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卿情绪波动大, 傅柏舟在吃饭的时候就没有再闹她。
傅决刚死,还有许多的事情需要傅柏舟去处理, 所以他吃完饭后, 就重新叫了雪莹和月明来照顾傅卿。
屏风后置了傅卿的浴桶,水汽氤氲。
傅卿泡在暖洋洋的水里, 她洗完澡后, 却只看见屏风上搭着的是傅柏舟的亵衣和亵裤。
她皱了皱眉, 扬声喊道:雪莹, 你进来。
雪莹知道傅卿不喜他人看她,便敛了目,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傅卿弯了弯唇,指着屏风上的衣服:为什么是皇兄的衣裳?我想要穿自己的, 你能回溯月宫帮我取衣服来吗?雪莹突然跪地啜泣起来:公主,都是奴婢无能, 连件衣服也取不到。
那妖孽果真人性全无, 竟逼迫公主委身……傅卿面色微变:你闭嘴,不要再说了!她语气是极少有的寒冷,雪莹被吓得哽咽了一下。
唉,如今的境况已经不能胡乱说话了。
傅卿随意擦干自己身上的水珠,便套上了傅柏舟的衣裳。
她轻轻蹲在雪莹旁边, 凑近她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不是故意凶你的, 只是‘妖孽’之语,你以后休要再提。
因为说了这个词的,最后下场都不太好。
傅卿担心雪莹因言辞不慎激怒了傅柏舟, 到时候小命难保。
奴婢知道了。
雪莹抬头看了傅卿一眼,眼里露出心疼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原来还以为四皇子是个好的,但没想到他如今一继大统,竟然就对她家公主动了歪心!傅柏舟这样恩将仇报,真是可惜了她家公主之前对他的关怀。
傅卿擦干头发,便道:先去休息吧,我今日困了。
傅卿的日常衣物没有送到兰清殿,反倒是她惯用的香膏脂粉之类的,倒是全被拿了过来。
傅卿等头发干后,上床后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她穿着傅柏舟的衣裳,床被枕头也都是皂角香中夹杂着他身上的柏香。
本以为在这样的环境下,傅卿会彻夜难眠,但没想到她闭上眼睛后,没一会儿就睡熟过去了。
按照一贯规制,大燕君王逝去,便会停.尸陵.宫几日,傅柏舟吃了晚饭之后便换了丧服,去往陵宫。
天色刚暗,宫内文武大臣、妃嫔皇子、高门命妇都已按照自己的地位从殿内跪倒了最外面,见了傅柏舟来,他们连忙行礼:见过陛下。
虽然傅柏舟尚未正式登基,但他继承大统之事已是铁板定钉,纵使他们心里不愿,也碍于形势不得不低头。
他们只是没有想到,昔日泯灭于众人前的妖孽皇子,竟然有这等造化。
傅柏舟微微颔首,便走进了殿中。
深秋的风已经凉透人体了,在陵宫内的,还能有火盆暖暖,份位低一些的,跪在殿外的,就全靠自己一身皮厚抗冻了。
进了内殿,身着青衣,带着半面具的死侍递了三支清香给傅柏舟。
傅柏舟插到棺前后,并不跪下守灵,只是站在一旁。
幽幽烛火中,无一人敢抬头,只有程秋一抬眼,就见了傅柏舟下巴处的牙印。
傅柏舟肤色冷白,高鼻深目,神色又带着冷意,但他下巴处却又诡异的添了了个又小又深的一枚牙印。
那印子稍有些红肿,借着灯光一照就显得暧昧无比。
程秋心里有些好奇起来。
他偶然和傅柏舟有交集,是因为一本关于王家犯法的账本,就是这本傅柏舟让人送来的账本,让他轻而易举的报了早年的仇。
