才安心地点了点头,那红鸾缓缓走到桌前,倒了杯热茶端到郝黛的面前,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与她问道:小姐,奴婢看那世子殿下对您挺是上心的,您怎么不留他多待一会儿,反而那么快就让他走了呢?郝黛接过茶杯,缓缓喝了一口,方才不以为意地回道:我与那世子殿下终归还是未婚男女,这般共处一室,待在一起时间长了终归不好,等会儿要是娘问起来,你就说是那世子殿下自己有事先离开了,可莫要说漏嘴了。
郝黛又是想到了什么,便仔细叮嘱道。
还是小姐您考虑的周到,奴婢记住了。
那红鸾垂着眼说着,但心中想的是什么,却不得而知了。
林氏不知道郝黛已经把朱祁钰打发走了,还在自己房里待着给那两人制造机会呢,当听到那朱祁钰已经在外头要与她拜别,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别丫鬟催了几声才急忙出去见他。
世子殿下怎么这么快就离开了,怎么也得吃了饭再走啊!林氏看着站在大厅里的朱祁钰,连忙出声挽留道。
今日多谢郝夫人招待了,不过王府里还有些事儿,我便先回去了。
朱祁钰礼节性地与那林氏笑了笑,委婉地谢绝道。
是这样啊……林氏很是失望地说着,那我也不留世子殿下了,王府的事情要紧,今日府上款待不周,下次世子殿下您再过来,我们定是会好好招待的。
今日已经很好了,我很开心,且看到七小姐安然无恙,我心中也就放心了。
朱祁钰依旧温和地笑着说道。
有世子殿下您这么关心我们琉璃,真是她的福气。
林氏很有些感慨地说道。
应该的,那我这就回去了。
朱祁钰俯身与林氏告别道。
我送您出去吧。
林氏这般说着,就要陪着朱祁钰往外走,朱祁钰也没有拒绝,一行人很快地来到了正门口,直到将朱祁钰送上了马车,林氏才暗暗松了口气,转身进了府门,便快步往郝琉璃的房间去了。
进到郝黛的房间,便看她正在吃着点心,林氏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恨铁不成钢地走到她身边说道:你还有心情吃东西啊,我不是让你好好招待世子殿下的吗,怎么这么快就让他走了呢?郝黛吞下一个奶香小馒头,很有些无辜地说道:他有事就先回去了呗,我总不能强留他下来吧。
林氏看着一脸无所谓的郝黛,便继续用教训地语气说道:琉璃啊,你怎么就这么不当回事儿呢,这世子殿下以后可就是你的丈夫,你的天,你该是知道咱们家门第不高,你想要在燕王府过得好,不被燕王府的人看轻,就必须要得到世子殿下的宠爱啊!郝黛无奈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着林氏缓声说道:娘,我自然是知道这些的,今日世子殿下竟然会亲自来看我,不就表示她心中还是比较看重我的,您就不要太操心了。
第二百零一章 终成婚(大家元旦快乐,今天更新有点晚了,为了美好的2013和某粥这个亲妈,求票票,订阅,收藏啊~~~)我能不操心吗,你跟你大姐不一样,从小就是个没心没肺的,被你那些个庶出姐妹们利用了也不知道,你看那郝萌,娘虽说一直看不惯她,但也不得不承认她是有几分手段的,踩着自己的亲妹妹上位,现在在宫里不是也过地滋润着的吗,娘也不想你跟她一样,但该心狠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能够心慈手软,你要记住,这后宅就是咱们女人一辈子的战场,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地给世子殿下生下嫡长子,那么这场战役你就算是胜利了一半了。
林氏语重心长地与郝黛教导道。
郝黛虽然不是真正的郝琉璃,但也一直知道林氏对郝琉璃是极疼爱的,此刻禁不住拿她与那春姨娘做对比,顿时觉得林氏真是一个称职的不得了的母亲,她既然已经占了郝琉璃的身体,自然也是要替她完成使命的,想想不过就是交配和繁殖幼生体,便也从善如流地答应道:您放心吧,这个我一定尽力做到。
林氏这才露出了欣慰的表情,然后看了看郝黛面前摆的那些点心,抬头问道站在一旁的红鸾,小姐现在吃这些东西没问题吗,可有问过那莫大夫了?回夫人的话,已经询问过莫大人,这些东西对小姐的身体都是有好处的,这才端来让小姐吃的。
红鸾恭敬地回道。
林氏这才完全放下了心,慈爱地抚着郝黛的头发说道:这段日子千万要养好了身子。
有了好身体,才能早早帮世子殿下生下健康的继承人,这般你在燕王府的地位才会越稳固。
郝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也知道这个时空的人对后代的繁殖很是看重。
但对于女性生来只是作为繁衍工具这一点还是十分不满的,其实女人的各项基因比之男人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单单只是作为繁衍工具。
实在是太可惜了,但在这种时空,就算郝黛把这个理论说出来,也是不会有人相信的。
阳春三月,天气渐渐暖和起来,郝黛出嫁的日子也终于到了,许是因为郝黛这一次受伤。
她倒是真成了史上最悠闲的新娘子了,所有嫁妆被面她都几乎没沾过手,自有那些绣技精湛的陪嫁丫头帮她完成,且她的嫁妆也是郝家所有小姐中最丰厚的,整整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
林氏几乎把她所有的好东西都塞到了郝黛的嫁妆里,本也是因为要嫁去王府,郝东成自也是乐意为郝黛添嫁妆,毕竟那也是给他们郝家在长脸。
成亲的那一天,天气不错,初春的风吹在脸上已是少了那么几分寒意,虽说是郝黛成亲,但她也是那最闲的一个人,一大清早。
便有七八个丫鬟围在她身边转悠,别的倒是没什么,只是从一大早开始,便什么都不给吃,这让郝黛心中很有些怨念。
七八个丫鬟加上喜娘一齐给郝黛装扮着,郝黛只感觉脑袋上越来越重。
待到众人停止了往她头上插东西,郝黛才往铜镜里头一看,顿时觉得那脑袋怎么看怎么像一个针插子,大致估摸着也该有七八支钗在上头,那一旁的赤金凤冠她可还没戴上呢,这要是再戴上了,恐怕连动动脖子都难。
那喜娘捧着郝黛的脸,一层层地往上涂着粉白的水粉,血红的胭脂,郝黛原先也是见过几次新娘子的,知道新娘的妆容都是这般的规格,也就随便那喜娘摆弄,折腾了许久之后,总算是把那妆容头面都给拾掇好了,郝黛的审美观一向不强,但也觉得铜镜里那张脸怪腻歪的,但听着身边那些丫鬟们络绎不绝的赞叹声,便又暗暗觉得可能是她自己不懂得欣赏这独特的美吧。
最后喜娘带了丫鬟们,开始在郝黛的身上披披挂挂,戴霞帔、系坠子,腰上挂荷包,裙边悬禁步,这全打扮完了以后,那本是在外头张罗着的林氏才匆匆走了进来,见郝黛一身打扮停当,忍不住就红了眼眶,连连点头赞道:好看,好看,娘的女儿今天要嫁人了,真是最最好看的新娘子了。
这般说着,林氏便走到了郝黛的面前,接过那喜娘递过来的凤冠,小心翼翼地戴在了她的头上,口中不忘嘱咐道:别忘了娘叮咛你的那些话,进了王府之后,好好侍奉夫君,孝敬公婆……一句话没说完,声音中已是带上了些哽咽,那一旁的喜娘连忙劝慰道:夫人,这时候可不能哭,小心败了七小姐的喜兴。
林氏点点头,将眼泪逼了回去,又是拿过那张精工细绣的喜帕,带着些不舍地缓缓与郝黛盖了上去,这时候的郝黛便就等着那朱祁钰来接她了。
郝黛到现在才终于想明白,为什么都不肯让她吃东西了,就这么一身乱七八糟的东西在身上,能正常排泄才怪呢!郝黛坐了没一会儿,便隐隐听到大门那头响起了鞭炮声,知晓是那朱祁钰过来接亲了,被一众丫鬟婆子从床上搀扶起来,往门外走起,出了内门,便由那郝云涛背着郝黛上花轿,对于郝黛这般全副武装的模样,即使是身强力壮的郝云涛背起来也着实吃力,但他还是尽量保持着轻松地语气,缓缓与郝黛说道:妹妹,我跟那世子爷这么多年朋友,我也了解他那个人,他既然是决定了娶你,那就一定会对你好的,所以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嫁过去好好过日子吧。
郝黛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她心想,这时候若是真正的郝琉璃,应该会觉得幸福的吧,那般疼爱自己的母亲和哥哥,还有未来温柔体贴的夫君,但这一切放在郝黛身上,就好像都是偷来的一般,心中惴惴。
因盖着盖头,郝黛并没有看见朱祁钰的模样,但只是想想,也知道该是多么器宇轩昂,春风满面的,心中那股子说不出的复杂情感,又是一股脑的涌上了心头。
上了花轿,经了一路的颠簸,郝黛总算是被送到了燕王府,她像是个提线木偶一般地被摆弄着拜堂,好不容易送入了洞房,以为能清净一些,没想到却是又掉入了另一个麻雀窝,四周不时传来的嘈杂声音,让她隐隐有些头疼。
伴随了郝黛许久的红帕子终于是被人挑起,郝黛条件反射地抬眼,正对上朱祁钰那闪着灼灼光芒的眼,郝黛觉得这眼神有些刺眼,微微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喜房中密密麻麻地站了许多了,郝黛都不认识,众人看到了新娘子的模样,便纷纷起哄起来,朱祁钰似乎也是乐在其中的模样,他明明是看清楚了郝黛方才的那个瞪眼,但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浓郁了。
郝黛心中不豫,索性低下头来不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但婚礼的程序还得继续进行下去,喜娘让那朱祁钰坐在郝黛身边,端了两个酒杯递到她二人手中,让他们喝交杯酒,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算是亲亲热热地喝了交杯酒,两人贴着脸颊喝酒的时候,郝黛注意到了朱祁钰微微泛红的耳廓,脸色顿时更不好看了几分。
饮完了交杯酒,朱祁钰便被男丁们拉出去给宾客敬酒了,独留下喜娘和丫鬟们帮着郝黛卸下那繁复的打扮和妆容。
那红鸾一边帮郝黛拆下头上的凤冠,一边在她耳边小声地问道:小姐,可是饿极了?郝黛从早晨开始就没吃过什么东西,自然脸色不好,连忙点头回道:都快饿死了,有什么吃的没,随便什么都行。
红鸾便极快地往郝黛手里塞了几块糕点,又是小声地说道:奴婢早就给您准备好了,您先吃几块垫垫肚子,待会儿等那世子爷回来,您就能再吃些热乎的了。
郝黛也不嫌弃,立马将糕点塞进嘴里吃了起来,红鸾用身子帮她挡了一些,倒是没让燕王府的那些喜娘看见。
几块糕点下肚,郝黛觉得空荡荡的胃舒服了许多,连带着情绪也好转了一些,卸了头上沉重的凤冠和一脸的厚重妆容,郝黛总算是觉得舒爽了许多。
梳洗完毕,换了一身轻薄透明的衣衫之后,那朱祁钰才一身酒气地被小厮们扶了进来,郝黛循声望去,见朱祁钰的双颊微微泛着潮红,明显是喝多了的模样,她有些幸灾乐祸地冷哼了一声,便又转回了目光。
朱祁钰抬头看着已是一身清爽的郝黛,嘴角微微挑了挑,站直了身子,忽然又变得没事人一般了。
喜娘看着朱祁钰没醉,便也就做了最后的唱词,伺候他们夫妻二人吃了一些吉祥食物,这婚礼也算是圆满结束了。
喜娘纷纷识趣地退出了喜房,除了贴身伺候郝黛的几个陪嫁丫鬟,屋内的外人倒是都走了个干净。
你们也都退下吧。
还未等郝黛开口,朱祁钰就先挥退了那几人,众丫鬟俱是红着脸,匆匆福了一礼,便掩了门出去了。
第二百零二章 霸王硬上弓(上)(吼吼吼~~某粥终于开始炖肉了,先给亲们闻些肉香,大家想吃肉,就票票,订阅砸死某粥吧~~~邪恶的笑~\\(≧▽≦)/~啦啦啦)朱祁钰含笑看着郝黛,刚想要说话,就见郝黛从铺着大红喜单的床上站了起来,径自走到了点着大红喜烛的桌子旁,撕了桌上一只童子鸡的腿,就开始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郝黛真是有些饿坏了,折腾了一天,一点荤腥都没沾,原来还没变成郝琉璃的时候,不知道这饿肚子的滋味,现在这才饿了一天不到,便知道这滋味有多难受了,她也不管那朱祁钰在一边看着,津津有味地将一整只鸡啃完了,才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朱祁钰终是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看着脸上手上满是油污的郝黛,柔声说道:看来你还得再重新洗一次了。
郝黛现在嫁都嫁了,也懒得再继续假扮郝琉璃,嫌弃地瞪了朱祁钰一眼,撇撇嘴反驳道:你不是也一样,一身的酒气。
朱祁钰也不恼,却是有些轻佻地与郝黛说道:那要不然我们一起洗得了,来个鸳鸯浴也不错。
郝黛很是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说道:不要,那桶本来就小,两个人挤在里面肯定不舒服,我们还是各洗各的吧。
说完就要敲磬叫丫鬟们进来。
朱祁钰却是抬手阻止她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净房洗,你就洗洗脸和手就行了。
我不喜欢沐浴的时候有丫鬟在身边伺候。
郝黛自是也不勉强,说实话,她平日里也不喜欢事事被人伺候。
朱祁钰进了净房,片刻之后便出来了。
微笑着走到了郝黛身边,褪去了那一身酒气之后,郝黛闻到的是淡淡的皂角香气。
很是清爽。
郝黛此时已经坐在床边,抬头看着站在她身前的朱祁钰,丝毫不扭捏地指指床说道:上床吧,站在那里干什么。
朱祁钰就算再淡定,这时候也不免红了脸,轻咳了一声,才有些尴尬地说道:那个……你先听我说。
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还有些事情要讲清楚。
郝黛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微微有些不耐烦地开口道:现在这种时候,还有什么事要讲的,有什么事等做完了再说,快。
脱了衣服上床!对于郝黛不依不饶地要求上床,朱祁钰终于不淡定了,很是无奈地想要继续与它解释,可秀才遇上女流氓,哪里是说得清楚的,还没等朱祁钰再说什么,郝黛已经没有了什么耐心,她哗地一声站起身来,伸手握住朱祁钰的肩头。
只一扳,便将毫无防备的朱世子童鞋扳了个倒仰,脚再一勾,一双傲人的长腿也被她勾上床来,她乘势就骑在了新婚夫君的腰际,慢条斯理地去解他的腰带。
看着朱祁钰还有些懵的表情,气势汹汹地说道:算了,你不来,我来!待到身上的衣襟都已经全部敞开来,露出古铜色的坚实胸膛,那朱祁钰才总算是从凌乱中回过神来,连忙抓住郝黛的手阻止道:黛儿,你等等!郝黛愣了一下,下一刻就抓起一边的腰带,将朱祁钰的手拽起来绑在头上,恶狠狠地瞪这朱祁钰开口问道:你叫我什么!?朱祁钰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此刻这尴尬姿势,觉得自己应该是史上最窝囊最憋屈地新郎官了,苦笑着继续与郝黛说道:黛儿,黛儿,我知道是你,你能先放开我,咱们好好说话吗?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郝黛眯了眯眼,嘴上慢悠悠地说着,但手下却是一点没犹豫将朱祁钰身下的绸裤连同亵裤一同扯了下来,顿时朱祁钰身上除了那一件半敞开的睡袍,内里也就再没什么了……都到了这地步,朱祁钰觉得自己再说什么就有些太矫情了,索性也就不挣扎了,无奈地看着郝黛接下来要怎么做。
见朱祁钰不再跟自己废话了,郝黛总算是稍稍满意了一些,态度也不像方才那么恶劣了,转而开始仔细研究起朱祁钰身上此时某个十分尴尬的器官来。
被郝黛折腾了这么久,要说朱祁钰一点反应都没有,那他可就真不是个男人了,朱祁钰以前因为郝黛,虽然没碰过别的女人,但毕竟也是十岁的成年男子,有时候忍不住,自渎这种事情也是做过的,此时被衣衫不整的郝黛跨坐在腰上,尽管还隔着些衣料,但独属于她那几乎灼热的温度,依旧不可避免地传递到朱祁钰的身上,让他下身那三寸之物,隐隐有了些抬头的迹象。
郝黛对男子的生理器官还是有些研究的,但确实也没见过实物,此时看着朱祁钰身上那还不算小的物事,很有探索精神地伸出手轻轻抓了两把,她也不敢太用力,知道这个器官似乎是很脆弱的。
被郝黛那软绵绵的小手触碰到的那一刻,朱祁钰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液似乎都冲到了那个地方,他忍不住弓起身来,虽及时咬住了唇,但仍有一丝呻吟没有忍住,从那被牙齿咬地红润的唇中溢了出来。
郝黛听到了朱祁钰低沉的呻吟,抬眼看了看他,见他憋得一脸涨红,以为他不舒服了,便难得开恩地与他问道:怎么?我弄疼你了吗?这时候恐怕没有人能理解朱祁钰心里和身体上的煎熬,他微微沙哑着嗓音开口道:黛儿,你先放开我,这等事情……该我来才是……郝黛不解地歪了头,思忖了片刻,却是摇了摇头回绝道:不要,我自己来稳妥点,你太麻烦了。
朱祁钰听着郝黛的回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在心中暗暗垂泪,这些乱七八糟的,到底是谁教她的啊。
不顾朱祁钰的反对,郝黛又是用小手在他那三寸之物上,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仔细地摸了一通,直让那朱祁钰更是气喘吁吁,双颊晕红,身上都起了一层薄汗,只不过那郝黛自己身上也没好过,许是朱祁钰身上那灼热的温度渗透到了她的身上,她的身上亦是出了一层香汗,咽了口唾沫,湿润了一下微微有些干涩的喉咙。
郝黛觉得热,便伸手去解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里衣亵衣,只留一件玫红的肚兜在身上,衬地那修长的脖颈和圆润的肩头更是莹白如玉,红烛的微光正正地洒在她颈间胸前,白晃晃的,差点就迷了朱祁钰的眼,郝黛偏头伸手到背后,想去解开那最后的细带子,不经意间带出一阵光影颤动……朱祁钰虽说表面上是有些放浪形骸的,但骨子里终归还有点君子情结,本是想要移开眼去不看的,但他也终归不是圣人,多年来为了郝黛清心寡欲,一朝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自己身上,又被肆意撩拨了这么许久,那点火气哪里还压得住。
黛儿,你先解开我,这事儿要是只有你一人来,会弄疼你自己的,咱们两个配合,会好上许多。
朱祁钰决定放弃节操,先哄了某人再说,要是这洞房花烛夜真被郝黛这么胡闹过去了,他定会悔地肠子都青了。
郝黛刚刚解开了那肚兜的带子,枚红色的肚兜半挂在她身上,隐隐约约地还能看到里头白晃晃的春光,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狐疑地看着朱祁钰,半晌之后,才看着她问道:你真的会配合我?我发誓!黛儿,你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朱祁钰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欲火,柔声劝解着郝黛道。
郝黛想了想,就算放开朱祁钰,他也不可能跑得了,这一个月他在郝府可也不光光就是待嫁了,虽说精神力还不好用,但那些个拳脚招式她可都已经熟悉了好几遍,除了这具身体本身还弱一些,对付朱祁钰,那应该是够用的了。
郝黛总算是在朱祁钰期盼的眼神下点了点头,伸手解开了绑住他双手的腰带,就在朱祁钰重获自由的那一瞬间,他飞快地把住了郝黛的腰肢,挺身一个用力,在郝黛一声轻呼中,朱祁钰已是仗着自己颀长的身段,将她压到了身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这档子事情,男上女下才是王道,女将军可不是谁都能做的,黛儿,你可明白了?郝黛以往对着朱祁钰终究是强势惯了,这会儿被他压在身下,怎么都有些不甘心,就想要重新翻身将他压倒,可朱祁钰也防着她这招呢,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用手紧紧摁着郝黛的双手,腰杆死死压住郝黛的胯间,让她不能动弹半分。
郝黛虽有千般招式,但接收了郝琉璃这柔弱小姐的身子,自是也一同接收了她那小鸡一般的气力,虽说经过了自己将近一个月的锻炼,多少不像原来那般不堪,但对上朱祁钰这样的大男人,总还是吃亏的,不过朱祁钰疼惜郝黛,也是知晓怜香惜玉的人,这手上的动作也不至于弄疼郝黛,倒是让这场床事,又多了几番情趣。
第二百零三章 霸王硬上弓(下)郝黛挣扎许久,自知反压无望,便也不再继续做那无用功,便做大字形状,对着那朱祁钰说道:那你来吧,反正做完了就成。
朱祁钰闻言,又是一阵郁卒,但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也由不得他临阵退缩了。
朱祁钰虽没有真正经过人事,但小时候在南京跟着表兄们荒唐,花街柳巷也不是没去过,这等男女敦伦之事也是看习惯了的,知晓男女第一次,男方不得门而入,女方总是痛苦一些的,他想尽量减少郝黛的痛苦,便得先让她情动,朱祁钰腾出一只手,将方才郝黛挣扎时褪到腰际的那肚兜甩到一旁,一双大手似轻又重地游移在郝黛的身上。
郝琉璃这具身体的年纪也不过就是将将及笄,生涩稚嫩的很,朱祁钰不过就是轻轻撩拨,身体自然而然的就有了反应,郝黛也不压抑着自己,她对这种感觉很是陌生,却不觉得讨厌,那股来自身体深处的悸动,让她有一股莫名的满足感。
许是这少女的身子太过敏感,朱祁钰努力了一会儿,总算听到郝黛一声婉转的呻吟,然后身子便软软地伏在他怀中,朱祁钰的脸上露出了些笑意,觉得到了这种时候,女儿家应该不至于太过疼痛,便提剑上阵了,浦一进入,他难免显得有些生涩,但有些事情,男子终归是天生就有一种本能的,稍稍适应了一会儿,也便驾轻就熟起来。
朱祁钰进入的时候,郝黛自然也是感觉到了疼痛,但那种痛对她来说。
根本没什么影响,只是不适了一会儿,便开始配合起朱祁钰的动作来。
两人虽都是初次,但身体却也算是契合。
且应着男方的卖力和女方的配合,倒是超乎寻常的长久,郝黛攀着朱祁钰的脖颈。
身子随着他的撞击摇晃着,半眯着眼看身上的朱祁钰,原先倒也没觉得什么,现在看看,倒是觉得越发顺眼起来,似乎比这里旁的人,看着都要顺眼一些。
朱祁钰很快察觉到了郝黛的打量眼神。
似是十分不满她这种时候也能够分心,便低下头,张口惩罚似地轻轻咬上了她胸口的敏感,郝黛瞬间觉得小腹之中一阵痉挛,下身又是涌出一股热流……朱祁钰看着郝黛又泄了一次身。
也觉得差不多了,几个快速的挺身,便精关大开,将那灼热的种子尽数射、入郝黛体内。
郝黛这身子的体力着实不强,行了一天的婚礼,又折腾了这大半夜,终是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朱祁钰看着靠在他怀中睡着了的郝黛,轻柔地理了理她鬓角汗湿了的头发。
眼神中满是疼惜与无奈,转头看向帐幔外依然烧得旺盛的红烛,眼中又是掠过一抹担忧,只得将怀中的人儿更是抱紧了几分。
春、宵向来苦短,烛台上红烛烧完之时,外头天色已是大亮。
红鸾几个陪嫁丫鬟只在内室门口停下,抬手轻轻敲了敲门,世子爷,世子妃,到时候起了,该往前院问安了。
屋内没什么动静,许久之后才传出一个低沉慵懒的男声,你们先在外面候着,等本世子叫你们了,你们再进来。
红鸾几人俱是呐呐应是,却没来由的俱是烧红了脸。
床上的朱祁钰用手肘略略撑起身子来,看着身旁还睡地沉的郝黛,却是没忍心叫醒她,小心翼翼地想要将那枕在郝黛脑袋下的手抽回来,却依然还是惊动她黛,只听她哼唧了一声,缓缓睁开迷蒙的眼,半晌之后,才好似真正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看了眼身边的朱祁钰问道:什么时辰了?朱祁钰看着她眼底淡淡的青色,心疼地伸手揉了揉她的乱发,柔声回道:刚过了辰时,若是你还觉得累,就再睡一会儿,父王母妃那里我自会去说的。
郝黛只懵了那么一小会儿,便已是清醒了过来,揉了揉眼坐起身来摇着头说道:没关系,我不累,起了吧。
这般说着,却是又连连打了几个哈欠,心中着实郁闷,她果然还是不太习惯这个身体啊……待外面守着的丫鬟们再听到内室传来的磬声,这才鱼贯而入,闻见屋里头那股子难言的味道,脸颊更是晕红了几分,见那世子与世子妃已是自己穿好了衣裳坐在床边上,那世子妃明显没什么精神,睡眼惺忪的模样,红鸾倒是很少看见自家小姐这般疲惫的模样的,再看看一旁的世子爷,顿时只看了一眼,就羞怯地移开了目光,朱祁钰本就生得好,此时这将将睡醒又睡眼迷蒙的模样,更是让人不敢逼视。
丫鬟们端了热水给这对新婚夫妻洗漱,郝黛只是没什么精神地坐在那儿让丫鬟们伺候,脑子里慢慢回忆着昨晚上的场景,总算是想起了朱祁钰情急时的那一声黛儿,顿时便向他投去了狐疑的眼神,猜不准那朱祁钰到底是什么时候知晓她的身份的。
朱祁钰却是施施然地吐出了一口漱口水,他自是注意到了郝黛的眼神,不过现在可不是说话的好时候,他想着等与那父王母妃请完了安,再与自己的小娇妻好好聊聊。
朱祁钰与郝黛刚收拾停当,几个年岁较大的婆子便进了内室给她二人请安,朱祁钰自然知道她们是母妃派来的人,便只是对她们挥了挥手,也没说什么,那几个婆子便径自走到那雕花大床前,动作利索地替换着被套床罩,其中一个更是将一块沾染了许多红白污渍的帕子拿在手上,笑容暧昧地与其她两个婆子看了,几人点了点头之后,她才是心满意足地将那帕子放进了随身带来的匣子里。
朱祁钰眼角余光看到她们的举动,本是无甚表情的脸上终究是浮上些许羞赧,轻咳几声,表示了他的不满。
那几个婆子也见好就收,拿到想要的东西之后,就又与朱祁钰郝黛行了礼,快步离开了。
郝黛并不知道她们是来干什么的,但看着朱祁钰的脸色,便也识趣地没出声询问。
朱祁钰与郝黛昨晚折腾的不轻,两人的身上都多多少少留下了些痕迹,那些私密的地方倒还好说,用衣服一遮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可脖子上的一些,却是让人有些难堪了。
红鸾羞红着脸,看着郝黛脖子上的那一小块显眼的吻痕,很是局促地用水粉轻轻往上遮掩着,郝黛却是淡定地坐在椅子上随红鸾倒腾,并不在意脖子上这么一个小小吻痕,心中烦恼的却是这个身子的娇弱,未免也太容易留下痕迹了,若是她哪一天不小心用坏了,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换一个身体了。
等到小夫妻两人都装扮停当,时辰已是不早了,两人连早饭都没吃,便携手出门与燕王和燕王妃请安去了。
燕王府虽然是皇亲国戚,但人口却是比寻常那些个世家大族简单的多,所以其实郝黛要应对的人也并不是很多,被朱祁钰领着,奇拐八拐地走了好一会儿,燕王府着实要比郝府大了许多,朱祁钰一边带着郝黛向前走,一边在她耳边小声叮嘱道:等会儿你见了父王母妃也莫要太紧张,他们本也都是和善的人,并不会太为难你的,但记住对着母妃的时候,嘴巴要甜一些,我母妃那人看着挺严肃,其实是最嘴硬心软的,而且吃软不吃硬,等相处久了,你就会知道了。
郝黛虽是认真听着,但也只是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出嫁之前那林氏也是与她说过婆媳关系这一块的,只是她当时也没大当回事儿,毕竟还没真的碰上,郝黛对于处理人际关系这块,当真是一点才能都没有。
而内院那边,纪氏正拿着婆子们送来的东西看,带着一脸满意的笑容将那漆木盒子关上,便对着坐在身旁的燕王朱凌裕说道:我看这一回咱们的儿子可真是开窍了,昨日这亲成的,还真是让我提心吊胆的,就怕那钰儿半路又出什么幺蛾子,还好祖先保佑,一切都是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现在这房也圆了,我这颗心总算是能放下来了。
我就跟你说了不会有什么事儿的,就你爱瞎操心,要是那小子还敢做出什么荒唐事儿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朱祁钰端着茶杯,抖着胡子说道。
那是你亲儿子,怎么老是动不动就打断他的腿,我看钰儿那不着调的性子就是遗传了你。
纪氏不满地睨了朱凌裕一眼说道。
朱凌裕哼哼两声不再说话了,纪氏便又转而问道一旁的婆子,你们在一旁看着,那世子爷对世子妃态度怎么样啊?那婆子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回道:这老奴也不好说,咱们几个进去的时候,世子爷和世子妃正在各自梳洗,也没听他们说什么话,不过看着他们二人的神情,倒是没见什么不高兴的,而且从那喜床上的状况来看……世子爷对世子妃应该也还是满意的。
第二百零四章 敬茶纪氏听那婆子这般说,却并没有露出什么欣喜的表情,而是微微皱了眉头,略有些担忧地与朱凌裕说道:这才新婚第一夜,就这般折腾,这要是继续这般下去,不会把咱们儿子累着吧。
就你想的多,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咱们儿子是那么不知道分寸的人吗,小夫妻刚成亲难免热乎一些,你可不要脸儿子的房中事都插手啊!朱凌裕不满地瞪了纪氏一眼,警告道。
我这不也是担心咱们儿子吗,你说哪家大家少爷跟他这般的,成亲之前一个通房都没有,我还不是怕郝家那丫头管不住他……纪氏颇有些委屈地说着。
行了,你就别瞎操心了,儿子既然都已经娶了亲了,以后就让他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他们遇到什么难处,自是会来寻我们,别的事情,你也莫要多管,你也不是不了解你儿子,就算你管了,他也未必听的。
朱凌裕稍稍缓了语气,与纪氏交代道。
纪氏还想再说什么,那在外头伺候的丫鬟已是进门来通报,说是世子爷和世子妃已经在门外求见了,朱凌裕与纪氏这才正襟危坐,等着儿子儿媳过来请安。
朱祁钰牵着一脸淡定的郝黛进了屋内,看了看端坐在上座的朱凌裕和纪氏,见他二人的神情都还算和蔼,心中也略略松了口气。
夫妻二人走到近前,立马有两边的丫鬟拿来软垫铺在地上,一整套行礼上茶的仪式郝黛倒是也练习过好几遍的,做的四平八稳并没什么好挑剔的。
她也并没有刻意去看朱凌裕和纪氏的脸色,倒是更给人一种大气的印象。
朱凌裕作为公公,自然不会为难儿媳妇,喝了两人敬过的茶后。
便主要对那朱祁钰说道:娶了媳妇,以后就少做些不着调的事情,这几年。
好好做些事情,别再像以前那样荒废了!朱祁钰自然是乖巧地应了是,朱凌裕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送了他们夫妻二人一对西洋的金镶五色宝石怀表做见面礼。
纪氏本来对这个儿媳妇是不甚满意的,毕竟门第太低,虽是嫡女却又是幺女,在家中难免娇惯。
原先她倒也只是远远见过郝琉璃一两次,说不上多好多坏,只觉得是个挺普通的丫头,模样比不上她的两个双胞胎姐姐,才情又比不上她的嫡出大姐。
整的来说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配他的宝贝儿子,自然是高攀了,但今儿这么仔细一看,倒也觉着还行,至少这份气度还算衬得起皇家儿媳的身份。
心中虽这般想着,纪氏面上对那郝黛却也是没多少笑脸的,素着一张脸喝了茶之后,便淡淡地与那郝黛嘱咐道:既然你已经嫁到了燕王府。
那么从今往后便要好好服侍世子,帮他管理好后院,这个家里的事情我也会慢慢教你,你只要细心学就是了。
郝黛低垂着头,却是微微皱了眉头,不会是真要让她一直待在这后院里吧?帮朱祁钰管理后院。
听起来好像不是个好差事,她可以选择不要吗……纪氏久久没有等到郝黛的回答,面上微微浮起了一抹不悦,知母莫若子,朱祁钰自然看出了纪氏的不高兴,连忙开口帮郝黛掩饰道:知道了母妃,琉璃她定会好好跟您学的。
郝黛这时也醒过了神来,连忙点头附和道。
纪氏也只是稍稍缓和了脸色,对着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便立刻捧上了一个包装精美的锦盒,纪氏把锦盒递到郝黛的手上,缓缓说道:这对和田玉镯是先皇的御赐物,是先庄静太妃送给我的,今儿我就把它们送给你了。
纪氏口中的庄静太妃就是朱凌裕的亲生母亲,景帝的庄妃,在朱祁钰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也算是那纪氏的婆婆,只是那时庄静太妃还住在宫里,纪氏与这个婆婆不用日夜相对,关系还算是不错的。
郝黛自然看得出这个礼物很贵重,十分慎重地接了,低头与纪氏道了谢,就让丫鬟将这贵重的物事收了起来,虽然在她的心中,这不过就是两块石头罢了。
给长辈们行完礼,剩下的便是小辈们给郝黛这个大嫂见礼了,朱凌裕的庶出子女不多,只得一个庶出的女儿,比朱祁钰小了三岁,去年初的时候已经嫁人了,现在还留在燕王府的小辈也只有纪氏刚满十岁的小女儿朱涵玉了。
郡主还没过来吗,不是嘱咐了她今日要早些过来的吗?纪氏与站在一旁的一个蓝衣嬷嬷问道。
奴婢一早已经遣人去郡主的香榭阁叫过了,说是郡主昨儿晚上玩得有些晚,今儿早晨便懒床不愿起来。
那蓝衣嬷嬷走上前一步,小声地在纪氏耳边说道。
纪氏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面上也并没有太多责怪的表情,开口对着面前的郝黛说道:涵玉今儿早上身子不太爽利,许是不能过来与你行见面礼了,今儿就先这么算了吧,反正都是一家人,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郝黛自然是没什么意见,她巴不得少见些人了,也便乖巧地点了点头,朱祁钰自然是知道自家这个妹妹的本性,微微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却也没有说什么。
朱凌裕看了纪氏一眼,心中自然也是透亮,但那个怎么说都是他最疼爱的小女儿,自是不会去戳破纪氏的谎话,只是不满地看了她一眼,纪氏却是依然坦然自若,又与朱祁钰夫妻二人叮嘱了几句,便挥了挥手说道:行了,我也不留你们了,你们下午还要进宫,先回屋去歇一会儿,准备准备,下午的时候,在皇上皇后面前,可万不能失了礼数。
朱祁钰与郝黛俱是恭敬应了,这才退了下去。
待到两人离开之后,朱凌裕才开口不满地责备道:我看你也是太宠着涵玉了,明明知道今天是拜见新大嫂的日子,怎的偏偏这种时候不出现,这不是明摆着给老大媳妇难看吗。
纪氏也知道这次是自己女儿做的不对,口气便微微有些软地说道:王爷,那涵玉不是年岁还小吗,您也不要太苛责她,许是她真的是哪里不舒服呢,等我待会儿去看看她,若真没什么大事,我再教训她不迟。
一个两个都是被你惯坏的,涵玉也不小了,看来也是时候该给她找个合适的教养嬷嬷了,再这样没规没矩的下去,以后哪个大户人家还敢娶她。
朱凌裕平日里虽然冲着小女儿,但在大事上也不糊涂,立即拍板做了决定。
纪氏虽然心疼女儿,但也知晓这是为了女儿将来好,便也只能点了点头应允。
朱祁钰与郝黛回了住所畅雪园,丫鬟们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餐,郝黛昨晚折腾了一夜,此刻自是饿得慌了,端起红鸾递过来的紫米粥,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朱祁钰自也是饿了,便陪着郝黛一起大快朵颐,看着郝黛吃地如此香甜,这些平日里吃惯了的普通膳食,今日吃在嘴里,味道似乎也好上了许多。
待郝黛吃饱了之后,朱祁钰让丫鬟们上了茶,便挥退了她们,郝黛向来不喜欢喝茶,便只是随意拨弄着茶盖,等待着朱祁钰给她说辞。
朱祁钰缓缓喝了口回甘的碧螺春,面上的神情似是十分满足,再抬头看看盯着他瞧的郝黛,这才开口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难道你不觉得,是你先该与我说些什么吗,黛儿,你到底是什么人,或许不是人,那……是神仙?还是妖怪?郝黛自然知道自己在朱祁钰面前这么莫名其妙的消失,再狡辩自己是正常人类他也不可能信了,便轻咳了一声回道:你希望是哪个,那就是哪个吧,我只是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身份的?黛儿,这还不容易吗,你本来就不是个会伪装骗人的人,你的眼睛总是能不经意出卖了你,郝琉璃……是不会有你这般桀骜的眼神的,且我只要稍稍试探几句,就能试探出来了,你就是你,谁都假扮不了,也变成不了任何人。
朱祁钰紧紧盯着郝黛的眸子,似乎想从她的眼里,透过这个皮囊看进最深处的那个灵魂。
好吧……我承认。
郝黛有些颓丧地低了头,其实连我自己都有些庆幸,我没有就那么死掉了,睁开眼睛就变成了郝琉璃,这却不是我所愿的,毕竟我占了她的身体,却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对于郝琉璃,郝黛终是有一份愧疚,不知道她的意识身在何处,只希望她是依然好好存活的。
朱祁钰这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郝黛还活着,这是他所希望的,他不得不承认,他是自私的,在郝琉璃与郝黛之间选择,他一定会选择郝黛,虽然他知道这对郝琉璃极不公平,但那个人不是自私地只希望自己最爱的人活着呢?第二百零五章 怒火(感谢所有投票给某粥的亲们,双倍粉红还有几天时间,大家手上有票的都砸给某粥吧,某粥在这里打滚感谢了~\\(≧▽≦)/~)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朱祁钰才又缓缓开口问道,你会这么顺从地嫁给我,就是因为对郝琉璃的愧疚吧,不然按照你的性子,怕是早就又跑地没影儿了吧。
郝黛没有立刻回话,思忖了许久,才呐呐回道:也许吧……我既占了她的身子,就不能再破坏她的人生了吧,说不定哪天她又回来了呢……郝黛,那你究竟是将我置于何地,难道我朱祁钰在你心里,就真的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吗?朱祁钰紧皱着眉头,压抑着怒火质问道。
郝黛哑然,不知道该怎么回朱祁钰的话,确实从头到尾都是她的自作主张,自说自话,朱祁钰只要能好好配合她就行了,成亲,洞房,不都是她自己做了决定,当真没有给朱祁钰一点反对的机会……怎么,无话可说了吗,我朱祁钰真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上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你事事都在为别人着想,可曾有一刻,是为我想的。
朱祁钰的语气中流露出丝丝痛苦,他亦是第一次对郝黛说如此重的话。
郝黛依然无言以对,胸口有一处闷闷地疼,她尽量不让面上透出难过的情绪,抬头看着朱祁钰,语气平静地说道:我确实是没考虑到你的感受,你可以骂我,痛恨我。
甚至打我,但我还是会按照我的决定做下去,我不是没有办法离开,但若是我离开了。
郝琉璃这个皮囊就不可能再存在多久,我并不想让她就这么死了,一切起因由我。
我不能什么都不管地一走了之……朱祁钰神色痛苦地看着郝黛,听到她说有离开的办法,一颗心猛的就紧缩了一下,好不容易平复了心中的那股惊惧与恐慌,才总算是恢复了理智,语气略略缓和了下来,与郝黛说道:看来我还真是无从选择了。
郝黛……你知道我TND是不会想放你走的,不管怎么样,只要你现在还留在我身边,我是不是就该谢天谢地了……说到最后,朱祁钰的嘴角只剩下一抹苦笑。
无奈到至极的苦笑。
郝黛静静地听着,不知道为什么,竟是有股想哭的冲动,她以往不是没有听过朱祁钰的表白,似乎只有这一次,明明最粗暴,最刻薄,却那样触动她的心,竟是让她有些动摇了……朱祁钰说完话。
将茶杯中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已经冷透了的茶水,苦涩地整条舌头都是麻木的,却怎么都苦不过朱祁钰此刻的心。
我会留在你身边的,但是……我不确信自己能不能做好你的妻子,你也知道。
我只会杀人打架,其余旁的那些,都不是我的长项……郝黛瞬间变得有些局促地看着朱祁钰说道。
被郝黛这般看着,朱祁钰心中的怨气倒是一瞬间消了七八分,他早就该知道的,自己这一辈子,独独拿这个女人没有办法,幽幽地叹了口气,方才说道:放心吧……有我在呢,你怕什么,我这一辈子,除了你,恐怕也再看不见别的女人了,所以我这后院,除了你不会再有别人,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王府有母妃管着,你也不用操心,我父王还不到四十岁,也正值壮年,这燕王的位子怎么说还得再坐个十几年,你若是想往后过地逍遥自在,当务之急就是赶紧给我生个儿子,我父王母妃有了孙子养,恐怕放在我身上的心思也会少许多,等咱们的儿子长大了,这燕王府就交给他打理,那你不就能想干什么干什么了吗。
郝黛听着朱祁钰对未来的规划,顿时是佩服不已,她本还在烦恼这拘于后院的生活该怎么熬下去,那朱祁钰就已经帮她指好了一条明路,虽然执行起来似乎依然难度重重,但怎么说都有个盼头,便笃定地点了点头道:对,生儿子是王道,郝琉璃她娘也是这么说的!朱祁钰看着已经被他完全忽悠了的郝黛,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郝黛换了个身子之后,好像连脑子都换了,原来那个又臭又硬的倔丫头,总算是变得好说话一些了。
郝黛心中却是已经将生儿子这个任务当成了终极目标,心中思量着,这等到生了儿子之后,是不是就能功成身退了呢。
夫妻两人各怀鬼胎,暂时达成了统一联盟,朱祁钰抬手摸了摸郝黛的头,却又是忽然面色严肃地说道:黛儿,你知道把,下午咱们要进宫去见皇上皇后。
朱梓骁?郝黛闻言也皱了眉头,朱梓骁跟她的恩恩怨怨可不是一句话能说得清的,郝黛连朱祁钰都骗不过,又怎么骗得过狡诈如狐的朱梓骁。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他看出什么端倪的,就算他真的看出来了,你现在已经成了我的妻子,他也不能对你怎么样了。
朱祁钰安慰着郝黛说道。
我不是害怕他……郝黛喃喃着开口,我只是……不想再因为我,连累旁的人……且我现在不比当初,想再从他手底下逃出来,也不那么容易了。
放心吧,有我呢,什么都不用担心,我只要是个男人,就该保护我自己的妻子的。
朱祁钰握住郝黛微凉的小手,语气笃定地安慰着。
郝黛抬头看着朱祁钰坚定的眼眸,心里竟也是隐隐安定起来,心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她并不是一个人。
那朱梓骁没见过郝琉璃,更不了解她是个怎样性格的人,你也不必刻意假装她,这般倒是更容易让朱梓骁看出破绽,你只管装着第一次面圣拘谨的模样,若非必要,你尽量不要说话,也不要与朱梓骁有眼神的接触,想来只要你不看他,他也不可能一直盯着臣弟的媳妇儿看的。
朱祁钰仔细嘱咐着郝黛说道。
郝黛点点头,表示知晓了,朱祁钰又是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郝黛的脸颊,轻笑着说道:原先一直觉得你是个多么厉害的人,其实褪去看你那一身的本事,你也不过还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女孩子,不过也是,你原来那么强横,又何必要去动那些有的没的的心机呢……郝黛垂眸,没有接话,觉得朱祁钰真是将她想的太善良了,其实她的本性仍旧是锱铢必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是大多数时候,都被那冷漠而事事不关心的假面具给遮挡住罢了。
用过了午饭之后,朱祁钰和郝黛就坐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马车里,只有朱祁钰和郝黛两人,郝黛看着窗外发呆,而朱祁钰却是看着郝黛发呆,那场景很是有些奇怪。
干嘛一直看着我。
郝黛终究是忍不住,转过头来问道朱祁钰。
怕你又突然不见了,从小到大,你总是这么不说一声就不见了。
朱祁钰的语气中略带了些委屈,竟是让郝黛莫名地觉得有些内疚。
不会的,我暂且与你保证,若是我真要离开,我一定会提前告诉你再走。
郝黛很好心地与朱祁钰保证道。
朱祁钰却没有一点开心的心情,很有些泄气地说道:难道你就不能不走吗,反正都已经是我的人了……郝黛很奇怪自己怎么就成了他的人了,正要开口询问,那朱祁钰却是突然换了话题道:对了,你可知道,那莫昇似是也已经猜到了你的身份。
郝黛的思绪没转那么快,愣了一下才回道:我倒是也察觉到了一些,毕竟若不是察觉到了什么,莫昇本不应该回到京城来的。
看模样,你们曾经似乎发生过什么事,你可知道那莫昇跟皇上的关系,按道理,皇上是不应该会让他亲自去郝府给你诊治的。
朱祁钰微微眯了眼,似是想到了什么,郝黛也不傻,朱祁钰能想到的,她自然也想到了,秀美蹙起,语气严肃地开口道:你的意思是……朱梓骁她也对郝琉璃产生怀疑了吗?毕竟那一日,你在众人面前消失的场景实在是太过诡异,已是超出了正常人的理解范畴,不管是我也好,皇上也好,恐怕都不会认为你会那么简单就死了。
朱祁钰缓缓与郝黛分析道。
郝黛默,她也不想自然分解的啊,谁会想到那个咖法那么变态,最后一刻还给老娘搞精神力自爆,她那身体再强悍也顶不住那个啊,她还可惜自己的身体呢,那可是虫虫最后一点库存的rm材料啊,一想到虫虫,郝黛就禁不住鼻酸,袖子里的手也紧紧握成了拳状。
黛儿?黛儿?朱祁钰看郝黛说着话便发起愣来,拔高声音叫着她。
就算她怀疑又怎样,附身这种事在你们看来更是诡异至极吧,想来若是没有确实的证据,他也不好下定论的吧。
郝黛冷笑了一声,抬起头来,不甚在意地说道。
第二百零六章 试探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只怕……那莫昇会与皇上说些什么,那可就有些麻烦了……朱祁钰抚着额头,颇有些苦恼地说道。
这点你放心,我保证莫昇什么都不会跟朱祁钰说的。
郝黛自然是不怕莫昇与朱梓骁说什么的,他们两人的关系可并没有朱祁钰想象的那么好。
朱祁钰不知道郝黛为何如此笃定,但她既然这般说了,那就定是有她的道理,两人说话间,马车已是到了宫门外,朱祁钰与郝黛立刻恢复成在外人面前的状态,下了马车,便坐着软轿进宫了。
凤栖宫内,朱梓骁正逗着他才刚满月的儿子玩,陈清灵在一旁眼神柔和地看着他父子二人,满脸俱是幸福的表情。
悠车里的婴孩儿看着最多不过才一个月大,小脸才刚刚长开,带着婴儿独有的圆润,只是似是比普通婴儿还要小上一些,但眼神炯炯,四肢有力,看上去倒是健康。
皇后你看,朕的麟儿在对朕笑呢!朱梓骁初为人父,那股子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对着这般娇娇小小的婴儿,总也像是个孩子一样。
麟儿看到他父皇,自然是高兴的。
陈清灵走到朱梓骁身边,轻轻推着悠车,慈爱地看着躺在里头的婴孩儿说道。
朱梓骁直起身子,轻轻揽过陈清灵的肩膀,语气轻柔地说道:这一次苦了皇后了,若不是因为朕,皇后生麟儿也不会吃那么多苦,差一点就……这怎么能怪皇上呢,是臣妾不争气,太过担心皇上,才会没有顾好肚子里的皇儿,若不是早产,咱们的麟儿便定能更康健一些……陈清灵很有些遗憾内疚地说道。
皇后莫要再自责了,你和麟儿都平平安安的,朕已是很满足了。
太医不是也说了,麟儿虽然是早产。
但因为皇后怀胎的时候调养的好,与一般婴孩儿也是无异的,是个顶健康的小皇子。
朱梓骁语气欣慰地说道。
陈清灵轻笑了一声,点了点头道,是啊。
还好麟儿没有因为早产而身子虚弱,皇上您也是洪福齐天,安然无恙地回宫了,若是您和孩子其中一个有个三长两短。
臣妾定也就跟着去了……皇后说的什么傻话,朕和麟儿不都好好的吗,这种话皇后以后万不可再说了。
朱梓骁佯装生气地与陈清灵说道。
臣妾说错了话。
还请皇上恕罪!陈清灵眼眶微红的,立马福身请罪,朱梓骁很快将她搀扶起,道:朕也不是真怪罪皇后,朕知道皇后心中一心只挂念着朕和麟儿。
现在朕和麟儿都好端端的,以前那些不好的事情,就都忘掉吧。
陈清灵低垂着头,掩去了眼中的情绪,点了点头。
低声道:皇上说的对,以前那些不好的事情。
臣妾都会尽量忘记的……再抬起头来,陈清灵便又是那个笑容端庄和蔼的皇后娘娘了。
对了皇上,今儿那祁钰应该是要带着他新娶的媳妇儿进宫吧,算算时辰,他们也差不多该到了。
陈清灵将小皇子抱给奶娘下去喂奶,便对着朱祁钰提醒道。
对哦,皇后不说朕都快忘了,昨日的婚礼皇上可有遣人送去朕的贺礼?朱梓骁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似是恍然地问道。
臣妾自然不会忘记的,燕王府办喜事怎么着也算是咱们皇家的喜事,臣妾早早就遣人送了贺礼过去了。
陈清灵浅笑着点头说道。
祁钰也总算是成家了,前一阵子那燕王妃还在跟臣妾抱怨呢,说是祁钰不定性,似是不怎么满意这门婚事呢,不过皇上看现在,不是一样欢欢喜喜地成婚了吗。
陈清灵贴心地帮朱祁钰添了点茶水,似是闲聊一般地与他说道。
朱梓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容有些莫名地回道:又都不是小孩子了,心里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不可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现在这样,不正是皆大欢喜吗。
陈清灵亦是微笑着赞同地点了点头。
两人正说话间,本在殿外伺候的小安子走了进来,躬身与她二人禀告道:皇上,皇后娘娘,那燕王世子和世子妃已经进宫来了。
来的到是巧,先把他们夫妻俩领到太皇太后那里去吧,朕和皇后一会儿就过去了。
朱梓骁轻笑着抬起头来,与小安子吩咐道。
小安子即刻躬身应了,快步退下去传话,朱梓骁看那小安子离开,便又接着转头与陈清灵说道:皇后,咱们也过去吧,看看祁钰的媳妇儿到底是个怎样的姑娘。
陈清灵站起身来,与朱梓骁一起缓缓向外头走去,一边笑着说道:臣妾未出阁的时候倒是见过那郝七小姐几次,看着是个不错的,只是不知能不能管地住祁钰了。
那就要看那郝氏的本事了。
朱梓骁轻笑一声,淡淡地说道。
朱祁钰与郝黛被宫人们领到了太皇太后的慈安宫,待到里面的人通传完毕,她二人才进到了殿内。
自从上一次朱梓骁遇刺,齐婉芝受了惊吓,便大病了一场,她毕竟年岁大了,这一病倒真是差一点就过去了,幸好宫里头存着一支百年的人参,又赶上莫昇回来,才险险地救了回来,虽说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死,但这般大病了一场,齐婉芝的身体自终是大不如前了。
郝黛进到殿内,抬眼偷觑着靠在软榻上的齐婉芝,觉得比上一次见到的时候最起码老了十岁,她和朱祁钰恭敬地与齐婉芝行了礼,齐婉芝面上的神情道也和蔼,抬了抬手,让宫女们给她二人赐了座,声音带着些懒洋洋地说道:祁钰也总算是成家了,真是了了你父王母妃一桩心事了,看到你们这些小辈们一个个都过的不错,我这老太婆也总算是没什么牵挂了,就算是现在马上就去见先帝,也没什么挂心的了。
许是经历了一次生死大劫,齐婉芝倒是有些看破生死的味道,整个人的气质比以前祥和了许多。
老祖宗您是要长命百岁的人,怎的说这种话,我可还打算着等孩子出生了,再抱来给您瞧呢,多少也能沾点老祖宗您的福气。
朱祁钰在这些长辈们面前向来都是个嘴甜的主,自是立马笑着与齐婉芝恭维道。
齐婉芝听完,果然露出了些笑模样,轻笑着说道:祁钰这嘴果然是甜,不过哄我这个老婆子没用,以后还是要多多哄哄你的媳妇儿啊。
这般说着,终于是将注意力放到了郝黛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之后,才柔声与她说道:倒是个端正漂亮的孩子,不比你两个姐姐差。
郝黛这时候自然是不能继续装聋作哑,便站起身来,神态拘谨地与齐婉芝回道:多谢太皇太后夸奖,小女惶恐。
齐婉芝看着郝黛,神情还算是满意,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是第一次进宫吧,莫要太过拘谨了,既是成了皇家的媳妇儿,以后便都是一家人,若是得空,也可以经常进宫来陪我这个老婆子说说话的。
若太皇太后不嫌弃,我自是会让琉璃多进宫来陪陪你的。
朱祁钰不想让郝黛随意承诺什么,就抢在她前头说道。
齐婉芝只是含笑看了朱祁钰一眼,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那眼神中闪过一抹淡淡的探寻。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殿外传来太监独有的尖长叫声,那有些刺耳的声音让本是精神紧张的两人更加绷紧了神经,即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齐婉芝倒并没有察觉到她二人的不同,只是满脸笑容地看向殿外,语气愉悦地说道:皇帝倒是来的也快。
朱梓骁迈着不快不慢的步伐走进了殿内,他的视线只是微微扫了下朱祁钰和郝黛,并没有多做停留,就径自走到了齐婉芝的面前,与陈清灵一起与齐婉芝行了礼之后,方才坐在齐婉芝身边,将目光仔细地看向了还站在那里的朱祁钰二人。
此时朱祁钰那有些不安的心已经平静了下来,神情无异地与朱梓骁拜见行礼,朱梓骁微笑着让二人起了身,便开口说道:快坐吧,在朕这里不比太拘谨了,祁钰与朕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朕一直把你当做亲弟弟一般的看待,现在看到你成家立业,朕心甚慰啊。
朱祁钰听着朱梓骁这话,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若是撇开郝黛不说,以前的他还真是十分崇拜这个堂哥的,毕竟朱梓骁虽只比他大了一岁,但不管在哪方面都是极优秀的,作为一个帝王,至少到现在亦也是无可挑剔的,但也或许他天生就是一个帝王,所以那深埋在骨子里的自私与无情亦是让朱祁钰深深胆寒的。
皇上的厚爱,臣弟一直是记在心里的,心中甚是感激。
朱祁钰低着头,不让自己心中的情绪表露在脸上,语气恭谨地说道。
第二百零七章 交锋(上)朱梓骁听着朱祁钰的话语,似是十分欣慰地看着他笑道:自从上一次刺客的事情之后,朕一直很担心你啊,不过看你现在与弟妹这般琴瑟和鸣模样,看来朕的担心是多余了,往后你可也要与世子妃好好过日子。
这般说着,似是又想到了些什么,转而将目光移向那郝黛问道,哦对了,朕记得世子妃好像上一次在驸马府的时候也不小心受伤了,现在身体可是已经完全恢复了?朱祁钰眉头微皱,不确定朱梓骁是不是在试探他们,立马开口替郝黛回答道:谢皇上关心,内子的身体已经无碍了,这还得多谢皇上,派了莫大夫那等神医亲自到内子娘家府上为她诊治,她才能痊愈的那么快。
朱梓骁含笑看着朱祁钰,嘴角的笑容意味不明,片刻之后,方才又说道:祁钰不必谢朕,朕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罢了,正好那莫神医在宫里头为老祖宗治病,朕看老祖宗大好了,又听说郝家小姐昏迷不醒,这就让那莫神医去郝府看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
郝黛知道这时候再不起来谢恩就有些失礼了,便站起身来,对着朱梓骁恭敬地福了一礼,语带感激地说道:臣妇谢过皇上救命之恩,皇上仁慈,是我大周之福。
这话郝黛以前老听郝东成说,觉得定是好话,便顺便拿出来用。
果然说完这话,坐在上座的三人面上都露出了微笑,齐婉芝对着那朱梓骁说道:方才哀家还在说那祁钰小子嘴甜,看看,这不过一会儿,她这媳妇就有样学样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那陈清灵也立即附和着说道:臣妾也觉着祁钰与郝家妹妹十分般配,当真是天作之合呢,皇上您说是不是。
朱梓骁没有立刻回话。
目光在朱祁钰和郝黛身上逡巡了好几圈,才缓缓说道:朕看着也是,皇后说的不错……朱梓骁那犹如实质的目光让朱祁钰着实捏了一把冷汗,朱梓骁面上虽没有露出什么来。
但朱祁钰总觉得他好像已经猜到了些什么。
皇上皇后谬赞了,臣弟与内子哪里衬得起‘天作之合’这四个字,这四个字该是形容皇上皇后的才是。
陈清灵被朱祁钰这么一说,面上的笑容顿时一滞,但也很快又恢复了过来,眉宇间浮上一抹娇羞,佯装生气地与齐婉芝说道:老祖宗您看。
方才还在夸他呢,这会儿子就不正经了,哪里有做弟弟的这般调侃哥哥嫂嫂的。
齐婉芝却是笑呵呵地回道:哀家倒是觉得祁钰说的不错的,你们夫妻二人一路扶持,走到现在着实不易,又有了麟儿,怎么就不算是‘天作之合’呢?老祖宗,怎么连您都这样。
臣妾当真是要无地自容了。
陈清灵嗔怪地与齐婉芝抱怨着,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朱梓骁。
朱梓骁却是豁达,哈哈一笑之后便说道:既然皇祖母都这么说了。
那朕与皇后就不推辞了,这‘天作之合’就归咱们俩了。
朱梓骁都这般承认了陈清灵自是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嗔怪地睨了朱梓骁一般,低下了头去,只是在低头的那一瞬间,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许是想早些结束这个话题,那陈清灵便装着亲昵地与郝黛说道:不知弟妹可还记得,你与本宫都未出阁的时候,可也是在一起玩耍过的,本宫记得那时候你与你的两个双胞胎姐姐都在。
当真个个都是水葱一样鲜嫩的人物,只是后来……说到这儿,陈清灵似是也也觉察到自己说错了话,稍稍停顿了下,仍是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个人有个人的际遇罢了……她说完这话。
大殿中竟是诡异地安静了下来,静默了片刻之后,那朱梓骁才忽的开口说道:皇后不提,朕倒是忘记了弟妹和郝容华是亲姐妹了,既然都进宫来了,便让郝容华过来见一见吧,正好也让她们姐妹叙叙旧。
还是皇上想得周到。
陈清灵笑笑点头应了,便吩咐了一旁的宫女去唤那郝萌过来。
郝黛在底下听着却是皱了眉头,本还想着能快些结束,现在这要去叫郝萌过来叙旧,就不知又要留到什么时候了。
朱祁钰似乎是猜到了郝黛心中所想,从底下轻轻握住了郝黛的手,似是在告诉她不必太过担心。
郝黛感受着朱祁钰手掌传递过来的温度,微微有些烦躁的心也缓缓安定了下来。
漱玉宫中,虽是白日,那宫室里头却依然透出一股阴冷的昏暗,宫室门口的空地上,也只有寥寥几个垂头丧气的宫女与太监,拿着手中的扫把,心不在焉地清扫着地上的枯枝落叶,面上的神色恹恹的,曾经在后宫中风光一时的郝容华,此刻几乎已经算是失宠了,漱玉宫中的下人们也大都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自从郝萌上一次在除夕宴上被皇上斥责之后,皇上就再有没有踏足过这漱玉宫了,而那皇后娘娘又在这个时候生下了皇长子,皇上就更没有心思关注旁人了,注意力完全都放在了那皇后和小皇子的身上,曾经荣宠非常的漱玉宫,此刻竟是亦如冷宫一般。
其中一个郁郁地扫着落叶的宫女百无聊赖地叹了口气,而后便抬头向门外看了一眼,这一看,眼睛便微微亮了一下,立马拉扯着身边小宫女的衣袖说道:喂,你看,你看,那是不是皇上身边的安公公啊,他是不是朝咱们这儿来了!你看错了吧,安公公这时候怎么会过来咱们这儿呢。
这般说着,便抬头随意地往身旁宫女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看,眼睛便顿时瞪大了,有些不敢相信地惊叫道:好像……还真是诶!这般说着,便急忙推搡着身边的宫女说道:快,你快去告诉萱草姐姐,就说皇上身边的安公公过来了。
那宫女自是一脸兴奋地点了点头,直接丢下手中的扫帚就往殿内跑去,而那还留在原地的宫女则是整理了一下衣裙,便快步走到门外相迎。
那小安子走到漱玉宫外,看着福身在外头迎着的小宫女,倒也还算和颜悦色地与她问道:不必多礼了,起来吧,你们家主子可在里头啊?回安公公的话,主子在呢,奴婢这就进去与您通报。
小安子正要点头,便见那萱草带着方才的那个小宫女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萱草一见那门外站着的真是安公公,便又是快走两步到了小安子面前,躬身与他行礼道:奴婢给安公公请安了。
是萱草姑娘啊,倒是有一阵子不见了,你们家主子的身体还好吧。
小安子自然认得萱草是郝萌身边的大宫女,客套着说道。
萱草站起身来,满脸笑容地回道:托公公记挂,主子的身体还行,只是最近没什么胃口,奴婢可也是好久没见着安公公您了,不知道您最近在忙什么呢,今儿怎么得空到咱们漱玉宫来了。
这不是奉了皇上的旨,要召见郝容华吗,就劳烦萱草姑娘通传一声了。
既是皇上的旨意,那哪还用通传啊,公公您赶快跟奴婢进来吧。
萱草便说着,便做了个请的姿势。
省去了通传,小安子自然是乐意的,便跟在萱草身后进去了。
郝萌此时正坐在妆台前,望着镜子里那个面色憔悴的女子发呆,此时的她已是瘦回了原来的模样,穿着一身宽松的缂丝锦缎春衫,竟好似比发胖之前更消瘦了许多,整个人已是少了以前的那一份精气神。
碧丝正一脸喜色地在郝萌身后帮她往发髻上簪着发钗,开心地说道:主子,奴婢就说皇上是不会忘了您了,您看那安公公这不就来了,您马上就又能见到皇上了。
郝萌只是微微苦笑了一下,语气略带着嘲讽地说道:这种时候过来,也不一定就是好事吧,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了。
碧丝这些日子也已经习惯了郝萌越发古怪的脾气,嘴上依旧是宽慰地说道:主子您就放心吧,这次安公公定是带好消息来的,主子您定是能马上见到皇上的。
郝黛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铜镜中那越发瘦削的脸颊,眼中闪过一抹痛苦,那一日朱梓骁冰冷的眼神,决绝的话语,此刻依旧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中,她本以为,朱梓骁心中该是有她的,但自那一次以后,她才发现,原先的自己真是太傻了,竟是奢求一个帝王的真心,她早应该看明白,既是能做到那个位子,他的心也该是冷的,硬的吧,她竟还天真的以为,自己能够在他心里有一隅之地,直到真正清醒的时候,似乎已经太晚了呢……主子!主子!萱草的叫声将郝萌的思绪拉了回来,她面无表情地看向萱草,冷声问道:安公公来了吗?第二百零八章 交锋(下)已经在大厅里候着了,主子是要现在就要去见他吗?萱草很是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郝萌已是站起了身来,自嘲地一笑,说道:我现在还有什么资本拿架子吗,就是对着那么个奴才,也是要毕恭毕敬的呢。
萱草和碧丝听郝萌这般说,面上都是露出了难过的神情,但也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言语。
郝萌带着萱草和碧丝来到了大厅,见着那小安子的时候,已是一扫方才的郁郁,满脸堆笑地与他说道:安公公,让您等急了吧。
奴才给郝容华请安了!小安子亦是笑着与郝萌行了礼。
郝萌连忙虚抬了一下,道:安公公快别多礼了,不知您这时候过来,是所谓何事啊?小安子直起身子,笑了一下回道:回郝容华的话,今儿那燕王世子和世子妃进宫,皇上、皇后、太皇太后都在慈安宫里头接见他们夫妻俩呢,皇上想着您与那燕王世子妃是嫡亲的姐妹,这便想让你们二人见个面,叙叙旧。
郝萌倒是没想到会是这个缘由,愣了片刻,方才含笑地说道:原来是这样啊……皇上真是有心了,我与七妹妹确实许久未见了,我进去换身衣裳,这就跟公公您过去。
郝容华您可尽量快一些,皇上皇后可都等着呢。
小安子自是也理解郝萌想抓住这次机会让皇上再注意到她,便也点了点头说道。
郝萌亦是含笑点了点头,便又重新回了寝殿,一进到卧房内,面上的笑容便立即消失无踪,对着萱草淡淡吩咐道:去把我那件湖水蓝的十祥锦妆花小袄找出来。
主子,那件可是您未出阁时做的衣服,是不是略显陈旧了些……萱草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说道。
我自有打算。
你尽管去找出来就是。
郝萌缓缓说着,眸光闪烁,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见自家主子这般笃定的模样,萱草便也不再说什么。
打开衣柜寻衣服去了。
郝萌说的那件衣服真可以算是压箱底了,萱草翻遍了整个衣柜,才好不容易将那件衣服寻了出来,幸好这件衣服郝萌似乎一次也没穿过,这件湖水蓝的小袄虽说是郝萌进宫前的衣服,但看上去却依然有**成新,穿着去面圣也不算失仪。
萱草和碧丝急急忙忙就帮郝萌换上了那件衣服。
衣裳才一上身。
萱草明显就愣了愣,看着郝萌好半晌没有说话。
郝萌看着穿衣镜中的自己,唇角微微上扬,她看到身旁发呆的萱草,淡淡一笑问道:怎么,不好看吗?萱草醒过神来,微微摇了摇头,面上的神色却是有些古怪。
犹豫了一会儿,终是开口道:不会,主子您生的美。
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的,只是,奴婢看着,您穿这件,有点……像一个人是吗。
郝萌轻抚了一下袖口上的刺绣,面上的笑容很有些诡异。
萱草愣愣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闪烁着怀念的光,缓缓说道:奴婢记得原先……六小姐穿得最多的就是这种颜色的衣服了……是啊,我六妹妹性子凉薄,穿的衣服也是这般冷冷的色调。
可就是她这般无欲无念无爱的人……郝萌说着说着,声音便戛然而止,看着镜中那张脸。
却是惨然一笑。
主子……萱草感受到了从郝萌身上透出来的那股绝望,十分担心地出声唤道。
我没事,走吧,安公公该等急了。
这般说着。
便步伐坚定地转身,朝寝殿外走去。
萱草看着郝萌的背影,面上的担忧神色却是越发重了,皱着眉头快步跟了上去。
小安子在外头微微等得有些焦急,见郝萌终于出来了,便立即说道:郝容华,咱们走吧。
郝萌微笑着点了点头,便跟着小安子王慈安宫去了。
慈安宫里,朱梓骁正与朱祁钰聊着他小时候的糗事,陈清灵和齐婉芝都似是津津有味的听着,郝黛虽然与朱祁钰从小就认得,但两人的交集却并不多,听着朱梓骁说这些,倒也是觉得有趣,精神不知不觉间就放松了许多。
朱祁钰却是一幅羞窘的模样,毕竟是被说到小时候的糗事,难免会有些难堪。
众人正说地起劲,小安子便躬身走进来与朱梓骁禀告道:皇上,奴才已经请了郝容华过来了,她正在殿外候着呢,您是现在就召见她吗?朱梓骁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哦,让她进啦吧,正好与世子妃叙叙旧。
说着便看向郝黛问道:世子妃也该是有一段时间没见你姐姐了吧。
郝黛此时被点名,自然便要站起来回话道:回禀皇上,自从郝容华进宫之后,臣妾就再没见过她了。
朱梓骁笑笑,接着说道:那定是十分想念的,就趁着这机会,好好叙叙旧吧。
多谢皇上体恤。
郝黛垂首,语带感激地说道,话音刚落,那郝萌已经被宫女带着走入殿内。
郝萌浦一进殿,上座的朱梓骁和坐在下手的朱祁钰俱是一愣,看着那郝萌的眼神都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陈清灵却是微不可见地皱起了眉头,眼神中极快地闪过一丝厌恶。
