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久听出了傅风雅的弦外之意,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口吻也是满不在意:既然你不相信我,我也没办法。
理由。
傅风雅紧了紧拳头,在心里给自己做了无数次的心理暗示,才忍住冲上前给安久一耳光。
安久单手撑着椅背,什么理由?造谣。
造谣?她重复了一句,我没有造谣啊,我可以发誓的,我说出去的任何一句话,在我的认知里都是事实。
而且我只和我认识的人说过而已。
事实?你经过求证了吗,你就敢说这是事实。
傅风雅口吻激动,额角青筋凸起,心里闷闷的难受。
如果从安久嘴里听到的回答是因为自己哪里得罪了她,让她心生不满才造谣,她心底还会自责,说不定还会跟安久道个歉。
可是现在的答案是什么?居然是安久认为这些不是谣言,就是事实。
她自诩问心无愧,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安久的事。
人品虽然说不上爆表,但也没差到哪里去。
结果在安久心里,她就是个贪图别人钱财、被包养的人。
求证与不求证重要吗?我认为是事实不就好了?安久的态度从始至终都很平静,好像她从来不在暴风雨的中心。
偏偏她这副不痛不痒的态度,特别容易让人跳脚。
傅风雅深吸一口气,站定在安久面前,扬手,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源鸢瞬间就笑了出来,她可太喜欢看有人跟安久过不去了。
傅风雅,你不知道吧,其实她这个人恶心死了。
看起来不争不抢的,什么好事还非要别人推着她去做,实际上心里巴不得这么做呢。
又当又立,表子。
天天就知道装与世无争白莲花,背地里说话又坏又脏,你以为被造黄谣的就你一个吗?之前打你打的还不够么?安久盯了源鸢一眼,后者立马噤声。
傅风雅掌心通红,泛着火辣辣的疼。
而被扇巴掌的人却丝毫没有什么表情。
她忽然觉得安久这个人真可怕,一直都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
同时她也真庆幸,没有把眠眠给牵扯进来。
不然小朋友的脑袋一定是不够用的。
傅风雅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我会和辅导员申请换宿舍的。
造谣的事,只要你和我道歉,我可以不在乎。
我为什么要道歉?我说了,我并没有觉得我在造谣。
难道和你生活了两年,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傅风雅吼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只是和你生活了两年,仅此而已。
还是找辅导员解决吧。
傅风雅倍感心累。
在此之前,还要解决一个事。
安久从椅子上起身,抬腿揣在傅风雅腿肚子上,你刚才打了我一巴掌,我这个人不喜欢吃亏。
傅风雅瞬间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炸毛了。
俩人扭打在一起,不顾形象。
源鸢靠着桌角,好整以暇地欣赏面前的这幕闹剧。
哦,对,她还有一天时间,嫁不了温叙言,就只能嫁给那个中年男人了。
……互相道个歉就行了,这件事没有闹大的必要。
辅导员办公室,傅风雅和安久排排站在导员办公桌跟前,聆听导员苦口婆心地劝告。
你们都是成年人了,还弄出打架这个事来,这不闹笑话嘛。
导员头疼得厉害,天天拿着屁大点的工资,操着操不完的心。
而且,你们动动脑子想想,这件事闹大了对你们有任何好处吗?傅风雅同学你心理很强大,这谣言也没有对你产生什么严重的影响,所以你也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凭什么?傅风雅猛地抬起头看向导员。
她本来是想找辅导员主持公道的,结果现在导员叫她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是饶人?分明是叫她忍气吞声!我是受害者,老师,我不是来让您说服我,叫我忍气吞声的。
吵吵吵,声音那么大做什么!导员拍着桌子吼出声,这世上受害者多了去了,你这点屁大的事算什么!安久,你给她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老师,我没有造谣。
