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习惯

2025-03-25 13:33:55

齐悦坐到饭桌上时,常云成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因为是早饭,桌上摆着的都是小碟子小碗,干菜焖肉,蒸鱼,清汤虾子,小笼包,切的细细的蛋丝,一汤碗肉粥。

不太和自己的口味,齐悦微微皱了皱眉眉头。

去给我要白粥来,另外拍个黄瓜萝卜什么的。

她说道。

秋香闻声就要去,阿如笑着拦住她。

我去吧,我知道少夫人爱吃什么。

她说道。

这边齐悦等着饭,一面看着常云成。

常云成被她看得越吃越不自在。

你有什么话就说。

他放下碗筷,沉脸说道。

没有啊。

齐悦冲他伸伸手,你吃吧,食不言寝不语嘛。

常云成拿起筷子,这边齐悦依旧看着他,似乎在研究他用的筷子是否跟别人有不同之处。

常云成放下筷子,推碗起身走出去了。

可以自在吃饭了….齐悦拿起筷子,秋香这边忙忙的给她殷勤的添饭。

少夫人,你先尝尝这虾子…她说道。

齐悦含笑尝了下。

秋香。

常云成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带着隐隐的不满。

正经主子在这里呢,怎么他走出去。

竟然一个伺候人也没跟出来。

常云成站在屋檐下,看着门外有丫头仆妇们乱糟糟的,心里更是没好气。

干什么呢?他喝道。

院子里站着的丫头忙跑过来。

那个,挂上匾…妈妈们说要不不好看….她怯怯的说道。

就在齐月娘被赶出去到庄子上后。

那个由她提的名字侯爷亲手书写的匾额已经被常云成以重新装裱摘了下来…这些人可真是眼明手快…这到底是自己的院子还是这女人的院子?常云成不由回头看了眼。

透过雕花窗棱,看到那女子正笑着吃饭,身旁两三个丫头围着,布菜添饭,说笑声不时的响起。

食不言寝不语吗?齐悦吃过饭在院子里稍微散散步,便走进屋内,准备开始看书。

常云成坐在屋子里喝茶。

你不忙吗?齐悦问道。

常云成抬眼看了她一眼。

昨天的事都处理完了?齐悦又问道。

你不是不管家了?害你的人也找出来了,你还操什么心?常云成不咸不淡的说道。

齐悦笑了笑。

我这不是替你操心嘛。

她说道。

常云成哼了声,低下头。

你一天天在家不闷吗?齐悦在屋子里走了几步。

又想到什么说道,这么好的天,你也不出去玩?常云成握着茶杯没理会她。

齐悦撇撇嘴便也不理会他了。

径直进了自己这边的屋子,开始看书。

因为知道齐悦要看书,阿如没有进来伺候,见她不进来,秋香自然不敢进来,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气氛格外的安静。

常云成的茶喝了一杯又一杯,终于察觉到那边的女人在偷偷看自己。

我不说话,憋死你…..他再次伸手倒了杯茶。

哎,刚吃完饭。

你这样喝茶对身子可不好。

齐悦说道,揉了揉眼,看着常云成这边。

繁体字,竖排版,晦涩难懂的话。

她的眼睛都有些吃不消。

放松一下吧。

就你知道的多。

常云成放下茶杯,她既然主动示好。

自己多少给她些面子…这边齐悦活动下脖颈。

你顺手给我倒杯茶,谢谢。

她随口说道。

这女人竟然指使自己!常云成哼了声,他看了眼屋外,院子里几个丫头正站在日头下低声说话。

不过是开口唤一声的事,却不让丫头们进来伺候,而是让自己…..是故意的吧,想要和自己找借口说话。

常云成迟疑一刻,带着几分勉强拿过水杯倒了,步子有些僵硬的一步一步迈过来。

谢谢。

齐悦接过,冲他笑了笑说道。

常云成转开视线,看着炕桌的另一边..坐还是不坐…坐的话是不是太给这女人面子了….齐悦喝完几口放下茶杯,看常云成还在这里站着。

世子爷,你忙你的去吧,我看会儿书….她说道。

她这话没说完,就见面前的常云成猛地转身就走了,速度快的带起一阵风。

齐悦忙伸手抚平书页,听得厚重的门帘被摔的响。

又怎么了?她摇头叹息道。

阿如掀帘子进来了。

少夫人,你又惹世子爷了?她问道。

我有那么闲吗?齐悦笑道,摇头,我知道他不喜欢看到我,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再说,什么叫又?阿如你这话说的冤枉人了啊。

可是,世子爷方才脸色很难看的出去了…你..你和他说什么了?阿如问道,带着一脸不信。

没说什么啊,我就让他忙他的去吧,我态度很客气很礼貌的。

齐悦说道,一面看着阿如笑,你那什么眼神,好像我是那种故意挑事的人。

你难道不是?阿如哭笑不得的笑了。

算了,随便他吧,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齐悦摆摆手不在意的说道。

阿如站在一旁没走。

少夫人,世子爷。

是特意留在屋子里陪陪你的吧?她迟疑一下说道。

齐悦干笑。

我可消受不起。

她说道,沉默一下,阿金可有家人?阿如神色黯然。

没有,她和我一般。

是外边买来的。

早不知道爹娘哪里了。

她低声说道。

齐悦没有再说话。

少夫人,奴婢去她坟上多烧些钱..阿如说道。

齐悦叹口气。

替我也烧一份,到底也是因为我…她说道。

话没说完就被阿如拦住了。

少夫人,是那周姨娘黑心,不管你的事,你莫要胡思乱想。

她急声说道。

齐悦笑了。

你放心,不是我的错我不会揽在自己身上。

她笑道,你去歇会儿吧,难得屋子里清净。

我抓紧时间看会儿书。

阿如点点头轻轻退了出去。

常云成来到谢氏这里时,谢氏一眼就看出他脸色不好,心里就松了口气。

她可是担心了一晚上。

到底是婆子悄悄传回来二人是分开睡的,才稍微安心,同时又欣慰,她就知道她的儿子是放心的过的。

跟那女人住一起,也是难为你了…谢氏叹息说道,只是如今不好去跟你父亲说,他如今正揣着一肚子丧气没地方撒呢,咱们避避风头。

常云成嗯了声。

母亲,你也别生气了,这家本来就该是你管的。

他说道。

谢氏知道他这是还惦记这那天自己生气的事。

心里更加宽慰。

但这句话也让谢氏想到那女人竟然直接到定西侯跟前甩了差事,害的她如今就算管家,人家也都认为是少夫人不要甩给她的,脸面大伤。

贱人到底是自作自受了,老贼妇做梦也想不到。

她一心要呵护的两人。

竟然互相撕咬,谢氏说到这里。

不由大声笑起来,可见人算不如天算。

她深吸一口气笑声散去,又满面伤心愤恨。

你母亲泉下有知,也可以稍慰了,当初若不是这贱妇不要脸的勾引你父亲,你母亲也不会大受刺激导致病无可医,只是到底留着她这条贱命……听她提到母亲,常云成神情微微怅然。

有时候活着反而比死了受罪。

他慢慢说道。

谢氏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趁着定西候对那女人寒了心,她要赶快扶几个新人起来,好让定西候彻底的忘了那女人,让那女人一辈子活在家庙里,没有任何希望的活着。