郝黛倒是没觉得什么特别,只是看着郝萌身上那件衣裳十分眼熟,不知在哪里见着过。
臣妾给皇上、太皇太后、皇后请安。
郝萌却似乎一点没觉察到屋内众人异样的眼光,眉眼恭顺地与座上三人请了安。
朱梓骁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起身吧,给郝容华赐座。
一旁的宫女们立即十分效率地搬了把椅子上来,安置在了郝黛的身边。
郝萌谢了恩,便垂首走到椅子边上坐下了。
郝容华,你妹妹昨日嫁到了燕王府,今后也就是咱们皇家的儿媳了,今日她进宫,你们二人就好好叙叙旧。
朱梓骁又恢复了方才的模样,淡淡地与郝萌说道。
郝萌站起身,面上并没有太大的情绪,开口说道:臣妾多谢皇上恩典,臣妾与世子妃都是蒙了皇恩才有了今日,臣妾感恩不尽。
郝容华也不必太过谦虚了,你与世子妃本身也都是极好的,这才会有了现在这般的境遇,郝大人当真是会教女儿啊,皇上您说是吧?陈清灵笑意盈盈地看着那郝萌,转而问道朱梓骁。
皇后说的也对,郝家女儿倒是个个都十分特别。
朱梓骁的目光又是在郝萌和郝黛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吗,方才缓缓回道,那陈清灵面上的笑容却是愈发疏淡了。
因着齐婉芝不宜太过劳累,众人又是说了一会儿话,便与齐婉芝告退,从慈安宫离开了,为了让郝萌和郝黛能好好叙旧,朱祁钰虽是舍不得娇妻,但也不得不跟朱梓骁去了书房,而那郝黛、郝萌和陈清灵三人,则是到了御花园的亭子里,一边赏花,一边吃茶聊天。
此时正是阳春三月,御花园中已是一片姹紫嫣红,郝黛三人坐着的亭子边上种了许多柳树,那黄绿嫩叶的枝条,在微微的春风中轻柔地拂动,好似舞姬柔软的腰身,迎着春风摆动,很是赏心悦目。
陈清灵白皙的手指捻着红梅白瓷的茶盏,笑看着郝黛二人说道:今日咱们就像以前一样聊天,你们也不必把我当成皇后,都随意一些,莫要太拘谨了,毕竟这般清闲的日子,我可也是不多遇着的。
臣妾知道娘娘您向来是个和善的,但这尊卑可不能乱了,咱们可都已经不是未出阁的姑娘了呢……郝萌似乎并不怎么领陈清灵的情,依旧态度恭谨地说道。
郝容华在漱玉宫闭门的这一个月,倒是更端庄守礼了些,只是别怪本宫说一句,这样未免显得太过古板,皇上恐怕是会不喜呢。
陈清灵的脸上虽是还挂着笑意,词锋却是激烈了许多。
郝萌却只是微微一笑,端起手边的茶杯缓缓啜了一口,并未再说话。
陈清灵不禁微微有些讶异,看向郝萌的目光也颇有深意起来。
郝黛可不管这两人之间的暗涛汹涌,她可是时刻记着朱祁钰的嘱咐,少说话,免得又让旁人看出了破绽。
只是总有人不会让她太过轻松,陈清灵与郝萌沟通失败,便转而看向郝黛问道:世子妃今日是第一次入宫吧。
郝黛点了点头,陈清灵便立即接着说道:那倒是比你两个姐姐晚了许多,若是本宫没记错,她们两个小时候似是就时常入宫的。
郝萌执杯的手微微滞了滞,没等郝黛说什么,便抬起头来与陈清灵说道:娘娘,臣妾以前有幸被选为公主殿下的伴读,才得以能时常进宫来,倒也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
是啊,郝容华原来还是绵阳的伴读呢,本宫倒也是知晓一些的,当初本宫知道绵阳选了你们,还有些惊讶呢……陈清灵的笑容依旧亲善,只是那话语中依旧暗藏机锋。
第二百零九章 郝萌的请求(上)(最近收藏掉的很厉害,想想可能是裸奔近一个月的原因吧,挺郁闷的,毕竟这大冷天的,某粥每天都码字码的手指僵硬的,南方没暖气,实在不容易啊,所以希望亲们不要舍弃某粥啊%>_<%最后,弱弱求订阅,收藏,票票!)郝萌却依然不落下风,亦是淡淡地回道:这娘娘该去问公主殿下和太皇太后吧,毕竟当时那伴读的名单好像是公主殿下和太皇太后一齐决定的。
所以本宫才说郝大人会教女儿,能让绵阳和老祖宗都认同,你们姐妹当真是十分不错的。
这般说着,陈清灵又是定定地看了郝萌一会儿,才面带恍然地开口道:本宫今儿见到郝容华就觉得有些奇怪,现在想想,原来是觉得郝容华不像原来的你了,倒是像另外一个人了。
本是在一旁置身事外吃着点心的郝黛听陈清灵这般说,这才终于想起了在哪里见过郝黛身上的那件衣服,原来是她在郝府的时候,也有许多这般样式颜色的衣服,当时红杏似乎以为她喜欢湖水蓝的衣裳,所以她的衣橱里面,有七八成都是这个颜色的衣服,郝黛知道原来的郝萌为了与她区别开来是从来都不穿这个颜色的衣裙的,不过她都已经死了这么久了,她现在会再穿这个颜色也不奇怪。
郝萌抬头看着陈清灵,笑了,那笑容莫名诡异,看了陈清灵足足有五秒之久,方才缓缓开口道:娘娘觉得臣妾像谁呢。
臣妾倒是很好奇呢……陈清灵被郝萌笑地浑身发毛,但面上却是一丝不显,气势亦是一丝不减,轻笑回道:究竟是谁……本宫便不说了。
不然徒惹了郝容华和世子妃难过便是本宫的不是了。
娘娘这么说,臣妾倒是猜到娘娘说的是谁了,不过臣妾与她本来就是双胞胎姐妹。
相像亦是很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郝萌依然含笑看着陈清灵,丝毫不介意的模样。
这个本宫自然是知晓的,本宫也只不过有些奇怪罢了,本宫可是记得,郝容华原来可是从来不穿这种款式和颜色的衣裳的,这……可不是郝容华的喜好呢。
人的喜好也是会变的吗,就好像臣妾记得原来娘娘可是从来不喜欢找臣妾说话的。
现在也不是一样与臣妾相谈甚欢吗。
郝萌的笑容中多了抹嘲讽,语气中也参杂了淡淡的讽刺。
陈清灵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怒火,却并没有生气,反而似笑非笑地与郝萌问道:是啊,郝容华说的很对。
人的喜好都是会变的啊,在本宫看来,皇上的喜好就变的很快啊,郝容华你说是不是呢?郝萌终于不说话了,低着头似是淡定地捧起桌上的茶杯,但坐在她身边的郝黛却是发现,她紧紧执着杯子的手指竟是有些泛白了。
郝黛听着这二人来来往往的唇枪舌剑,也听出了些弦外之音来,看来郝萌这些日子在宫中的似乎不过得不怎么好。
她方才看那朱梓骁和陈清灵的感情似乎不错,陈清灵又生了儿子,再听着陈清灵方才似是给郝萌难堪的问话,看来这郝萌十有**应该是失宠了。
郝黛以前是很讨厌郝萌的,毕竟没有哪个人会喜欢一个处处算计陷害自己的人,且那个人名义上还是自己的亲姐姐。
不过郝黛也是个锱铢必较的人,她上一次在郝黛手上做的手脚,便已经是狠狠报复了一回,本以为以后再不会与她有任何交集,却是没想到人生就是一个十分奇妙的东西,到头来,她和郝萌的姐妹缘分还是要继续维持下去啊,不过那郝琉璃原来与郝萌的关系也不好,她不出声帮郝萌说话,陈清灵应该也不会觉得奇怪吧。
郝黛终究还是低估了郝萌的战斗力,她只不过是沉默了一会儿,便又抬起头来对陈清灵说道:是啊,皇上的喜好谁又能说的准呢,娘娘该也是深有体会的。
说完也不等陈清灵的反应,便拉起一旁郝黛的手,笑笑与她问道:皇后娘娘,我与世子妃许久未见面了,不知您能不能让我们两人单独说说体己话呢?陈清灵缓缓摇晃着手中的茶杯,并没有立即答应,深深地看了郝萌几眼,方才缓缓回道:你们姐妹这么久没见面了,本就该是有许多话要说的,本宫又怎么会不答应呢,那本宫就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说话,只是记得莫要在儿待太长时间了,这春寒料峭的,在外头待久了,若是着了风寒可就不好了,本宫记得世子妃的身子可是才刚恢复呢。
谢娘娘关心,臣妾记住了,会注意时间的,娘娘您慢走。
郝萌这般说着,已是站起身来与陈清灵行了礼,逐客的意味很是明显,郝黛自也只能跟着站起身来,敛衽行礼。
陈清灵缓缓站起身来,面上依旧是皇后独有的端庄神情,对着郝黛二人轻轻一摆手,扶着身旁宫女的手大度地说道:行了,起来吧,不必多礼了,你们姐妹俩好好聊,本宫就先回宫了。
说完便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走出了亭子。
郝萌直到那陈清灵完全走远,连身影都看不见了,才缓缓直起身来,挥退了身边伺候着的宫女们,转头自嘲似地对郝黛说道:没想到吧,我在宫里的日子,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风光,不过这后宫从来就是这样,没有什么人是能一直风光无限的,就如现在似是隆宠无匹的皇后娘娘,在不久之前可亦是因为我憋屈了许久呢,所以她现在才会这般针对我,也幸好她一直都是那般贤淑大度的做派,不然我也许还不能像现在这般轻松呢。
郝黛看了郝萌一会儿,方才缓缓说道:这是你自己的选择,现在不管你过好过坏,也怨不得旁人。
郝萌听着郝黛的话,愣了片刻,像是不曾认识她一般,上下打量了他许久,方才开口道:七妹妹,你好像有些不一样了,若是原来,看到我过的不好,你定会冷嘲热讽一番的啊,原先你不是最看不上我的吗。
郝黛现在也不刻意去假扮郝琉璃了,拍拍裙子坐了下来,不甚在意地回道:人总是会变的吗,我们现在可都已经嫁人了,都不再是原来那些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了,再说了,虽然我看不惯你,但你怎么说也是我的姐姐啊。
郝萌听着郝黛的解释,也没有再继续怀疑,坐在椅子上,颇有些感慨地说道:是啊,我们都再不是小孩子了,现在回过去想想,以前的那些个想法还真是幼稚的紧。
这般说着,便拿起一边的茶壶,在自己喝郝黛的茶杯里添了些热水,双手捧着茶杯,神情平静地与郝黛继续闲聊道:你嫁了世子殿下,这倒是我没想到的,毕竟你我都知晓,原先那世子殿下对六妹妹……说到这儿,还是抬眼看了郝黛一眼,见她面上没有什么不虞的神色,方才继续说道,不过六妹妹人都不在了,你跟个死人也没什么争头,且我方才冷眼看着那世子殿下,似是对你也不错的样子,看来对那六妹妹应该是已经释怀了,你总算比我有福气一些。
郝黛低垂着眉眼,不想让郝萌看出她眼中的情绪,她不知道郝萌为何要与她说这些,只是单纯觉得依着她的为人,是不可能无缘无故会与自己说些无关紧要的废话的。
郝萌似是也不在意郝黛的无动于衷,依旧自顾自地说道:我实话与你说吧,从年前开始,到现在整整三个多月了,皇上一次都没有来过我的漱玉宫,按着宫里的话说,我郝萌应该是失宠了吧,可是我不甘心啊,我自认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就这样无缘无故地失宠了呢?七妹妹,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吗?郝萌抬起头,眼神灼灼地看着郝黛问道。
我怎么会知道,这个问题你该去问皇上才是。
郝黛面无表情地回答,觉得眼前的郝萌越发不正常了。
本来我是还有些糊涂的,但是今天我终于知道是什么原因了,原来,一直都是我想错了,我总以为皇上对我是不一样的,因为我曾经救过皇上的性命,可现在看来,其实不过就是一个笑话罢了,皇上他……其实一早便什么都知道了吧。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郝黛虽然完全明白郝萌话中的以为,但郝琉璃却是什么都不知晓的,所以她必须继续装傻充愣。
郝萌轻笑一声,也并没有要打算解释的模样,柔声与郝黛说道:算了,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其实我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我现在人在后宫,不管做什么事都会受到皇后的制肘,我左思右想,能够帮我的人也只有你了。
我又凭什么要帮你呢?我可不记得我们的关系有多好。
郝黛抬起头,神色轻蔑地看着郝萌问道。
第二百一十章 郝萌的请求(下)郝萌又是微微一笑,胸有成竹而又不慌不忙地说道:七妹妹,我一直都觉得你不是蠢人,虽说你现在嫁给了世子殿下,成了世子妃,但我猜想那燕王妃其实并不满意你这个媳妇吧,追根究底还不是因为咱们郝家门第太低,根基太浅,往后恐怕你在那燕王府的日子也是要过地小心翼翼、步步谨慎,只要稍有行差踏错,这世子妃的位子可能就不保了,但如果你我姐妹一心,你帮忙我在这后宫中站稳了脚跟,等将来我生下了皇子,便就能够成为你的后盾,这般,你在那燕王府不也是能够扬眉吐气,不用再害怕地位不保了。
如果还是原来的郝琉璃,许是会被郝萌的话打动,但换做了郝黛,这些话便丝毫没有用处了,但郝黛知道若是自己马上拒绝,定会让郝萌怀疑,便装着思忖了一会儿,方才装着迟疑地开口询问道:你先说说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忙吧。
郝萌也不隐瞒,立即回道:其实也不过是件小事罢了,对七妹妹来说也不难,就是想让你帮忙我找一个人。
找人?找什么人?郝黛心中更加疑惑了,看着郝萌狐疑地问道。
郝萌点了点头,继续道:是原来我的一个宫女,后来忽然在宫中不见了,我一直很担心她,在宫中一直找不着她,我想着她应该已经出宫了,所以才想让你在宫外帮我找找她。
郝黛听郝萌这般说,心中却更是疑惑,因为她已经想到,郝萌要找的人应该是红杏,但她何必要花那么大的功夫去找一个无足轻重的宫女呢?不过就只是一个小小宫女,逃了便逃了,你为何一定要找到她呢?郝黛看着郝萌,面带不解地问道。
七妹妹就不必问那么多了,我自是有我的理由的。
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害她性命,且等将她找回来,还会好好对她就行了。
郝萌也并不与郝黛解释。
只是模棱两可地回道。
我实在不能理解你这般做的行为,且按你的说法,那宫女应该逃走有一段时间了,许是早已经出了京城了,这天大地大的,你让我去哪里找她,我看你还是找其他人帮忙吧。
郝黛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郝萌。
她不想知道郝萌找红杏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想到郝萌原先对红杏做过的那些事,自然是不可能让红杏再回到郝萌身边的,而且若是没有意外,红杏现在应该已经跟云晟成亲了,正过着好日子呢,怎么可能再回宫里受苦。
郝萌微微皱了皱眉头,似是没想到郝黛会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
毕竟她所求之事虽然有那么些困难,但也并不会妨碍到郝琉璃的利益,她至少也应该要先试着找一找吧。
这般直接拒绝,实在有些奇怪,毕竟这等互惠互利的事情,以郝琉璃的个性,应该没有可能拒绝才是啊。
感受到郝萌狐疑的目光,郝黛却丝毫不在意,她可不信郝萌能靠着这么些怀疑就猜到她已经不是郝琉璃了,不想再继续与她纠缠,便站起身来,态度疏离地与她说道:若是你就是想与我说这些。
那我想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我进宫的时间也不短了,也是时候该回燕王府了。
说完也不等郝萌的反应,就要走出亭子。
七妹妹,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恨郝黛吗,她就算是死了。
也会永远成为世子殿下心中的一根刺,提又提不得,碰也碰不得,你或许一辈子都比不上她在世子殿下心中的地位,作为一个女人、一个妻子,难道你真的能够无动于衷吗?郝萌紧紧盯着郝黛的背影,面上的神色阴沉地可怕,声音中带着森冷的恨意问道。
郝黛刚踏下台阶的脚步停滞了一下,她自然听出了郝萌话语中那令人胆寒的恨意,她不知道郝萌有什么理由那么恨自己,只是她心中却并不想知道郝萌所问那个问题的答案,对于郝琉璃她心中是有愧疚的,若不是因为她的强势闯入,郝琉璃也不会变成现在这般生死不知的状态。
郝黛正恍惚地思忖着,郝萌那幽幽的声音再度传入她耳中,若是你与我一样,都深爱着自己的夫君,那我想,你应该与我是一样的心情的,我恨她,为什么就算是死了,还有那么多人心心念念地想着她,而我们活得好好的人,却要一直活在她的阴影之下,你或许现在还不能感受到,但若是你与我是一样的,就定会明白我的感受。
我不是你,我不能明白你的感受,但是……我与你是不一样,我并不想像你这样一直活在仇恨里,再者,你觉得你恨着一个死人,还有什么意义吗?说完,便再也不管郝萌的态度,快步离开了亭子。
郝萌挺直着背,就一个人那般一动不动地坐在石凳上,微微低着头,耳边的碎发滑落下来,遮挡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面上的神色,宽大衣袖下的手紧紧地握住杯子,手背上的青筋根根突起,看着有些可怖,那杯中的茶水已是冷透,她却是依旧维持着这个动作,在椅子上坐了许久……御书房里,朱祁钰与朱梓骁相对而坐,似是十分亲昵地喝着酒,朱梓骁拍着朱祁钰的肩膀,一点皇帝架子都没有,就好像只是家中兄弟闲聊一般地说道:祁钰,朕本还担心了你许久,以为你经过那一次的事,会有所消沉,但昨日听说你与那郝家丫头顺利成了婚,这才放心了一些,你总算是想开了,没钻那牛角尖。
朱祁钰喝下杯中的酒液,无奈一笑,此刻他对着朱梓骁的态度也没那么拘谨了,似是十分伤感地开口说道:不想开又能怎么样呢,那人都已经不会回来了,但我的日子不还是要继续过下去吗,皇上您说的对,我不能再让父王和母妃伤心了,我任性了十八年,也该是够了。
你能这样想就好了,经过了那天的事情,你我也很清楚,她与那个咖法应该都不是普通人,或许她并没有死,只是回去了咱们不知道的地方,那里应该才是属于她的地方。
朱梓骁的语气中也带了淡淡的忧伤,毕竟那是第一个让他动心的女子,或许也会是最后一个了。
是啊……只要她能过的好,我便也就安心了。
朱祁钰这般说着,又是将杯中倒满,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神情痛苦。
你也为莫要想太多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以后好好过日子。
朱梓骁又是拍了拍朱祁钰的肩,以一个兄长的口吻劝慰道。
朱祁钰双颊微微泛红,双眼迷蒙,似乎有些微醺了,口齿不清地继续说道:皇兄您不知道,臣弟我真的很痛苦,其实我还再想着她,我并没有皇兄您想的那么洒脱……说完,又是狠狠灌了好几杯酒。
朱梓骁低低叹了一口气,还想再继续劝解些什么,那小安子接到外头太监的禀告,便走到朱梓骁身边,在他耳边轻声说轻声道:皇上,世子妃娘娘正在外头候着呢,说是已经和郝容华叙完旧了,是不是要让她进来?朱梓骁看着已经很有些醉意的朱祁钰,思忖了一会儿,便摆了摆手说道:把世子带出去,让世子妃带着他出宫,他们进宫的时间也很长了,是时候该回燕王府了。
小安子躬身应了,便叫了两个小太监,将醉意熏然的朱祁钰扶出了御书房。
朱梓骁将壶中的残酒尽数倒入杯中,亦是一口饮尽,唇角泛出一抹苦涩萧索的笑。
郝黛看着朱祁钰被太监们扶了出来,面上浮起了一抹惊诧神色,连忙上前替换上一个太监,语气中微微带着些担忧地问道:怎么这才一会儿,就醉成这样了呢?那小安子跟在后面,立刻回郝黛的话道:回世子妃娘娘的话,世子殿下和皇上聊得高兴,便多喝了几杯,不甚酒力,便有些醉了,世子妃您不用担心。
谢谢公公了,那我就带世子离开了,不用进去与皇上拜别了吗?郝黛一边搀着朱祁钰,一边还有些不放心地问道小安子。
皇上吩咐了,让世子和世子妃直接出宫,不用再去与她拜别了。
小安子笑着回答道。
郝黛的心这才完全定了下来,搀扶着朱祁钰快步朝宫门的方向走去了。
御书房内,朱梓骁仍然在兀自地喝着酒,双眼亦是染上了一层醉意,迷迷蒙蒙的,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微臣拜见皇上。
朱梓骁听见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却是没有回头,单手托着腮,缓缓回道:云晟,你来了,朕今日觉得有点难受,你来陪朕再喝些酒。
云晟抬头,看着桌上那几个歪七扭八的空酒壶,迟疑了片刻之后,还是好言劝慰道:陛下,饮酒伤身,您今日喝地已经够多了,还是少喝一些的好。
第二百一十一章 猜疑朱梓骁却是不在意地挥挥手,摇着头说道:不多,不多,今日喝的一点都不多,朕平日里向来自律,但今日朕真的想大醉一场,或许就能把那一切扰乱朕心绪的事情通通都忘记了……云晟听着朱梓骁这话,就知道他定是又想起了那个人,又从小安子那里知晓方才世子殿下刚带了新任世子妃进宫请安,这才这般触景伤情吧。
陛下,您莫要想太多了,那人……都已经走了那么久了,您应该要想开了,您看那世子殿下,当时那般伤心欲绝,现在不是也已经释怀了吗。
呵呵,释怀?你觉得那小子像吗,你许是不了解他,但朕还不了解他,当初郝黛消失的时候,你看他的模样,若不是你及时上去打晕了他,我看他当时就要跟着郝黛走了,这不过短短一个月,哪里有那么快就能释怀的。
朱梓骁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嘲讽,显然是不信朱祁钰已经想开了。
云晟想想当时的情景,也觉得朱梓骁的话有道理,朱祁钰那么个死心眼的人,确实不太像会那么快就释怀的,但人家现在媳妇都娶了,不释怀还能怎样呢,便很有些不解地问道:那陛下您的意思是?朱梓骁又是沉默了一会儿,朕没同你说起过,朕觉得那郝家七小姐有些奇怪。
郝家七小姐,不就是新任的世子妃吗?云晟有些糊涂了,不知道朱梓骁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她,皱着眉问道。
朱梓骁点了点头。
继续说道:当日,她也是在婚礼上的,刺客们被剿灭了之后,就被人发现晕倒在了门边上。
身上并没有什么外伤,但回去之后,看了许多大夫都不醒。
连太医们都束手无策,然后……莫昇就突然回来了,他明明知道回来可能就是死路一条,但他还是回来了,且立即进宫见了朕。
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云晟沉吟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道:属下当初知道莫神医回来的消息,也很是惊讶。
他既然那般艰难地逃了出去,却为何这么快又自投罗网呢,确实有些奇怪。
且他进宫的时候虽表面上说是为了救治皇祖母,但后来又与朕暗示了许久,想要去救治其他在此次刺杀中受伤的人。
朕与他虽都是很默契地没有提郝黛的事情,不过想来他已经通过他的途径,知道了郝黛的事情呢。
那陛下您的猜测是?云晟也隐隐猜到了一些什么,却觉得有些荒诞,便依旧询问道朱梓骁。
莫昇去到郝府之后,那郝琉璃就醒过来了,你不觉得这事情有些太巧合了些吗。
朱梓骁看了云晟一眼,嘴角的笑容讥诮。
云晟的面上露出惊骇的神色,迟疑了一下。
最终说道:陛下,这事情,似乎太不合常理了吧……哼,与她有关的事情哪一件又是合乎常理的呢,朕与你认识了她这么多年,早就应该要见怪不怪了吧。
经过上次的事情,朕早不认为她是‘人’了。
朱梓骁面上神色古怪,缓缓地说道。
云晟听罢,面上的神色也有些微妙,心中仍是不相信这世上真有移魂之事,斟酌了一下语言,才复又问道:那陛下今儿见了世子妃娘娘,有没有什么发现?被问及此,朱梓骁的面上闪过一丝茫然,许久之后,才幽幽开口回道:我也不能够肯定,我不认识原来的郝琉璃,不知道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她今日统共也没说几句话,而且一直表现地十分谨小慎微的模样,并看不出一点她的影子,但朱祁钰的态度,还是让我不得不怀疑,你应该也明白关心则乱这个道理,他虽然已是极力掩饰,但朕看得出来,她心里是挺在意那个郝琉璃的,依朕所知,他原先与那郝琉璃的关系并不好,还曾经想过要退婚,就算他现在接受了现实将郝琉璃娶进了门,两人的关系却也不可能太好。
所以陛下您觉得,那朱祁钰也是与咱们一样的猜想,或许……他已经得到了证实也说不定……云晟接着朱梓骁的话说道。
朕想的与你一样,所以朕方才才想试着灌醉他,希望能从他嘴里套出些什么,不过他也是机警,似是看出了朕想套他的话,还给朕装醉,他难道还以为朕不知道她有多少酒量吗,这么寥寥几杯,可是灌不醉他的,倒是越发地欲盖弥彰了……朱梓骁眯着眼,浅笑着说道。
那陛下您有什么什么打算?云晟面上浮起一抹的担忧,小心翼翼地问道。
朱梓骁苦笑一声回道:朕还能有什么打算,那名义上可是朕的弟妹,难道朕还抢过来不成,再说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郝氏就是她,朕又怎么会轻举妄动,先看看……再说吧。
云晟皱了皱眉头,鼓足勇气地谏言道:陛下,属下觉得,这事儿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可能性应该不大,您还是莫要为这般荒诞的事情损害了您的威仪,毕竟您也说了,那是陛下您的弟妹。
朱梓骁转过头,定定地看了云晟一会儿,才淡淡地说道:放心吧,朕知道分寸的,且朕原来也与你说过了,朕不会再继续执着下去了,现在这样,不过就是想让自己留个念想,让自己知道她还是好好活着的,这样朕的心里也好受些。
陛下……云晟是最知道朱梓骁对郝黛的感情了,但最为一个帝王,却是注定没有办法将心爱的女子留在身边,云晟理解那种悲哀,因为他同样有深爱着的女子,她根本不能想象,若是不能跟红杏在一起,他会有多痛苦……不说这个了,对了,朕都快忘了你跟红杏也是才成婚没多久,怎么样,你母亲没有刁难她吧?朱梓骁突然转了话题,含笑看着云晟问道。
云晟也正想着红杏呢,被朱梓骁这般一问,黝黑的脸上露出些尴尬的神色,呐呐回道:红杏她很好,我娘也没什么好挑剔的,皇上不用为属下担心。
你是个有福气的,要好好珍惜,不过现在想想,你最该感谢的还是她,若没有她当初的荒唐举动,你现在还不一定能跟红杏在一起呢。
朱梓骁似乎又陷入了回忆当中,嘴角那抹笑容怀念而又落寞。
属下一直记着郝小姐的好,红杏她也是,她虽然嘴上没提,但属下知道,她是很想念郝小姐的,属下一直不敢告诉她真相,就是怕她会受不了……是啊……我们都不能接受她已经不在了的事实,所以只好骗自己,其实她仍旧好好地活在某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朱梓骁的目光看着茫茫不知何处的地方,唇角泛起一丝萧索的笑意。
而此时的郝黛和朱祁钰已经坐上了回燕王府的马车,郝黛一将那朱祁钰抚上马车,他便一扫方才的醉态,精神炯然地睁开了眼睛,而后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笑着对郝黛问道:怎么样?我的演技是不是很好,把所有人都给骗过去了吧。
郝黛翻了个白眼给她,靠在马车里的靠垫上,没好气地与他说道:那是别人不想拆穿你罢了,我方才都看出来了,不过陪着你一起演戏罢了。
有你说的那么差吗,皇上他应该没看出来吧。
朱祁钰有些气馁地低下了头,语气中带着些担心地说道。
郝黛却是不甚在意,拿起桌上的一块糕点,便吃便说道:不管那朱梓骁有没有发现,反正他既没拆穿你,又这么放你出宫了,表示他已经默许了你的行为,所以你不用担心。
我本来也没担心,皇上也不会为了这么些小事就怪罪与我的,不过今日还真是算有惊无险,皇上他……应该没发现什么吧?朱祁钰嘴上虽是这般说着,但面上的担忧神色却是一丝不减。
担心那么多干什么,反正咱们已经顺利出宫了,朱梓骁也没说什么,就算他怀疑了,又能怎样呢,这事儿说出去又有谁会信呢。
郝黛此刻但是一丝不惧了,无所谓地说道。
我就怕……朱祁钰话只说了一半,并没有把另一半说出来,他太了解朱梓骁这人的手段,只要是他想得到的东西,他便定会不择手段,若是他证实了郝黛的身份,到时候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了。
郝黛似乎看出了朱祁钰的担忧,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有些别扭地安抚道:别担心,我会慢慢恢复的,到时候朱梓骁也奈何不了我,我会保护你的。
朱祁钰没有想过郝黛会说出这么让人窝心的话来,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轻笑着拍着她的肩膀道:说什么傻话呢,我怎么能让你来保护我,这本来是我这个做夫君的责任啊,傻丫头,你就算一直像现在这样,我也不会让你处一点事的……第二百一十二章 朱涵玉(上)(今天更新晚了,某粥先道歉,~~~~(>_<)~~~~ 这周又裸奔,求安慰,求票票、收藏、订阅啊~~)郝黛靠在朱祁钰的肩窝上,眨了眨眼,觉得这种让人保护的感觉很是陌生,却并不让人讨厌,她的嘴角浮上一抹极浅的笑意,微微点了点头。
对了,方才郝萌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啊?你没被她发现什么破绽吧?朱祁钰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头看着郝黛的脸问道。
郝黛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很有些不忿地回道:我有那么傻吗,这么容易就被别人看出破绽,她就是想让我帮她找个人,我没答应她。
找人?这要求倒是有些奇怪,他让你帮忙找的谁?朱祁钰闻言一愣,继续问道。
红杏。
郝黛动了动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缓缓回道。
朱祁钰思忖了一会儿,才想起郝黛口中的红杏好像就是她原来在郝府时候的贴身丫鬟,顿时便更疑惑了,那红杏不是你的丫鬟吗,郝萌找她做什么?谁知道呢,反正肯定没什么好事。
郝黛撇了撇嘴,说道。
那你拒绝她了?朱祁钰继续问,郝黛点了点头,道:别说现在红杏已经不是丫鬟了,就算她还在我身边呢,我也不可能把她往火坑里推吧。
我知道你在意那个丫头,上一次你不就以为城楼上的那个女囚是她,才明知道是陷进还冒着生命危险把她救出来的吗。
不过……你应该是知道那丫头现在在哪里的吧。
朱祁钰用的几乎是肯定的语气,笑看着郝黛说道。
你为什么以为我一定知道呢?郝黛支起身子,睁大着眼看着他问道。
你这人啊……对自己在意的人总是会尽力安排妥当的,我想你当初离开的时候。
就应该已经帮她安排好一切后路了吧。
朱祁钰笑地胸有成竹地回道。
郝黛用手枕着头,却不回朱祁钰的话,低垂着眼。
亦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朱祁钰也不在意郝黛的回答,只是温柔地将她拥在怀中,在她耳边呢喃着,什么时候要是你也能把我也这样放在心上,对我好一点,那我就没什么所求了。
郝黛依然不说话,十分乖巧地依偎在朱祁钰的怀里。
眼神里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
回到燕王府之后,朱祁钰与郝黛便回了房,此时已经快到晚饭时分,郝黛回到房间才坐了一会儿,纪氏那边便遣了丫鬟过来。
让她与朱祁钰去正房用膳。
朱祁钰刚洗完澡从那净房出来,换了身舒适的白色家常的长衫,衬着他俊逸的眉眼,很是赏心悦目,她看了看坐在妆台前补妆的郝黛,出声问道:怎么还上妆?这都快吃饭了。
方才母妃那边遣人过来了,说是今晚上要一起用饭。
郝黛微微有些郁闷地回着。
朱祁钰了然地点了点头,似是安慰着郝黛说道:今儿是你第一天进门,母妃难得想一家子聚在一起吃个饭。
等过一阵子,应该会放咱们单独在屋里用饭的。
郝黛回过头看了朱祁钰一眼,而后无所谓地回话道:我倒是不介意与母妃一起吃饭的,在我看来,在哪里吃都是一样的。
朱祁钰走到郝黛的身后,看着镜子里的她。
笑着说道:你倒是豁达,只是你可能不知道吧,与我母妃一起吃饭,你也许是要立规矩的呢。
立规矩?郝黛亦是从铜镜里看着朱祁钰,语带疑惑地重复道。
朱祁钰知道郝家虽是官宦之家,但根基却不深厚,许多世家大族的规矩并没有学来,郝黛不懂这些也是理所当然的,便出声解释道:我母妃出自南京纪氏,二百年的世家大族,先祖是大周朝的开国功勋,现在也有许多子孙辈在朝堂上做官的,我有一个三舅就是任工部侍郎的,他现在也住在京城里,我们两家平日里也是多走动的,他昨日来过,不过你应该没注意,但除了做京官和外放的官员,其余人大多还是都住在南京老宅的,我八岁的时候,不也是被父王送到了南京老宅吗,这一待就是三年多,我外祖母虽然宠我,但有些个许多乱七八糟的规矩却还是要守的,其中我最不喜欢的一项就是媳妇们大多都是要伺候长辈和小辈们用膳的,等她们都用完了,媳妇们才能吃。
郝黛听朱祁钰这么说,眉头便皱了起来,心中暗骂着:这是什么狗屁规矩,不是已经有丫鬟了吗,做什么还要媳妇在身边伺候,纯粹不是折腾人嘛!朱祁钰从郝黛面上的神情也看出了她心中的不满,继续安抚着说道:我母妃是我外婆的嫡幺女,从小也是娇惯着长大的,早就就被她那些嫂嫂们伺候惯了,我想着她让我们陪她吃饭应该是要与你立规矩的意思,不过若你真心不想去,我与母妃去说就是了,你不必担心。
去!我自然是要去的,既然这是你们所说的规矩,那我自是要遵守的,不过就是伺候一家人吃饭吗,也不是什么难事。
郝黛虽然心中极厌恶这等不合理的规矩,但她既然已经替郝琉璃嫁了进来,就不该总让朱祁钰替她挡在前头,一直躲在别人后面,也不是她的风格。
你放心吧,我会去与母妃谈的,以后咱们就在自己屋里吃,你只要每日早晨按时去与她请安就行了。
朱祁钰是了解郝黛的性子的,知道她骨子里最厌烦那些个规矩,但现在他还没有能力给郝黛她想要的生活,也便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护着她。
你不用为我担心,既然已经成了你的妻子,我就会尽我所能做到最好的。
这般说着,便回头看了朱祁钰一眼,微微一笑,最起码,在我生出儿子之前,会一直这样的。
朱祁钰愣了愣,心中突然有些失望,想着郝黛若还是以前那张脸,这般笑着,该会有多好看啊,却是这般想着,心中就越发惆怅起来,虽知道芯子是他喜欢的那个人,但这身皮囊,还是要用些时候才能够适应啊……郝黛换好衣服,便于朱祁钰一起去了正房的饭厅,到了那里的时候,朱凌裕和纪氏还没过来,只有丫鬟们正在摆放着餐具,人群中一个明显大丫鬟打扮的女子看到朱祁钰二人,立马走上前来,与二人福了一礼说道:奴婢给世子、世子妃娘娘请安了,王爷和王妃应是一会儿就过来了,您二人先在里头坐吧。
朱祁钰微笑着与那丫鬟点了点头,道:辛苦你了,秋蝉,你去忙你的吧。
那名唤秋蝉的丫鬟又是与朱祁钰福身行了一礼,便兀自忙碌去了,朱祁钰带着郝黛在椅子上坐了,便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方才那个丫鬟名叫秋蝉,是我母妃身边的得力丫鬟之一,你若是有机会,可以稍稍拉拢一下她,对你应该是有好处的。
郝黛乖巧地点了点头,她知道朱祁钰是为了她好,怕她以后会跟纪氏有什么矛盾,便提前帮她做着打算。
两人只坐了一会儿,便听到门外边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小女孩特有的清脆笑声,郝黛朝门外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鹅黄对襟广袖小袄的女童快步走进了屋内,那女童梳着双丫髻,粉红丝带从双髻上垂下,丝带的尾端垂着一个小小的珍珠球,随着走动的幅度轻轻摆动着,闪烁着淡淡的润泽光芒,那女童的模样与朱祁钰有四五分像,俱是一样精致的五官,那一双眼特别惹眼,水汪汪地灵动异常,纤长浓密的睫毛随着眼睛的眨动轻颤着,又多了一份独属于孩童的天真烂漫。
她一跨进屋内,看到那坐在椅子上的朱祁钰,大眼睛亮了亮,快步地走到朱祁钰身边,小手抓着朱祁钰的手臂娇嗔着说道:哥哥,涵儿听说你进宫了,有没有见到皇帝表哥的小宝宝,涵儿听说皇后表嫂生了个皇子呢!朱祁钰宠溺地摸了摸朱涵玉的小脑袋,虽然早上因为请安的事情对这个妹妹微微有些不满,但终究是自己宠爱了十年的妹妹,看到她这般可爱的模样,朱祁钰也舍不得责怪了,笑眯眯地回话道:哥哥今日进宫可不是为了去看小皇子的哦,而是要带你的新嫂嫂去拜见皇上、皇后和太皇太后,而且哥哥到了那里的时候,小皇子已经睡着了,所以哥哥也没见到呢。
朱涵玉的面上微微露出些失望的神情,扁了扁嘴,眼神一飘,似是才看到坐在朱祁钰身边的郝黛,睁着大眼睛仔细打量端详了她一番,才态度端正地与郝黛行了一礼,用那稚嫩的声音说道:涵玉见过嫂嫂。
说完又抬起头,大眼睛无辜至极地对着郝黛眨了眨,语气中微微带着些歉疚地继续说道,早上的时候,涵玉身子有些不爽利,没有来得及给嫂嫂您见礼,嫂嫂您不会生涵玉的气吧?第二百一十三章 朱涵玉(下)(年底看书的亲好像少了很多,某粥很失落呢,看着快完结的份上,大家多多支持下某粥呗~\\(≧▽≦)/~)郝黛看着面前这个笑地一脸纯真的小女孩儿,不知怎么的,竟是想到了小时候的郝萌,郝萌如朱涵玉这般年纪的时候,似乎也是常常这般天真烂漫地对人笑的,就是因为时常这般笑着,就算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也让人不忍责罚。
郝黛自然是不会跟一个小女孩计较的,微微笑了笑,态度和蔼地说道:我怎么会怪你呢,身子不舒服就要好好休息,请安见礼也不急于一时的,涵玉现在身子可已经好了?朱涵玉笑着点了点头,十分乖巧地回道:睡了一觉,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嫂子不用担心我。
这般说着,便在朱祁钰右手边的空位上坐下了,又开始缠着朱祁钰说起话来。
郝黛直觉朱涵玉不喜欢她,虽然表面是恭敬友好的模样,但其实心里并不如表面表现的那样吧,不过郝黛也不在意,她从来不奢望所有人都喜欢她。
又是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那朱凌裕与纪氏终于也过来了,朱涵玉一见到他二人,连忙从椅子上跳下来,给朱凌裕恭敬地行了一礼,便粘到了纪氏的身边。
纪氏牵起她的手,满脸带笑地说道:涵儿的身子可有好些了?母妃,涵儿没事了,就是嘴巴里没味道。
朱涵玉与纪氏撒娇道。
那母妃等会儿让厨房给你做你喜欢的翡翠绿豆糕。
纪氏牵着郝黛走到餐桌边上,笑着说道。
那朱凌裕听着这母女两的对话。
微微有些生气地轻咳了几声,板着脸说道:涵儿,不要胡闹,有没有给你嫂嫂见过礼了。
朱涵玉还是有些害怕朱凌裕的。
立即收敛了性子,乖巧地与朱凌裕回道:涵儿一来就跟嫂嫂见了礼了,父王不信可以问哥哥和嫂嫂。
朱凌裕闻言。
便将目光移向了郝黛,郝黛自是点点头,说道:涵玉说的没错,她已经与我见过礼了,涵玉当真是乖巧可爱的紧呢。
朱凌裕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连那纪氏看着郝黛的眼神也稍稍柔和了一点。
行了,大家都该饿了。
上菜吧。
朱凌裕一句话,几人便都在椅子上端坐了,丫鬟们纷纷将一盘盘珍馐美味端上了桌,一看这菜肴,郝黛才真切地感觉到了燕王府和郝府的差距。
那一盘盘的菜肴,看着量都不多,却着实是精致至极,光看着,就让人垂涎三尺。
菜上桌了之后,那纪氏便不着痕迹地看了郝黛一眼,方才在房间里经了朱祁钰的会意,郝黛自然知晓了纪氏的意思,便也不用她提。
主动站起身来说道:父王,母妃,让媳妇儿来帮你们布菜吧。
这话一说出口,纪氏的面色又是好看了几分,点点头说道:难得你还是知道些规矩的。
朱凌裕在一旁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他虽然也知道世家对媳妇们一直有这个规矩。
但他其实并不喜欢,但此刻也不好拂了妻子的面子,便也没有说什么。
郝黛走到纪氏的身后,在那餐桌上扫了一眼,便用筷子夹起一块色泽红润诱人的东坡肉,放到了纪氏的碗里,语气很是真诚地与她说道:母妃,媳妇儿看这肉不错,您多吃一点。
郝黛话音刚落,餐桌上的众人俱是睁大眼睛盯着纪氏碗里那块肥腻腻的红烧肉,神色很是复杂。
郝黛站在纪氏身后,并看不见她面上的表情,只能隐隐看到一个侧脸,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又是筷子一动,夹起了不远处那切成一片片的鸭腿肉,很是善解人意地继续道:母妃,这个也不错,您要多吃点哦。
心中OS,这可都是能量啊,大补!大补!朱祁钰眼看着自己母妃的脸色越来越差,立马起身将她的碗拿到自己面前,笑着打圆场说道:这些可是我最爱吃的,母妃吃的比较清淡,琉璃,你再帮母妃布些别的菜吧。
郝黛再傻也知道自己似乎想差了,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个时空的女性对于肥肉似乎是很厌恶的,这个纪氏应该也不例外啊……郝黛深刻反省了之后,便专门挑了几样颜色青翠,模样精致的菜肴放到了纪氏的碗中,纪氏一直没有回头看郝黛一眼,好像把她完全无视了一样,许久之后,才缓缓拿起筷子慢慢地吃起菜来,餐桌上的众人也都兀自吃了起来。
郝黛可不管纪氏心中想什么呢,她现在只是盯着桌上那盘没什么人动的东坡肉,看着那油光锃亮的肥膘,郝黛默默地咽了口口水,决定等会儿一定要把它全部吃光!嫂嫂,我想吃你那边的水晶虾仁,您能帮我夹过来吗?郝黛正在神游呢,就听见朱涵玉笑意盈盈的声音响起。
郝黛立即抬起头,动作利落地夹起面前的虾仁,放到了朱涵玉的碗里。
朱涵玉也并不急着吃碗里的虾仁,只是笑盈盈地看着郝黛说道:嫂嫂,我方才看你给母妃夹了东坡肉,是不是因为你喜欢吃那个啊。
郝黛也没多想,便点点头回道:是啊,我是挺喜欢吃肉的。
朱涵玉又是咯咯笑了几声,似是开玩笑丝地继续道:嫂嫂您的品味真是特别呢,涵儿还一直以为只有像哥哥和父王这般的大男人才会喜欢吃这种大块的肥肉呢,却没想到嫂嫂您这般的大家闺秀也会喜欢呢。
朱涵玉这话说的意味深长,还颇有些指桑骂槐之意,那大家闺秀四个字,倒像是对郝黛的嘲讽。
郝黛虽然不想给朱祁钰惹麻烦,但她也一向不是个习惯忍气吞声的人,听着朱涵玉话里的嘲讽意味,却是不卑不亢地反驳道:我倒是从没听说过,有哪个规矩规定,大家闺秀是不能喜欢吃肉的。
朱涵玉似是没想到郝黛会当场落她的面子,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满,但面上却并没有露出来,贝齿咬了咬下唇,大眼睛楚楚地看着郝黛,很是有些忐忑地看着她道:是涵儿说错了什么吗,涵儿并没有别的意思的,嫂嫂可莫要生我的气。
纪氏从方才开始就憋了一口气了, 此刻又见小女儿这般委屈模样,立即皱着眉头对郝黛厉声呵斥道:涵玉只是随意说了几句,你那是什么态度!郝黛向来是最看不不惯朱涵玉这等假惺惺的模样,面上的表情渐冷,朱祁钰了解郝黛的脾气,已察觉到她的低气压,便立马出声说道:母妃,琉璃就是这等直性子,您莫要怪责她。
纪氏却并没因为朱祁钰的求情而就此放过郝黛,正想要再说什么,那朱凌裕却是将筷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重重地哼了一声,斥道:都给我好好吃饭,不许再废话,食不言寝不语的教导都忘记了吗,还有没有点规矩!朱凌裕这一声呵出,包括纪氏在内的众人便立马噤声了,朱涵玉自然听得出朱凌裕方才的话语大多都是冲着她说的,便也低下了头,默默地吃着碗里的饭菜,朱祁钰松了口气,而那纪氏面上的不满神色却是越发浓重了。
一顿饭,便在这般索然无味之下用完了,丫鬟们将残羹冷炙撤下,那朱凌裕便一脸严肃地对朱祁钰吩咐道:行了,和你媳妇回去吧,明日就不用到正房来用饭了,以后就每月初一、十五两日带着你媳妇过来一起用饭就行了。
朱祁钰面上闪过一丝欣喜,立马躬身应道:孩儿知道了。
说完,便与一脸便秘神色的郝黛给朱祁钰和纪氏行了告退礼,这才离开了饭厅。
朱涵玉见他二人离开了,又偷觑了眼神情着实不好看的朱祁钰,知晓他该是要秋后算账了,便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纪氏。
纪氏自然不会认为自己的宝贝女儿做错了什么,虽也感受到了朱凌裕的低气压,但依然故作轻松地开口对那朱涵玉说道:涵儿也快些回去吧,母妃看你今晚上也没吃什么东西,等会儿我让下人把点心送到你屋里去。
朱涵玉立即如蒙大赦,正想福身行告退礼,却不料那上座的朱凌裕又是重重哼了一声,即刻让她小小的身躯抖了一抖。
纪氏立即心疼地皱起了眉头,对着朱凌裕抱怨道:干什么呢,你看你把涵儿吓的,有什么事不会好好说。
慈母多败儿!我看涵儿都是被你给惯的,才会养出现在这般骄纵的性子来,连长幼尊卑这般浅显的道理都不知道了!朱凌裕对着纪氏也没有什么好脸色,毫不客气地斥责道。
纪氏很少被朱凌裕说这么重的话,脸色也顿时难看了起来,却不与朱凌裕硬碰,只是做着泫然欲泣地模样,好不委屈地开口道:我怎么惯涵儿了,她今儿是有哪里做错了吗,怎么就长幼尊卑不分了,您这罪名也未免安地太重了一些。
第二百一十四章 受罚朱凌裕看着纪氏,恨铁不成钢地回道:早晨的时候装病不出,方才又那般言语挤兑,真当你父王我是瞎子聋子啊,那郝氏是涵玉的嫂嫂,是她的长辈,你看过哪家晚辈对待长辈是这幅模样的!方才当着钰儿和郝氏的面,我没有发作,不过就是想给你和涵儿留点面子,怎么,你们到现在还不知错吗?朱涵玉在这个家中向来是受宠的,毕竟她不仅仅是王府中唯一的嫡女,更是朱凌裕和纪氏唯一的女儿,自然难免娇宠了一些,但她对于朱凌裕却还是有些惧怕的,看着自家父王似是动了真怒,立马跪下来请罪道:父王,涵儿知道错了,您莫要怪母后,都是涵儿自己的不是,涵儿从小到大就只有哥哥一个兄长,现在哥哥突然成了亲,变成了嫂嫂的夫君了,涵儿心里头很是难过,总觉得哥哥是被嫂嫂给抢走了,这才会对嫂嫂那般过分,涵儿知道错了,父王莫生气了……朱涵玉一边认着错,一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更是可怜兮兮地看着朱凌裕,倒是让朱凌裕的怒火一下子便去了七八分。
纪氏看着女儿这般模样,面上自是心疼地不得了,立马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她面前,一边拉着她的手臂想要将她扶起来,一边心疼地将她说道:涵儿,快起来,地上凉,这要是真病了可怎么好啊,母妃知道你从小到大最是粘你哥哥了,今次会这般也是情有可原。
这般说着,眼睛还不是偷觑着朱凌裕,似是在说给他听的一般。
朱涵玉却是依然执拗地跪在地上,大眼睛含着泪光,依旧十分愧疚地说道:母妃,这次真是涵儿的错,您就让我跪着吧,就当是给涵儿的惩罚。
这可怎么好啊。
你从小身子就弱,这要是真跪出个病来,你让母妃怎么办啊。
纪氏看着朱涵玉的眼神越发心疼,说着说着。
便拿那帕子抹起泪来。
行了,快起来吧,还真想生病啊!朱凌裕终于憋不住了,对着朱涵玉说道,虽然面容依然严肃,但语气明显是松动了许多。
朱涵玉这才在纪氏的搀扶下顺势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看着朱凌裕问道:父王。
您不生气了吧?女儿已经知道错了……哼!这一次父王就先饶过你,不过你还是得给我在房间里闭门思过,好好反省这次的错误,听到了没有。
朱祁钰依旧板着脸与朱涵玉教训道。
听到还要闭门思过,朱涵玉的小脸明显黯然了一下,但也不敢忤逆朱凌裕,只能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涩然地回道:涵儿知道了。
一定会在屋里好好思过的。
朱凌裕这才稍稍缓了脸色,又是转而对那纪氏吩咐道:你也快些给涵儿找个好的教习嬷嬷,往后可不能在让她这般任性妄为了。
纪氏虽心疼女儿。
但也不敢逆了朱凌裕的意,便只是点头应承了,心中却把女儿受罚的气愤都转嫁到了郝黛的身上,对这个媳妇儿更是不满意了。
朱祁钰陪着郝黛回了院子,立马吩咐人将饭菜端上来,里头更是有郝黛最喜欢的东坡肉,一边看着郝黛吃饭,一边语带愧疚地说道:黛儿,我知道你方才涵儿的话惹你生气了,涵儿她就是个孩子。
我替她给你道歉了。
十岁,也不是小孩子了,她不喜欢我,我是知道的,不过没关系,我也不喜欢她。
郝黛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喜恶。
直接与朱祁钰说道。
朱祁钰面上顿时露出了些许为难的神色,却仍是不死心地继续说道:黛儿,其实涵儿平常不会这样的,她或许……她或许只是还不适应突然多了个嫂嫂。
你不用与我说这么多,我并没有因为她生气,她对我来说,本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大不了以后不理睬她便是了。
郝黛兀自吃着饭,语气冷淡地说着。
朱祁钰听郝黛这般说,面上却是浮上一抹黯然,轻叹了一口气,缓缓道:黛儿,她是我的妹妹,是我的家人,你既是已经嫁给了我,那她从今往后也是你的家人了,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
郝黛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咽下口中的食物,家人吗?这个词语对她来说似乎有些遥远,在郝家待了十几年,她都没有把郝家人当做过自己的家人,难道真能把朱祁钰的家人当做自己的家人吗?朱祁钰见郝黛不说话,只是又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我不逼你,我不是早该知道你就是这样冷情的性子吗,你连我都没有放在心里,我又怎么能奢望你把这儿当做自己的家呢……这般说着,便站起了身来,神色黯然地离开了房间。
郝黛没有出声挽留朱祁钰,只是低着头,看着手中的筷子,对着面前一桌子平日里最爱吃的饭菜,却顿时没了胃口。
而此时那朱涵玉的卧房里,纪氏正看着她吃点心,神情宠溺地摸着她的头说道:母妃看你今儿晚上就没吃饱,快多吃点吧。
朱涵玉吃下三块翡翠绿豆糕,拿帕子擦了擦嘴和手,颇有些郁郁地说道:母妃,我吃饱了,早知道会被父王训,我当时就应该继续装病的。
这你哪能刚想到啊,不过你父王今儿这火也发的太大了些,为了个郝氏责骂你,母妃心中也有气,若不是当初实在没办法,就郝氏那家世人品,怎么能进的了咱们燕王府的门。
纪氏的气还没有消,颇有些不忿地说着。
朱涵玉撇了撇嘴说道:母妃,您原来不是说,哥哥是既不愿意娶那郝氏的吗,怎么我看着哥哥似乎十分偏向她的样子,今儿好几次那郝氏被刁难,哥哥都帮她说话了呢!这事儿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原来那般强硬的态度,死活都不远娶郝氏进门,这怎么一进门,态度却变了这么多,这可真不像你哥哥的作风。
纪氏亦是面带疑惑地说着。
会不会是那郝氏有什么妖术,迷惑了哥哥啊!小孩子总会胡乱猜想一些有的没的,朱涵玉皱着小小的鼻子,煞有其事得猜测道。
傻孩子,说什么呢,那郝家虽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但好歹也是正经人家,怎么可能会那些乱起八糟的东西,再说了,那郝氏进门之前,她的事情母妃可都是找人仔细打听了的,虽说不是那等顶顶出众的女子,但也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这一点咱们倒是可以放心的。
纪氏轻笑着与朱涵玉说道。
朱涵玉却不以为然地反驳道:母妃您忘记了,哥哥原先不是还没郝家那个死了的六小姐迷得神魂颠倒的,死活都要娶她,女儿就是觉得那郝家的女子处处透着邪性,这要是真有什么不对,害了哥哥可就不好了。
纪氏听了朱涵玉的话,神情也渐渐凝重了起来,思忖了半晌之后,才缓缓说道:你说的也对,我看着那郝氏,似乎也与以前打听的有些不一样,看来我还真得多盯着她一些。
母妃您也不用太过担心,她现在人在咱们燕王府,总归是逃不出您的手心的,想让她怎样,还不是您说的算的。
朱涵玉虽年纪不大,但喜恶也是表现地很明显的,一开始就不喜欢了郝黛,也没打算让她以后的日子好过。
行了,你早些休息吧,这事儿母妃会看着办的,以后在你父王面前收敛着些,你父王若是要罚你,母妃可也保不住你。
纪氏对着朱涵玉又是一通不放心的嘱咐。
朱涵玉自然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应了,纪氏这才离开了她的房间。
夜深了,畅雪园中却还亮着一抹微光,郝黛穿着白色亵衣坐在妆台前,长长的头发披散着,单手托着腮,低垂着眼帘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世子妃,已是亥时过半了,世子殿下他还没有回来。
您看……红鸾走到郝黛身后,语气中很是担忧地轻声问道。
他是世子,他想什么时候回来便什么时候回来,我哪里管的了他,不等他了,睡了。
说完便从凳子上站起身来,缓缓往那雕花大床走去。
红鸾看着郝黛的背影,还想在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又生生地咽了回去,最后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与郝黛福了一礼,便吹灭了灯火,转身退出了房去。
郝黛躺在床上,却并没有多少睡意,想着朱祁钰说的那些话,脑子里一片混乱,想着朱祁钰离开时的表情,心里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十分难受,但却又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家那种东西早就已经不存在与她的生命里了,又遑论家人呢……郝黛翻了个身,想让自己快些睡着,不再胡思乱想,突然一阵极小的推门声传入她的耳中,郝黛的耳朵微微动了动,身体却没有动作,依旧闭着眼睛装睡。
第二百一十五章 缠/绵一阵轻巧的脚步声缓缓走近屋中,似乎是特意放轻了脚步,走到床边的时候停了下来,在床边上站了许久之后,郝黛才又听到悉悉索索的脱衣声。
郝黛一直闭着眼装熟睡的模样,她自然知道来人是谁,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片刻之后,那人便上了床来,在床的外边躺平。
郝黛背对着他,脸冲着床里头,但她却依然能感觉到朱祁钰那灼热的视线一直在看着她,又过了一会儿,郝黛听到一阵轻轻的叹息声,然后便有一双温暖的手将她揽进怀里。
郝黛的身子微微僵了僵,却在靠进那个熟悉的怀抱之后,很快又放松了下来,微微动了动身子,找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才复又不动了。
朱祁钰的下巴搁在郝黛的头上,感觉到怀中人儿的动作,面上终是露出一抹笑意,在心中轻轻叹息道:就先这样吧,对于郝黛,他终究不能够苛求太多,便只能慢慢来,只要能将她留在身边,总有一日他会得到他想要的吧。
第二日,郝黛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以八爪鱼的自是扒在朱祁钰的身后,不过好在郝黛的脸皮够厚,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少女的羞涩,在察觉到朱祁钰身上某个蠢蠢欲动的部位的时候,便推了推他问道:你想要交配吗?朱祁钰顿时大囧,本来还打算再装睡一会儿呢,在郝黛探照灯似的探寻目光下,朱祁钰无奈只能睁开了眼睛。
苦着一张脸说道:黛儿,你能不能不要那么直接啊,我能告诉你这只是我们男人早晨的时候很正常的反应吗……哦,你不想要就算了。
这般说着。
郝黛就把手脚从朱祁钰身上收回来,准备起床了。
朱祁钰这时候却又是将郝黛拉下,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一脸严肃表情地说道:不过若是黛儿你强烈要求的话,为夫我自然也是不会拒绝的。
郝黛顿时面带鄙夷地看着朱祁钰,撇着嘴说道:哼,真是口是心非的家伙,想做就直接说吗。
黛儿,女儿家要矜持一些,知道吗?朱祁钰的大手熟练地解开了郝黛肚兜的带子。
手指轻轻划过她光裸的背,嘴上却依旧说着正经的话语。
郝黛毫不示弱地把朱祁钰身上的亵衣扯开,露出内里精瘦的胸膛,狠狠地掐了下他腰间的软肉,道:矜持。
那种东西有什么用,不过就是做给外人看的,那种东西,我可学不会。
朱祁钰此时已经将郝黛扒了个精光,抓住郝黛作乱的小手,轻笑着与她说道:是啊,我想你也是学不会的,不过……我就是喜欢你这样。
郝黛还想再说什么,却在朱祁钰一个猛烈地进入之后。
那话语便转变成了呻吟,这具身体昨日才初经人事,下身还犹有些许酸痛,此刻猛然被进入的感觉其实并不那么好受,郝黛只能紧紧攀着朱祁钰的脖颈,双腿缠着他的腰身。
随着他的动作,找一个让自己舒服的位置。
朱祁钰一直注意着郝黛的神情,见她微微皱着眉头,便减缓了进出的速度,轻喘着在她耳边问道:难受吗?要不我停下来?郝黛摇了摇头,却是说不出话来,只能更加用力地搂紧了他,朱祁钰轻吻了一下郝黛的眼睛,动作越发温柔起来,床榻之内风光迤逦,竟是比外头的春光更是让人眷恋几分。
一轮激战过后,外头已是天光大亮,郝黛却是懒洋洋的趴在朱祁钰的身上,一点都没有起身的意思,两人身上俱是未着寸缕,朱祁钰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郝黛的青丝,眼中满满俱是宠爱。
世子殿下,世子妃,已是辰时半了,该起了。
门外响起丫鬟微微带着些焦急的催促声,郝黛总算是转换睁开了眼,只是面上的神色有那么些不情愿。
不想起来就再睡会儿吧,母妃那边我会去解释的。
朱祁钰依旧是这句话语,倒是越发让郝黛不还意思起来。
郝黛撑起酸软的身子,抬手揉了揉眼说道:你不用为了我惹母妃不高兴,这等晨昏定省的本分,我还是不能让旁人诟病的。
说完,就从床边拿起了那干净的衣服,慢悠悠地穿了起来。
朱祁钰的面上带了些欣喜,知道郝黛是不想让他为难,雀跃地亲了一下她的脸颊,便也麻利地穿起衣服来。
两人穿戴妥当之后,便让丫鬟们进来伺候洗漱了,红鸾昨日还在担心郝黛与朱祁钰,今日看到二人又是这般如胶似漆的模样,便也放心了不少,但不知为何,心里头却又是生出一股子淡淡的失落。
朱祁钰陪着郝黛去与纪氏请安,中途却被朱凌裕叫了去,郝黛便只能独自一人先去与纪氏请安,许是昨日被朱凌裕说了一顿,今日纪氏对着郝黛的态度虽是依然冷淡,但却并没有太多刁难,受了郝黛的请安礼之后,便让她坐下了,上下端详了她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对那郝黛说道:钰儿现在身边有了你,我的一桩心事也算是了了,不过我看畅春园似乎还缺个管事的嬷嬷,我身边的刘嬷嬷是与我一同从娘家陪嫁过来,各种规矩礼仪都是熟识的,我便让她过去帮忙你们,想来她定能教你许多东西的。
郝黛本也猜到了纪氏一定会在他们房中安插她的人,便也没什么排斥,从善如流地站起身,与纪氏感谢道:多谢母妃,那媳妇儿便却之不恭了。
纪氏看郝黛这般乖顺的模样,面上总算是露出了一丝满意神色,对站在她身后那个面色严肃的嬷嬷吩咐道:刘嬷嬷,那世子妃以后就有劳你多教导了。
王妃言重了,教导什么自是不敢当的,老奴定会尽心伺候世子殿下和世子妃的。
那刘嬷嬷俯下了声,态度恭谨地与纪氏保证着,说完,便站到了郝黛的身后。
纪氏又是笑着点了点头,便让郝黛退下了,郝黛看了眼身后那微带刻薄之像的刘嬷嬷,面上的神色却很是不以为然。
郝黛带着那刘嬷嬷回了畅春园,将畅春园所有的丫鬟仆役们都唤了过来,把刘嬷嬷介绍与众人说道:这位是刘嬷嬷,从今儿开始便是咱们畅春园的管事嬷嬷了,以后咱们这院子里的大小事儿便都归她管了。
刘嬷嬷依旧板着张脸,扫视了众丫鬟仆役一圈,才冷声对她们说道:既然世子妃将这畅春园交给了老奴管理,那老奴定是要尽全力去做的,定不会出一丝一毫的纰漏,你们其中若是有哪个做错了事,我也定会严惩,绝不姑息!原先在燕王府的丫鬟仆役们都是认识这刘嬷嬷的,知道她是燕王妃身边的嬷嬷,便也都猜到了这是燕王妃派到世子妃身边的人,偷觑了下郝黛的神情,见她不曾有一丝不满,便俱是恭敬应下了。
我有些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郝黛对着众人懒洋洋地挥了挥手,那刘嬷嬷便带着下人们与郝黛福了一礼之后退了出去。
郝黛在卧房中休息了一会儿,那朱祁钰便回来了,郝黛抬头看他,见他面上带了些许忧虑,便出声问道:父王与你说了些什么吗,你怎么这般表情?朱祁钰在郝黛身边坐下,皱着眉头看着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道:黛儿,父王方才与我说,皇上似是有意派他带兵去清剿聊城的天地盟残兵。
郝黛闻言,心中一跳,不解地问道:领兵打仗这种事情为何要让你父王去做,这不是应该是武官们的事吗?你应该知道皇上他向来是个多疑的人,周国的兵权一直都是掌握在他极信任的那些人手中的,我大表兄是一个,不过他一直是驻守在他的封地荆城的,那里毗邻着蒙国,若是没有大皇兄镇守着,恐怕蒙军的那些铁蹄早就踏进咱们的国土了,而另一个你应该也是熟识的,便是秦家人,当初你在廉州也住了三年,那里的情形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秦家世代镇守边关,自然也能得到皇上几分信任。
难道除了这些人,朱梓骁就一点不相信别的武官了吗?何必要父王亲自领兵,那可是他的亲叔叔啊。
郝黛依旧十分不解地说道。
正因为父王是皇上的叔叔。
朱祁钰苦笑了一声,缓缓说着,皇上其实一直十分忌惮父王,毕竟他在众官员中的威望一直不错,且当年我皇爷爷宠爱我父亲,给了他恩典,许他不必前往封地,可以一直留在京城,当时还是太子的先皇为了这事也是颇有微词的,却又不敢忤逆我皇爷爷,我父王便成了皇子中最为特殊的一人,所以其实皇上从登基以来,便一直是十分忌惮我父王的啊。
那这一次……会不会是朱梓骁想让你父王去送死,以此除掉这个隐患?郝黛听了朱祁钰的解释,眉头亦是紧紧皱了起来,担忧地问道。
第二百一十六章 回门也许吧……朱祁钰苦笑着回道,但若是皇上真的下了这个命令,父王不可能会拒绝,而我也一定会陪着父王去聊城的,我不能让他一人独陷险境。
郝黛沉默了,静静地看了朱祁钰一会儿,才开口回话道:若这是你的决定,那我定会支持你的。
朱祁钰抬手紧紧握住郝黛的手,笑容中带着满满的不舍与歉疚,缓缓说道:本还想让你开开心心地过好日子的,却不想这世上的事似乎总是不如我们预想的那么美好,若是我回不来,你就离开吧,你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回去你该去的地方,我亦就放心了……郝黛看着朱祁钰,神色凛然,微带着些怒气地开口道:你这还没死呢就在给我交代后事了,怎么就这么没骨气,不就是去杀几个小毛贼吗,难道还会应付不来吗,你给我打起精神,就算不为了我,也想想你的那些家人,你母妃,你妹妹,你难道就舍得她们伤心难过吗!朱祁钰并不是第一次被郝黛痛骂,只是郝黛自从进了郝琉璃的皮囊之后,原来那肆无忌惮的性子就收敛了许多,像今次这般爆发出原来的本性,却是极少的。
朱祁钰有些愣愣地看着郝黛,许久之后才大笑出声,似乎十分愉悦开怀的模样,倒是弄得郝黛有些莫名其妙了。
有什么好笑的,我说的不对吗?郝黛气鼓鼓地瞪着朱祁钰问道。
朱祁钰好不容易止了笑意,将郝黛的手攥地更紧了,语气轻快地说道:你说的太对了,是我悲观了,不过就是几个小毛贼,我堂堂燕王世子,又怎么会放在眼里呢,你等着我回来,回来了咱们继续生儿子!郝黛闻言。
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在她心里,可也是把生儿子这个任务放在第一位的。
朱祁钰歇了笑意,轻抚着郝黛的脸颊。
继续说道:其实我更开心的是,你对我说出的那番话,是不是证明其实你心中是有我的,你也不想看到我死。
郝黛只是睁大着眼睛,看着朱祁钰,并不回话,她心中也在问着自己同样的问题。
对朱祁钰,她到底抱有的是怎样的感情,这般简单的一个问题,竟是让她久久都寻不到答案。
朱祁钰也不执著着一定要得到答案,见郝黛不说话,便只是轻笑着将她搂在怀中,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你既是不回答,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啊。
郝黛轻靠在朱祁钰怀中。
听着自他胸膛中传来的心跳声,心底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亦是在缓缓流淌,渐渐满溢……成婚后的第三日。
郝黛便要回门了,朱祁钰自然也是陪着她一起回去,本来回门对于郝黛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但自从新婚夜那天,朱祁钰一语道破了她的身份,让郝黛知晓那莫昇也早就猜到了她的身份,她便想找机会好好与莫昇谈一谈,有许多事情,她都想问清楚呢。
朱祁钰与郝黛一起到了郝府门前的时候,郝东成与林氏已是在府门外等着他们了。
林氏见到郝黛被丫鬟们搀扶下车,便快步走上前来,迫不及待地牵起她的手,红着眼眶唤了一声:琉璃,娘总算是等到你回来了。
许是林氏表现地太过激动,那郝东成便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怕朱祁钰误会什么,便出声对她解释道:你岳母向来心疼琉璃,这才几日不见,就成这幅模样了,你可千万不要见笑啊。
朱祁钰躬身与郝东成和林氏行了一礼,面上带着谦恭地笑容回道:怎么会呢,岳母和琉璃感情好,小婿很是羡慕呢。
郝东成闻言,这才哈朗声大笑着拍了拍朱祁钰的肩膀,便与他一起往府内走去,林氏自是也挽着郝琉璃立马跟上了,走在离前面两个男人三四米的地方,林氏便在郝黛耳边轻声问道:女儿,那世子殿下对你可好?郝黛知晓林氏是爱女心切,便装着羞涩模样地点了点头,林氏的面上总算是露出了些欣慰的神色,又说道:等会儿用了饭之后,你再与娘细细说说,你可是不知道,娘这几日心中一直记挂着你,就怕你在那燕王府里受了委屈。
他对我很好,娘您不用为我担心,燕王和燕王妃娘娘也待我十分和善。
郝黛也能理解林氏身为母亲担心女儿的心情,便轻声安抚着她说道。
林氏面上的喜意更浓,拍了拍郝黛的手,颇为感慨地说道:娘就知道我的女儿是个有福气的,看来娘的担心是多余了,当初给你说了这门显贵的婚事,娘心中虽是高兴,但也多少有些担忧,现在听你这般说,这颗心才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
郝黛听着林氏这般说,只是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心中却想着,若是真正的郝琉璃嫁进了燕王府,还会是她现在一样的情形吗?她与朱祁钰也会幸福吗?这念头只是在她心中一闪而过,却是并不想去深想。
郝黛一行人很快便到了正厅,一家人都到齐之后,便和乐融融地用起餐来,在郝家吃饭,郝黛并不用顾忌那么多,这一餐她倒是吃地极其满足的,吃完了饭之后,郝东成和郝云涛便拉着朱祁钰去了书房,郝黛自然是跟着林氏去了她的卧房。
林氏握着郝黛的手坐在软榻上,又是上下仔细打量了她一番,才笑着开口说道:嗯,方才都没仔细瞧,现在看着,气色却是比出嫁前还好了一些,看来你确实没拿好话诳我,你这几日在那燕王府应该是过得不错的。
郝黛听着林氏的话语,有些无奈地回道:母亲,我怎么会骗你呢,我在燕王府真的没受一点委屈,世子殿下对我也很好。
这点娘也看出来了,方才在吃饭的时候,那世子殿下的眼睛可是一直没离开过你呢,一看就是极在意你的,娘心里真真是为你高兴,我的琉璃嫁了个良人啊,以后的日子定能越过越好。
