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2025-03-22 06:43:59

容时的脸色十分苍白, 额头上浸出了细密的汗珠,看上去虚弱无比。

他可怜兮兮的望着顾安然, 口中像是在开玩笑般说着疼, 但是他隐忍的神情却不是作假。

顾安然知道他伤得极重,背上插着三只箭矢,其中甚至有一只的位置在心脏处, 如今容时能够醒来与她说话已经是很不错了。

顾安然的心顿时就软了, 她来不及追究容时的失礼,蹲在他的旁边道:你不要动, 我帮你把箭矢□□。

容时皱了皱眉头,俊雅的容颜上带着一抹防备,道:娘子,为夫不过是亲你一口, 你就要谋杀亲夫了吗?顾安然满头黑线,这个容时都伤成了这个模样还不老实,只得瞪着他道:我若是不拔箭才是谋杀亲夫了, 那群人不知道放弃了没有, 你这个状态坚持不到回王府的,相信我, 我的医术不差。

顾安然的双眸中带着十足的认真,她直直的看着容时,面容坚定。

容时也定定的看着顾安然,须臾放松一笑, 道:罢了, 娘子想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反正为夫现在动弹不得, 任娘子鱼肉了。

顾安然的手一抖, 看着容时一副我为鱼肉的样子,努力深呼吸了几口气。

顾安然让容时趴在她的腿上,让他的背部完全暴露在自己的面前,她伸出手去脱容时的衣衫,道:我需要把你的衣衫脱掉,以免拔箭的时候拉扯到你的伤口。

容时趴着闷闷回了一句,道:娘子你随意就好,不用管我~顾安然觉得她真的得速战速决把容时这个祸害给解决了,否则他的箭还没有拔,自己就给折腾得够呛。

顾安然平静了一下情绪,脸色冷静动作小心的将容时的外衫褪下,双眸在触及到他红肿发黑的背部时,猛然一收。

这人,都伤成这样了,还在跟她打嘴皮子。

没有麻药会很痛,你忍着点,这箭再不拔会脓肿的。

顾安然听得容时嗯了一声之后,眼疾手快的伸出手握住一只箭头,猛然一拔,一股血喷涌而出,顺着容时的背部流到了顾安然的身上。

容时的身体猛然绷紧,顾安然垂头看去,见容时皱紧眉头,紧咬牙关,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的流了下来,可是他却没有发出半点闷哼声,让顾安然不得不刮目相看。

这拔箭之痛可是比中箭都疼了几分的,这人竟然不声不响。

明明看上去那么柔弱的一个人,对自己狠起来让她都不由得另眼相看了。

娘子,你怎么停了?继续吧,我记得好像不止中一支箭。

顾安然半天没有动作,容时也抬不起头来,只得出言提醒道。

顾安然嗯了一声,将旁边备好的草药放入口中嚼碎然后敷在了刚才的伤口上。

又将容时刚褪下的衣衫撕碎了一条绑上,这才如法炮制的将另一支箭矢拔下,上药。

容时全程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了,他的脸色苍白得仿若一个死人般,有气无力的瘫软在顾安然的腿上。

看着这个模样的容时,顾安然着实没有把握去拔最后一支位置最为危险的箭矢。

这支箭矢在容时的心脏处,稍有不慎,她可真就是谋杀亲夫了。

最后这一支箭……顾安然迟疑的开口道。

她话没有说完,就听容时虚弱中带着信任道:拔吧,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这两个字,直接让顾安然的双眸微缩,但是此时此刻她没有时间去追问这个,只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将手放在容时位于心脏上的箭矢上,她的手不能抖,一丝一毫都不能。

容时现在能说话,便能证明这支箭还未伤到心脏,但距离绝对不会远。

如果她的手抖了,会给容时造成二次伤害,若是心脏受伤大出血,神仙下凡也救不了的。

要是现在有一把刀就好了。

顾安然深呼吸了一口气,要是有手术刀,她就不会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划开皮肤取出箭矢无疑要安全得多。