常云成随着这句话,不由自主的想到那女人。

他出了门才反应过来,这女人是故意要赶自己出来的吧。

说什么豁达了,什么原谅了,什么以前的事就算了,明明是心里还在赌气。

这般胡闹,还是想让自己服软说好话哄她吧。

云成?谢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常云成才发现自己走神了,顿时有些不自在。

母亲方才说什么?他问道。

谢氏审视他也没多想。

还是休息不好,看着脸色真差。

她叹口气说道,一面对着常云成一笑,我想,既然避不开,不如你去你外祖母家住几天?常云成愣了下。

你回来这么久,去看看你外祖家也是应该的,这样,也能避开那女人几天,等你回来,你父亲过了这阵,咱们就找机会让那女人滚出去。

谢氏含笑说道。

常云成看着谢氏,第一次觉得不太想开口答是。

那万一女人也要去呢?苏妈妈一直在一旁此时忍不住插话问道。

她敢!谢氏哼声说道。

夫人,她还有什么不敢的…苏妈妈叹气说道。

敢开膛剖肚,敢认真的看一个死人,婆婆不理自己就敢直接找公公,什么都敢开口,什么势都敢借,没脸没皮没心没肺….谢氏显然也想到这一点,神情颓然。

那还不如在我眼皮底下好好看着她,要是放她和你单独出去,你是个直心肠的,保不住那奸诈的贱婢会耍什么花样…她喃喃说道。

那奸诈的贱婢会耍出什么鬼花样自以为能吸引自己呢,常云成不知怎的嘴角忍不住浮现一丝笑意,心里竟有些跃跃欲试。

~~~~~~~这烂柿子真是好有优越感.....第一百零四章 欢宴常云成谢绝了谢氏留晚饭。

我去父亲那里看看。

他说道,面色微微不自在,父亲还是住在书房?谢氏点点头。

别担心,用不了几天他就没事了。

她淡淡说道。

常云成退了出去。

因为家里出了周姨娘的事,谢氏借口心烦,让姨娘以及孩子们都不用来伺候问安,定西候则一天到晚的呆在书房,说是斋戒恕罪,因此偌大的饭厅里,只有谢氏一个人坐着,看着满桌的美酒佳肴并没有动几下筷子。

夫人。

一个婆子进来施礼。

怎么样?谢氏垂着眼皮问道。

世子爷到了侯爷书房外,侯爷没见,世子爷就回去了。

婆子低声答道。

谢氏没有说话,手拿着筷子慢慢的拨着面前的烧鱼豆腐,一根根的鱼刺被她拨了出来。

他是..她喃喃说道,回去陪那女人吃饭了吧…苏妈妈忙摆手让婆子下去,自己取过筷子帮谢氏捡起拨好的鱼肉。

夫人,是世子爷孝心,怕你知道了等着他,耽误了自己的饭。

她笑道。

谢氏笑了笑,也不接苏妈妈的鱼肉,反而那盘子的鱼都端过来。

侯爷这几天谁都不见,他又不是不知道..她说道,他终于对我说谎了,而且是为了那贱婢….谢氏的用筷子一下一下的戳烂那雕工极美的鱼,只有挑出一根又一根的鱼刺,她的精神才似乎得到缓解。

常云成踏进院门。

看到丫头们都在院子里站着,就连秋香也不例外。

看到他进来,一众人忙施礼,秋香上前接他的衣裳。

这见风使舵墙头草的臭丫头不是眼里只看得到那女人吗?怎么没有进去伺候?他不由看了眼饭厅。

见那边静悄悄的。

没有那女人吃饭时的热闹。

算你有点眼色,直到等爷回来….摆饭吧。

他说道。

秋香应了声,将话传出去,院子一阵忙而不乱,那早就准备好的饭菜依次摆上了。

常云成迈进屋内,虽然径直走进自己的卧房,但眼角的余光已经将那边扫了眼,迈进室内的脚不由停下了。

没人?他回头看了眼,那边空空的。

在净房?他迟疑一下。

加重了脚步声向净房走去,却并没有听到那女人的喝止声。

常云成停下脚回头看了眼,见秋香正站在卧房门口看着自己。

没有丝毫提醒劝阻的意思,而是….世子爷,要奴婢伺候你洗漱吗?她见常云成看过来忙恭敬问道。

没在净房…常云成带着几分不自在嗯了声。

少夫人呢?他似乎不经意的问道。

秋香已经取了干净的家常衣过来。

少夫人去二夫人那里了,让人传话回来,二夫人留饭了。

她答道。

常云成抬头深吸一口气,重重的一脚踏进净房。

秋香跟着常云成走向饭厅时,所有的丫头接到了她的眼神警告。

世子爷心情不好,很不好,大家万事小心。

整个鹏程院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而此时西府里陈氏的院子里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大嫂,大嫂。

这个是什么?看着又一道菜端上来,围在大桌子前的陈氏的女儿立刻问道,而坐在她旁边的少年已经等不及站起身自己去夹菜了。

二哥,母亲还没吃呢。

陈氏的女儿,十五岁的常英兰用筷子敲这少年的手。

齐悦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笑。

婶娘不能吃这个。

她说道。

一面亲手捡起几块放到小碟子里。

婶娘,你尝尝这个。

赛蟹黄。

陈氏斜倚在靠背椅子上,腿上搭着一条厚毯子,一直含笑看着满屋子的人争抢品鉴饭菜,听到齐悦的话,看过来,含笑伸手。

少夫人,我们夫人大夫嘱咐过,不能吃蟹虾之类的..一旁的采青见二夫人一句话不说半点没有迟疑的就去接,忙说道。

二夫人手没停,接过了小碟子。

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蟹黄了,想起来都要忘了什么味了。

她含笑说道,夹了一小口就放进嘴里。

本来看着饭菜的陈氏的少爷小姐们都面带担忧的站起身来。

母亲…齐悦只是含笑不说话,也不劝阻。

大嫂是大夫,她说母亲能吃就能吃吧。

常云盛低声说道,示意弟弟妹妹坐下来。

大家才将信将疑的坐下来。

怎么样?齐悦看着陈氏吃了两口才问道。

陈氏带着几分怀念点点头。

真好吃。

她看齐悦含笑道。

是炒鸡蛋啦。

齐悦哈哈笑了,抚着陈氏的肩头。

屋子里的人都愣了。

炒鸡蛋?陈氏也是很惊讶,她抬手示意,采青忙又给她捡了点。

倒是真有点鸡蛋的味。

她仔细吃了说道,可是…其他的孩子们都纷纷让丫头们给自己捡来。

果然…可是真的像蟹黄啊…大嫂,快说说怎么做的?常英兰跑到齐悦身边,摇着她的胳膊一连声问道,我以后日日做给母亲吃。

很简单,就是生鸡蛋和生咸鸭蛋,加上酒糖醋炒一下就是了。

齐悦笑道。

这么简单?常英兰一脸不信,大嫂快教教我…英兰,快坐下,让你嫂嫂吃饭,她做了这些菜。

还没吃呢。

陈氏看着女儿说道。

常英兰吐吐舌头,忙回去坐下。

这边仆妇们摆好椅子碗筷请齐悦坐。

辛苦嫂嫂了。

常云盛带着弟弟妹妹齐声说道。

哪里哪里,下厨给喜欢的人做饭菜吃,那是福气。

是很快乐的事。

齐悦笑道。

一面指了指自己做的菜,来,尝尝这个水煮鱼,我可提醒啊,你们一定要先捡一小块试试确定自己能吃,再吃。

这话更激起了在座众人的兴趣,大家纷纷不信,还特意捡了大块一口放进嘴里,顿时席面上乱了套。

吐出来的。

要水的,流眼泪的。

陈氏看着孩子们的狼狈,没有丝毫的担心。

反而笑起来。

常云盛兄妹三人一同送齐悦出门,临到门口时,三人齐齐的冲齐悦喊了声大嫂。

齐悦回头看他们,丫头婆子手里的灯笼照出她恬静的面容。

谢谢大嫂。

他们三人齐齐的躬身施礼。

一顿饭而已,不至于啊,你们想吃,随时来我这里。

齐悦笑道。

谢谢大嫂辛劳下厨让我母亲如此开怀。

常云盛整容说道,神情难掩激动,自从父亲不在后,母亲还是第一次这样高兴…他说道这里声音颤抖有些说不下去。

齐悦看着他们微微一笑。

也谢谢你们能让我下厨做菜给你们吃。

她说道。

说罢摆摆手转身慢行。

看着蒙蒙灯笼拥着那女子渐行渐远,门口的三人还站着未动。