林氏轻拍着郝黛的手,语带安慰,说着说着却是马上又转了语气,面容严肃地问道:不过你也得给娘说实话,那燕王妃是不是为难你了?没有,娘您多心了,王妃对我也是挺好的。
郝黛不想让林氏担心,决定说一个善意的谎言,可那林氏却是一下就拆穿了她,打断她的话道:你也别与我扯谎,那燕王妃本就是不想与我们郝家联姻的,觉得你配不上那世子殿下,你现在嫁过去,她怎么可能不对你挑鼻子挑眼的,能不刁难你就不错了,怎么还会给你好脸色看呢!再说了,这天底下就没有看儿媳妇顺眼的婆婆,娘可也是这么过来的,你快些说出来与娘听听,她是如何刁难你的,娘也好给你出出主意,支支招。
郝黛无法,只能如实与林氏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就是让我吃饭的时候要在一旁立规矩,然后就是又派了一个嬷嬷到我屋子里,别的倒也没什么。
林氏沉吟了一会儿,才又与郝黛说道:若只是这样倒还好一些,你稍稍忍忍也就过去了,你最要注意的就是,千万不要让她往你屋子里塞人,特别是那些个年轻漂亮的丫鬟,就算当面实在是拒绝不了,以后也要找个错处把人打发了,不然你可是会后患无穷的!林氏说了这么一长串,似是有些口渴,喝了几口茶之后,又继续与郝黛传授经验道:还有,我听说那世子殿下原先屋子里一个通房都没有,这你可得好好考量考量,我知道我这般说你或许会不好受,但你还是得赶紧给世子殿下开脸一个通房,不然往后等到你来了小日子了,难免会有那些个居心叵测的丫鬟们想要爬上他的床,到时候你可就被动了!郝黛皱了皱眉头,本能地不喜欢这个提议,林氏似乎也看出了她的排斥,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娘也是过来人,知道这种事情不容易,毕竟没有那个女子会愿意往自己夫君的床上送人,但咱们做正妻主母的,就必须要忍受这些,因为我们是正妻,我们不能让旁人诟病嫉妒,且既然早就知道夫君不可能只有我们一个女人,那她身边其余的女人便定要能牢牢地掌握在咱们手中。
郝黛原来并不是不知道这个所谓的规则,以前她也只是当做笑话,听听也就算了,但现在自己真的要这般做,却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只是想想,就觉得很让人生气。
林氏也不管郝黛的情绪,继续说道:娘帮你挑选的那些个陪嫁丫头,都是从小在你身边伺候的,模样性情也都是一等一的,而且她们的卖身契也都在你手里,你也好拿捏她们,就算往后生了孩子,也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威胁。
娘,这事儿慢慢再说吧,我自己会看着办的。
郝黛不想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便打断了林氏的话语说道。
第二百一十七章 可怜之人林氏本还想再劝说郝黛几句,门外忽然传来了她贴身丫鬟云霞的声音,夫人,奴婢有事禀告。
林氏只好先止了话语,对着着门外的云霞说道:进来说吧。
那云霞掀了帘子进来,与郝黛二人行了一礼之后,方才面带难色地与林氏禀告道:夫人,那春姨娘方才过来求见,说是想见见世子妃娘娘,现在人还在外头候着呢。
她来干什么?林氏微微皱了皱眉头,语气中带着些不豫地问道。
奴婢听她话中的意思,似是想通过世子妃娘娘知道一些关于郝容华的事情呢……林氏的面上即刻浮上了一抹不屑的神情,嗤笑着说道:还当她那宝贝女儿是得宠的娘娘那,现在谁不知道,皇上最宠爱的是生了嫡长子的皇后娘娘,那些个上不了台面的也不过就是图一时新鲜罢了,新鲜劲儿过了,也就丢到一边了,不管怎么样,终归还不是个妾,去跟她说,世子妃娘娘忙着呢,可没空见她。
那云霞得了林氏的命令,正要退下去传令,却被郝黛唤住了,你且等一下。
这般说着,便与那林氏说道:今次我进宫,倒是也见着五姐姐了,她虽没有原先那般受宠,但皇上多少还是有些在意她的,还特意安排了我与她见面,所以女儿觉得,春姨娘那边,不妨还是见上一见,对您来说,也是有益无害的。
林氏听了郝黛的话,略略沉思了片刻,才点点头说道:你说的也在理,娘只是一时气不过,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郝萌那丫头刚进宫的时候,你父亲可是宠了那春姨娘好一段时间,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容华,也值得你父亲那么看重。
现在不是一样什么都不是,哪里有你这个世子妃尊贵。
林氏这般说着,语气中多少还是带着些怨愤。
郝黛并没有接林氏的话,只是对那云霞说道:去把那春姨娘唤进来吧。
那云霞点了点头。
这才快步走了出去,不消一会儿,便领着那春姨娘进门了。
郝黛自从上一次选秀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春姨娘了,算算时间,也有一年多了,现在在看到原来这个名义上的生母。
竟是也就算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了,她比之之前好像又瘦了一些,穿着一件银白底秋香色葫芦双福的绸衫,下面一条杏白的梅花图案马面裙,衣裙微微显得有些宽大,衬得整个人越发羸弱起来,容貌倒是没多大改变,只是眉宇间那抹轻愁越来越明显了。
她俯身恭敬地与郝黛和林氏行了礼,那姿态甚是弱柳扶风,我见犹怜。
林氏最看不惯春姨娘这股子娇娇怯怯的模样了。
微微皱了皱眉,语气冷淡地对她说道:起来吧,姨娘这时候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儿啊?林氏没让她坐,春姨娘自然也只有端端正正地站着,小心翼翼地回道:夫人,妾知道世子妃娘娘今儿回府,所以特地过来拜见一下。
听着春姨娘这般谦卑的言语,林氏的脸色也总算是稍稍好看了一些,但语气依旧冷淡地说道:难得你有这份心意,行了。
人你也拜见过了,这就退下吧。
听着林氏的逐客令,春姨娘眉头微蹙,踌躇了一会儿,才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开口说道:夫人,妾想问世子妃娘娘一些事情。
不知道……可不可以?林氏嫌恶地看了春姨娘一眼。
,颇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怎的事情这般多,世子妃娘娘难得回府一次,难道还要与你废话浪费时间吗!春姨娘被林氏这般一呵斥,瘦弱的肩膀顿时一缩,脸色也白了几分,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却是再不敢言语了。
姨娘想问我什么事情,若是我知晓的,自会告诉你。
看到春姨娘这般模样,郝黛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觉得眼前这个女子着实可悲可怜,便出声说道。
春姨娘惊喜地抬起头,感激地看着郝黛,唯唯诺诺地开口道:多谢世子妃娘娘,是这样的,妾听说您大婚之后进宫去拜见了皇上皇后,不知,可有见着那郝容华,她……现在过的可好?迎上春姨娘那满含希冀的目光,郝黛想到郝萌在宫里面那并不怎么好的处境,却也并没有隐瞒春姨娘,如实说道:郝容华在宫中衣食无忧,看着与以前没有什么不同,姨娘放心便是。
春姨娘听了郝黛的话语,面上终于是露出了些如释重负的表情,浅笑着说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多谢世子妃娘娘了,那妾便先告退了,不妨碍您与夫人说话了。
说完,就恭敬地与郝黛二人行了个礼,缓缓退出了门去。
待她离开,那林氏才有些奇怪地问道郝黛,我不是听说那郝萌已经失宠了吗,她原先得罪了皇后,现在这日子应该不会那么好过吧?她在宫里头有的吃,有的穿,又时刻有人伺候,日子哪里有不好过。
郝黛没有理解林氏所说的不好过的深层含义,无所谓地回道。
林氏白了郝黛一眼,点点她的脑袋说道:你这孩子,怎么突然就不开窍了,这皇宫后院的,哪里是有吃有穿就行了的,那郝萌为什么会千方百计地想进宫啊,不就是想出人头地吗,不然凭他小小一个庶女,这一辈子恐怕也就跟她那个当妾的娘差不多了,现在好不容易进了宫,才不过得宠了那么一点时间就失宠了,就她那种出身,在后宫那种地方,怎么可能会过得好呢。
郝黛倒是很少去想这些的,现在听着林氏这么说,对郝萌的行为倒也算是了解,毕竟人往高处走,人性本就存在着许多的**,只是各人追求它的手段与方法不同,郝萌既然已经选择了那条路,就算那条路荆棘密布,鲜血淋漓,她也必须要走到底,因为,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那与我也是无关的,她自己选的路,再难走,也总是要走下去。
郝黛看向窗外,淡淡地说着。
林氏有些怔愣地看着郝黛,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儿好像与自己记忆中的女儿有哪里不一样了,虽然明明是同一张脸,那身上的气质却好似天差地别一般……母亲,那莫昇莫神医可是还在咱们府里?郝黛回转头来,对着微微有些失神的林氏问道。
林氏醒过神来,将脑中的那些狐疑压下,回着郝黛的话道:哦,那莫神医啊,本来你出嫁之后他就要离开的,只是好像还需要整理些东西,就多留了几天,似乎今天就要走了呢。
这么快,那女儿应该要与她拜别一下的,毕竟她可是救了我的命呢!郝黛没想到莫昇这么快就离开,语气中微微带了些焦急地说道。
也是,今日你既然正巧回来,是要去与他告个别的。
林氏点了点头,赞同地说道。
那我这就过去了,母亲您就在房里等我一会儿吧,我马上就回来。
话一说完,郝黛已经站起了身来,往门外走去,还没等林氏反应过来已是不见了人影,林氏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随郝黛去了。
郝黛快步往莫昇住着的那个小院走着,就怕慢一点他人就离开了,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两三个小厮抬着几个大箱子走出来,立马拦住其中的一个问道:那莫神医可还在院子里?那几个小厮一见郝黛,立即惶恐地放下了手中的箱笼,躬身行礼道:小的给世子妃娘娘请安,回世子妃娘娘的话,那莫神医方才出去检查马车上装着的草药了,小的还没见他回来呢。
郝黛闻言正要转身朝门外去,便看到一身青衣落拓的莫昇缓缓走来,他似是也看到了郝黛,却只是对她微微一笑,并没露出太过惊讶的表情。
郝黛怔愣间,莫昇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躬身行了一礼,含笑问道:世子妃娘娘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郝黛听着莫昇那假惺惺的语气,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嘴上却还是和气地回道:我从母亲那里知晓你今日要离开,便过来与你送别,毕竟莫神医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在下不敢当,世子妃娘娘言重了。
莫昇的面上依旧带着云淡风轻的笑容,看着郝黛意味深长地说着。
怎么会呢,莫神医确实救了我一命呢,我还有些话要与你说,咱们进屋里再慢慢聊吧。
郝黛最看不惯莫昇这等装模作样的习惯,便微微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莫昇点点头,就跟着郝黛走进了院子。
房间里,一身小厮打扮的蓝贞正指挥着丫鬟们整理一些零碎的东西,见郝黛与莫昇一前一后地走进来,面上露出了惊诧的神情,不过也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立马对着屋内的丫鬟们吩咐道:你们先出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重见莫昇丫鬟们与刚进来的郝黛行了礼,便鱼贯而出,莫昇转身将房门关上,再回过头来的时候,面上的笑容已是变了一个模样,带着些许温暖与宠溺地看着郝黛,轻声唤道:黛儿,真是没想到我们还能在这样的情况下重逢呢。
郝黛不爽地瞪了莫昇一眼,没接话,然后走到了蓝贞的面前,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欣慰地说道:看来我的技术还是可以的,一点变化都没有呢!蓝贞的嘴角顿时抽了抽,伸手捏住郝黛那张细嫩的面皮说道:是啊,我是一点变化都没有,世子妃娘娘可是彻头彻尾都变了呢,变地我跟莫昇都不敢认了!郝黛赶紧伸手打开蓝贞的魔爪,揉了揉脸颊恨恨道:你这是对待恩人的态度吗。
蓝贞却是乐不可支地笑了,斜睨着她调侃道:现在倒是承认是我的恩人了,当初莫昇见着你的时候,你怎么不承认呢,还装傻充愣的,真把咱们当傻子唬弄呢。
听蓝贞这么说,郝黛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解释,那莫昇已是走到了她二人身边,笑着替她解围道:算了,贞儿,毕竟这等‘借尸还魂’的离奇事儿,本就不是普通人能理解的,郝黛或许也是怕吓着咱们,才不跟咱们挑明的吧。
蓝贞轻嗤了一声,睨了郝黛一眼,继续阴阳怪气地说道:她身上那么多离奇事儿,咱们又不是没见过,有必要瞒咱们瞒地那么紧吗。
显然是不相信咱们吗!贞儿,够了!那本就是黛儿自己的事情,她谨慎一些,不敢跟旁人说。
也是情有可原的。
莫昇打断了蓝贞的言语,微带着些斥责地说道。
被这对兄妹这般一唱一和地说着,郝黛顿时产生了一种错觉。
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语气顿时便软了许多,拉了拉莫昇的衣袖说道:你别骂蓝贞了,当时的情况比较复杂,我自己都没预料到会进到郝琉璃的身体里,刚开始见着你的时候,心里又是惊讶又是慌张的。
想想还是没打算告诉你,可是……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出事了的,你那时不是应该在离京城挺远的地方的吗?莫昇轻笑了一声,也没再继续纠缠郝黛隐瞒身份的事情,拉着蓝贞与郝黛一起在椅子上坐了。
这才缓缓开口与她解释道:其实我和蓝贞一直没有远离过京城,刚开始的时候,皇上追我们追的紧,我们就躲进了深山里,倒也是过了一段悠闲的日子,后来……我和蓝贞都很担心你,商量了一下还是下山了,那时候城门的盘查已经不那么严了,我与蓝贞易了容。
很顺利地就进了城,然后就在西市最热闹的地方住下了,也算是大隐隐于市吗,且这样也更方便了我们知晓京城里的各种消息,而绵阳大婚这件事情,当时候也是闹得沸沸扬扬的。
我直觉会发生点什么,所以当日就去了驸马府门口凑热闹,倒是没想到,真让我看了一场好戏。
郝黛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瞥了莫昇一眼问道:那你当时全看到啦?莫昇点了点头,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缓缓开口说道:本来我一直是混在围观的百姓群里面的,后来天地盟的人出现,我好不容易从四处逃窜的人群中冲出来,就看到了那个奇怪的少年出现,当时我人在暗处,虽看不清那少年的长相,但也知道他不是普通人,果然后来的那些事情便有些诡异了,我也不知道那少年到底有什么奇怪的力量,但我多少猜到他或许与你来自同一个地方,直到你出现,我才肯定了自己这个猜想,只是我没料到的是,你竟然会和那个少年同归于尽,一起消失了。
莫昇似是到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看着郝黛苦笑了一下,才又继续说道:我当时懵了一会儿,却是一点都不相信你已经死了,等到冷静下来之后,便依旧在暗处等着,等到皇上和世子他们都离开了之后,才又悄悄潜入驸马府,想找些蛛丝马迹。
那你后来可是有发现了什么?郝黛也生出了些好奇,想知道自己消失之后的事情。
莫昇苦笑着摇了摇头,哪里有那么容易,当时天地盟的那些人还没都退去,场面兵荒马乱的,我只能大致地四处看一下,且我那时候也是不认识郝琉璃的,倒也没特别注意她,直到那禁卫军赶到,我也没有什么收获,但我心底里是坚信你没有死的,所以我第二日就进了宫,正巧赶上太皇太后病发,我也就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
你难道就不怕朱梓骁要了你的命,他当初可是那样千方百计地想要将你们抓回来。
郝黛的神情有些微妙,盯着莫昇的眼睛问道。
莫昇却只是呵呵一笑,似是无所畏惧地回道:我怕什么,怎么说我也是他的小舅舅,就算看在我姐姐的面子上,他也不可能真对我下杀手的。
郝黛抿了抿唇,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你也真是大胆,朱梓骁那性格,许是在气头上便不管不顾了,到时候你恐怕连后悔都来不及。
莫昇依旧浑不在意地笑笑,低声说道:但若当时我不进宫,也许我就会后悔一辈子的。
莫昇说的对,人生自古谁无死,我本来也不想这么躲躲藏藏一辈子的,现在这样,反而更舒坦。
蓝贞从方才开始就一直坐在一边静静喝茶,这时候才附和着莫昇说了一句。
郝黛低头不语,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觉得能够认识莫昇和蓝贞这样的朋友,真的很好。
后来的事情你应该也猜到了,帮太皇太后治好了病之后,我又从太医们哪里听说了你的事情,觉得事情很不合常理,便跟皇上请了旨,带着蓝贞打包到郝府给‘郝琉璃’看病来了,不过也还好我运气不错,来了没几天你就自己醒过来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治你这怪病呢。
莫昇玩笑似地与郝黛继续说道。
那你后来又是怎么确定郝琉璃已经不是原来的郝琉璃了呢?郝黛总觉得自己的演技没那么差,不应该一个两个都那么容易就识破她吧。
呵,直觉吧。
莫昇轻笑了一声,看着郝黛说道,我原来是从未见过郝琉璃的,但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却觉得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再加上你那是表现的那般奇怪,我心中便已经确定了七八成了。
看来我还真是不适合撒谎,也得亏原先那林氏和郝东成不怎么熟悉我,不然恐怕也早怀疑我不是真的郝琉璃了吧。
郝黛微微有些自嘲地说道。
莫昇听了郝黛的话又笑了,却是更正道:也不全是你的演技不好,只是你实在太特别,你的气质是独一无二的,我想只要是熟悉你的人,就定不会认错的。
郝黛不可置否,与这个时空的人类比起来,她确实有些另类,生存坏境造就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变的。
你看那世子殿下,不也是只见了你一次,就将你认出来了吗,当日他那般气势汹汹地来寻我,我还真是险些招架不住了呢。
莫昇边笑着,边无奈摇头说道。
郝黛撇了撇嘴,没吭声,想着朱祁钰那股子执拗劲儿.,连她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个世子啊,确实是个挺有趣的人,只是年纪轻轻,却跟个老古板似的,不过跟你倒是也般配,你这人也甚是无趣。
蓝贞咯咯笑了几声,玩味地在一旁搭腔道。
郝黛翻了个白眼,直接将蓝贞的评价无视掉了,看着莫昇又问道:那现在你这又是要到哪里去?莫昇没有回答郝黛的话,只是故作神秘地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茶杯缓缓饮了一口茶水。
见莫昇这幅模样,郝黛也不追问,站起身来就说道:既然你不愿说,那我也不多问,反正你们俩现在也不用继续躲躲藏藏了,去哪里都是一样的,我出来时间也不短了,该回去了,不然那林氏就该怀疑了。
郝黛话一说完,便毫不留恋地朝门外走去,让莫昇很有些气闷,忙忙拉住她的手臂说道:你这说走就走的急性子怎么还是没改啊,要走可以,不过你得带蓝贞一起走。
郝黛转头,疑惑地看着蓝贞,此时她也已经站起了身,笑容柔媚地看着郝黛。
为什么?郝黛顿时有些想不明白了,皱眉问道。
蓝贞走到郝黛身边,巧笑着回道:我记得当初我说过会报答你的,我这人从来不喜欢欠着别人的,现在你也算是落难,咱们俩就搭伙呗,我的本事你也知道一点,应该多少也能帮到你一些。
郝黛皱着的眉头依然没有松开,摇了摇头说道:我也说过不用你报答的,再说了,你也知道我现在的身份,无缘无故地带个大活人回去,不是平白惹人怀疑吗。
第二百一十九章 蓝贞丫鬟听了郝黛的话,莫昇和蓝贞都笑了,莫昇只是与那蓝贞使了个眼色,蓝贞便笑着进了内室,出来的时候,已变成了一个模样俏丽的小丫鬟,相貌与原来的她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眉目间少了些原先的凌厉,多了份温婉,此时正眉眼盈盈地冲着郝黛微笑,当真是眼波如水。
莫昇满意地看了蓝贞一眼,才转头与郝黛说道:你就把蓝贞带在身边,想来林氏那边也不会特别去注意一个丫鬟,就算觉得面生,也会以为是你从那燕王府那边带回来的,等将人带回了燕王府,事情就更好办了,就直说你回娘家的时候看中了一个丫鬟,便直接领回来了,想来你堂堂一个世子妃,也没人会过问你身边多出一两个丫鬟吧。
郝黛听着莫昇的言语,勉强也觉得能说得通,但她还是不怎么情愿把蓝贞带在身边,便皱眉又不死心地问了蓝贞一遍:你一定要跟着我回去?一定!你若今天不带我回去,我还是有别的办法赖在你身边的。
蓝贞带着浅浅地微笑回道,语气却是极其坚定的。
郝黛无奈,只能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好吧,随你们,没见过你们这样的,还要上赶着给人当丫鬟的!莫昇和蓝贞这才满意了,蓝贞乖顺地站到了郝黛的身后,已经开始进入角色了。
郝黛没有急着走,只是古怪地看了莫昇一眼,忍不住出声问道:蓝贞给我当丫鬟,你就真放心了,不怕她被人欺负了去?莫昇却是依然泰然自若,不疾不徐地回道:我怕什么,我可是知道你的,你这人最是护短,蓝贞跟在你身边,我那是一百个一千个放心。
再说了,你还真把蓝贞当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啦,这世上能真正伤得了她的人,十个手指都能数的出来。
你就别白操这个心了。
郝黛自讨没趣撇了撇嘴,也不跟莫昇告别,一扭头就走出了房间,蓝贞倒是回头看了莫昇一眼,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担忧,想要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默默跟着郝黛出了房门。
莫昇的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拿起桌上的茶壶又是给自己倒了杯茶,却只是捧着茶杯,并不喝,许久之后,嘴角才缓缓浮起一抹莫名的笑意。
本是在门外候着的两个丫鬟见郝黛从房里带了个丫鬟出来,面上俱是满满的疑惑,但做了那么多年丫鬟。
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看郝黛面上的神情似是不那么好。
便俱是识相地没有开口询问,只是时不时地拿眼觑着蓝贞,眼神中即有戒备,又有好奇。
郝黛很快就回到了林氏的房间,让包括蓝贞在内的丫鬟都在外面等着,自己一人进了内室。
郝黛一离开,那两个丫鬟便忍耐不住了,其中一个平日里藏不住话的,便面带微笑地与蓝贞套话道:这位姐姐,你怎么跟着世子妃娘娘从莫大夫的房间里出来了呢?你原来是在莫大夫身边伺候吗?蓝贞向来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但这时候她却是笑容温婉地与那小丫鬟回话道:我并不是在莫大夫身边伺候的,我只是今儿正巧过去帮他整理行装,入了世子妃娘娘的眼,她便说要带我回燕王府去。
那小丫鬟显然不相信蓝贞的说辞,长长地哦了一声,看着她的目光满满写着的就是不信。
蓝贞可不管她信不信。
只又微微笑了一下,就低下头不说话了。
那丫鬟见她这般模样,不屑地撅了撅嘴,就跟另一个小声地咬起了耳朵,还不时朝蓝贞看过来,面上的表情越发地戒备。
蓝贞可不管她们,只静静站在那里,等着郝黛出来。
郝黛去的时间有些长,让那林氏微微等得有些焦急了,正准备遣人去叫她,便见她已经回来了,嘴上便有些埋怨地说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告个别也不用这么长的时间吧。
郝黛走到林氏身边坐了,安抚着说道:也不仅仅是告别,莫大夫真是个好大夫,这都要离开了,还记挂着我的身体,与我说了一些平日里的注意事项,我都细细记下了,这才耽搁了点时间。
林氏听郝黛这般说,脸色方才好看了一些,认同地点了点头道:莫大夫确实是个难能可贵的好大夫,他交代你的那些事项定是对你有用的,你照着做就是了。
郝黛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林氏看了看不远处的那漏刻,见时辰不早了,便与郝黛说道:时辰也不早了,你父亲和世子那边应该也差不多说完话了,咱们到前厅去吧,是时候该用晚饭了。
这般说着便站起身来,帮着郝黛理了理鬓发,又拂了拂她肩膀衣服的褶皱,这才拉着她的手出去了。
出了门去,确如莫昇所说,林氏并没注意到郝黛身边多了一个丫鬟,甚至连看都没多看蓝贞一眼,倒是跟在郝黛身后的红鸾很是敏锐地注意到了蓝贞,还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许久,面上露出些深思的表情来。
晚上的菜肴比中午的还要丰盛许多,许是和女婿联络了一下午的感情,郝东成的心情看起来十分之好,平日里向来自律的他难得贪杯了,最后被林氏和小厮扶回了房去,一直陪着郝东成喝酒的朱祁钰自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满脸通红,双眼迷蒙地被郝黛牵回了房去。
洗过脸,又喝了厨房送过来的醒酒汤,朱祁钰的脸色好看了许多,眼神也清明了一些,看着郝黛的目光微微带着些歉疚,郁闷地说道:我本以为我的酒量还挺不错的,没想到陪着岳父喝酒,竟是差点就醉了。
郝黛帮着朱祁钰换下了一身酒气的衣服,却是无所谓地说道:酒精这东西,本来就是一种中枢神经系统抑制剂,首先会引起兴奋,随后抑制,我看你对它的抗性不大,以后还是少喝为妙。
朱祁钰不太明白郝黛话里的意思,但也听得出郝黛是在关心自己,自也是乐呵呵地应了,拉着郝黛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笑眯眯地问道:我看你与那林氏说了一下午的话,没有让她看出什么破绽来吧?我出嫁之前,不也在这个家里待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吗,林氏也没看出我是个假冒的,现在不过在一起半天,哪里就能看出什么破绽。
郝黛没好气地回道。
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吗,总害怕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我都来不及保护你,我不想再尝试那种眼睁睁看着你在我面前消失的痛苦……朱祁钰一瞬不瞬地看着郝黛,虽然面上微笑着,但语气中仍是带着些苦涩。
郝黛的心顿时便软了下来,她不知道原来朱祁钰一直对她当初消失的场景耿耿于怀,是她给了他那样的不安全感,他才会这样一直那样焦躁,担忧着她不知什么时候又会突然消失不见了。
你放心,我会待在你身边的,直到有一天你让我走。
郝黛来这个时空这么长时间,第一次许下了这般的承诺,倒是把朱祁钰惊住了,他睁大眼睛看了郝黛好一会儿,才好像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拉起郝黛的手捂着自己的脸,呐呐开口道:我是不是真的喝醉了,听错了些什么,你方才跟我说的什么,能再说一遍吗?郝黛顿时开始反省自己,看来自己真是让朱祁钰很没安全感啊,这般想着,就微微叹了口气,又是重复了一遍道:你没有听错,我说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不会离开了。
朱祁钰这次是真真切切地听清楚了,他的眼睛瞬间亮地出奇,抓着郝黛的手更加用力,就这样看了郝黛好一会儿,才终于出声说道:你的话我记住了,我知道你是个不会说谎的人,你也不是会轻易说出承诺的人,我很开心,我真的很开心,你能跟我说这样的话,我们一定要一起白头到老,一起过很长很长的日子,我也会一直待在你的身边,永不相负!郝黛在听到朱祁钰说出最后四个的时候,那颗本是一直无着落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似乎是她来到这个时空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般安定,第一次有了心甘情愿要留在这里,陪着眼前人过完一辈子的决心,或许,她真是活得越来越像这里的人类了。
=========================我是相亲相爱的分割线================第二天一大早,郝黛与朱祁钰就告别郝家众人离开了郝府,林氏自然又是免不了一番依依不舍,亲自将郝黛送上了马车,才红着眼眶看她离开。
朱祁钰因为昨晚上喝多了酒,到早晨还有些宿醉,头疼地不行,郝黛难得温柔了一回,帮他做着头部按摩,小夫妻这般亲热的举动,自然是将丫鬟们都遣了出去,郝黛带来的四个丫鬟和计划外新加进来的蓝贞便全部挤在了后面那辆较小的马车里头。
第二百二十章 入宫为质(上)一个小小的车厢里头塞了五个人自然便会显得有些拥挤,那其中的三个丫鬟更是故意坐地离蓝贞远远的,蓝贞身边便诡异地空出一个空间来,这倒是正合了她的意,她才不想和那些人挤在一起呢。
蓝贞姿态闲适地靠在车壁上,似是一点都没感觉到旁边人不友善的目光,兀自低着头,闭目小憩着。
红鸾也一直在打量着这个突然被主子带回燕王府的丫鬟,看着蓝贞那光洁如玉的娇美面孔,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迟疑了一会儿之后,便慢慢靠近蓝贞的身边,态度亲切和善地与她闲聊道:你好,我叫红鸾,看你的模样,应该比我小几岁,你叫我红鸾姐就行,你原来是在府上哪里做活啊,我怎么……好像从来没见过你呢?蓝贞缓缓地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微微笑了笑,缓缓开口回道:我原先一直是在厨房做些杂货的,红鸾姐姐是世子妃身边的大丫鬟,怎么会认识我这种小丫鬟呢。
红鸾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些,面上似是十分不解地说道:妹妹这般颜色,怎么会只在厨房做些杂货呢,真真可惜了呢……蓝贞听着红鸾这般说,面上立刻做出一副凄苦的模样,幽幽回道:红鸾姐姐别这么说,我这人笨地不行,也只有在厨房做做杂活,才不会误了主子们的事。
红鸾看着蓝贞的模样,觉得她不像是那等蠢笨的人,心中的疑惑顿时更深。
却依旧不动声色地说道:妹妹莫要这般妄自菲薄,主子既然将你带在了身边,自然就是看重你的,你往后只要好好在主子身边伺候就行了。
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可以来问我,我都会帮你的。
蓝贞抬头感激地与红鸾笑了笑,道:那就谢谢红鸾姐姐了。
本来我心中还十分不安呢,就怕伺候不好主子,现在听姐姐这么说,我也就安心了。
红鸾看不出蓝贞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但面上仍是带着和善的笑意,突然一拍手,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开口说道:你看我,与你聊了这么久,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妹妹怎么称呼呢。
我叫小兰,这是我原先在府里的名字。
不过我不知道主子会不会给我改名字,红鸾姐姐你就先叫我小兰吧。
蓝贞笑容羞涩地与红鸾说道。
红鸾看着眼前女子无害的笑容,觉得自己也许真的是想多了,不过再仔细看看那张比自己还要美上好几分的脸庞,心中就又是一阵烦躁,眼眸不自觉地黯了黯,这一切却都是让蓝贞看在了眼里,她的嘴角浮上一抹讥诮的笑,却是转瞬即逝。
等到红鸾再抬头看她的时候,又是换上了那副无害的面孔。
郝黛与朱祁钰回了燕王府,自是先去与纪氏请安,纪氏今日明显不在状态,郝黛与她请安的时候,她从头到尾都皱着眉头。
不知在想什么事情,随意应付了郝黛二人几句,便让他们回房去了,郝黛就算神经再大条,也察觉到了不对,回了房之后,便与朱祁钰问道:母妃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不是府里出什么事了吧?朱祁钰亦是紧锁着眉头,思量了片刻,开口回道:我想,也许母妃也听到了些父王要去聊洲剿匪的风声,看来,皇上应该是快要下旨意了……郝黛倒是觉得剿匪没什么可怕的,安抚着朱祁钰说道:我想事情并没有你和母妃想地那么严重,父王终究还是皇亲国戚,就算真的随军前往,应该也是不用上战场的,而且皇上那么忌惮天地盟,这次定是想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永除后患,势必会派出最精锐的士兵,父王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若真能如你说的那般简单便好了。
朱祁钰轻轻一笑,只是眉宇间的愁绪并没有减少多少。
两人正说话间,外头伺候的红鸾便在门外禀告:世子殿下,世子妃娘娘,王爷刚从宫中回来,急召世子殿下去书房见他呢。
郝黛和朱祁钰对望了一下,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知道对方猜到了什么,朱祁钰缓缓站起身来,对郝黛说道:不管皇上的旨意是怎么样的,我都会陪着我父王上战场的,你不必担心我,乖乖在家等着我回来就行。
郝黛还来不及回话,那朱祁钰已经走出了房门,她只是呆呆地看了一会儿门外,眼神中闪过一抹坚定的光。
朱祁钰来到书房门口,却没有急着进去,他看着书房里头那个熟悉的身影,却已是不复记忆中那般意气风发,在他没有发觉的时候,他曾经那般仰望敬重的父王似是也已经有了一丝苍老之色,或许,也是时候换成他来守护他了。
朱凌裕似是感觉到了有人在注视着他,缓缓回转身来,看到站在门外的朱祁钰,如同往常一样与他笑骂道:臭小子,站在门外做什么,还不赶快进来。
朱祁钰摸了摸鼻子,亦是恢复了轻松的神情,边往屋里走去,边笑着回道:父王,您老的脾气真该改一改,老是这么粗暴,对身体可不好。
朱凌裕看着走近了的朱祁钰,伸手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背,继续骂道:臭小子,咒你父王是不是,只要你平日里少气我一些,我这身子骨就能多硬朗几分。
那敢情好,我以后定当乖乖的,这样父王您也能长命百岁了。
朱祁钰依旧嬉皮笑脸,与方才在郝黛面前那正经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
行了,不与你小子说这些废话了,我叫你过来是有正事儿的。
这般说着,朱凌裕就把原本放在桌上的那个明黄卷轴递给了朱祁钰。
朱祁钰的神情立马就严肃了起来,郑重地接过那卷轴,缓缓打开来看了起来,朱祁钰看地很认真,好似就怕漏看了上头的一个字,眉头紧紧皱着,许久之后,才放下了那卷轴,语带疲惫地开口道:父王……您说皇上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朱凌裕已经走回了桌案边坐下,神情之中亦是带着满满忧虑,开口道:我也看不透他的意图,我本以为这一次皇上只会派我一人前往,没想到竟是连你也要随军,我只想他一直忌惮、猜疑我,但是他不可能做地那般绝,将你我父子二人一并铲除了,毕竟他若是真这样做了,不仅会让文武百官寒了心,朝堂上那些支持我的官员,恐怕亦是不会那么轻易善罢甘休的,按皇上的性子,该不会做这般不智的事情的……朱祁钰沉吟了片刻,才又开口说道:我觉得皇上应该并没有想对我们动手,或许只是想试探一下父王您的态度也说不定。
朱凌裕静静思索着朱祁钰的话语,片刻之后才点点头说道:你的猜测也合情理,这般就可以解释的通,圣旨上那最后一道皇命了。
朱祁钰苦笑了一下,抓着圣旨的手紧了紧,艰难地开口问道:父王,我们可以抗旨吗,我并不想让琉璃进宫,皇上的心思终究诡谲难测,我怕……我知道你害怕什么,钰儿,但我们别无选择,皇上已是猜疑我们,就算我们现在不把琉璃送进宫为质,恐怕等你我启程去了聊洲,皇上一样可以再下一道圣旨,那时候,或许就不仅仅只有琉璃一人被充作人质了,为了你母亲,你妹妹,还有燕王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钰儿,咱们现在也只能委屈琉璃了……朱凌裕语气中带着歉疚,却是无可奈何地与朱祁钰说道。
父王,您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朱祁钰面上的神情很是痛苦,双手紧握成拳,整个人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钰儿,时间不多了,你必须马上做决定,圣旨上让我们三日后就随军前往聊洲,而宫里……恐怕明日就会派人来接琉璃了,你今日回去好好陪陪她,也莫与她说太多,我看她是个单纯善良的孩子,只要我们能平安回来,她在宫里也定不会有事的。
朱祁钰没有再说话,他知道他们现在都是刀俎,根本就无能为力,脑袋里一团空白地与朱凌裕行了告退礼,他便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书房,朱凌裕看着他失魂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痛惜,却也只是长叹一声,这世上之事,总有太多身不由已。
朱祁钰不知自己怎么走回了房门前,他伸出手,却是不敢推门进去,觉得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害了郝黛,若当初,决意不将她娶过门,现在这一切的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说来说去都是他太过自私,私以为可以将她留在身边,却不知到头来还是害了她。
朱祁钰正痛苦思索间,房门却是应声而开,他看到郝黛微笑着站在她面前,似是有些埋怨地与他说道:我听到门外有声响,就猜想是你回来了,怎么站在门口,还不快进来。
第二百二十一章 入宫为质(下)朱祁钰想尽量装地若无其事,但却显然不尽如人意,勉强扯出一个笑来,竟是比哭还要难看几分,郝黛看着他这般模样,也知道出事了,便对着他沉声说道:有什么事,进屋再说吧。
朱祁钰进到屋内坐下,郝黛也不急着询问,先倒了杯茶水递到他手边,神色镇定地看着他。
朱祁钰见郝黛这般淡定地模样,却又是忍不住心头一片刺痛,挣扎了许久之后,才缓缓出声道:黛儿,你走吧,我护不了你,我最后能做的,也只有放你离开……郝黛听了朱祁钰的话,脸色微微变了变,似是极力地在控制自己的情绪,语气微微有些颤抖地问道:为什么?皇上要让你入宫为质,我想他定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我不想再让进到那个囚笼里,但我保护不了你,我只想你好好生活……朱祁钰沙哑着嗓子,再也说不出话来,双目赤红的模样,让郝黛的心莫名地一阵阵抽痛。
永不相负。
郝黛面无表情地喃喃着,对上朱祁钰满含痛苦的双目,继续一字一句地问道他:这是你对我说的话,这么快就要变卦了吗?怎么会!怎么会!我宁愿死也不会负你啊,只是黛儿,我不能因为我的自私就让你陷入到危险的境地,你听我的话,今晚就离开吧,以后都不要再回来了……朱祁钰似乎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怎么都不敢看郝黛的眼镜,无力地说着。
好,既然你让我离开,我就离开,这样,你就满意了吧。
郝黛微微眯了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朱祁钰,面上的表情似是恢复了还是原来身体时候的冷淡疏离。
让人如坠冰窖般的冷凝。
朱祁钰动了动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口,默默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出了卧房。
郝黛依旧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许久之后,才缓缓低下头,眼眸之中闪过一丝黯然。
====================================我是虐心的分割线===========第二日的凌晨,天空还是灰蒙蒙一片的时候,朱祁钰一身酒气地回了燕王府,他站在卧房门前。
却是怎么都鼓不起勇气走进去,他知道自己害怕什么,但那又怎样呢,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吗?朱祁钰自嘲一笑,伸手推门进了房间,屋里头黑漆漆的,冰冷地似乎没有一丝人气,朱祁钰压抑着心中那一股股抽痛。
脚步沉重地迈进了屋内,他没有开灯,如同木偶一般。
死气沉沉地坐在白日里郝黛坐过的位子上,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她身上的清甜香味,但那个他想要用整个生命去爱的人,却因为他的无能,永远离开了,这一刻,朱祁钰终是忍受不住,无声恸哭起来。
哭什么,既是舍不得我,为何又要让我走。
真是口是心非的家伙。
朱祁钰的哭声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他猛地抬起头来,瞪大眼睛盯着门口处,那微微有些消瘦的身影随着走近渐渐显出形来,郝黛穿了一声黑色的男装,面无表情地站到了他的面前。
朱祁钰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想把她狠狠抱入怀中,但他忍住了,他知道自己不该那么做,他拼命压下自己的情感,让声音听起来无情冷硬,涩声问道:不是让你离开了吗,你怎么还在这里!?我离开,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能让朱梓骁更加猜疑,这对我来说或许是最好的办法,但对你,对燕王府却是最坏的选择,既然我们已经成了夫妻,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所以,我不会走的。
郝黛蹲下身来,抬起朱祁钰的脸,逼迫他看着自己的眼镜,语气平淡地叙述着。
傻丫头,你留下来不过也只有赔上你自己罢了,你让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进宫呢……朱祁钰抬手轻抚着郝黛的脸颊,言语中透着无奈与艰涩。
郝黛听着朱祁钰的话,却是突然笑了,那笑容让朱祁钰有些恍惚,只听她依旧语气淡定地说着,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难道你忘了我是什么人吗,我可不是一般人,皇宫我也不是去了一次两次了,哪一次不是全身而退了,朱梓骁想关住我,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你不是……同以前不一样了吗?朱祁钰听了郝黛的话语,疑惑地看着她问道。
你难道还真以为我换了个身体就会手无缚鸡之力吗,我若想要全身而退地离开皇宫,也不是件难事,所以你就放心吧,朱梓骁奈何不了我的。
郝黛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地说道。
可是你终究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不死之身了吧,郝琉璃的这幅身体我又不是不知道,血肉之躯,哪里是能够抵挡住那些刀剑的。
朱祁钰却是依旧皱着眉头说道。
郝黛垂下眼帘,许久之后,才又抬起头说道:你也知道这具身体是郝琉璃的,若是我离开了,她的身体就真正死亡了,到时候,朱梓骁不是一样会怀疑吗,所以,只有我进宫,才能让这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黛儿,我不能,我真的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进宫,你也不是不知道皇上,若他确定了你的身份,他就不可能再放吗离开了……朱祁钰贪婪地抚摸着郝黛的脸颊,猛烈地摇着头说道。
若是真到了那种时候,大不了我再选择离开就是了,我不会让自己一辈子都禁锢在那个皇宫里的,你放心……郝黛伸手握住朱祁钰的手掌,语气坚定,应是早就做好了打算。
朱祁钰定定地看了郝黛许久,才终于紧紧将郝黛拥在怀里,他知道自己现在无法给郝黛任何的承诺,他只有拼了自己这条性命,早日从聊城回来,好接了她回家,他说过的,要一生一世与她在一起,永不相负……朱祁钰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缓缓松开郝黛,终于注意到了她身上那件有些违和的男装,心中突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急急出声问道:你怎么穿着这身衣服?郝黛却只是淡淡笑了笑回道:哦,我方才出去见了一个人。
谁?朱祁钰的声音又有些颤抖了,神色焦急地追问道。
放心,不是你想的那个人。
郝黛似是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放柔了声音安抚道,不过就是一个老朋友罢了……朱祁钰见郝黛不想说,也没有执意追问下去,他知道郝黛做事是有分寸的,只要不是去见那个人就好。
你喝了不少酒吧,去洗漱一下,我让丫鬟们去帮你弄碗醒酒汤,喝了就好好睡一觉,不然你又该要头疼了。
郝黛也刻意避开了这话题,语带关切地与朱祁钰说道。
朱祁钰此刻一放松下来,也是觉得浑身不舒服,自是听了郝黛的话,去了净房。
郝黛亦是换了衣服,然后坐在椅子上,看着那烛台上摇曳的烛火发呆,想到了方才与那人见面的场景。
朱祁钰离开之后,郝黛独自一人想了许久,说要离开,自然是气话,冷静下来之后,便也能理解朱祁钰的心情,他其实也只是不想让她有事,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郝黛却并不清楚他到底是何用意,与其一直在这边担惊受怕,猜度他的心思,不如直接就问个清楚,郝黛向来是个实干派,虽然现在这情况,直接进宫问那当事人有些不太可能,但她却知道还有一个人也一定是知道所有的事的。
郝黛当即就换了一身朱祁钰的男装,趁着夜色,偷偷潜出了燕王府。
虽然郝黛现在不能使用精神力,但是基本的功夫还是能够运用自如的,此时已是夜深,街上并没有多少行人,郝黛并没有飞檐走壁,只是在平路上飞快地奔跑着,目的地似是十分明显,不过一刻钟之后,就在一个朱漆大门的宅院前停了下来,借着大门口上悬挂着的大红灯笼的微光,郝黛眯着眼看清了那牌匾上云府两个大字,在无人看见之际,一个纵身便翻进了墙内。
郝黛从朱祁钰那里得知,云晟和红杏只比他们早半个月之前就完婚了,对外自然宣称红杏是京城之外哪家人家的大家闺秀,总之朱梓骁将红杏的身份编造地滴水不漏,似是连云晟那十分难缠的母亲也骗过了,云晟与红杏的婚事也算是圆满完成了,郝黛虽然心中亦是十分记挂红杏,想知道她过地好不好,但她当务之急却更是要立即与云晟问清楚一些事情。
云府并不是很大,比之郝府还要再小上一些,但房间却是也不少,郝黛并不知道云晟到底住在哪,只能按着她的猜想,先往书房找,毕竟在她的记忆里,不管是郝东成还是燕王,一天有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待在书房里的。
第二百二十二章 逼问书房并不难寻,郝黛在前院转悠了一圈,就找到了书房的位置,看着里头还亮着灯光,心中庆幸自己是猜对了,郝黛却也并不急着进去,先是轻手轻脚地走到窗户边上,许是春天不冷的关系,书房的窗户并没有关严实,微微开了条缝隙,正好能让郝黛看见屋子里的情形。
郝黛确定了书房中只有云晟一人在桌案前忙碌着,才放心地缓缓将窗子拉开,准备跳进屋内。
云晟是习武之人,五感自然要比寻常人敏锐许多,郝黛开窗子的时候,他已经听到了声响,猛然抬起头来,目光凛冽地盯着窗户的位置,身体也已经是蓄势待发的状态。
郝黛进到屋内,便对上了云晟那满是戒备的目光,但她并没有说话,只是站在窗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那眼神一如以前那般清冷淡然。
云晟看到郝黛的脸后,明显愣了一愣,神情变换了好几次,很有些惊疑不定,却也是迟迟没有开口,不过他终是没有郝黛那般沉得住气,仍是先一步开口问道:来者何人,怎敢擅闯我云府?郝黛仍然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瞥了云晟一眼,就那么一个眼神却让云晟的脸色更加难看,眼前的人似乎与记忆中那人的模样完全吻合了起来,让他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怎么言语了。
红杏还好吗?郝黛总算没有继续逼着云晟,方才的那些举动不过就是一些试探与施压,她已经从云晟的表情中读到了一些她想要的信息,便缓缓向前走了一步,语气淡然地问道。
云晟似乎总算稍稍放松了些紧绷的神经,他不得不承认,即使换了一张脸,换了一个身份,她还是那个她,永远让人心生畏惧。
不敢逼视,有时候面对她竟是比面对皇上还要有压力。
她挺好的。
只是还是十分惦记你,你……要不要去看看她?郝黛的神色微微柔和了一些,虽然也想见见红杏,但她知晓今天自己过来的主要目的,便摇了摇头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也不要将我的事情告诉她,今日我过来,是想要问你一件事。
云晟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已经猜到了郝黛要问什么。
犹豫着开口道:郝小姐。
你知道有些事情我也并不方便告诉你,毕竟……云晟,你和红杏是我一手撮合的。
但上一次,你却利用了她的消息陷害与我,若是我将这件事情告诉红杏,你觉得你们还能像现在这般恩爱吗?云晟的话还没说完,郝黛就淡淡瞥了他一眼。
语带嘲讽地说道。
云晟的脸色顿时又变了几变,良久之后,才带着些颓丧地开口道:您想问什么,我尽量告诉您便是了。
郝黛总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朱梓骁为什么要派燕王去聊洲剿匪。
就算他不相信旁人,你也应该是比燕王更适合的人选吧。
郝小姐莫要误会了皇上的用意。
皇上并没有想对燕王殿下怎么样,会派燕王殿下去聊洲剿匪,只是因为燕王从以前开始就一直被先帝委派负责剿匪的事情,所以他可以说是最了解那些贼匪的人,派出他领兵剿匪,定能将那些天地盟的余党赶尽杀绝,永除后患。
郝黛倒确实是不知道这件事,现在仔细想起来,她与朱祁钰的相识,就是源于天地盟逆贼的绑架,虽然她只是捎带,朱祁钰才是正主,不过也正好印证了,燕王确实是一直在负责剿灭天地盟的人。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朱祁钰并不会利用此次的事情,将燕王除掉喽?郝黛又是继续追问道。
郝小姐,虽然皇上确实在对待您的事情上有些不理智,三番四次设计了您,但是,属下请您相信,他真的是一个极好的帝王,若不是真的掌握了燕王殿下谋反的证据,皇上是不会对他的皇叔出手的。
云晟似乎是想为朱梓骁抱不平,忍不住地说道。
他是不是个好皇帝,与我何干,我只关心他会不会伤害我的人,你是知道我的性格的,我这人锱铢必较,但若是触动了我的底线,你该知晓我的手段的。
郝黛冷笑一声,淡淡地瞥了云晟一眼说着。
云晟的后背顿时起了一层的冷汗,他是知道郝黛的能耐的,且自从经过了上次驸马府的事情之后,郝黛在他心中几乎已经神化,且她现在又这般诡异地重新在别人身上活过来,这等神鬼都不及的手段,怎能让他不害怕。
缓缓咽唾了口唾沫,云晟才镇定了心神重新开口道:郝小姐,这点属下可以跟您保证,皇上绝对没有想伤害燕王殿下的意思,您尽管放心便是。
那他为什么又要让我进宫?难道还想着像以前那样把我关起来吗?郝黛继续咄咄逼人地问道。
云晟顿时有些哑然,朱梓骁的心思他虽然知道一点,但也不可能全部猜度透,只能面有为难地回道:郝小姐,其实皇上早早也猜到了您的真实身份,但他也并没有做出任何的举动啊,自从上次他设计了城楼的那个局之后,皇上已经打算放开您了,不然您以为他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原谅了帮您脱逃的莫神医,又怎么会明明知道您可能近在咫尺,还放任您嫁给了世子殿下呢,皇上其实……也是想您过得好的。
郝黛沉默了片刻,她懒得去猜度朱梓骁现在到底对她是什么心思,但想要召她入宫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她并不可能因为云晟的几句好话而对他放松警惕。
既然你这样说,难道朱梓骁让我进宫只是为了做人质,但显然不管是燕王妃还是玉郡主都比我更适合当这个人质吧,我这个才嫁进燕王府没几天的新媳妇,能对燕王有狗屁制衡。
听着郝黛都爆了粗口,云晟顿时感到压力极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才继续解释道:这个属下就不太清楚了,毕竟是皇上的旨意,不过请郝小姐相信,皇上对您绝对是没有什么恶意的。
郝黛虽然对云晟的话只信了一半,但大约知晓朱梓骁并不想对付燕王,也稍稍放心了一些,看外头天色已是不早,便起身对那云晟说道:今日我来见你的事,要不要告诉朱梓骁你自己去衡量,但我想你也是个聪明人,应该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的。
郝黛说完便再也不看云晟一眼,从进来时的窗户纵身跳了出去,眨眼间便消失在浓浓夜色之中,独留下一脸纠结苦恼的云晟,兀自站在原地良久。
=========================分割线君又出现了======================天亮了之后,朱祁钰也顾不上宿醉的后遗症,匆匆用了些早饭便又跑去那朱梓骁的书房商量剿灭叛贼的事情了,而郝黛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却还是不得不去给纪氏请安。
蓝贞此刻已经被郝黛调到了身边伺候,看着她脸上那两个大大的眼圈,很是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看着一旁的另几个丫鬟没有注意她们这边,便小声地在郝黛耳边说道:你跟世子昨晚上很辛苦啊,两个人看起来都是没睡好的模样,有些事情还是要量力而为,做多了对身子也不好。
如果是寻常的闺阁女子,定会被蓝贞的这几句话说地无地自容,不过遇上郝黛这种二呆外加天然萌,显然没有理解蓝贞话语中那不正经的调侃,却是十分严肃地与她回道:昨晚上我们确实挺忙的,你说的话我记住了,有些事确实不应该常做。
郝黛说的自然是潜入别人府邸的事,可蓝贞自然还是顺着自己的思路想下去,本是想打趣郝黛一番,却不想她这般神经大条,也就没继续说下去了。
蓝贞帮郝黛傅粉遮盖了她脸上的黑眼圈,这才与她一起去了纪氏的房里请安,纪氏一如昨日一般的神情恹恹,朱涵玉今日也早早过来了,该是也知道了朱凌裕要带兵前往聊洲的事情,遂一直在纪氏身边软言劝慰着,却也没能让纪氏重展欢颜。
这两人现在都顾不上郝黛,郝黛自是乐得清静,行过请安礼之后,就静静地坐在一旁喝茶。
郝黛才坐下没多久,外头伺候的丫鬟便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轻喘着与屋中的三人行了礼,这才焦急地与纪实禀告道:王妃娘娘,宫里头来人了,现在正被带往王爷的书房呢,王爷刚刚遣人过来说了,说是让娘娘您和世子妃娘娘赶快过去一趟。
纪氏一听是宫里头来人了,也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步朝门外走去,朱涵玉自是也立马跟上了,郝黛落后了她二人几步,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她自是已经猜到那宫里所来之人的意图,却是没有想到,她们会来的如此之快……第二百二十三章 再入宫(上)朱凌裕的书房里,那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的年老妇人正是太皇太后身边的连姑姑, 她跟在太皇太后身边二十几年,也是宫中极少地经历过三代帝王的老人了,比之那朱凌裕还要再虚长几岁,若来的是宫里头别的嬷嬷太监们,朱凌裕可以不放在眼里,但这连姑姑,他却还是要敬上几分的。
朱凌裕看着那端坐在椅子上,衣服与发髻都打理地一丝不苟的老嬷嬷,态度和气地问道:姑姑难得出宫一趟,你这不在老祖宗身边伺候着,恐怕老祖宗也会不习惯的吧。
那连姑姑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恭谨地站起身来,动作一丝不苟,语调平稳地与朱凌裕回道:回燕王殿下,太皇太后身边的伺候人都是顶好的,哪里有缺了老奴就不行的道理,今儿老奴是奉了太皇太后的懿旨前来接世子妃娘娘进宫的,太皇太后自从上次见过她之后,便十分欢喜她,想着再接她进宫住几天,陪太皇太后说说话,王爷您应该不会反对吧?朱祁钰一直陪坐在朱凌裕的身边,那连姑姑一进来他就黑着一张脸,没给她什么好脸色看,现在又听着她说出这般不容拒绝的话,险些就要发作。
朱凌裕自然是最了解自己儿子的,在朱祁钰发作之前便怒瞪了他一眼,才没让他因为一时之气,而得罪了这位连姑姑。
而那连姑姑却似是一点都没有发现朱凌裕父子的私下的这一小动作,依旧在椅子上正襟危坐,略略低着头,神情严肃恭谨。
本王自然是不会反对的,太皇太后这么重中世子妃,那是世子妃的福气啊,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姑姑你先去偏厅用些点心,本王立即就派人将世子妃带过来。
朱凌裕立刻从善如流地答应着。
态度一如既往的客气。
那连姑姑被丫鬟们请出去之后,朱祁钰终于忍耐不住,愤愤地与朱凌裕说道:父王,何必对那奴才如此客气。
他们想让琉璃进宫就让她进宫,跟恶霸土匪有什么两样!钰儿,慎言,这等话也是可以随便乱说的吗,自古君要臣死,臣便不得不死,今日就算那皇上要的是郝氏的脑袋。
咱们也得砍下来给他送过去!朱祁钰不可置信地望着朱凌裕,也似是豁出去了一般,一脸决绝地说道:若他们真要对琉璃不利,便先要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我朱祁钰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朱凌裕似是被朱祁钰的话惊了一惊,重新审视了他一番说道:钰儿,我倒是没想到你对那郝氏这般情深意重,我记得原来你可是千百个不愿意娶她过门的。
怎么才过了几天,态度就变化地如此之快?朱祁钰这几日烦躁地不行,不知不觉就把自己对郝黛的真实情感表露了出来。
面对着朱凌裕的疑问,只能呐呐回道:不管我原先有多不喜欢她,我现在既然已经娶了她,那她便是我的妻子,是将陪着我走完一生的人,我自然要好好护着她,不能让她受一点委屈。
朱凌裕听了朱祁钰的话,面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赞赏地说道:好小子,总算是长大了。
做男人确实就该有男人的担当,父王方才说的那话确实有些重了,你父王我也不是那等好欺负的软骨头,若真到了那种时候,也不会坐以待毙的。
朱凌裕虽这般说了,朱祁钰却还是却还是担心郝黛进宫之后的处境。
毕竟那朱梓骁让她进宫可不仅仅是为了当做人质。
朱祁钰正烦躁间,纪氏三人便匆匆到了书房,见到屋里只有朱凌裕和朱祁钰两人,那纪氏便急急问道:不是说宫里来人了吗,人呢?我让人带去偏厅喝茶了,你也别着急,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朱凌裕看着纪氏的模样,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纪氏被朱涵玉扶着在椅子上坐下,这才蹙着眉头,一脸忧心地说道:你说我怎么能不着急呢,这带兵打仗可不是什么小事,战场上刀枪无眼的,这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们娘几个怎么办啊~~~说着说着,纪氏已是红了眼眶,那帕子伤心地抹起眼泪来。
只不过就是去收拾几个逆贼,哪里有你说的这般严重,再说我也不是要冲锋陷阵,没你想的那么危险。
朱凌裕被纪氏哭地心烦意乱的,微微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哪里是几个逆贼,若他们真是那么容易对付,你也不会花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没将他们剿灭干净了,再说你忘了上一次驸马府的事情啦,那些逆贼多厉害啊,连皇上在他们手下都差点没命,这匪可没有那么好剿的!纪氏抬起头,通红着眼瞪着朱凌裕说道。
妇人之见,那天地盟逆贼的头领上一回在驸马府已经伏诛,这群乌合之众没有了首领,自是不会像原来那般难对付,这回皇上给我的又全是最精锐的士兵,对付那些个逆贼还不是手到擒来。
朱凌裕很是胸有成竹地说道。
纪氏本也不是很懂这些,只是一心觉得那些天地盟的逆贼不好对付,现在听着朱凌裕这般说,倒也是稍稍放心了一些,但仍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若真如你说的那样我也放心一些,但说到底终归还是要去打仗,哪里是一点危险都没有的,你自己还是要处处小心,要记得我和涵儿可是在家里等着你回来呢。
朱凌裕自然也是一一应了,那纪氏平复了情绪,才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朱凌裕,对了,那宫里来人究竟是为何事啊?朱凌裕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先愧疚地看了眼坐在位子上低垂着头的郝黛,而后才叹了口气回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那太皇太后上次见过琉璃之后,心中喜欢,便想接她进宫住几天,方才就是那连姑姑过来接人了。
纪氏听完之后微微一愣,她也不笨,稍稍一想就多少想出了这其中的深意,目光中不禁闪过一丝疑惑,但更多的却是庆幸,看向郝黛的眼神顿时也温和了许多,是这样啊,没想到琉璃还有这般福气,能得了太皇太后的青眼,那就赶快回去收拾收拾,跟着连姑姑进宫去吧。
纪氏难得态度和蔼地与郝黛说道。
没什么好收拾的,那皇宫里什么没有啊,那连姑姑正在偏厅等着呢,琉璃你这就过去吧。
朱凌裕看了眼郝黛面上的神色,见并没有任何畏惧和恼怒,也稍稍放下了心来,与她吩咐道。
是,媳妇儿知晓了。
郝黛站起身来,神态恭谨地与朱凌裕回道,对于朱凌裕的态度,郝黛倒也没觉得意外,毕竟自己才嫁过来几天,本来也没指望他们会对她有多少感情,许是除了那朱祁钰,燕王府其他的人都在庆幸入宫为质的是自己吧。
父王,我想跟琉璃单独说些话。
朱祁钰虽然知道郝黛进宫的事情已成定局,但却还是不情愿就这般让她进宫了,连忙站起来说道。
朱祁钰与郝黛是新婚夫妻,朱凌裕觉得朱祁钰有这般要求也不过分,就点了点头应道:好吧,你们夫妻好好告个别,琉璃这一进宫,你们该是有挺长一段时间不能见面了。
朱祁钰得了应允,立即拉起郝黛往外头走去,而后进了离书房最近的一个厢房。
黛儿,你若是后悔了,现在要走还来得及,父王母后那边我自会帮你解释的。
一进到房内,朱祁钰就迫不及待地与郝黛这般说道。
郝黛却只是淡淡一笑道:我不是与你说过吗,进宫与我来说并没什么大碍的,你莫要担心我,好好跟着父王去剿匪,争取早日将那些天地盟的逆贼都剿灭了,到时候朱梓骁也没理由再将我留在宫里了。
朱祁钰听郝黛这般说,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而后将郝黛搂在怀中,语带内疚地说道:都怪我,没有能力保护好你,若这次你我都能平安,我定要带你走得远远的,离这狗屁的京城越远越好,让任何人都找不到咱们,也就不会再有人要找咱们的麻烦了。
你这样说,可就舍得你父王母妃还有妹妹啦,父王和母妃可就只有你一个儿子,若是你就这样跑了,伤心难过的可是他们呢。
郝黛虽然个性凉薄自私,但她却并不想朱祁钰为了她做让自己为难的事情。
果然,朱祁钰的神色纠结了一下,片刻之后,才有些郁闷地说道:自然也要偶尔回来看看父王母妃的,等你生了儿子,就交给父王母妃养,这样她们应该也就不会那么在意我这个儿子了。
郝黛低着头,并看不清面上的神情,也不接朱祁钰的话,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面上仍是一片淡然,开口说道:这事儿以后再说吧,你只要记得事事小心,早些回来就是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再入宫(下)郝黛真正要离开的时候,朱祁钰并没有出来送行,许是怕太过难过不舍,让朱凌裕和纪氏再产生怀疑,所以燕王府门外只要燕王和燕王妃还有那朱涵玉三人送郝黛上马车。
郝黛征得了那连姑姑的意同意,带上了蓝贞一起进宫,想着蓝贞这号攻击力与防御力都不错,又能御宠,又能制毒的全能丫鬟实在是一大杀器,遂还是决定带进宫去,以备不时之需。
进宫之后不用记挂王府,我与祁钰后日便启程去那聊洲了,王府这里有你母妃坐镇,也绝计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燕王有些愧疚地看着郝黛,淡淡说道。
郝黛自然知道王府不会有事,只要她在宫里把朱梓骁安抚好了,想来他也没那么空闲对付燕王府里这一群老弱妇孺。