深呼吸一口气,顾安然将手放在箭矢上,手起箭出,随之喷出的是一道红中泛着黑丝的血液。

容时浑身颤抖了一下,忍无可忍的闷哼了一声。

顾安然的心都软了,她将草药敷在容时的伤口处,三两下绑上布条,然后抱着他的脑袋轻声道:伤口的血还在流动,你不能动,一动伤口就会裂开血就止不住了。

你乖,在我腿上趴一会儿。

好。

容时难得的听话,将脑袋往顾安然的腿上蹭了蹭,疲惫的闭上了双眸。

顾安然摸了摸容时的脑袋,在他安静的躺下后,难得的打量了一下容时的背部,惊讶的发现他的背上除了今日的伤口竟还有几道刀伤之后的疤痕。

这人,到底是怎么长大的?他如今不过是一个身体不好的闲散王爷,竟还有人要他的命吗?他们只是出府了一下啊,这追杀就来得如此的快。

顾安然的心情复杂极了,她脑海中浮现的全是容时在她的面前嬉笑撒娇的样子,单凭他在她的面前的样子,根本想象不出来他究竟经历过多少的黑暗。

这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他身上有太多太多的秘密了,怕水怕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地步,国师也暗自入王府所为何事?还有他一直不让她诊脉……顾安然突然想到了她每日都较容时先睡,是否是容时在防备着她?想到这里,顾安然垂眸看向闭着双眸安静的容时,轻声唤道:容时,容时?没有人回应她,很明显,容时现在失血过多后已经昏睡过去了,眼下是一个给容时探脉的好时候。

顾安然想了又想,到底要不要管这个闲事,还是忍不住好奇心,伸出手探像容时的脉搏处。

手探容时的手腕,顾安然瞬间瞪大了双眼,直直的摇头,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这不可能啊!容时的脉搏若有似无,根本……根本就是一个将死之人才会出现的症状,竟然出现了容时的身上。

要么是这次的伤让容时的脉搏这样,要么就是容时以一种她未知的办法续命。

他的脉搏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跳动一般,顾安然不住的回想着容时平日的模样,他双手有力,甚至能够翻越高墙,根本不是这种病入膏肓的样子。

可是这脉搏分明证明着容时的身体确实是不行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顾安然心里乱极了,但是她的身子却丝毫不敢动,生怕惊扰了容时。

待到太阳西下,夜幕降临,容时才缓缓的醒了过来。

由于不确定追杀的那些人走了没有,顾安然也不敢生火,只得在黑暗中静静的抱着容时的身子,她没有去吵醒他,不知道为何什么在看见容时身上那么多伤痕时,她对容时的态度就从心里软上了三分。

她的双腿已经麻到没有了知觉,所以容时醒了还略微蹭了蹭,她都没有感觉到,只是兀自摸着自己咕咕叫唤的肚子,心里暗想道:幸好早晨吃得饱,她就说嘛,这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一定要多吃为好。

容时又蹭了蹭顾安然的腿,这次他的头顶到了顾安然的肚子,顾安然本就捂着肚子,所以他这一动,顾安然终于发现了,她立马垂下脑袋关切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发热的症状?容时这才从顾安然的怀中抬起身子,俊美苍白却莫名带着一种病态的美,他深邃的双眸直直的看向顾安然,看了很久,久到顾安然浑身不自在才缓缓一笑,声音喑哑,道:我没事了。

