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凯跟随商止工作的这段时间见识过各种各样合作会谈, 无论面对怎样刁钻的合作商,无论对方提出多么无理的要求,商止都能四两拨千斤的让对方平静下来, 最后完美谈成生意。
但最让品凯意外的还是商止的定力。
这些一个比一个大的合作洽谈中,品凯见识到越来越多肮脏龌龊的玩乐方式。
他以为清纯的明星其实是名流们送来送去的玩物,他以为高不可攀的名人可以为了讨人欢心而流露出不为人知的一面,他以为男人只是男人, 却不知道男人也能是炙手可热的玩具。
当一次又一次的画面刷新品凯的认知,当他也快要沦陷,想在这一方欲.望纵横的世界里沉沦的时候, 商止总是清醒着, 从容而自持的拒绝。
他从不会让任何女人的手触碰到自己衣角,或是沾染到他的皮肤,他总是笑得斯文抱歉,让献媚的人神魂颠倒, 使劲浑身解数却得不来他一点点多余的关注。
他实在诱人, 男男女女都铆足了劲想拉他沉沦, 很多次品凯都快要走火入魔的时候,商止还能平稳自如谈笑风生, 高不可攀宛若佛陀。
每次离开这样私密的包厢时, 品凯都觉得自己像是退了一层皮。
他浑身火热, 燥火难消的跟随着商止走出夜总会。
他腿有些发软, 而商止沉稳优雅不见一丝狼狈。
品凯不得不顶礼膜拜,商总真不是一般人!商止应该是笑了, 语气里有几分惺忪慵懒的笑意, 我也是普通人。
品凯加快脚步为商止拉开车门, 那为什么从不见您失态?商止的手轻轻搭在车门上, 若有所思地点点指尖,摇摇头,笑说:我也有过。
他也有过欲念流淌,肆无忌惮侵蚀四肢百骸的时候。
恕我冒昧,您什么时候会有?品凯坐到驾驶座,看到商止闭上双眼开始养神,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慵懒的声线忽然缓缓道:明知故问。
品凯笑了笑,的确,除了傅小姐还会有谁?他准备开车,车刚启动,忽然就撞到什么,那不明物体发出一声闷响,还伴有细碎的呻.吟声。
品凯吓坏了,立刻解开安全带下车,车前面躺着一个女孩儿,捂着受伤的腿轻轻拧着眉。
傅小姐!车上的商止瞬间睁开眼,眯着眼下了车。
他步伐很快,难得有这样着急的时刻,但在看到女孩的瞬间,停下了脚步。
品凯蹲下来仔细查看,原来不是傅小姐啊。
只是一个长得有些像傅小姐的女生,刚才光线有些模糊,他看错了。
你怎么样?品凯问。
女生泪眼朦胧捂着腿,小心翼翼看了看品凯,目光上移看到商止,便是一怔。
说话呀。
女生连忙回神,怯怯道:好疼。
抱歉。
品凯转头想请示商止,却发现商止已经上车。
他起身敲敲车窗玻璃,等到车窗降下后立刻问:商总,这女孩受伤了,我们要不要送她去医院?商止看了他一眼,神色意兴阑珊。
品凯讪讪笑了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回到女孩身边扶她起来,实在抱歉,让你受伤了。
女生温软摇摇头,偷偷看车里的人。
品凯说:我给你打辆车,你去医院看看吧,我留下你的联系方式,你有什么需要就联系我,你放心,医药费我们出。
品凯拿出手机,女生皱着眉低下头,你们撞了人,还打算抛下我?不,小姐你误会了,我看您受伤并不严重,所以……女生却不听他说完,跛着脚慢慢走到车窗外。
商止的侧脸在黑夜里显得有些清冷,精致毫无瑕疵,犹如精雕细琢的瓷器。
他转过来视线,淡淡望着女生。
女孩一下子局促紧张起来,你……你们不能抛下我,我受伤了。
品凯有些为难。
商止开了口:上车吧。
**傅欢愉带着千挑万选的美人赶到时,商止已经邀请另一个女孩上了自己的车。
他的车从来不会出现除她之外的其他女生,傅欢愉骤然看到这一幕,难免愣住。
说不出心里什么感受,有些荒谬的空落落,原来所谓的独一无二并不是恒久不变的。
她拉上贞芜准备离开,远处的商止忽然下车,没多久品凯就把车开走了。
贞芜百思不得其解:商总这是干什么呢?两分钟后,一辆滴滴车停在商止附近,他上了滴滴。
贞芜一个人嘀嘀咕咕,商止怎么没坐自己的车,反而坐滴滴走了?傅欢愉不爽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嘴角微微翘起,咱们也走吧。
贞芜问:不勾引商总了吗?傅欢愉才想起还有这茬,心情不错的摆摆手,改天吧。
贞芜很不理解她的做法,你有什么想不通的,为什么要找人破坏你和商总的关系?的确。
刚才那一幕让傅欢愉意识到,她对于其他异性接近商止是做不到开心的,对于为什么会不开心她暂且不去追究,总之让自己不开心的事她不再想做。
帮我联系一下私家侦探。
你要查什么?傅欢愉回头看向刚才商止停车的地方,刚刚那个女生的侧脸明明就有些像她,哪里会有这样无缘无故的巧合?**女生名叫顾清清,是附近艺术学院的大二学生,品凯陪她去医院做了检查,除左边小腿有些伤外,其他没什么大碍。
从医院离开时已经很晚,学校大门已经关闭,品凯提议送她去酒店,谁知女生竟然吧嗒吧嗒掉眼泪,说什么也不肯去酒店。