在太皇太后面前要谨守规矩,可不能落了咱们燕王府的脸面,琉璃,你要记住了。
纪氏虽然知道郝黛进宫的真正目的,但还是强撑着她作为婆婆的威严,不苟言笑地与郝黛提醒着。
郝黛俱都是一一乖巧应了,那朱涵玉虽说年龄小,可智商却一点不低,大人们能想到的,她也都想到了,盯着郝黛看了好一会儿,终于也是别别捏捏地开口与她说道:嫂子,太皇太后和皇上表表哥都是挺和善的人,你只要不出什么大错,他们定是都不会太怪罪你的,你就在宫里头安心住着吧……郝黛这一次听那朱涵玉喊她嫂子倒是顺耳了许多,伸手很是邪恶地揉乱了她的发髻,淡淡回道:知道了。
太皇太后和皇上我也是见过的,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不用担心我。
朱涵玉显然还不习惯突然就与郝黛变得这般友好了,躲避着她手的袭击。
嘴上嘟囔着说道:谁担心你了,我只是怕你有个万一,我哥哥将来要当鳏夫好不好……涵儿!怎么说话的。
没大没小,谁教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显然这句话很让在一旁的纪氏不爽,怒瞪了她一眼骂道。
朱涵玉立马闭了嘴,将小脑袋扭到另一边,撇撇嘴,不再看郝黛了。
直到载着郝黛进宫的马车渐行渐远,朱祁钰才出现在大门口。
望着那马车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平静的神情下却似有暗潮在汹涌。
郝黛也记不清楚自己这是第几次进宫了,不过在她的记忆中,似乎没有一次的进宫经历是愉快的,不过此刻她也无所谓了。
皇宫之于她来说,与那客栈酒肆无甚区别,都不过是暂住之地罢了。
如她所料想的,到了皇宫之后,她并没被带到那所谓太皇太后的宫室,而是有个太监亲自来接了她,那个太监他见过几次,似是一直跟在朱梓骁身边的,郝黛便认为。
这定是先要去见朱梓骁了。
郝黛自是无所谓去哪儿,本来她既是进宫来了,也没打算能继续将身份瞒下去,听那云晟的话语,如朱梓骁那般多疑善察之人,恐怕早已猜到她的身份。
郝黛被那太监小林子带到了一座有些熟悉的宫殿之前。
她微微抬头,看着漆着崭新红漆的宫殿,在太阳光下似乎还泛着些红光,刹那间便觉得微微有些恍惚。
这儿是哪里,为什么带我来这里?郝黛停下脚步,问道在她身前几步的小林子。
因朱梓骁亲自交待过,那小林子自是不敢怠慢了郝黛,迎着笑脸恭敬回话道:世子妃娘娘以前不常进宫,不知道也是正常的,这儿原先是那关押宫中犯错宫女的掖庭,前些年的时候,不小心起了一把火,整座宫殿便烧了个干净,现在这座是新建的,刚刚建好没多久,皇上还钦赐了名字,叫做墨阁。
郝黛听了那小林子的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掖庭,又是掖庭,朱梓骁将她带来这里,到底是何用意。
世子妃娘娘,皇上就在里面等您呢,您请吧,不过您的丫鬟必须得留在外头。
小林子出声打断了郝黛的思绪,笑着与她说道。
蓝贞显然不愿意离开郝黛身边,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郝黛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之后,她还是乖乖留在了殿外,而郝黛则是看了一眼那开了一半的殿门,缓缓迈步走了进去。
宫殿内亦是布置地十分华丽雅致,几乎让郝黛忘记了这里原本是那破烂颓败的掖庭,那朱梓骁正侧身站立在窗前,穿了一身绛紫色的常服,似是少了一丝平日的锐气,听到了脚步声,缓缓转过头来,对着郝黛微微笑了笑,那模样不像是兴师问罪,倒像是老朋友见面一般。
臣妾拜见陛下。
郝黛低着头,依旧恭敬地敛衽行礼,即使那朱梓骁已然知道了一切,但她依然不想让他将自己当做郝黛,她要时刻提醒他,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女子是他的弟妹,并不是她能够随意对待的人。
起吧,你我之间还需要这些虚礼吗,朕可是记得,你原来可从未真正把朕当做一个皇帝呢。
朱梓骁轻笑着,走到郝黛面前,边说着边似是要将她扶起。
郝黛却是不动声色地退后了几步,抬起头来,神情冷漠地看着朱梓骁说道:皇上说的话臣妾并听不懂,还请皇上您慎言。
朱梓骁也不恼,将伸出的手又收回,放置身后,依旧含笑看着郝黛说道:你既然不愿承认,那朕也不逼你,只要你我心中明白就行,你若是不愿回答,就好好听朕说吧。
这下郝黛果真没什么话好说了,反正她再怎么否认,朱梓骁也是不会相信的,那倒还不如省些口舌呢。
知道你没死,朕心里很开心,有些话你或许不爱听,但朕还是要说,朕舍不得你,朕想要你回到朕的身边。
朱梓骁盯着郝黛的脸,一字一句,十分慎重地说着。
皇上您是想要强抢弟妻吗,臣妾既是已经嫁给了燕王世子,这一辈子便只有他一个夫君,再委身与他人,绝无可能!郝黛终于抬头直视朱梓骁,眼神冰冷,话语决绝。
那若是你所谓的夫君意外身亡呢,你便没有什么好坚持的了吧。
朱梓骁终是皱了皱眉头,声音亦是冷了下来。
你可以试试看!郝黛的眼睛里闪着危险的光,语气已是降到了冰点。
朱梓骁却是不怒反笑,温存而宠溺地看着郝黛说道:黛儿,这天底下也只有你敢这般毫无顾忌地威胁朕了,可偏偏朕也只有对你一人下不得手,你教朕,朕该拿你怎么办。
你是皇帝,这世上你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何必要执着与我,你我本就不是一类人。
郝黛眉眼依旧冷凝,沉声说道。
可她们都不是你啊……朱梓骁苦笑着摇了摇头,却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两人就这么沉默对立了半晌,朱梓骁才又低低地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从今日起,你就住在这里吧,我会每日来看你的。
说完,又抬起头对郝黛淡淡一笑,问道:黛儿,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墨阁吗?郝黛不想回答也懒得回答,依旧是冷漠地看着朱梓骁。
朱梓骁似是也没打算从郝黛口中得到答案,有些飘渺地笑了笑,继续说道:黛,墨色也,黛儿,这座宫殿是朕专门为了你而建的,你当初从这里离开,朕便想让你重新回来这里,若是能将你永远都留在这里,该有多好啊……郝黛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对于朱梓骁总爱把人关起来这个习惯很是憎恨,忍住一掌拍死他的冲动,深吸了几口气说道:说完了吧,说完了就快滚!朱梓骁今日似是尤其宽容,一点都不在乎郝黛的态度,依旧笑看着她问道:黛儿,就算换了个身体,你的脾气还是那么差啊,不过我很是喜欢你现在这般张牙舞爪的模样,有人气多了。
郝黛这时候已经懒得跟他说话了,直接就拿个后脑勺对着他。
朱梓骁眼眸里似是闪过了一丝落寞,又是轻叹了口气说道:那你就先好好休息吧,朕明日再来看你。
这般说着,便抬脚朝门外走去。
见这煞星总算是走了,郝黛脸上的表情才稍稍好看了些,却不想朱梓骁在门口的地方停了下来,转头与郝黛问道:对了,朕差点就忘了问你了,你会嫁给祁钰是权宜之计,还是因为……真的对他动了心?郝黛亦是扭头看向他,还没来得及回答,那朱梓骁带着一丝自嘲地声音又再度传来,算了,当我什么都没问吧,我想着,不管你回答我什么,我的心里都会不舒服,既是这样,我还是不知道的好。
说完,就推门走出了房间。
郝黛站在原地,面上的神情有些茫然,想着朱梓骁方才那个问题,同样应该也是在问她自己吧,不过,她想她现在应该已经能说出那个答案了。
郝黛正思忖着,那蓝贞已是有些焦急地推门走了进来,小跑到郝黛的身边,担忧地在她耳边小声问道:诶,你没什么事儿吧,那皇帝没对你怎么样吧?第二百二十五章 商议郝黛没好气地白了蓝贞一眼,却是反问道:你觉得他可能对我怎么着吗?蓝贞顿时赞同地点了点头,回道:也是哦,你那么骠悍,那皇帝单打独斗想来也是压不倒你的。
郝黛顿时一脸黑线,懒得理睬蓝贞这二货,视线转向门口,便看到那小安子领了八个模样端正的宫女和太监走了进来,小安子恭敬地与郝黛行了礼后,指着身后那八个人,笑着对她说道:世子妃娘娘,这几个宫女太监是皇上专门安排了伺候您这些日子的衣食住行的,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们去做就行了。
郝黛只是微微扫了那八个人一眼, 便淡淡地回绝道:安公公,这恐怕不合规矩吧,我也不是这宫里头的主子,哪里能用这么多的宫女太监,再说我也就只是爱宫里头小住几日,许是过不了几天就回去了,有我从燕王府带来的丫鬟伺候就足够了,你还是让他们都回去吧。
小安子的脸上顿时便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踌躇了片刻方才又说道:世子妃娘娘,这是皇上他特别吩咐的,奴才可做不了主,您就别为难奴才了。
并不是我要为难你,而是我真的不需要,你今日就算将他们都留了下来,我也是不会用的,你尽管告诉皇上,就说不要这些人全是我的意思,他便也不能怪罪你什么了。
郝黛依旧语气强硬地拒绝道。
小安子面上的神色更加纠结了,他在皇上身边伺候了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皇上对哪个个女子有像对眼前这个燕王世子妃这般上心的。
皇上看重的人,他自是不敢得罪,可若是真把人领回去,皇上那边恐是也不好交待……主子。
您就暂且先留下他们吧,奴婢一个人怕是也伺候不过来您,在说您看这宫殿那么大。
就算每日清洁打扫也需要好些个人呢。
蓝贞给郝黛使着眼色,打着圆场说道。
小安子正烦恼着呢,听了蓝贞的话,立马露了笑脸附和道:对啊,这位姑娘说的对,世子妃娘娘,您看……是不是先留下来啊。
就算你只让他们做些粗活也没关系的。
郝黛接受到了蓝贞眼神的信息,便也没有再执意拒绝下去,装着思忖了一会儿,便勉强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便先留下吧。
小安子顿时喜笑颜开。
立马叫身后的几人上前给郝黛见礼,又让他们各自报了名字,郝黛只是心不在焉地听了,小安子也是惯会察言观色的主,见郝黛神色不好看,几人行过礼之后,便带他们出去到下人的房间安置了。
看到人终于都走光了,郝黛总算是松了口气,蓝贞连忙拉着郝黛进了寝室。
然后将门房关严实了,仔细听了一会儿确定再没有旁人了,才走到桌前,给自己与郝黛各自倒了杯茶,招呼着她说道:来来,咱们好好商量一下。
看看这接下来该怎么办。
郝黛慢腾腾地走到桌边坐下,拿着杯子缓缓喝了口水,方才开口说道:有什么好商量的,这破地方,实在待不下去就跑呗,那些个禁卫军们可没那么容易能抓到咱们。
蓝贞听了郝黛这话,很是不屑地睨了她一眼,反驳道: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钝呢,做什么事情都这般横冲直撞的,你可别忘记了,你已经不是原来那幅铜皮铁骨不死身了,就你现在这小身板,被那禁卫军们的大刀砍上两下保准就没一命呜呼了,到时候我可找不到另一副身体给你用啊。
就算你有我也不见得能用。
郝黛有些不服气地嘟囔着。
这不就行了,咱们现在既然武力有限,便必须智取。
蓝贞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老神在在地说道。
那你说怎么着吧?郝黛两手一摊地问道。
我看那个皇帝好像对你很有些意思,这个你可以好好利用利用,你也不要每天就对他摆个臭脸,偶尔露几个笑脸给他看看,哄得他高兴了,咱们在这宫里的日子才会好过些,而且到时候咱们真想要逃出宫,还是得靠他呢。
蓝贞眯着眼,面上满满俱是算计的表情。
做不到,我又不是卖笑的,我本来就看他不顺眼,你还要我对着他笑,不可能。
可惜郝黛一点都没有配合蓝贞的意思,几句话就给拒绝了个一干二净。
不过就是让你笑笑,又不是要你献身,怎么就做不来了,做人要懂得能屈能伸,知道吗?蓝贞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郝黛一眼,气急败坏地说道。
我不管那些,反正我就是做不来。
郝黛仍旧一副坚决不配合的模样。
蓝贞看着她咬牙切齿了好一会儿,才终是无奈地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早知道你是这样的木头性格,我也不是省那一点点的精神力就不帮蓝贞治脸,有因必有果,若是没有她当初的相助,现在也就不会有人这般设身处地为他出谋划策了吧。
蓝贞想了半天,似乎都没想出一个好法子,只能怏怏地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既然你不愿委曲求全,那咱们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左右有我在你身边,也不会让你被人欺负了去。
郝黛顿时被蓝贞说乐了,玩味地看着她道:你这话倒是稀奇,这里能欺负我郝黛的人,恐怕还没有出生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我自然知道你是什么人,不会转弯的硬木头一根,原先不就仗着自己一身不知打哪儿来强横本事,一路横冲直撞着行事,做什么事情从来都无畏无惧的,左右反正你也死不了,你自是也不当回事儿,但今时不同往日,你还是给我收敛点的好。
蓝贞那张嘴从来都是不饶人的,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虽说是一心为着郝黛着想,只是说出来的话一点都不好听。
郝黛也知道蓝贞是为了自己好,便也没继续与她争下去,而是转了话题问道:对了,你方才为何要让我留下那几个宫女太监,一看他们就知道是朱梓骁派过来监视我的,当真是见了就心烦。
你既然知道他们是被派来监视你的,你就更应该把他们留下来了,这样她们毕竟还是在咱们眼皮子底下的,就算是防范起来也快些,若是今日你将他们赶了回去,那皇帝恐怕便会派更多人在暗中监视咱们了,那咱们俩就是想像现在这般说话,可也就不容易了。
你说的道理我自也明白,我只是不喜欢有那么多居心叵测的人在身边罢了。
郝黛在这个时空不用顾虑太多,做任何事从来都是随了自己的意愿来,即使现在她远不如当初那么强悍,但他照样一点都不惧那朱梓骁。
所以我才说你是块硬木头吗,只要不招他们到身前伺候,你就当看不见不就行了。
蓝贞依旧没好气地说道。
郝黛只能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蓝贞正想要再说些什么,郝黛却是面色一肃,悄声对蓝贞说道:有人过来了。
蓝贞亦是立马神色微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正襟地站到了郝黛的身后,片刻之后,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郝黛并不像蓝贞那般如临大敌,依旧语气淡然地开口问道:谁在外面?回世子妃娘娘的话,奴婢香莲,郝荣华那边派了人过来,说是知晓世子妃娘娘您进宫来了,便想让您过去一叙呢。
外头敲门的宫女如实禀告道。
郝黛倒是没想到郝萌会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但她却并不打算去见她,按照她现在这个身份,进宫来了自是该先去拜见太皇太后和皇后,哪里有先去见一个荣华的道理,便出声回道:我知晓了,你先回了那郝荣华的人,就说我得了空自是会去拜访她的。
那宫女应了事便退下了,直到再听不见一丝一毫的脚步声,那蓝贞才又冷笑一声,开口说道:你那‘姐姐’倒真是很关心你吗,你前脚才刚进宫没多久,她后脚就巴巴地想来见你了。
她在宫里过得不好,想找帮手罢了。
郝黛也懒得与蓝贞解释太多,随意回道。
那看来她是打错如意算盘了,你现在自己都自身难保,哪里还有空闲去帮她。
蓝贞嗤笑道。
郝黛不想再继续说郝萌,站起身来挥了挥手,道:不说她了,我既然是借了那太皇太后的名头进宫来的,怎么还是得先去拜见她的,我们过去太皇太后那里报个道吧。
蓝贞自是也赞同地点了点头,帮郝黛整理了一下衣裙发饰,确定挑不出一丝错了,便跟着她出了墨阁,往齐婉芝的慈安宫去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生死不知(上)郝黛和蓝贞显然运气不太好,到了慈安宫才得知太皇太后今日身子不适,谁都不见,郝黛想着反正都过来了,便转道去了离慈安宫不远的凤栖宫。
陈清灵身子骨倒是挺好的,正十分开心地逗着儿子玩呢,听到宫女传报燕王妃世子在外求见,眼眸微微闪烁了一下,将手中的孩子递给了侍立一旁的奶娘,对着那传话的宫女说道:带她进来吧。
那宫女领命退了下去,一直站在陈清灵身边的李嬷嬷上前一步,小声地在她耳边说道:娘娘,老奴方才听安公公身边的小太监过来递信儿,说是皇上好像把这燕王世子妃安排在了墨阁。
陈清灵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语气中带了些焦躁地问道:真的是墨阁,嬷嬷没有听错。
千真万确,这种事儿老奴怎么会听错,老奴刚一听到的时候,也有些吃惊呢。
那李嬷嬷亦是一脸不解地回道。
墨阁……墨阁……陈清灵似是无意识地呢喃着,而后忽然冷笑一声,声音越发冰冷,皇上的心思可真是藏得深啊,我原来一直以为……却不曾想,原来是我一直都想茬了,也难怪他以前会对那贱人那么宠爱,不过就是把她当个替身罢了,可现在这个燕王世子妃……就有些奇怪了,虽然也是姐妹,但可真没什么地方相像的了。
娘娘,咱们会不会想多了,那燕王世子妃可是燕王的儿媳妇,皇上也不是那种浑人,不至于吧……再说了,让那燕王世子妃进宫不是为了牵制去那聊洲剿匪的燕王和燕王世子吗。
陈清灵却是挑眉轻哼了一下,面带嘲讽地说道:嬷嬷,这不过就是个幌子罢了,真要找人质,燕王妃和小郡主不是更适合的人选。
哪个不比那才进燕王府几天的世子妃有分量多了。
李嬷嬷还想再说什么,方才那宫女已经带了郝黛到了寝殿门外。
陈清灵缓了缓面上阴沉的表情,只是看向郝黛的表情仍然不是那么友善。
郝黛与陈清灵行了礼,并没有去看她面上的表情。
只隐隐觉得寝殿内的气氛有些压抑。
陈清灵淡淡地与郝黛赐了座,才看着她开口道:听说你是从太皇太后那边过来了,她老人家最近这些日子身子一直不怎好,若是没有她的传召,你往后也不用费力再去她那儿请安了。
郝黛闻言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枉那朱梓骁召她进宫的借口还是陪太皇太后说话呢,现在她却连那太皇太后的面儿都见不着。
可是有够可笑的。
那天皇太后没什么大事吧?郝黛心中虽是在不屑冷笑着,但面上还是装着十分关心地问道。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身子难免不如年轻人康健,有些小病小痛也正常,你不用太过担心。
陈清灵笑着回道郝黛。
郝黛微微点了点头,又低下了头去,不知道该和陈清灵继续说什么。
世子妃这回进宫可该多住些日子,也好陪我说说话。
你可是不知道,我在这宫里没多少能说心里话的人,现在你进宫了。
我的日子可也就不无聊了。
陈清灵态度十分亲昵地与郝黛说道。
郝黛可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鬼皇宫待着,但陈清灵都这般说了,她也只能撑起微笑点了点头。
对了,妹妹,那底下的人可是已经帮你安排好住处了,若是还没有,本宫这凤栖宫的旁边刚好还有个空置的宫殿,你住进来,咱们也可以方便说话吗。
陈清灵看着郝黛,十分关心地问道。
郝黛抬起头。
语气微微带着些为难地回到:臣妾倒是很想与娘娘您住的近些的,只是臣妾一进宫,那安公公就把臣妾带到了那‘墨阁’,说是臣妾在宫里的这段日子就住在那里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本宫也不强求了。
陈清灵微笑着点头说道,只是那眼神中却暗藏着阴郁。
陈清灵又与郝黛随意扯了些闲话,便装出一副疲倦的模样。
郝黛自然是识相退下了,看着郝黛离开的背影,陈清灵眼中一片冷光。
娘娘,您看……李嬷嬷看陈清灵脸色不好,便小心翼翼地在她耳边问道。
真是一家子的狐狸精!赶走一个又来一个,看来不赶尽杀绝是不行的……陈清灵咬牙切齿地说着,秀美的脸庞微微有些扭曲。
嬷嬷,你多派些人在那墨阁的周围给本宫监视着,若是一看到皇上过去,立刻就过来与我禀告,我是决对不会让那贱人得逞的。
陈清灵黑着一张脸,缓缓与李嬷嬷吩咐道。
是,老奴知道了,绝对会把那墨阁盯地滴水不漏的。
李嬷嬷立即低头应了,而后便下去安排了。
陈清灵挥退了殿内其他的宫女,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阴郁的眼眸中闪着晦暗不明的光芒,不知在想些什么。
郝黛与蓝贞回了墨阁,蓝贞便神色凝重地与郝黛说道:我觉得方才那个皇后好像对你有些敌意,她与你说话的时候虽然一直是笑着,但那眼神却太过凌厉了些。
我也看出来了,特别听到我说住在墨阁的时候,那眼神恨不得就把我生吞了。
郝黛面色寻常,依旧毫不在意地说道。
你就一点不担心?蓝贞最看不惯郝黛这幅模样,气鼓鼓地问道。
有什么好担心的,咱们进这皇宫本来就已经是进了龙潭虎穴了,老虎既然已经有了一头,又何畏惧那些个蛇虫鼠蚁呢。
噗!蓝贞被郝黛这比喻逗乐了,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说道:要是那皇后知道你把她比作那些个畜生,还不知道要怎么恨你呢。
我又没想过让她们喜欢我,恨就恨呗,只要不要那么不识相地来惹我,我可也没空闲去招惹她。
看来咱们往后在这皇宫里头的日子可要热闹喽,我还得多养些蛊虫,以备不时之需。
蓝贞这般说着,就站起身来快步走进了卧房边上那一个小暗室,去捣腾她那些千奇百怪的蛊虫去了。
不过事实却并没有如蓝贞预言的那般,不知不觉,她们二人已经在宫里待了五天的时间,但一切却都是风平浪静,不仅仅是皇后没有动静,连郝黛最头疼的朱梓骁也好像突然忘了宫里头有她这么个人了,除了郝黛第一天进宫来过一次,以后就再没出现在她的面前过了。
不过郝黛却没有因此而放松一点警惕,她总觉得这似乎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郝黛与蓝贞这几天的日子过地甚是清闲,每日除了去给那陈清灵请安,就是蜗居在那墨阁之中,那墨阁原是掖庭宫,本就偏安一隅,远离其它的宫室,清静的很,郝黛不是与蓝贞下棋,就是和蓝贞一起研究她那些小动物,倒是也别有一番乐趣。
这一日中午,郝黛正饶有兴趣地研究着蓝贞好不容易培育成功的无头蛊,便听到宫女在门外禀告,说是那郝荣华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郝黛微微皱了皱眉头,关上了那装着蛊虫的小匣子,蓝贞坐在郝黛对面,却是冷笑一声说道:你那姐姐可真是锲而不舍啊,这几日天天派了人过来,明白人都知道你不愿见她了,可她还真是不死心,现在都亲上门来了,怎么样,要不要我去帮你把她打发走。
郝黛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说道:算了,郝萌这人我也知道,就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目的人,就算咱们今日把她赶了回去,明日,大明日她还是会再来的,倒还不如见见她,看她到底有何意图。
蓝贞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郝黛的说法,便站起身来说道:那我就去把她领进来吧,我倒是要好好看看,这人到底是有多讨厌。
这般说着,便已经风风火火地出了房门。
郝萌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心中亦是一阵烦闷,还夹杂着几分气恼,她不明白为什么几次相请,郝琉璃都不肯见她,就算上一次两人的谈话不那么愉快,但总算她们两个都是郝家的女儿,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那郝琉璃不可能这么无情啊。
郝萌正胡乱想着,便看到一个穿着深蓝宫装的女子缓缓走来,那女子的衣服虽比不上妃嫔的那般华丽,但比之普通宫女的衣服却也好了许多,郝萌虽没见过这个宫女,但也可以猜到,她应该是郝琉璃从燕王府带进宫的丫鬟了。
郝萌带着笑脸站了起来,走到那宫女面前问道:世子妃娘娘怎么说?那宫女自然就是蓝贞,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郝萌一番,发现她那张脸还真是与原来的郝黛十足十地相像,不过她却也绝对不会认错,因为气质实在是相差太大了,不过对着这张脸,蓝贞倒是真的也很难生起气来,与她行了一礼之后,便语气平常地说道:郝荣华跟奴婢来吧,世子妃娘娘正在里头等您呢。
郝萌听郝琉璃总算是愿意见她了,便急急跟着那蓝贞往里头走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生死不知(下)郝黛看到郝萌的时候,觉得似乎比上次见面时精神了一些,她让除了蓝贞之外的宫女都退了下去,神色淡淡地与郝萌说道:有什么事就快说吧,我想我们也不是那种需要叙旧的关系。
郝萌并没有因为郝黛的言语不客气而感到气愤,径自走到郝黛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眼睛在卧房四处打量了一会儿,才顾左右而言他地开口道:这墨阁可真是非同凡响啊,我看着比那皇后娘娘住的凤栖宫还要精巧许多呢,妹妹能住在这里,可真是亏得皇上对燕王府的厚爱呢……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可没时间跟你绕弯子。
郝黛抬起头看着郝萌,语气中已是带上了一抹冷冽。
妹妹稍安勿躁。
郝萌依旧是唇角含笑,一派无害模样,我只是有些奇怪皇上为什么会把你安排在这墨阁,毕竟光听这宫殿的名字你就应该也有一些猜想了吧,这座宫殿,是皇上专门为了某个人而建造的,只可惜那人或许永远都住不进来了,现在却让妹妹你住进来,我却是有些想不明白皇上的意图到底是什么了。
这些都与我无关,若你就只是想来与我说这些废话的话,那就请回吧。
郝黛冷笑一声,已是下了逐客令。
我自然不仅仅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我今日亲自过来是因为听到了一个消息,而这个消息妹妹你一定是会感兴趣的……郝萌神秘兮兮地一笑,故弄玄虚地说道。
郝黛却并不搭话,似是对郝萌口中的消息一点不感兴趣的模样。
郝萌却也不急躁。
依旧微笑着说道:妹妹不想知道吗,这事可是跟燕王世子有关呢……郝黛听到是有关朱祁钰的事情,微微皱了皱眉头,终于正眼看向那郝萌。
但却也并没有开口询问,而是冷冷说道:我想不想知道是我的事,你若是不想说。
那就请回吧。
郝萌倒是没想到眼前的郝琉璃如此难糊弄,本来还想靠着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消息跟她做个交易呢,没想到她竟是这般冷酷无情,连自己上了战场的夫君都这般漠不关心,她只能立马改变了策略,继续开口说道:妹妹这话怎么说的,你我姐妹一场。
那燕王世子怎么也算是我的妹夫,他若是有什么事,我这个做小姨子的自然也不可能不管不顾的,我今日急吼吼地跑过来告诉妹妹这事儿,不就是想让你心里有个底吗。
郝黛依旧是冷冷地看着她。
并不说话,那眼神却是让郝萌莫名地发憷,不知怎的,竟是与记忆中那双毫无一丝人类情感的眼睛相重合,这般想着,后背竟是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惊出一层冷汗来。
妹妹怎么这样看姐姐,看地姐姐好是心慌啊。
郝萌好不容易醒过神来,尴尬地笑着掩饰自己的情绪。
那姐姐想让我做什么?郝黛冷笑一声,看着郝萌嘲讽地问道。
郝萌也没有被识破的难堪。
依旧笑着说道:也没什么,还是那件事,想让妹妹将姐姐我走失的那个宫女找出来罢了。
郝黛古怪地看了郝萌一眼,微微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不想说就算了,我若是想知道世子的事情,也不是只有从你那里才行。
郝萌看着郝黛似是执意不想帮她找人的模样。
便也没有强求,叹了口气,道:既然妹妹你不愿,那姐姐也不巧求了,世子殿下的事情我还是会告诉你的,只希望妹妹你今日承了我的情,往后也能稍稍拉我一把。
郝黛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她向来都觉得自己的命运从来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旁人就算能帮助,却也只是一时的,不管怎样,到最后,还是只能靠自己。
没有得到郝黛的应允,郝萌的脸上微微闪过一丝失望,却依旧还是缓缓开口道出她得知的关于朱祁钰的消息,我在宫里待了这么些时间,多少也是有些人脉的,昨日的时候,聊洲那边传来了加急的军情,直接就送到了皇上的御书房,听说皇上看了那加急军情之后,着实发了一通火,我恰巧有一个眼线是在那御书房里端茶送水的,多多少少倒也知晓了一些军情的内容,他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严重,就急急给我送了信,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就在三天之前,燕王的军队刚刚抵达聊洲的时候,就遭受了当地天地盟余党的伏击,燕王殿下据说只是受了些小伤,大体无碍,只是那世子殿下,似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父王,受了重伤,此刻生死不知……郝黛听到郝萌说出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顿时有股头晕目眩的错觉,她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神,才尽量让语气镇定地问道:此消息可属实?郝萌看郝黛的脸色忽就变得很是苍白,知晓她虽然面上表现地甚不在意的模样,其实心中已是担心地不行了,便点点头回道:十有**不会出错。
得了郝萌肯定的答复,郝黛又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开口道:我知道了,今日你能特地过来告诉我这个消息,我谢谢你,但我却并不能帮到你什么,你要记住,这皇宫是你自己选的路,或许多艰难你都会选择走下去,但若有一天,你真的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力气走下去了,那时候,你可以让人来找我,我最后能帮助你的一点,就是带你离开这里,你好自为之。
郝萌怔愣地听着郝黛的话语,半晌都回不过神来,她那么千方百计地进了宫来,又为什么要离开呢,虽然曾经她幻想的一切都已经变成了泡影,但她依旧舍不得这里,或许只是……舍不得那个人罢了,因为只有在这里,她才能有机会见上他一面,即使那机会如此渺茫,但总还有些希望不是吗,可她若是离开了这里,就连那一点点渺茫的机会都没有了,那样子毫无希望的过一辈子,又有什么意义呢……郝萌涩然一笑,抬头看向郝黛说道:不用了,你也说了,这是我自己选的路,那我就必须要走下去啊,除非我死了,不然我想我这一辈子都无法离开皇宫了吧……说完这些话,郝萌就离开了,郝黛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不知再想些什么,蓝贞方才从头到尾都是站在她的身边,自然也听到了两人全部的谈话内容,看着此刻郝黛明显不正常的反应,立即蹲下身来担忧地问道:诶,丫头,你没事吧,方才那女人说的话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啊,你别太担心了。
郝黛缓缓摇了摇头,慢慢舒展了皱起的眉头,神色如常地与蓝贞说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我可没你想的那么脆弱,现在不过就是听到了一个模棱两可的消息,没见到朱祁钰的尸体,我哪里会认为他就那么死了,我只是在想……看来我们不能继续在这皇宫里待下去了啊。
你的打算是?这次换蓝贞皱了眉头,郑重地与郝黛询问道。
不管用任何的方法,今天晚上都一定要出宫!郝黛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坚毅,决绝地说道。
蓝贞神色复杂地挣扎了一会儿,终还是咬了咬他,点头应道:好!都听你的,你打算怎么做,你应该知道,在这墨阁周围,光是日夜不停歇监视着的暗卫就不下三十个呢。
我自然知道。
郝黛似是一点都不担心地模样,看向蓝贞微微笑了笑,不过不是有你吗,就算有一百个人也难不倒蓝贞你的吧,你那些个小家伙平日里吃好喝好的,现在这等关键时刻该放出来出点力了吧。
蓝贞亦是眼眸微眯,嗔怪地看了郝黛一眼道:你这死丫头,我就想你怎么会对我的那些个宝贝那么好呢,原来是早有预谋啊,以前你不是一直看不起它们吗,今儿我就让你见识下,我的宝贝们有多强悍。
拭目以待。
郝黛微微眯了眼,看向窗户外面,眼神中闪过一丝戾气。
墨阁周围潜伏着的那些暗卫门已经一动不动地监视了八天了,他们虽然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会派他们来监视这个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但作为最精锐的暗卫,主子的命令就是不容置疑的,所以他们俱是不敢有一点掉以轻心。
虽说他们监视了这么多天,但却也很少见到那燕王世子妃,除了每日早晨会出去一点时间,别的时候几乎都是待在宫殿里不出来的,这让一众暗卫门对这个世子妃都没有太大的戒心。
今日他们也是像往常一样不敢有一丝放松地盯着那墨阁,忽然便看到那一个身着蓝色宫装,面容姣好的宫女捧着一床大大的被子走了出来,她走到殿外的空地上,便将那大被子展开,挂在了外头平日里用来晾晒衣服的长绳上,最后拿出一支样式精巧的藤拍,开始大力地拍打起被子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逃宫(上)那被子经过这一番的拍打,还真是拍出了许多白白的灰尘,那粉尘在空气中四散开来,隐藏在附近的诸多暗卫们似乎都闻到了那一股子难闻的类似与霉味的气味,鼻子忽然间便奇痒无比,连忙拼命忍住那一股子想要打喷嚏的冲动,一个个俱是憋得满脸通红,好不容易才缓过了劲儿来,等到鼻子不氧了,那脑袋却又开始昏昏沉沉起来,好像忽然之间被塞了一团浆糊,转瞬便不知今夕何夕了。
站在被子前面的蓝贞满意地拿着那藤拍在被子上轻轻敲打着,等了一会儿之后,便将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放进口中,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那四周便悉悉索索地走出许多穿着皂色夜行衣的男子来,每一个人的脸上都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但此刻那一双双的眼睛却都是一片茫然,跟那木偶一般麻木。
蓝贞吹着口哨控制着他们站成了一排,细细一数,人数与这几日她发现的一丝不差,这才又露出了笑脸,再度控制着他们,回到他们原来的位置去了。
做完这一切,蓝贞便哼着小曲儿,晃晃悠悠地又走近了墨阁内。
而墨阁里头那朱梓骁派来的八个宫女太监,此刻已是一脸木然地站在那里,多像玩偶,不似真人。
郝黛大喇喇地坐在大厅里,饶有兴趣地看着那八个人,见蓝贞进来,便满意地与她说道:你这傀儡蛊还真是管用啊,我照着你的方法将蛊给这几人下了,不过一会儿他们就都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那是自然。
蓝贞语气得意地回道,这些个傀儡蛊我可都是废了心思的,加进了我的血,可是比普通培育出来的傀儡蛊活得更长久,而且除了我之外,是没有人能破除这蛊的。
郝黛点了点头,面上却又是一片凝重。
缓缓开口道:解决这墨阁里的人只不过是第一步,接下来,咱们该想想要如何出宫了,现在你我的时间可是已经不多了。
这个不难,方才我已经想好了。
蓝贞狡黠地一笑,卖着关子似地与郝黛说道。
郝黛也不急,只是眼眸晶亮地看着蓝贞,就是不发问。
倒是先把蓝贞憋得够呛。
你这坏丫头!蓝贞赌气似地骂了郝黛一句,却也是无法,只得开口说道:那些个暗卫中了我的傀儡蛊,现在都是只听我一个人的命令的,我只要让他们去给那皇帝报信,就说你跟我逃跑了,那皇帝必会震怒,派他们去寻我们,而我们只要换上其中两个暗卫的衣服,混在这一群暗卫里面。
待到将宫中翻遍都找不到我俩的身影,那皇帝便肯定会派人出宫寻找的。
到时候我们不是就能轻而易举地出宫了吗。
郝黛听完,觉得蓝贞这个办法倒也是可行,但其中漏洞也很多,便还是有些担心地问道:那若是朱梓骁不派这些暗卫出宫寻找怎么办?这个你可以放心,到时候这些暗卫只要自己提出要将功赎罪要出宫去抓捕咱们,那皇帝没可能会不应允的。
郝黛看着蓝贞这般自信满满的模样,再想想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便也就点了点头。
想好了计划,两人便立即行动起来,蓝贞又将那些个暗卫叫了下来。
挑了两个身高与她们差不多的,便脱了两人身上的衣服,自己换上了,为了以防万一,蓝贞又从其他暗卫们口中问出了这两人的代号,还有其余几人的代号也都问了清楚,然后用了易容丸和变声丸,一番装扮之后,与原来那两个暗卫也有七八分相像了。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蓝贞就操控着其中一个暗卫去朱梓骁那里报信去了。
此时的朱梓骁正一脸头痛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几日刚传来的加急军情,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皇上,您不用太过担心,世子殿下吉人天相,定会没事的。
云晟站在朱梓骁身边轻声劝慰着。
军情传来之后,他便也被朱梓骁紧急召进了宫来,从昨天到今天一直陪在朱梓骁身边。
朕现在的心情很有些矛盾,即不想祁钰有事,却又觉得祁钰若是真就这么没了,倒也是真让朕少了许多麻烦……朱梓骁的神色有些古怪,幽幽地说道。
云晟听着朱梓骁这般说,一时竟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朱梓骁依旧自顾自地说道:朕果然还是与寻常人一样啊,就算身为帝王,七情六欲这种东西却依旧抛之不去,终是不够理智啊……皇上……这也并不能怪您啊……云晟一脸纠结地说道,看着朱梓骁面上显露的苦笑,想起上一回郝黛到他家与他说的那些话,便更觉得有愧于自己的主子,但到了现在,他却更不会将事情说出来,这样只会让主子更加难受罢了。
云晟,你说这事儿我要不要告诉她呢?朱梓骁忽然抬起头问道云晟,言语中很是苦恼的模样。
云晟正要回答,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哨声,他与朱梓骁顿时俱是眉头一蹙,那云晟立马便动作起来,飞快地出了御书房,片刻之后回转而来,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云晟还未开口说什么,那朱梓骁似是已经猜到了什么一般,轻笑着开口问道:暗卫传来的消息,怎么,她又逃了吗?云晟立即跪下身来,与朱梓骁请罪道:陛下赎罪,暗卫看守不利,又让郝小姐逃脱了。
朱梓骁却是没有一点要怪罪的意思,依旧轻笑着,只是那笑中又多了一抹怅然,自语道:看来也不用烦恼要不要告诉她了,看这架势,她应该已经是知道了,只是朕没料到她会跑地这么快,看来……她对祁钰那小子果然是不一般那,朕真是有些嫉妒了呢……云晟不敢出声,他宁愿主子对着他发一通火,也比现在这般依然谈笑风生的模样要好。
不用怪那些暗卫们,毕竟对手是她啊,那些暗卫们也不是一次两次栽在她的手里了,让他们在宫里面先找找吧,再派人去城门那边看看,问问从昨天到今天都有哪些人出宫了。
朱梓骁将头靠在龙椅的椅背上,缓缓吩咐道。
陛下,您不去墨阁看看吗?云晟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人都不在了,我看了还有什么意思,其实我早该想明白了,她的心不在这里,不管我守地多么严实,她也总有法子能逃走的。
云晟不再说什么了,与朱梓骁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走出御书房,便急急往那墨阁去了。
朱梓骁依旧坐在龙椅上,拿起桌案上那一份最新传过来的军情,看着上面心脉俱损这四个字,轻轻一笑,祁钰小子,她来寻你了,但不知道你又能不能撑到与她见面呢……云晟急急赶到墨阁,本是空旷的小院内此时已经站满了暗卫,见到云晟到来,便俱是躬身行礼,动作整齐划一地犹如一个人。
云晟倒也没有觉得奇怪,问道那个前来报信的暗卫,什么时候发现世子妃不见的?回云统领,今天早晨世子妃从皇后娘娘那边请安回来之后,就一直没走出过房门,一直到中午为止,都没有一个人从殿内出来,等我们产生怀疑再去殿内察看的时候,世子妃已经不再房间里了,而那些个在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们也都被迷晕了。
云晟眉头紧皱。
似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思忖片刻之后,又很是愤怒地出声质问道: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平白消失了,难道你们这么多人就一点都没发现!?暗卫们即刻都跪下来请罪,云晟长长叹了口气,也知道这事儿怪不了这些暗卫,毕竟对手是那个人啊,就算她的实力已经远不如从前,但也不是这些暗卫们能够对付的吧。
行了,你们都起来吧,你们先去宫中各处地方搜寻一下,我留下来问问那些被迷晕的宫女太监,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暗卫们得了命令,立刻便四散去皇宫里找世子妃娘娘了,那混在众暗卫中,身量不高的郝黛两人,不动声色地眼神交汇,眸中闪烁着得意的笑意。
三十几个暗卫,在宫中各处搜索了将近两个多时辰,却是一无所获,云晟好不容易将墨阁那几个昏迷的宫女太监弄醒,却是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没问到,那几个人好像是集体失忆了一般,连自己到底是怎么昏迷的都没有一点印象,云晟无法,只能把事情又一五一十地报到了朱梓骁那里。
朱梓骁似是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神色淡然地听云晟说完,才云淡风轻地说道:让暗卫们不用再继续找了,既然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那她可能早就出宫去了,反正她的目的地我们也是知道的,就不如直接到那里去等着她就行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逃宫(下)郝黛自然不如朱梓骁预料的那样已经出宫了,她和蓝贞在这皇宫里心不在焉地晃了好几圈,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低声与身边的蓝贞说道:咱们什么时候出宫啊,这都找了这么久了,朱梓骁他们怎么还不放弃啊。
急什么急,这才过了多久啊。
蓝贞瞥了郝黛一眼说道,而后又喃喃自语道:不过,我估摸着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正这般说着,她二人便听到那集合暗卫的哨声,两人立马就放下手中的活,往墨阁飞奔而去。
云晟在墨阁的院子里等着这一众暗卫,等到人都到齐了,便先询问了众人寻找的结果,自然是无一人找到,云晟沉吟了片刻,方才又继续说道:这一次你们看守不利,让那世子妃偷跑了,本应该对你们进行军法处置,但皇上仁慈,便给了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从今晚开始,你们便出宫,连夜赶路前往聊洲,皇上预测,那世子妃已经出了宫,正在赶往聊洲的路上,但她应该不会走官道,所以你们兵分几路前往聊洲,务必要在路上将她拦住带回来,这一次,绝不容再有失,听清楚了吗?属下领命!暗卫们又是整齐划一地回道,那混杂其中的郝黛嘴角微不可见地上扬了几分。
云晟下完指令,就挥手让那些暗卫们离开了,郝黛与蓝贞几乎用最快的速度,往那城门方向飞驰着。
出宫的过程比郝黛想象中的还要顺利了许多,云晟给了暗卫们出入宫的腰牌,又给每个人准备了一匹良驹,郝黛与蓝贞是骑着快马出宫的,只是蓝贞要一下子操纵着三十几个人做骑马这等高难度的动作,还是有些困难的,所以她们一行人才出了城没多久,那蓝贞便受不了停下来休息了,两人商量了一下。
便决定还是将这三十几个暗卫留在原地,蓝贞给他们喂了能使人昏迷三天的药丸,便与郝黛两人轻松上路了,等到三天之后。
这些人即使会清醒过来,她们肯定也已经到了聊洲了,就算拍马也不可能追上了。
郝黛与蓝贞虽都是女子,但她们身子骨都不错,就这样日夜兼程,总算在第三天的白日赶到了那聊洲城,此刻的聊洲城可以说是风声鹤唳。
自从几日前天地盟的余党伏击了朝廷的士兵,聊洲城便不再允许人们随意进出了,每个出入城的百姓都必须要经过严格的盘查,除非有官府发放的路牌,不然任何人严禁出入。
郝黛与蓝贞此刻已经换了一身寻常百姓的衣服,依旧易了容做男子打扮,那两匹高头大马也被她们藏到了不远处的树林子里,站在城门前。
看着那里层层把守的士兵们,郝黛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头,轻声问道身边的蓝贞。
现在怎么办?闯进去?蓝贞依然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伸手指了指城楼上那些弓箭手说道:你要是胆子够肥,就闯进去吧,到时候被射成个刺猬我可不管。
郝黛撇了撇嘴,却也是不服气地反驳道:那你有什么办法?蓝贞大眼睛四处转悠了一下,一只手摩挲着下巴缓缓说道:倒是也不是没有办法,咱们手里虽然没有路牌,可别人有啊,凭你的身手,随便抢两块过来不是容易的很。
郝黛听了蓝贞的话后。
亦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她的三观向来不健全,自然不会认为抢东西有什么不对。
打定了主意,两人很快便物色起目标来,最后将人选锁定在一个肠肥肚圆的商人身上,经过她二人的观察。
那商人应该不止有一块路牌。
蓝贞先是若无其事地在那商人面前走过,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她下了傀儡蛊,然后那商人自是乖乖地跟在了蓝贞的屁股后头,待蓝贞将他带到了偏僻处,便命令他将那路牌交了出来,那商人身上果然藏了两块路牌,应是怕一块掉了,还有一块可以备用,蓝贞喜滋滋地拿过路牌,将其中一块交到郝黛手上,然后又从钱袋里拿出一小锭金子,塞到那商人的腰带里,算是对他的补偿吧。
郝黛与蓝贞得了路牌,便大摇大摆地进了城。
进到城内,二人问清了去府衙的路,便飞快地往那里赶去。
聊洲城是一座挺大的州府,当地的经济也算是十分发达,不然那天地盟也不会把这里当做他们的老巢,只是因为有天地盟余党作祟的原因,城内街道两旁并没有太多小摊小贩,许多商铺也都早早关了门,显得很有些冷清寂寥。
郝黛与蓝贞很快到了那府门门口,此刻的聊洲城草木皆兵,府衙门口的士兵自然也比平日里多了好几倍,郝黛二人站在离府衙十几米的地方,心想着那朱祁钰既然受了伤,这时候应该是在这里养伤吧。
你打算怎么进去,自报家门吗?蓝贞看郝黛望着那府衙大门出神,便出声问道。
自报家门,你觉得外面那些兵会信吗?这次换郝黛鄙夷地看着蓝贞了,蓝贞咬了咬牙,气鼓鼓地将头扭向一边,但很快又扭了回来,继续问道:那你准备怎么着,咱们偷偷潜进去?郝黛低头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潜进去,你在外头等着,随时接应。
蓝贞的眼角抽了抽,很有些无语地说道:怎么跟做贼似的,你这是去看望亲夫,又不是背夫偷汉。
郝黛回头瞪了蓝贞一眼,就往府衙的后门跑去,蓝贞自然也立马跟上,她们两人找了个守卫稍稍松懈的地方,蓝贞趁那些士兵不注意,一把迷药就撒了过去,郝黛则是立马足尖一点,便从墙外翻了进去。
郝黛不认路,抓了个路过的小丫鬟,三五句逼问之后,终于能够肯定那朱祁钰确实是在这府衙养伤,且此刻还昏迷不醒,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将那小丫鬟迷晕之后,郝黛就往那小丫鬟说的房间奔去。
=========================生命垂危滴分割线======================莫神医,小儿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一脸疲惫神色的朱凌裕正坐在床边,他紧皱着眉头看着床榻上躺着的男子,嘴上满是担忧与痛惜地问道,他的神情憔悴至极,从京城离开不过短短几日,却好似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一般。
王爷不用太过担心,世子殿下的心脉我已帮他接上,他虽是伤得重,但已是没有生命危险,估计再将养个三五日就会醒过来了。
莫昇一身素服站在床边,语气宽慰地与朱凌裕说道。
哎,钰儿若不是为了帮我挡箭,哪里会变成这般模样,我当真是不配做他的父王啊,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朱凌裕面上神情痛苦,声音中亦是带上了些哽咽。
王爷不必自责,世子殿下受伤最难过的就是您了,想来世子殿下也是不想看到您为他如此伤心的。
莫昇继续劝说道。
朱凌裕平复了一下情绪,才又对着那莫昇感激地说道:莫神医,这一次若不是您及时赶到,恐怕小儿真的就……莫神医请受我一拜。
这般说着,便站起身来,作势要与莫昇拜谢。
莫昇自是连忙阻止了朱凌裕,急急说道:王爷万万不可,在下作为医者,救人性命本就是分内之事,哪里能受王爷您这样重的礼,您可千万不要折杀在下了,快快起来。
见莫昇执意推却,朱凌裕也没有强求,站直身子,轻叹了口气说道:莫神医既不愿受本王一拜,那本王也不强求,但等到本王回京之后,还是定要好好谢谢莫神医的。
莫昇倒是没有再推脱,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他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朱祁钰,便对那朱凌裕说道:王爷,您已经守在世子殿下身边两天了,您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我会好好看着的,不然若是您也倒下来,只会让那些天地盟的贼匪越发得意。
朱凌裕微微皱了皱眉头,两日不眠不歇地陪在朱祁钰身边,确实是让他的身体有些透支,经过伏击一事,朱凌裕已经把天地盟的那些贼匪恨到了骨子里,恨不得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此刻听莫昇这般说,便也点点头应道:好吧,那我就回房休息一会儿,若是钰儿醒了,你就立马派下人来告诉我。
莫昇笑着点了点头应下了,朱凌裕这才走出了房间,待房中只剩下莫昇和躺在床上重伤的朱祁钰,莫昇才似是对着空气缓缓开口道:进来吧,你这是要在窗外偷听多久啊。
郝黛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小丫鬟所指的房间,却也没有急着进去,延续了以往听壁脚的习惯,在窗户外头竖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直到听那莫昇说朱祁钰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才总算是松了口气,但立马心中有产生疑惑,这莫昇什么时候来的聊洲,又怎么知道朱祁钰受了重伤,郝黛本以为自己已经来地够快了,没想到还有人比她更快的,顿时觉得那莫昇定有什么未卜先知的异能。
第二百三十章 郝黛的报复(6000大章,此章内含血腥,三观不正,亲们淡定观看啊~~~~)郝黛在窗外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猛不丁地听到莫昇喊话,知道行踪已经败露,便也不躲了,开了窗户就翻了进去。
莫昇见到郝黛本人,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会儿,而后轻笑道:早就猜到你耐不住性子定会跑来了,只是没想到来地这么快,看来我那侄儿又该着急上火了。
这般说着,又往郝黛身后看了看,而后面带疑惑地问道:咦,蓝贞没跟你一起过来吗?来了,在外头帮我把风呢,要不要我去把她叫进来,让你们兄妹俩见个面,叙叙旧。
郝黛已是走到了床边,嘴上随意回着,眼睛却是一直看着床上闭着眼,虚弱沉睡的朱祁钰。
郝黛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在朱祁钰身上的被子,被子里的朱祁钰只穿了一天亵裤,上半身**着,胸口处缠了厚厚的纱布,隐约还能看到纱布上那点点血迹,郝黛眼眸一黯,将被子轻轻盖回,语气冷凝地问道:伤得严重吗,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莫昇走到郝黛身后,安慰着回道:不用太过担心,虽是伤到了心脉,但我接驳地及时,再加上世子殿下本就年轻,恢复起来也快,并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的,等他醒来之后,我再给他开些温补的药,将养一段时日就跟原来一样了,你自是放心便是。
郝黛相信莫昇的医术,听他这般保证。
也算是完全放下了心来,许是怕吵到朱祁钰休息,就又站了起来,走到离床较远的桌边坐下。
眼眸冷冽地与莫昇问道:天地盟的那些家伙现在在哪里?莫昇了解郝黛的性子,自然知道她此刻在想些什么,便在她对面坐下。
缓缓回道:除了王爷带兵到达聊洲城的那一次伏击之外,那些天地盟逆贼就再也没有现身过,这聊洲城本来就是他们的老巢,这里的地势地形他们自然是了若指掌,而那些贼匪有许多都是隐匿在百姓当中的,我们又不能对百姓们下狠手,所以铲除起来便有些困难。
至今没有找到他们的窝点在哪里。
还真是一群令人厌恶的肮脏老鼠!郝黛言语冰冷地说着,眼中冷意更甚,真以为躲在那老鼠洞里面,就能安枕无忧了吗,既然有胆量伤了我的人。
那便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莫昇看着郝黛快冻出冰渣子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寒而栗,他忽然有些同情起那些天地盟的逆贼了,什么人不好得罪啊,偏偏得罪眼前这个煞星,看来他们的好日子真是到头了。
你打算怎么做?莫昇还是知道郝黛现在的状态的,怕她为了报仇又不计后果了,便担忧地出声问道。
放心,我自有打算。
不会鲁莽行事的,我自己有多少能耐我清楚的很。
郝黛也猜到了莫昇的担心,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
莫昇总算是放心地点了点头,又说道:不过既然蓝贞与你一起来了,她倒是多少能帮上些忙。
郝黛赞同地点了点头。
蓝贞那些个稀奇古怪的招数确实挺有用的,莫昇一提蓝贞,郝黛却似乎想通了什么,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莫昇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朱祁钰会出事,上一次在郝府的时候,你说要去一个地方,就是这聊洲吧,把蓝贞留在我身边,也是为了让她帮忙我逃出皇宫吧。
莫昇轻笑了一声,摊摊手说道:你可别把我想地那么神,我哪里能什么都猜得准,来聊洲确实是怕燕王和世子殿下有什么意外,我是个大夫,多少能帮上点忙,把蓝贞给了你也是为了以防万一,现在看来倒都是猜准来了。
总之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恐怕朱祁钰就真的没命了。
郝黛的语气有些感慨,真心实意地与莫昇感谢道。
我们之间还需要说这些客套话吗,你不也救过我和蓝贞好几回了吗。
莫昇眼神柔和地看着郝黛,淡淡地说道。
郝黛也不是一个多会说话的人,向来都是把感情放心里的,便也没再说什么,站起身来,最后看了眼床上的朱祁钰,便走到窗户边上与莫昇说道:我先走了,你帮我好好照顾他,等我处理完那些老鼠,我会再回来的。
你自己也小心一点。
莫昇终归还是不放心郝黛,出声叮嘱道。
郝黛背对着他挥了挥手,飞快地从窗户翻了出去。
在外头等着的蓝贞见郝黛这么久还没回来,面上露出几许焦灼的神色,正准备再等一会儿就进去里头寻她,抬头便看到郝黛动作利索地翻了墙出来。
蓝贞立马跑上前,一边用手拉了郝黛一把,一边问道: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看到朱祁钰了吗?郝黛站定之后方才拉着蓝贞走远了一些,找了处隐蔽的地方与她说道:看到了,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幸亏有你哥哥在,朱祁钰才算是捡回一条命。
蓝贞面上闪过一丝惊诧,想来也不知道莫昇来了聊洲城,便有些郁闷地说道:我哥倒是将我瞒的紧,我都不知道她来了聊洲呢。
那你要见他吗,他现在就在里面呢。
郝黛看着蓝贞问道。
蓝贞却是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们俩什么时候见不行啊,我想着你不在里面好好陪着你受伤的夫君,这么快又出来了,恐怕该是要去寻那些天地盟逆贼的晦气了吧。
你觉得我能就这么算了吗?郝黛挑眉看着蓝贞说道,眼中一派冷凝。
蓝贞亦是轻笑了一下,也是,你那护短又锱铢必较的性子,活该那些天地盟的家伙倒霉。
蓝贞的眼中似是闪着兴奋的光芒,唇角扬起一抹嗜血的笑。
继续慢悠悠地说道:不过,报仇什么的,向来都是我最喜欢干的事了呢……不过你要怎么找出天地盟那些人的老巢呢,我可是听说连官兵们都束手无策呢。
蓝贞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便又与郝黛问道。
不过是一群老鼠,真的以为能够在地底下躲一辈子吗,要把他们揪出来也不是那么难的。
哦?那你是已经有计划了吗?蓝贞顿时眼神灼灼地看着郝黛问道。
多少有一些。
不过还得靠你的蛊虫帮忙。
郝黛嘴角微微上挑,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好办,我别的没有,蛊虫可是有大把,你尽管用着。
蓝贞很是豪迈地应道。
郝黛不再说什么,径自往城里闹市的方向走去,蓝贞也不再问什么了。
立马跟上了郝黛的脚步。
其实郝黛想的法子并不怎么高明,因为原先她在京城的时候在市井混迹过一段日子,知道那里是消息最多也最杂的地方,也许哪个你不屑一顾的乞丐或进而远之的地痞流氓,他们就知道一些你根本想不到的秘辛。
郝黛想既然京城是这样,那其他的地方应该也都是差不多的,她很快便找到了聊洲城最鱼龙混杂的地方,与蓝贞两个人似是漫无目的地在这地方闲逛了三天,终于最后锁定了几个她需要的目标。
蓝贞的蛊虫果然是例不虚发,郝黛仔细盘问了五个人,总算是有了些收获,大致探到了天地盟的那群人可能躲在哪里。
郝黛有了些头绪,却也并没有马上行动。
她要先将这个消息告诉莫昇,确认一下这个消息的准确性,然后再做打算。
郝黛打探消息用了将近四天的时间,再去见莫昇的时候,朱祁钰却还没有醒过来,郝黛看着依旧躺在床上。
脸色好了些许的朱祁钰,问道莫昇,不是说很快就能醒过来的吗,这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是这幅模样。
莫昇却是不急不躁地回道:心脉上的伤势基本上已经稳定下来了,可惜他受伤的时候,曾不小心摔下了马,撞到了一点后脑,我猜想这就是他迟迟没有醒过来的原因吧,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估计着这两天他就应该能醒来了。
郝黛知道这等事心急不来,也就没再说什么,便当即转了话题,将她得知的那个消息告诉了莫昇。
莫昇听罢之后,皱眉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你这般一说,我倒是有些印象了,这聊洲城几百年前是那楚国的都城,会有那大型陵寝也是极正常的事情,若是真如你所说的那般,那一切就都能说的通了,为何当日燕王带兵挺进聊洲城的时候,会毫无预兆地突然冒出那么多的天地盟逆贼,且伏击完官兵之后又能撤退的这么快,看来他们的老巢还真有可能是在地下呢!不过我还得再去查查史书重启能确定具体的位置。
好,那你尽快,我明天再来找你,等找到了他们的老窝,看我不一网打尽了这群老鼠。
郝黛眸中寒光一闪,语气森然地说着。
第二日,郝黛再去见莫昇,莫昇已经对那陵墓的事情有了些头绪,他翻着本泛黄的古籍,对着郝黛说道,我翻阅了一晚上的古籍,终于让我找到了,这聊洲城外有一个不算小的帝王陵寝,具体位置虽没有特别标明,但大致的地点却还是可以寻到的,我想着那些天地盟的逆贼应该就是藏匿在那里了。
很好……郝黛缓缓点了点头,微眯着眼,似是已经有了思量。
黛儿,这件事情你就莫要再管了,我们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些逆贼的藏匿之地,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官兵们来做吧,你一个人也对付不了那么多的逆贼吧。
莫昇不想郝黛去冒险,便这般劝说道。
郝黛没有说话,即不应承,也不反驳,莫昇还想再说些什么,郝黛便先出声堵了莫昇的话道:你不必多说,我自有分寸的。
说完就再不给莫昇说话的机会,飞快地离开了房间。
莫昇只得看着那窗户的方向,无奈地谈了口气,他也了解郝黛的个性。
知道要改变她的想法没那么容易,但他也只是不想让她冒险,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她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血肉之躯啊,哪里还能像以前那般折腾。
莫昇只郁卒了一小会儿,就立马拿着手中的古籍去找朱凌裕了。
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快郝黛一步,让朱凌裕带兵去剿灭那些逆贼,这样郝黛也就不用以身试险了。
郝黛以往凭着强悍的作战能力和天赋异禀的身体素质,向来都是孤军作战的,她也从来不屑和旁人合作,因为在这个时空,不管是谁都会拖她的后腿。
现在她的实力虽然大不如前了,但她却依然保留了这个习惯,所以这一回她并没有将那陵寝的位置告诉蓝贞,也没有打算让她一起去涉险,从府衙出来之后。
郝黛便去杂货店买了把铲子,外加桐油、火折子、麻绳等工具,将这些东西打包背在身上,便独自一个人偷偷往城外去了。
郝黛用着上回那个路牌顺利出了城了,便开始在城外仔细寻找着,她知道若是底下有墓葬,那上面的泥土便定是熟土,而且会有一股子金属的气味,她的五感比寻常人敏锐许多。
所以既是已经知道了大致的方位,想要找到那古墓也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寻了大约一个多时辰,郝黛总算是锁定了一片区域,此时天色已经擦黑,郝黛怕被那些天地盟的逆贼发现,所以并没有点亮火把。
只依靠着天上月亮发出的朦胧光线,慢慢寻找着古墓的入口,只可惜一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郝黛寻了许久都没有头绪,心中顿时便一阵烦躁,想着这若要是以前,哪里需要这么麻烦,只要用精神力一扫,还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哼!让你把我一个人丢下,这下子没辙了吧。
郝黛正心烦意乱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那语气很是愤愤不平。
郝黛不回头也知道是谁了,便随意抓了一把身下的泥土,有气无力地说道:是啊,是啊,我是没辙了,既然你都跟来了,那你说说,你可有什么办法?蓝贞很快便走到郝黛面前蹲下,在她耳边神秘兮兮地问道:你可知道这世上除了那老鼠外,还有什么动物是最会钻洞的?郝黛想了想,试探着开口答道:蛇?蓝贞立时便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笑容,点了点头说道:算你还没有笨到家,蛇确实是极会钻洞的动物,方才你在这里到处乱找的时候,我已经把我的小宠物们都放出去了,想来它们应该已经把这里大大小小的洞都给找到了吧。
郝黛闻言眼睛一亮,立马站起身来,对着蓝贞说道:那咱们还等什么,赶快行动吧。
蓝贞拍了拍小腿上的泥土,也站起身来,看着郝黛问道:你打算怎么做?郝黛将背在背上的包裹拿下来,取出里面的火折子和桐油,面上浮上一抹诡异的笑容,缓缓说道:我要让他们尝尝,被架在火上烤的滋味……蓝贞本是苗女,苗族本就有许多稀奇古怪的刑罚,听郝黛这般说,倒是也一点都不害怕,反而一脸兴奋地附和道:真是个好主意呢,这般一来,他们就算是侥幸能逃出来,也要吃尽苦头了呢。
两人说干就干,依着蓝贞那些小宠物的指引,郝黛与蓝贞先是将两个最大的盗洞淋上桐油,又捡来许多干树枝,好让那火烧地更旺一些,还有许多小的洞,并不能容纳一个成男人通过,应该只是用来通风的,不过郝黛却也一个都没有放过,全部淋上桐油,点上火,且蓝贞还在那火里都加了些料,让那火能烧地更久更旺,且普通的水是不能够轻易将这火熄灭的。
不消一会儿,这一片地方便飘散起一股浓浓的黑烟,那刺鼻的焦糊味让人忍不住都会想要捂住鼻子。
现在咱们就在这儿,守株待兔吧。
郝黛看着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地深吸了一口气,就算被那浓烟呛到了,也觉得十分之舒爽,淡淡笑着说道。
