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眠还没把嘴里的蟹腿给咽下去,就不得不开口追问。
她承认,自己有被噎到。
但,这个时候重要的还是源鸢脸上的巴掌印子。
源鸢一直跑到没有人注意的角落才停下,她靠着墙,脸上的泪痕未干,好一副惹人心疼的模样。
眠眠是最看不得这些的。
她霸道地把源鸢壁咚在墙角,低声质问她脸上的巴掌印是怎么来的。
源鸢不答,只是沉默地低着头。
这可把眠眠给急得呀,就像热锅上的蚂蚁,除了内耗,什么方法都没有。
源鸢,你就告诉我,到底谁打的你,我一定要让他知道欺负你的后果。
眠眠掷地有声。
裙子真假、撞衫的事她不理解,没能安慰到源鸢。
但是在源鸢被人明晃晃地欺负了这回事上,她是一定要替源鸢把这口气给出了的。
眠眠,没关系的。
源鸢坚强地摇了摇头。
她隐忍的模样简直要把眠眠给心疼坏了。
眠眠单手举起她的手,按住她的手腕在墙上,声音沉了几度:我再问一遍,是谁欺负你的。
源鸢依旧是低头不语。
操他妈的,源鸢你他妈到底说不说!眠眠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暴脾气了,下意识地口无遮拦,爆了粗口。
苏酥。
源鸢猝不及防地抬头,吐露出两个字。
眠眠一愣,只听源鸢继续说道:你和温先生待在一块儿的时候,苏酥找人打了我,说我和她撞衫还敢来要求她道歉,说我痴人说梦,痴心妄想,说——够了。
眠眠打断她的话,口吻不善,源鸢,你是最好的,过分的是苏酥。
眠眠甩开源鸢的手,气势汹汹地要去找苏酥算账。
比起之前被源鸢推着要去找苏酥要个道歉的不情愿,现在的眠眠恨不得是脚踩风火轮,闪现在苏酥面前,狠狠地甩她一记耳光。
源鸢倚着墙,甩了甩泛红的手腕。
好整以暇地看着眠眠怒气冲冲的背影,总算是露出了今晚最真的一抹笑容。
比起刚才流那么多眼泪,不如直接扇自己一巴掌来得更有用。
毕竟,眠眠有多护短,她可是很早之前就见识过了。
……苏酥收到她老爹的消息,要去楼下做个有感而发的小讲话。
好歹今天晚会的主角是她,她不能露个面就一劳永逸,还得上台刷个存在感。
她老爹有意要在这场晚会上,为她挑选豪门贵婿,可她不想。
但是她要听她老爹的话,要去台上有感而发,不是为了挑选谁,而是为了认识谁,巩固自己的人脉。
苏酥深刻知道,只要嫁出去了,那她的最终结果就只能成为豪门的陪衬品,一个可有可无的花瓶。
而留在苏家就不一样。
她一天没嫁出去,就多一天和苏溯争夺继承权的资格。
苏溯并无心争夺继承权,但耐不住老爹非要给他安上这个重担。
所以,与其说苏酥在和苏溯争,不如说,苏酥在和她老爹的封固思想争。
没有谁规定家族企业只能交给儿子来管理。
苏酥站在大厅的中央升降台上,手上握着话筒,试了下音。
下一秒,清脆的嗓音便被放大无数倍传了出来。
即兴演讲,没有草稿,说出来的话孤独格外有清晰条理。
嗓音悦耳,叫人一时间忘了周围的事都认真去听她的发言。
最后,我再度衷心感谢诸位能够来参加成人礼。
话音落,苏酥深深地鞠了一躬,惹得台下的人自发地鼓起掌来。
而脾气上来的眠眠压根就顾不得这里是什么场合,找到苏酥的时候,她正从升降台上下来,周围还是未散开的宾客。
俩人对视了一眼,没有语言交流,眠眠的巴掌便落到了苏酥脸上。
温叙言和苏溯混在人群中,亲眼目睹了这场暴行。
众宾客无一不倒抽一口凉气,屏息凝神,等待着接下来苏酥的反应。
他们都一致认为,眠眠的下场会很惨。
身旁侯着的女佣大惊失色,小姐,我去叫家庭医生!苏酥抬手拦住女佣的举动,不碍事,没必要大惊小怪。
女佣依旧慌里慌张,但到底不敢不听苏酥的话。
苏酥朝众人微微颔首,抱歉,让诸位担心了。
