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欢愉是被商止拉到门外时才反应过来的, 一道从天灵盖劈下来的惊雷震得她所有呆滞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慌张。
她从来没想过要和商止有结果,就算商止仅仅只是提出要和她交往, 都会让傅欢愉敬而远之,更遑论结婚。
简直离天下之大谱!她虽然和他做尽情侣之间的暧昧事,但也没有要他负责的意思,还愿意随时干干净净的撤退, 绝不纠缠,算是一段非常良好的露水情缘。
出来玩嘛,他享受她的美貌和年轻, 她得到想要的利益, 谁也不吃亏,怎么突然就玩不起了呢!傅欢愉赶忙抱紧门框,死死抱住,宁死不屈, 商止你发什么疯!商止神态自若:哪里看出来我在发疯?结婚!你居然要和我结婚?这不算吗!咱就是说暗地里争一争算了, 还要搭上后半辈子不划算吧。
傅欢愉一脸菜色, 更加努力的抱住门框,坚决不肯被商止拽上车。
商止看她好一会儿, 忽然放开了手, 双手揣进裤带里, 目光淡淡:你好像总是不愿意相信。
相信什么?傅欢愉努力想要把钻戒摘下来还给他, 努力到声音都变形。
商止握住她的手,抚着她胡乱用力后在手指上弄出的红痕, 想不结婚也可以。
傅欢愉立刻看向他。
商止笑了一声:女仆装。
你想都别想!那结婚吧, 结婚后立刻备孕, 最好是怀三胞胎, 你知道的,我喜欢孩子。
有毒。
商止有毒。
傅欢愉冷笑:你让我结我就要结?你让我生我就要生?商止帮她把钻戒扶正,收回手揣进裤袋里,眼帘微微一扬,是那副久经商场,熟练老辣的谈判模样,笑意不达眼底:你知道我可以做到,否则你也不会这么慌乱,不是吗。
……被揭穿了。
我不要嘛。
还是一贯的手段,她轻轻跺脚扑上去撒娇,你别对我这么凶。
他答得意味深长:所以我才想娶你。
傅欢愉一僵。
怎么又绕回来了?商止拥住她的腰凝视她:真想每天回到家都能看到你使尽浑身解数讨我欢心的模样。
你把我当个玩意儿?傅欢愉气不打一处来,瞥见商止的似笑非笑,又软趴趴倒在他身上,可是我还不想结婚嘛。
好。
真的!女仆,还有一次。
傅欢愉强颜欢笑:行。
随叫随到。
傅欢愉欲哭无泪:……可以。
*半小时后,享受完傅欢愉软磨硬泡撒娇的商止回到座驾,品凯感觉出上司心情不佳,斟酌着开口:您不开心吗?因为什么?商止用手揉着眉心,眼帘淡垂,情绪不明:有些头疼。
品凯思索一番,认真给予建议:我知道有家按摩店……后排传来沙哑的声音:她倒是忘得干干净净。
什么意思?……您在说什么?走吧。
**商止提出的结婚还是把傅欢愉吓得不轻,一整晚她都没有睡着,钻戒怎么也摘不下,稍微用力便疼痛刺骨,仿佛就应该戴在那个位置。
出神的望着钻戒,难免想起白天的商止,尽管她一再忽略,还是能从他眼里看出些淡淡的失落。
他难道真的有在期待吗?对于娶她这件事。
那到底是因为利益,还是因为她?是想吞并苏家,还是单纯的……喜欢?一下子,傅欢愉猛然清醒,她怎么能被这样愚不可及的举止感动,然后开始幻想商止真的有情感。
他们是敌人,只要江玉忧和江璐还待在江家一天,江家都会庇护他们,那她和商止就不可能真的成为朋友。
可是为什么呢,她这样辗转反侧,总也睡不着。
傅欢愉爬起来做普拉提,等到浑身舒畅,终于有困意后,也收到了商止的通知。
——[来我家,我需要人服侍我吃饭。