郝黛和蓝贞在外面一派悠哉模样,那古墓里面的天地盟众人可是已经苦不堪言了,自从上一次他们伏击了官兵之后,他们自己的伤亡也极其严重,折损了上百个弟兄,还有过半的弟兄亦是受了伤,所以这一阵子他们俱是蜗居在古墓里头休养生息,想着等到把伤养好了,聊州城的那些官兵们找不到他们,恐怕也就会离开了,毕竟他们现在藏身的这个古墓可是十分隐蔽的,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会遇上郝黛这一号煞星,才来了没几天,就把他们的老窝给找出来了,而且还准备一锅端,等到他们发现情况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了啊~~~~咳咳!堂主,怎么办,外面的两个洞口都被人封住了,那火还在烧着呢,弟兄们挑了水去灭火,可那火真是邪乎的很,怎么都浇不灭,在这样下去,弟兄们就算不被火烧死也会被烟活活熏死的啊!古墓当中最大的一间墓室里,一身白衣已经被熏成灰衣的男子,正对另一个坐在他对面的黑衣男子说道,他的身后更是站了许多人,俱是回头土脸,一身狼狈的模样。
站在最前面的黑衣男子四五十岁的模样,紧紧皱着眉头,额头上不知是热的,还是急的,满满俱是汗水,他沉吟了一阵子,方才缓缓说道:如果带着弟兄们冲出去,能有几成成功率。
堂主您方才也看见了,那两个洞口烧地那个模样,若是硬闯,恐怕会有一半弟兄受不了,再说咱们这儿还有许多人的伤都没好呢,且我可以确定,那放火的十有**是朝廷的人,咱们就是出去了,不也是死路一条吗!那白衣男子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停地在原地转悠着说道。
致兴,你冷静一些,天无绝人之路,我不相信我们今日都会丧生于此,就算要死,我们也不能在这古墓里憋屈死,定也要冲出去跟那些跟狗官们决一死战。
许是他的话语感染了墓室内的众人,众人俱是举起手上的刀剑,神情很是亢奋地一齐叫嚣道:决一死战!决一死战!白衣男子袁致兴看着这般群情激奋的模样,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视死如归地痛骂道:好,咱们这就冲出去,跟那群王八膏子拼了,就算死也不让他们好过!众人做了决定,那堂主李明辉便立即让每个人披上被水浸湿透的被子和衣服,身手敏捷,身上没伤的都在前面开路,而有伤在身的,便跟在后面,尽量不要掉队就行了。
郝黛与蓝贞在外头等了半个多时辰,中间自然也看到有人到洞口处试图用水浇灭大火,可终究都是无疾而终,郝黛和蓝贞可不会让这些人这么容易就逃出来,她们两人也知道自己势单力薄,就算郝黛武功不弱,可真要对付那么多人恐也力不从心,便早早就在那两个洞口外都挖了个大坑,里头满满的都是蓝贞养的那些有剧毒的小宠物,只要蓝贞一声令下,它们就会对一切有生命的活物进行噬咬,保证被咬之后,一炷香的时间内便会一命呜呼。
郝黛就像看戏一般地看着那群人披着棉被破衣从古墓中倾斜而出,终归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人哪里还顾得上观察脚下有没有陷阱,都还没来得及欢呼劫后余生,就掉进了那大大的陷阱中,惨叫者被毒蛇给咬死了,那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漆黑的夜里,很是叫人不寒而栗。
可惜郝黛和蓝贞都不是正常人类,蓝贞是从小看惯了这等场景,再加之有了以前那刻骨铭心的惨痛经历之后,对世上的男子本就有一种本能的痛恨,而郝黛则是向来缺乏同情心这种东西,对于得罪过自己的人,从来都是不会手软的,所以她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些天地盟的逆贼,在陷阱中挣扎求生,直至再无一丝声响。
第二百三十一章 打算(上)天地盟众人终究不是傻子,很快便发现了不对,里面的人透过那熊熊火光虽然看不清外头的情况,但那凄厉的惨叫却是听地真真切切的,那般痛彻心扉的惨叫,就算没有亲眼看见也可以想象出惨叫之人是遭受了多么痛苦的事情。
李明辉和袁致兴均在队伍的中间,自也是将外头的惨叫声听地清清楚楚,李明辉黑着一张脸,走到古墓洞口,沉着脸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才刚出去就变成了这般模样,就算那些官兵们再厉害,我们的人也不至于这么不济啊!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天地盟众颤抖着双腿,白着一张脸回话道:堂主,小的好像看到……看到……他们在外面弄了一个陷阱,就是不知那陷阱里有什么东西,能让人这么痛不欲生的……李明辉的眉头紧紧皱着,沉吟了许久,才对身后的袁致兴说道:这些官兵太狠了,我却偏不如他们的意,咱们绝对不能被困死在这里,致兴,你带一群体力好点的弟兄,再给我去挖一个洞出来,一定要在这火再大起来之前逃出去!那袁致兴原先就是靠盗墓起家的,发现这个古墓的时候他也有份,所以对打盗洞这种事也是驾轻就熟,听李明辉这般说,立即就招呼了几个天地盟众,去打洞去了。
依旧守在外头的郝黛看那天地盟众人不在往外头闯了,微微有些失望,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说道:还以为能再看一会儿好戏呢。
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
蓝贞则是在一旁笑着与她说道:你还真当他们都是傻子啊,急着寻死啊,再说我那些小宠物也快吃饱了,再多来几个。
那些个尸体就该堆在一起发臭了,那多难看啊。
我管他难不难看,我只在意到底死了多少人。
郝黛面上一片寒意。
语气无甚感情地说道。
蓝贞动了动嘴,没再说什么,她本不觉得自己与郝黛有太大的区别,今日才真正感受到,郝黛对待人命这件事情似乎很有些麻木,不管死了多少人,在她眼里似乎都只不过是那么几个数字罢了。
有人来了!郝黛忽然从地上站起来。
皱着眉头,看着东边的方向说道。
蓝贞亦是顺着郝黛看的方向看去,而后莞尔一笑,轻声附和道:是啊,而且来的人还不少呢。
我猜是朝廷的军队到了,你来这里之前不是去见了哥哥吗,应该是他通知的那燕王吧。
这般说着又转头看着郝黛问道:咱们现在怎么办,是留还是撤?郝黛依旧看着远方没有动,片刻之后,才轻轻叹了口气回道:咱们走吧。
蓝贞也不意外郝黛的选择,毕竟她们俩现在可是见不得光的,听郝黛做了决定之后,便拉着她往相反的方向飞快离开了。
朱凌裕从莫昇那里得知天地盟的贼匪很有很能躲在城郊地底下的一座古墓里头。
便立即集结了最精锐的部队,没有一刻迟疑,浩浩荡荡地便往莫昇所说的古墓进发。
莫昇自然也在队伍当中,跟着军队一路疾行,心里依旧焦急地不行,就怕郝黛一时冲对。
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冲到天地盟贼窝里头,面对那么多的天地盟贼匪,恐怕也要凶多吉少。
莫昇等人好不容易赶到了那古墓的位置,却是被这里的场景吓了一跳,士兵们看着那烧得正旺的火,俱是面面相觑,且都用手捂住了口鼻,抵挡着四处呛人的浓烟。
朱凌裕的眼中亦是充满了疑惑,回头与莫昇问道:莫神医,您看这是怎么回事?莫昇自然猜到了这些都是郝黛的杰作,也总算是放下了心来,面带微笑地回道:在下想着,应是有人先咱们一步找到了那些逆贼们的巢穴,便来了个替天行道,给那些逆贼们制造了些麻烦。
朱凌裕派出去打探情况的士兵们已是一一返回,自然也知道了那陷阱的事情,又是朗声大笑着说道:这哪里只是给那些逆贼找了些麻烦啊,根本就是想治他们与死地啊,也不知道是哪路英雄,可惜本王没有见到他人,不然定要好好感谢他一番呢。
王爷,属下们在前方发现从墓洞中逃出来的逆贼,已经开始进行抓捕,请示王爷如何处置?朱凌裕的面上满满俱是报仇的爽快,对那士兵大声说道:将那些逆贼都给本王带过来,本王要亲自审他们!属下领命!那士兵立即领命,不消一会儿,便有许多士兵押着一众灰头土脸的天地盟逆贼到了朱凌裕面前。
朱凌裕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些逆贼,眼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语气狠戾地问道:本王问你们,你们的头领呢,可还在洞里!底下跪着的一共有十几人,除了一个隐隐看得出是穿白色衣服的男子背脊挺直,神色桀骜,其余众人均是一幅萎靡的模样,身子还不停地发着抖,就差要磕头求饶了。
朱凌裕只是微微一扫,便将这几人的性子猜了个大概,故意不理睬那白衣男子,对其余几人说道:你们只要跟本王说实话,本王倒是可以考虑留你们一条狗命。
那几人听后,似有些意动,踌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忍不住了,真准备要开口,却被那白衣男子厉声喝止道:你们TM的谁要是敢说一个字,我废了他!这白衣男子自然就是袁致兴,他话音刚落,朱凌裕便一鞭子抽到他身上,神色阴狠地骂道:逆贼还在这里大放厥词,本王先废了你再说!那袁致兴也是快硬骨头,朱凌裕那一鞭子使了十足十的力气,打地他后背皮开肉绽。
深可见骨,他却是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一双眼狠狠盯着朱凌裕,继续骂道:哼。
你们这些朝廷的狗贼不照样光会使些下作的手段,若是光明正大地与我们面对面的对决,小爷可不怕你们。
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一个字都不会说的!对你们这群逆贼,何需要光明正大,赶尽杀绝才是最正确的方法。
朱凌裕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而后似是不愿再看他们一眼,挥挥手叫人将他们都带了下去。
因为朱凌裕此次准备充分。
带来的又都是最精锐的部队,所以对付这些伤亡惨重的天地盟逆贼自是绰绰有余,不消一个时辰,几乎所有的天地盟逆贼都被一网打尽。
朱凌裕看着士兵们押送着一个个天地盟逆贼,脸上总算是有了些轻松的神色。
对着身边的莫昇说道:今次还真是多亏了莫神医你了,若不是你找到他们藏匿的地点,本王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将他们全部擒获呢,等到回京之后,本王定会将神医你的功绩上表皇上,让他好好嘉奖你。
莫昇却是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可不是在下的功劳,若不是在下的一个朋友告知,我可是也猜不到他们会躲在墓室里。
哦?是何方神圣有如此本事,莫神医何不引荐一下?朱凌裕颇为好奇地问道。
我那朋友独来独往惯了。
又不喜见人,连我都不知道她在哪里,恐怕没法给王爷您引荐,还请王爷见谅。
莫昇语带抱歉地回道。
这样啊,那真是太可惜了……朱凌裕微微有些失望,但很快便释然了。
看着士兵们基本上已经将所有的逆贼都抓起来了,便抬头看了看天气,调转马头,语带关心地对莫昇说道:本王看这天看也快要亮了,莫神医您陪着我们折腾了一晚上,想来应该也是很劳累了,您先回城休息去吧。
莫昇立马也与朱凌裕回话道:王爷您也早些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给那些属下去做就行了,您也要尽量当心身体。
我还是跟他们一起押犯人们进城,毕竟是好不容易抓到的,可不能再出一点差池。
莫昇便也没再说什么,与朱凌裕告了别,便先骑马离开了。
朱凌裕背脊笔直地坐在马背上,看着底下一众天地盟逆贼,眼底闪过一抹如释重负的情绪。
郝黛和蓝贞一直没走远,在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远远观望着,看到朱凌裕带着浩浩荡荡的一大群兵士,蓝贞微微松了口气,对着郝黛说道:看来我猜的没错,没想到朝廷的兵还来得挺快的吗,不过怎么都算是帮咱们扫扫尾,这般一来,那些天地盟的逆贼,该是真都被抓起来了。
他们都会被砍头吗?郝黛眼睛看着前方,语气平静地问道。
谋逆罪啊,可不仅仅只是砍头那么简单了,可还是要诛九族的。
蓝贞咋咋舌,煞有其事地说道。
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郝黛满意地点了点头说着,顿时让蓝贞很是无疑,在心中默默地想,哎呦丫头你到底是有多恨他们吗,幸好你那小夫君没死,要真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还不得把这些人的祖宗三代都挖出来鞭尸啊……第二百一十一章等到朱凌裕看着那天地盟的逆贼都被一一关押进聊洲大狱之后,天色已是大亮,他回到府衙之后,便先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刚在床上躺下没多久,便有士兵急吼吼地进来禀告。
王爷,世子殿下醒过来了,莫神医叫属下赶快来告诉您呢。
朱凌裕一听朱祁钰醒了,方才还满满的睡意顿时都消失不见了,连衣服都顾不上穿齐整,便屐了鞋,飞快地朝祁钰住着的那个房间跑去。
朱祁钰的房中,莫昇正仔细地帮他把着脉,朱祁钰的精神似乎还不错,已经能从床上坐起来了,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与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的脉象还算是平稳,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莫昇将手指从朱祁钰的手腕上移开,缓缓问道。
除了后脑和前胸还有一点点疼之外,别的地方并没有什么不适,这次可真是多谢莫神医的救命之恩了。
朱祁钰感激地与莫昇说道。
莫昇却只是笑笑。
甚是谦逊地回道:感谢的话我已经听你父王说了许多了,世子殿下就莫要再继续说了,其实此次您能够化险为夷,也多亏了你自己的求生意志强烈。
我才能顺利地帮你接好断了的心脉,毕竟这种危险的手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撑地过来的。
想来是阎王也不敢收我这条命,这才把我放了回来吧。
朱祁钰打着哈哈说道。
又是恢复了开朗的本性。
我想是阎王知道你家中有娇妻苦等,盼着你早日归家,这才放你一马的。
莫昇亦是语带调侃地说道。
朱祁钰闻言,立即沉默了下来,顿时便皱紧了眉头,不顾自己胸口的伤,便抓住莫昇的手臂。
紧张地问道:黛儿不知道我受伤的事情吧?莫昇想着朱祁钰总会知道郝黛已经到了聊洲城,便索性全部告诉他道:你觉得郝黛像是那种会被蒙在鼓里的人吗,你受伤的第二天,她就已经知晓了,且为了你。
还连夜从皇宫中逃了出来,赶了两天两夜的路,才到了聊洲。
朱祁钰抓着莫昇手臂的手颤抖地越发厉害,不知是感动亦或是心疼,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才继续颤声问道:那她现在在哪里?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总是在聊洲城里的,你也应该想到皇上知道她逃跑了该有多么气愤,现在的她自然是见不得光的。
莫昇摇了摇头。
很有些无奈地说道,而后又拍了怕朱祁钰的手继续安稳道:不过你可以放心,这两天她应该会来看你的,我与她说了,你这几天就会醒来的。
只要她没事就好了,她也真是太胆大妄为了。
皇宫那是什么地方,哪里是说逃就能逃的!朱祁钰的脸色变幻着,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说着,但不知为何,眉宇间却很有些眉飞色舞的神采。
朱祁钰还想问些什么,那朱凌裕已经赶过来了,他似是在门口特意调整了一下心情,推门进屋的时候,已经又变成了平日里那个不苟言笑,神情严肃的燕王了,只是身上的衣服很有些凌乱褶皱,与那颇为严肃的脸相衬,便很有些违和了。
朱祁钰很少看到自家父王这般狼狈的模样,拼命忍住笑,与他说道:父王,您这衣服是怎么回事儿啊,腰带都系错了。
朱凌裕的面上顿时露出些许尴尬的神色,但还是拼命板着脸与朱祁钰说道:臭小子,老子还不是为了你,听说你醒了就立马赶过来……这几日朱凌裕对朱祁钰的关心,莫昇自都是看在眼里的,此时也在一旁为他说话道:世子殿下,王爷昨夜为了剿灭天地盟的那些逆贼,可是一整夜都没阖眼呢,你醒来之前才稍稍休息了一会儿,一听到您醒来就连衣服都来不及整理,便急急赶了过来,由可见王爷对世子殿下您的疼爱之心啊。
朱祁钰看着朱凌裕眼底极其明显的青色,心中一阵感动,对着朱凌裕低声说道:父王,是孩儿不孝,让您担心了。
朱凌裕已经走到了床边,看着朱祁钰精神似乎还算不错,便也放下了心来,轻叹一声说道:说这些做什么,你要不是因为帮我挡箭,也不会伤地这么严重,要不是莫神医及时赶到,你这次可就真的没命了,到时候,你让你父王和母妃怎么办啊,你记住,以后万不可再做这等傻事了,父王年纪大了,死了也就死了,你还这么年轻,还有很长一段日子呢……朱凌裕越说越是感伤,眼眶都有些微微泛红了。
索性低了头,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此刻失态的样子。
父王,您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我们现在不都活得好好的吗,不要再说那些不吉利的话了,您是我的父王,我保护你,那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情,就算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我还是会像这次一样的。
朱祁钰咧开嘴,对朱凌裕笑着说道,那笑容颇有些没心没肺,倒是冲淡了许多朱凌裕所说的话带来的悲伤情绪。
是啊,王爷,在下方才已经给世子殿下细细把过脉了,他的身子虽还有一些虚弱,但已经没大碍了,只要好好调养一阵,也不会有任何后遗症的。
莫昇亦是在一旁与朱凌裕劝慰道。
朱凌裕这才彻底地放下了心来,却还是对朱祁钰方才的话语很是不满意,板起脸,就习惯性地斥责道:我说了以后不许这样就是不许这样,我是你老子,你就得听我的话,要是你再敢不顾自己的性命,看老子不打断了你的腿!朱祁钰无奈,只能顺着朱凌裕的话应了,并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么鲁莽了,他对自家老爹的火爆性子很是无奈,也只能顺着。
王爷,世子殿下已经无碍了,您也回去休息吧,我看您的精神十分不好,要不要给您开一贴安神的药,这般你也能睡得好一些。
莫昇看朱凌裕神情憔悴,便好心建议道。
是啊,父王,您呢还是回去睡吧,您也说您自己年纪不小了,哪还能像年轻人一样熬夜啊。
朱祁钰也忙在一旁附和着劝道。
朱凌裕熬了一夜,确实困乏的紧,方才听到朱祁钰醒来了,这才强打起精神来看他的,现在精神一松,那困意便顿时一阵阵袭来,也便不在勉强,点了点头应道:那好吧,我先回去休息一会儿,明日再来看你。
待朱凌裕离开之后,莫昇才又对着朱祁钰说道:你也休息吧,刚醒来定是精神不济的,等会儿喝了我的药就早些睡下。
朱祁钰却只是皱着眉头,似是再想什么事情,片刻之后,便抬头与莫昇问道:莫神医,你方才说黛儿是从那皇宫里偷跑出来的,这般皇上一定是不会放过她的吧,我想,皇上他应该很快就会来聊洲抓人了吧……莫昇自然知晓朱祁钰担心的是什么,宽慰着他说道:黛儿虽是逃出了宫,但皇上也没有证据说她一定是逃到聊洲来了,他最多也只是暗中派人寻找,不到万不得已,我想皇上也不会用太过激的手段的。
那黛儿她……现在安全吗?朱祁钰又是十分焦急担心地问道。
放心吧,她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的,她可不是那些个柔弱的女子,你是不知道,这次能这么顺利地剿灭天地盟的逆贼,还都是多亏了她呢。
莫昇微笑着与朱祁钰说道。
那她没受伤吧?朱祁钰总是关心则乱,担忧地继续问道。
她没受伤,不过那些天地盟的逆贼可是遭殃了,差一点就要被活活烧死了,因着你这次受伤,黛儿可是把那些天地盟的逆贼给恨极了呢!莫昇想着昨晚上看到的那些情景,嘴角含笑地说道。
朱祁钰听莫昇这般说,面上却并不见一抹喜色,那眉头反而皱地更紧了,很有些懊丧地说道:我这个做夫君的可真是没用,不仅没有好好保护好自己的妻子,还让我的妻子为了我以身犯险,当真是窝囊死了!莫昇看朱祁钰一心为郝黛着想,心中倒是十分欣慰,但却也知道他们夫妻二人的事,自己不好插嘴,便岔开话题道:你先莫要想那么多了,好好养身体才是正经,黛儿那边你也莫要担心了,她能照顾好自己的。
朱祁钰缓缓点了点头,莫昇又与他叮嘱了几句好好休息,便转身出了房门去帮他煎药了,屋中只剩朱祁钰一人,他仰躺在床上,眼神茫然不知再看着什么地方,似是在想什么事情,思忖了许久之后,目光才越来越坚定起来,不知已是做下了什么决定。
郝黛此时还不知道朱祁钰已经醒来了,因为她现在这具身体也是血肉之躯,经过一晚上的劳累,自然也有些撑不住,与蓝贞一齐饱饱睡了一觉之后,便随意吃了些东西,两人这是才开始讨论起以后该怎么办。
喂,你怎么还不去看你的小夫君?我想着他也应该要醒了。
蓝贞奇怪地问道郝黛。
第二百三十二章 打算(下)(年底了,各种繁忙,昨天公司年会,没来得及更新,某粥在这里致歉,书快结尾了,谢谢大家的半年多的支持,希望有个好的收尾吧!)郝黛沉吟了一会儿方才开口回道:等晚上吧,我估摸着朱梓骁已经知道咱们拿暗卫诓了他,现在正另派了人往这聊州城来呢,许是人已经到了,正满城地找咱们呢,那聊洲府衙自然是他们重点照顾的对象,所以咱们现在不论做什么事,都得比之前小心仔细许多了。
蓝贞听了郝黛的话,却是不甚在意地说道:咱们现在易了容,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让人认出来了,再说他们在明咱们在暗,想抓咱们可没那么容易,你也未免太小心了一些。
不管怎么样,还是小心一些为好,我可不想再回到那皇宫里了,憋也得把自己给憋死了。
郝黛很有些怨忿地说道。
那咱们这样老是躲着也不是个办法啊,总不能躲一辈子,且当初你早就想到了吧,你就这样不管不顾地从宫中跑出来,以后恐怕就再也不能以燕王世子妃的身份回到燕王府了。
蓝贞着实很有些忧虑地与郝黛说道。
我当然是知道的,可当时那种情况也由不得我多想,我就想着,万一那朱祁钰真要是死了,见不到他的面,我的心里很难过,真的很难过……郝黛蹙着没,呐呐说道。
蓝贞微叹口气,拍着郝黛的肩膀缓缓感慨道:我倒是没想到,你对那小世子还真是有情的,我本以为,你嫁给她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
我原先也是这样以为的,但有些东西却并不是我所能够控制的。
郝黛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只是在心中默默想着。
那你与我说说,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蓝贞无奈地继续问道。
我打算等再过几日,便偷偷进到府衙再去看看朱祁钰,确定他真的没事了。
就打算离开这里了。
郝黛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
离开?你要离开去哪里?蓝贞的眉头皱地更紧。
语气很有些不爽地问道。
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去,反正总是有落脚的地方的。
郝黛很是无所谓地回道,她本来就是孑然一身来到这里,唯一陪在她身边的虫虫也不在了。
等到她用郝琉璃这个身体活到寿终正寝,也便再没有什么牵挂,就可以回到她真正的家了。
懦夫!胆小鬼!你不是喜欢那小世子吗,难道你想丢下他一个人独自逃走。
你就没有想过他的感受吗,有你这样的妻子,他还真是可怜呢!蓝贞憋红着一张脸骂着郝黛。
经过蒙迦的背叛之后,她虽是不再相信这世上的男女情爱,但骨子去却依然十分渴望这世上至真至纯的爱情,这就是苗女难以抹去的本性,不管受了多大的伤害。
却依然还是无法不去相信爱,所以当初她会那么倾尽全力地帮郝黛逃出宫来,也是因为想要促成郝黛与朱祁钰两人,此刻听郝黛这般绝情地说要离开,自然便忍不住将她痛骂了一顿。
郝黛被她骂地一愣。
而后才开始反省自己,确实。
她似乎一直都是以自己的立场在考虑这些事情,从没有想过朱祁钰的感受,或许蓝贞的话说的对,她就算是要离开,也要告诉朱祁钰,这般,以后她才会没有遗憾。
你说的对,我是没有想过他的感受,所以我会与他好好谈谈的。
郝黛如是与蓝贞说道。
听着郝黛这般说,蓝贞才稍稍顺了些气,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就该这样吗,你们是夫妻,有什么事就该坐下来好好商量,可不是你随便说一句离开就能离开的,你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就快点去见他吧。
郝黛垂着头,很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回道:知道了,今天晚上就去看看,你还是在外面给我把风,只要看到一个可疑的人物,绝对不能手软,立刻解决掉,记住了吗?知道了,我有分寸的,你快去吧。
蓝贞摆了摆手,就推了推郝黛说道。
入夜之后,郝黛便偷偷潜进了府衙,熟门熟路地来到了朱祁钰的房间,却发现窗户并没有关上,而是大大敞开着,郝黛并没有立即进到屋内,而是先从窗户向里面偷偷多看了看,见屋里头一片漆黑,并没有什么人的模样,这才像以前一样从窗户跳进了房内。
郝黛才刚刚站定,床那边便传来熟悉的声音,黛儿,是你吗?郝黛微微一怔,没想到朱祁钰会醒的这么快,便轻轻嗯了一声,快步走到了朱祁钰的床边。
朱祁钰其实一直没有睡,莫昇说郝黛这几日会来看他,他便把这句话听进去了,他知道按着郝黛谨慎的性格,白天定是不会过来的,便只有等到晚上,入夜之后,他便强撑着没有睡去,这几日他已经睡地够久了,少睡一两个晚上也不会怎么样,想到当日羽箭穿心的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就要那么死了,心中最后悔的莫过是没能遵守当初许下的誓言,没能够好好活着回去接黛儿回家,现在这般侥幸活了下来,又知道她为了自己逃宫,来到了聊州城,自然是迫不及待地将想要见到她。
屋中很黑,朱祁钰的眼镜却很亮,透过一点点淡淡的月光,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郝黛的脸,郝黛虽是用易容丸改变了些许肤色和面部轮廓,但眉眼却大致是没有变化的,朱祁钰靠坐在床上,就这样看了她许久,而后才笑着开口道:让你担心了,是我的不对。
郝黛看着朱祁钰一如既往的笑容,似是轻声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些怨气地回道:我可没有担心你,你自己都快把自己给整死了,我要是再晚来些,是不是就要帮你收尸了?朱祁钰听着郝黛的话,忍不住就笑出了声,似是笑地太大,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笑声顿时又变成了隐忍的咳嗽声。
行了,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捡回条命,就乖乖躺着呗,大半夜地不睡觉逞什么能!郝黛皱着眉头在床边坐下,动作轻柔地将朱祁钰按回床上说道。
黛儿,我没事,你方才的话,我能当做你是在关心我吗?朱祁钰在床上躺下,眼睛却是依然一瞬不瞬地看着郝黛。
你要怎么想就怎么想把。
郝黛的语气稍稍软化了一些,眼神游移地回道。
朱祁钰的面上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伸出手握住郝黛的手缓缓说道:黛儿,我很想你,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郝黛本是想准备开口说离开的事情了,听朱祁钰突然说这一句,脸颊微微有些泛红,那哽在喉中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只能转了个弯问道:你的身体怎么样了?莫昇是怎么说的。
莫神医说已经无大碍了,再修养半月应该就可以下床了。
郝黛听完便放下心来,看看朱祁钰现在的状态确实还不错,便终是将那早就准备好的一番话说出了口。
莫昇应该告诉你了吧,我是从皇宫中逃出来的,算算时间,那朱梓骁应该也快追来了,我想着我应该不可能再回去当你的世子妃了,所以……你又想要跟我说你要离开吗?朱祁钰方才还微笑着的脸顿时变得有些阴郁,眯着眼看着郝黛问道。
郝黛没想到朱祁钰会这么快猜到她的意图,却依旧只是狠下心点了点头。
呵,我本还以为你心中多少还是有我的,现在看来我真是自作多情了,你若定要离开,我也不会拦你,但你真以为,你离开了,那皇上就会善罢甘休了吗,找不到你的人,他只会迁怒到燕王府罢了。
不会的,从宫中出逃本就是我一个人犯下的罪,且这一次燕王剿灭了天地盟的那些逆贼,这是大功一件,只要你们坚决与我划清界限,不再承认郝琉璃是你们燕王府的媳妇儿,那皇上也没有什么理由与燕王府众人治罪的。
这一点郝黛早就想到了,便与朱梓骁分析道。
那你的意思……就是让我休了你了!?朱祁钰的脸色愈发难看,几乎快黑地滴下墨来。
就是……这个意思吧……不知为何,郝黛觉得好像是自己理亏了,偏过头不去看朱祁钰,呐呐回道。
好!好!真是好!我没想到你竟是这样想的,你今日来看我竟是要让我休了你!朱祁钰说着说着,就大笑起来,越笑却是激动,整张脸憋得通红,下一刻,便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来,而后脸色一白,昏厥了过去。
郝黛整个人都吓呆了,她根本没想到朱祁钰的反应会那么激烈,连忙俯下身去看他怎么样了,只见他白色的亵衣上亦是已经渗出了点点猩红血迹,许是他方才的动作太大,把那胸口的也崩裂了。
郝黛正六神无主间,外头便传来丫鬟焦急拍门的声响,应是听到动静急忙赶过来的,她不停地拍着门叫喊道:世子爷,世子爷,您没事吧,奴婢要进来喽!第二百三十三章 追兵到来那丫鬟见里头许久没有声响传来,终于按捺不住推开门走了进去,一进到屋内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立即又出声问道:世子殿下,世子殿下,您还好吗,奴婢进来了?那丫鬟依旧得不到朱祁钰的回应,心中顿时更加慌张,立刻走到灯架旁将油灯点亮,而后便快步走到床榻边去查看。
床上的朱祁钰已是昏厥过去,脸色惨白,嘴角带着几血迹,被子上也沾满了一朵朵殷红的血迹,那场景很是触目惊心。
啊!世子殿下,世子殿下!您没事吧,奴婢这就去叫莫神医过来!您一定要坚持住啊!那丫鬟立即惊叫出声,白着一张脸往门外跑去,刚跑出门没多久,就因为太过慌张而撞到了一个人身上,待站稳看清那人的长相之后,便如遇救星一般,带着哭腔,抓着那人的衣服,颤抖着声音说道:莫神医,见到您真是太好了,世子殿下他……他……我知道了,你赶快把这件事去禀告王爷,我这就去看看世子殿下。
莫昇只是微皱着眉头,神态语气却甚是镇定,那丫鬟也就好似找到了主心骨,拼命点了点头,就急忙跑往朱凌裕的房间跑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就吐血了呢?莫昇一遍疾步往前走着,一边低声似是对着身边的什么人问道。
都是我的错,你先别问这么多了,等治好他之后。
我再告诉你。
郝黛从一旁的阴影中显出身来,神情萎靡地回道,方才在那婢女进门之前,她就先从窗户出去。
用最快的速度去了莫昇的房间找到他,莫昇这才能这么快地赶过来。
两人很快便回到了朱祁钰的卧房,莫昇给朱祁钰把了脉。
面上的神色凝重非常,然后又拿出药箱中的金针,飞快地扎在朱祁钰胸口的几个穴道上,最后拿出一个金色的小瓷瓶,倒出里面的一颗黑色丸药,塞进了朱祁钰的口中。
做完这一切,莫昇才似松了口气的模样。
缓缓直起身来,郝黛本是一直站在他的身后,不敢打扰他,此刻见他完事了,便上前一步问道:怎么样?他还好吧?莫昇第一次对郝黛没有了好脸色。
语气颇有些怪责地说道:我若是再晚来一步,恐怕就是大罗神仙来也救不活他了,你到底是怎么刺激他了,这才刚接好没多久的心脉差一点点就又断了,心脉若是二次受损,这人当真就是离死不远了!郝黛低着头沉默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莫昇还想再说什么,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
立即推了推郝黛道:你先离开吧,燕王他们过来了,今天这事咱们以后再说。
郝黛没有反驳,最后深深看了朱祁钰一眼,便飞快地从窗户离开了,莫昇看着郝黛离开的背影。
又看了看床上面白如纸的朱祁钰,无奈地摇了摇头。
钰儿怎么了,怎么会忽然吐血呢!郝黛刚离开,朱凌裕便跑了进来,他的身上只批了一件外袍,没有束发,连鞋子也只是套在脚上,一看便知道是得了消息就从急急床上下来的模样。
莫昇与他俯身行礼,而后安抚地开口道:王爷放心吧,世子殿下已经没事了,在下想许是世子殿下身体里的淤血未清,这才会呕血,不过方才我已经与他喂了我的秘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朱凌裕听莫昇这么说,紧皱着的眉头才稍松开了些许,但依旧是语带担忧地问道:那不知那淤血是否清干净了,以后不会再这样吐血了吧?王爷您放心吧,这要世子殿下保持平顺的心情,就不会有事了。
莫昇与朱凌裕解释道。
朱凌裕点了点头,坐在床边上,看着朱祁钰惨白的脸色,重重叹了口气,自责道:哎,这孩子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这次却在鬼门关走了好几遭,他虽然口中说没事,但受了这么重的伤又怎么可能会真的没事呢,都是我这个当父王的害了他啊,若是早知道会这样,当初我拼死也要跟皇上请求把他留在京城里的……王爷您不必自责,发生这种事,是谁都无法预料到的。
莫昇只能在一旁轻劝道。
朱凌裕长长叹了口气,又是看了朱祁钰一会儿,才抬头与莫昇说道:莫神医,您先回去吧,钰儿这里有我照看着呢,你大半夜地过来,也着实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那王爷也莫要太过劳累了,在下告退。
莫昇知道是今晚是劝不动朱凌裕离开的,便又是俯身行了一礼,离开了房间。
府衙门外,蓝贞倚在一棵大树上,单手托着腮往府衙里头看着,只是那眼皮似是颇为沉重的模样,好几次都差一点阖上了,心中想着,郝黛跟那小世子应该也谈得差不多了吧,不知道有没有商量出什么两全其美的方法。
蓝贞正想着呢,耳边忽然听到一个极微小的声响,面色即刻便严峻起来,飞快地吹了一个口哨,然后将手伸到了腰间的口袋里,紧张地往四周看着,片刻之间,便有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向她攻来,蓝贞认识这些人的打扮,朱梓骁的暗卫,蓝贞飞快地从树上跃起,将手中一大把淬毒的暗器扔了出去,却发现她的那些毒物并没有很快聚集过来,待到有一个暗卫逼近她,她才从对方的身上闻到了雄黄粉和驱虫草的味道,蓝贞知道这一次这帮人是有备而来,一旦对方有了防备,她最拿手的蛊就不是那么好下了。
蓝贞本身的武功并不太高,因着有高超的蛊术和毒术傍生,所以她也并不刻意锻炼武功,此刻对上这么多个武功精湛的暗卫,她很快便落了下风,就在她快要抵挡不住的时候,几枚小石子破空飞来,砸中了逼近蓝贞身前那几个暗卫的后背,蓝贞大大吁了一口气,一个凌厉的转身就脱离了包围圈。
郝黛此时已经持着一把短剑杀进了那群暗卫当中,她的剑法极为凌厉,简单却又剑剑致命,那本就是专门杀人的剑法,几个起落间,十几个暗卫已经被郝黛解决了三四个。
那些暗卫却并没有想跟郝黛拼命,再折损了这么多人之后,便毫不恋战,飞快地离开了。
郝黛也并没有打算追,只是微喘着盯着那些暗卫离开的身影,眼神晦暗至极。
还好你回来的及时,不然我肯定就被他们给抓回去了,我看这次那皇帝像是动真格的了,你不知道,那些人身上都带了雄黄粉和驱虫草,我的那些毒物对他们没用,若是他们真铁了心要抓咱们,再多来一倍的人,咱们也就只能束手就擒。
郝黛沉默了一会儿,而后便神色冷淡地与蓝贞说道:从今天起,我们就分开吧,你回莫昇身边去,你在他身边,应该会很安全。
你什么意思,现在是要甩开我吗!?蓝贞一听郝黛这么说,一张脸也立刻冷了下来,咬着牙问道她。
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按你方才说的,你若是还继续跟在我身边只会变成我的拖累了,我不仅要打退那些暗卫,还要分心来保护你,不是吗?郝黛语气冷淡,话语也甚是绝情。
蓝贞虽然知道郝黛所说的都是事实,但情感上却依旧接受不了,怒极反笑地与郝黛说道:好!好!嫌我是累赘是吧,我走就是了!说完便再也不看郝黛一眼,气冲冲地往相反的方向离开,却也不是要进府衙,回去莫昇身边的样子。
郝黛在蓝贞身后轻声叹了口气,飞快追上去,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一掌将她打晕了过去,抱着她软倒的身体,就又进了府衙。
此时的莫昇正脱了衣服在床上躺下,刚闭上眼没几分钟,便听到窗外有咚咚的敲击声,便又是很警觉地披了衣服起身,走到窗户边上,轻声问道:是黛儿吗?果然爬窗户的习惯已经成了郝黛一个标志,背着蓝贞站在窗外的郝黛低低应了一声,莫昇这才打开了窗户,当看到郝黛背上的蓝贞时,立马紧张地出声问道:蓝贞她怎么了,怎么晕过去了?郝黛没有立即开口解释,只是先把蓝贞递给了莫昇,而后才开口说道:她没事,是我把她打晕的,我们刚才在府衙外面遇上朱梓骁派来的暗卫了,她若是还待在我身边会有危险的,现在我把人给你送回来了,你好好照顾她吧。
说完也不等莫昇的反应,转身就要离开。
那你怎么办?你一个人怎么能对付的了那么多暗卫。
莫昇抱着蓝贞,急急地对着郝黛的背影问道。
我不会有事的,好好照顾蓝贞和朱祁钰,不要让蓝贞再乱跑了,我怕暗卫们会再找她。
郝黛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与莫昇叮嘱道,说完这些话,便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当中。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两难第二日朱祁钰醒过来的时候便看到朱凌裕憔悴的睡脸,他依旧保持着昨晚上那邋遢的模样,趴在床边的矮几上睡着了,那眼底的青色越发地浓重了。
朱祁钰长长出了一口气,忽然觉得有些莫名悲哀,他不应该再让他的家人担心难过了,但这世上难道就真的没有两全的事吗……朱凌裕似是听到了声响,清醒过来,看着已经醒来的朱祁钰,脸上带了些笑容,似是终于放下了心来,难得语气柔和地与他问道:醒了啊,有没有哪里还觉得不舒服?朱祁钰摇了摇头,勉强撑起一个笑容,回道:没事了,父王您都守了我一夜,我自然是龙精虎猛,什么事都没有了。
臭小子,这时候还有力气跟你父王贫嘴,看来是真的没事了。
朱凌裕佯装生气地瞪了朱祁钰一眼,笑骂道。
朱祁钰笑笑,没有再说话,他现在连说话都稍稍有那么些吃力,看来昨天那口血真是吐地有些严重呢。
父王这就让人去叫莫神医过来,昨晚要不是她及时过来,还不知道你会怎么样呢,他可又是救了你一命啊!朱凌裕边站起身感慨地说着,边叫了守在外头的丫鬟进来,与他们吩咐了几句,然后那些丫鬟就拿了干净的衣服,端着热水走了进来,伺候朱祁钰仔细梳洗了一番后,他就又变成了平日里严谨端正的模样。
莫昇昨晚上也没有怎么睡,郝黛离开之后,他就把床让给了蓝贞,自己也再没有什么睡意了,心中忐忑不安地想着许多事情,到了快天亮的时候才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会儿,丫鬟们过来敲门的时候,他才醒了过来,换了身衣服。
用冷水洗了把脸,又留了张纸条给还在床上熟睡的蓝贞,这才锁了门出去了。
到了朱祁钰的房间,在朱凌裕紧张的注视下给朱祁钰诊了脉。
确定他的伤已经稳定了下来,这才缓缓开口与他说道:世子殿下,您的伤势已经稳定,应该不会再反复了,但您要切记,不可再有任何激动的情绪,也不能有太大的动作。
好好躺在床上将养月余,这般配合我开的药,以后才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若是再出现昨天晚上那样的情况,那样我也无能为力了。
听到了没有,你可不许再乱来了,好好给我在床上躺着,知道了吗!朱凌裕爱子心切。
就怕朱祁钰又出什么变故,立马急急地在一旁附和道。
朱祁钰知道莫昇已经知道了他吐血的内情,便也是微微点了点头。
沉声道:莫神医的话我记住了,我再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了,父王,你们就放心吧。
得了朱祁钰的保证,朱凌裕和莫昇俱是露出了微笑,莫昇借口朱祁钰要好好休息,便与朱凌裕一起离开了,他虽还不清楚朱祁钰与郝黛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直觉觉得,这时候应该给朱祁钰多点时间。
好好想清楚一些事情。
莫昇吩咐丫鬟们煎好了朱祁钰的药,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才刚把门打开,就看到蓝贞一脸怨念地从门边上蹿了出来,将莫昇拽进屋里,颇有些咬牙切齿地与他问道:郝黛那家伙呢?她又是赶我走。
又把我打晕,老娘这一次绝对饶不了她!贞儿,贞儿,你先放开我,咱们好好说话。
莫昇很有些无奈地拯救者自己的衣服,苦笑着说道。
蓝贞拽着莫昇也不过就是想出出气,差不多也就放开了手,在桌边坐下,依旧是一脸怒色地问道:她没跟你说去哪里了吗?莫昇整了整胸口衣服的褶皱,在蓝贞对面坐下,摇了摇头回道:没有,她昨天把你送到这里以后就离开了,也没说要去哪。
、那你怎么能就这样让她走了呢,现在那皇帝已经派了暗卫过来了,那些人定是满城地抓捕着她,就算郝黛在厉害,双拳难敌四手,这要是被抓住了可怎么办?蓝贞的语气虽然很冲,但面上却满满俱是担忧神色。
莫昇很是无辜地摊摊手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里能留得住她,不过她向来都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应该已经想好要怎么对付那些暗卫了吧,你也莫要太过担心了。
我哪里能不担心,昨天晚上我就觉得她有些怪怪的,当时她赶我走的时候我就不应该赌气离开的,待在她身边最起码还知道她是怎么打算的,哎……蓝贞瞬时又是后悔起来,一脸哀怨的模样。
她与朱祁钰的事情,我也有些好奇,你还不知道吧,朱祁钰昨晚上吐了口血,又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呢。
莫昇缓缓将朱祁钰受伤的事情告诉了蓝贞。
蓝贞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又是拽住了莫昇的衣袖,张大嘴说道:什么,小世子吐血了!说完就立刻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喃喃道:我懂了,我懂了,郝黛那傻丫头肯定是直截了当地跟小世子说她要离开,小世子气血攻心,才会吐了血,怪不得她昨天晚上的脸色那么难看呢,原来是因为这个啊……你说什么?郝黛要离开?莫昇亦是面露惊讶神色,急急问道。
蓝贞又是坐回了椅子上,与莫昇详细说道:是啊,她说反正也不可能再回燕王府当世子妃了,就准备离开,也是为了不连累小世子他们一家子吧。
莫昇皱着眉沉思了一下,笑容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看来这两人的情路还真是坎坷啊,好不容易成了亲,却又变成现在这般进退两难的地步,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两个人一起远走高飞得了,管他什么皇帝呢,天下那么大,我就不信那皇帝还真能把他们俩找出来。
蓝贞撇了撇嘴,满不在乎地说到。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你莫要忘记了,朱祁钰并不是自己一个人,他若是跟着郝黛一走了之,那承受皇上怒火的就是燕王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人,你觉得这样的结果,朱祁钰能够承受的起码?莫昇看着蓝贞,神色严肃地问道。
蓝贞顿时被问地语噎,她虽然从小没有父母在身边,但想到曾经抚养自己长大的婆婆,她也不可能为了自己就不管婆婆的死活。
那你说……到底要怎么办吗?蓝贞的眉头皱地越发进了,纠结地问道。
你问我我却是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你……莫昇微微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这几乎已经成了一个死局,除非皇上能够放手,放开对郝黛的执念,不然他们两个便注定不能安安稳稳在一起啊……哼,都是那皇帝的错!实在不行,我就……蓝贞说到这里却又是噤了声,因为她忽然想到,那皇帝还是莫昇的外甥,好像也不是随便能杀的人。
莫昇似乎也知道蓝贞要说什么,轻笑一声道:好了,咱们两人在这里胡思乱想也无济于事,现在我们唯一能帮地上忙的,就是照顾好朱祁钰,你这几天也乖乖待在我身边,郝黛那边,我想她应该不会有事的……蓝贞动了动嘴,没再说什么,眼神却有些飘忽,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五日之后,朱祁钰再用了许多莫昇的秘药之后,胸口的伤已经结疤,精神也好了许多,除了依然不被允许下床之外,已经与受伤前没什么两样。
这一日下午,莫昇正帮他换着伤口上的纱布,朱祁钰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终是下定决心地开口问道:莫大哥,这几日……你有没有再见过黛儿?莫昇替朱祁钰包扎好伤口之后,却是答非所问与他说道:伤口恢复的很好,若是按现在这个速度,再过十几日你便可以下床了。
莫大哥……朱祁钰微微皱了皱眉头,语气中带了些焦急与不安。
莫昇看他这般可怜模样,也不再逗她了,轻笑一声,摇摇头说道:可能要让你失望了,这几日我也没见过黛儿,并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朱祁钰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低着头不再说话了,莫昇觉得还是应该把有些事情告诉朱祁钰,便继续说道:世子殿下,你许是还不知道,皇上的暗卫在几日之前就已经到了这聊洲城了,想来是为了寻黛儿而来的。
朱祁钰闻言,猛然抬起了头,脸色顿时变得很是难看,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地问道:那皇上他,应该不会把黛儿怎么样吧……这点你倒是可以放心,皇上不可能会伤害黛儿的性命,他只是想把黛儿留在身边罢了,皇上的执念你多少也应该有些了解,他现在定是已经宣布了那世子妃的死讯,等到将黛儿抓回去之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给她重新换一个身份,将她留在身边了。
莫昇将最有可能的情况缓缓与朱祁钰分析道。
第二百三十五章 引蛇朱祁钰沉默了半晌,而后涩然一笑,前几日我还在生气黛儿能那般决绝地说要离开我,现在看来,这却是最好的一个办法了,她知道朱梓骁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她,又不想连累我和燕王府,唯一的选择也就只有离开了啊……莫昇亦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宽慰着朱祁钰说道:你也莫要那么悲观,船到桥头自然直,事情总会有转机的。
黛儿的性格你我还不了解吗,她既是已经决定了要离开,便定是不会让咱们找到她,她上一次应该就是来告别的,我想着他以后许是都不会再见我了吧。
朱祁钰惨然一笑,神色越发地颓败。
莫昇听着朱祁钰这般说,却是微微笑了笑,缓缓说道:我倒觉得不一定,我这儿有个法子或许能将她引出来,你们二人见了面,有什么不能好好商量,其实事情也并不如你们想的那么糟糕……朱祁钰的眼神亮了亮,一脸希冀地看着莫昇问道:莫大哥有什么好法子?明日你就会知道了……莫昇只是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却是并不急于告诉朱祁钰他想到的到底是什么办法。
柳叶街是聊州城最鱼龙混杂的地方,街边林立着的俱是赌馆、酒店、妓坊,三教九流都聚集于此,上等人们从来都是不屑于来这等下九流的地方的,但这里却是整个聊州城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或许在酒徒的醉话之中,或许在妓女与嫖客的狎谈之语中。
总能听到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德盛酒馆只是柳叶街中一间不怎么起眼的小酒馆,酒馆开的年头有些长了,不管是门面和里面都显出些破败,但因为这家酒馆卖的酒便宜味道且也不错。
所以还是有许多回头客的,通常一到吃饭的时间,酒馆里便座无虚席了。
酒馆角落的地方。
一个长着大大酒糟鼻的酒徒眯缝着一双绿豆眼,带着五六分醉意地对对面的同伴说道:你知道吗,我听说啊,昨儿京城那边儿来人了,把咱们聊洲城的衙门给围了,你可知道那衙门里现在住着的是什么人啊,这一围。
可就要出大事了。
坐在酒徒对面一脸麻子的男子倒还清醒一些,似是对着话题十分感兴趣,立马追问道:我只听说那衙门里住着的也是从京城来的人物,好像也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呢,那现在又从京城来人了。
是不是更了不得的人啊!自然了不得,大大的了不得!那酒徒打了个酒嗝,用手比划着,颇有些激动地回道,而后又对那麻子男招了招手,让他靠近一些,那麻子男立马凑上了前去,酒徒才小声地与他说道:我告诉你,那衙门里住着的可是王爷。
那比王爷更了不得的人物就是当今圣上!那麻子男哪里想到这小小的聊州城竟会有这般两个了不得的人物,似是被骇了一跳的模样,又有些将信将疑地小声问道:这可是真的,你没编瞎话骗我把?呸!小爷我骗你这个干什么!这可是比真金还真的事儿,我婆娘的娘家兄弟就是专门给那衙门送菜的,他得来的消息还会有假!酒徒提高了声音说道。
那如果这是真事儿。
当今圣上干嘛要派人围了那衙门啊,那里面住着的不是他亲叔叔吗?那麻子男似是十分不解地问道。
我想啊,那些皇帝派来的人,围住了衙门,定是因为那王爷犯了什么事,他们是要来抓那王爷的。
那酒徒发挥了极丰富的想象力,神秘兮兮地与对面的麻子男说道。
难道是那王爷要造反,不然哪里需要劳动皇上派人来抓啊!那麻子男也跟着酒鬼的思路,小声地猜度道。
也许吧……嗝,他们这些大人物的事情又关得了咱们什么事,我还是比较关心明天有没有钱喝酒。
这般说着,那酒鬼便对着不远处的小二叫道:小二,这儿再来一碗黄酒!好嘞!马上就来。
那小二似是在忙,头也没抬就应了,片刻之后,就拿了一个大酒坛子过来,在那酒徒的碗里满满倒了杯酒。
客官您慢喝。
倒完酒之后,那小二又是例行公事一般地说了一句。
那酒徒这是才抬头瞄了那小二一眼,见是没见过的陌生面孔,便轻咦一声问道:以前没见过你啊,新来的啊?回客官的话,小的几日前才到这里做活,有什么做的不好的,还请客官您多多包涵啊。
那小二虽是带着笑说这话,但给人的感觉却很有些呆板。
那酒徒也不在意,低下头轻声应了一下,就又开始大口大口地喝着杯中的白酒。
小二躬身行了一礼,便退下去了,低头间那本是黯淡无神的眼眸中似隐隐有微光闪过。
是夜,三更刚过,路上只剩打更人嘹亮而又孤寂的声音,府衙附近更是除了那比平日多了许多的官兵,便再无一人,府衙里面没有灯火传出,似乎完全隐没在了那夜色当中,显得甚是诡异。
郝黛躲在府衙对面的那一条小巷弄里,从她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府衙的情景,见到那比上次多了许多的官兵,她微微皱了皱眉头,白日里那个酒馆里面的小二自然就是郝黛,她本是混迹在市井中躲避那暗卫的抓捕,却不想会无意间听到关于燕王的消息,若真如那两个市井之徒所说的那般,朱梓骁派人围了府衙,便应该就是想通过朱祁钰来逼她现身了……郝黛苦笑了一下,她明明知道这极有可能是陷进,但还是忍不住过来了,她终归还是放不下他的啊……郝黛晃神地想了一会儿,便还是决定先进府衙看看,熟门熟路地摸到府衙的后门,看着比平日里多了好几倍士兵,心中微微犯难,没有了蓝贞的帮忙,郝黛只能尽量找到了一个死角,用小石子将离她最近的那两个士兵点了穴道,让他们虽看着与原先没什么区别,却已然已经动不了也出不了声音了。
郝黛做完这些,便顺利地进到了府衙内,看着里头黑漆漆的一片,神色越发肃然,动作也越发小心起来,这一次她并没有直接去朱祁钰的房间,若朱梓骁的人真的在这府衙之中,那此刻就定是在朱祁钰房中守株待兔呢,她还是先去了莫昇的卧房,想先查探一下情况。
莫昇的卧室一样没有一点光亮,不知道他是睡下了,还是有什么其他别的原因,郝黛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地翻窗户进去,而是走到房门外,轻轻敲了敲门,装作是丫鬟的模样,开口说道:莫神医,您睡了吗,世子殿下哪里好像有些不好,王爷让奴婢来叫您过去看看呢。
里头许久没有声音传来,正当郝黛准备放弃离开的时候,门猛地被人打开了,一只白嫩纤细的手从里头伸出来,一把就抓住了郝黛的手臂要将她拽进去,郝黛下意识地就要反抗,可低头看清楚那双手之后却没再动作了,很是顺从地让那个手的主人将她拉进了屋内。
屋内黑漆漆的没有电灯,郝黛却依然认出了站在她面前的那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蓝贞,你先放开我……你才不放呢,要是你又跑了怎么办!这时候屋内的灯光忽然亮了起来,蓝贞那张气鼓鼓的脸立即就出现在了郝黛的面前,她一只手紧紧攥着郝黛的胳膊,另一只手叉腰,很是凶悍的模样。
郝黛低着头不说话了,心思转了几转,基本上已经知道今儿这事儿应该是莫昇和朱祁钰设的局,跟朱梓骁应该没什么关系,这么想着,一直紧着的心倒是松了许多。
你说你这人,每次都是这样,要留要走从来都考虑别人,老是一意孤行,就算我们知道你是为了不连累我们,但你难道不会想想,你会担心我们,难道我们就不会担心你吗?蓝贞这几日着实积攒了许多的怨气,怒气冲冲地就指责了郝黛一大串的话语。
郝黛倒是没什么好辩驳的,只能无奈地看着她道:你先放开我,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我可不会再信你的话了,恐怕我一放开你你就要跑了吧,除非你像上次一样打晕我,不然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还好哥哥有先见之明,猜到你可能会先来这儿,才特意让我在这里守着你,不然可逮不到你了。
蓝贞抓着郝黛的手更紧了,很是庆幸地说着。
我不跑,莫昇既是要见我,那便一定是有事情要与我说,你让他来见我吧。
郝黛这回倒是淡定了许多,与蓝贞说道。
其实也不是我哥哥想要见你,真正想见你的是小世子,上次你跟他说那么绝情的话,害的他吐了一口血,难道你就一点不关心他现在怎么样了?看真斜睨着郝黛,似是有些埋怨地问道。
第二百三十六章 追捕莫昇说他没事了,那就定是没事了,莫昇的本事,我信得过。
郝黛面上的神情并没有任何的变化,依旧淡然地说道。
哎!你真是!我现在可真是同情小世子了,会喜欢上你这么个大木头,也难怪他会气得吐血来了,这要是我啊,可就不只是吐血那么简单了,肯定是要被你给气死!郝黛也不在意蓝贞的话,轻叹了口气,抬起头与她说道:既然朱祁钰要见我,那我们就快过去吧,上一次我确实也有些话还没与他说完呢。
你不会还想说那些话吧,那小世子可是已经被你气地吐过一次血了,我看他那模样可顶不住再来一次。
蓝贞睁大了眼睛很是担心地说道。
郝黛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许久之后才又开口道:走吧,我不想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今次有莫昇在身边,应该会没事的。
说完也不管蓝贞正拽着自己的手,拖着她就走出了门,蓝贞也只好赶紧跟了上去。
此时朱祁钰的房中亦是黑漆漆的一片,朱祁钰正靠坐在床上,看着窗户发呆,而莫昇则是坐在离窗户不远的椅子上,低垂着头似是在闭目养神的模样。
莫大哥,你说黛儿她……一定来吗?朱祁钰盯着那窗户看久了,窗户却依旧还是紧闭的毫无动静,便有些沮丧地问道。
你这般问我我也不能够给你确切的答案,但若是黛儿听到了我放出去的消息,她便一定会来的。
莫昇缓缓睁开眼睛,含笑与朱祁钰回答道。
可现在都已经过了三更了,看来……她今晚上是不会来了吧。
朱祁钰很是颓丧地向后头靠了靠,看着床底叹息道。
不一定哦……我好像听见有人往这边过来了……莫昇的视线缓缓移向门口,唇角微微上扬,轻笑着说道。
朱祁钰一听,立马坐直了身子。
眼睛亦是紧紧盯着那门口,似是在竖起耳朵拼命听着门外的声响。
须臾之后,门外便真的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莫昇已是站起了身来。
走到门边,将门打了开来。
因为角度的关系,朱祁钰只看到门外站着一个有些面熟的女子,却并不是他朝思暮想的郝黛,心头顿时便涌上一股失望,但下一刻,便见那女子领着郝黛走了进来。
朱祁钰一时半会儿还没从这巨大的心理落差中调试过来,便只是愣愣地看着越走越近的郝黛发呆。
蓝贞将郝黛拉到床边,看着朱祁钰那呆愣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笑道:小世子,见到你媳妇儿太开心啦,高兴傻了不成,还不快说话,不然等会儿你媳妇儿又该跑了!听到‘跑了’这两个字。
朱祁钰顿时便清醒了过来,一似是挣扎着想要下床来。
这时候的郝黛已经走到了床边,轻轻用手按着朱祁钰的肩膀说道:你身体才刚好。
快躺下吧,别折腾了,我不跑。
说完,就顺势在床边坐下了。
没见着郝黛的时候,朱祁钰对她还是有几分怨气的,觉得她那么毫不留恋地就要离开自己,着实让自己十分伤心,但现在见到了人,却是什么气都没有了,只是十分贪婪地看了她好一会儿。
才缓缓开口问道:黛儿,你这几日都住在哪里,过得好不好,我听说皇上派了暗卫来抓你,你没受伤吧?我没事,那些人我根本就没看在眼里。
他们没那么容易抓到我的,你放心。
郝黛缓缓摇了摇头回道,面上虽然仍旧没有什么表情,但语气却比平日柔和了许多。
朱祁钰似是这才放心了一些,又想再问什么,可才刚张开了嘴,便又闭上了,面上闪过一丝颓丧,索性便只是这么看着郝黛,也不再说话了,郝黛本也是个不善言语的人,朱祁钰都不说话了,她更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两人便这般相顾无言,屋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凝滞起来。
蓝贞给莫昇使了个眼色,想让他打破这僵局,莫昇只得轻咳了一声,开口道:黛儿,我知道你是好强的,不想因为自己连累世子殿下和燕王府,但是你也应该知晓,你像现在这般一直躲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啊……是啊是啊,难道你真准备一辈子都躲躲藏藏,跟个过街老鼠似的,这也不是你的风格啊。
蓝贞亦是在一旁附和道。
一辈子,忍一忍就过去了,不过五六十年的光景,不算长。
郝黛真是的年龄是两百多岁,五六十年对她来说自然是不算长的。
蓝贞却又是被郝黛的话气得够呛,正想骂他,外头突然便传来一阵兵器的缠斗声,屋内的几人顿时神色一凛,除去床上的朱祁钰,其余几人都起身朝门外走去。
莫昇却是拦住了郝黛说道:黛儿,你先在这里躲一会儿,我去外面看看情况再说。
郝黛却是没有答应,冷笑一声说道:这群跟屁虫,没想到又追到这里来了,看来是一直有人在这附近监视着呢,还是我出去吧,我一出去,他们也马上就会走了。
不行,你一个人怎么能对付得力他们那么多人,你乖乖在屋子里待着,别逞强!朱祁钰立马极力反对道,挣扎这想要从床上爬起来。
郝黛有些不忍心地看了朱祁钰一眼,却依然是决然地说道:对不起,我不能留在这里,你们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抓住的。
说完,也不等几人反应过来,就飞快地冲出了房门。
屋内几人自然没有一个人追的上轻功绝顶的郝黛,蓝贞在原地恨恨跺了跺脚,便对着莫昇说道:我去追,你照顾好小世子,别让他又吐血了。
说完也一阵风似的地跑了出去,只留在一脸无奈的莫昇和神色颓丧的朱祁钰。
莫昇只好走到朱祁钰床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了,黛儿她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朱祁钰只是紧咬着牙不说话,紧攥着被子的手指微微发白。
外面此时一阵兵荒马乱,郝黛刚冲出门外,就看到不远处正跟那些官兵们打成一团的暗卫,再看到不远处正匆匆忙忙地赶来的朱凌裕,眉头顿时皱地更紧了。
朱凌裕一看到那些正在跟官兵们打斗的暗卫,脸色立马就更加难看了,那些黑衣人的装束他在熟悉不过,皇帝身边的暗卫,可这些人怎么会到了聊洲来,而且还打到了这里,这算是怎么回事,皇上就算是要找人解决他,也不会做这么不光明磊落的事情啊。
先住手!朱凌裕对着缠斗在一起的两堆人大声喊道。
那些官兵们立即收了手中的兵器,虽然脸上还很是不甘,但对于朱凌裕的命令他们却都是极服从的。
那些暗卫们见对方停了手,自然也不继续打下去了。
朱凌裕沉住气,语气尽量客气地开口问道:不知诸位今日到来是为何事?与王爷您无关,属下们只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前来抓捕一个人而已,恰巧今晚上发现此人进了府衙,这才会与王爷您的人生出些误会来。
那领头的暗卫语气还算是客气地回道。
哦?竟然有这等事!朱凌裕的眼睛挑了挑,加重语气地说道,本王已经将这府衙严加防守了,竟然还会让逃犯潜入,请诸位告知本王那逃犯的模样模样特征,本王立即派兵在府上仔仔细细搜查一番。
那暗卫正要说话,眼角忽然看到一抹极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立马也管不了朱凌裕,纵身追了上去,其余的暗卫自然也是飞快地跟上了。
朱凌裕没想到又会突然起了变故,脸上的神色更是难看了几分,对着身边的众士兵吩咐道:给本王跟上去,本王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小贼,竟然敢如此胆大包天!竟然能让皇帝动用这么多的暗卫,看来这个逃犯着实是不简单呢,朱凌裕不知为何,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众士兵们自是领命,快步朝着暗卫一行人离开的方向追赶而去。
郝黛提着一口气,用了最快的速度狂奔着,想快些甩开身后的暗卫,可那些暗卫也不慢,虽说追不上郝黛,但却也不会跟丢。
郝黛就这样带着这一群跟屁虫一样的暗卫在聊洲的大街上飞驰了好几条街,还好现在是大晚上,吧街道两旁一个人都没有,这要是再白天,定是要吓着许多无辜百姓了。
郝黛不知自己跑了多久,只觉得身上的力气渐渐快要用尽,而且不知怎么的,头也有些晕晕的,身体很是不舒服,但她依然强撑了一口气,因为她知道,若是这次真让朱梓骁抓回去了,那以后她就真要在那个皇宫里终老了,而且要一直对着朱梓骁,她一定会郁卒死,这般想着,身体上难受的感觉倒是减轻了一些,可心中也知道这样一直逃下去不是个办法,还是得快些将后面那些虫子打退。
第二百三十七章 怀孕(上)一直紧紧跟在郝黛身后的那些暗卫也很是苦逼,皇上给他们下了死命令,只能活捉,不能伤到燕王世子妃一根寒毛,虽然一开始就得了云统领的提醒,知道这燕王世子妃不是个简单的女子,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轻视的,毕竟只是一个女子,能有多少能耐,派出了这么多的暗卫,难道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但直到真的到了聊洲之后,那些暗卫才发现自己是大错特错了,这燕王世子妃不仅轻功、武功都是绝顶的,而且那杀人的手段也是一等一的,若不是早就知晓她的身份,他们还真会以为她是那身经百战的杀手呢,杀起人来从来不手软,简直比他们这些专职做这活的还要熟练,她手底下折损的暗卫也不是一个两个了,却碍着皇命不能对她下死手,想要活捉她着实是有些困难,还得要靠人海战术,更麻烦的是她还是个惯会躲藏的,只要一没了她的踪迹,想要再将她找出来就难了,所以这一次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人,可绝技再不能让她跑了。
快些,你们两个从近路绕过去,今日一定要留下她!那跑在最前头的暗卫对身后两人吩咐道,语气很是焦灼。
其余暗卫立即领命,闪身进了街道两旁的小巷,他们这几日在聊洲城也不是白待的,早把这里的大大小小的街道都摸了个门清,不仅仅是为了将躲起来的郝黛找出来,更是为了以后追捕的时候能够容易点。
郝黛飞快地向前跑着,却没想到没事一直追在她身后的暗卫不知怎么从前面冒了出来。
知道今天不解决掉几个是肯定走不脱了,便又是握紧了腰间的软剑。
郝黛拔出剑,毫不留情地迎上了从前面冲来的暗卫,手起刀落。
很快解决掉了离他最近的那个暗卫,她的剑很快,从来不拖泥带水。
那些暗卫本来并没有那么不济,能让郝黛一下子就解决,但因为要顾忌皇命,不伤郝黛的性命,动起手来自然束手束脚,便更难抵挡毫无顾忌,又出手狠辣的郝黛了。
郝黛很快又解决掉了两个暗卫。
但她总是觉得自己今天的身体很是不对劲,不仅头晕,连小腹都坠坠地开始疼痛,她心中思忖着该不是月事快来了,好像自她离开皇宫之后。
那月事便一直没来过,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在这时候出任何差错。
便依旧硬扛着身子的不适拼杀着。