为什么,她还要谢谢我们?谢我们让她下厨?常英兰不解的说道。

这是她第一次接触这个久闻其名的世子少夫人,却并没有当初听到描述中的印象,反而浮现的念头是怪不得老侯夫人那样喜欢她。

常云盛看着那女子渐行渐远的身形。

叹了口气。

因为在那边。

她太寂寞孤独了吧。

他低声说道。

那个家里,除了老侯夫人。

没有人喜欢她。

就算有这么一手好厨艺,但没有一个想吃她做的饭的人,该是多么的难过孤独。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三人都忍不住叹口气,看向齐悦离开的方向,那里已经被夜色笼罩。

齐悦进门时,屋子里已经黑了灯。

秋香尴尬又担心的看着她。

世子爷一向…睡得早….她结结巴巴的解释。

齐悦不以为意,冲她笑了笑。

那我借用你和阿如的地方洗洗吧。

她说道,就不打扰世子爷了。

常云成在屋子里听到这句话,心里不知怎么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他望着黑暗里的帐顶,忽的想起那次那女人无赖的赖到自己这里,东瞧瞧西看看张牙舞爪一碰就炸毛…好像很久没听到她的尖叫以及那拔高嗓门喊出的自己的名字。

从来没人连名带姓的这样喊他…简单直接,所有的情绪都明明白白的随着这个称呼摆出来。

常云成!常云成!这样听起来似乎…好像…有些亲切?屋门轻轻的响了声,紧接着是细碎特意变轻的脚步。

那若有若无的清香渐渐的散开,钻过屋门缝隙飘进来。

有灯亮了起来,旋即又暗了一些,似乎被人刻意的挡住了。

应该往这里弄个门帘,要不然影响世子爷休息..明天奴婢就弄好…常云成听到那边女人低低的说话声。

紧接着是细碎的脚步声退出去,门被关上了,屋子里恢复了安静,除了那微微的灯光。

常云成手枕在脑后,沉默一刻猛地起身。

齐悦看着书上的一行字皱起眉。

这是什么意思呢?她喃喃说道,一面提起一旁的鹅毛,沾了沾墨,在纸上写下来,还是明日去问问老师吧,真是隔行如隔山古今千万年啊。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常云成的声音陡然响起,齐悦不由打个机灵。

她抬起头这才看到站在对面卧房门口的常云成。

看的太入神了,没听到他开门。

我是不是吵到你了?齐悦笑了笑说道,一面放下书,我睡不着就看会儿书,我这就睡了,不看了。

她说这话从桌案前起来,抬手就要熄灯。

常云成却迈步走过来。

第一百零五章 夜谈齐悦看着他径直走进自己这边,在对面的坐下来,不由愣了下。

我睡不着了。

常云成说道。

那…她笑了笑,也坐下来,还是不习惯吧,屋子里多个了人。

是不习惯。

常云成看了她一眼说道。

齐悦笑了笑没说话,将书签夹在书中合上。

我也不习惯,我也在想办法,你也想一想,咱们可以讨论一下…她想了想说道。

或许是因为夜晚安静的缘故,此时眼前这个男人的气息似乎跟往常不太一样。

沉静、平和…平和?齐悦不由抿嘴一笑,这个词用在常云成身上可真是稀奇。

你这是什么?常云成没有接她的话,而是忽的说道。

齐悦抬起头,看着常云成拿起她的鹅毛笔,带着几分好奇打量。

是用来写字的。

齐悦说道。

常云成更加好奇。

写字?他说道,抬手就在桌上的纸上写下去。

哎,这个,是我做记录用的。

齐悦忙说道。

常云成的字已经写在那张纸上。

气氛微微一滞。

对不起。

常云成忽的说道。

没关系,还可以写嘛..呃…你说什么?齐悦随口笑道,话一说一半才发觉常云成说了什么,她瞪大眼看着眼前的男人,烛光不算明亮,但眼前这张脸确实没换人啊。

常云成被她看得耳朵发热,沉下脸。

将鹅毛笔扔在一旁。

齐悦看着他笑了。

没关系。

她再次说道。

常云成转过头让视线落在书上。

你不是都会吗?还看这个?他又开口说道。

学无止境嘛,而且我真的不太会。

齐悦笑道,同时微微皱眉看这男人一眼。

他….是在和自己聊天?我影响你的话,我这就不看了。

你…她笑了笑说道。

抚着手说道。

母亲和婶娘关系很好,你多去去那边,挺好,母亲也会高兴的。

常云成的视线停留在那本书上,说道。

其实谢氏高兴不高兴,跟她没什么关系。

哦,好。

齐悦含笑点头说道。

二人一阵沉默。

时候不…齐悦握着手开口。

常云成也开口了打断了她的话。

你是怎么发现那个丫头死因有异的…他说道,话一出口就一脸尴尬。

大晚上,这叫什么话题…齐悦亦是有些愕然。

但很快恢复平静。

我是大夫嘛,对人体很熟悉的,而且。

有句话说过,尸体从来不说谎,它会告诉你一切。

她含笑说道。

解剖课上学的,日常生活也接触过法医,对于这些略有了解。

常云成看着她,笑了笑。

那个仵作也这样说。

他说道。

齐悦有些惊讶也来了兴趣。

真的?她往前探了探身,我一直忘了问,那个仵作说阿金她是什么原因致死的?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那一日仵作验伤后的详细结果只有定西侯他们几个人知道,比如齐悦等人只需知道阿金是被人害死的就够了。

常云成不由看了眼跳跃的烛火。

有北风呼呼打在窗棱上,夜半时分,他们这是在说什么话题…..不过,看着那女子这几日第一次露出饶有兴趣的神情…说是用足踏喉窒息致死。

他说道。

脚?齐悦问道,带着几分恍然。

常云成略一摆了下动作。

就这样。

借着控制杖刑中挣扎的她。

趁人不备用脚抵住了喉咙。

他说道。

齐悦哦了声。

也真亏她们想得出来。

她说道,叹了口气。

气氛顿时低沉下来。

你说。

齐悦又抬起头看着常云成。

一面伸手有些无聊的翻弄面前的书本,发出哗哗的声音,至于吗?她这是何必呢?所以说有时候我觉得你们的想法都挺怪的…她一直恨我母亲。

常云成说道,因为当初祖母和父亲本是要娶她的。

齐悦看着他。

是我外祖家不允许,所以她最终以妾身份进来了。

常云成说道。

何必啊,真爱吗?齐悦嘀咕一句。

什么?常云成没听懂,问道,身子也往前移了移。

没什么。

齐悦笑道,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世界观人生观,说不清也道不明。

常云成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坐正了身子。

齐悦看了眼屋中的滴漏。

时..她再次张口。

那个仵作..常云成又一次先开口,说道,挺厉害。

跟宋慈一样厉害吗?齐悦咽下要说的话,忙问道。

宋慈?常云成不解。

就是一个可厉害的仵作,写了一本书,叫洗冤录,上面写了好多尸检的事,可以从一个小小的伤口看出这个人是怎么死,特别厉害。

齐悦眉毛微扬说道。

是吗?我没看过。

常云成说道,鸡鸣狗盗之徒中亦有高手。

怎么就成鸡鸣狗盗之徒了。

齐悦不爱听,皱眉说道,那可是刑侦高手,替死人说话的。

大晚上…这女人胆子可真…常云成咳了一声。

那些人可不就是低贱之人…他说道。

齐悦耸耸肩,可不是,士农工商良贱之分等等,该死的阶级观念,。

当仵作的的确是身份…不过那个棺材仔是挺厉害的。

常云成说道。

齐悦眼睛一亮。

哎?棺材仔?她大声问道。

常云成被她的神情吓了一跳,同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只有说别人的时候。

她才有兴趣吗?是义庄守人的孩子,大家都喊他棺材仔。

他说道。

齐悦哦哇一声,这好像跟宋慈出身一样,该不会是混乱时空下的宋慈吧?这可是个大能人啊。

