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失控的神明 > 第 20 章

第 20 章

2025-03-22 06:44:42

每年年末那天, 傅欢愉会把一切行程停掉,手机关机,什么也不想, 开车两小时去郊外的榕城河,去陪阔别一年的江砚遂说说话。

她和江砚遂相识的时间并不长,却充满年少的真诚与炙热。

他本是江家最年长,最被寄予厚望的长孙, 却在刚出生那年丢失,四岁才被找回来。

丢失的那些年,江砚遂和拾荒老人住在一起捡垃圾乞讨为生, 年纪轻轻尝遍世间冷暖, 所以比同龄人更懂事。

被江家找回后,他并没有被翻天覆地的生活改变,依然敦厚温和,善良懂事。

年幼时的好多事傅欢愉都记不清了, 只记得江砚遂很照顾自己, 哪怕她嫌弃他是乞丐, 从来不让他碰,他也从来不会生气。

他会把存的零花钱给她, 会把好不容易得来的礼物送她, 会将自己都舍不得吃的食物留给她。

傅欢愉有时候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明明大家都因为江砚遂的过去嘲笑他, 不肯跟他做朋友,可他还是每天跟在她身边, 以至于小伙伴们也开始嘲笑她。

傅欢愉会骂他, 扔石头打他, 为了合群, 还会加入到嘲笑他的行列里。

她以为这样江砚遂会远离自己,可他总是看向她,用充满温暖和希冀的目光,仿佛他们很久之前就认识。

后来傅欢愉才知道她和江砚遂指腹为婚,彼此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就定了亲。

傅欢愉哭得撕心裂肺,她不要嫁给江砚遂这个小乞丐,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嘲笑她的!江砚遂看出她的伤心绝望,不善言辞的小少年曾经问过她。

不想嫁给他的话,是不是想嫁给商止。

商止?听到这个名字时傅欢愉愣住了。

江砚遂没有被找回来时,江家把厚望寄予在商止这个外孙身上。

他比江砚遂还大几个月,从小接受高等的精英式教育,虽然年纪相差不大,可是比同龄人成熟稳重很多,也更受长辈们喜欢。

他是天之骄子,没有任何屈辱的过去,在江砚遂走失的这段时间成为江商两家最看重的后辈,就连江砚遂的亲生父母都对商止寄予厚望,把曾经对江砚遂的爱都倾注在商止身上,以至于重新回到江家的江砚遂无人问津,他的父母也对他很陌生。