身体的不适让郝黛的动作也没有了以往的凌厉,那暗卫头领似乎也很快发现了这一点,立即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快,把上次准备好的那张大网拿出来,我看我们今天应该有机会能抓到她了。
众暗卫们立刻配合起来,一人一角地抓住那一张密密实实的大网,郝黛本来就头晕地不行,冷不丁地看到头上罩下来一张大网。
顿时就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晕倒前心中还在痛骂:老娘这是怎么了,早不晕晚不晕,怎么偏偏在这时候晕了。
这下子可惨了……众暗卫看着晕倒在网里的郝黛,顿时都大大松了口气,暗卫头领有些遗憾地看了眼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的几句尸体,微微遗憾地开口说道:把他们的尸首带上,好生安葬了吧,折损了这么多人,总算终于是把人抓着了,他们也不算白白牺牲了。
众暗卫俱是沉重地点了点头,看向郝黛的眼神都深藏恨意,若不是有皇命不能伤害网中之人,不然他们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地就放过她,定要好好折磨一番!等到收拾完了那些尸首,众暗卫们正想带着郝黛离开,便看见不远处飞来许多蜜蜂,翅膀带动的嗡嗡声莫名让人心生寒意。
暗卫头领正想叫众人快走,那些蜜蜂已经飞到近前,它们的翅膀上不知被抹了什么,飞行间带起一阵细小的粉尘,暗卫们立马发现了不对,可再想捂住口鼻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眼前一黑,就瞬间不省人事了。
看到暗卫们哗哗哗地纷纷倒下,刚刚赶到不久的蓝贞总算是松了口气,心想着莫昇弄出来的这蜜蜂还挺管用的,轻轻吹了声口哨那些蜜蜂就飞了个无影无踪,她快步跑到了暗卫们中间,将郝黛从那张大网中解救了出来,看着她微微有些苍白的脸,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边小心地将她背起,一边心疼地喃喃道:让你逞强,让你逞强,差点就被抓回去了吧,要不是我在你身上偷偷涂了果子蜜,我就救不了你了,看你以后还敢再嫌我累赘,再赶我走了,哼哼……蓝贞知道后面还有一大群官兵马上就要过来了,便选了相反的方向,想着先找个地方将晕倒的郝黛安置下来。
蓝贞找到了家隐蔽的小客栈,开了间房,将蓝贞放到床上之后,还顾不上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便走到桌边,飞快的写了一张小纸条,随后系在了一只小小的蜂鸟脚上,走到窗边,将那鸟儿放飞了出去,做完这一切蓝贞面上神情才算是轻松了一点,又走回床边,照顾起郝黛来。
一刻钟之后,客栈外便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蓝贞,是我,快开门。
蓝贞没想到莫昇会来地这么快,立马站起来了,小跑到门口,打开门确定是莫昇,便立马将他拉了进来,小心翼翼地问道:没有被人跟踪吧?莫昇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我很小心的。
这般说着,便看向床上的郝黛,语气焦急地问道:黛儿怎么了,受伤了吗?没有,我方才已经检查过了,身上没有任何外伤,不知为什么就晕倒了。
蓝贞摇了摇头回道。
听蓝贞这么说,莫昇的眉头却是皱的更紧了,他想到了郝黛上一次这样无缘无故地昏迷是因为移魂到了郝琉璃的身体里,现在又出现了这样昏迷的情况,难道……蓝贞看到莫昇的脸色这般难看,也想到了他想的事情,紧蹙着眉头开口道:不会吧,应该不会是那样吧……我先帮她把把脉。
莫昇沉住气,快步走到床边,两只手指搭在郝黛的脉搏上,片刻之后,脸色终于慢慢好转,嘴角还浮上了一抹浅笑。
蓝贞看到莫昇表情微妙的变化,立马凑上前来,焦急地询问道:怎么样,怎么样,看出些什么了吗?莫昇缓缓地将搭在郝黛脉搏上的手收回,神情轻松地与蓝贞笑道:我想,这丫头暂时应该想走也走不了了,等到她再有能力离开的时候,恐怕也要等到一年后了,不过……我想那时候她也舍不得再离开了。
蓝贞愣了愣,但她终归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丫头,很快就理解了莫昇话中的涵义,又惊又喜地轻声叫道:你的意思是……她,她怀孕啦!?按脉象看是这样的,虽然才一个多月,脉象还不显,但也是确确实实的滑脉。
莫昇一直微笑着,点头肯定地说道。
蓝贞顿时又不淡定了,来来回回地在床边上踱着步,口中喃喃自语地不知道再说些什么,片刻之后,才又问道莫昇,她怀着身孕,刚还和那些暗卫们缠斗了一场,肚子里的宝宝没什么事吧?放心吧,黛儿本来身体底子就不错,她晕倒是因为怀孕初期的反应,稍稍动了些胎气,喝几贴安胎药就没事了。
蓝贞这才全然放心了下来,可很快又发起愁来,蹲下身子,看着郝黛泛白的脸庞,皱着眉头幽幽叹息道:现在该怎么办呢,郝黛怀孕了,肯定是不可能再跟那些暗卫硬拼了,可小世子那边,现在自身都难保呢,皇帝又不依不饶的,他们两个接下来可要怎么办呢……这孩子或许会是一个契机也说不定,我倒是有一个破釜沉舟的办法,只是需要咱们几个人合演一出戏给一个人看。
莫昇悠然一笑,心中已然有了打算。
蓝贞偏过头看着莫昇,忽然莞尔一笑,狡黠地说道:哥,我就知道你阴谋诡计最多了,小世子和郝黛的幸福课全靠你了。
莫昇哭笑不得地伸手揉了揉蓝贞的头发,怎么听都觉得这丫头是在骂他,不过看着蓝贞一天比一天越来越恢复了原先的性子,莫昇的心中却说不出的开心,等将郝黛和朱祁钰的事情解决了,他和蓝贞也可以归隐田园,好好过平静的日子了吧。
郝黛醒来的时候,依然觉得头晕地不行,胃里面有一股子翻搅地难受感,几欲呕吐,但她的意志又是超乎常人的坚强的,忍下种种不适睁开眼,身体一直是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
你觉得怎么样?当看到莫昇那张熟悉的脸,郝黛才稍稍放松了些精神,颇有些萎靡地开口道:没什么大事,是你把我救出来的吗?是你姐姐我!还没等莫昇回答呢,蓝贞就捧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走进了房里,关上门,端着汤药快步走到郝黛的床边,看着郝黛没好气地说道。
第二百三十八章 怀孕(下)郝黛倒是一点不意外的样子,也不在意蓝贞那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淡淡地道谢道:谢谢你救了我。
蓝贞将那药碗递到郝黛的面前,依旧絮絮叨叨地说道:谢谢什么的就不必了,只要你以后不要再嫌我累赘就行了,今次你也看到了,你一个人总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吧,身边有人帮忙总要稳妥许多。
郝黛接过药一口气地喝了,却没有回话,弄得蓝贞又是一阵气闷,莫昇立马跳出来打着圆场说道:行了,黛儿才刚醒过来,你就少说两句。
蓝贞哼唧了两声,就也不说话了,心想着,天大地大,孕妇最大,她暂且就不给这丫头计较了。
莫昇又是给郝黛把了一次脉,确定她腹中的胎儿已是无碍,方才柔声与她说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还有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郝黛皱了皱眉头,单手抚上额头回道:头还有些晕晕的,我到底是得了什么毛病,今次会被那些暗卫抓住,也是因为身子忽然有些古怪……黛儿,你上一次来月事是什么时候?莫昇并没有回答郝黛的问题,而是突然与她问道。
郝黛愣了愣,没想到莫昇会忽然问这个问题,但她向来脸皮厚,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立即回道:一个多月前了吧,我记得有些不太清楚了。
莫昇点了点头,而后语气轻快地与郝黛宣布道:黛儿,你并不是得了什么病,而是……怀孕了。
郝黛睁着眼睛愣愣地看了莫昇好一会儿,才好像反应了过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似是还有些接受无能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要生孩子了?额……也可以这么说。
莫昇点了点说道。
怪不得呢……郝黛脸上有了些恍然的神情,而后又抬起头问道:多久了?差不多快一个半月了。
头三个月是最危险的时候,所以你要格外小心一些。
莫昇耐心地回答,顺便还提醒了她一句。
郝黛又是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只是看着自己的肚子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黛儿,你现在已经不是自己一个人了,今日若不是蓝贞将你从那些暗卫手中救出,你可就被皇上抓回去了,你觉得,皇上会让你腹中的胎儿活下来吗?莫昇觉得该给郝黛下点猛药。
便如是问道。
你有办法让我平安生下孩子。
郝黛抬头看着莫昇说道,用的却是笃定的语气,她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再逞强自己一个人扛下去只会一尸两命,若她想将腹中的胎儿平安生下来,就必须得到莫昇他们的帮助。
我确实是想了一个办法,但接下来你得好好配合,你放心,我不仅会让你平安生下孩子。
还会让这个孩子有爹娘陪在身边。
莫昇摸着郝黛有些凌乱的头发,安抚着说道。
郝黛轻轻点了点头,又是抬头问道莫昇:我坏了孩子的事。
朱祁钰知道了吗?莫昇摇了摇头回道:你一出事,蓝贞就立马叫我过来了,我们二人一直守着你醒来,还没有时间与他说呢。
那就先别与他说了吧,等再过一阵儿,他的伤好全了,我的胎也怀稳了,我亲自与他说。
郝黛低下头吗,手又不自觉地摸上了平坦的小腹,淡淡地说道。
莫昇也觉得这件事郝黛亲自告诉朱祁钰是最妥当的。
便点了点头答应道:好,那你暂且就先委屈一下,我会帮你去寻一处安全稳妥的地方,你先在那里养胎,蓝贞就留在你身边照顾,我也会尽量抽空过来。
等到世子的伤好地差不多了,咱们再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郝黛自是答应了,她信得过莫昇,知道有他的安排,朱祁钰派来的那些人轻易是找不到她的。
日子就这样又过了一个多月,郝黛在莫昇和蓝贞的照顾下将胎儿养得很安稳,已是过了三个月,她肚子里的孩子不仅很健康,也很少折腾她这个当娘的,除了食量比原先大了些,郝黛连孕妇头三月都有的孕吐都很少,不过按莫昇的话说,主要是母体本身十分强壮了,所以连孩子也比寻常的要强壮许多。
而朱祁钰那边,在床上养了一个多月的身子,那胸口的伤基本痊愈了,也早就能下床了,除了还不能做太剧烈的运动,其余都无大碍了。
朱凌裕看朱祁钰的身体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就计划着准备回京了,自从上次遇到过暗卫之后,他的心里就着实不安,总觉得上次的事情是朱梓骁有意为之的,但坐立难安地等了一个多月,也没等来任何皇上的圣旨,京中更是没有一点消息传来,这般风平浪静的景象,倒是让朱凌裕心中更是没底,想要快些回到京城,到时候不管朱梓骁再搞什么花样,他都好有个应对之策。
朱祁钰却正好与朱凌裕相反,他一点也不想回京,自从上一次郝黛引着那些暗卫离开之后,他心中就一直担心记挂着她,从朱凌裕那里知道那些暗卫不仅没有抓到他郝黛,反而集体被她给弄晕了,心中着实是大大松了口气,但是依旧害怕郝黛虽是躲过了这一次,却不知道下一次还能否这般轻松躲过,毕竟只要没有抓到郝黛,朱梓骁定是不会善罢甘休,只会派更多的人来,到时候,郝黛势单力薄,被抓回去也只是早晚的事。
朱祁钰身子好全了之后,就想出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郝黛,可在这聊州城的大街小巷寻了好几日,也没有一点蛛丝马迹,这让他很是沮丧,不确定郝黛是不是已经离开了,心中即希望她已经远走高飞了,又害怕再也见不着她了,心中着实十分矛盾。
朱祁钰的身体虽然看着已经好了,但莫昇还是每日来给他把个脉,毕竟他这次受的可是攸关性命的伤,一点都马虎不得。
这一日莫昇帮朱祁钰把完脉,浅笑着与他说道:世子殿下,您胸口上的伤已经好全了,但我看着你的脉象,却发现你又得了其它的病,忧思过重这病症可比你原先那皮肉伤要难治上许多呢。
朱祁钰苦笑一声,收回手与莫昇说道:莫大哥,你应该很清楚我忧的是什么,思的又是什么,黛儿只要一日下落不明,你说的这病症,就一日好不了啊。
莫昇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这儿倒是有一味药能治世子您这病,世子您用了之后,保证药到病除。
朱祁钰听了莫昇这话,先是一愣,而后挑眉看了他许久,方才站起身来,与莫昇俯身一拜,语气诚恳而焦急地说道:请莫大哥救我,帮我治好这病。
世子殿下莫急,这良药苦口,就必须等多一会儿功夫,这般才能保证药到病除。
莫昇亦是站起来将朱祁钰扶起,看着他微微一笑,话语中颇有些玄机。
朱祁钰皱着眉头,似是在思忖着莫昇话中的深意,许久之后,才抬起头来,眼神坚定地看着莫昇说道:莫大哥,我明白了,我等便是。
莫昇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笑意更深。
三日之后,一辆朴素至极的马车停在了聊洲府衙的门外,驻守府衙门外的那些士兵们正疑惑呢,马车上便跳下一个容貌妍丽的女子,一身简单的蓝色衣裙,虽是一身丫鬟的装扮,那气质却怎么看都不像个丫鬟。
守在府衙门外的士兵们已经走上前去,正要开口询问,那美貌丫鬟先是对他们微微福了一礼,唇角含笑地问道:请问这位军爷,燕王爷可是在这府衙里头吗?那守门的士兵先是愣了一愣,对着这么个娇滴滴的美貌姑娘,本是想要质问出口的话顿时便柔和了许多,点了点头回道:燕王爷确实是在府衙里,你们是何人?找王爷有什么事?那美貌丫鬟笑了笑,却没有回话,而是转身对着马车里的人说道:夫人,咱们到了,王爷和世子殿下就在这儿呢,您下来吧。
马车里的人轻轻嗯了一声,然后那马车帘子便被一只素白的手掀开,一个带着黑纱帏帽的女子缓缓从马车上走下来,那丫鬟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那女子的胳膊,动作极是小心谨慎,待那女子下了马车站定,士兵们看到她那微微隆起的小腹,才明白了那丫鬟为何如此小心,心中的疑惑却是更甚。
这位军爷,您能靠近些吗,小婢有些话要与您说,却是不能让旁人听见。
那美貌丫鬟巧笑着与守卫的士兵说道。
那士兵面上的神色顿时有些为难,但看着眼前不过就是两个柔弱女子,一个又是孕妇,便只是犹豫了一会儿,就走近了那丫鬟一点。
那美貌丫鬟踮起脚,在士兵的耳边耳语了几句,那士兵的脸色顿时便严肃了许多,对着面前的二人说道:若真是如你们说的这样,我要亲自去将这事儿禀告给王爷,请二位在这里稍候片刻。
第二百三十九章 相见朱凌裕这位军爷请留步,你也看到了,我家夫人身怀六甲,你让她这般在这里站着等候,恐怕不妥吧?那丫鬟出声喊住了士兵,微蹙眉头,十分楚楚可怜地问道。
那士兵脚下一滞,想到方才那丫鬟与自己说的话,面上的神色很是为难,思忖了片刻之后,才松口道:那好吧,夫人便先跟属下进来吧。
那丫鬟一听他这般说,面上才露出了满意的神情,搀扶着身边头戴纱帽,看不清容貌的夫人,缓缓走进了府衙。
府衙内的丫鬟将两人引到了会客厅内,上了茶点之后,便退了下去,但那夫人即使进到了屋内,却仍没有将头上的纱帽摘下,她的丫鬟俯身轻轻帮她按捏着肩膀,其实却是在她的耳边轻声耳语道:有惊无险,那些暗卫没有出来,想来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他们要抓的人会突然变成了一个孕妇,而且还敢正大光明地出现在府衙门口。
也幸好他们没出来,不然就凭咱们两个,也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那头戴纱帽的女子声音清冷地回道。
怕什么,府衙外头那么多的士兵难道都是吃素的吗,他们对那些个暗卫们可也没什么好感,我哥哥早就把所有后路都想好了,万不会让你出一点事的。
那美貌丫鬟和夫人自然就是蓝贞与郝黛了,二人在莫昇的安排下安了将近两个月的胎,终于在莫昇的指示下,开始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了。
也不知道那燕王听到你来了,不知道该有多惊喜呢……那蓝贞轻笑一声,在郝黛的耳边笑问道,语气中很有些看好戏的味道。
我看‘喜’倒是不见得,‘惊’那是一定的了。
郝黛的语气依旧冷冷淡淡的,并听不出她此刻的情绪。
而朱凌裕那边,倒真是被郝黛说中了。
惊吓地不行,那守门的士兵前去与他禀告的时候,他正在写回京的奏折,还没听完那士兵的禀告。
手中的笔已经将底下的纸污了一大片,猛地站起身来,面上惊疑不定地急急问道:你说什么,那两个人自称她们是谁!?回王爷的话,那丫鬟说……她家夫人是燕王世子妃……那士兵自然也知道燕王为何会如此惊诧,那燕王世子妃此刻应该是在皇宫里做人质的,突然出现在了聊城。
还找到了府衙门口,这确实让人有些不敢相信。
可看清楚那两人的长相了,莫不是那些招摇撞骗之辈!朱凌裕神情一肃,颇有些色厉荏苒地质问道。
回王爷的话,那自称世子妃娘娘的夫人头上戴着纱帽,属下并没看清楚她的长相,而且……而且……那士兵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朱凌裕,似是有些话不敢说出口。
有什么就快说。
吞吞吐吐地做什么!朱凌裕很是心烦意乱,看那士兵欲言又止的模样,立刻呵斥道。
回王爷的话。
那个夫人好像还怀了身孕……那士兵低着头,快速地将方才未说尽的话说了出来,却是不敢再去看朱凌裕的脸色。
朱凌裕的脸色又是变了几变,眉宇间的神情更加凝重,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又沉声问道:她们现在人呢?属下已经先让她们进了府衙,现在应该是在会客厅里候着呢。
朱凌裕闻言点了点头,又是郑重地与那士兵吩咐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世子,待本王去见过那二人,再做定夺。
属下明白。
定不会对世子殿下透露一丝一毫。
那士兵立马低下头保证道。
朱凌裕点点头,便让那士兵退下了,而后便出了书房,急急往会客厅去了。
朱凌裕快走到会客厅门口的时候,脚步就缓了下来,他制止了守在外头的丫鬟禀告。
放轻脚步地走到门口,用门板挡住了自己的身子,只微微探头往里头看去,这一看之下眉头便皱的更紧了,那自称世子妃的女子确实如士兵所说的,头上戴着纱帽,看不清她的长相,而站在她身后的丫鬟,朱凌裕却是觉得有几分眼熟的,思忖了许久之后,才想起那确实是郝琉璃身边的丫鬟,且是郝琉璃入宫的时候,陪着她一起进宫的丫鬟,因为当时是他与王妃一起将郝琉璃送上马车的,所以多少有些印象。
再看到那女子微微隆起的小腹,朱凌裕面上的神情顿时便很有些微妙了,看着那肚子,怎么说也应该有三四个月了,将时间往前推推,正好是郝琉璃刚嫁进王妃那会儿,若这个女子真的是郝琉璃,那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就是自己的孙子了吗……朱凌裕在门口满心的纠结,郝黛和蓝贞却早已察觉到了他的到来,不过二人亦俱是不动声色,她们也猜得到朱凌裕此刻的矛盾心情,毕竟本应该是幽禁在千里之外京城皇宫里的儿媳妇,现在却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普通人恐怕都是接受无能的,朱凌裕就算不是普通人,可也该给他一点缓冲的时间。
朱凌裕在门口足足站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收拾好心情,缓缓走进了屋内,郝黛见他进来,自然是站起身来,敛衽恭敬地与他行了一礼,却是没有开口说话。
朱凌裕并没有理睬她,而是径自走到了上座坐下,重重咳嗽了一声,语气不善地大声质问道郝黛,你们究竟是何人,可知道冒充皇亲国戚那是诛九族的大罪,若是你们现在坦白,本王还可以既往不咎,饶你们一命!郝黛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伸手缓缓将头上的纱帽摘了下来,看着朱凌裕越瞪越大的眼睛,又是俯身行了一礼说道:不孝儿媳见过父王,请父王您救救您的孙儿。
朱凌裕本来心中还存了一分侥幸,希望这两人只是骗子假扮的,此刻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郝黛的容貌,也不可能再继续自欺欺人下去了,心中波涛汹涌了一番之后,才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语气仍是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郝氏,你们是怎么从皇宫里出来的?郝黛听朱凌裕这般一问,那眼眶立马就红了,语气很有些哽咽地说道:回父王的话,儿媳本是被皇上囚禁在皇宫里,对宫外的事情一无所知,后来我五姐姐,就是郝荣华过来看望我,无意间与我泄露了夫君受重伤的消息,自得知夫君受了重伤,生死不知,儿媳便夜不能寐,心中只是记挂着夫君,终于是忍耐不住,偷偷逃出宫来,千里迢迢赶到聊洲,就想再见夫君一面。
说完这一番话,郝黛已是一脸的泪容,让人看着很是可怜。
朱凌裕虽然平日里看着严肃,但其实也是个心软的人,听着郝黛一心为了自己的儿子逃宫,心中自然对她多生了几分好感,但质疑却也更甚,依旧疑惑万千地质问道:郝氏你区区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就逃出那层层守卫的皇宫呢?郝黛拿帕子拭净脸上的眼泪,方才心平气和地回道朱凌裕的问话,这还要多亏了我姐姐的帮忙,她让我扮成太监,又帮我弄来了出宫的腰牌,跟着那每日出宫倒夜香的太监,我这才能有惊无险地出了皇宫。
朱凌裕听着郝黛这般解释,虽然心中还是有一些疑问,但也信了七八分,毕竟她一个弱女子要出宫,若是没有宫中之人相帮,那可真是比登天还难,知晓了她是怎么出宫的,朱凌裕便又问道:那你这一路,难道就没有遇到禁卫军的追捕,你又是怎么躲过那些追捕的呢?郝黛并没有立即回答,却是回头看了蓝贞一眼,而后指着她对朱凌裕说道:这便要多亏我这个丫鬟了,父王您或许不知道,这丫鬟是儿媳从郝府带回来的,儿媳之所以会将她带回来,是因为她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丫鬟,她……是一个苗女。
苗女!朱凌裕有些惊讶地喊出声,看向郝黛身后那个除了长相艳丽一些,其他似乎都十分普通的女子,惊疑不定地问道:就是那种会下蛊、驱蛇的苗女!正是,贞儿不仅会下蛊、驱蛇,她对医术毒术也颇有研究,这一路上多亏有她护着我,我才能平安地到达聊州城。
郝黛缓缓与朱凌裕解说道。
朱凌裕看着蓝贞的眼神顿时又多了几分警惕,紧紧蹙着眉头继续问道:她既然如你说的这般有本事,又为何会只屈居与郝府做一个伺候人的丫鬟呢,这难免太不合常理了。
贞儿自然不是一开始就是丫鬟,父王应该还记得吧,儿媳嫁进燕王府之前曾经得过一场怪病,多亏了莫神医儿媳才能得以痊愈,贞儿其实是莫神医的弟子,是莫神医特地留在儿媳身边照顾我的,莫神医医者父母心,怕儿媳的病再次复发,这才想了这个办法。
郝黛这时候终于是将莫昇搬了出来,她知道,经过朱祁钰受伤这件事之后,莫昇应是朱凌裕最最感恩与敬重的人了,将他搬出来,应该能打消许多朱凌裕的疑虑。
第二百四十章 狠绝哦?她真是那莫神医的弟子?一听郝黛这般说,朱凌裕看着蓝贞的眼神顿时便不一样了,又是细细打量了一番,仍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父王若是不信,找那莫神医出来一问便知,我听说,莫神医此刻正在府衙上呢。
郝黛又是如是说道。
朱凌裕其实对郝黛的话已经信了七八分,毕竟她能平安地从京城到达聊洲,便说明她身后的这个丫鬟的确不简单,朱凌裕此刻也确实急着想要让那莫昇过来,却不仅仅是为了证实这个丫鬟的身份,还有郝琉璃那微微隆起的小腹,让他又是忧虑又是欣喜,心情甚是复杂。
去请莫神医过来。
朱凌裕吩咐了外头伺候的丫鬟,便又是将眼神移向了郝黛的肚子,想要开口问些什么,却又不知该怎么措辞妥当,神情很有些纠结。
郝黛自然看出了朱凌裕的意图,抬手轻轻抚着肚子,缓缓开口说道:对了,儿媳还有一件事忘记与父王您说了呢,在从京城逃来聊洲的路上,儿媳发现自己怀了身孕了,多亏了贞儿这一路上的照顾,我和孩子才都能平安无事,父王,孩子现在已经三个多月了,贞儿说,很有可能是个男孩儿呢!听到郝黛的亲口证实,朱凌裕的心里顿时喜悦万分,连方才的那一连串担忧惊吓都被冲淡了许多,想着再过不久自己就能抱上孙子了,面上也添了几分喜色。
正在这时,那莫昇也过来了,他神色如常地走到屋内,在看到郝黛的时候,面上也恰到好处地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却并没有说什么,依旧恭敬地与朱凌裕行了礼。
莫神医勿须多礼,先帮世子妃把把脉吧。
朱凌裕正兴奋着。
便急急对莫昇说道。
莫昇点了点头,依然什么都没问,走到郝黛身边,与她微微点了点头。
便伸手为她把起脉来,片刻之后,莫昇才收手,直起了身来。
怎么样,几个月了,孩子健不健康?朱凌裕的身子微微向前倾,很有些焦急地询问道。
莫昇走回到朱凌裕的面前。
躬身与她禀告道:回禀王爷,依世子妃的脉象看,已是有孕三个多月了,脉象平稳有力,母体和胎儿都很健康,王爷尽管放心便是。
听莫昇这般说,朱凌裕才算是完全放心了下来,又是想到了什么。
便指着那蓝贞问道:莫神医,这女子可是您的弟子?莫昇看着蓝贞,微笑地点了点头答道:正是。
此女本是苗女,但心地善良,资质也不错,我便将她留在身边教导,我离开郝府的时候将她留在了那里,想着能够方便照顾世子妃娘娘。
真是多谢莫神医了,您帮了我们王府甚多,本王都不不知该如何感谢了,若不是您的徒弟,恐怕我这儿媳也没命能到这里了。
朱凌裕站起身来。
十分感激地与莫昇说道。
王爷此话怎讲,世子妃娘娘她……到此时,莫昇才终于问出了他的疑问。
哎,说来话长啊,反正这一回,咱们燕王府真算是骑虎难下了……朱凌裕又是坐回椅子上。
哀叹着说道。
王爷莫要太过担心,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呢,不过这是王爷您的家事,在下不方便多说什么,若是无事,在下便先退下了。
莫昇俯身与朱凌裕说道。
朱凌裕自然知晓莫昇顾忌什么,想想这也是他们燕王府自己的家事,便点了点头算做回答。
莫神医请留步。
莫昇正要转身离开,却是被郝黛唤住了。
莫昇又是转过身来,神色恭谨地与郝黛问道:不知世子妃娘娘还有何事?莫神医,我听说世子殿下的伤是您救治的,不知世子殿下他现在怎样了,身上的伤可还有大碍?郝黛已是站起了身来,语气担忧地问道。
世子妃娘娘放心,世子殿下的伤已经好了,这次虽说伤地严重,但也是有惊无险,以后并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的。
莫昇语带安抚地与郝黛回道。
郝黛顿时便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右手轻轻抚着胸口,又是俯身恭恭敬敬地与莫昇福了一礼道:多谢莫神医,请定要受我这一拜,若不是您,恐怕我与世子殿下便都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世子妃娘娘快快请起,我本就只是做我分内之事,不敢受您一礼。
莫昇连忙开口说道。
与莫神医来说只是分内之事,但对我来说恩情却等同再生父母,这一拜莫神医您自然受的。
郝黛已是站起身子,浅笑着说道。
世子妃的心意既是本王的心意,莫神医您就莫要推脱了。
朱凌裕似是很满意郝黛的表现,在一旁开口附和道。
莫昇自是没再说什么,又与两人行了一礼,这才退了下去。
朱凌裕此时看着郝黛的眼神已是和蔼了许多,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事情都已经这般了,你就留下来好好养胎吧,别的什么事都不要想,父王自会想办法的,钰儿那边,待我与他商量过之后,再安排你们见面。
郝黛乖顺地点点头说道:是,儿媳一切都听父王的。
在朱凌裕看不见的时候,唇角扬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朱凌裕让丫鬟带了郝黛回房间去休息,而朱凌裕则又是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了好一阵,才派人去将朱祁钰找来。
朱祁钰因为前些日子得了莫昇的提醒,便也不再漫无目的地出去寻找郝黛了,只是安心在府衙锻炼身体,他知道自己自从上次受伤以后,体力和精力都大不如从前,为了以后不再拖累郝黛,他便更要将自己的身体锻炼好。
听到朱凌裕叫他过去,朱祁钰还以为朱凌裕又要与他说回京的事情,便想着该怎么与他拖延些时间才好,还没有等到郝黛,他自然是不想回京城去的。
进到朱凌裕的书房,朱祁钰便见他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心中微微有些不好的预感,便快步走到朱凌裕面前问道:父王,这么急着叫儿子过来,是为何事?朱凌裕抬头看看朱祁钰,指了指桌案前的椅子让他坐下,沉默了片刻,似是在思忖该怎么开口,朱祁钰也没有催促他,坐在椅子上耐心等候着,许久之后,朱凌裕才缓缓开口说道:钰儿,郝氏从宫里逃了出来,今日找到了这里。
朱祁钰面上的表情瞬间就呆滞了,他没想到会从朱凌裕口中听到这个消息,压抑住心中的狂喜,拼命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正常一点,但那声音依然还是忍不住颤抖地问道:父王您的意思是琉璃她……到了聊洲,可是……她一个弱女子又是怎么从宫里面逃出来的呢?朱凌裕倒是没觉得朱祁钰的表现异样,毕竟他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着实吃了一惊,轻声叹了口气,才将郝黛说的那些话与朱祁钰重复了一遍。
朱祁钰忍耐着心中火急火燎的焦急,听完了朱凌裕的解释,才又开口问道:那父王,我能……先去看看琉璃吗,她是为了我才拼着性命逃宫,我想先见见她。
不急,我已经让她先回房去休息了,我与你还要再商量一些事情,我们都很清楚,郝氏是作为人质进宫的,但她现在竟然逃了出来,不用想也知道皇上有多愤怒,我现在担心的是,还在京城的你母妃和你妹妹会不会出什么事。
朱凌裕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烦躁地来回踱着步说道。
朱祁钰此刻也稍稍冷静了一些,语带不安地说道:应该不会吧,京城那边也没有传来什么消息,皇上他应该不至于这么不择手段吧……钰儿,你不了解皇上,他的性子从小就难捉摸,而且除了贤宜皇后和绵阳,他对谁都是不会心慈手软的,将本王与你派到这聊洲来,不是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吗,我想他若是有借口,恐怕恨不得将咱们赶尽杀绝,永绝后患呢!朱凌裕停下脚步,厉声说道。
朱祁钰顿时沉默了,他确实不敢肯定,朱梓骁会不会为了郝黛而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不行,我要立即回京!朱凌裕似是已经下定了决心,神情决然地说道。
那琉璃怎么办?朱祁钰猛地站了起来,语气不安地问道。
自然是要一起带回去!朱凌裕咬了咬牙,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朱祁钰的脸色顿时一片灰败,双手紧紧握成拳,又缓缓松开,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神情已是恢复了平静,缓缓开口质问道:父王,您是想将琉璃交出去吗?父王也是没办法,牺牲她一个,总比赔上我们燕王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好吧。
朱凌裕面上的神情亦是十分挣扎,沉声说道。
朱祁钰再没有说一句话,迈着大步径自走出了书房,朱凌裕也没有叫住他,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眼眶微微泛红,喃喃自语道:你父王又何尝想这样呢,那可是我的孙子啊……第二百四十一章 回京(上)朱祁钰来到郝黛所住的房间门口的时候,便看到那里已经守着一群士兵了,他的眼眸不禁微微一暗,那些士兵见到朱祁钰,倒是也没敢拦他,只是与他行了一礼,便纷纷让开了道。
朱祁钰黑着一张脸进了房间,房里没有点灯,有些阴暗,从外室进到卧房,他才看到郝黛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背对着他,面朝窗外,不知再看着什么,而站在她身边的蓝贞却是先看到了朱祁钰,顿时恨恨地给了他一个眼刀,颇有些阴阳怪气地开口说道:呦!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的世子殿下,您可还记得您有一位夫人哪,我看我们差不多都快成犯人了吧!朱祁钰想解释些什么,却发现他无话可说,就算父王的意思并不是他的意思,但他确实也没有阻止父王,他现在又有什么颜面去辩解呢。
郝黛终于转过了身来,面上依旧是看不出任何情绪,对着朱祁钰淡淡地说道:你来啦。
朱祁钰就这么定定地看着郝黛,目光触及到她那微微隆起的小腹,竟就那么怔愣在了原地,许久之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黛儿,黛儿,你……你……怀孕了,什么……时候的事?蓝贞听朱祁钰这么问,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语气依旧愤愤得说道:世子殿下这话倒是问地奇怪了,黛儿为什么会怀孕,什么时候怀孕你不是应该最清楚的吗,怎么还反过来问她!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朱祁钰急忙辩解道。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明明心中满满都是欣喜,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表达。
蓝贞,你先出去吧。
我想与祁钰单独说会儿话。
郝黛抬头看着蓝贞说道。
蓝贞方才刺了朱祁钰几句,现下心里也舒服多了,知道他们夫妻两人的事情还得他们自己解决。
便点了点头,又是没好气地瞪了朱祁钰一眼,这才走出了卧房,顺便帮他们两人关上了门。
朱祁钰好不容易平复了激荡的心情,才憋出一句话,你和孩子都好吗?许是因为有了身孕的关系,郝黛整个人的气质都柔和了不少。
右手轻轻地摸着肚子回道:这几个月蓝贞和莫昇一直在照顾我,我和孩子都很好,你放心。
莫大哥也真是的,竟然……一直瞒着我,若是我早知道你怀了身孕。
定是不会让你一直待在外面的……朱祁钰的语气中慢慢俱是自责,似是在恨自己的无能。
那时你的伤还没好,莫昇也是为了你着想,不想再让你因为我分心,反而养不好伤,我们现在要说的不应该是这些,而是该想想以后要怎么办?郝黛打断了朱祁钰的话,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朱祁钰看着郝黛的眼睛,心中瞬间就平静了。
他淡淡一笑说道:黛儿,你放心,这一次,我定会好好保护你们母子的,一定会的!郝黛亦是静静看了朱祁钰许久,面上也露出了一个笑容。
点了点头道:好,我相信你,不过你记住,一定要活着,我还不想这么年轻就当寡妇。
朱祁钰走到郝黛身边,轻轻将她搂在怀里,似是如释重负了一般,轻笑着回应道:我可也不想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爹爹,所以,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会的,我和孩子一起等着你回来,希望你能够来得及看到他出生。
郝黛淡淡地笑着,从得知怀孕开始就不安定的那颗心终于安稳了下来。
从郝黛那里出来,朱祁钰又重新回了朱凌裕的书房,直截了当的就与他摊牌道:父王,明日我就跟你一起回京,但琉璃必须留在这里,我不可能用她的命去换我自己的苟活,更别说她现在还怀着身孕,若是我连自己的妻子儿女都保护不了,我还算什么男人,即使我这样活了下来,也是生不如死!父王,请您成全!说完这番话,朱祁钰就直直地跪在了冷硬的大理石地砖上,神情坚毅。
朱凌裕看着儿子挺着的脊背,良久无语,重重叹息一声之后,才语带疲惫地开口道:为父还不如你啊,你果真是长大了,也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好,我们父子就一起回京,我们燕王府一门忠烈,没什么好害怕的!朱祁钰听着朱凌裕这般说,终于亦是松了口气的模样,重重地与朱凌裕磕了个头,立誓一般地承诺道:父王您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燕王府不会有事,您还要看着您的孙子出生,给他起名字呢!好!好!好!朱凌裕只是说了三个好字,眼眶就又微微泛红,看着眼前的儿子,竟是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朱祁钰说服了朱凌裕之后,紧接着又去找了莫昇,莫昇似是料到他会过来,早就泡好了茶在房间里等他,见朱祁钰进来,便笑着与他问道:见过黛儿了吧,现在可是放心了?朱祁钰坐到他对面,端起面前那杯还冒着热气的茶一饮而尽,却是面带苦笑地说道:现在我更需要的倒是酒。
酒我这里倒是有的,只是不多,你也知晓我是个大夫,喝酒伤身这个道理我可是最明白的。
莫昇这般说着,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不远处的柜子前,拿出一个白瓷的酒瓶并两只酒杯来。
帮自己与朱祁钰倒满了一杯酒,莫昇便又开口问道:王爷的意思你也知晓了吧,那么,你打算怎么做?朱祁钰仰头饮尽杯中的酒,又给自己的杯中斟满,才回道莫昇,我就是从我父王那里来的,也刚刚改变他的主意,你放心,我不会让黛儿有一点点危险,这一次,我会好好守护她。
听你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其实我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你与王爷妥协了,那我就会带着黛儿离开。
朱祁钰苦笑一声,又是饮尽一杯酒,开口道:若是旁人说这样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给他一拳,不过这话从莫大哥你口中说出来,我却是一点也不敢反驳,若我真是那样混蛋,确实也没资格再照顾黛儿,活该你一辈子不让我再见她。
那你有什么打算?莫昇喝着自己杯中的酒,缓缓问道。
我明日就会与父王一同启程回京去,黛儿还需要莫大哥您多加照顾,我会尽量快些回来的,您放心。
朱祁钰抬头,对着莫昇轻笑着说道。
你有信心能说服皇上吗,不怕他一气之下会杀了你,乃至燕王府上下。
莫昇忽然就面色严肃地问道朱祁钰。
说不怕那定是骗人的,不过我就是要赌,莫大哥你我都清楚他是帝王,若他真为了黛儿就杀了父王和我,朝廷上的百官会怎么看他,我与父王可是刚刚立下大功,为大周剿灭了叛贼呢,按理说皇上本应该论功行赏与我们的,若就这样杀了我们,难道不会让众官员们寒心吗?这般以后谁还敢再为皇上他拼命效力了。
朱祁钰这般说着,一幅无所畏惧的模样。
我倒是与你有不同的想法,我觉得你此次回去,皇上不仅你不会难为你们,反而会论功行赏,但在黛儿这件事上,他恐怕会就此瞒下,直接跟你说黛儿死了,再随便找一具尸体给你充数,你却也是无话可说的,他正是料定了你不敢拿燕王府上下那么多人的命去换黛儿一人。
莫昇却是煞有其事地与朱祁钰分析道。
朱祁钰听了莫昇的话后,就不言语了,皱眉苦思着,许久之后,才抬起头来与莫昇问道:请莫大哥教我,如何才能既保全燕王府,又保全黛儿。
我这法子你也只能姑且一试,你必须要做到先发制人,到时候你回了京城之后,必须要向皇上负荆请罪,直接在百官面前将黛儿逃宫的事情说出来,且要将缘由说清,毕竟黛儿这般千里寻夫也算是忠义之举,且也更显得你们夫妻伉俪情深,文武大臣们必会有人出来与你们求情,再加之你们此次是立了功的,皇上就算想重罚恐怕也没什么缘由了,不过这法子的成功率最多也只有五成,毕竟皇帝对黛儿的执念到底有多大,你我亦不得而知,但现在这种情况你也只能破釜沉舟了。
莫昇叹了口气,娓娓与朱祁钰说道。
我知道。
朱祁钰缓缓点了点头,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会尽全力的,正如莫大哥您所说的,这一次我们是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朱祁钰握紧了拳头,眼眸深处里有什么东西在酝酿。
我能够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你们放心回京,我会好好照顾黛儿的,那些暗卫你也不用担心,有我在,不会让他们靠近黛儿一分一毫的。
莫昇起身拍了拍朱祁钰的肩膀保证道。
有你在,我自然是放心的,我答应过黛儿一定会活着回来,会看着我们的孩子出生,到时候,你自然就是我们孩子的干爹。
朱祁钰拿起手边的酒杯,轻轻地与莫昇的酒杯一碰,笑着说道。
一言为定。
莫昇也与朱祁钰碰了碰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第二百四十二章 回京(下)第二日一大早,朱凌裕与朱祁钰便轻装简行地准备上路,朱凌裕将所有的士兵都从府衙撤离,而郝黛也早在昨晚便让朱凌裕派人悄悄送出了府衙,找了一个隐蔽的民房安置,莫昇与蓝贞自然也是跟着她一起离开了府衙。
聊洲知府亲自将朱凌裕父子送到城门口,朱祁钰骑在马上,回头遥遥望了一眼聊洲城内,眼中闪过一抹柔情。
朱凌裕走在朱祁钰的前头,看到他这般神情,便回头趋马到他身边,轻叹一声问道:既然这般挂念,为何走之前都不见上一见呢?我怕我会舍不得……朱祁钰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一勒马缰,转身策马离去。
朱凌裕看着朱祁钰的背影,虽心中疑惑,不明白为何自己儿子和郝氏成亲这么短时间,却感情如此深厚,心中只能哀叹,他儿子这辈子看来注定是要栽在郝家女子手中的。
郝黛此时正身在一个雅致的小院子里,站在一颗桂花树前,神情木然地不知看着何处,那模样似是在发呆,又似是在想着什么事情,蓝贞缓缓走到她的身后,看她这般模样,很有些郁闷地问道:你真的不去送小世子啦?他这一走,你们可能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见面了。
我若是想见那便定能见到的,回京是他的决定,我不去送他,不想让他有太多的牵挂。
郝黛淡淡地说着,语气中依然没有什么情感波动,只是眼角眉梢隐隐透出些柔情。
哎……我总是不懂你们两个的。
算了,只要小世子能平安回来,总是能再见到的,你就好好安胎。
争取生个大胖小子,到时候他回来可就媳妇儿儿子都有了。
他定会平安回来的,他答应过我。
郝黛转过头来。
很是执拗地与蓝贞强调道。
蓝贞难得看到郝黛如此坦白的一面,扑哧一笑道:好,好,小世子定会平安回来的,有你和宝宝等着,他哪里舍得不回来,行了。
你也别老在外头站着了,这儿风大,等会儿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这般说着,蓝贞就把郝黛从院子拉回了房里,顺手关上了房门。
郝黛坐在房间的软榻上。
微微低头,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神情安然而温暖。
朱凌裕一行人连夜赶路,终于在第三天的傍晚,风尘仆仆地赶到了京城,因朱凌裕突然回京,那请旨回京的文书都没来得及送到京城,完全没得到一点风声的守城官兵们看到这么一大堆人马到城下,着实恐慌了一会儿。
弄清楚是燕王带着士兵们从聊洲剿匪归来,这才大开了城门迎接,城门的守将自然是用最快的速度将燕王回京的消息传回了宫里。
彼时朱梓骁正用了晚膳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面上露出一抹惊诧的神情,思忖了片刻之后。
方才神情莫测地与报信的守将问道:随行的队伍中可有什么别的人?那守将很奇怪皇上为何会这般问,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后,方才摇摇头回道:除了燕王和燕王世子殿下,别的就都是当初跟着燕王一起去聊洲的士兵,并没有其他人。
朱梓骁缓缓点了点头,又是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才对那守将说道:传朕口谕,今日天色已晚,燕王和燕王世子一路劳苦,今日便不必进宫觐见了,明日早朝朕再一并论功行赏。
那守将躬身应了,便退了下去,而朱梓骁自是没有继续批奏折的心情了,想着派去聊洲的那些暗卫们迟迟没有消息,朱凌裕与朱祁钰又这般突然地回京,心中生出一股子危机感来,心想着,郝黛的事情看来还是得好好谋划谋划。
朱凌裕本来已经准备好了进宫面圣,突然接到朱梓骁的那道口谕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看了看还没有完全黑透的天气,恭敬地接了旨,然后便很是感激地与那守将问道:不知皇上还有没有说些别的什么?那守将摇了摇头回道:皇上没其他吩咐了,王爷放心吧,皇上这般体恤您,您这次又是剿匪有功,明日定会大大嘉奖您的,您早些回府去休息吧。
朱凌裕满脸笑容地点了点头,十分高兴的模样,而朱祁钰却是一脸沉思,颇有些忧心忡忡,得了圣旨,一行人自是浩浩荡荡地王燕王府的方向去了。
燕王府那里早有下人们去传信了,燕王妃纪氏与朱涵玉一听到这消息就立马到了王府门口等候,俱是伸长了脖子往城门口的方向张望着,一幅望眼欲穿的模样。
当终于看到那骑在马上风尘仆仆而来的两人,纪氏与朱涵玉都情不自禁地往前小跑了两步,两人的眼眶都已经泛红,里头盈满了泪水,朱凌裕和朱祁钰的马停在她们身前,两人跳下马来的那一瞬间,纪氏和朱涵玉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几个月的担惊受怕,辗转难安,似乎找到了发泄口,看着眼前朝思暮想的父子俩,却是一时无语,只顾着流眼泪了。
母妃,妹妹,我们回来了。
朱祁钰也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却是依旧对着纪氏母女二人笑着说道。
纪氏也早就听说了朱祁钰受伤的消息,虽然朱凌裕曾写了信来与她解释朱祁钰受的只是轻伤,让她不用担心,但做母亲的哪里会不担心自己的孩子,即使受的只是轻伤,那也是伤在儿身,痛在娘心,纪氏只能每日虔诚地求神拜佛,希望佛祖能够保佑他的儿子平安归来,此刻看到儿子健健康康地站在自己面前,那眼泪即刻就流地更凶了,只是紧紧抓着他的手,半晌说不出话来。
朱凌裕鲜少看到纪氏如此失态的模样,但这一次却也难怪她会这样,毕竟这他们确实是九死一生,等到纪氏和朱涵玉哭地差不多了,朱凌裕强咳嗽了一声说道:好了,都别站在门口了,有什么话进去再说吧。
纪氏也知晓自己失态了,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连连点头道:对,对,你们这一路来,定是累得不行了,我早就吩咐了下人们准备了热水和饭菜,你们父子俩先去好好洗个澡,出来就可以吃饭了。
朱凌裕和朱祁钰进府之后便直接就去了净房沐浴,等梳洗完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纪氏与朱涵玉已经坐在饭桌旁等着他们了,他二人也确实是饿了,这几日为了赶路又是风餐露宿,没正经吃上一顿好饭,看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自然是大快朵颐了一番。
用完了饭之后,四人才总算能坐下来平心静气地说话了,纪氏一开始的激动情绪也慢慢平复了下来,又是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朱凌裕和朱祁钰好几遍,才一脸心疼模样地说道:这才几月没见,你们父子俩都瘦了,定是吃了许多苦吧。
朱凌裕早已经又恢复了平日那严肃模样,板着一张脸说道:哪里有什么苦不苦的,这还不是真正带兵上战场呢,想当年本王跟着先帝讨伐南蛮子的时候,那可也没喊过一声苦,现在这一点着实算不了什么。
那时候能一样吗,我可是记得那时候王爷您就是跟在大军后头的,可不用冲锋陷阵的,自然安全的紧,这一次我可是听说你们是真正面对面跟那些天地盟的叛贼交手了,我钰儿还受了伤,这钰儿若真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也就……也就……纪氏说着说着,眼眶就又红了,眼看着就又要流起眼泪来。
行了行了,这不都平安回来了吗,涵儿,快劝劝你母妃,这好好的怎么又要哭啦。
朱凌裕有些着急地咳嗽了一声,赶紧找女儿救场。
朱涵玉嘴皮子最甜,自是三言两语就把纪氏哄好了,朱祁钰也是在一旁搭腔道:母妃,儿子现在可好得很呢,您看我方才吃了三大碗白米饭不就知道啦,这次真的只是受了些小伤,早就好透了,现在都壮地能打死一头老虎!纪氏被朱祁钰逗乐了,拍拍他的手,叹了口气道:母妃哪里舍得让你去打老虎,看到你和你父王都平平安安地回来了,母妃这颗心啊也总算是放回肚子里了,真希望过了这次之后,你们父子俩都不会再被皇上派去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听那纪氏提到朱梓骁,朱凌裕和朱祁钰的脸色顿时都有些不好看了,朱祁钰犹豫了一下,还是试探着开口问道:母妃,我与父王离开这么久,不知……那琉璃怎么样了,可还在皇宫里头呢?纪氏微微怔了怔,似乎自己儿子不提醒,她都已经快忘了还有这么个儿媳妇在皇宫里呢,面上微微露出些愧疚的神情,迟疑着回道:自从知道你受了伤,母妃我每日都在担心你啊,对琉璃那边,确实是疏忽了一些,也许久没进宫了,不过我想着,她在宫中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第二百四十三章 欲加之罪朱祁钰听纪氏这般说,心中虽然有些生气,但纪氏毕竟是他的娘亲,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微微皱了眉头,继续问道:那皇宫里就没有一点消息传来?纪氏摇了摇头,回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也觉得有些奇怪了,琉璃刚进宫那会儿,宫里时常会递些消息出来,可后来就什么消息都没有了,不然我多少也能记着她一些。
纪氏这般一说,朱祁钰倒是微微松了口气,至少皇上还没像莫昇猜想的那样,直接就宣布了黛儿的死讯,而只是封锁了黛儿逃出宫的消息,这样一来,自己的计划就又多了几分成功率。
纪氏看着朱祁钰这般关心郝黛,微微有些吃味,但想着郝黛毕竟也是朱祁钰明媒正娶的妻子,便出声建议道:你这么念着你媳妇,这几日就求了皇上让她出宫吧,现在你和你父王都回来了,皇上也没什么理由再让琉璃留在宫里了。
朱祁钰的脸色顿时一黯,没有说话,一旁的朱凌裕自然知道个中缘由,立马开口转移话题,这个事情不着急,明日一早我还要和钰儿一起进宫面圣,今晚早些休息吧,有什么事情以后再慢慢商量。
纪氏看着朱凌裕和朱祁钰那有些憔悴的脸颊。
也心疼地连连点头道:那就赶快回房去休息吧,可莫要再累着了。
朱祁钰与纪氏行了礼,便神色怏怏地回了房,但这个晚上,他却注定是无眠的,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朱祁钰就起来了,在丫鬟们的伺候下换上朝服,面色肃然地与朱凌裕一起上了进宫的马车。
马车里,朱凌裕与朱祁钰相对而坐。
两人中间的矮几上放着几根几张长的荆棘,上头长满着尖锐的小刺。
看着很是渗人。
朱祁钰伸手要去拿那些荆棘,而朱凌裕却是突然伸出手,紧皱着眉头,按住他的手问道:一定要这么做吗,其实你也不必做到如此的吧?朱祁钰知道朱凌裕是担心自己。
故作轻松地与他笑道:父王您放心吧,就这么几根小小的荆棘,不过就是一些皮肉伤,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在聊洲连那么严重的伤都受过,还会怕这些吗。
朱凌裕见朱祁钰似乎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便也不再继续劝说。
松开了手之后,却是微微偏过了头去,似是不忍心看接下来的场面。
马车到了宫门口的时候。
天光已是大亮,当朱祁钰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守宫门的那些士兵和出来接大臣的宫女瞬时都呆住了。
只见朱祁钰穿着一身如亵衣一般轻薄的白衣,而最让他们惊讶的是,朱祁钰的背后竟是绑着满满一大捆的荆棘,那一根根尖锐的小刺刺破薄薄的衣衫,扎进了朱祁钰背后的肉里。
透出星星点点的猩红,看着甚是触目惊心。
一众人似是吓呆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朱祁钰已经大步走进了宫门。
朱祁钰因为没有被认命官职,所以并没有上朝的资格,今日虽是皇帝召见,但也要在大殿外等待着皇帝传召,他这一身骇人的装扮站在大殿门外,倒是惊着了一干守在门外的太监们,但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问一句,毕竟朱祁钰现在这模样实在是太有杀伤力,让人不敢靠近。
终于,殿内的太监扯着奸细的嗓音宣朱祁钰觐见,朱祁钰拂了拂身上的白衣,便大步走进了殿内。
在一众文武大臣或惊诧、或不忍、或疑惑的目光之下,大步走到了殿中央,脊背挺直地跪在地上,朗声开口道:臣朱祁钰与陛下请罪!祁钰这话说的朕有些糊涂了,你此次与皇叔剿灭天地盟叛匪,本是大功一件,又何罪之有呢?朱梓骁嘴角含笑,态度亲和地与朱祁钰说着,他在看到朱祁钰这般模样进殿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只是那眼神之中流露出来些许危险的信息。
臣有罪,臣之妻郝氏未经陛下允许,私自出宫,本已犯下欺君之罪,但吾妻是因为知道我伤重,生死未卜,这才会犯下此罪,夫妻本是一体,吾妻之罪自然就是我的罪过,只希望陛下能够饶恕吾妻之罪,臣愿意一并承担罪责。
朱祁钰的话一说完,殿内的大臣们已是纷纷低声窃窃私语起来,言语中多是钦佩郝黛的勇气,也赞扬朱祁钰与郝黛的夫妻情深。
朱梓骁冷眼看着这一切,嘴角的笑容越发冰冷,他倒是没想到,朱祁钰回给他出这招,以为这样就能让他放过郝黛吗,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朱梓骁的手指轻轻敲打着龙椅的扶手,敛去了笑容,缓缓开口道:本来看在皇叔与祁钰你剿匪有功的份上,朕是不想在这么多大臣面前提这件事的,但既然你都已经说出来了,那朕也无需再帮你隐瞒,郝氏为了能逃出宫去,杀死了伺候她的四个宫女太监,还打伤了朕的许多暗卫,祁钰,这等恶妇,怎还有资格做燕王世子的正妻,朕本是想暗中将她处置了,事后再告诉你,也好让你不会太过伤心,现在看来,那恶妇定是去聊洲找你了吧,你莫要被她骗了,快快醒悟吧,只要你撇清与那恶妇的关系,朕保证,定不会牵连你与燕王府。
朱梓骁这话一出,底下的大臣们更是惊诧不已,不过也大多对朱梓骁的话保持着怀疑的态度,毕竟郝氏原先只是个养在深闺的女子,哪里会有那种本事,又是杀人,又是打伤武功高强的暗卫的。
陛下,臣妻温柔贤淑,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会杀人呢,臣想这里头定是有些误会。
朱梓骁冷哼一声,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郝氏自然是没那个本事,可据朕所知,她身边可跟着一个苗女,那苗女心狠手辣,又擅使毒驱虫,那几个红女太监都是被那苗女下蛊致死!不然你以为就凭着郝黛一人她能轻易地从皇宫里逃出去吗?听朱梓骁将蓝贞都拖了出来,朱祁钰终于皱起了眉头,却是依然镇定地朱梓骁辩驳道:皇上,臣相信臣妻不会伤害那些无辜的人,那些宫女的死应是另有原因。
朱梓骁眼中寒光一闪,声音冷冽地与朱祁钰质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朕是在诬陷她喽?朱祁钰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神色凛然,似是默认了朱梓骁的问话。
大殿之中顿时一片寂静,大臣们均是低下了头,不敢去看那龙椅上年轻帝王的神情,一派噤若寒蝉的模样,朱凌裕一见朱梓骁要发火,立刻站了出来,跪在朱祁钰身边,与朱梓骁请罪道:请皇上恕罪,祁钰只是关心则乱,并没有质疑皇上您的意思。
朱梓骁深深吐了一口气,语气冷冷地开口说道:来人,燕王世子朱祁钰冒犯圣听,压入大牢。
朱凌裕一听这话,立马更着急了,正想再求情,朱梓骁便又是补了一句,若有人胆敢替他求情,一并压入大牢。
朱凌裕神情挣扎了一会儿,不说话了,心想着要是连他都进去了,那谁来救他儿子,这般想着,便给了朱祁钰一个安心的眼神。
朱祁钰却是丝毫不畏惧,不等那些禁卫军过来,便已经站了起来,抬头直视着朱梓骁的眼睛,说了一句只有他与朱梓骁听的懂的话,皇上,您是这天下的主宰,您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但臣还是要与你说,强留在您身边的,却并不是您真正得到的。
说完便被禁卫军带了下去,朱梓骁的脸色却是更加难看了,双手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眼睛里似乎有狂风骤雨在酝酿,沉默许久之后,才又冷声开口道:郝卿家。
微臣在。
郝东成几乎是蹒跚着走出来的,从朱祁钰和朱凌裕提到郝琉璃开始,他头上的冷汗就不停地流着,他一直缩着身子,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就怕这个嫁出去的女儿会连累到自己,本以为朱祁钰被禁卫军带了下去,皇帝一时半会儿应该想不起他来,此刻猛然被叫道名字,那回话的声调都害怕地变了。
郝氏琉璃欺君犯上,罪不可恕,按律罪当诛九族,朕念郝卿家为官多年,并无大错,特赐男子流放三百里,女子充作官妓。
朱梓骁没有一丝感情地就定了郝家满门的罪。
郝东成听着这结果,几乎已经要瘫倒在地上,强撑着与朱梓骁谢了恩,便又有禁卫军上殿将他带了下去。
处置完郝东成,朱梓骁的神情似乎甚是疲惫,挥了挥手,十分焦躁地说道:朕累了,退朝吧。
文武百官这才俱是松了口气,跪下来恭送朱梓骁离开,起身之后,俱是围在一起唏嘘着郝家的结果,顺带决定回家好好管教儿子女儿,不能步了郝家后尘,那朱凌裕却是板着一张脸,没有跟任何人说话,脚步急促地离开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下狱朱凌裕出了皇宫就直接去了刑部大牢,因着朱祁钰是皇家子弟,刑部大牢里的狱监们倒也不敢太怠慢了他,找了一间比较干净舒适的牢房给他住,朱凌裕赶到那里的时候,正看见朱祁钰拿着一小瓶金疮药,**着上身,颇有些辛苦地给背后的伤口上着药。
朱凌裕看着朱祁钰背上那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眉头不禁深深皱起,连忙让那狱监打开了牢房的门,走到朱祁钰的身边,拿过他手上的瓶子,边帮他涂药,边很是无奈地责怪道:你说你这是何苦呢,从古至今,臣不与君斗,你今日在大殿上这般与皇上争执,活该你是要吃些苦头啊。
朱祁钰却是无所谓地笑着说道:我早就知道皇上那边不是能那么简单就搞定的,只是他今日那般说琉璃,我一时没忍住罢了。
那你真的可以肯定,郝氏和那个苗女没有杀宫女和太监?朱凌裕并不是朱祁钰,他对郝黛并不太了解,今日朱梓骁在殿上说的话,他也是对郝黛有了些怀疑。
父王,你相信我,若不是真正威胁到性命,琉璃绝不会乱杀无辜的,我了解她,我可以肯定她一定没有杀那些宫女太监,就算她们真的死了,也绝不是死在琉璃和蓝贞手里。
朱祁钰语气十分笃定地与朱凌裕说道。
既是你这样说了,那为父便相信你,哎,可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你还要怎么去说服皇上呢。
我看皇上那样子,似乎是真的想要郝氏的命呢。
朱凌裕已经帮朱祁钰上完了药,一边小心翼翼地替他穿上衣服,一边哀叹着说道。
不会的父王。
皇上不会想要琉璃的命的,这点你完全可以放心,他只是不想让琉璃待在我身边罢了……朱祁钰站起身来。
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冷笑着说道。
朱凌裕似是对朱祁钰的话很有些疑惑,正要再问明白些,那朱祁钰却是先一步又问道:父王,我离开之后,皇上可还有其他举动?哦,你被禁卫军带下去之后。
皇上又是叫出了郝东成,下了旨意,郝家被抄家了,所有男丁流放三百里,所有女子充为官妓。
当真是一点余地都没有啊,这郝家上下也着实是无妄之灾啊。
朱凌裕又是摇头无奈叹息道。
朱祁钰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许多,思忖了片刻之后,语气很是严肃地与朱凌裕说道:父王,郝家被抄家的事情,绝对不能让琉璃知道!她现在怀着孩子,若是听到这个消息,我怕她会受不了。
这个父王自然知道,我会尽量让人封锁消息的。
朱凌裕拍了拍朱祁钰的肩膀应允道。
虽朱凌裕这样说了。
朱祁钰却仍是不安心,他自然知道朱梓骁为何会这样对郝家众人,不过就是想引郝黛出来罢了,毕竟依着郝黛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对郝家的事情袖手旁观的。
郝氏那边的事情可以缓缓再说,皇上找不到她人。
还暂时不会对她怎么样,你就先跟皇上服个软,先出了这刑部大牢才好啊。
朱凌裕终归是心疼儿子,谆谆劝解道。
朱祁钰却是摇了摇头,苦笑着回道:父王,难道您想我为了自己自保就撇清与琉璃的关系吗,您别忘了,琉璃肚子里可还怀着我的孩子呢,我怎么能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情来!朱凌裕被朱祁钰说的顿时语噎,沉默了半响,才一脸愁容地继续说道:唉……父王还不是怕你母妃伤心吗,你母妃好不容易盼了你从聊洲回来,现如今若是知道你被皇上下了狱,我怕她会受不了啊……这下换朱祁钰沉默了,想着纪氏对郝黛的事情一无所知,心中便多少对她有些愧疚,思忖了片刻之后,才对朱凌裕说道:父王,你把琉璃怀孕的事情跟母妃说了吧,再好好劝劝她,我想她应该是能够体谅的,而且牢里的狱监们顾忌我的身份,多少对我会有些优待,我在牢里也不会太过辛苦,你们也可以时常来看看我,母妃看到我无事,自然也就安心了。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只希望皇上能够放郝氏一马,这般你与她也不用再受苦了。
朱凌裕无奈地点点头应道。
朱祁钰并没有说话,低着头,面上浮上一抹冷笑,依着朱梓骁的性子,他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就放过黛儿,他还是要赶紧想别的办法才好。
朱凌裕从刑部大牢出来,就直接回了燕王府,才刚走进大门,便看到纪氏急匆匆地迎了上来,一双眼通红通红的,明显是又哭过了,她上前抓着朱凌裕的手臂,语气焦急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钰儿怎么好好地又被皇上关进大牢里了,他不是明明剿匪立了大功吗,皇上为什么要关他啊!朱凌裕只得安抚着纪氏说道:你先不要着急,进屋里我慢慢跟你说。
说完就拉着纪氏去了他的书房。
到了书房之后,朱凌裕就把郝黛的事情详详细细地都跟她说了,纪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媳妇竟然如此地胆大包天,敢从守备森严的皇宫里面逃出来,且竟然还千里迢迢地从京城跑到了聊洲,虽然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但为此连累钰儿下了大狱,那就是不可原谅的事情了。
纪氏面色阴郁地思忖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既都是那郝琉璃一人惹的祸,那就让皇上治她的罪便是,钰儿何苦要那么傻啊,还为了这么个女人去皇上面前求情,就算她肚子里怀了钰儿的孩子,那钰儿不是还年轻吗,以后想生多少孩子没有,也不缺她一个,你马上就去跟皇上说,我们燕王府与那郝琉璃再没有一点关系,我这就让钰儿休了她,这般皇上就该对钰儿消气了吧。
朱凌裕早就想到纪氏会有这样的反应,却是摆了摆手与她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钰儿那孩子,犟地跟什么似的,我本来也是想把那郝氏交出去的,可是钰儿也是死活不肯啊,你觉得你能劝的动钰儿,那你去,反正我是没法子了。
钰儿还是不是你的亲儿子啊,你就这样由着他这般胡来,那郝琉璃现在可是还在聊洲,你明日立马就派人把她给带回来,我可不能继续让我儿子在牢里面受苦了。
纪氏的脸色阴沉至极,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若是想让钰儿恨我们二人,你就这么做吧,我这几日冷眼看来,钰儿当真是极在意那郝氏的,若郝氏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怕钰儿会受不了,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朱凌裕摆摆手,极是无奈地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吗,难道就让咱们儿子在牢里待着吗,他身上的伤才刚刚好,这要是再有个病啊痛啊的,可怎么好啊!纪氏又是忍不住拿着帕子哭诉道。