她的眼睛亮亮。

有机会一定要见见。

倒茶去。

常云成突然觉得心情很不好,他说道。

齐悦看了他一眼。

还喝什么茶啊,都多晚了,快去睡吧。

她说道。

她竟然赶自己!常云成脸色更难看,坐着不动。

我不困。

他哼声说道。

哎呦喂,齐悦看着他笑了。

我困了。

她说道,伸手做请,世子爷,你不困去你屋子里坐着。

或者出去散散步也行,我要睡了。

果然是错觉,屋子里哪里还有方才那样半点的平和。

随着常云成的黑脸,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这是我的屋子,我想在哪就在哪。

常云成抬起下巴,重新恢复那倨傲的神态慢慢说道。

又来了是不是,齐悦看着他。

你现在就想在这里是不是?她问道。

常云成拿起桌上书看起来,以行动回答她。

那好,你在这里吧,我去那边睡。

齐悦说道。

你..敢!常云成咬牙,但不抬头,听的那女人抱起被子果然蹬蹬走了。

不多时又抱着被子过来了,一把仍在他身上。

你这臭女人!常云成恼羞喊道,扯开盖头盖身的被子。

齐悦已经哈哈笑着跑开了。

常云成起身,看着那女人一溜小跑的进了卧房砰的关上门,里面还传来闷闷的笑声。

哎呀。

傻瓜啊。

这么大的床,这么方便的净房。

这么暖和的屋子,傻瓜不睡,我来享受喽。

常云成瞪眼看着那边的卧房,慢慢的嘴角浮起笑意,笑意越来越大。

这臭女人…他低声说了一句,转回身,看到地上的被子,顿时又黑了脸,好歹也给爷把床铺好了….院子里的阿如和秋香一直小心的看着这边屋子里的灯终于熄灭了才松了口气。

走。

阿如低声说道。

二人蹑手蹑脚的进了值夜的耳房。

静谧的夜终于入睡了。

但在此时,位于府城外的义庄里,却亮起了一盏昏黄的灯,在北风呼啸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渗人,如果有人看到的话一定会吓尿裤子,当然,这种地方白天都没人来,更何况是晚上。

灯照到门前停下来,一只枯瘦的手忽地伸出来,敲了敲那薄薄的门板。

门吱吱呀呀的打开了,灯光洒进屋内,映照出一排排薄皮棺材。

一个人影忽地站过来。

饶是来人已经来过几次,但还是被吓的手抖了下,灯光昏昏摇晃。

来了,进来吧,今天可是有好货。

人影说道。

声音清亮的男声,听起来年纪不大。

来人吸了口气迈步进去,屋门被关上,屋子里也点起了灯,屋子里的一切便看的清清楚楚了。

这是一间长长的通彻的屋子,除了一排排的棺材,就是没有棺材只有木板破席裹着的尸体,再就是等着摆放上尸体的草垫子,虽然是冬天,鼻息间依旧是腐烂的臭味。

来人的视线从那些尸体上收回,转向最里面,那里摆着一张长长的床板,此时上面躺着一个人,当然这里不会躺着活人,但傍边坐着的是活人。

他背对着来人,正忙着什么,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

你等我一下,我吃完面。

他转过身,说道。

正是方才开门的人。

他的年纪不过二十三四,长得五官端正很清秀,只是或许是因为身在这个环境,面容上蒙着一层阴冷。

一根面条垂在嘴角,随着他的说话,如同蠕动的蚯蚓一般吸溜钻进他的嘴里。

王大夫,今天这个是被乱棍打死的,你想不想看看被打死的人的内脏是什么样?他咧嘴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看着来人说道。

来人是个年约五十的老者,须发斑白,带着帽子,穿着考究的棉袍,他终于稳定心神,将手里提着的灯忽地吹灭了。

好啊,我正想看看这个,棺材仔,多谢你了。

他说道。

第一百零六章 悠然白布扯开,露出*的尸体,伤痕遍布,面目狰狞。

老者忍不住转开视线。

而这边的棺材仔却如同看到心爱之物一般,带着满意的笑容,伸出修长的手指抚摸在那尸体上。

你瞧,他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喊自己是怎么样的疼,这一下打坏了他的脾…这一下打的他不能呼吸了…这一下打的他..他一面说道。

老者咳了一声。

时候不早了,我还得赶回去。

他说道。

棺材仔撇撇嘴。

你们这些人,真是不识货,这些多好玩,不听拉倒。

他说道,站直身子,扯过白布盖住了尸体的头,一伸手,走的时候,记得把钱留下,免得耽误了我烧殓,人家缠着你。

这话让老者不由哆嗦一下,看到这年轻人冲自己咧嘴一笑,知道被耍了又有些恼羞。

哪一次少过你的。

他沉声说道,一面打开了自己随身带着的布包,展开在一旁的小凳子上。

如果齐悦在的话,她一定会很惊讶,那布包里展露的也是手术用具,当然,不能跟她的那些相比,不过虽然做工粗糙,但的确是用于切割剪的器具。

老者颤抖着手,深吸一口气拿起一把小刀子,对准尸体划了下去。

棺材仔站在一旁看着。

此时摇头。

瞧那手哆嗦的,割错地方,人家会疼的。

他说道。

这话让集中精神的老者手又抖了下,带着几分恼怒瞪他。

棺材仔冲他一笑。

伸手打着哈欠转身。

你忙吧你忙吧。

我去睡会儿,走的时候带好门,免得野狗什么的进来啃肉吃。

他说道。

那老者看着他走开,心里稍微松口气,忽地又想起什么。

棺材仔,你这里,还有别人来过吗?他问道。

棺材仔站住脚,头也没回,冲他摆摆手。

有钱好办事。

有胆就进来嘛。

他说道。

通过买尸研习五脏六腑的大夫不在少数…老者显然也知道这一点。

我是说,你这里,来过女人吗?他再次问道。

棺材仔这次回过头。

露齿一笑。

有啊。

他说道。

老者眼睛一亮,呼吸急促。

果真?他提高声音问道。

棺材仔笑着伸手往那一排排的尸首一指。

躺着进来的不少。

他说道,站着的嘛,还没有。

老者吐出一口气,没好气再理会他。

王大夫,你怎么突然想起女人来了?莫非你对女人..尸体感兴趣?棺材仔笑问道,一脸阴寒中多了几分猥亵,在这死气满满的屋子里看起来更加渗人。

老者没理会他的调侃。

有人说,有个女人会剖腹疗伤…他慢慢说道。

棺材仔一愣,旋即哈哈笑了。

鸡叫之前。

王大夫,你动作快点啊。

他没有接老者的话题,而是说道,似乎方才根本就没听到这句话,摆摆手哼着小曲走了出去。

老者被他笑的也摇摇头。

女人。

他喃喃自语。

笑了笑,肯定是那刘普成干的。

怕被追究盗尸之罪,所以攀了个高枝,推到那女人身上,侯府少夫人…他可真敢攀…这少夫人据说来历不明,莫非是他的…私生女?一声远远的鸡鸣传来,打断了老者的胡思乱想,他忙稳住心神,开始继续。

昏黄的灯光下照出忙碌的身影,以及越来越粗重的呼吸,令这义庄的夜晚更加诡异渗人。

天色渐明的时候,棺材仔听的门开合的声音,知道那王大夫走了,便打个哈欠从床板上起来。

干活干活。

他说道,一面从床下抓出一个针线框,掀开其上一件半旧的衣裳,便露出下面一大把的线,以及四五根大小不等的针。

借着朦胧的未散的夜雾,可以看清那线跟大家常见的那种缝纫线不同。

棺材仔睡眼朦胧的夹着缝纫框来到这边的停尸处。

那边的桌子上白布盖住头的尸体依旧安稳的躺着,只不过肚子已经被打开了,一片狼藉如同恶狗啃食过一般。

棺材仔哼着小曲放下缝纫框,拿起针穿线。

…真是…这么笨…瞧弄得乱的….他一面哼哼唧唧说道,一面伸手到那尸体的腹脏,将那些已经看不出形状散乱放着的内脏逐一归位,..这些大夫真是笨啊,没胆子,心不在焉的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伴着他手下飞针走线,那原本狼藉的腹脏正逐一恢复原貌,皮肤一层层一层层缝合,他的动作娴熟,还时不时的眯起眼打个哈欠。