品凯一个母胎单身汉,实在不懂怎么哄女孩子开心,那要不,你去我家?女生哭得就更凶了,你们撞伤我,还总想着抛弃我,万一我有什么内伤呢?到时候我找谁?品凯一个头两个大:这怎么能是抛弃呢,那你想怎样?女生小声问:刚刚那个人呢?品凯也不笨,早就发现女生动机不纯。
他拿出手机,你等着。
他打电话到商止家,简单说明此事后,电话里低沉的声音给出答案,带过来吧。
品凯把顾清清送到目的地。
顾清清原以为去的会是商止家,现在大门外牌匾上的江宅两个字让她有些僵硬。
愣着干什么,进去吧。
品凯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微笑道。
顾清清犹豫了一下,摸向自己的脑袋:我感觉有些头晕,想找个酒店休息一下,要不明天再来吧。
别介啊,来都来了。
品凯握住她胳膊将人强行拎进去。
**江家人都在,当然还包括商止。
他陪江老爷子下棋,其他人打牌的打牌,喝茶的喝茶,今天是难得的家庭聚会,氛围是蛮轻松的,直到品凯拎着一个长相酷似傅欢愉的陌生女生进来。
江灯灯和江妤妤对视一眼,都皱了皱眉。
江璐立刻看向江玉忧,江玉忧还算镇静,只是端茶杯的手,到底有些不平稳。
顾清清低着头,一直躲在品凯身后不肯出来面向众人。
品凯笑道:你不是一直要见我老板吗?我带你过来,你怎么还躲着?江老爷子瞧商止,这是怎么了?商止的注意力全在棋盘上,随口答着:今天不小心撞到的行人。
你的车是停在马路边吗?江灯灯问。
品凯代替商止回答,当然没有。
江妤妤意有所指:那为什么好生生的会撞到她,难不成是她自己撞上来的?顾清清的肩膀瑟缩了一下。
江玉忧笑着出来打圆场:来者是客,别吓着人家。
江灯灯翻白眼,姑姑总是比我们识大体。
江玉忧仿佛听不出这话里头的讥讽,对顾清清展露温柔安抚的微笑:没伤着哪里吧,跟我去我那里休息一下吧。
顾清清连忙点点头,就要跟着江玉忧离开。
商止把棋子放回去,笑问:外公觉得这女孩子像谁?江玉忧闻言不动声色挡在顾清清面前,然而江老爷子挥挥手,江玉忧不好意思地笑笑,就沉默着坐回去。
江老爷子苍老但是精锐的眼睛盯着顾清清看,很快乏味的转开视线,傅鸿倒是看得有些走神。
江玉忧以为大家会说像傅欢愉,没想到商止提到一个久远的名字,苏香阿姨。
江玉忧忽然怔住,然后笑了起来,怎么可能……直到她看到傅鸿失魂落魄的表情,再看向顾清清时,果然发觉了不对劲。
她的确有些神似傅欢愉,可傅欢愉到底是苏香的女儿,本就有三分像她,现在商止刻意的引导下,顾清清与苏香的脸越来越重合。
江玉忧控制不住心里生出的胆寒,她好像做错了一件天大的事。
她不应该找一个貌似傅欢愉的女孩儿去引诱商止,现在好像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好了好了,不管这孩子像谁,我想她今天一定吓坏了,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吧。
江玉忧给江璐一个眼神,江璐立刻上前挽住顾清清的手臂,不如今晚就跟我睡吧。
顾清清当然没有异议,事实上她面对这么多充满敌意的目光已经招架不住,只想尽快逃离。
顾清清被江璐带走后,屋里陷入诡异的沉默。
江玉忧盯着傅鸿,他却失神地望着顾清清背影。
江灯灯来来回回瞟着,向来口无遮拦的她直抒胸臆,姑父怎么还盯着人家,难不成是想起了前妻苏小姐?傅鸿一下子回神,蹙眉尴尬道:你瞎说什么!江灯灯撇嘴,自言自语嘀咕:明明就是,还不让人说。
江玉忧只能装听不到,笑容僵硬的维持表面贤惠大度。
商止欣赏完这场戏,这盘棋也赢了,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抓过自己的拐杖气呼呼离开。
江灯灯立刻跑去坐到商止对面,趴在棋盘上问:你就真忍得住?商止把黑子和白子一颗颗从棋盘上捡起来分开,做得不紧不慢。
江灯灯继续念叨:那个女生和欢愉姐姐那么神似,她受伤了你就不会动一点点的恻隐之心?傅鸿和江玉忧都看向商止。
商止将棋子丢进棋盅里,起身要离开,似乎对这个提问不感兴趣。
江灯灯不依不饶抓住他的袖子,商止看向她的手,江灯灯立刻放开爪子,接着掏出手机,可不是我想知道,是嫂子想知道!手机屏幕显示通话状态,对方正是傅欢愉。
傅欢愉咆哮声音传来:喂江灯灯!你讲不讲武德!她把电话挂断,尴尬到恨不得撞墙。
半小时后,傅欢愉再次接到商止打来的电话,犹豫很久才敢接通。
商止的声音一如往常平静轻柔。
洄洄,我说三点。
……嗯。
她坐过的车,助理已经处理掉。
谁?那个顾清清吗?她没去商家。
那里你是女主人,不会有别的女人踏足。
第三点他很久没有开口,傅欢愉忍不住问:第三呢?商止笑了,他就连笑起来的声音都显得动听温柔。
我爱的是天上皎皎明月,而非污浊池塘里的鱼目混珠。
傅欢愉被哄得有那么点呆滞。
电话里的嗓音低哑,蛊惑,循循善诱,现在打开门,我在你家门外。
这才是第三点,洄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