我会尽量想办法再求求皇上的,钰儿终归还是他的表弟,希望他能早些消了气吧。
朱祁钰无法,只能这般说道,纪氏则是只在一旁轻轻抽泣,那面上的神情却是变幻不定,不知再想着什么。
朱祁钰在牢里住着倒是一点没觉得难受,除了嫌弃饭菜有些太粗糙了点外,其他的倒也习惯,因着他是单独一个人一间牢房,所以大多时候都很是无聊,便央了狱卒给他舀了几本书来看,权当消磨遣时间。
朱梓骁进到大牢内,看到的便是朱祁钰这样一派悠闲自得的模样,整个人趴在木板床上,面前摊着一本书,正看地津津有味。
听到开门时锁链的撞击声,朱祁钰才抬起了头来,见来人是朱梓骁,神色微微变了变,这才从床上爬起来,与他行了礼。
朱梓骁看了看他,轻笑着说道:你倒是挺悠闲的吗,看来朕让你坐牢还是罚地轻了,应该罚你去做苦力的,那样你还更辛苦一些。
皇上您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
朱祁钰抬起头,看着朱梓骁建议道。
朱梓骁轻哼了一声,便在牢房里的椅子上坐下,冷声问道朱祁钰,知道朕为什么要把你关起来吗?微臣愚钝。
朱祁钰决定揣着明白装糊涂,低着头回道。
哼,你不愚钝,你一点都不愚钝,懂得用负荆请罪这招来逼朕就范,你怎么会愚钝呢。
朱梓骁冷笑着继续说道。
怎么都瞒不过皇上啊,臣这不是已经到了大牢里了吗。
朱祁钰依旧平静地回道。
朱梓骁看着他这模样,倒是发不出火来了,只是继续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郝琉璃就是郝黛的,是你自己发现的,还是……她告诉你的?比皇上您要早一些,郝琉璃怎么说都是臣的未婚妻子,要发现其中端倪应该不难吧。
朱祁钰直起身子,坦白地回道。
看来你总是比朕早一步啊……朱梓骁突然很有些感慨地说了这么一句,面上的神情竟是有些忧伤。
第二百四十五章 精神力复苏?朱祁钰对这样的朱梓骁很有些陌生,但不知为什么,竟是突然生出些同病相怜的心情来,毕竟喜欢上郝黛,就是一条漫长的不归路啊,他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走到了终点。
朱梓骁很快就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看着朱祁钰,又是继续说道:朕知道你被朕关进大牢心中是不服的,诚如你所说的,黛儿确实没有杀那些宫女太监,可你知道她杀了朕多少个暗卫吗,那些暗卫都是朕精心培养,百里挑一的精英,黛儿就那么手起刀落,说杀就杀,朕心里头可也是憋着一把火呢,你还搞那么个‘负荆请罪’,你说朕是不是要拿你来泄泄火?朱祁钰知道郝黛为了躲避那些暗卫,确实杀了不少人,多少也有些心虚,便只是很小小声地嘟囔道:要是您不让那些人抓黛儿回去,她也不至于下狠手吧,她的性子您应该也是知道的啊,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哼!朕当然是知道的,她在朕这里,可真是软硬都不吃,那朕就只好来硬的了!朕知道你定是知道郝黛现在在哪里的,只要你告诉朕,朕对你和对她都不会怎么样,你还是继续做你的燕王世子,最多也就是死了个世子妃,至于黛儿,你放心,朕会好好待她的。
朱梓骁依旧孜孜不倦地与朱祁钰劝说道,想套出郝黛的所在。
就算皇上将她留在了身边又能怎样,把她当做金丝雀一样地关在跟牢笼一般的皇宫里,皇上以为,如黛儿一般的性子,她会觉得幸福吗?追求神情有些轻蔑地与朱梓骁反问道。
朱梓骁顿时语塞,却还是嘴硬地回道:若是黛儿不喜欢宫里,朕在别处给她安排个住所就是了,地方随便她选。
皇上觉得这有区别吗,不过就是从一个牢笼换到另一个牢笼罢了……朱祁钰叹了口气。
语气很有些无奈。
那难道黛儿做你的世子妃就会幸福吗,不也是一样要关在王府那样的深宅大院之中,又有何区别。
朱梓骁咬咬牙,很是不服气地瞪着朱祁钰说道。
我与黛儿刚成婚的时候便与她约定过了。
等她帮我生下了儿子,就将这个孩子交给我的父王母妃教养,这般燕王府后继有人,我与黛儿就可以到处去游玩,她想去哪里,我就陪着她去哪里,做一对无拘无束的平凡夫妻。
皇上自认为,您能做到与我一般,丢下那皇位,放下周国所有的百姓,只与黛儿做一对普普通通的恩爱夫妻吗?朱祁钰此刻的神情语气很有些咄咄逼人,质问着朱梓骁道。
朱梓骁也确实被朱祁钰问住了,他很清楚的知晓自己心中的答案,他虽然喜欢郝黛。
但的确不可能为了她像朱祁钰一样抛却所有,皇位,江山。
那是他好不容易争来的东西,哪里能轻易舍弃,且他也放不下他的子民,就算等他有了一个足够能够独当一面的继承人,他也不确定自己能够那么洒脱地就放弃这至高无上的权柄,没有到过这权利顶峰的人或许不知道,那种站在制高点的快感,是会让人上瘾的……朱祁钰看朱梓骁久久没有回答,似是也早就猜到了他的答案,便替他回答道:皇上您不能吧。
您既然能成为皇上,自然是我等不能比拟的,但你既然已经坐在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就必须得要舍弃掉一些东西,譬如感情……朕为何要舍弃,朕即使皇帝。
也是一个人,朕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那又有什么错,是谁规定,江山和美人就不能共有,难道做皇帝就必须要泯灭七情六欲,孤寂一生吗,朕就不信这个邪了!朱梓骁似乎被朱祁钰的话激怒了,豁然站起身来,言辞激烈地说着,而后又一脸阴沉地看着朱祁钰道,朕定会把黛儿带回到朕的身边,而你若是想保住自己,保住燕王府,就对她死了心吧,那些个什么神仙眷侣,平凡夫妻,你找别人同你一起做吧,黛儿,朕是要定了!说完,就准备拂袖而走。
朱祁钰亦是急急跨前一步,对着朱梓骁的背影喊道:皇上,您忘了我在大殿上与您说的那句话吗,就算您将她强行留在了身边,也不过就是得到了一个躯壳,终究得不到她的心,到最后,您一定是会后悔的!朕既然做了,就绝不会后悔,你……好自为之。
朱梓骁的脚步停滞了片刻,背脊微微有些僵硬,背对着朱祁钰说出这最后一句话,便离开了牢房。
朱祁钰紧锁着眉头,缓缓在椅子上坐下,心中只希望朱梓骁找不到郝黛,就算他一辈子都被关在这阴暗的牢笼里,也不希望郝黛被朱梓骁关进那金屋铸就的牢笼之中。
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聊洲的郝黛,却并不知晓京城中所发生的一切变故,她依旧是每日在蓝贞和莫昇地照顾下安心地养胎。
蓝贞看着每日午饭之后都会到院子里晒太阳的郝黛,心中微微有一些担忧,觉得她虽然面上并没有什么表现,但心中定是十分担心身在京城的朱祁钰的,毕竟朱祁钰已经离开了七八天,却是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传来,虽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但这般毫无音讯的,却也叫人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啊……郝黛坐在太阳底下发呆,面上仍然是那么一幅面瘫表情,心里头却是澎湃汹涌啊,前几日她竟是无意间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精神波动,多方探察之后,才发现那精神波动并不是来自于她的脑子里,还是来自与她的肚子里,这个发现让她十分之囧,思索了半天之后,才终于惊悚地发现,那一丝精神力应该是来自她肚子里的胎儿……有了这个发现之后,郝黛开始每日坚持不懈地晒太阳,多晒晒太阳对孕妇的身体也有好处,所以莫昇与蓝贞并没有阻止郝黛这个举动,在郝黛坚持晒了四五天太阳之后,那一点精神力有越发茁壮的趋势,这让郝黛又是兴奋又是担忧,兴奋的是,精神力失踪了这么久,终于开始有慢慢恢复的迹象了,担忧的是,她有些拿不定自己肚子里怀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反正绝对不可能是个正常的古代人类婴儿啊……日子又是一晃半个月过去了,聊洲的郝黛几人仍然没有接到任何朱祁钰从京城传来的消息,除了郝黛本人仍然是十分淡定,莫昇和蓝贞都微微有些不淡定了,莫昇也不敢轻举妄动地让人去京城打探消息,因为万一要是朱祁钰出了什么事,他们又不小心暴露了郝黛的所在,郝黛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都会有麻烦了。
可惜这世上的事总不是那么尽如人意的,那是一个阳光和煦,安稳静逸的午后,郝黛像往常一样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晒着太阳,面上的神情恬淡而安然,这些日子,天气也越发热了起来,蓝贞看着郝黛这般毫无顾忌地坐在太阳底下,总是担心她会中暑,但郝黛那执拗性子,又是个说不听的,她便只好每日为她准备些解暑的点心或是水果。
今天早晨蓝贞刚从市集买回了一个绿皮大西瓜,沙瓤的,一口咬下去又甜又多汁,她用井水稍稍冰镇了一下西瓜,就将它们切成一片片地放到碟子里,端到了郝黛的面前,没好气地说道:我的大小姐,吃点西瓜吧,也不知道这大热天的你怎么就那么喜欢坐在这太阳底下,就算你不怕把自己晒黑来了,难就就不怕你肚子里的宝宝生出来的时候会变成个黑炭吗?郝黛没有与蓝贞争论什么,拿起一片西瓜就慢悠悠地吃了起来,心想着,她可一点不在乎自己的宝宝黑不黑,只要生出来能是个正常人,她就满足了……郝黛正这般想着,肚子里的精神力所构建的精神警戒忽然发出了警告,郝黛面上的表情顿时严肃了起来,蓝贞也很敏锐地觉察到了她的脸色不对,立即便开口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有人往这里来了,而且人还不少,看模样像是朝廷的人。
郝黛已经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睛看向不远处说道。
蓝贞一听,脸色也顿时变了,她向来是对郝黛的这种奇怪直觉深信不疑的,唰地站起身来,如临大敌地与她问道:会不会是朱梓骁派来的人,你赶快从后门先离开。
郝黛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没用的,他们有好几拨人呢,这里的每一个出口都有人过来,就凭我们几个,根本逃不了。
那你说怎么办?蓝贞的眉头皱地紧紧的,有些六神无主起来。
郝黛这时候却是已经冷静了下来,淡淡地说道:没事的,反正他们想要抓的人是我,应该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再说真若是朱梓骁的人,也不可能会对我怎么样。
第二百四十六章 被迫回京不管怎么样,黛儿你还是先进屋去,听我的话,你现在有孕在身,绝对不能有一点差池!蓝贞紧咬着牙,面容严肃地继续与郝黛说道。
郝黛却是按着蓝贞的肩膀又坐了下来,依旧无畏无惧地说道:放心吧,我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我肚子里的孩子好着呢,绝不会有一点事的。
蓝贞着急地还想劝说些什么,就看见莫昇亦是步履焦急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立即跑上前去与他说道:哥,不好了,黛儿说有一大群人往咱们这儿来了,可能是朱梓骁的人,你说咱们该怎么办?莫昇皱着眉头点了点头,与蓝贞回道:我也是刚才知道有人来了,他们已经破了我布在外头的五行阵,看来人数不少,应该马上能找到这里了。
据我猜测京城那边的情况应该不怎么好,朱梓骁既然能这么准确的知道咱们所在的位置,那就定是王爷或世子其中一人说出来的,看来,我们这一次是凶多吉少了……莫昇很快分析出了他们此刻的状况,脸色十分难看。
那咱们就更没有理由要逃了,反正早晚都是要回京城的,跟着谁回去不是回去。
郝黛微微低头,右手轻轻摸上自己的肚子,近五个月的肚子,已经很有些壮观了,她的眉眼已经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只有在看着自己的肚子时,眼神中透露出的点点温情。
莫昇轻声叹了一口气,算是默认了郝黛的做法。
三人说话间,就听到外有传来一阵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光听这脚步声就知道来人不少。
但那群人并没有如郝黛几人相像的那般撞门闯入,而是很有礼貌地敲了敲门门。
人到了门口。
蓝贞倒是冷静了下来,也没了方才慌张焦急的模样,气势汹汹地冲到门口。
猛地将院门拉开,便看到那穿着一身黑衣的云晟站在门外,右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他似是没有想到会那么快有人来开门,而且开门的还是这么一个神情凶恶的美貌女子,所有面上的表情多少有些惊讶,不过云晟很快就认出了眼前的这个女子。
这个曾经下蛊谋害过朱梓骁的苗女,他着实是印象深刻的,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便立即出声质问道: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蓝贞也认出了云晟。
气质也丝毫不弱地回道:哼,我怎么不能在这里,这里可是私人地方,你带着这么大一群人过来是想干嘛,抢劫吗!云晟被蓝贞呛声了一下,憋着那怒火,语气也不怎么友善地说道:我不在这里跟你做无谓的口舌之争,我是来找人的,燕王世子妃可是在这里?不在。
你可以滚了!蓝贞龇了龇牙,果断不想给云晟再说话的机会,就要把大门关上,幸好云晟眼疾手快,伸出一只手卡住了门的缝隙,才没让蓝贞成功将门关上。
黑着一张脸继续说道:口说无凭,我等可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前来寻找世子妃娘娘,自然是不能有一点马虎,还是要亲自进去搜索一番!蓝贞的脸也拉了下来,咬牙切齿地不知在想什么法子,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郝黛的声音,蓝贞,让云晟他们进来吧。
郝黛都开口了,蓝贞也不好继续与云晟作对,只能狠狠瞪了她一眼,就松开了牢牢抓着门板的手,气鼓鼓地跑回了郝黛的身边。
门外的云晟听到郝黛的声音,也总算是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没有找错地方,与身后的众人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在外面等候,然后独自一人走进了小院内。
看到坐在大树下的郝黛时,云晟微微怔愣了一下,眼神不由自主地移向了她那高高隆起的肚子,面上的神情很是惊讶,似是没想到郝黛竟然会怀了身孕。
云晟,好久不见了,红杏还好吗?郝黛抬起头,看着云晟,语气淡然却甚是柔和地问道。
云晟醒过来来,才有些呐呐地与郝黛回道:她挺好的,前些日子也被诊断出怀了身孕,现在正在家中好好安胎呢,我母亲在照顾着她,她现在很满意红杏这个儿媳妇,对她甚好呢。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也不知道是我的孩子会先出生,还是她的孩子会先出生,不过可惜啊,他们也许不能做玩伴了呢……郝黛摸着自己的肚子,微微有些遗憾地说着,而后又不等云晟反应,自顾自地继续问道:是朱梓骁让你来这儿的吧,我夫君他……没什么事儿吧?云晟想到郝黛肚子里的孩子应该是朱祁钰的,见她这般问,立即便回答道:您放心吧,世子殿下现在挺好的,皇上并没有对他怎么样,皇上派我过来接您回去,您要相信他是绝对不会伤害您一丝一毫的,皇上的心思您应该是最明白不过的。
我就是明白他的心思,才更是不想回到他的身边啊,你觉得他会忍受的了我怀着别人的孩子吗,换做是你,你觉得你能忍受的了吗?郝黛抬起头来,神情顿时变得冷冽,语气咄咄地逼问着云晟。
云晟顿时语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他心中却很是清楚,他绝对忍受不了红杏肚子里怀着别人的孩子。
郝小姐,对不起,君命难为,请您跟着属下回京。
云晟最后还是低下了头,语气诚恳地请求道。
好,我跟你们回去。
郝黛的表情又恢复了淡然,而后回头看了看莫昇和蓝贞道,看来还是要麻烦你们陪我回京了……这是自然的了,就算你不说,我们也要跟你一起回去的,我可是答应过世子的,要好好照顾你,不能让你有一点差池。
莫昇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郝黛的肩膀,浅笑着说道。
你可是答应过不会再甩下我的,可别是又忘了。
蓝贞做了一个恶狠狠的表情,在郝黛耳边轻声耳语道。
郝黛的面上闪过一丝柔和的浅笑,拉着蓝贞的手说道:我自然记得,我这不是没甩下你们吗,你们既是不想走,我就不会赶你们,你们什么时候想走了,也只要与我打个招呼就行了。
蓝贞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是瞪了云晟一眼说道:行了,既然小姐说了跟你回去那咱们就会跟你回去的,你和你的人在外头等着,我们要收拾一些东西,还有记着找一辆大一点舒适一点的马车,这一路上路远又颠簸的,可不能让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有一点闪失!这个属下自然是知道的,定会护的郝小姐周全。
云晟低头保证道。
很快,蓝贞和莫昇就将收拾好了行礼,蓝贞扶着莫昇找来的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回京之路。
而京城那边,朱祁钰却还并不知道朱梓骁已经知道了郝黛的所在,并派人去将她接了回来,他依旧被关在刑部大牢里,除了每天的日子过得有些闷之外,朱梓骁并没有在为难他,而这几日,朱梓骁因着剿匪成功之事,大肆奖赏了朱凌裕一番,众多的奖励之中还包括给了朱凌裕一块十分富饶的封地——冀州,冀州不论在农业和商业方面都十分之发达,只是离京城路途很是遥远,但也足够让众人艳羡一番了。
且朱梓骁也言语暗示了朱凌裕好几次,希望他能够举家搬迁到封地之中去,朱凌裕虽然模棱两可地含混过去几次,但他知晓,只要朱梓骁一下旨,他还是要带着一家老小去往那冀州封地。
朱祁钰即使被关在牢里,但对这些朝堂上的资讯却也是十分灵通的,他自然知道朱梓骁打的是什么主意,他想要找回黛儿,再把他们这一家子赶到那偏远的封地去,这样自己就再也见不到黛儿了,他也就可以完全放心了。
不过朱祁钰自然不是那么容易就会屈服的,他已经拟写好了一封奏折,若是朱梓骁真的下旨让朱凌裕去冀州封地,那他宁愿以质子的身份留在京城,也不会让朱梓骁得偿所愿的,朱凌裕就是十分了解自己儿子这比牛还犟的脾气,才迟迟没有同去去那冀州封地,可纪氏却是与他们父子二人的想法相反,她巴不得赶快离开这京城,自己的儿子在大牢里住了这么久,她虽然每日都亲自送东西过去看望他,可每次看到自己儿子那愁眉不展的模样,心中都是心疼不已,便暗暗思量着,若是他们一家去了封地,远离了京城这是非之地,时间一长,自己的儿子许是就会忘掉那个郝琉璃了,到时候她再给他张罗一门亲事,不是就皆大欢喜了吗,这般,那纪氏就使了一些小计谋,从朱凌裕口中套出了郝黛在聊洲的住所,并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朱梓骁知晓,这也是为什么,朱梓骁会知道郝黛的所在,并那么快便派云晟去将她带回京城。
第二百四十七章 相见(上)纪氏自然不会把自己私底下做的这些小动作告诉给朱祁钰知道,但她知道自己将郝琉璃的事情透露给皇上,皇上一定很快就会派人去将她抓回来,到时候朱祁钰就能被放出来了,知晓自己儿子马上就能够脱离苦海,纪氏苦了好几日的脸总算有了些笑容,连带着去牢里看朱祁钰的时候,也变得十分开心,却是让朱祁钰心中生出了些疑惑。
这一日,纪氏又去看望朱祁钰,朱祁钰便旁敲侧击地问道:母妃,我看你这两天心情似乎不错,是家中有什么好事嘛?纪氏将专门做给朱祁钰的点心端到他面前,微笑着回答道:没什么,就是最近你父王不是受了许多皇上的封赏吗,又得了块冀州那么好的封地,我这不就开心了吗,等你从牢里出来了,咱们一家人一起去了封地,以后也不用再担惊受怕的过日子了。
朱祁钰闻言皱了皱眉头,却是言辞坚定地说道:母妃,只要皇上一日不赦免琉璃,我就一日不会离开京城的,我绝不会丢下琉璃不管的!纪氏听朱祁钰这么说,脸色顿时变得一阵青一阵白的,捂着胸口,那模样好似被他气得不轻,好不容易缓过了劲儿来,才很是恨铁不成钢地斥责道:你怎么可以为了区区一个女人就连自己的安危也不顾,你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也总要为你母妃,为你父王想想吧,我与你父王就你一个儿子,难道我们两个人还比不上郝琉璃那个女人吗!朱祁钰知道纪氏此刻在气头上。
也不与她争执,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道:母妃,我今日不想与你再说这些了,琉璃现在还是您的儿媳。
且她肚子里还怀着您的孙子,你们与她对与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选择题,你们在我心中都是一样重要的人。
所以我希望母妃您也能谅解我的心情,以后莫要再说今日这种话了。
纪氏却是仍旧一点没有解气,怒急反笑地继续与朱祁钰说道:钰儿,母妃实话跟你说了吧,那郝琉璃现在许是已经被皇上抓住了,或许没了性命也不一定,你这般执著地念着她也是枉然。
朱祁钰心中一紧。
似乎猜到了什么,唰地一下站起身来,紧紧盯着纪氏问道:母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怎么会那么确定皇上已经找到了琉璃。
是不是你在他面前说了什么?纪氏没想到朱祁钰的反应会那么激烈,也已经后悔自己方才冲动说出了那些话,但见自己儿子为了那个女人这般横眉冷目地对着她,心中更是来气,索性就把事情和盘托出,愤愤说道:是啊,我从你父王哪里知道了郝琉璃的所在,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皇上知晓,我做这些不还都是为了你。
难道你想一辈子都住在牢里吗,你可莫要再为那么个女人执迷不悟了!朱祁钰听完纪氏的话,只是紧紧皱着眉头,神情痛苦,许久没有说话。
纪氏见他这般模样,立即站起了身来。
焦急地摸着他的脸问道:钰儿,钰儿,你没事吧,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不过就是一个女人,没什么大不了的,母妃这么做可也都是为了你好啊……朱祁钰见着这般慌乱无措的纪氏,轻轻叹了口气,也知道她只是一心站在自己的角度上着想。
她只是一个担心儿子的母亲,朱祁钰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责怪她的,便轻轻握住纪氏的手,缓缓开口道:母妃,我没事的,我今日有些累了,您早些回去吧。
纪氏怀疑地看着朱祁钰,觉得他定是再硬撑,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是被朱祁钰打断了,您回去吧,我真的没事,我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纪氏这才不言语了,点了点头,指了指桌上的食盒说道:这里面都是你最爱吃的菜,你不要忘了吃,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母妃过两日再来看你。
朱祁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直到那纪氏离开之后,他的眉头才又紧紧皱了起来,他知道朱梓骁既然知晓了郝黛的所在,就必会派人去将她带回,现在郝黛怀孕应该将近五个月了,根本就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抵抗,所以这一回,郝黛定是逃不过了,朱祁钰可以想象,若是朱梓骁看到郝黛的肚子,会有多气愤,很有可能会想打掉郝黛肚子里的孩子,只是郝黛那种性子,恐怕会跟朱梓骁拼个鱼死网破的吧,朱祁钰越想越心惊,越想也越觉得自己没用,自己心爱的女人此刻正陷入困境,他却是只能被关在这大牢里,一点办法也没有……而此时正在回京路上的郝黛却也并不是那么好受的,从聊洲到京城若是快马加鞭,两天两夜既能到达,但郝黛他们一行人却只能慢慢悠悠地前行,因为有个身怀六甲的孕妇,那吗车稍稍颠簸一些都会被蓝贞臭骂一顿,所以这一路算是走地极其辛苦,足足用了十天的时间,一行人才风尘仆仆地到了城门口。
云晟并没有带着众人进城,而是直接去了朱梓骁在城郊的那座别院,郝黛被蓝贞扶下马车,看着眼前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别院,抿了抿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路舟车劳顿,自然是把蓝贞累坏了,但她还是强撑着伺候郝黛沐了浴,这才去拾掇了自己,别院之中早就被朱梓骁安排了许多婢女,她们可都是经过专业培训上岗伺候人的,自然比蓝贞这半道出家的要熟悉业务多了,伺候郝黛换了干净舒适的衣裙,又帮她挽好了发髻,便伺候她用起餐来,全程根本就不需要郝黛动一下手,等到蓝贞洗完澡出来, 郝黛已是喝下了三碗鲍鱼粥了。
你们都退下去吧。
郝黛拿帕子擦了擦嘴,淡淡地与那些婢女吩咐道。
婢女们被叮嘱过要绝对听从郝黛的命令,便也没多一句话,鱼贯而出。
蓝贞走到郝黛的对面坐下,便毫不客气地吃起桌上的菜肴来,一边吃着,口中还含混不清地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我估摸着那皇帝晚上的时候一定会过来,你想好怎么应付他了吗,他应该……还不知道你怀孕的事儿吧。
无所谓他知不知道,孩子是我的,又不是他的。
郝黛喝着热乎乎的桂圆茶,不甚在意地说道。
我当然知道孩子不是他的!只是你也不想想,他对你那心思,能容得下你肚子里的孩子吗!?蓝贞怒了,重重一摔筷子说道。
容不下又能怎样,他要是想让我的孩子死,我就要看看到底是谁比谁死的快!郝黛的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说话的语气却是让蓝贞莫名地抖了抖,生出一股子不寒而栗的感觉来。
那你就说大话吧,就你现在这样子,拿什么跟那皇帝对抗啊!蓝贞皱着眉头,面上依旧是十足担忧。
放心吧,没事的,我会和朱梓骁好好谈一谈的,他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郝黛依然丝毫不担心地说着,似乎早已成竹在胸。
蓝贞虽然心中十分好奇,但看着郝黛似乎并不像说的模样,便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继续对着桌上的山珍海味奋战了。
入夜之后,朱梓骁果然是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别院,那时候郝黛正靠在软榻上昏昏欲睡,自从怀孕之后,她便嗜睡起来,一天大概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睡觉,另外三分之一的时间则是用来吃东西和晒太阳,蓝贞也坐在软榻边上打着瞌睡,屋子里头只有她二人轻微的喘息声,甚是安静。
朱梓骁推门进来的声响惊动了两人,蓝贞比较警觉,猛的抬起头睁大了眼睛看向门边,见来人是朱梓骁,就立即用手肘戳了戳郝黛的手臂。
郝黛却只是慢悠悠地睁开了眼,随意地瞭了朱梓骁一眼,满不在意地说道:来了啊。
蓝贞被她这般家常的打招呼方式囧地不行,但当着朱梓骁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偷偷观察着朱梓骁的表情,顺便将身体微微挡在了郝黛的身前,防止朱梓骁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还误伤到郝黛什么的。
朱梓骁的神情还算平静,其实云晟早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地传信与他了,郝黛什么时候能到达京城,还有他怀孕的事情他早都知道了,只是今日亲眼见着她大腹便便的模样,心中还是微微刺痛了一下。
心中暗暗嘲笑着自己,他果然还是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大度啊……蓝贞你先出去吧,我想皇上应该有些话想要单独和我说。
郝黛拍了拍蓝贞的背,缓缓与她说道。
可是……蓝贞终究还是放心不下郝黛,回过头神情犹豫地看着她。
放心吧,没事的。
郝黛又是安抚地拍了拍蓝贞,她才十分勉强地缓缓向外头挪动着,走到门边上的时候,还转头与郝黛叮嘱道: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大声叫哦,我就在外面。
第二百四十八章 虫虫归来朱梓骁听着蓝贞这样说,脸顿时黑了几分,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把朕当什么了,难道朕还会对一个孕妇做什么吗!?蓝贞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心中腹诽着:老娘就是把你当做狼防,她们家黛儿都是有妇之夫了你还每天惦记着,不是狼是什么!?蓝贞不屑地看来了朱梓骁一眼,就推开门出去了,着实是把朱梓骁气得够呛,但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跟蓝贞一个女子计较,只能气闷地走到桌边坐下,倒了杯茶水,.狠狠地灌了下去,好不容易消了些气,转头看向郝黛的时候,却是差点又憋出一肚子的火,只见郝黛此时正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之上,半眯缝着眼,似乎是要睡着的模样。
朱梓骁只得重重地将杯子按在了桌子上,那郝黛才又悠悠地睁开了眼,却依旧是精神萎靡地缓缓开口道:有什么话就快说吧,我困地不行。
朱梓骁就是本来有千言万语,听到郝黛说这番话,也瞬间语噎了,深呼吸了几次,才总算是调整好了心态,看着她说道:我原先一直以为你嫁给祁钰不过是权宜之计,不过现在看来,你竟然都肯为他怀孕生孩子了,想来对他应该是有些感情的吧。
他是我的夫君,我自然是对他有感情的,你应该早就想到了,我是不会光光因为权宜之计就嫁给一个人的。
是啊,我早该想到了……朱梓骁苦笑一声,我只是没办法说服自己罢了……那你执意的要抓我回来。
到底又有何意义呢,我想我以前也对你说的很清楚了,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
郝黛单手撑着头,斜睨着朱梓骁说道。
那又如何呢。
我只是想让你陪在我身边罢了……朱梓骁的神情顿时变得很是寂寥,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竟是隐隐带着些哀求。
你只是太寂寞,觉得这世上没有人真心待你。
你觉得我是那个唯一不会与你说假话的人,其实你并不爱我吧,不过也就是你的执念罢了。
郝黛认识朱梓骁这么多年,多少也了解了这个人一些,他之所以会那么偏执,与他成长的环境有很大的关系,母亲早亡。
父亲也并不曾关心,从小就生活在那尔虞我诈与欺骗猜疑中,即使是血缘最为相近的人也不能够相信,反而就是那些所谓的亲人,便是最想让他死的人。
即使最后他成了胜利者,当上了这个国家的统治者,但他情感那一块却仍旧是缺失的,没有亲情,便让他在潜意识里更渴望爱情,但他的猜疑不信任却早就把那些想爱他的人通通拒之门外,没有谁会为谁一直默默奉献,若是爱的人不爱自己,那么总有一天会忍受不住黯然离开的。
或许正如你所说的吧。
我对你就是那么一份执念,可不管怎样,到目前为止,我都放不下这一份执念,所以,黛儿。
好好待在朕的身边,朕比祁钰更需要你。
朱梓骁看着郝黛,也不反驳,与她恳求道。
我夫君……他现在怎样了?郝黛并没有回应朱梓骁的话,而是又问出了一个问题。
这个取决在你,黛儿,你要他生便生,要他死便死,只要你答应留在我身边,他就还是那个享尽荣华富贵的燕王世子,我绝不会再对他做出不利的事。
郝黛沉默了半晌,在朱梓骁极其紧张的注视下,才终于缓缓开口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要让我见他一面。
朱梓骁觉得让两人相见并不会改变什么,便点了点头答应道:可以,我会安排的,这几日你就在这别院好好休息吧,有莫昇在这里,你的身子我也不担心,你肚子里的孩子可以生下来,只不过到时候我会把他送还给祁钰,你以后不管是与他还是与这个孩子,都在没有任何瓜葛了。
郝黛没有回朱梓骁的话,只是微微阖上了眼,似乎十分困倦的模样。
朱梓骁轻轻叹了口气,也没有再逼郝黛的意思,心想着来日方长,她总能让郝黛心中只有他一个的。
朱梓骁起身走到郝黛的身边,缓缓伸出手,却在快要触碰到她脸颊的时候停了下来,最终手指还是握成了拳,收了回来。
早点休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朱梓骁低声地说话,见郝黛依旧是那幅好似睡着的模样,便没有再说什么了,脚步清浅地离开了房间。
郝黛听到房门阖上的声音,才终于睁开了眼睛,面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双手放到了隆起的肚子上,又是过了一会儿之后,面上露出了惊喜交加的神情。
虫虫,是你吗?郝黛用精神力焦急地呼唤道,然后便心焦地等待着回音,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总算是听到了一个有些断断续续的模糊回音,主……人,主……主人,我在……我在……郝黛听到回音,总算是放下了心来,也知道方才不是自己的错觉,虫虫真的是回来了,有了这个认定,郝黛便更加努力地呼唤着它,可惜除了方才那一点点回音之外,她就再也没听到一点虫虫的回应了。
郝黛心想着应该是虫虫能量还不充足,所以只能给自己一点点的讯息,便决定了从明日开始,要加长晒太阳的时间,一定要恢复同虫虫的联系。
蓝贞进屋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郝黛颇有些纠结的神情,便很是关心地走到她身边问道:怎么了,那皇帝为难你了吗,别怕,有我在呢,定是不会让他得逞的。
郝黛醒过神来,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道:没事,他没怎么我,我只是在想自己的事情,今天挺晚了。
你回去睡吧,我也要睡了。
蓝贞本还想问问朱梓骁跟郝黛说了些什么,但见她这般怏怏的模样,也只当她是累坏了。
便帮着郝黛脱了衣服,也离开了房间,休息去了。
那日之后。
郝黛在别院里悠哉地住了三天,也足足晒了三个白天的太阳,不管谁来劝说,她就是不肯离开太阳底下一步,莫昇与蓝贞也不可能对她用蛮力,最后也只能随了她,只是蓝贞也只能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就怕她有一个好歹,就被那太阳给晒晕了。
晒了三日太阳的成果也是很显著的,第四日的晚上,郝黛终于能够顺利地与虫虫说上话了,她自然是迫不及待地先发问道:虫虫。
还好你没事,我还以为……还以为……还以为我自动销毁了是吗?虫虫接了郝黛的话不以为然地说道,哎呀,主人,我可是最新型的智能宠物,哪有那么容易就销毁的啊,那时候帮你干掉了那个精神力者,我就进入休眠了,只是你换了个身体。
精神力太过稀薄,跟本就感受不到我的存在,这才不知道我还在。
那你现在又能出现,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吗?郝黛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个原因,但还是想要与虫虫确认一下。
是的,主人。
您肚子里的孩子可不是单纯的人类,他是个混血儿哦,继承了您的一部分精神力,所以就算现在他仍然还是胚胎形式,但精神力却十分活跃,我想着要是好好培养,以后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精神力者。
虫虫微微有些兴奋地说道。
我才不要,我儿子自然是要练习体术的,那些精神力者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最没用了!郝黛很有些不屑地说道。
虫虫顿时满脸黑线,不过他也不想继续跟自己的笨主人讨论这么久远的问题,便换了话题说道:反正现在我靠着他的精神力能够正常跟你联系,我这里有一个不好的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郝黛亦是严肃了下来,出声问道。
主人,你现在这个**本来就十分脆弱,而你所怀的孩子却并不是普通的正常人类,等到你要分娩的时候,这个孩子很有可能会产生精神力暴乱的情况,到时候你这个身体根本无法抵挡那么强烈的精神力,所以,很有可能会发生分解的情况。
虫虫将他所知道的最坏情况告诉了郝黛,等着郝黛做决断。
那你的意思是,等我生完孩子之后,我现在郝琉璃的这具身体就不能用了,是这个意思吗?郝黛皱着眉头,语气亦是十分沉重地问道。
就是这个意思,主人。
虫虫再一次与郝黛确认道。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问题很疑惑,当时我被你送进了郝琉璃的身体,那郝琉璃的意识到底去了哪里呢?郝黛心中还惦记着当初无故不见的郝琉璃,便这般问道。
主人您放心,当初我选择这具身体就是因为这个人的精神意识十分不稳定,且似乎不是非常想待在这具身体里面,我就把她的意识抽离,送到了平行位面,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接到任何异常的反馈,想来她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这样啊……郝黛听了虫虫这番说,总算是安心了一些,却又是皱着眉头继续问道那若是这具身体消失了,郝琉璃是不是就再也回不来了?本来她能回来的可能性也很小,且我当时是随机选择的平行空间,她现在就是有能力回来,也不好定位了,所以主人您可以放心。
郝黛深深叹了口气,思忖了一会儿之后,才又说道:那没有了这具身体我怎么办,你有办法能再帮我做一个身体吗?虫虫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理论上自然是可以的,只是主人,上次我已经用完了最好的微米材料,所以这次若是要为你制作身体的话,只能是用普通的纳米材料,防御力和透气性都不会很好。
郝黛对这个倒是不在意,点点头道:只要有身体就行了,现在也没得我挑三拣四了。
行,主人您放心吧,虫虫一定会尽量帮你做一个最适合的身体的。
虫虫与郝黛保证道。
郝黛知道自己这个身体的保质期只剩下五个月了,许多事情便豁然开朗起来。
等她换了身体之后,朱梓骁想要再留下她恐怕也不像现在这般容易了,只是这件事情要赶快告诉朱祁钰知道,不然到时候他要是以为她死了。
又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傻事了。
朱祁钰却是不知道郝黛这边已经有了事情的解决方法,他此时正跟着那朱梓骁大眼瞪小眼呢。
郝黛被朱梓骁接回京城的事情自然是秘密进行的,所以朱梓骁没与他说之前。
朱祁钰也只是猜测朱梓骁已经把郝黛接了回来,心焦地等待了好几日,才终于把朱梓骁等来,但他却只是这般不声不响的,光光叮着自己瞧,这一瞧就瞧了半个多时辰。
朱祁钰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皇上,您今日过来不会就是为了看微臣的吧!朕就是不明白。
为什么黛儿会喜欢你,只是朕看了这么久,却还是没有看出你到底是比朕好在哪里?朱梓骁也开口了,很是匪夷所思的模样。
朱祁钰撇了撇嘴,用拳头锤了锤自己的胸口。
说道:皇上,臣确实并不必你好在哪里,但臣这一颗心全都是在黛儿的身上,可不像您,后宫佳丽三千的,一颗心都要分成许多份用了,黛儿就是被我这全心全意的心意给打动的,你可是不知道,她原先有多不待见我呢。
这个朕是知道的。
所以朕才奇怪,她现在怎么就会喜欢上你,若真如你说的那般的话,其实朕对她的心意并不会比你少,你说的那些个后宫佳丽,朕没有一个是放在心上的。
朱梓骁摇了摇头。
不赞同地说道。
皇上说您对黛儿的心意不会比我少,可您连皇位都不肯为她放弃,而我却可以为了她连命都不要,您觉得,您的心意还是与臣的一样吗?朱祁钰盯着朱梓骁,眼神坚定地问道。
不管你怎么说,朕都是不会放手的了,诚如你所说的,朕确实不能为了黛儿放弃皇位,但就因为朕坐在这个位子上,朕才能够将她留在朕的身边。
朱梓骁看着朱祁钰,轻轻笑了,用帝王的姿态,十足强势地说着。
朱祁钰的眼中慢慢氤氲着隐忍的怒火,他恨自己竟是没有话语反驳,因为朱梓骁说的就是事实,他若是要强行拘禁郝黛在他的身边,朱祁钰确实无能为力。
朕已经将黛儿从聊洲接回来了,你当初没告诉朕她怀孕的事情,难道是怕朕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利吗?朱梓骁见朱祁钰不说话,却是仍然自顾自地问道。
朱祁钰猛地抬起头,也顾不上朱梓骁是身份了,对着他质问道:你把黛儿怎么样了!朕能对她怎样,你应该知道,朕不会想伤她的,她好好的,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好好的,本来我今日过来,就是想告诉你,朕明日会安排你们两人见一面。
朱梓骁很是咬重了那个一字,不过显然朱祁钰没注意,他的注意力只放在了见面两个字上,很有些激动地站起身来,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地问道:您真的让我们两个见面?君无戏言,朕说会让你们见面就会让你们见,今日只是来通知你们一声。
朱梓骁见不得朱祁钰这般兴奋的模样,板起脸说道。
朱祁钰此刻才管不着朱梓骁高兴不高兴呢,心中只是想着快些见到郝黛,他离开的时候郝黛的肚子才刚刚显怀,现在已经五个多月,应该挺大了吧,也不知道她的身体好不好,有没有变瘦了……朱梓骁见朱祁钰一幅没空搭理他的模样,也不打算再继续留在这里自讨没趣了,想着这事郝黛和朱祁钰最后一次见面,心中也总算是好受了许多。
第二日,朱祁钰好好整理了一番之后,就被朱梓骁派来的人接出了刑部大牢,坐着马车往别院去了。
郝黛提前得了朱梓骁的通知,知晓朱祁钰今日回来,虽然面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心中还是有一些欣喜的,连她肚子里的宝宝也似乎特别的兴奋,那精神力都比往常活跃了不少。
朱祁钰是第一次来朱梓骁的这个别院,被别院内的丫鬟弯弯绕绕地带了许久的路,才终于在一个院子前面停下了,那丫鬟回过头与朱祁钰说道:世子殿下,郝小姐就住在里面,您进去便可以了。
朱祁钰匆匆地与那丫鬟道了谢,便快步地走了进去,没走几步,便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紫藤花架下,仰躺在摇椅之上,眯缝着眼睛似是在晒太阳。
朱祁钰的嘴角忍不住地上扬,看着这幅场景,脑海中便不自觉地浮现出郝黛小时候的模样,也是这般搬个小凳子坐在院子里头,仰着脑袋像猫儿一样地晒着太阳,即使是现在即将为人母,她依旧是改不掉这个习惯啊。
黛儿,小世子来了!坐在郝黛边上的蓝贞很快就发现了朱祁钰,连忙摇着郝黛的手臂说道。
郝黛这才从摇椅上坐起来,朝着蓝贞指的方向看去,见朱祁钰正含笑望着她,便也不自觉地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郝黛很少笑,即使换了郝琉璃的身体,想哭想笑都不受局限了,但她还是因着原先的习惯,并不露出笑容,脸上总是一幅没有表情的模样,让人觉得难以亲近。
朱祁钰也是极少看见郝黛的笑容了,此刻见她对着自己笑,竟是觉得眼前四处都开出了花,而郝黛的笑容比那些花儿还要娇艳动人,他迫不及待地走到郝黛的面前,却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了,看着郝黛微微有些消瘦的脸颊,面上满满都是心疼,担忧,思念,最后才终于是说出了一句话,对不起,没有像当初跟你说好的那样尽快回来,让你……受苦了……我很好,没吃一点苦,现在我们又见面了,你不就是回来了吗,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比起来,倒是我对不起你的事儿还要多一些呢。
郝黛已是从摇椅上站了起来,抓着朱祁钰的手说道。
行了,你们两人有话就进屋里有去说吧,这青天白日的,你们不觉得害臊,我可要羞死了!蓝贞看着她二人在院子里就说起话来,连忙推了推朱祁钰说道,朱祁钰这才扶着郝黛往屋里走去。
见朱祁钰和郝黛都在软榻上坐下了,蓝贞才识趣地走了出来,顺便把门关的严严实实的。
朱祁钰看着坐在对面的郝黛,正想要说话,那郝黛却是立即用手捂住他的嘴抢白道:你先别说话,听我说。
朱祁钰只等点了点头,乖乖等着郝黛继续说下去。
接下来有挺长一段时间我们都不能再见面了,这几日我在京城,也多少只想了一些你回到京城以后发生的事情,我知道你前些日子一直是住在大牢里的吧,不过看你这模样,朱梓骁应该也没有为难呢,你也不要再继续对着他干了,他说什么,你都答应便是,一切事情,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等你把孩子生下来,我们一家三口就能够在一起吗?朱祁钰将郝黛的手从嘴上拿下来,眼神有些迷茫地问道。
会的,我与你保证,我既然嫁给了你,你就是我一辈子的夫君,还有我孩子的父亲,所以这一次换你来等我,你放心,一定会如你说的那样,我与你与孩子能够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朱祁钰点了点头,眼睛里却是露出一抹愧疚的神色,低着头很有些恹恹地说道:黛儿,我真是觉得自己很没用,我本来说过是要由我来保护你的,可到头来我依旧什么办法都没有,若是……若是我有足够的能力,也许,我也就不用让你经历那么多危险的事情了。
你确实是很没用。
郝黛一点不留情面地继续打击这朱祁钰,可话锋一转,却是莞尔一笑道,但我就是喜欢这样没用的你,这就足够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生产朱祁钰猛地抬起头来,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可思议地看着郝黛,结结巴巴地开口问道:黛儿,你方才……你方才……说什么,是……喜欢吗?好话只说一遍,你没听见就算了。
郝黛看着朱祁钰傻愣愣的模样,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听见了,我听见了,你确实是说喜欢我的吧!朱祁钰一张脸憋得通红,似是在自我肯定一般说道。
郝黛轻轻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又是与朱祁钰说了一些叮嘱的话,便有丫鬟在门外敲着门唤道:世子殿下,时候差不多了,接您回去的马车已经等候在外边了。
朱祁钰也知道朱梓骁不会给他和郝黛太长的见面时间,却依旧是十分舍不得地看着郝黛,迟迟不肯起身。
行了,走吧,等到下一次见面,我们就可以一辈子不分开了。
郝黛推了推朱祁钰的胳膊说道。
你记得要好好吃饭,好好养身体,你和孩子都要好好的,我……等着你们。
朱祁钰再不愿意离开,但总还是要离开的,与郝黛说了最后一句离别的话,便依依不舍地推门离开了,郝黛看着朱祁钰的背影,心中也生出几句淡淡的离别惆怅。
那日以后,郝黛便一心地在别院中养胎,因为有着蓝贞这个高级情报员在身边,她也是断断续续地知道一些朱祁钰的消息,自那日他们两人见面之后,朱祁钰就被朱梓骁送回了燕王府。
而皇上更是下旨让燕王一家前往冀州封地,但事情就是那么凑巧,朱梓骁的圣旨刚颁下去,那朱祁钰便病倒了。
听说病地还不轻,朱梓骁派了好几个太医到燕王府替他诊治,都是束手无措。
朱凌裕也只好上奏朱梓骁,押后前往封地的时间,朱梓骁自也是不好不准,燕王一家子前往封地的事情便就又搁置了下来。
郝黛一听这事儿,就知道肯定又是莫昇给那朱祁钰出的馊主意,毕竟这世上也只有莫昇能让一个本来还活蹦乱跳的健康人一下子变成那病入膏肓的模样,不过她本也不希望朱祁钰这么快就离开京城。
现在这般倒也是她喜闻乐见的。
时光如白马过驹,一下子郝黛便已经在那别院里头住了四个多月了,此时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按莫昇的说法,生产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勒令她每天只能乖乖地在床上躺着,连每日到院子里晒太阳都不被允许了,郝黛虽然很抑郁,但也知道莫昇是专业人士,听她的话总是没有错的,她早就把自己生产完之后这个身体就可能会死掉的事情告诉了蓝贞和莫昇知道,他们虽然有些惊讶,但因为是发生在郝黛身上,他们两人也见怪不怪了。
只是详细地问了郝黛没有了身体该怎么办,郝黛说明了会有一个新的身体,他二人才算是完全放心。
那一日午后,阳光正好,郝黛却只能待在暖暖的房间里,蓝贞怕外头的冷风会吹进来。
便把那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的,一丝阳光都射不进来,郝黛只能十分惆怅地摸着自己的肚子,感受着里头那小家伙活跃的精神波动,在识海中与那虫虫问道:你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出来吗,每天只能待在屋子里的日子实在是太郁闷了。
主人,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诶,这可完全是取决与他,他什么时候想出来了便出来了呗,他不想出来,我也没办法……你说了等于没说!郝黛终于忍不住暴躁了,她着实觉得未来的基因克隆这个发明是十分伟大的,让广大的妇女同志都得以解脱了啊……郝黛郁闷了一会儿,就觉得下身突然有一股液体流出,湿漉漉的,好像是尿失禁一般,郝黛立马觉得不对,正准备叫蓝贞,便听到虫虫在识海里很是兴奋地说道:主人,主人,他要出来了!要出来了!郝黛顿时黑线,语气不善地说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他要出来了……说完,就连忙对着蓝贞喊道:蓝贞,蓝贞,我好像……羊水破了。
本来托腮坐在桌边昏昏欲睡的蓝贞听郝黛这般说,立马就精神了,噔噔澄地跑到郝黛的床边,十分紧张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疼?郝黛摇了摇头回道:哪里都不疼,只是下身湿漉漉的。
蓝贞这才立马又站起身来说道:你坚持一会儿,我马上去找我哥过来。
说完便又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郝黛靠在床上,深呼吸了几下,心倒是定了下来,用手轻轻抚摸着那高高隆起的肚腹,感受着里头生命的脉动,已经开始期待起来,里头那个小家伙到底是怎样的模样。
莫昇很快就被蓝贞带了过来,身后还跟了两个稳婆和几个丫鬟,手里头拿着盛热水的脸盆和生产所需的各种东西。
莫昇进到了房内,见郝黛的脸色还不错,微微松了口气,走到床边一边与她把脉一边问道:感觉怎么样,肚子有没有开始痛了?郝黛依然摇了摇头回道:还没开始痛呢。
莫昇便又让那两个稳婆去看了郝黛的下身,稳婆很快便抬起了头来与莫昇说道:莫神医,刚刚开了一指,还要再等一会儿。
莫昇点点头,才又对郝黛说道:再等一会儿你的肚子就要开始痛了,你忍着一点,有我在,一定让你尽快生下来的。
郝黛倒是不怎么在意,在她的意识里,生孩子能有什么难度,就那么一点小小的痛楚,她怎么可能会受不了,她可不是这个时空养在深闺里的娇小姐,自然是不怕痛的。
又过了将近一个时辰,郝黛的肚子终于开始隐隐作痛了,那疼痛是一波一波的,且一波比一波强烈,不过不管疼痛强度怎样,郝黛面上的神情却一直十分淡定,让那些一直在她身边忙里忙外的稳婆和丫鬟们十分惊讶,心中俱是暗暗称奇:这个产妇也太厉害了,生孩子竟然这般淡定,从头到尾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当真是稀奇。
郝黛可不管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只是偏头问道身边的莫昇,还要多久才能生下来啊?莫昇看了看在郝黛身下努力的那两个稳婆,便立马回道:你再用点力,应该快了。
郝黛顿时一脸严肃地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的力气都放在了下身,足足使来了半柱香的力,才终于感觉到下身一股子撕裂般的疼痛,然后又什么东西滑了出来,郝黛还没来得及听见孩子的哭声呢,意识便是一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郝黛再清醒过来之后,已经又是另一番天地了,四周黑漆漆的,郝黛正疑惑间,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球状物体,在她四周转悠着说道:主人,您终于醒过来了,您现在觉得怎么样?郝黛此刻也发现了自己是以精神体存在的,便点了点头,依旧是十分淡定地问道:还行,这里是哪里?这里是您儿子的识海啊,您原来那个身体不能用了之后,我就把您先转移到小主人的识海里来了,反正他的识海很大,可以随便您待多久。
虫虫的话音刚落,郝黛便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她耳边叫道:娘亲,娘亲,我也在这儿呢。
郝黛愣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哦了一声,才恍然反应过来,颇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虫虫,我到底是昏迷了多久了,怎么我儿子说话都说的这么顺溜了!也没多久,才三个多月而已,小主人是混血儿吗,自然比寻常孩子要早慧许多,他现在的智商可是相当与一个普通孩子三岁的智商呢!虫虫立马与郝黛解释道。
是啊,是啊,娘亲,宝宝我很聪明的,宝宝等了娘亲好久,娘亲终于是醒过来了,快点出来陪我玩啊!那个稚嫩的声音又是继续兴奋地在一边搭腔道。
听着自己孩子叫自己娘的那种感觉着实很奇特,郝黛的语气禁不住放软地与他说道:宝宝等一等,妈妈很快就出来陪你了。
然后就又迫不及待地对那虫虫说道:喂,都三个多月了,我的身体做好了没有啊!做好了,做好了,我可是一直等着你醒来呢,主人您闭上眼睛等一会儿,马上帮您转过去。
虫虫这般说着,就赶快拾掇起郝黛的新身体来。
郝黛闭眼等待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实体的存在,缓缓睁开眼,便看到头顶那一片雨过天青色的帐子,活动了一下稍稍有些坚硬的手脚,才有些不适应地坐起了身来。
娘亲!娘亲!郝黛一听那熟悉的声音,就立马回过了头去,只见身后有一个用红色襁褓包起来的小婴儿,正眉眼弯弯地冲着自己笑。
第二百四十九章 生产郝黛没见过宝宝刚出生时的模样,但是她知道上婴儿洲生出来的时候都是不会太好看的,但过去了三个月,宝宝早就已经长开了,白里透红的小脸蛋上嵌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像白水银里养着两丸黑水银,透着股机灵劲儿,那模样别提多招人喜欢了!郝黛以前虽没有抱过孩子,但也许走出于母性吧,她很自然地就俯身抱起了宝宝,轻轻搂在怀中哄到:宝宝乖,妈妈在这里。
奶娃娃,‘咯咯咯’,笑了笑,却并没有说话,只是用精神力与郝黛交流,方才叫郝巍的时候,也是直接用精神力的。
娘亲,宝宝好想你哦,爹爹他也很想你哦,每天看着宝宝都是唉声叹气的,十分伤心呢~~听宝宝提到孩子他爹,郝黛这才担忧其朱祁钰的境况来,四下里看了看,发现自己所在的这个房间装潢布置都极其简陋,并不是她认得的地方,便立马与虫虫问道:对了,虫虫,这里是哪里,我昏迷的三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朱祁钰和燕王府现在怎么样了?主人,稍安勿躁,朱祁钰他们没事,都好好的呢,这事儿说来话长了,虫虫慢慢跟你说。
原来那一日耗黛将孩子生出来之后,精神意识体就被虫虫给抽离了,郝琉璃的那具身体虽然还没有到最糟糕的解体程度,但却也立马变成了一句没有生命的空皮囊了,莫昇更是暗中操作,让郝琉璃的身体看上去像是生产后血崩的模样,顺利地瞒过了屋中一众稳婆和丫鬟们,等到朱梓骁赶过来的时候,便只是看到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朱榨骁当时的表现很有些奇怪,他仔细看了郝琉璃那毫无声息的尸体之后,却并没有一丝悲伤的神情,更多表现出来的却是情怒和疑惑,且他并没有让人马上将郝琉璃的尸体下葬,而是用冰块将那尸体保存了好几日,直到连冰块都不能阻止那尸体的腐烂情况,朱棹骁才十分不情愿地让人将尸体下葬了。
郝黛也多少能理解朱梓骁的做法,毕竟自己也不是第一回死了,想当初就那样在朱梓骁众人面前消失,后来又借着郝琉璃的身体活过来了,朱梓骁当然不会相信自己那么容易就死了,留着郝琉璃的尸体应该是觉得她可能还会回来吧,却是没想到,她直接又换了一个身体。
郝琉璃的尸体下葬之后,朱梓骁才终于想起了郝黛生下的那个儿子,因为蓝贞和莫昇是一早就知道事情的真相的,所以他们二人第一时间就把那个孩子牢牢地保护在了自己的手上,连朱梓骁派过来的奶娘都十分不信任,除了每日固定喂奶的那些时间,其余的时间都是蓝贞亲自在照顾着小婴儿的,不过那时候朱梓骁正纠结着郝黛的事,自然也没空搭理这个孩子,只是他一回过神来,心中认定郝黛一定没死,且觉得郝黛不会放着这个孩子不管,就想从莫昇和蓝贞的手中将孩子要回来,觉得只要孩子在他的手上,郝黛就一定会回来的。
不过那莫昇和蓝贞也不是省油的为,他们也早就料到了朱棹骁会来抢回孩子,便在那之前偷偷地逃离了别院,虽然没有了郝黛的帮忙,但凭着莫昇的易容术和蓝贞的那些小宠物,他们也算是有惊无险地逃了出来,莫昇在准备出逃的前几日,就给朱祁钰送去了消息,让他的病可以,‘痊愈’,了,并让他尽快与燕王启程前往翼州,他与蓝贞会带着孩子尽快与他们会合。
对于莫昇的话,朱祁钰还是很相信的,且为了孩子,他也不可能再继续留在京城里了,他立即就让朱凌裕上奏朱梓骁,一家子的行装在之前早就整理过了,所以此次很快就能离开了。
洛瑾颜。
手,打,整 理彼时朱梓骁该在头疼着郝黛的事情,知道朱祁钰要离开,虽然心中有些怀疑,但他早在燕王府安排子许多的暗卫与探子,知道燕王府这几日并没有发生什么奇特的事情或走出现什么奇怪的人,这才同意让他们离开了。
不过到最后朱梓骁还是不放心,朱祁钰一行人离开那一天他亲自去送了行,直到把每一个人都仔仔细细地看过了一遍,确定郝黛并没有藏匿其中,才放心地放了朱祁钰一行人离开。
朱祁钰离开的第二天晚上,莫昇和蓝贞也带着孩子逃离了别院,抄近道往冀州赶去,想看到了冀州在与朱祁钰会和,幸好那宝宝十分之乖巧,一路上也没有哭闹,减少了许多被发现的风险,最后终于是有惊无险地到达了翼州。
朱祁钰与莫昇和蓝贞碰面,朱祁钰也知道朱梓骁现在正在找他们三人,便先将他们安排在了冀州附近一座小小的寺庙之中,这座寺庙不仅没有什么香客,平日里更是荒无人烟,饿是一个藏身的极好去处,朱祁钰给了这里的住持一大笔钱,让莫昇和蓝贞到这孩子暂且住在了那里,想等着风头过去了,再想办法。
郝黛终于知道了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那个偏僻的寺院,看着四周围那破旧斑驳的家具摆设,卑觉得比那富丽堂皇的皇宫还要温馨许多。
娘亲,娘亲,你说好了要陪宝宝玩儿的,快来陪我玩啊!宝宝稚嫩的叫喊声将郝黛的思绪拉了回来,郝黛有些僵硬地与他笑了笑,思忖了一会儿,便与他说道:宝宝,妈妈接下来要与你玩一个很好玩的游戏,你一定会很喜欢的。
这般说着,郝黛就猛地抬起手,高高地将宝宝往上抛去,这个动作顿时把虫虫吓得不轻,在郝黛的识海里叫嚣道:主人,主人,您做什么啊!小主人可才只有三个月呢,您小心一点啊~~~~郝黛却是不甚在意地回道:别大惊小怪的,我家宝宝可不是一般孩子,哪里会怕这么一点小事,而且我未来还要培养他往体术上面发展呢,可不能变成精神系的那种废柴。
这般说着,郝黛就又是将宝宝往上抛了一回。
被郝黛当球一样抛的宝宝倒是没显出一点害怕来,而是很开心地呵呵大笑了起来,用精神力与郝黛说道:呵呵呵,真的很好玩呢,妈妈我还要玩儿,还要玩儿~~~看着宝宝这般开心的模样,郝黛自然是更加卖力地与她做起,‘游戏’,来,顺道得意地与虫虫说道:看见了吧,我的儿子怎么可能是胆小鬼呢!郝黛又与宝宝玩耍了一会儿,就突然听见他说道:妈妈,蓝贞姨姨回来了呢。
郝黛闻言愣了愣,她的精神力没有宝宝的强,又过了一会儿她才,‘看到’,了蓝贞正焦急地往这边走来,便顺手将宝宝放回床上,然后看了看自己此教赤身裸体的模样,便立马先将床上的床单子裹在了身上,赤着脚从床上跳了下来,一边在屋子里找镜子一边问道虫虫,你把我这个身体弄成什么模样了,他们现在应该都认不出我来了吧?虫虫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回道:主人您完全可以放心,友可是按第一具身体的模子来做的,所以还是跟那具身体一模一样哦,他们觉得认得出你!郝黛虽然对长什么楼样不是很在意,但想着自己又要顶着一张跟郝萌一模一样的脸了,顿时还是觉得有些郁闷。
蓝贞今日安抚宝宝睡着了之后,才出去厨房里准备宝宝醒来之后要吃的奶糊糊,因为害怕朱梓骁的人发现她们的踪迹,所以他们到了翼州之后也一直没有请奶娘,也幸好宝宝很乖,一点也不挑食,刚开始一直是喝着牛乳,最近开始长乳牙了,蓝贞就会煮一些奶糊糊给宝宝加餐,也可以多增加一些营养,今曰她也同往常一样,到寺院里的小厨房煮好了宝宝睡醒之后的奶糊糊,便端着往房间走,走到了房门口,便轻轻地推开门,生怕一不小心自己的动作大了就吵醒了宝宝,她刚进屋的时候也没仔细往屋里头看,等到关上门转过身来的时候,眼前忽然就出现了一个裹着床单的女人,顿时把她吓得不轻,高声尖叫了一声,条件反射地将手中放着奶糊糊的托盘向眼前的人扔了过去。
顿时那滚烫的奶糊糊便淋了郝黛一身,那只瓷碗还很是精准地扣在了她的脑袋上,剩余的奶糊顺着披散的长发,‘滴滴答答’,地滴落了下来,郝黛伸出舌头舔了舔那奶糊糊,心中想着,味道还不错。
蓝贞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总算是认出乎这张脸,立马恶狠狠地开口道:你是郝萌,你怎么会在这里,说!是说派你来的!郝黛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自巳果然是太久没有用这张脸了,蓝贞果断想起的是郝萌却不是自己,便只能有些郁闷地开口与蓝贞解锋道:蓝贞,是我……第二百五十一章 重逢(上)蓝贞愣了一下,还是没有反应过来郝黛所说的我是谁,但总算是冷静了下来,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看到那熟悉的神态和表情之后,却更加不可置信,瞪大着眼指着她叫道:你你你你你……郝黛很是无奈,伸手抓住蓝贞的手指,面上颇有些不爽地说道:我什么我啊,不是换了个模样就认不出来了吧。
蓝贞大大地喘了口气,绕着郝黛足足转了好几圈,才啧啧称奇地感叹道:你这就又换皮啦,这也太神了,我可是听我哥说,你这个身体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消失了啊,你是怎么把它变回来的啊,我倒真是奇了怪了!郝黛没功夫跟蓝贞解释那么多,指了指自己此刻一头一脑的狼狈样,脸色不怎么好看地问道:你觉得我现在这个模样是适合谈话的样子吗?蓝贞这才注意到了她满头满身的奶糊糊,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却依然是十分无辜地摊手道:谁叫你刚才一声不响地就站在人家身后啊,又披着这么个床单,我能不被你吓着吧,行了,先带你去净房洗洗,不过这里比较偏僻,可不像以前那样随时都有热水的,而且就那么一个灶台,烧水也慢,你要不就将就着用冷水洗洗?郝黛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摆摆手道:行吧,随便怎么都行,快点把我这身弄干净才是。
郝黛此刻赤身**裹着床单的模样自然不能出去见人,蓝贞便先给她找了一件自己的衣服穿上,然后才带她到净房去仔细地洗了头洗了澡,等到一切都弄清爽了之后,两人才又回到了原来的房间里。
房间里地上的瓷碗碎片和迷糊糊已经被蓝贞收拾了干净,她还颇有些惋惜地与郝黛说道:哎……宝宝的点心又泡汤了,我还等继续去帮他弄一碗,也不知道会不会饿着他了。
郝黛看了看躺在床上卖萌傻笑的儿子,轻咳了一声,走到床边将他抱起。
与蓝贞说道:不用担心,他饿不着的。
我带他出去晒晒太阳就行了。
宝宝顿时冲着郝黛露出了一个无齿的笑容,用精神力与郝黛传着话,妈妈,妈妈,宝宝最喜欢晒太阳了。
可是以前蓝姑姑都不怎么带宝宝出去呢,说是怕宝宝被风吹病了,那些风哪里有那么厉害,能让宝宝生病。
郝黛自然知道她儿子的免疫力肯定要比这里的原住民强上去多。
但依然是循循善诱地与他解释道:蓝姑姑不知道宝宝的特别,也是担心宝宝,宝宝不能辜负了蓝姑姑的一番心意。
宝宝知道了。
宝宝喜欢蓝姑姑,喜欢莫叔叔,喜欢爹爹,最喜欢妈妈了!宝宝很是狗腿地说着,让郝黛的心里顿时舒畅地不行。
忍不住就在他嫩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站在一旁的蓝贞看着他们母子这般和谐的模样,忍不住就泛酸道:果然还是亲娘比较亲啊,我这一把屎一把尿地照顾了这么久,亲娘回来了立马就跟我不亲了,好伤心啊~~~~宝宝是个极聪明的。
听了蓝贞的话,立即伸出小胖手冲着她依依呀呀地叫着。
笑地那叫一个欢,很是讨好卖乖。
蓝贞面上的神情马上就绷不住了,带着宠溺的笑容,走到郝黛身边,捏捏宝宝肉肉的脸颊说道:你这小机灵鬼,也不知道你娘怎么生的你,才三个月就鬼精鬼精的,我看长大以后啊,也定是个惯会骗女孩子的花花公子。