当第一道晨光洒在义庄上时,棺材仔也完成了工作,地上的血肉被清扫干净,桌台上平躺的尸体似乎变得完好无处,除了身前那一道缝线。

棺材仔不知道从哪里随手掏出一件衣裳,动作利索的给这死者穿上,一张破席子一卷,如同抗布袋一般将尸体放到了一旁的草垫子上。

好了,睡吧。

他看着那尸体,拍了拍手说道。

他起身走出门,义庄特殊的作用,阳光似乎照不到,四周都已经撒上了晨光,这里还是阴暗的很。

棺材仔从门边的石头下抓起一个钱袋,在手里掂了掂,带着满意的笑。

有钱喽,那侯府真是小气,才给了一袋子钱封口,还不够我赌一场。

这下好了,饿了几天了,王婆汤茶店好好吃一顿去。

他将钱袋放在怀里,抱着手迎着晨光向城内走去。

晨光照进室内的时候。

常云成才醒过来。

睁开眼的第一瞬间他全身绷紧猛地坐起来,然后才发现自己还是在自己屋子里,只不过不是习惯的睡塌。

他放松下来,看着晨光中的小小室内,桌子上摆着书本子奇怪的鹅毛,干净整洁。

常云成拿起衣裳穿起来,看到对面的卧房。

卧房的门紧闭着,他抿嘴一笑,一面穿衣一面大步走过去。

喂。

他喊了声。

卧房里没人回应。

起来。

他又喊道。

里面还是没人回应。

常云成迟疑一下,伸手推开门。

床上被褥乱堆着,空无一人。

净房里传来水声。

他迟疑一刻,最终下定决心,伸手就去推净房的门。

齐月娘。

他喊道。

当手碰到门时他的心跳的厉害,同时闭上眼,但触手一碰,门却没有开。

这女人…常云成睁开眼,用力的晃了晃门。

里面传来齐悦的笑声。

变态,我才没那么蠢。

她笑道。

你出来,我要用。

常云成说道。

我还没用完呢,你等等吧。

齐悦在内说道。

常云成哼了声转身回去坐下来。

净房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以及那女人小声的哼唱。

难听死了。

常云成说道,一面用手敲着桌面。

时间慢慢的过去了,一开始他还能闲情的坐着,但不一会儿他就坐不住了。

喂,你好了没?他走过去再次敲门。

没呀..回答他的是齐悦拉长的声调。

适可而止啊。

常云成用力捶了两下门说道。

内里哗哗的水声更响了。

常云成一开始的确是故意玩笑。

但现在可是有些内急了。

他干脆用力推门,不知道那女人在门后顶了什么。

重重的竟然纹丝不动。

大早上难道要他跑出去方便?这要是传出去…听到内里咚咚的响声,一直在门外偷听的阿如和秋香再也忍不住了。

世子爷,有什么吩咐?阿如推门进来,低着头说道。

秋香怯生生的跟在阿如身后,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常云成大步从她们身边走出去了。

少夫人?阿如又喊道。

净房里重物挪动的声音,再然后门打开了,齐悦晃悠悠的散着头发走出来。

准备吃饭吧。

她含笑说道。

阿如和秋香忙退出去,一个去叫阿好梳头,一个去准备传饭。

阿如姐姐。

秋香走出门拉着阿如低声说道,世子爷和少夫人好像睡一起了…阿如吓了一跳,她不由回头去看卧房,看到熟悉的自己给少夫人准备的大红锦被,就在世子爷的床上…这不可能,她下意识的就往另一边看去,齐悦已经坐在了铜镜前,在她一旁的罗汉床上摆着亚青的被褥。

只是换了换地方而已。

她松了口气,又有点失望,说道,拉着秋香走出去了。

常云成从书房回来后,齐悦已经吃完饭了。

真是没规矩。

他不由气道。

齐悦正在廊下散步,听到他的话只是笑了笑。

自己一个人坐在饭厅里,没有那臭女人,常云成反而觉得吃的没意思,随便吃了几口就出来了。

院子里丫头们收拾洒扫,安静而生动。

常云成走进屋内,却看不到齐悦的身影。

秋香带着两个丫头正在铺床叠被,擦拭桌椅板凳,见他进来忙施礼。

少夫人呢?常云成问道。

少夫人出门去了。

秋香说道。

常云成顿时只觉得闷气满胸。

这臭女人,把这里当什么了,一天到晚的出去跑,呆在屋子里就那么难吗?出去就出去,说都不说一声,她把他当什么?!去哪里了?他沉声喝道,谁让她随便出门的?秋香被吓得打个哆嗦。

说是去药店?她结结巴巴答道,少夫人说,说她回禀过侯爷夫人…这臭女人…..常云成甩袖子坐下了。

都滚出去。

他看着屋子里的丫头,只觉得心烦。

秋香忙带着人退了出去。

屋子里恢复了安静,静的更让人心烦…常云成抓起斗篷大步出去了。

第一百零七章 初步齐悦来到千金堂的时候,刘普成没在,胡三也没在。

师父去会友了。

张同说道。

齐悦哦了声。

胡三也去了?她问道。

胡三在城南的皮匠铺子,齐娘子你说的那些做的差不多了。

张同笑道。

挺快啊。

齐悦惊喜道,一面一面将自己看书的疑问拿出来询问,找你就行了。

张同诚惶诚恐的给她逐一讲解,正说着话,外边有弟子大声喊着跑进来。

师兄,重症创伤。

刘普成将一干弟子带的很好,各人各司其职,一般的病症前堂的师兄弟们都应付的来,只是这重症的,还是需要刘普成出手,这也是病人家属的要求,一般来这里的,还是都是冲着刘普成的名字。

刘普成没在,大弟子张同便是最大。

齐悦跟着张同出来,前堂候诊区已经一片混乱了。

几个男人女人围着一个躺在门板上四十多岁的大汉又是哭又是说,那大汉流了一门板的血,腿上大冬天厚厚的裤子被撕破一个大口子,露出血肉模糊。

被野猪顶了…看着张同过来,其他人忙让开。

刘大夫..一个汉子扑过来拉着张同就要叩头,快救救我大哥。

张同一面扶住他。

别急,我看看,我师父没在。

他一面答道。

这几人听了一愣,再听周围人称呼来人为师兄,便知道认错人了。

你。

你不是刘大夫啊?他们问道。

我师父出门了。

张同答道。

一旁的杂工端来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盐水和烧酒盆,张同依次在内洗过,这才去查看伤者的伤口。

消毒的概念已经被千金堂接受了,一直看着的齐悦点了点头。

但是还是不够。

她皱起眉,如果有手套的话就更好了。

手套能不能弄出来呢….她走神的时候,这边的哭闹越来越大了。

好大好深的伤口….齐娘子..这个需要缝合..张同抬头看齐悦说道。

齐悦还没说话,那伤者的家属都看过来,面色愕然。

他们是冲着刘普成的名字来的,刘普成不在已经让他们心里不安了,又见这个自称徒弟的家伙翻看了半天伤口不说治,反而抬头去问一个女人….我来吧,你们好好看着。

齐悦说道。

这缝合伤口不是说会就能会的,得练习才行,作为专治跌打损伤的千金堂。

她最好还是教教他们。

她说着话吩咐再准备盐水烧酒来。

我先做清创,阿如你快回去取我的东西来。

她说道。

阿如应声就往外跑去。

只是线..她想到什么又说道,上一次已经用完了…我师父这里还有。

张同忙说道。

齐悦也想起来上一次见过刘普成拿来的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但肯定是用来缝合的。

用盐水煮了。

她说道。

张同立刻亲自去了。

这边齐悦将袖子挽起来,洗了手,还没走到那伤者面前,就被人拦住了。

你你这女人要干什么?两个男人戒备看着她喝道。

我给他治伤啊。

齐悦说道。

她的消毒过的手习惯性的举在身前,引来这些人更加诧异的审视。

哪里有女人当大夫的…只有接生婆吧…你瞧这女人古怪的….家属们低低的交谈,同时看向齐悦的眼神更加戒备。

哦。

你们别担心,我也是大夫的。

齐悦忙解释道,这才反应来他们是不信任自己这个生面孔。