]……傅欢愉真是气笑了。
行。
她连衣服都懒得换,去车库随便挑一辆车开去商止家。
商家大门早就敞开,似乎在演绎请君入瓮。
傅欢愉冷着脸进屋,商止的家并不像他这个人那样清冷,反而繁花似锦,富丽堂皇,像个昏君住所,乍一看还有些像她家。
商止端着咖啡从浴室出来,穿着浴袍,头发微湿,金丝眼镜下的笑容可称不上斯文,对她说:有些迟呢。
咖啡水汽氤氲了他的眼镜,他眼眸看起来就有些隐约朦胧,傅欢愉看到这一幕,隐晦的尴尬了一下,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半小时是很合理的车速。
她摊手。
商止笑着喝咖啡,看她,没再说话。
傅欢愉有点不舒服,后知后觉发现他的视线总在自己身上徘徊。
她的普拉提训练服没换,贴身的,曲线清晰。
看够了吗?商止好脾气地笑笑:我给洄洄准备了衣服,你会喜欢的。
傅欢愉挑挑眉。
商止示意她看桌上的礼盒,傅欢愉将其打开,看到类似多年前的女仆装。
……喜欢吗?傅欢愉一脸麻木的假笑:真喜欢。
商止满意:我就知道。
傅欢愉找地方换上,从衣帽间出来时,商止已经坐在用餐室的餐桌旁,他的碗筷还没有摆放好,在等着她的服侍。
傅欢愉认命走过去,帮他拿出碗筷和碟子,还有喝酒的杯子,然后倒酒,点上熏香。
做完全部,抬头时蓦然对上商止的眼睛。
她愣了愣:吃吧。
商止没动,神态轻松慵懒,养尊处优。
要我给你夹菜?我想这是你作为女仆的义务。
傅欢愉瞪了他一眼,看向桌上的菜,怎么都是她喜欢吃的?随便盛碗汤给他,她问得不经意,怎么你的口味和我越来越像了。
商止抿一口汤,同样答得随意,爱屋及乌而已。
傅欢愉没忍住咳嗽起来,刚夹到的清蒸鱼片都被自己抖落了。
……哦,原来你喜欢的人和我口味差不多,哪家的姑娘?商止视线落在她脸上,傅欢愉抓着筷子愣住,不敢动:……怎么了?一个人有些无聊。
商止握住她的腕拉到身边位置坐下,将她刚才多看两眼的菜移到她面前,再把自己干净的筷子递给她。
傅欢愉早就忍不住了,当然不跟他客气。
商止笑了笑,拿出早让人准备好的小毯子盖在她光洁的腿上,傅欢愉一愣,看了看他温柔的动作,谁家女仆让主人服侍的?商止笑着摸摸她脑袋:我家。
傅欢愉嘴里还咬着一块排骨,顿时笑眯了眼。
商止让她专心吃饭,而他斯斯文文喝完她盛的汤。
傅欢愉发觉这些菜的口味很像她心心念念的江南菜系,向商止询问,他只把玩着佛珠浅笑,的确是江南菜系。
傅欢愉一下子看向他,停住了正在啃排骨的牙齿。
商止将长长的泛着湖绿色的佛珠在苍白手指间环绕两圈,看着她,语气温温的有些无奈:你不是喜欢江南厨师做的菜吗,我雇了那里的名厨。
傅欢愉用两只油光水滑的爪子抓住他昂贵的真丝睡衣,这怎么行!名厨和江南的人间风月才是绝配!你怎么能把他们分开呢!人间风月是江南的一家特色饭店,傅欢愉去过一次就念念不忘,还声称那里的经营模式是所有饭店楷模。
商止看向她的脏手,握住,我买下了人间风月,将他们从江南搬到榕城,从老板到员工,从厨师到食谱,没有任何改变。
他把衣服上的手拉开,用丝帕为擦拭油腻腻的手指,一根一根,耐心细致。
送给你。
忽然,他的声音响起,总是温柔。
印象里,商止对她说话好像从来没有提高过音量,哪怕偶尔气她,也是这样温温柔柔的语调。
傅欢愉忽然不知道说什么,沉默望着他给自己擦手。
所以。
傅欢愉看向声音来源。