留下这句话,她看了眠眠一眼后,转身离场。
女佣会意,拉着眠眠跟上苏酥。
温叙言和苏酥对视了一眼,极为有默契地一同跟了上去。
眠眠被带进苏酥房间,温叙言和苏溯被锁在门外,只好趴在门上偷.听里面的动静。
老温呐,我这妹子脾气你也知道,她当众被你小媳妇儿打了,后果会发生什么,我也不敢保证。
眠眠从里面出来,但凡掉了根头发,你后半辈子都别想靠腿走路。
温叙言板着脸,严肃得不行。
……苏溯狠狠地对着老畜生翻了个白眼,他怎么能把这么恐怖的话说的这么平静!能不能!别这么娇惯你媳妇儿,好歹二十岁了,我妹子才刚成年呢。
赫拉眠眠还小。
妈的。
苏溯拒绝和这种眼里只有媳妇儿的王八蛋讲话。
-房间内,安静的一批。
除了三个人的呼吸声,眠眠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理由?苏酥问道。
她的语调很平淡,就好像丝毫不在意眠眠打了她似的。
什么理由?眠眠挺直了腰板,拔高音量。
打我的理由。
因为你欺负我的朋友。
眠眠很讨厌这种被人不放在眼里的感觉,好像不管她做什么,在对方的眼里甚至不值一提。
她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你打了我的朋友,那么这巴掌我还给你,不是很正常吗?苏酥赞同性地点头,你说的很对。
眠眠忽然好挫败。
因为她发现自己真的一点都无法挑动苏酥的情绪。
所以,你要对我——但是我没有打你的朋友。
?眠眠顿住,你没有打源鸢麽?那源鸢脸上的巴掌印子是假的麽?真的假的我不清楚,反正我没有打她。
我凭什么信你?第24章眠眠年纪尚幼,平日里在家被惯坏了。
那你倒是说说,我打她的理由是什么。
苏酥翘着二郎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着。
眠眠站的腿酸,也给自己搬了个凳子坐下,就和苏酥对着坐。
她努力回想源鸢之前和她的哭诉,越想越气,腾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这火气已经不是坐下去就能压下来的,因为你和源鸢撞衫了!话音落,苏酥毫不留情面地就笑了出来。
笑得眠眠一愣一愣的,完全摸不着头脑,你能不能严肃一点。
你挺可爱的。
苏酥夸道。
眠眠刚想嘚瑟两句,便听对方继续说道:只不过你的脑袋好像没吸收过什么养分。
???我没必要因为这个理由去打你的朋友,念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
苏酥站起来,走到眠眠跟前。
一大片的阴影投下来,眠眠觉得,自己在气势这一块,彻彻底底地输给了苏酥。
但是小朋友以后交友要慎重哦。
她弯腰拍了拍眠眠的脑袋,出去吧,我哥和你监护人应给等急了。
……眠眠好晕乎,她觉得面前这个漂亮妹妹有点子太不把自己的年龄放在眼里了。
走到门口时,她才想起来,转过身,撂下一句话:我可比你大!苏酥莞尔,敷衍几句:嗯呢,姐姐小朋友。
眠眠拉开门,和门口的温叙言视线相撞,目光再往旁边移,是猫着腰的苏溯。
好一个身形猥琐。
妹妹,你掉头发了没?苏溯关心地问道。
本来这句话是没什么毛病的,但是耐不住苏溯他问的口吻太过殷勤,真真就一个人贩子的语气。
眠眠歪了歪脑袋,抬手从头上抓了一把,还真就拔出几根头发。
她手一松,头发丝轻飘飘地荡在空中。
!!!苏溯大惊,迅速瞟了一眼温叙言的表情。
居然是没表情!果然是老畜生!苏溯心里骂娘的心情都有了,但这是问题嘛,这不是!他眼疾手快,趁着发丝还没掉在地上,赶紧伸手抓住,而后还不忘摆了一个自认为很帅气的pose。