安久依旧固执地坚持自己没有犯错,我亲眼看到傅风雅从一个男人的豪车上下来,风眠也的确送给过傅风雅价值不菲的礼物。
这些都是事实。
报警吧。
傅风雅冷冷地看着安久,既然你觉得你说的事实,那就报警吧。
我说的是事实,为什么要报警?安久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缝,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我的意思是,我报警。
我坚持认为你造我的黄谣。
傅风雅拿出手机就要拨打妖妖灵,辅导员眼疾手快,先安久一步把她手机抢了过来。
傅风雅,老师说过了,这个事闹大了对你们都没有任何好处。
凭什么我一个受害者连最起码的道歉都收不到。
安久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声音平静:你要是敢报警,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辅导员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担心自己的职业生涯的。
傅风雅被刺激得脑袋发懵,从辅导员那里把手机抢过来,按了紧急报警。
快挂了!辅导员怒吼道。
安久站在窗台边缘,纵身一跃。
傅风雅死死握住拳头,指甲陷入掌心里传来的疼痛感让她稍微能够保持冷静,和警察一五一十地说明了情况。
辅导员已经顾不得其他,先是拨打了120,再立马冲到窗户边缘查看安久的情况。
看到安久跳下去的那一刻,她的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
傅风雅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她心里邪恶地想,如果安久死了就好了。
可是她知道,从四楼跳下去,安久根本死不掉。
何况她还是练跆拳道,说不定一点事没有。
警车的鸣笛声和救护车的交织在一起,划破津理的天空。
辅导员的办公室短时间内被挤得水泄不通。
傅风雅笃定安久没事,可当她透过人群,看到被抬上担架的安久时,心跳的频率彻底乱了。
第90章 历尽千帆,归来之后不可能还是少年还有最后一天时间,源鸢必须要解决掉风眠,才能顺利地让温叙言身边给她腾出一个位置。
下课后,源鸢先一步堵住要收拾东西离开的眠眠,攥着她的手臂,拉着她离开了教室。
眠眠挣脱不开只好跟上,还不忘回头叮嘱傅风雅记得把她书包带回宿舍。
源鸢把眠眠带到了安全通道,她用力甩上门,把眠眠按在墙上,眠眠,你为什么不和我做朋友了?眠眠拧了拧眉骨,语气不悦:没有为什么。
她抬手推开源鸢,活动了几下被源鸢拽疼的手腕,故作高深地沉声说道: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清楚,其他的我不多说,留一点情面给你。
其实她也不知道源鸢做过些什么事情,但这个时候不能表现出来。
俗话说得好,输人不能输阵。
眠眠挺直了腰板,源鸢,你以后也不要再找我了,你现在这样很不体面。
风眠!源鸢打断她无关痛痒的话,我为你着想了那么多,现在你一个理由都不给我,就不和我做朋友了,凭什么啊!你这样对我公平吗?你以好朋友为名,道德绑架我,让我打了苏酥一巴掌地时候,对我、对苏酥公平吗?你在温叙言母亲祭日的时候,给他发节哀,对我公平吗?你以什么立场给温叙言发这句话呢?你看到了?源鸢一愣。
源鸢,你这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给温叙言发消息我会看不到呢。
眠眠理了理被弄皱的衣服,准备离开安全通道。
站住!源鸢拽住眠眠的手腕,既然你看到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眠眠,我求你再帮我最后一件事吧。
她狠狠地把眠眠拽到楼梯口,用力推了一把下去,我有苦衷的,风眠,我必须要嫁给温叙言,所以你去死吧,你去死,我求求你了风眠,你成全我吧。
眠眠紧紧拽住扶梯,身体的重量全都靠着双臂吊住。
刚才被推下来的那一刻,她脚崴了,稍微用力就疼得厉害。
源鸢,你这是在犯罪!没关系的,我不在乎!源鸢使劲推着眠眠,嘴里愤愤地咒着去死的字眼。
眠眠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状况,心脏狂跳。
一开始,她只是和源鸢相处感到不舒服,却从来没有想到过源鸢居然会想让她死。