这无可厚非,现代医院好些病人也都是直接来点名找那个大夫看病的。

不信你们问他们。

齐悦指着大家说道。

千金堂的伙计弟子们立刻乱哄哄的点头。

是啊,这是齐娘子啊…..可厉害的齐娘子呢…家属的神情依旧将信将疑。

齐娘子。

会剖腹疗伤的..一个弟子挤过来激动的喊道。

他不说这话还好。

说出来那家属们吓了一跳。

大嫂,我看这里的人都疯了。

一个汉子对坐在伤者身边的妇人低声说道。

妇人也点点头。

擦着眼泪,看了眼齐悦。

哪有这样的小娘子当大夫的,太不靠谱了…她嘀咕道,一面招呼大家,反正刘大夫也不在,我们到别家去…伴着她的话,家属们立刻抬起伤者就向外走去。

喂,喂,我真的能治啊。

齐悦有些傻眼,忙追着劝道,你们别看人,看技术,试一试啊。

阿呸。

一个年轻些的小妇人红着眼转身啐了口,试一试?我们这是命,不是别的,试一试,你说得轻巧..齐悦忙道歉,那群人加快脚步急匆匆的出去了。

齐悦叹了口气,一脸失望。

来了来了,煮好了。

张同捧着一盒子还冒着蒸气的线跑出来激动的喊道。

话音未落看着空空的候诊区呆住了。

人呢?他问道。

人家..不肯让齐娘子治…有弟子讪讪说道。

张同不由气急。

这..这真是…他结结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边齐悦转过身来,摊了摊手。

好了,让不让治都没什么,还是要病人选择嘛,不管找谁,能治好就好。

她笑道,一面看着堂内的弟子们,一个念头闪过,我。

来教你们怎么缝合术吧。

这些人是常常接触问诊的人,这些人是那些求医人熟悉的人,这样多一份信任多一份机会,就能给伤者减少一分痛苦。

听齐悦这样说。

满堂的人都呆住了。

包括那拣药的杂工们都愣住了。

偌大的千金堂里一片寂静。

怎么了?齐悦吓了一跳,不解的看着大家问道。

齐娘子,你说把缝合术教我们?一个弟子大着胆子问道。

对啊,怎么了?她问道,又笑了,你们别怕,这个其实很简单,就是多练习就可以,不难的。

比你们学中医要容易的多得多…伴着她的话音一落,所有人都确信自己没听错,顿时轰的一声热闹起来。

谢谢齐娘子…不对。

要叫师父…胡三抱着盒子迈进千金堂的时候,就听到所有人都在喊师父,然后就看到站在被众人齐齐施礼方向的女子。

不许乱叫!胡三吓了一跳,三下两下跳过去,伸出手挡在齐悦身前,瞪眼如同护食的小兽,这是我师父!你们别乱喊啊!齐悦哈哈大笑,笑的心里又有些热乎乎的。

你们呢准备一些皮子。

齐悦给众人介绍需要准备的东西,然后每个人再准备一些针…针嘛…胡三..拉着脸带着几分赌气坐在人后的胡三听到这声喊忙大声应着,腆着没有肚子的肚子站起来。

你拿着我的这些针。

齐悦从阿如已经取过来的医药包里拿出几根不同功能的缝针。

去找个地方,打制出来,然后一人一份。

这些器具…胡三不由紧张激动的不能呼吸。

他颤着手去接。

师父..他喃喃说道,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哦,这是钱。

齐悦又说道。

伸手从阿如那里要了钱袋。

塞给胡三。

师父,师父。

不敢的…师父,我们自己出钱…大家乱乱的喊着,有人从身上摸出钱递过来。

你们的钱留着养家糊口吧。

齐悦笑道,再说这又不是我的钱,不花白不花..她最后这一句声音放低,只有阿如听到了。

阿如微微愣了下,是因为这个,所以她才一直显得那样洒脱淡然,侯府的一切对她来说,到底是….无所谓的吧。

师父。

有的年纪小的弟子都有些哽咽了,你教给我们的手艺,就是养家糊口吃一辈子的啊。

齐悦离开后,千金堂的弟子们立刻将胡三围住了。

都退后,退后,离远点啊。

胡三死死的那一把针攥在胸前,也不怕被扎破,一手冲众人做出制止的手势,碰坏了,你们的命都赔不起..大家便忙忙的退开一些。

胡三,我们就看看..有人笑着说道。

看也不行。

胡三拉长声调瞪眼说道,将缝针干脆掖在怀里,又想到什么扫过众人,我有句话可说前头…大家带着几分兴奋看着他,不知道这小子还有什么重要的事交代。

虽然都是叫师父,但是,我是大师兄,你们都要喊我师兄。

胡三大声整容喊道。

众人呆了一刻。

这小子竟然惦记的是这个….我也要叫你师兄吗?张同哼声负手看着他问道。

胡三立刻冲他嘿嘿笑。

不敢,不敢,你是我师兄..他笑道。

我呢?胡三,你敢让我喊你师兄…就是,你小子凭什么…重新排,重新排…千金堂里笑闹一片,但一向讲究秩序的大师兄张同却没有喝止师弟们,而是含笑在一旁看着。

常云成迈进门的时候,见到屋子里亮着灯,投在窗棂上是女子的身影。

不过现在他已经不会再认为这女人是在等候丈夫归来所以还没睡。

世子爷。

丫鬟们齐齐的施礼,打起帘子,秋香跟进来接过他的斗篷。

屋子里暖气扑面,其他的倒跟以前没什么区别,并没有那种有女人的地方便有的那种熏人的香。

常云成径直走进自己的卧房。

你回来了。

齐悦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常云成身形停顿下,没说什么挥退了秋香关上了卧房门。

第一百零八章 渐生看到室友回来,打个招呼算是最基本的礼貌,至于对方回不回应,那就是对方的事了。

齐悦也不以为意,伸个懒腰活动下脖子。

果然是不行啊,算了算了,橡胶什么的,不是我说造就能造出来的。

她带着几分沮丧将笔扔下。

鹅毛笔上带起的墨汁溅在写满字的纸上如同开了一朵花。

少夫人你要吃茶吗?秋香临退出去的时候又回来了,殷勤的问道。

好啊。

齐悦笑着点头。

有时候接受比客气更礼貌。

秋香欢天喜地的倒茶端过来。

少夫人,你看了写了这么久的字,奴婢给你捶捶肩吧。

她又说道。

内里的常云成听到了扯了扯嘴角。

作为大丫头,日常连倒杯茶都觉得降低了身份,此时竟然主动要做小丫头们的活。

真是…他直接脱下衣裳,露出精壮的身子走进了净房,等他洗漱完出来时,有饭菜的香气飘进来。

少夫人,你看我做的这个对不对味?陌生丫头的声音低低的传来。

这没什么对不对的,只要用心做出来的,都是美味。

齐悦笑道。

阿好咪咪眼笑了。

阿好可以出去开个小饭馆了。

齐悦夸赞道,一面大口的喝汤,我说了一边。

你就做的这么好。

阿好笑的不好意思了。

我要是能学会少夫人一点点技艺就知足了。

她说道。

学嘛,慢慢来。

齐悦笑道,说到这里停了下,听着那边有走动的声音。

她便站起身来走过去。

敲了敲卧房的门。

世子爷?她喊道。

内里没人答话。

睡了吗?她又问道。

什么事?常云成低低的声音从内传来。

吃宵夜不?齐悦笑问道,有无花果炖梨,润肺败火哦。

内里无人答话,齐悦回头冲阿好撇撇嘴,做个无奈的神态,才要转身走开,门打开了。

齐悦冲他摆头一笑。

来,很好吃的。

她说道,自己先走过去。

常云成缓步跟过来。

他看到屋子里站着一个穿着小袄的丫头,低着头自惭形秽一般往一旁缩去。

哦,是那个丫头….你下去歇息吧。

值夜的人会收拾的。

齐悦说道。

阿好自从被人看了肚子上的疤之后,就总是羞于见人,更别提这些主子们。

阿好明白齐悦是体贴自己,迟疑一下,应声下去了。

齐悦亲手舀了一小碗递过来。

有点甜,你要是不爱吃甜食的话,可能有些不习惯。

她笑道。

常云成没说话接过来就往嘴里倒。

喂,烫的,慢点。

齐悦忙说道,又有些好笑。

常云成已经喝完了。

你这样可不行。

对胃不好。

齐悦摇头说道。

常云成嘴角微翘似是笑了下。

好不好的,都是活着。