商止抬头定定看她,捏住她下巴,没有管女孩油腻的嘴巴,就这样吻上去,继续用质地柔软的丝帕为她擦嘴,你现在应该知道我喜欢的姑娘是谁。
傅欢愉愣愣撇开脸。
商止笑了,逃避没有用,洄洄。
有用。
她呆滞,慌乱到想推开他,被商止握住两只在空中胡乱挥舞的爪子。
她依旧不肯转过脸正视他,只是听到他的声音近在耳畔,你心里清楚,我一直都在喜欢你。
傅欢愉吓得喘粗气,我不清楚!商止一针见血:你害怕我,逃避我,不过是因为你也喜欢我。
傅欢愉猛然推开了他,神经病!就红着脸颠颠的跑开了。
商止望着她逃命似的背影,唇角慢慢晕开笑意,好整以暇望着她四处逃窜,挑了个眉。
他用手机给她打电话,监控里的女孩立刻被吓得跳起来,慌乱把手机摁关机。
商止又笑,笑着笑着却忽然不笑了,眼角一片森暗。
这和他一开始想要的背道而驰,他这么多年厮杀,可不是要她害怕他,远离他的。
**这一觉睡得很沉,傅欢愉醒来时卧室还是很漆黑,应该是商止前段时间买的遮光窗帘起的作用。
翻个身,她将自己裹进柔软棉被里,桌上的闹钟一直在响,手机铃声也是,吵得傅欢愉头疼。
她捂上耳朵,嘟嘟囔囔喊了几声,能隐约听出是商止的名字,可是没人应。
她皱着眉睁开眼,下床,踩着商止从前给她铺好的鹅绒地毯摇摇晃晃到窗边。
拉开窗户的瞬间强光刺过来,傅欢愉闭上眼伸手挡,花了一两分钟才适应这样的光线。
[叮——]桌上的闹钟又响起,与电话铃声此起彼伏。
傅欢愉回头望,卧室里早就没有他的身影,就连桌上他们的合照都不见了。
她眉心又蹙了蹙,走出卧室果然如她所想,家里已经没有一点商止的痕迹。
傅欢愉可不是那等自己生闷气的性格,噔噔跑回卧室拿手机,一通电话打到商止的办公室。
她倒是要看看他在玩什么花样,竟然说走就走!商止在忙,偌大的办公桌躺着无数已经阵亡的企划案,他的每个助理都捧着一沓厚厚文件夹挨个汇报,等待他的签字。
办公室电话响起来时秘书立刻熟练接通,而后愣住,看向了垂着眼把玩钢笔的男人。
商总。
商止淡淡望来。
秘书连忙递上电话:是傅小姐。
商止瞥了一眼电话,秘书能清楚感觉到他的心情在听到傅小姐几个字时有些细微的改变,似乎温和了许多。
商止接过来电话,喂。
喂??他居然说喂???居然用这样淡漠的语气。
一瞬间,傅欢愉起床后看不到人,这会儿还被凶的委屈感一下子膨胀沸腾。
分手吧!她恨恨挂掉电话,跺脚,冲回床上咬枕头。
而商止确实难得的愣住了,原本摩挲钢笔的指尖不动了,点笔的动作也停在半空,在众位助理的等待中,他再也没有如刚才那样轻松随意的放下笔。
品凯怀疑自己感觉出错了,他竟然会觉得这一刻的商止有那么点紧张。
商止放下电话后,品凯试探着问:我为您准备车。
商止没有多思考,忽然站起来往外走。
品凯知道自己猜对,让其他助理各归各位,助理们如蒙大赦,抽气连连离开。
商止赶到傅欢愉家时,她正坐在自己的花园里用水管浇花,嘴里应该在嚼泡泡糖,十分的用力。
她生气时总这样,喜欢找个东西咬一咬,她只在这方面出气,从不会把气撒在别人身上。
哦,除他以外。
商止深深望着花园中的女孩,今天的傅欢愉与昨天比起来没什么明显的变化,却突然对他说分手这样的话。
没记错的话他们根本没有确定过正常的恋爱关系,否则她也不会在他捅破窗户纸后吓得从他的家里逃跑。
只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