这个丫头,就以这个姿势守了他一整天啊。

容时看着夜色中她的双眸如星空一般耀眼,她的脸上带着泥土的脏污,甚至连身上的衣衫有些都碎成了布条,可是她此时的样子在他的眼中,无疑是他见过最美的人儿。

没有发热就好。

顾安然就怕容时的伤口发炎以至他整个人发热,你还能走吗?我们得快点回王府,你伤口的药毕竟没有王府内的好,必须得换药了。

娘子……容时的声音带着一抹魅惑,他双眸不眨,直直的看着顾安然,道:谢谢你。

额……顾安然愣了愣,摆摆手道:这都是我该做的。

医者仁心嘛,这人都伤成这样了在她的面前,即便是一个陌生人,她也会尽力救的。

可是这话听到容时的耳中意义就不同了,她说该做的,莫不是她已经从心里承认他是她的夫君了?想到这里,容时竟觉得心里雀跃起来,连带着他的伤口都不是那般的疼痛了,他心里暗暗的想着,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对这个丫头,不再断她的膳食了。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一瞬的。

容时在夜色中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就见踏星不知从何处滴答滴答的跑来了。

顾安然惊讶道:这马儿竟然没被追上?踏星是千里马,极通人性,若是没有驮人,没有马能够追上它。

容时勉强站起身,拍了拍踏星的马背。

两人趁着夜色进了城,王府管家此时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派人在城门口守着,在看见容时与顾安然满身鲜血之后大惊失色却不声张,命心腹将两人换下的沾染鲜血的衣物处理掉,又准备入宫去请国师。

但是这一次容时制止了他,道:带王妃去药房取药,不用去找他了。

顾安然换好了衣衫,皱着眉头看向容时,只见他趴在床榻上,挥挥手道:娘子快去,为夫在床榻上为你暖被窝。

铁面管家听到这话额头抽动,强忍着垂下脑袋,他什么都没有听到!真的!顾安然瞪了容时一眼,想到他现在身受重伤也不想计较,跟着管家去王府内的药房中挑取药材为容时熬药。

毕竟……这人在遇到危险之时,也是全力将她护住了。

我是一个粉刷匠容时养伤的这些日子十分乖巧, 因着伤的是后背,自己无法上药, 所以每日就缠着让顾安然给他上药。

王府众人这下知道了, 若是哪日王妃忙的话,王爷从不让他们碰,就拒绝上药, 这可让心疼自家主子体弱的丫鬟奴仆们操碎了心, 纷纷以眼神望着王妃,望得她实在是忽视不了才去给容时上药。

衣衫半褪的美男若是换成哪家的女子看见了无不脸红心跳不敢直视, 但是顾安然不同。

虽说上辈子没男人,但是舔屏她会啊!多的是身材爆好的男神女神图,更何况比起肌肉猛男她更偏爱前凸后翘腿又长的小姐姐。

所以,容时在数次衣衫半褪, 暗送秋波却得到顾安然一脸冷静见怪不怪的给他上药,终于忍不住破功了,黑着脸问道:娘子, 难不成你见过其他男子的身体?容时不想怀疑是自己的魅力问题才让顾安然这般无视, 毕竟他都快脱光了,这丫头愣是脸都不带红一下的。

看过挺多呀。

顾安然由于这些日子过得安逸了, 所以在容时问话的时候没有防备的就说出了口。

话出了口顾安然才反应过来,转过头望向容时,想解释一下,却发现容时的脸上带着一抹危险, 冷笑道:哦?娘子都看过些什么人, 来给为夫说说?他们身材有我好?这话中的酸意即便是顾安然这种神经大条的人都能够感觉到, 她望了眼容时行动缓慢的身子, 心想此时不报仇更待何时, 于是她摇了摇头道:他们身材好多了,有胸肌,八块腹肌,总之很棒!容时听到这话,脸色彻底的黑了,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顾安然,却发现她似早有防备一般,泥鳅一般溜走,站在屋子门口挑眉道:王爷你可别乱动,崩坏了伤口就不好了。

容时黑着脸,深邃的双眸牢牢的盯着顾安然,冷声道:过来!顾安然笑眯眯的摇头,伸出一只手指抵在唇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王爷你需要静养,我就不打扰你了,先回屋子了啊。

