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 还是苗音音开了口。
她坐在椅子上,由于遣开了婢女, 连茶水都没人上, 她伸了伸手,又收了回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你们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吧。
音音……顾安然有些歉疚的看着苗音音,想说什么, 却被苗音音挥手打断。
开头怎样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苗音音转过头看着顾安然, 怎么处理残局才是最重要的。
算着日子,阿爹应该快要回来了, 我动了罂粟粉的事情肯定是瞒不过去的,到时候我受点皮肉之苦是小事,你们走不掉了才是大事。
然然,我的毒术不及我爹的一半, 你想想……苗音音说着,自己都打了一个寒颤,更别提顾安然了。
在来苗寨之前, 顾安然对自己的毒术还是有一点点骄傲的, 但是苗音音的一手毒术却将她完全压制了,好在她还有医术可以和苗音音交流。
可是, 若是连苗音音的毒术都不及她爹的一半,那他们几个怎么没了的都不知道。
那怎么办?顾安然吞了口唾沫。
怎么办?能怎么办啊……苗音音摊了摊手,道跑路呗!趁我阿爹还没有回来,寨子里现在没有人敢拦我, 咱们跑路啊!你、你也要跑路啊?顾安然略有些惊讶, 这里可是苗音音土生土长的地方呀, 她舍得离开吗……我不跑等着挨收拾啊?苗音音委屈的瞪了顾安然一眼, 然然你这次可把我害惨了, 我不管你得收留我,我跟你跑!得嘞得嘞。
顾安然赶紧点头答应下来。
成,那就这样,我先回去收拾点东西,咱们天亮就出发。
苗音音一拍手,起身就走了,看都不带看白岐一眼。
顾安然将苗音音送下楼,回来之后看着依旧坐在堂屋里不知在想什么的白岐,道:白岐,音音真的是一个好女人。
错过了,可别后悔。
后一句,顾安然没有说了。
白岐坐着发呆,屋子里烛火闪动,明灭不定,他深邃的眼里闪过了什么,却又极快的消失不见。
天未亮,门口便传来了一些悉悉嗦嗦的声响。
顾安然由于守着沉睡的容时一直都没有睡得安稳,所以这一丁点响动就把她惊醒了。
谁?顾安然警觉的出声道。
然然,是我。
门口传来了苗音音的声音。
顾安然披上外衣,走到门口打开了屋门。
苗音音穿着一身深色的衣裳,背着一个包袱,正猫着腰躲在屋门口,安然一开门,她就窜了进去,顺手将顾安然拉了进去,轻轻关上了房门。
你这咋跟做贼一样呢?顾安然双手抱胸,天没亮,屋内的烛火也熄了,看不清对方的神色,只听得苗音音刻意压低的声音。
快快,叫他们起来跑路了。
苗音音的声音里有些着急。
发生什么事情了?顾安然知道若是没有事情的话不会这么急天没亮就过来了,还跟做贼一样。
我阿爹养了蛊的,昨日我动他暗阁的时候,他的蛊应该告诉他了,所以现在阿爹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啊?顾安然对蛊什么的不太了解,真的就这么神奇?远在千里都能够知道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快点,要是我阿爹的消息传回来了通知族里其他的人彻查,咱们就跑不掉了。
你咋知道你阿爹知道了?我也养了蛊啊!……事不宜迟,顾安然将陷入沉睡的容时唤了起来,容时身体还是有些虚弱,不过他没有多问,看着两个女人着急的样子,简单的收拾了东西就跟着她们去了白岐的屋子。
本以为还要叫白岐,却没有想到她们刚到白岐屋门的时候,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白岐早已经穿好了衣裳,肩膀上还挂着一个包袱,显然是早已经准备好了。
走吧。
白岐神色清冷,说了这句话后,走到容时身前,将容时肩膀上的包袱拿下,替他背上。
顾安然眨巴了一下眼睛,白岐这样子,倒显得她这个身份有些尴尬了。
是她没有照顾好容时一个刚刚发病之后的虚弱状态……王安也听闻了动静,出了屋子,带着歉意的走到容时的身旁,对着白岐道:国师,让属下来吧。
白岐点了点头,将容时的包袱给了王安,还顺带上了自己的包袱一起给了他……顾安然抽了抽嘴角,白岐这个人,简直是……真是心疼她的好朋友,咋看上一个比容时还坑的人。
苗音音不知道咋的,好似和白岐闹上了别扭,总之就是对他视而不见,不再像之前那样眼睛一直盯在白岐的身上。