眼泪不受控制地攒聚在眼眶,堆积到眼眶发酸后,一举冲出眼眶。
扣住生锈了的扶梯栏杆的手被蹭出了血,可是眠眠不敢有一丝一毫地懈怠。
她不仅要与自身重力对抗,还要和源鸢的推力做对抗。
源鸢,你要是犯罪了,就没有回头路了!眠眠害怕得声音都在发抖。
一个人,怎么可以有这么坏的心思,坏到能咒一个朝夕相处了两年多的好朋友去死。
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源鸢笑容癫狂,眼里的病态快要把她给溺毙了,只要你死了,这一切都可以平息。
学校会把事情给压下去的,时间一久,风平浪静,我会代替你出现在温叙言身边。
你、做、梦!你松手啊风眠!源鸢气急败坏。
她压根没想过风眠力气能这么大。
突然,哐当一声,安全通道的门从外面被人踹开。
温叙言大步流星,冲到楼梯口把眠眠打横抱起。
哥哥!眠眠的心理防线一下子绷不住了,不顾手上的血与锈混杂在一起,抬手搂住男人的脖颈,放声大哭了起来。
温老师!源鸢惊慌失措,我,我就和眠眠开个玩笑。
这些话你留着和警察说吧。
温叙言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她,抱着眠眠迅速离开了安全通道。
温老师!源鸢追出去,恰好撞上了紧赶慢赶来的傅风雅。
温叙言冷冷撂下一句:报警,让警察来处理这件事。
好的,老师。
傅风雅掏出手机,熟练地按下紧急报警键。
源鸢被撞得连连后退,顾不得疼痛,伸手便要把傅风雅的手机给抢过来,我不许!有经验的傅风雅迅速后退把手机举起来,直到接通。
源鸢,等待属于你的审判吧。
……医院里,眠眠双手被包扎得像是带上了拳击手套,脚上也打了石膏,她坐在轮椅上眼巴巴地看着温叙言给她削苹果,又可怜又搞笑。
张嘴。
温叙言从削好皮的苹果上剜下一块果肉,递到女生嘴边,小心。
眠眠大口吃掉苹果,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形,好甜。
不疼了?还能笑出来。
温叙言看到小姑娘被包扎成这个样子,就心疼的厉害。
他放在心尖上宠着的小姑娘,半点委屈不舍得让她受,现在遭了这么大的罪。
说到底,他还是有些自责的。
早知现在,不如当初狠一点,直接让眠眠和源鸢断了联系。
就算孩子那时候会不理解,叛逆,也不至于受现在的苦。
疼。
眠眠委屈巴巴地垂下头,可疼了,当时我都真以为自己要死掉了。
这学是一点不想让你上了,乖乖待在家里,想学什么哥哥亲自教你。
温叙言在眠眠可怜兮兮的目光中,咬了口苹果,然后丝毫没有犹豫地将这个苹果给吃掉了。
我才吃了两口,哥哥。
眠眠楞楞地说道,你怎么可以偷吃伤者的水果呀。
难道眠眠不想每个水果吃两口吗?眠眠的眸子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想!嗯。
温叙言慢条斯理地剥桔子,故作随意地问道:你想怎么处理源鸢这件事?警察不处理吗?眠眠有些苦恼,她还以为警察叔叔会解决她所有烦恼的问题呢。
主要尊重眠眠的意思。
温叙言沉了沉眸子,周身的气场都冷了一个度。
警察处理是一回事,而且有人要保源鸢,他也不好让警察为难,倒不如直接自己出手解决这事。
我要源鸢公开给我道歉,承认她做的那些坏事。
如果她不同意……眠眠蹙眉沉思了片刻,眼神瞬间冷漠:起诉她,我要她获刑。
第91章 再单纯的少女也会有亲吻爱人的冲动好。
温叙言把剥好的橘子分出一瓣出来,递到眠眠嘴边,剩下的全都送进自己嘴里。
不禁心叹,他家小朋友还是太守规矩了。
眠眠愤愤地咬过那瓣橘子,软嫩的嘴唇擦过男人的手指,激起一阵颤栗。
男人嘴角噙着暧昧的笑,问道:怎么了?哪里不满意?你就分给我一瓣橘子。
眠眠语气埋怨,分明刚才说给我吃两口的。
温叙言哭笑不得,转手又拿起一个橘子剥了起来,那就再吃一个橘子。
嗯!眠眠举起自己一整个拳头,这回要吃两瓣。
她晃了两下白胖胖的馒头手,看到了吗?我竖起了两根指头。
看到了。
温叙言漫不经意地随口答道,把橘子塞进小姑娘嘴里。
唔……眠眠刚想开口讲话,就又被温叙言塞了一瓣橘子,腮帮子鼓鼓的,眉骨拧着,活像一只一边生气一边进食的小仓鼠。
眠眠想说什么?温叙言知分寸地停下投喂的动作,再逗下去的话,猫咪该炸毛了,到时候还得自己哄。
我说,你怎么看得到的,我的手指头都被包扎成这样了。
眠眠眯起眼,不断靠近温叙言,小表情质疑意味满满。
我有透视眼。
温叙言一本正经地胡扯,我说看得到就看得到。