容时受伤以来都是歇在书房的,顾安然每日都得过来给他上药,免不了被吃吃豆腐还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再说一遍,过来!容时的表情很危险,那双微眯起来的双眸无疑在说顾安然过去就死定了。

她又不傻,过去是肯定不行的。

于是顾安然无视容时的话,蹦跶回了屋子,找小鱼一起整理了一下这些日子从王府药房多支取来的药材。

这些可都是上品,每一样拿到外面去那可都是有价无市的,多存点这个可比银票有价值多了。

晚膳时分,铁面管家不知从哪里飘来,冷冷的看着顾安然道:殿下吩咐了,王妃您今日的晚膳就免了。

这话一出,一旁的小鱼脸色顿时就垮了,她可怜巴巴的望了眼主儿,心想难不成主儿又去惹事儿了?对于这一次的结果,顾安然早有准备,她笑眯眯的对着铁面管家道:行啊,今晚我就不吃饭了,但是明天我没力气,就不去给王爷上药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打死我也没力气过去。

说完顾安然挥挥手,好了,你快回去吧,我要睡觉节省体力了。

铁面管家的眉头抽动,他幽幽的望了眼顾安然,停顿了一会儿,又默默的飘走了。

小鱼望着顾安然道:主儿,您又得罪王爷啦?小事情。

顾安然悠哉的躺在坍塌上,放心,咱们应该有饭吃。

果然,铁面管家离开以后不多时就有丫鬟们端来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膳食,甚至比平时的晚膳都来得更加丰盛。

顾安然老样子屏退的其他的丫鬟留下小鱼一人,招呼她坐下吃饭。

小鱼搬来自己的碗筷,十分惊奇的看着自家主子,道:主儿你真神了啊,王爷不是说不给咱们吃饭的么?顾安然揉了揉脑袋,小鱼这丫头刚才难道没见她威胁管家来着吗?而另一边,容时知道了顾安然在屋子里大快朵颐吃得分外开心的时候整个人都怒了,他将手边的茶杯砰的一声摔在地上,瞪着管家道:谁给她送的吃食?……管家咽了口唾沫,小声道:是属下。

嗯?容时皮笑肉不笑看着管家,是你最近飘了,还是本王拿不动刀了?……管家表示很委屈。

本王的话都不管用了,可以,你既然这么飘,明日开始将全王府的外墙都给粉刷一遍,记住,不准让旁人插手帮忙!王爷!铁面管家的表情终于崩裂了,他震惊道:咱们王府这么大,属下得刷到何年何月去了?本王不管,下去!容时偏过头去冷哼一声,顾安然这死丫头竟然去看其他男子的身子,还说他的身材没有他们的好,真是气死他了。

铁面管家可怜巴巴的望了王爷一眼,行了礼退出了屋子,缩在院子里的墙角画圈圈。

他容易吗?王爷说不准给王妃吃晚膳,但是王妃说她不吃晚膳就没力气给王爷上药,最主要的是王爷又不准他去帮忙上药。

他完全是为了王爷的身子着想才会吩咐厨房和王妃送吃食去的啊。

王爷怎么就不能体谅他的良苦用心呢?!铁面管家蹲了一会墙角,站起身离开了院子,溜达去了后院墙边,看了眼自己前几日粉刷的院墙,摸着下巴点了点头,是嘛,他刷的墙好像是不错啊,平平整整,颜色也好看。

若是整个王府的外墙都刷成这种,应该挺棒的。

管家琢磨了一下,想着日后王府的美观,顿时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儿,出声道:来人,给我准备一百桶这个颜色的涂料。

京中突然传出了一道八卦,说是有一天有人路过安和王府的后墙,竟然发现那里有一面墙被涂成了淡粉色,这可让众人惊讶极了,有无聊之人跑到小巷里的后墙处探虚实,正巧看见了王府内威压无比的铁面管家大人正挽着袖子,手提粉色颜料桶,扑哧扑哧奋力刷着墙。

那青白色墙壁在铁面管家的手下渐渐变成了淡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