众人出发的时候天依旧未亮,苗音音身为苗族的大小姐,对于出山的密道很是清楚,带着众人就从密道离开。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天才慢悠悠的亮了起来,照亮了前行的路。
又走了一个时辰左右,苗音音才喘着气招呼众人休息一下。
在翻过两座山,咱们就算出去了。
苗音音坐在一个石头上,指着前方高高的山脉。
顾安然望过去,只觉得眼前一黑,望山都能跑死马,何况这么高的山,他们还是靠一双腿。
然然你过来。
苗音音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招呼顾安然过去,将背上的包袱放下,然后从中挑了五个大大的瓷瓶和一小包油纸包着的东西。
怎么了?顾安然走了过去,苗音音就将这些东西都推给了她,这些是……顾安然一边疑惑的开口,一边蹲下身子,打开瓷瓶查看。
罂粟粉。
一瓶是,接连打开五个瓷瓶,皆是。
这么多的量,得提炼不知多少的罂粟才能够,苗音音这是……看着顾安然惊疑的样子,苗音音带着狡黠的眨了眨眼睛,道:怎么样,还不快感谢我。
你……既然都要跑路了,我就顺便把我阿爹的暗格全给端了,呐,你看,容音音将包袱里的其他瓷瓶一一翻了出来,这些都是阿爹的珍藏,有奇毒,咱两都调配不出来的,还有一些解药和百毒丹。
不用苗音音描述了,顾安然都能够脑补出这丫头的阿爹回来看到他的暗格那要杀人的模样。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呀。
这些带上总归是有用的,不过不是重点,你看这个。
苗音音将瓷瓶啥的收好,将旁边的油纸包给了顾安然。
安然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一些种子模样的东西,她皱着眉头仔细看了看,有些不确定的道:罂粟种子?嗯。
苗音音点了点头,这些罂粟种子是他们族内的之宝,她偷了出来已经犯了族内的死罪了。
好在她没有偷光,阿爹也不会要她的命,但是回去她是不敢回去了。
这些,苗音音没有跟顾安然说,只是道:我看你男人的药瘾已经太深了,要戒掉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些罂粟粉撑不了太久,若是真的没有想出其他的办法戒掉,只能种植了。
谢谢你。
顾安然真诚的道谢。
容时也在一旁听着,走了过来站在顾安然的旁边,对着苗音音道谢道:谢谢。
我可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是看在然然的面子上,所以她谢我就够了,你就不必了。
对于容时的道谢,苗音音才不领情,挥了挥手不搭理他,那模样,要多傲娇,有多傲娇。
容时没有想到自己真诚的道谢还不被接受,摸了摸鼻尖,眼角却是带着笑,回到了白岐的身旁坐下,闲聊道:这苗音音,你就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我无心风月。
白岐依旧是冷若冰霜,也不看那边兴趣盎然的两人,淡淡的开口,容时挑了挑眉,既然如此,那我就带她回王府了啊。
反正她与我家娘子那么要好,让她做侧妃名正言顺的留在王府倒也是美事。
白岐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看向容时,那女人的性子能愿意做你的侧妃?苗音音高傲自负,性子极为要强,怎么会愿意去做一个王府侧妃,哪怕地位再高,也是妾。
以他对这女人的了解,是绝对不可能的。
若是常人可能不行,但我就未必了。
容时俊美但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毕竟,苗音音与我家娘子那么投缘,若我说只有她做我的侧妃才能够留在王府,倒也不是一点都不可能。
白岐狠狠的皱了皱眉头,难得的瞪了一眼容时,你这身子板还是不要那么折腾的好,那女人浑身是毒,你小心被毒没了。
没关系,我家娘子会解毒。
容时笑眯眯的道。
白岐被容时噎住,皱着眉头不再说话。
容时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反正话已经说到这里了,点到就是了。
至于白岐能不能够开窍,也不是一时能够做到的,慢慢来。
不论苗音音愿不愿意承情,他容时就是欠苗音音一个情,这个人情总归是要还的。
苗音音人不错,白岐也是好的,只是这人性子太过冷淡,苗音音恐怕不容易将他捂热。
但是,世事无绝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