郝黛顺手就把宝宝给了蓝贞抱,便搭腔道:他要是真变了花花公子,你就帮我教训他,随便你怎么教训,我绝对一句求情的话不说。
算了吧,我自己养大的孩子,我可舍不得,再说我会好好帮你教他的,一定让他跟他爹一样那么专情。
蓝贞轻笑着,有些打趣地与郝黛说道。
提到朱祁钰,郝黛又是闪神了一下,才开口问道:宝宝没有名字吗,我看你也没有叫他的名字,祁钰没给他取名字吗?还不是为了等你回来,小世子说宝宝是你们两个人的宝宝,一定要等你回来一起取名字,所以直到现在也一直是宝宝、宝宝地这么叫着,现在你总算是回来了,咱们宝宝也终于可以有名字了。
这样啊……郝黛喃喃着,心想着以朱祁钰的性子,会做这样的决定倒也是正常,便又继续问道:那他平日里多久来看宝宝一次去?他可是非常想常住在这里的,可又怕朱梓骁的人找到这里,便也只能忍着七天才过来一次,不过你也不用着急。
他明日就又该过来了,到时候看到你,不知又该高兴成什么样呢!蓝贞以为郝黛是想见朱祁钰了,便语带暧昧地与她说道。
郝黛点了点头,心中却是再思忖着,该怎么摆脱那朱梓骁。
蓝贞见她半天没有说话,便用手肘碰了碰她问道:诶,你问了这么多,也该轮到我问问你了,你现在这个身体有没有奶水啊,能给宝宝喂奶吗,我们家宝宝顶可怜了,出生这么久,也就头几天喝过一点奶娘的奶,后来就一直是很喝着羊奶、牛奶的,现在亲娘回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和尚母奶。
郝黛顿时被蓝贞这无厘头的问题给难住了,毋庸置疑,她现在这个身体当然是没奶的,不过她的儿子也不需要喝母乳这种东西,当即就不屑地说道:母奶有什么好的,要是喂奶的那个人有病不就也传染给宝宝了吗,就现在这样,吃些杂粮挺好的!蓝贞一听郝黛这言语就知道她是没奶了,撇了撇嘴,摇着头就缓缓走开了,还一边与怀中的宝宝小声嘟囔道:宝宝啊,你有娘跟没娘一个样啊,你娘没奶给你喝,你可真是个苦命的娃啊,从小就没奶喝……郝黛在一旁听地瀑布汗,觉得她才几个月没回来,怎么蓝贞的脑回路好像有点不正常了!?傍晚的时候,去山上采药的莫昇就回来了,他现在在这附近做一个行脚医生,虽然辛苦了些,又不像以前有那么多人追捧着叫神医,但莫昇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却十分真实,那些淳朴的老百姓,比那些衣冠楚楚的达官显贵们要更真实可爱的多。
莫昇回了房里放下药篓,就径直去了那饭厅,以往这个时候,蓝贞都早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等他回来,且她还会抱着宝宝,一边喂着宝宝吃奶糊糊,一边自己偶尔吃一口饭,莫昇很喜欢宝宝,每日都要跟蓝贞抢着抱他,想着马上又可以见到宝宝了,他嘴角的笑容又是不自觉放大了几分。
可走到饭厅门口的时候,莫昇却是听到屋里头传来两个女子的声音,其中一个她很熟悉,是蓝贞的声音,而另一个,他也不是完全陌生,许久以前经常听到的一个声音,莫昇虽已猜到**分,但心中还有一点不敢肯定,深吸了一口气,便大步走进了屋里。
其实郝黛早就知道莫昇在门外了,见他终于走进来,便回过头去看他,与他四目相对之后,她都还没有说话,那莫昇却是温柔一笑道:总算是回来了,这几个月我们一直都很担心你,就怕你会出什么事呢。
看着莫昇一眼就认出了郝黛,蓝贞微微有些讪讪地笑道:哥,你怎么就那么确定她就是黛儿呢,这张脸皮可跟那郝萌一模一样,你就不怕自己认错。
你以为个个都像你似的没心没肺啊,看一个人可不光光是看她的外表的,别的我不敢说,黛儿她就是再换几次皮,我也照样能认出她来!莫昇走到郝黛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笑着说道。
蓝贞却是撇了撇嘴,显然不是很相信地接话道:我才不相信呢,这黛儿要是变成个男人,难道你也认得出来。
你让黛儿试试不就知道了。
许是知道郝黛回来了,莫昇的心情甚好,也难得与蓝贞开着玩笑说道。
蓝贞说不过莫昇,便气鼓鼓地对着郝黛道:黛儿,你快去变个来给他认认,我就不行真像他说地那么神。
郝黛更加确定蓝贞的脑回路不正常了,沉默了一会儿,没什么表情地回道:我现在暂时还不想做男人。
蓝贞在郝黛这里又吃了瘪,只能跟怀里的宝宝诉苦了,一脸受了委屈的模样,絮絮叨叨地不知道跟宝宝在说些什么,宝宝只能无奈地找郝黛求救,妈妈,妈妈,蓝姑姑好像有些奇怪诶,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宝宝乖,蓝姑姑没事,过几天应该就会好了,你乖乖吃饭。
郝黛觉得自家儿子的感觉果然也是极其敏锐的,果然是要让莫昇给蓝贞看看脑子了。
一顿饭吃完,蓝贞带着宝宝回房里睡觉,莫昇才能与郝黛好好说起话来。
这次回来,可有什么打算?莫昇看着郝黛,缓缓地问道。
第二百五十二章 重逢(下)你问的是什么?郝黛并没有回答,却是反问道。
自然是皇上那边,你应该知道他是不会那么轻易相信你已经死了的,他那种性子,可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
莫昇的语气虽还算平静,但面上却是隐隐带着担忧。
我记得我小时候去学院上学的时候学到过这么一句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当时我就笑了,这天下何其之大,这周国的皇帝怎么就敢大言不惭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朱梓骁虽然是皇帝,他的势力或许在周国之内还有用,但若是出了周国,或是到了更远的地方,你觉得他还能奈何的了我们吗?郝黛这般说着,语气中带了些淡淡的不屑。
那你的意思是……要离开周国吗?莫昇揣测着郝黛话中的涵义,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我从很久以前就没有打算过要一直留在周国的,一开始一直想着要回家,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一直都没回成,到现在又有了祁钰和宝宝,我想我应该暂时不会回去了,不过好不容易来这个时空一趟,我自然是要好好地去各处看看的,怎么可能只偏安与这一隅天地呢?郝黛很是坦白地与莫昇说道。
莫昇沉吟了一会儿,才带着些质疑地与郝黛问道:但你有没有想过,世子他也不是孤身一人,他在这里有家人,有牵绊,他能够舍了家人陪你一起到处去流浪吗?郝黛垂下眼沉默,似乎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许久之后。
才抬起头来说道:我不知道,但如果他不愿我也不会强迫他,但我想,我跟他应该不可能再像寻常夫妻那样生活了吧。
听到你说这话。
祁钰又该要伤心了,你也莫要太为难他了,他也不容易。
莫昇轻轻叹了口气。
劝解着郝黛说道。
你想多了,我没想过不要他啊,他是我丈夫,我儿子的爹,我不会像以前一样再丢下他离开了,就算他不愿意跟我离开,大不了就像现在这样过呗。
他还是做他的燕王世子,我带着孩子,偶尔到处去游玩一下,再定期回来看看他,这样的日子也不难过吧。
郝黛云淡风轻的说着。
倒是一点不在乎夫妻分隔两处。
莫昇笑笑,不说话了,心里想着朱祁钰恐怕忍受不了这般的夫妻相处模式吧,他可是巴不得天天能跟郝黛腻在一起呢。
郝黛换了身体之后,就不需要再睡觉了,依旧是像以前那样晒太阳来补充精神力,可宝宝虽然也可以晒太阳来补充精神力,但他的身体却依然是人类的身体,还是需要吃东西和睡觉的。
这一个晚上郝黛便一直看着宝宝可爱的睡颜,直到早上太阳升起来,才抱着他走出房间去晒太阳。
蓝贞拿了早饭去找他们的时候,见房间里没人,便急急出来寻他们,好不容易在院子里找到她们母子二人。
见那郝黛正抱着宝宝坐在椅子上,神态悠然地晒着太阳。
蓝贞气冲冲地跑过去,把宝宝从郝黛手中抱过来,微微有些生气地说道:宝宝早饭都没吃呢,你怎么就带他出来看呢?你就不怕饿坏他啊,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娘的。
郝黛微微笑了笑,似是一点也不在意被骂,淡淡地说道:我看着今天天气不错,就想着抱他出来坐一会儿。
蓝贞方才也就是有些着急了,这时候冷静下来,便抱着孩子在郝黛身边坐下,一边喂着宝宝吃着奶糊糊,一边回道:你下次记得先喂了他吃东西,宝宝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饿着他了。
郝黛受教地点点头,眼神温柔地看着蓝贞给宝宝喂食,突然身后传来一阵东西掉落的声音,郝黛和蓝贞同时抬起头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穿着一身皂色长袍的朱祁钰正瞪大眼睛,张着嘴直愣愣地盯着郝黛,地上散落了许多小孩子的衣服和玩具,看样子俱都是价格不菲,应是朱祁钰特地买来给宝宝的。
蓝贞轻笑了一声,抱着已经喂饱,又开始昏昏欲睡的宝宝站起身来,调笑着与郝黛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小世子啊,只是怎么每次一遇上你就变地这般傻傻呆呆的了呢,看来你还真是他的克星呢,好了,我这个不相关的人看来还是要赶快离开了,宝宝我抱进屋了,你们俩慢慢聊啊。
说完,蓝贞也不等郝黛反应,就抱着孩子进屋去了。
朱祁钰这时候也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也不管地上那些东西了,几大步就跨到了郝黛的面前,却不知为何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郝黛看。
郝黛也不说话,就任由朱祁钰那般看着,朱祁钰都不知道自己这样子呆呆地看了多久,反正等他醒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觉得小腿都有些微微发麻了。
黛儿,还好你回来了。
朱祁钰长长地出了口气,伸手轻抚着郝黛的头发,笑容如释重负。
我既是说过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看来你心底里还是不相信我啊。
郝黛微微有些不满地说道。
朱祁钰却也不辩解,拉着郝黛的手坐下来,傻傻地笑了笑,才说道:谁叫你总是那般神出鬼没的,前些日子还是别人的模样呢,现在就又变回来了,实在让我很难以正常人来猜度你啊。
郝黛也知晓自己没有给朱祁钰足够的安全感,便也不在多纠结与这个问题上,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我回来了,你总该是放心了吧,就像我当初说的那样,我们又在一起了。
郝黛抬起手拍了拍朱祁钰的肩膀,算是安抚着说道。
真好,你回来了,宝宝也在我们身边,我们总算可以团聚了。
朱祁钰激动地说着,顺势就把郝黛抱在了怀里。
郝黛靠在朱祁钰怀中,听着他频率不低的心跳声,却是轻叹了口气说道:可惜我以后都不能再帮你生孩子了,我现在这个身体……没关系的,有宝宝一个我就心满意足了,生太多我们也养不过来。
还没等郝黛说完,朱祁钰就立即说道,面上还是还是笑着,那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头去了。
对了,怎么不给宝宝起名字?郝黛抬起头来,看着朱祁钰问道。
就是想等着你回来一起取吗,你是孩子的娘亲,哪能就我一个人说了算啊。
那你想好宝宝取什么名字了吗?郝黛又问道。
你说,我都听你的。
朱祁钰依然把取名字的事情推给了郝黛,心想着郝黛应该会给宝宝取个好名字。
郝黛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口说道:如果要我取的话,应该会让宝宝叫咚咚瓜吧……朱祁钰脸上满满的笑容顿时便凝滞了,干笑了几声之后,便斟酌了一下言语,极其委婉地与郝黛说道:黛儿啊,我觉得吧,这名字有些太过另类了,一般人可能不怎么懂得欣赏,要不,咱们换个别的吧?郝黛不乐意了,心中腹诽着:老娘我还叫咚咚锵呢,咚咚瓜有什么不好的,他们咚咚家族的名字不都是这样,这个时空的人真是太没有欣赏水平了。
朱祁钰见郝黛许久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但却也实在不愿意自己的儿子以后的人生都顶着这么奇怪的名字,便强忍着没有说话,想让郝黛快些打消取这个名字的念头。
郝黛吐槽了一会儿这个时空人类的审美观,才没好气地与朱祁钰说道:既然不满意我取的名字,那还是你来取吧。
朱祁钰见郝黛并没有坚持要用那个奇怪的名字,总算是松了口气,将早就想好的一个名字告诉了郝黛,你觉得瑾瑜怎么样,朱瑾瑜,握瑾怀瑜,我希望我们的孩子以后能有如美玉一般美好的品德。
郝黛来这个时空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也不是那种没文化的孩子,自然知晓朱祁钰所说的‘握瑾怀瑜’的意思,觉得这名字虽然没有自己取的那个好听,但寓意倒也是不错,便点了点头道:好吧,就这样吧,听上去也还不错的样子,那这个以后就是咱们宝宝的大名,那小名就还是取我方才说的那个吧,你应该没意见吧。
朱祁钰本听到郝黛同意了他取的那个名字,面上正笑地欢呢,可听到她的下一句话,那面上的笑容顿时就变成了苦笑,却也不敢再反驳郝黛了,只能在心中十分忧伤地想着:儿子,老爹对不住了,老爹已经尽力了,但还是说服不了你娘,你还是摆脱不了那个冬瓜的名字,希望你长大以后不会怪我们这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吧,哎~~~~~郝黛可不知道朱祁钰那活跃的心里活动,心中暗暗想着,等到以后有机会带儿子回老家,还是一定要给他用咚咚瓜这个名字啊,这样才能体现出他是他们咚咚家族的人嘛!第二百五十三章 决定朱祁钰和郝黛商量完宝宝的名字,时辰已是到了正午了,蓝贞已经准备好了午饭,出到院子里来,对着她二人喊道:喂,你们啊,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吧,,反正黛儿也不会跑,有的是时间呢。
朱祁钰虽不觉得饿,但怕饿着郝黛,便拉着她站起身来笑道:咱们先去吃饭吧,有什么事,吃完饭我再慢慢与你说。
几人进了饭厅,莫昇已经坐在位子上等着他们了,他一早就知道朱祁钰过来了,只是也不想去打扰他们二人叙旧,现在见到朱祁钰,才与与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顺便调侃着说道:我方才听贞儿说,你把给宝宝带来的东西都扔在门口不管了,虽然黛儿回来了是一件大喜事,可你也不能有了宝宝他娘就把宝宝给忘了吧,若是宝宝知道了,可该伤心了。
朱祁钰这才想起自己来的时候捧得那一大堆东西,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刚才这不是太激动了吗,一时就没顾上……知道你激动了,还好我都给你捡回来了,不然可就便宜别人了,那些个可都是好东西,一看就知道不便宜呢。
蓝贞盛好饭,放到朱祁钰的面前,一边这般说道。
这些不算什么,只要是宝宝需要的,多贵我都会给他买来的。
朱祁钰这般说着,便一脸幸福地看了郝黛一眼。
郝黛接收到朱祁钰的目光,却是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便十分郑重地与莫昇与蓝贞二人说道:对了。
我和祁钰刚给宝宝取了名字,以后宝宝的大名就叫朱瑾瑜,小名就叫咚咚瓜,你们觉得怎么样?莫昇和蓝贞听到宝宝终于有了名字。
本还十分跃跃欲试的模样,听到朱瑾瑜这个名字时,也俱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可接下来那一秒,脸色立马都变黑了,莫昇还好一些,一直以来都是极有修养的,没有当着郝黛的面说什么,可蓝贞就忍不住了,噌地一下跳起来。
气急败坏地说道:冬瓜!这是什么名字啊,我绝对不同意宝宝叫冬瓜,就算是香菇也比冬瓜好吧!莫昇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一脸冷汗地看着蓝贞,不停地在心中叫嚣着:喂。
重点不是这个好不好,不管是冬瓜还是香菇,哪有人取这样的名字的,怎么就跟蔬菜杠上了呢!郝黛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说道:我觉得这名字挺好的啊,没什么问题,而且宝宝他爹也同意,你不同意也没用。
蓝贞显然也没那么容易就妥协了,立马抱起一边的宝宝。
放到郝黛的眼前继续说道:就是宝宝也不会同意叫冬瓜的吧,你们做爹娘的也要为他想想吧!郝黛立马用精神力跟宝宝沟通起来,宝宝,你喜欢咚咚瓜这个名字吗,咚咚这可是妈妈在故乡的姓哦,你是我们咚咚家族的后代。
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骁勇善战的勇士哦!宝宝此刻的认知能力还是跟一张白纸一样,也不觉得咚咚瓜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便咯咯笑着回道:好啊,好啊,宝宝就叫咚咚瓜了,宝宝以后要做勇士!郝黛听了宝宝的回答,很是满意,从蓝贞手中将宝宝抱过来,当着众人的面问道:宝宝喜不喜欢咚咚瓜这个名字?宝宝很快就张开小手拍了拍,一幅十分高兴兴奋的模样。
郝黛扬起脸,看了众人一眼,微微有些得意地说道:看,宝宝也喜欢这个名字呢,这下你们都没意见了吧?包括朱祁钰在内的三人,俱是憋着一张苦瓜脸,却也再没什么话好说了,最后,那朱祁钰微微叹了口气,端起面前的碗,淡淡地开口道:既然宝宝都喜欢,那就这么决定吧,大家都应该饿了吧,先吃饭吧……这一顿饭,就在大多数人愁眉苦脸,味如嚼蜡的氛围中结束。
取名风波总算是过去了,虽然结果不怎么尽如众人意,但最起码郝黛和宝宝这对母子总算是心满意足了。
用过了午饭,蓝贞还纠结着名字的问题,抱着宝宝气鼓鼓地离开,回房睡午觉去了,莫昇下午还有几个病人要复诊,也背着药箱出门了。
朱祁钰平复了刚见到郝黛的狂喜心情,坐在她对面,脸色忽然慎重了起来,缓缓与她开口说道:黛儿,你离开的这几个月,我想了许多事情,我实在不愿意看着我们的宝宝每日都要偷偷摸摸的生活,现在你虽然回来了,不过皇上似乎一点没有善罢甘休的样子,我现在虽然到了冀州,但我知道,燕王府的周围还是有许多他派来的暗卫,我每一次要过来看宝宝,都要乔装打扮一阵,有时候是扮作小厮,有时候是扮作车夫,也幸好有莫昇留给我的易容丸,不然这里恐怕也早就被那些暗卫们发现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郝黛听着朱祁钰的话语,神色依旧平静地问道。
朱祁钰沉吟了片刻,才神色坚定地回道:黛儿,我想带着你和宝宝离开,不管是到哪里都好,我只希望你和宝宝不用再躲躲藏藏,能够光明正大地生活。
郝黛听完之后,也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又问道:那你的家人呢,你父母,你妹妹,他们又该怎么办,你是家中独子,若是你离开了,他们能受得了吗?这个我也仔细想过了,但我们并不会永远离开,等过去了五年、十年,皇上总会慢慢淡忘你,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能够光明正大地回来的。
朱祁钰十分肯定地说道。
郝黛没有立即回应朱祁钰什么,似是沉思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离开可以,但离开之前我想见见父王母妃,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我亲自与他们说清楚,不然就算我们离开了,你亦是不会心安的吧。
朱祁钰顿时语噎,他没想到郝黛回提出这个的要求,其实做了这个决定之后,心中对父王和母妃确实有愧,但他总是要做出一个选择的,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放下郝黛和宝宝不管,但父王母妃还有小妹在身边,且自己就算离开,也会想办法带信回来,等事过境迁之后,他定会做更多的事情,来好好弥补父王和母妃,但宝宝还那么小,他怎么能忍心他从小没有父亲,只跟母亲两人相依为命,且他也很清楚自己一千一万个不愿意离开郝黛,只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若你坚持,我会安排你们见面的,但是,我希望你有心理准备,父王和母妃的态度……我理解,我拐走了她们的儿子,她们怨恨我,讨厌我,甚至对我破口大骂那都是情有可原的,你觉得我会介意这么一点小事情吗?郝黛打断了朱祁钰的话语,如是说道。
既是这样,那我尽快帮你安排吧,其实我本来是不打算当面告诉她们的,你知道我母妃的性子,恐怕会哭喊着不让我走的,其实我真怕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了。
朱祁钰轻叹了口气说道。
放心,有我在,你想什么时候离开都行,父王母妃那边我会去说服,既然要走,自是要走地了无牵挂。
经过那日与郝黛长谈之后,朱祁钰的动作也快,三日之后,就安排妥当了一切事情,郝黛虽是不惧朱梓骁的那些个暗卫,但为了少点麻烦,还是在朱祁钰的安排下换上男装,打扮成了一个小厮的模样,跟着朱祁钰一起回了燕王府。
朱祁钰带着郝黛进到朱凌裕书房的时候,他还微微有些诧异,因为自从她们一家子到了冀州之后,他这个儿子就变地神神秘秘起来,经常是三天两头地不见人影,朱凌裕一开始怕他因为郝琉璃的事情受了刺激,还旁敲侧击地与他谈了一次话,却发现他既没有消沉也没有心灰意懒的模样,比之原先还要正常一点,这才算是稍稍放下了心来,也就不在意他三天两头不见人影这件事了。
今儿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小子怎么想到来你父王的书房了?朱凌裕放下手中的笔,与朱祁钰问道。
朱祁钰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才回话道:父王,儿子今天是想让你见一个人,我先跟你提个醒,这个人有些特别,您千万别惊讶,也别害怕,我今日带她来,只是想让父王您知道,她是我生命中除了您和父王母妃之外,最重要的人。
朱凌裕听了朱祁钰这一番话,神色立马严肃了起来,在心里暗暗思忖着朱祁钰口中所说的人到底是谁,凭着他的消息,他可是早就知道那郝琉璃已经死在了京城,且连尸身都已经下葬了,自家儿子自己是最了解不过的,从小到大最在意的不过也就是郝家的两个女人,但这两个女人都已经死了,那自家儿子口中最重要的人,究竟会是谁呢!?第二百五十四章 谈判郝黛一直跟在朱祁钰身后,低着头没有说话,就跟寻常的小厮一般,所以也难怪朱凌裕没有注意到她,朱祁钰说完那番话,就微微让开了身子,将郝黛显露了出来,郝黛上前一步,缓缓地抬起了头来。
朱凌裕虽是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再看到郝黛的面容时,还是被吓了一大跳,愣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唰地站起身来,指着郝黛说道:郝容华,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然后又是脸色铁青地看向朱祁钰,颇有些咬牙切齿地低呵,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父王,您误会了,她不是郝容华。
朱祁钰顿时有点哭笑不得,不过再想想也觉得情有可原,毕竟没有谁会想到一个死了许久的人还能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王爷,我是郝黛。
郝黛直截了当地亮明身份,瞬间又让朱凌裕震惊了一把,这一回他愣地时间更长了,盯着郝黛的脸足足有好几分钟没有眨眼。
郝黛觉得朱凌裕应该是被自己吓到了,便微微叹了口气,走到他的面前,转了一个圈,然后十分严肃地开口道:看清楚哦,我不是鬼,我有影子的,我是活生生的人,我是郝黛,我一直都没有死。
朱凌裕总算是醒过了神来,重重呼出一口气,脸色却更加难看了,却并不正眼看郝黛,而是沉声与朱祁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到底再搞什么。
祁钰你今日把这个女人带到我面前来是想干什么,你最好给我好好解释清楚!朱祁钰走到郝黛身后,双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语气十分坚定地回道:父王。
您应该很明白我的,你知晓我一直爱着黛儿,从来没有改变过。
我只是想跟她在一起。
不可能!你想都别想!朱凌裕颇有些气急败坏地说着,然后又是重重一拍桌子,吼道:除非我死了!父王,您冷静一点,原先我不知道黛儿还活着,便与你们妥协,娶了那郝琉璃。
现在我既是知道黛儿还活着,这辈子我都是不会再跟她分开了。
朱祁钰紧紧皱着眉头,神色有些忧伤地对朱凌裕说道。
你!你!你这个不孝子啊!难道你真的想为了一个女人连父王母后都要忤逆了吗,你若是一定要跟这个女人在一起,那你以后就再也不要进这个家门!朱凌裕说这句话的时候。
纪氏正走到书房门外,顿时就脸色大变,拉着裙子就快步进了书房,一边还焦急地叫道:王爷,您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啊,怎么能把儿子逐出家门啊,钰儿可是您的亲生儿子啊!就因为他是我的亲生儿子我才更是生气,我怎么会生出这么个忤逆子来呢。
为了个女人,连父母都可以不要了!朱凌裕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当真是气得不轻。
纪氏本还是疑惑朱凌裕口中的这个女人是谁,此刻看到郝黛的脸,也是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大步。
才战战兢兢地开口问道:你,你,你到底是谁!?我是郝黛,我没有死。
郝黛继续不厌其烦地解释了一遍,她觉得这个时空人类的接受能力实在是太低了,若真告诉他们自己死了一次又活了,然后又死了一次现在又活了,他们还不都得吓得昏过去啊。
纪氏知道郝黛是活人,立马也不害怕了,顿时横眉冷目地与她质问道:我不管你是死是活,你现在怎么会在我们府上,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难道还想肖想我钰儿!母妃,是我要与黛儿在一起……朱祁钰刚想开口解释什么,郝黛却是不耐烦地一抬手,神色十分严肃地开口说道:今天是我让祁钰带我来的,就是想与你二人说明一下,我和祁钰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孩子也生了,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们都是要在一起的,还有就是,我们可能会离开冀州,因为再继续待在这里的话,他和我和我们的孩子都可能会有危险,具体是什么原因说来话长,我就暂时不细说了,但你们只要知道,祁钰在我身边很安全,我会保护他,而且,他也不是以后都不回来了,等风声过去了,我们会带着孩子再回来的,你们放心。
郝黛一下子说出这么长一串话还一点没有给朱凌裕和纪氏反应的时间,两人脸上的颜色别提有多精彩了,一会儿黑,一会儿红,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原本很是泼辣的纪氏此时竟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没话说,那我就当你们都不反对了?郝黛看没人反驳,顿时又很是欣慰地接话道,没发现朱凌裕和纪氏已经快憋到吐血的脸色。
来人那!来人那!把这个贱人给我抓起来,快!纪氏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捂着胸口,气急败坏地大喊道,眼前这个女人竟然要拐走他的儿子,她气地肝儿都在一颤一颤地疼。
郝黛眉头一挑,不动神色地将朱祁钰推到身后,冷冷地开口问道:王妃,我现在是好好地跟你讲道理,你一定要动手吗?纪氏已经快跳脚了,看着从外头涌进来的一群官兵,尖尖的指甲指着那郝黛叫道:快,把这女人给我抓起来,把世子带回房里看管起来,没有我与王爷的允许,绝不能让他出来。
郝黛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似是自言自语地感叹道:这是谈不拢喽,我并不想伤人的……话音刚落,就顺手拿起桌上的一小瓶牙签,唰唰唰几下就把鱼贯入房里的一众官兵给弄趴下了,下签那叫一个准啊,全攻击在这群人要害的膝盖上,让他们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郝黛把空了的牙签盒放下,朱祁钰这才从他身后探出头来,对着朱凌裕和纪氏说道:有事好好说,何必要动手动脚被,那个……父王母妃啊,我忘记告诉你们了,黛儿的武功很高的,真的很高,真的……纪氏应该是被郝黛给吓着了,捂着胸口瘫坐在椅子上直哼哼,朱凌裕从方才开始就没说话了,这时候看书房里头满地都是打着滚的士兵,太阳穴似乎在突突直跳,对着底下的官兵摆着手道:都给我带下去,一群没用的东西,养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书房里的闲杂人等都退了下去,朱祁钰关上房门,四人终于是能够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说话了,虽然这么认为的只有郝黛和朱祁钰两人,朱祁钰给纪氏和朱凌裕各倒了杯水,才笑着安抚道:父王,母妃,你们都消消气,这都是一家人,何必呢……谁跟谁是一家人,我绝对不会同意她进咱们燕王府的门的。
纪氏顿时又跟点着了的炮仗似得,红着脸叫道,而后又是捂着心口,一边哭一边骂,哎呦,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生了个这么不听话的儿子,真是没一件事能让我省心的……行了,你也别折腾了!朱凌裕黑着一张脸叫停了纪氏,才总算开始正眼看着郝黛了,沉声说道:我不管你原来为什么要装死,现在又怎么会突然出现,你要进我们燕王府的门也可以,不过要带走祁钰,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本王也绝不允许,我看得出你有几分本事,但若你想要强行带走祁钰,本王也不惧你,就看到底是谁把谁留下了!郝黛听着朱凌裕不容置喙的话语,面上的表情依旧淡然,不紧不慢地回道:王爷,我实话告诉你吧,无奈之所以不能跟祁钰留在这里,是因为皇上正在找我,当初我会装死也是因为不想留在皇宫里,但皇上那边却一直没有放弃找我,他已经知道我给祁钰生了一个儿子,您现在应该知道我方才为什么说祁钰继续留在这里会有危险了吧,或许您还不知道呢,您这屋子的周围可都隐藏着皇帝的暗卫呢,方才若是这儿动静再大点,可能就要引起那些暗卫的注意了,当时候要是皇上知道看我与祁钰在一处,他会放过祁钰吗?郝黛把自己和朱祁钰,朱梓骁的三角关系精简了一下,去掉其中那些匪夷所思的,融合了一个朱凌裕比较能接受的版本,让他自己去好好思量。
朱凌裕也没想到其中的故事这般曲折复杂,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朱祁钰,沉声骂道:逆子啊逆子,你叫我说你什么好,你现在竟是连皇上的女人都敢抢了,怪不得我一直觉得皇上对咱们燕王府的态度那么奇怪呢,原来其中竟是有着这么一层缘由,红颜祸水!当真是红颜祸水!当初我看你对那郝氏那般上心,以为你总算是收心了,没想到你,居然还与这郝黛暗通曲款,你怎么对得起死去的郝氏和我那早夭的孙儿啊!第二百五十五章 条件听朱凌裕提到郝琉璃,朱祁钰的面上闪过一丝郁闷,明明她跟眼前的郝黛就是同一个人,他却没办法跟朱凌裕解释,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父王,琉璃的事情我也很难过,但人死不能复生,现在再来说也无济于事了,还有若您心疼孙子,黛儿可也给您生了一个大胖孙子呢,都三个多月呢,不知道多招人疼呢。
朱凌裕听朱祁钰提到孩子,眉宇间似乎松动了些许,但嘴上依旧是十分气愤地说道:别以为用孩子当挡箭牌就有用,你知道你们俩这叫什么吗,这叫无媒苟合,我燕王府的脸都被你小子给丢尽了!老爷,您别骂钰儿了,他向来都是个有分寸的孩子,定是那贱丫头勾引他,他才会……纪氏听不得朱凌裕一直骂自己的宝贝儿子,便忍不住开口帮他辩解道。
你也给我少说两句,都是因为你一直惯着他,他才会变成现在这般无法无天的模样,知道什么叫一个巴掌拍不响吗,我现在骂他,就是因为他是我的儿子,我这个做爹的没有教好他。
我气啊!这般说着,又是抬手重重捶了桌子一拳,那模样当真是气得不轻,就全拿桌子撒气了。
纪氏被朱凌裕这模样吓着了,不敢再说话了,只能狠狠地剜了坐在对面的郝黛一眼,那模样恨不得过来挠她几下,不过就这么个不痛不痒的小眼神,自然完全被郝黛给无视了。
父王,您就先别气了。
儿子知道都是我的不对,可现在事情都已经成这样了,您再生气只会气坏了您的身子啊,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商量解决的办法啊……朱祁钰看着朱凌裕的脸色。
继续小心翼翼地说道。
朱凌裕拿起桌上的茶杯,将里头的茶水一饮而尽,喘了几口大气之后。
才又瓮声开口道:你们两个想走,也不是不行……王爷,不行啊!我就钰儿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走了我可怎么活啊!朱凌裕的话还没说完,那纪氏先嚎开了,拿帕子捂着脸,一幅宁死不依的模样。
先别吵。
听我把话说完。
朱凌裕不满地瞪了纪氏一眼,才又看向朱祁钰二人继续说道:把孩子留下来,不是说生了个儿子吗,那孩子我们来养,把宝宝留下。
我就放你们走。
朱祁钰一听这话,立马跳起来反对道:这怎么可以,宝宝现在还小,怎么能离开母亲呢,父王,您忍心您的孙子没爹没娘地这么长大吗?那你就忍心让你爹我没儿子啊!朱凌裕也是一拍桌子,吹胡子瞪眼地喝道,要么你留下,要么孩子留下。
你们自己选一个吧!朱凌裕是打定了主意,说完这句话,就老僧入定一般地坐回椅子上,再不看朱祁钰与郝黛一眼。
纪氏也不嚎嚎了,看着朱祁钰为难的模样,放心了许多。
心想着这世上哪里有狠心舍得了孩子的父母,就算为了宝宝,自家儿子也不会走了吧,看来还是她夫君厉害,三两句话就把儿子给逼地没法子了。
朱祁钰的眉头纠结在一起,转而看向一直坐在那里没有说话的郝黛,眼神里满满都是求助。
郝黛垂着眼帘,好像是在思索的样子,片刻之后,才抬起头来看着朱凌裕说道:可以,宝宝可以给你们。
黛儿!朱祁钰显然不敢相信郝黛会让出宝宝,瞪大着眼睛不敢置信地拔高了声音喊道。
郝黛却是转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轻声说道;听我的,我自有分寸。
许是郝黛的眼神太有信服力,朱祁钰真的不说话了,他总觉得这不像是郝黛的个性,她不可能会这么轻易地就把宝宝让出去。
朱凌裕与纪氏显然也很惊讶,他们没想到郝黛这个做娘的会舍得孩子,朱凌裕本只是想用这个法子让朱祁钰知难而退的,没想过郝黛会这么容易地就应承了,搞得他现在颇有些骑虎难下,他心中始终不信郝黛真的舍得下宝宝,只当这是他们的权益之计,便咬了咬牙说道:口说无凭,我现在就要去把宝宝领过来,不然今日就算拼了我这条老命,我也不会让钰儿离开的。
可以。
郝黛依旧淡定地回道,不过恐怕要请王爷您稍稍易容一番,我方才也说了,您这燕王府的周围可都是皇上的暗卫呢,若是您用现在的模样出去,那些暗卫们定是会跟踪您的,我可不想让我和宝宝的行踪被皇上发现了。
这个没有问题,那是我的孙子,我自也是要顾着他的安全的。
朱凌裕点头应允道。
郝黛这才从身上拿出一瓶易容丸来,递给朱凌裕说道:把这个化氺抹在脸上,您的容貌就会有些微的改变,不是十分熟悉您的人一般都认不出来。
朱凌裕接过那瓶子,有些狐疑地端详了一会儿,又拿出来仔细嗅了嗅,却是没下定决心用,在他还在犹豫的时候,那郝黛已经又拿出一瓶易容丸来,快速地涂抹在自己脸上,片刻之后她便从那容貌娇美的少女变成了一个相貌平平,皮肤黝黑的少年模样了。
朱凌裕看得惊讶不已,没想到自己手上的小小药丸竟然真的如此神奇,便也忍不住学着郝黛的模样将易容丸化水抹在了脸上,等到全部涂抹好,他立马拿来镜子一照,看着铜镜中那个面色蜡黄的中年男子,更是啧啧称奇,还真是如郝黛所说的那样,若不是十分熟悉他的人,乍一看真就认不出他来了。
这个样子,再换一身下人的衣服,就差不多了。
郝黛看着朱凌裕的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
朱凌裕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没有理睬郝黛,转头对着同意惊讶的纪氏说道:你去给我弄件干净的衣裳来,等会儿你就在这里看着钰儿,我和她一起去接宝宝。
纪氏脸上的神色很是不情愿,她可是一点都不想朱祁钰离开的,可看着现在这架势,自家王爷好像是真的要放他离开了,纪氏心中万般不愿,听到了朱凌裕的吩咐,却也没有动作。
朱凌裕自然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眼睛一瞪,就低声喝道:还不快去,在这里磨磨唧唧地做什么!纪氏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出了房门。
朱凌裕又是一肚子气地坐回椅子上,赌气不理睬郝黛和朱祁钰,坐在那里又是连连灌了好几杯茶水,等到那一壶茶水都进了他的肚子,纪氏才拿着一套下人的布衣回来了,脸上还是那般不情不愿地表情。
纪氏帮朱凌裕换衣服的时候,便一脸委屈地小声与他说道:王爷,您真的要让钰儿走啊,您怎么久舍得呢,他这要是一走,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但儿子现在是打定了主意要走,你就算这一次强行留下了他,总不可能一辈子把他关在房里吧,他想走,还是会想尽办法走的,他不是要走吗,那我就让他走,什么都不让他带走,看他身无分文地能跟那女人在外面能撑多久,他自小锦衣玉食惯了,若是受不了就一定会回来了,再说了,我把他们两人的孩子留在咱们身边,他们心中能不记挂着孩子吗,恐怕离开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你就放心吧。
朱凌裕皱着眉头与纪氏解释道。
纪氏听着朱凌裕的话,细细想想也觉得挺有道理的,只是想着有好一段时间不能见着儿子的面,心中还是十分伤感。
朱凌裕换好了衣服出来,便与郝黛一起走出了房间,往燕王府后门走去,这一路上遇到了许多府上的下人,竟真是没有一个认出他来的。
等两人到了后门,因着朱祁钰进府的时候与那门房打过招呼,所以门房多问什么,就放郝黛和朱凌裕出去了。
两人光明正地出了府,走了一段路之后,确定已经完全脱离了那些暗卫的监视范围,郝黛才找了辆马车,往她们住的尼姑庵去了。
郝黛与朱凌裕到了尼姑庵,朱凌裕看着那破败不堪的庵堂,皱了眉头,不豫地开口问道:你们就住在这种地方,这种地方能住人吗,你们也太不讲究了,也不怕孩子委屈了孩子,孩子还那么小,这要是有个什么病啊痛啊的可怎么是好!宝宝在这里住了三个多月了,健健康康的,什么事情都没有,而且若是我们找那些好地方,恐怕早就被皇上的人发现了,这里很好,又隐蔽又安全,若不是认得的人带路,一般人恐怕很难找到这里吧。
郝黛瞥了朱凌裕一眼,淡淡地说道。
这下朱凌裕不说话了,郝黛所说的确实是事实,若不是郝黛领着他到这里来,他是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种地方竟然还会有一座尼姑庵的。
郝黛也不再与他解释什么,转身径自走进了庙里。
256这时候的蓝贞正在轻轻哼着歌谣,哄着宝宝睡觉,听到身后有人推门的声响,只以为是郝黛回来了,回过头去,看到的却是朱凌裕那张不怎么好看的黑脸,顿时便惊讶地微微张开了嘴巴,她盯着朱凌裕看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是认出了眼前这个中年男子是朱祁钰的父亲燕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将疑惑的眼神投向了朱凌裕身边的郝黛。
朱凌裕显然也认出了蓝贞,眼神中亦是闪过一丝诧异,他当上位者的时间长了,直接便用居高临下的态度与蓝贞质问道: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转而又想到蓝贞是莫昇的徒弟,便眉头一皱,继续问道。
难道莫神医也在这里?蓝贞的脾气向来不好,听着朱凌裕这般口吻,立即就眉毛一撩,呛声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可是自由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难道还有经过谁的批准不成。
朱凌裕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天潢贵胄,鲜少有人敢这么不客气地同他说话,顿时那脸色便又黑了几分,吹胡子瞪眼的。
但蓝贞可向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立马就瞪了回去,显然根本不拿他当回事儿。
朱凌裕决定大人有大量,不跟小丫头计较,掠过她,看到正在床上熟睡着的宝宝,白白胖胖,粉粉嫩嫩的一团,可爱地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些许,伸手指着宝宝与一旁的郝黛问道:这就是你和钰儿的孩子吧。
郝黛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朱凌裕得了肯定,再看那孩子,就觉得眉眼与朱祁钰小时候肖似,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朱家的种。
在不自觉中脸上就露出了微笑,走近床边,想要去抱宝宝。
蓝贞一看他这般动作。
立马就站起身来挡住他,神色不豫地说道:你干什么,宝宝才刚睡着,你这样会吵醒他的。
朱凌裕看着挡在他面前的蓝贞,脸上的笑容立马就消失了,冷声与她说道:那是本王的亲孙子,难道本王还不能抱一抱了。
本王今日不仅要抱,还要将他抱回王府呢!蓝贞一听朱凌裕这话,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那看,很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凭什么带走宝宝,宝宝生下来之后你有照顾过他一天吗。
就算你是宝宝的爷爷,我也决计不会让你带走宝宝的!朱凌裕虽然心中对宝宝是有些愧疚的,但他今天也是一定要带孩子走的,便一点也不退让地反驳道:那是因为本王不知道宝宝的存在,现在我知道了,本王自然是要将宝宝带回王府的,就凭我是宝宝的亲祖父,而且孩子的父亲和母亲都同意了,你又有什么资格不让我带走宝宝呢!朱凌裕的话音刚落。
蓝贞就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郝黛,直直地盯着她问道:他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同意把宝宝给他们!?郝黛知道现在不是跟蓝贞解释的好时候,便知道点了点头,淡淡地回道:蓝贞,把孩子给她吧。
相信我。
蓝贞仿佛从来不认识郝黛一般地又是盯着她半响,然后一咬牙,道:这一次我真的不能相信你了,郝黛,他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尽然忍心舍了他,把他交给别人,你还是不是她的亲娘啊,今天不管是任何人,都别想从我手里带走宝宝!蓝贞发了狠话,就这么一脸凶煞地挡在了两人面前,这时候本在沉睡的宝宝也被吵醒了,宝宝的精神力极强,自然能感觉得到屋内众人的情绪,很有些惊慌不安地与郝黛用精神力交流道:妈妈,蓝姑姑怎么了,她很生气,很不高兴呢,宝宝不想她不高兴。
宝宝放心,没事的,蓝贞姑姑只是不高兴一会儿,很快就会没事的,宝宝乖乖的。
郝黛柔声安抚着宝宝,而后便走到蓝贞面前说道:我们出去谈谈。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我是绝对不会离开宝宝一步的!蓝贞对郝黛语气也很不好,好像是遭遇了什么极大的背叛,怨气十分重。
郝黛看着蓝贞如此坚持的模样,只能转而看向朱凌裕说道:能请你先出去一下吗,我与她有几句话要说,不然恐怕你今日又白来一趟了。
朱凌裕虽然很不愿出去,但想着若是郝黛不说服蓝贞,自己很有可能带不走孩子,便也只是不满地轻哼了一声,便走出了房间。
郝黛关上房门,走回蓝贞身边,拉着她的胳膊,好不容易把她拉到桌边坐下, 看着她依旧一脸如临大敌一般的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你以为我真的会把宝宝送出去吗?那你刚才不是……蓝贞听着郝黛这样说,面上的神情松动了一些,却仍然很是不满地问道。
不过就是缓兵之计罢了,朱凌裕和纪氏不肯放祁钰离开,我总是不想祁钰带着遗憾离开的,他们想要宝宝,我就给他们,不过守不守得住那就要看他们的本事了。
郝黛轻笑一声,言语中带着些看好戏的味道。
蓝贞的眼睛一亮,似乎是明白了郝黛话语中的意思,轻声问道:你的意思是……先把宝宝给他们带回去,然后再把宝宝从王府中偷出来吗?郝黛又是微微笑了笑,却依然很是神秘地回道:就算不用我,宝宝在王府也待不长的,你可莫要忘了,宝宝怎么说都是我的孩子,可不能把他当做普通的婴儿了。
蓝贞有些不解地看着郝黛,她照顾了宝宝这几个月,除了觉得宝宝比寻常婴儿聪明可爱了许多,倒是没发现他其他的不太之处,现在听郝黛这般说,心想着,莫不是宝宝也有什么特殊本领,刀枪不入?飞檐走壁?到底是哪一样呢,蓝贞忍不住地想象着宝宝扭动着肥硕的小身体大杀四方的模样,顿时便被自己的想法恶寒了一下。
行了,你也别乱猜了,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现在你同意把宝宝先交给朱凌裕带回去了吧?郝黛看着蓝贞有些呆滞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多了,便又是开口问道。
蓝贞面上的神情仍是十分不情愿,但嘴上总算是松了口,道:那就这么一次啊,为了宝宝以后都能有爹娘陪在身边,我就是先答应你一次,不过只此一次啊,若是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让任何人带走宝宝的。
放心,只此一次。
郝黛与蓝贞坚定地保证道,两人达成了共识,郝黛才让在屋外等候的朱凌裕重新进屋,蓝贞则是小心翼翼地将床上的宝宝抱起,一脸不舍地走到朱凌裕面前,很是凶神恶煞地与他威胁道:我今日把宝宝交给你,你们要是敢对他不好,我一定让你们死地很难看,不要怀疑我有没有这样的本事,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朱凌裕还没有明目张胆地这样被人威胁过,但他知道蓝贞也是一心为了宝宝,便也没跟她计较,接过宝宝,便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反驳道:本王的孙子,我自然会好好照顾,就不用你费心了,今日看在我孙子和莫神医的面子上,本王就不与你计较了,可若是还有下次,就别怪本王对你不客气!蓝贞翻了个白眼,丝毫不在乎朱凌裕的言语恫吓,只是轻轻拉着宝宝的小手,万般不舍地与他告别道:宝宝,蓝贞姑姑不在你身边,你记得要好好的哦,要好好吃饭,乖乖睡觉,记住了吗?因为方才郝黛与蓝贞的谈话宝宝都听在耳里,也大概知道她们要把他送出去,虽然他有办法随时可以回到郝黛的身边,但他终归还是个心志不成熟的小婴儿,自然不愿意离开自己熟悉的人,当即便哭闹着不肯离开,更是用精神力可怜兮兮地与郝黛说道:妈妈,妈妈,你不要宝宝了吗,宝宝不要离开你好蓝姑姑,宝宝要待在你们身边……朱凌裕本就没有什么抱小孩子的经验,现在宝宝突然就哭闹起来,他顿时有些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么哄怀中小小的婴孩才好。
郝黛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朱凌裕身边,轻轻摸着宝宝的脸颊,也用精神力说道:宝宝乖,妈妈不是不要宝宝了,只是和宝宝分开一会儿,宝宝忍耐一下,只要忍耐这一下下,你以后就一直可以和妈妈还有爸爸在一起了。
宝宝本来也只是不想和自己亲近的人分开,现在听到郝黛这般承诺,也就放心了下来,只还是有些担心地问道:妈妈说的都是真的,没骗宝宝?妈妈怎么会骗宝宝呢,妈妈永远不会骗宝宝,你只要忍耐几天,就又可以回到妈妈身边了。
宝宝这才不再哭闹了,郝黛直起身子,在朱凌裕有些惊讶与佩服的表情下,仍旧淡淡地说道:我们快回王府吧,祁钰和纪氏该等着急了。
257在蓝贞依依不舍的送别中,郝黛和朱凌裕带着宝宝返回了王府,从王府后门进府的时候,为了不让那些暗卫们发现孩子,郝黛还特意寻了个大大的竹编篮子,把宝宝放在篮子里,拎进了府,还好宝宝不是寻常的婴孩儿,不会随意哭闹,所以三人便有惊无险地回到了朱凌裕的书房。
郝黛和朱凌裕离开的这几个时辰,那纪氏不浪费一点时间,一直在朱祁钰面前哭闹,软的硬的都用过了,就是想劝朱祁钰回心转意,可朱祁钰早就打定了主意,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被纪氏说动的,但纪氏总归是他的母亲,所以不管她说什么,朱祁钰都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只是那皱地越来越紧的眉毛显示出他的焦躁不安。
看到郝黛和朱凌裕回来,朱祁钰总算是松了口气,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迎上前去焦急地问道:怎么样,宝宝他……在这儿呢。
郝黛抬了抬提着篮子的手回道,然后关上房门,快步走到桌边,将篮子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把宝宝抱了出来,宝宝倒是一点也认生,睁着一双无邪的大眼睛,好奇地四处看着,看到朱祁钰的时候,还伸手咯咯笑了几声,似是想让他抱的模样。
纪氏本来因为宝宝是郝黛的儿子,心中很是不喜,但此刻一看宝宝这般可爱的小模样,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连忙推了推朱凌裕的手臂,在他耳边小声地问道:这就是咱们的孙子吧。
长得跟钰儿小时候可真像!朱凌裕难得地又露出了一点笑容,感叹着回道:是啊,我第一眼看到这小家伙的时候也是这么觉得的,儿子不中用。
有孙子留在身边总也是好的。
纪氏听朱凌裕这般说,脸上的神色又满是感伤,想着自己放下劝了儿子那么久他都是无动于衷。
也有了些心灰意冷。
行了,孩子留在府里,你们俩想离开就赶快滚吧,本王也不留你们,不过我在这里就与你们说一句,所有属于王府的东西你们都不能带走,听清楚。
所有的都不能带走。
朱凌裕看着朱祁钰和郝黛抱着孩子逗弄的模样,面孔又立即板了下来,冷淡绝情地开口说道。
朱祁钰倒是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的,他有手有脚,总能想办法赚钱养活妻儿的。
便很是听话的把身上所有的配饰都解了下来,然后又看看自己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华衣,苦笑地说道:能给我一身下人穿的布衣吗,这身衣服也值不少钱呢,我好换下来。
朱凌裕没想到朱祁钰会这般毫不犹豫,心中更是气苦,似是不想再看到朱祁钰的脸,便怒哼了一声,拂袖说道:本王会让下人给你送过来的。
说完便作势要离开。
纪氏终究是舍不得儿子的,看到朱凌裕转身离开,便立即走到朱祁钰面前,褪下了手上那一对价值不菲的玛瑙镯子,偷偷塞到朱祁钰的手里,一脸不舍地说道:钰儿。
快收起来,这到了外面哪里都需要钱,把这镯子当了,够你们用好一阵子了,若是实在撑不下去了,就赶快回来,你要记得母妃一直是等着你回来呢。
说着话,就又忍不住抽噎起来了。
朱祁钰心里难受,却仍是坚决地将镯子推回纪氏的手中,说道:母妃,我既是答应了父王什么都不带走,就不会带走一样东西,这镯子您还是收起来吧,您放心,您儿子有的是赚钱的本事呢,饿不死的。
纪氏忍不住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是被走到门口处的朱凌裕一声怒喝打断,臭小子都不领情,你还管他做什么,快把孩子抱回来,让他们赶紧走!纪氏无奈,只能走到郝黛身边,却是不动声色地将那对镯子塞到了郝黛,然后从她手中接过了宝宝,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朱凌裕离开了,这回朱凌裕倒是没说什么,也不知道是没看见纪氏的举动,还是默认了她的举动。
待两人走远了,郝黛才走到朱祁钰身边,将那对玛瑙镯子递给朱祁钰说道:呐,你母妃给你的。
朱祁钰苦笑了一声,把镯子戴在了郝黛身后,抬头与她说道:是母妃给你的,你戴着吧,我父王和母妃都是嘴硬心软的人,他们现在虽还不是那么认同你,但既然他们肯接受宝宝,就表示也没有太排斥你,等过一阵子,他们想明白了,就会接纳你了。
郝黛看着手上的镯子,没有说话,心想着,等到时候他们发现宝宝不见了,又不知道该有多恨她呢,真正的接纳她,许是还要等很长一段时间呢。
郝黛和朱祁钰畅通无阻地出了燕王府,回到尼姑庵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那蓝贞与莫昇正一齐坐在房间里着等他们回来。
见他俩进门,莫昇便面无表情地开口问道:孩子送去了?郝黛知道蓝贞一定把所有事情都跟莫昇说了,便点了点头。
你们到底打算怎么办,就这么把孩子丢在燕王府,难道就一点不担心。
莫昇皱了眉头,难得语气有些不善地质问道。
明天就去找出海的船,我们马上离开。
郝黛并没有回答莫昇的问题,突然说了这么一句,看到其余三人都忽然紧皱了眉头,就立马补上一句,宝宝会跟我们一起离开的,相信我。
我相信你,明天我和莫大哥一起去找船。
朱祁钰看着郝黛,语气坚定地说道。
莫昇也只能无奈叹了口气,点头道:好吧,宝宝的事我相信你们是有分寸的,毕竟你们是宝宝的父母,明天我就去找船,我的病人中有一个船夫,我想他应该有点办法。
几人商量妥当,就各自回房休息了,因为一共就两间厢房,莫昇不可能跟蓝贞睡在一起,郝黛和朱祁钰这对合法夫妻就只能被分开了,郝黛同蓝贞睡一间,莫昇与朱祁钰睡一间,朱祁钰带着一脸哀怨的神情被莫昇拉近房睡了,心中想着看来他还得再做一阵子和尚。
一夜无话,第二日,几人一早起来,就各自忙活开了,朱祁钰和莫昇出去找出海的船,而郝黛和蓝贞则是留在庙里收拾行装,他们各自的衣服倒不多,只是莫昇和蓝贞那些奇奇怪怪的药材和瓶瓶罐罐却不少,这一样一样打包收拾,也用了许多时间,到了下午的时候,才算把要带走的东西都整理好了。
临近晚饭的时候,朱祁钰和莫昇也回来了,两个人面上的神情都十分轻松,蓝贞已经准备好了晚饭,两人看来是饿坏了,吃了好几碗饭,填饱肚子之后,才汇报了今日的成果。
他们的运气不错,莫昇认识的那个船夫就是时常是要跑船出海的,刚好三日之后有一艘船要出发去东海,那船夫本来就很感谢莫昇帮他治好了多年的顽疾,便承诺会让船长带上他们一起,且不用他们出一点银两。
蓝贞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出发,便有些焦急地开口问道:还有三天时间,我们来不来得及置办一些东西啊,这一去路途定是挺长的,还是准备地齐全些好。
莫昇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等会儿我与你列一张清单,你把需要的东西在这两天都买齐了,咱们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待在船上,还是有备无患的好啊。
蓝贞却是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头,很是苦恼地说道:咱们就剩下几百两银子了,买了东西可就剩下不多了……不用担心,谁说我们要去的地方用的还是银子,这钱到时候再慢慢赚就是了,实在不行还可以劫富济贫呢……郝黛却是在一旁老神在在地插嘴道。
黛儿,你已经想好要起哪儿了吗?可是到哪里不需要用银子啊?朱祁钰一脸疑惑地问着郝黛。
莫昇却是抢先替郝黛回答道:我以前好像在一本异闻录上面看到过,说是海的另一面,住着一些与我们完全不同的人,不仅长相大不一样,生活的方式和习惯也是很不一样的,莫非黛儿想去的就是那里?郝黛笑了笑,点头道:没去过的地方,总要去看一看,朱梓骁的手就算再长,那样的地方他总也够不到了吧。
蓝贞向来是最喜欢新奇事物的,听着郝黛与莫昇的对话,完全就被勾起了好奇心,跃跃欲试地说道:你们说的那个地方好像很有趣呢,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只是我们并不知道那地方的具体位置,恐怕这一路会十分坎坷呢。
莫昇仍是有些担忧地继续道。
没什么好害怕的,我总能找到方向的。
郝黛自信地笑了笑,精神力放着可不是做摆设的,用来找地方,确定方向那是最好用的了。
要是被郝黛那个时空的人知道,她竟然把精神力当导航来用,定是气地吐血吧。
终章 起航(下)三日之后,天还没亮,天空透着些淡淡压抑的灰色,冀州城郊偏僻的尼姑庵外,停着一辆灰色的极其不起眼的马车,马儿静静地站在门边上,马蹄踢踏着脚下黑色的泥土,泛起一阵淡淡的灰尘。
郝黛抬着一个大大的箱子从大门里走出来,将那沉重的箱子搬到马车上放置好,这才回头看了看身后同样拎着许多东西的蓝贞,开口问道:要不要我帮忙?不知是因为热的还是累的,蓝贞的脸颊红扑扑,却是一点也不示弱地摇头道:不用了,你搬你的,我应付的过来,咱们速度得快点了,那船辰时就要开了,咱们从这儿到码头最起码要一个时辰,别到时候误了船,让我哥和小世子都白忙活了。
知道了,还有一点就完了。
郝黛这般说着,又是转身跑进了寺庙里。
两人又来回搬了几趟东西,才总算是把该带走的东西都装上了马车,郝黛驾轻就熟地上马,拉紧缰绳,一甩马鞭,马儿就立马快步向前跑去。
蓝贞坐在郝黛身边,拿帕子擦了擦满头满脸的汗水,笑着与郝黛说道:没看出来啊,你这架势还不错啊,我记得你以前可一直是大小姐啊,怎么连赶车这活计都会啊。
郝黛专心赶车,没有立即回话,只是微微笑了笑,依旧将那马车赶得飞快,想到自己第一次赶车的时候,好像就是跟那朱祁钰一起呢,那时候的自己可从来没想过会和他在一起呢。
郝黛的技术好,只用了三刻钟的时间就到了那码头。
这时候的码头已是来来往往有许多人了,大多都是卸货的长工,光着膀子,挥汗如雨的干着活。
郝黛和蓝贞为了掩人耳目,不仅都着了男装,还都易容成了极不起眼的模样。
所以两人的到来也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蓝贞利索地跳下马车,踮起脚在人群中四处寻找着,很快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便回头对还在马车上的郝黛说道:我看到哥哥他们了,你先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看看能不能找辆板车来,咱们好把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你自己小心一点。
郝黛点了点头应道。
蓝贞立马一溜烟就消失在了人群中,没过多一会儿,她就和莫昇、朱祁钰还有一个莫昇的中年男子一起回转而来。
郝黛跳下马车来,几人已经走到了她跟前,莫昇立即笑着指着中年男子与郝黛介绍道:这是咱们要坐的那艘船的船长。
王力王大哥。
然后又对那王力说道:这也是舍弟,单名一个戴字,您叫他小戴就行了。
郝黛尽量表现和善地与那王力点了点头,开口道:王大哥,初次见面,这一路还请您多多关照了。
王力是个模样憨实的中年汉子,皮肤既黑又粗糙,应是常年受那海风和烈日侵袭的,此时她正冲着郝黛友善地笑了笑。
那黝黑的皮肤将那一口牙齿映衬地分外洁白,笑着开口说道:莫大夫家的兄弟真是个个生的好,跟你一样,都是一幅斯文读书人的模样,放心吧,有我老王在。
定会好好关照你们的。
郝黛没有再说话,只是腼腆地笑了笑,她本来就不善客套,这种时候当然是继续让莫昇他们说话。
那就谢谢王大哥了,我们这就把行李搬上船,您去忙您的吧。
莫昇也马上接上了话说道。
王力看了看他们的马车,拍拍莫昇的肩膀好心地问道:你们几人搬不搬地过来,要不要我叫几个船工来帮你们的忙?不用了,王大哥,我们自己可以的,就不麻烦那些船工兄弟了,他们这时候也正忙呢。
莫昇婉言拒绝道,毕竟他们的那些箱笼里可还有蓝贞那些危险的小动物呢,这要是不小心让旁人看到了,又该惹麻烦了。
那王力也不在意,又与莫昇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
看着那王力离开了,莫昇才轻声与郝黛和蓝贞说道:我方才和这王力聊了一会儿,觉得他人还不错,他还答应给我们四个人两个独立的厢房,到时候你们两个就和宝宝住一间,我们挑一间偏僻一些的,应该就不会被人打扰到了。
行了,咱们快些搬行李吧,我没在这里找到板车,只能自己动手了。
蓝贞颇有些郁闷地开口道。
你们两个先上船去吧,这粗重活就交给我们男人就好了。
朱祁钰穿着一身和那些长工们一般无二的短褂,衣袖挽到了手肘的位置,快步走到马车后面,大大咧咧地与郝黛蓝贞说道。
蓝贞听朱祁钰这话,却是不服气地撇了撇嘴说道:你可别看不起我们,我可敢说你们两个大男人加起来都没黛儿一个人的力气大,别耽误时间了,还是咱们一起来吧。
朱祁钰却依然不依不饶地说道:这不是谁的力气大的问题,黛儿是我的媳妇,我娶了她可不是让她吃苦的,她从前一直是千金小姐,我以后就算不是世子爷了,也要让她过千金小姐一样的日子。
蓝贞听了这话,看了郝黛一眼,不再说话了,心中忽然就生出满满的艳羡来,或许她还是应该相信爱情的,她身边的这两人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郝黛的嘴角微微上扬,伸手拉了拉蓝贞的衣摆,淡淡说道:反正还有时间,就让他们来吧,咱们先上船去看看,你不是说你长这么大还没坐过船吗,正好去熟悉熟悉。
去吧去吧,我们很快就去跟你们会合。
朱祁钰冲着郝黛温柔一笑,就从马车里搬出了一个最大的箱笼,步履沉稳地往不远处的大船走去。
蓝贞拉起郝黛的手,有些酸酸地感慨道:哎~~~我不像你,就是丫鬟的命啊,这辈子也没机会当千金小姐了。
郝黛微微一笑,看着前方朱祁钰的背影说道:放心吧,总会有一个人把你当做千金小姐一般地宠爱,只是他还没找到你罢了。
蓝贞微微愣了愣,旋即面上也露出一抹浅笑,低声呢喃道:也许吧……蓝贞正惆怅着呢,莫昇搬着一个大箱子走到了她的身边,笑着与她们两人说道:你们快上船吧,这里的东西我和祁钰会处理的。
蓝贞这才拉着郝黛往那大船去了,朱祁钰和莫昇的动作也快,来回搬了没几趟,就把马车上的行李都搬到了船上,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船员们已经开始缓缓收锚,而在离码头不远的地方,静静地停着一辆黑色的马车,马车里的人透过窗户向外头看着,目光停驻在那艘郝黛她们要上的船上,眼神里流露出满满的不舍与感伤。
王爷,您要是舍不得,就派人把他们找回来,他终究是咱们的儿子啊……纪氏在朱凌裕身后,眼眶泛红,语带哽咽地说着。
不必再说了,我既是答应了会放他们走,就不会反悔。
朱凌裕放下车帘,叹息了一声,然后又对着马车外的车夫淡淡吩咐道:走吧,我们回府。
马车拉了马缰,控制着马儿转身缓缓离开,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嘀嗒声慢慢消失不见,就好像从来便没有来过一般。
此时船已经缓缓起航,郝黛四人站在船头,迎着晨光,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的大海,蓝贞忍不住便出声感慨道:好美啊……莫昇闻言,微笑着偏头看着她说道:我们可是要在大海上待好几个月呢,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你都能看到这样的美景呢。
真好,我发现我爱上大海了,就好像我爱大山一样。
蓝贞的眼睛亮亮的,一眨不眨地看着远方的美景,莫昇只是宠溺地看着她,没有再说话,亦是眼神专注地看着大海。
朱祁钰脸上的神情却并不是那么幸福,他紧紧抿着唇,微蹙着眉头,似是在担心什么。
郝黛的手在他面前摆了摆手,开口问道:在想什么?没事。
朱祁钰抓住郝黛的手,对她笑了笑,但脸上的表情,却并不是没事的样子。
郝黛也不继续追问,只是微笑着与他说道: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有样东西给你看。
说完便转身进了船舱,进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再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是她一个人了。
呀!宝宝!蓝贞第一个惊叫出声,飞快地跑到郝黛的身边,从她手中抱过宝宝,在他嫩嫩的小脸上亲了好几下,朱祁钰显然也很是惊讶,眼睛看着宝宝都不会眨了,激动地有些结巴地问道:这……怎么会……宝宝想我们了,自然就回到我们身边了。
郝黛只是与朱祁钰眨了眨眼,很是神秘地说着,朱祁钰也没有深究,只要能看到宝宝,他就满足了,那本是皱起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开来,可此时那燕王府,已是乱成了一团,一个突然不翼而飞的婴儿,也够他们慌乱一阵的了。
郝黛和朱祁钰拉着彼此的手,看着不远处在蓝贞怀里笑地无邪的宝宝,阳光照在他们的脸上,渡起一层名叫幸福的光晕,他们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可以生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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