他抬手翻了几下放水果的塑料袋,还想吃什么?龙眼要不要?要!眠眠成功被转移注意力,看着温叙言那双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给她剥龙眼。
冬日的暖阳透过玻璃窗洒进来,落在男人身上,叫他一半浸着阳光,一半隐匿在阴影处。
两相交织,衬得他侧颜愈发好看,鸦羽似的长睫偶尔轻颤,不禁让人生出想收藏这双漂亮眼睛的念头。
就连那双款款剥下龙眼外壳的手,在这几分光影的照耀下,都显出一股病态的白。
好想亲一下啊。
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浮现出这个念头。
强烈至极。
眠眠情不自禁地俯身,在温叙言的手背上落下浅浅一吻,带着点点温热。
一触即离,轻得像是羽毛拂过,分明触感并不明显,却使得男人的手瞬间僵住,浑身都泛起一股不自然。
喉结上下滚动,莫名口渴。
一股异样的情愫在心底横冲直撞,隐隐有失控的趋势。
刚才眠眠的举动……好撩人,好想叫他扒了小姑娘衣服。
男人的目光晦暗不明,落在眠眠打了石膏的脚上,眉眼间生出几分躁意。
再忍忍,小姑娘现在受伤了,身体不便。
再养养,养好了,再吃。
温叙言下意识地舔了舔唇,当着眠眠期待的眼神,吃掉了他剥的第一个龙眼。
眠眠的小表情瞬间就垮了!-源鸢从警局出来后,就一直待在家里没去学校,不仅是她自己想逃避去学校后要面对的一切,还有源父也下令,不允许她离开卧室一步,直到婚礼举办的那一天。
她是被纪总保释出来的。
纪总在一周前就给源父的项目注资了。
她还是被卖了。
她做了这么多的努力,终究还是白费。
源鸢趴在床上,巨大的无力感近乎要将她吞噬掉。
圆圆?卧室的门从外面推开,女人探出一只脑袋来。
什么事。
源鸢胡乱在被子上擦去眼角的泪,坐起来看向门口的女人。
她还真是永远都这么从容淡定。
源鸢轻嘁一声,又来给我出主意?你要是想,我也不是不能动动脑筋。
女人推门进来,来放你走的。
放我走?源鸢有些诧异,随后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我还能去哪里?她嫁给纪总的事,已经板上钉钉了。
毕竟纪总愿意保释她出来的条件就是要和她结婚。
凭什么有些人轻而易举地就能得到我拼命努力都得不到的东西啊。
源鸢直接哭了出声。
这是她第一次在女人面前露出如此软弱的神情,这不公平,这太不公平了。
阿姨,我不想嫁给纪总,不想嫁给他。
所以阿姨来放你走了啊。
女人抽出纸巾温柔地替源鸢擦去眼泪,你要好好想想,这个时候还有谁能拉你出去,天无绝人之路,事情还没发生之前就还有转机,逆风翻盘才酷。
源鸢垂眸不语。
现在还有谁能救她,还有谁能来帮她。
脑海里闪过一个又一个人选,忽然,一张玩世不恭的笑脸定格住。
她知道了。
阿姨说的对,天无绝人之路,还有人能够救得了她。
爸爸今晚不在家?给他灌醉了。
女人捂嘴轻笑,是想到办法了?我去洗澡,给我挑件裙子。
源鸢从床上下去,钻进卫生间。
……苏家门口,源鸢着一身素白色的及膝连衣裙,化着伪素颜妆,屈膝坐在台阶上,双手撑着下颚,目光落在远处。
远远看上去,形影单只,弱不禁风。
她本身就长得好看,是那种让人一眼看上去就生出保护欲的长相。
手机平放在地上,屏幕亮起时,显示正在通话中。
源鸢的嗓音带着哭腔,有气无力:我肚子疼。
嗯?痛经,难受。
难受找医生。
苏溯口吻满不在乎,有些咬字不清,似乎嘴里正含着什么。
想见你。
我在你家门口。
我被赶出家了。
苏溯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原本放在胸口的手机滚了下去,摔在了地上。
他也没管,换了一身衣服,这才慢悠悠捡起手机,问道:我之前听说你被学校开除了是吧?……源鸢一愣。
她被学校开除了?!她本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源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被学校开除什么的,和今晚要发生的事比起来压根不算什么。
嗯。
她轻轻地应了声,你能来见见我吗?我好想你。
女生嗓音又轻又软,加上因为肚子疼而透出的虚弱感,太容易让人想立刻出现在她面前,将她抱进怀里了。
苏溯也不例外。
等着。
他挂了电话,大步离开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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