他说道,放下碗站起身。

齐悦看着他认真打量一下,看来这家伙此时情绪正常。

你为什么会去参军呢?她忽的问道。

常云成转过的身子停了下。

按理说你这种出身,没必要这么拼啊。

齐悦说道。

因为我不想呆在这个家里。

常云成转过头看着她一笑。

不想见到你们这些人。

齐悦看着他哦了声。

果然情绪正常,说出讨厌人的话都带着笑…..。

孤独么..她似是自言自语。

视线转开落在窗棂上。

室内一阵沉默,风又起来了,似乎带着雪粒子沙沙打在窗户上。

常云成停下脚。

这似乎叹息的一句话却似乎一拳打在他的心口上,嗡嗡响的都是回音。

是啊,孤独…这么大的家,这么多的人,他却觉得自己始终孤零零的一个人,看着这些人欢喜悲伤愤怒苦笑说闹。

喂,坐下再吃一碗。

齐悦招呼他道。

常云成斜眼看她,这女人,到底是多么善变的脸…吃点甜食,心情好。

齐悦笑道,将碗再往前递了递。

我心情不好,你不是才会心情好吗?常云成说道,伸手接过碗。

齐悦哈哈笑了。

你还记得呢。

她说道,自己也盛了碗,主要是当初你做的太过分了。

常云成仰头又要往嘴里倒。

慢着,别那么喝。

齐悦忙抬手拉住他的胳膊,什么都是别人的,只有身体是自己的,不管别人怎么对我们,我们自己都要爱惜自己,要不然,那真是太蠢了。

说着她抿嘴一笑,带着几分狡黠眨眨眼。

世子爷是聪明人。

看着面前的女人面,因为室内暖和,只穿着薄夹袄,可以感觉到那抓着自己胳膊上的手的柔软。

行军的时候三餐无定时,有了就快快的吃,不习惯用勺子什么的。

他说道,声音微微有些不自在。

齐悦松开手,坐下来。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她说道,说着自己也笑了,其实我也是,忙了的时候都是胡乱吃一口,明明知道泡面….她说到这里一口咬在舌头上,捂住嘴倒吸凉气。

怎么了?常云成放下碗看过来,伸手握住她的捂着嘴的手腕。

舌头都要咬断了,该,这就是说了不该说的话的后果。

齐悦捂着嘴只吸气不说话。

疼的脸都皱起来。

真是笨死了,说话也能咬到。

常云成皱眉说道,一面伸手拔下她的手,捏住她的嘴。

我看看..齐悦呜呜两声。

架不住他力气大被捏开了嘴。

咬破了。

常云成说道,皱眉。

齐悦终于缓过劲了。

美死美死。

她大着舌头说道,一面想要合上嘴,却发现常云成的手还捏着自己的腮帮子。

因为要查看她的舌头,常云成站的很近,几乎贴上来,居高临下的俯视,有温热的气息吹在脸上,而捏着自己脸的手指也传来陌生的触感。

这个女人其实长得真不错…常云成心里闪过这个念头。

目光在这女人的脸上盘旋。

室内安静下来,只有风雪打在窗上的声音,烛光跳动。

夜色蒙蒙,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齐悦打个寒战。

喝口冷水止血。

她舌头瞬时恢复正常说道,一面向后退了一步,离开了常云成手。

那你喝冷水吧。

常云成说道,甩了甩手,转身就走,我睡了,别再吵我。

还好还好,因为齐月娘太被他厌恶了,还不至于因为美色就能让这家伙冲动做出少儿不宜的事来…齐悦松了口气。

甩什么手啊。

我还没嫌你呢。

齐悦抬手搓了两下脸,又碰到舌头嘶嘶吸凉气,赶快找冷水喝去了。

一夜无话。

天亮的时候,齐悦还缩在被窝里。

适才外边有丫头走动以及低低的谈话声,她知道雪下起来了。

大雪天。

赖床天。

虽然没有暖气,但屋子里的炭炉烧的热热的。

倒不觉得多么寒冷难耐。

常云成打开门,在自己屋子里走来走去,到最后干脆在堂屋里走动。

这女人还睡着?不会也是昨晚没睡好吧…常云成嘀咕着,不知怎么的心跳加速两下,然后看到被窝里露出的头动了动,他慌忙转开视线,装出欣赏窗外雪的样子。

却没有那女人说话或者起身的动静,他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看去,竟然看到那女人探着身子伸着胳膊从罗汉床上去够桌子上的什么东西….常云成目瞪口呆。

你,你…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齐悦已经心满意足的拿到自己要的书,冲这边傻呆看着的常云成咧嘴笑了下,重新缩回被窝。

这女人真是….果然出身缘故,实在是太粗鄙了…常云成也不回避了,径直走过去。

劳驾,帮我倒杯水。

齐悦缩在被窝里翻着书说道。

常云成忍着将她被子掀起来的冲动。

什么样子,还不起来。

他皱眉喝道。

齐悦往被窝里缩了缩。

你今天不出门跑了?常云成问道。

今天我不想出去,你要是不想看到我,委屈你出去避一避,这里是你的地盘,你去哪里都行,我可不行啊,只能困在这里。

齐悦说道,露出半张脸看着常云成。

她出去是因为自己说过的看到她就恶心么….常云成愣了下,心里有种怪怪的滋味。

也就是说不是因为不想看到自己…常云成的嘴角不由微微的扬了扬,心里又有些微微的发酸…总之真是奇怪的感觉。

世子爷,少夫人,奴婢进来伺候了。

门外传来阿如的问询声。

常云成收正神情走开了,两个丫头推门进来。

谢氏念完每日的功课,由苏妈妈扶着站起来。

今天第一场雪呢。

苏妈妈笑道,一面将手炉脚炉给坐下的谢氏放好。

谢氏看了眼窗外,院子里的雪已经被扫干净了,不时有鸟雀落下来寻食,她的视线收回,看到桌上摆着新插枝的梅花含苞欲放。

真是令人神清气爽的一天。

侯爷昨日歇在朱姨娘那里了。

苏妈妈说道,方才柳姨娘带着四小姐来过,我打发她去了。

谢氏嘴边露出一丝嘲讽的笑,不愿意再提这些女人。

世子爷今日做什么?又出门了?可怜的儿,明明自己家里,却是没地方呆。

她叹气说道,眉宇间是浓浓的不满愤恨。

苏妈妈打发一个丫头出去了,不多时丫头跑回来了。

世子爷和少夫人在屋子里看书写字呢。

丫头说道。

谢氏正在吃茶,听了呛了一口气没上来。

第一百零九章 浇灭苏妈妈等人又是掐又是拍谢氏才缓过来。

你这死丫头真是活腻了。

苏妈妈气得脸铁青喝道。

那小丫头早已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了,叩头请罪。

行了,管她什么事。

谢氏缓缓说道,摆了摆手,是我….不争气…阿鸾忙带着丫头们出去了。

夫人,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苏妈妈急声说道。

谢氏沉着脸似乎在愣神。

二夫人说的对的,这孤男寡女的,世子爷又直性子,那女人鬼心眼,如今又住到一个屋子里,虽然还没..可是他们到底是夫妻,这要是怎么..也是正常的…这男人要是尝过那女人的身子,可就…苏妈妈低声说道。

别说了。

谢氏喝断她,这样的事她想都不能想象….苏妈妈垂下头不说话了。

我绝不会..让这个女人..以媳妇的身份给我姐姐还有我供养香火…谢氏狠狠说道,放在膝上的手将马面裙紧紧的抓起来,皱成一团,那老贼妇害死我姐姐,我决不能让姐姐死后还受这等羞辱!苏妈妈点点头,神情亦是悲愤。

你去把他给我叫来。

谢氏冷冷说道。

苏妈妈迟疑一下。

世子来了,夫人你好好给他说…她知道自己夫人的脾气,忙低声说道。

谢氏冷笑一声。

他喊我一声母亲,我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我倒要哄着他了?那我成什么了?她一拍桌子,叫他来了。

别进来见我,给我在外边跪着。

苏妈妈吓了一跳,不敢再劝,忙忙的出去了。

常云成将手里的鹅毛笔甩了甩。