来,妹妹,咱们让头发重新回到你可爱的脑袋上。
苏溯将手放在眠眠脑袋上空,小心翼翼且聚精会神地看着头发重新落在眠眠脑袋上。
松了口气。
眠眠疑惑:哥哥,他怎么了?温叙言揉了揉眠眠脑袋,拍掉那几根被苏溯送回脑袋上的头发,神情同样疑惑,不清楚,可能人贩子都有一些我们正常人不能理解的行为举止吧。
人贩子苏溯:???早知道,他就该烂在楼下了。
苏老爹紧赶慢赶,终于从一楼爬上了二楼,并且顺利地拄着拐杖来到了苏酥房间门口,大气来不及喘一口,先是关心自家女儿的情况:听说酥宝被打了,咋样啦?宝儿还手了没?没事,老爸,您还是在楼下待着吧。
苏溯无奈扶额,六十岁不到的人非要拄着拐杖装老头,不知道他爹这是什么奇怪的爱好。
温叙言领着眠眠,给苏老爹道歉:眠眠年纪尚幼,平日里在家被惯坏了,我在这儿给令千金位赔个不是,还望您与令千金见谅。
我回去会好好收拾她。
罢了,罢了。
苏老爹一见是温叙言,忽然觉得也没什么大事了,这位就是夫人?嗯,还没办婚礼,等眠眠毕业再说,届时会邀您出席。
眠眠站在温叙言身后,偶尔抬头偷偷看一眼他,真心佩服老男人能这么衣冠楚楚,面不改色。
-眠眠当众打了人,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心思了,便和温叙言先一步回去。
车上,眠眠分外讨好温叙言。
男人刚一坐下,她就凑过去替他系上安全带,哥哥,你今天帅呆了!温叙言并没有着急发动车子,反而是侧过身子,一言不发地看着眠眠。
眠眠知道,这种情况一般就是大人要准备开始教育小孩子了。
风眠,你今年二十岁了。
眠眠虽然极为不爽被教育,但今天的确是她有错在先,冲动了。
所以,她作为一个合格的大人就应该学会虚心接受错误。
于是,眠眠笔挺地坐好,很心虚地准备听温叙言的教导。
下次惹祸别这么光明正大。
??????眠眠愣了又愣,盯着温叙言又瞅。
她都做好挨训的准备了,结果温叙言跟她说啥?跟她说了什么玩意儿?!温叙言,你是温叙言麽?眠眠太不确定了,以至于她伸出手去掐了一把温叙言的脸。
……温叙言好想爆粗口,好想说我是你爹,但他不能,他要给孩子树立起一个好榜样。
于是乎,温叙言愣是深吸一口气,压下去所有的火气,挤出一抹笑,回答道:是的呢。
那你怎么不骂我?眠眠太疑惑了。
毕竟她自己都认识到错误了,她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之下扇苏酥耳光,应该等着苏酥回房间的时候,她再人不知鬼不觉地下手。
没必要。
没必要?眠眠更震惊了,哥哥,你难道放弃我了麽?闭嘴。
好的。
眠眠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乖的不得了。
你也二十岁了,闯点祸长长脑子,至于别这么光明正大,那是我老脸不够你丢的。
眠眠原本的感动一下子就没了。
好麽。
她垂下脑袋,你年纪大你有理。
放在腿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跳出来了源鸢的消息。
【源鸢:眠眠,你去哪里了?】【源鸢:我怎么没看到你。
】眠眠刚想打开手机回源鸢的消息,就注意到温叙言的表情。
那赤果果的、宛如逮到学生上课偷玩手机的老师的眼神和表情,瞬间就唤起了眠眠高中时可怕的回忆。
她立马放下手机,我错了,老师。
温叙言抿了抿唇,看给孩子吓的,嘴都瓢了。
他瞄了眼亮着的手机屏幕,无奈道:咱回去多吃点补脑的,别被人当枪使了还乐呵呵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