那是傅欢愉第一次意识到江砚遂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

她渐渐愿意和他做朋友,会为了维护他和别人打架,在保护江砚遂的路上每天张牙舞爪。

假如没有那场年末的烟花,没有突然涨潮倾覆而来的河水,也许现在的江砚遂已经成为不亚于商止的人。

**车开到榕城河的时候正在飘小雪,天空颜色暗沉,世界很安静,河岸潮涨潮落,举目四望尽是孤独。

傅欢愉定定看了一会儿远处的河面,很平静,一点也不像那年的惊涛骇浪。

傅欢愉拿上花走下车,雪落在她的眉毛和睫毛上,呼出的气是白色,天气很冷。

她把花放在河边,还有一块麻糖,轻轻的说:喏,小时候我们爱吃的。

她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听着远处传来的风声,看着不知名的方向,难得发起呆。

江砚遂死后江家并没有太伤心,似乎是庆幸居多,庆幸这个给江家带来屈辱的孩子终于离开了。

随着他的死亡,所有的议论和嘲笑都随着时间流逝,他的父母开始心安理得的关注商止。

毕竟在他们心目中,只有商止这样优秀的天之骄子才是他们的孩子,和乞丐生活过几年的江砚遂什么也不是,只会是失败的证据。

傅欢愉坐在这里很久,一直到本就暗沉的天色彻底暗下来,她拿出打火机点燃早就准备好的烟花。

一朵一朵的烟花冲上天,在黑暗云霄里炸开绚烂花火,映在河面斑斓魅惑。

等到烟花全部放完,她才终于站起来,把早就冰凉的手揣进包里。

我要回去了,明年再来看你。

河面刮起一阵风,似故人的挽留,傅欢愉笑了笑,对远处挥挥手,慢慢走上车,等到身体完全温暖起来,叹了一口气,才启动车离开。

她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商止家。

商止开门看到她并不意外,傅欢愉推开他走进屋里,我去看江砚遂了。

商止没答话,倒杯热水递给她,傅欢愉握在手里取暖。

商止并不喜欢谈起江砚遂,如同大人们不喜欢这个名字,他也不喜欢。

他坐回自己的办公桌,戴上眼镜看书。

傅欢愉问:你还记得他吗?嗯。

是很平静的声音。

明年你陪我一起去看他好吗?商止从书里抬头看她一会儿,低下头继续翻页,嗓音冷静得淡漠:洄洄,砚遂已经去世了,你要学着放下。

任何人都可以放下,我们不可以。

傅欢愉放下水杯,当走到门边,手握住门把手,她步伐却忽然停下来,商止,我真的看不懂你。

商止维持一贯的平静,没有说话。

傅欢愉冷冷道:我来见你是想得到一个答案,想知道你是否真的像我想的那样冷血,我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嫁给你。

现在答案显而易见。

她打开门走出去,门很快关上。

砰的一声,仿佛是刚刚打开的心门又重重合上。

商止目光幽远地看着门,手上的书有半面空白,写着一首不知名的诗歌。

商止把书合上。

两个小时后他出现在榕城河岸边。

风声呼啸,这里的夜晚果然比城区更冷,被河水打湿过的石头上有傅欢愉留下的花和麻糖。

商止俯身拿起花和糖,留下带来的书,转身上了车。

**林雾在书房等人,见商止回来,手里拿着的东西和去年有些相似。

他认识商止也有几个年头了,每年年末这一天他都会在夜里出去一趟,拿着一束貌似被风摧残过的花,还有一块并不像他会吃的麻糖。

林雾玩笑说:又是从哪个垃圾桶捡回来的?商止淡笑笑,把麻糖装进保险箱里,把花插到书房里最昂贵漂亮的花瓶中。

他做得甚至很小心翼翼。

林雾见怪不怪了,麻糖他不吃的,而是像宝贝一样锁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里头藏着价值连城的宝贝,其实就几块糖而已。