喂喂。

别乱甩。

另一边的齐悦忙抬手挡。

但还是被溅上几点墨汁。

常云成看着她脸上的点点,笑了。

你一边玩去行不行?我忙着呢。

齐悦瞪眼说道。

常云成将鹅毛笔扔下,面带不屑的看过来。

忙?他说道,你有什么可忙的。

齐悦有些气闷的将纸团成一团,用个投篮球的姿势投出去。

怎么才能做出手套啊。

她揉着脸愁闷道。

常云成看了眼散乱在桌子上的纸,上面画着一些手掌手臂之类的图形。

手套?用皮子做啊。

他说道。

什么皮子,是橡胶。

齐悦吐了口气,她已经想了一晚上橡胶是怎么做出来的,除了记得从树上划一道汁液流出来外。

其他的一无所知。

汁液流出来晒干了就是可以用了吗?不就是护手的手套吗?羊皮最好,鹿皮也不错。

常云成说道。

齐悦猛地抬起头看着他。

你说什么?她问道。

羊皮,鹿皮..常云成说道。

不是。

前边那句。

齐悦灼灼看着他。

护手..常云成被她看得有些莫名其妙,说道。

齐悦一拍桌子。

砰的一声,吓得外边侍立的阿如秋香打个哆嗦,二人对视一眼。

又要吵架了吗….她们不由往这边凑了凑,并没有听到其他东西碎裂的声音,也没有听到常云成的怒喝,齐悦欢悦的声音响起来。

我真笨啊,想歪了。

齐悦笑道,眉飞色舞,我一直想着是做手术用的手套。

反而忘了手套的初衷,他们又一时半时做不了手术,最关键是的要护手嘛!只要是能起到隔离防感染作用的手套就可以了嘛,我总想着橡胶干什么!常云成一句也听不懂,反正这女人说话常常让人听不懂。

齐悦笑着起身拍他胳膊一下。

多谢了。

所以说世子爷聪明人嘛。

她笑道。

常云成被她拍的咳嗽一下。

这臭女人哪里学来的….像什么样子…咱们家有你说的那些羊皮鹿皮吗?齐悦又问道。

咱们家三个字滑过耳边。

常云成只觉得一阵麻痒。

没有就去买啊。

他说道。

对哦,先去看看胡三找的那皮匠做出来的东西怎么样。

然后一并让他把手套也做了..齐悦自言自语道,一面喊阿如。

阿如应声忙进来,秋香迟疑一刻从外边小心的往里面探头看。

我还有钱吗她问道。

阿如被她问的有些失笑,看常云成在又没敢笑。

有的,虽然你的月例银子以前一直短着,但前几月一并都给补了,这样倒不错,一直攒着还不少呢。

阿如低声说道。

一语双关。

常云成皱起眉,看了眼阿如。

这女人以前连月银都拿不到么…..齐悦没在意这个,她在意的是有不少呢。

再说,就是没有月银,你也不缺这几个钱。

阿如又说道。

这家里最有钱的原女主人几乎将自己所有的私房都留给你了….那你多带些钱,咱们去千金堂找胡三。

齐悦笑道。

又要出去?常云成皱眉说道。

应声是要转身的阿如站住了,看了齐悦一眼。

你可以享受自在的一人空间了。

齐悦笑着冲他摆摆手,赶着阿如快去。

阿如不再看常云成转身出去唤阿好鹊枝进来伺候齐悦换衣裳。

常云成站在一旁,看着这边齐悦在两个丫头的伺候下快速利索的换衣裳。

…带着个斗篷吗?…不要这个,太靓了……手炉要拿着吧…女子们唧唧喳喳的谈话充斥在室内,常云成默默的看着,听着。

第一次觉得,其实女人多的地方也不一定都是呱噪烦人…那女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自己笑起来,常云成看着她,嘴角慢慢的抿了抿。

弧度越来越大。

你能认得什么是好皮子吗…他咳了一声。

开口说道。

正抖着斗篷的齐悦一时没听清抬头看他。

什么?她问道。

别让人骗了..常云成绷着脸说道,眼中闪过一丝紧张。

都已经说到这份上,她会主动邀请吧?没事,胡三有信得过的皮匠。

齐悦笑道,一面抬起头,由鹊枝系上带子。

常云成吐了口气,咬了下牙。

我..他张口要说话。

门外传来丫头的回禀声。

世子爷,夫人请你过去。

常云成的话便咽了口去。

你快去。

齐悦听见了说道,一面冲他笑了笑。

看着那女人带着两个丫头走出去了。

常云成才向谢氏的院子走去,刚进了院子,丫头传了进去。

门帘便被掀开了。

常云成含笑看去,却看到是苏妈妈神情复杂站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小丫头。

世子爷。

苏妈妈喊住他,低声说道,夫人让你跪下思过。

常云成一愣,目光落在那小丫头手里捧过来的垫子上。

本该你直接去你母亲牌位前跪着,但是…谢氏冷冷的目光一寸一寸的扫过他的脸,眼中越发愤怒,,这还没到春天呢。

你脸上的就开了花了…常云成看着谢氏,眼中不解。

你先在我这佛前跪着,去去你那脸上从那女人那带的笑,免得过去了让你母亲看到了,在地下也气的要再死一次。

谢氏冷冷说道。

常云成的面色瞬时铁青。

看着谢氏。

要说什么。

你什么也不用给我说,云成。

你已经给我撒过一次慌了,我不想再听你撒谎。

谢氏不再看他,长吐一口气,目光落在跪着的常云成的身后,你什么也不用说,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清楚你这几天看着那女人,心里想的是什么,别找话说,你不会骗人,你的脸上都写得清清楚楚…常云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神情复杂。

出去,跪着去,我不想看到你这副样子,我也不会让你母亲看到。

谢氏一字一顿说道,伸手向里间的佛堂一指。

常云成冲她叩了个头,径直进去了。

过了午,谢氏躺在里间眯着眼小憩,小丫头轻轻的捶腿。

苏妈妈掀帘子进来,欲言又止。

你心疼他,我就不心疼吗?谢氏先开口了,慢慢说道,我从十七岁那年替姐姐拉住他的手,我就再没想过别的,我把当自己的眼珠子来养,我比疼自己的眼珠子还疼他….苏妈妈叹口气。

世子爷已经跪了好一会儿,大小姐那边,又冷,地上又凉,世子他又不肯垫着垫子…她低声说道。

谢氏猛地睁开眼。

不是拿了垫子吗?她问道,眼中满是担忧。

世子爷不肯定垫,就那样跪着。

苏妈妈说道,夫人,他这是知道错了,在自己罚自己呢,这孩子你还不知道吗?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谢氏面色已然松动。

夫人,二夫人来了。

门外丫头说道。

谢氏和苏妈妈都吃了一惊。

二夫人坐着轿子,身旁跟着一群婆子丫头,女儿常英兰也过来了。

伯母。

她笑着扶着母亲走过来。

这大雪天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谢氏伸手拉住迈进门的陈氏,握着她那冰凉的手,一叠声的埋怨,有什么事打发人来说,就是让我过去也行,养着那些人都是吃干饭的吗?陈氏只是温和的笑着,因为受冷,面色有种不自然的潮红。

最近好多了,所以想出来走走。

她说道,坐在炕上。

苏妈妈指挥着丫头们一阵忙乱将炭炉都摆在陈氏身前。

我来吧。

一个穿着绛紫交领袄梳着同心鬓的纤瘦女子将一个手炉放在陈氏手里。

大家这才注意到她,眼中有些惊讶。

这女子十七八岁年纪,身材娇小,银盘脸,明眸大眼,举止端庄,虽然穿着简单,但却掩不住那出身大家的风范。

见到众人注视,她微微垂下头,站在了陈氏身后。

一旁的常英兰微微撇了撇嘴。

这是我姐姐家的孩子。

陈氏含笑说道,一面拉过那女子的手,郁芳,见过侯夫人。

谢氏闻言很是惊讶。

是饶家的女儿?她问道。

饶郁芳走出来几步,冲谢氏低头施礼。

郁芳见过夫人。

她说道,声音轻柔温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