林雾看到他手腕上的佛珠,咳了一声,假装不经意问:伤有没有好点?不碍事。

与那晚掐着林雾脖子的失态不一样,这时候的商止已经恢复沉着和冷静。

为什么不把一切都告诉她?林雾问。

太残忍。

商止认真地看着花瓶里的花,明明它已经被风吹得破败不堪,却十分得他青睐。

他满眼温柔,伸手去摸花枝,就算手指被刺到出了血,也含笑摩挲着那颗血珠,那样爱不释手。

这样瞒着也不是办法,她总会有知道的那一天,难道就不会怪你吗。

林雾并没有发现他的奇怪,还在担心傅欢愉的事。

这花好看吗?商止突然问,他抚摸着绿色的枝叶,都舍不得触碰那娇嫩的花瓣。

渐渐的,他眼里浮出一些可惜。

林雾很是不理解,好看是好看,可你想要什么样的花没有,去哪里搞来这样的?商止只是笑,总也不说话。

林雾哪里懂这份笑容背后的深意?但能感觉到他此刻温柔,胜于任何时刻。

林雾猜想这些东西大概和傅欢愉有些关系。

他总是沉默的爱着她,反反复复很多年。

**傅欢愉觉得自己就是个纯种傻逼,她居然会因为一时的意乱情迷认真考虑要不要嫁给商止,幸好那晚的谈话让她终止这个想法。

正好她的投资项目就要启动,这次她作为投资商要到场选角,据说曾少黎也会来试镜。

傅欢愉到试镜点的时候,已经有许多圈内叫得上名字的演员到场,她被工作人员请到观看席。

她以为商止不会来的,直到发现她的位置就在商止旁边。

她一脸日了狗的表情,商止微笑着在桌下牵住她的手,傅欢愉挣扎了两下,倒被他握得更紧。

傅欢愉皮笑肉不笑,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我记得我们还在吵架阶段。

商止笑容和熙,所以我来哄你。

傅欢愉翻个白眼,不打算理他,认真看演员表演。

结束后,观众席的灯亮起,编导制作人们想问问两人意见,转头就瞧见他们牵得紧紧的手,大家果断装做什么也没看到。

商总觉得哪个演员好?商止抱歉一笑:我没太认真看。

制片人十分上道,立刻温声细语征求傅欢愉的意见,傅小姐觉得呢?曾少黎吧。

傅欢愉说。

这位可是和她传过绯闻,也有过大热cp的男演员,制片人忍不住看向商止。

他笑容不改,略有几分意味深长。

你觉得他好?甚至询问得很温柔。

傅欢愉同样笑眯眯:那是当然!我和他拍过戏,很清楚曾少黎的专业程度,这次我也想做他的女主角。

快点生气!把她打入冷宫!一怒之下解除婚约,从此对她爱搭不理!商止没有发怒,轻轻吻她眉心,拍得开心。

他揉揉她的头发,起身,我还要忙,先走了。

???就这?他不是最在意她接触别的异性的吗?看到商止起来走远,傅欢愉故意大叫道:导演,我要求给我和曾少黎加戏,特别是吻戏和亲密戏!啊这……编剧有点战战兢兢的看向商止。

商止的步伐果然顿了顿,回过身,笑容仍旧淡然优雅,无懈可击,一切都照傅小姐的意思来。

???这下傅欢愉倒有些不高兴了。

对,一切都按照我的意思来,我才是投资商!她故意与商止背道而驰,踩着细高跟去后台找曾少黎,曾少黎看到她却像老鼠见到猫,慌里慌张到处躲。

好不容易抓到他,还没来得及搞点绯闻被媒体拍到,曾少黎就举双手投降。

你这么怕我做什么?你不是喜欢过我吗?曾少黎吓得不轻:嘘!嘘!别说这话!他紧张看向四周,确认没有被谁听到,松了口气,愁眉苦脸看着傅欢愉:姑奶奶哎,我可不敢喜欢你了!我现在尊重你就如同尊重我老母,哪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是什么让你堕落了?曾少黎欲哭无泪:上次约你吃饭后,你知道我资源降级多么严重吗!傅欢愉松开抓人的手,……你怀疑是商止?曾少黎苦笑,当初是我自不量力,我就是个小演员,只想好好演戏,可不敢招惹商总那样的人。

傅欢愉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对不起啊。

曾少黎摇摇头:是我要谢谢你,这部电视剧是我最近得到的最好资源了。

他立刻紧张起来,对傅欢愉双手合十,拜得非常虔诚,就是求求姑奶奶,千万别跟我单独待在一起去,我怕被封杀。

……哪有这么严重。

傅欢愉撇撇嘴,其实心里还真有点心虚,毕竟商止干得出来这事儿。

曾少黎说:算我求你,朋友一场帮帮我!傅欢愉拿他没办法,赶紧离他远点。

当然,她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既然通过曾少黎给商止戴绿帽子这条路走不通,那她戴也是一样的,反正她不介意。

喜欢商止的女人这么多,一个两个他或许还能顶住,诱惑越来越多之后,傅欢愉就不信他永远都能抵得住。

男人嘛,能有几个专情的?她亲爹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到时候事情败露,她就可怜兮兮的说只是想试探一下他的真心,谁都会同情她遇人不淑。

商止。

你就接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