之后他和这个四皇子的互相来往就多了起来。
可越是接触,程秋就觉得这个他们忽略多年的妖孽皇子,非常深不可测。
他掌握着许多人致命的把柄,也知道该如何不费力的拉他们下马。
程秋每每不寒而栗,他觉得那些弯弯绕绕他这个武将理不清楚,但他心里有底,那些人都赢不了傅柏舟。
所以他只要跟在傅柏舟身后就好了。
可是那个心机深沉,待人疏离无比的四皇子,现在居然被哪个姑娘在下巴上咬了一口,那伤口还咬得那么深,真是不可思议。
程秋时不时扫过傅柏舟下巴上的伤口,越看心里就越发好奇,直到傅柏舟警告性地看了他一眼,他才乖乖低下头来。
傅柏舟对傅决轻慢的态度,众所周知,所以他中途离开,也无人敢对他的行为有所指责。
毕竟已经有几个臣子,下黄泉陪傅决去了。
而在大燕宫中,最重要的是多看,多听,少说。
傅柏舟轻轻颔首后便离开,他刚刚跨过皇子那列,傅靖就红着眼睛站了起来:陛下且慢!傅靖一出声,便引得众人瞧瞧抬头看他。
前方容贵妃见了,一直给自己儿子使眼色。
只是傅靖好似听不见一般,他朝停下脚步的傅柏舟道:陛下,先帝驾鹤西去,怎么我皇姐没有来此?而且皇姐不在溯月宫,她到底去了哪里?傅柏舟眉心微皱,随即又恢复平静。
他扫过一脸焦急的傅靖,冷然道:你倒是关心她。
人才一日未见便如此关心。
皇姐待我情谊深厚,我自然关心她!傅靖半点不惧的点头:皇姐心地善良,陛下落水被她所救,陛下岚山寺之行,乃她打点,陛下生病,她送药送饭。
傅靖想着傅卿对傅柏舟的好,一时又气一时又酸:皇姐待陛下早已尽了幼妹之责,为何臣弟听闻是陛下把皇姐拘于兰清殿中,不让她来见父皇最后一面?这事要不是那天他身边的奴才经过小道,碰巧见到傅柏舟抱着个好似昏迷的女子,他还不知道傅卿已经被禁了。
傅靖心中猜测:傅柏舟为人心胸狭窄,他一定是因为皇姐之前待他不好,所以才蓄意报复。
可是后来皇姐已经尽力弥补了,她要是不能再见父皇最后一眼,只怕她会悲痛难忍吧。
傅靖越说语气就越不好:陛下此举,实非君子所为……傅柏舟只微微勾了勾唇,冷嗤了一声。
众人心肝一颤,容贵太妃更是朝傅靖怒道:你胡说些什么?陛下的举动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上无尊卑,言行无状,还不快向陛下请罪!母妃,我哪里有错?傅靖直视傅柏舟,陛下,你说臣弟哪里错了?容贵太妃倒抽了一口凉气,被自家催债的儿子气得不行,她虽然知道傅靖和傅卿那丫头关系好,但他到底哪里来的胆子质问傅柏舟?她还记得,之前废太子造反,傅柏舟让人在大燕王宫最高的凌云阁下,令禁卫竖直举了长矛,当废太子下掉之时,身子真真被数十跟长矛穿了个通透,就跟筛子似的,浑身上下都是窟窿。
之后傅柏舟的手段更是凌厉铁血,不过几下就镇压住了说他不配继位的臣子。
听闻清凉殿中的血,连地上都洇了一层,人走过便会浸到鞋底里。
容贵太妃越想越怕,她只恨不得捂了傅靖的嘴将他拖走。
朕并非君子。
傅柏舟朝傅靖一笑,竟显露出一些鄙视又炫耀来。
卿卿她那日昏迷了,至今还没醒,朕便留她在兰清殿偏殿照看。
朕与吾妹卿卿之事,与你无关,你还是少关心些为妙!傅柏舟这说的是什么鬼话?傅靖真的被他的眼神刺激到,而且他一口一个卿卿的,听着就让傅靖生气。
陛下此言差矣,傅卿是您的皇妹,亦是臣弟的皇姐,为何臣弟不能管她的事?傅靖从袖中掏出一封粉笺来,朝傅柏舟得意一笑:这可是皇姐昨日写给臣弟的信,其中皇姐对我关怀无限,她自是把我这个弟弟当做亲的一样,所以我关心她也是礼尚往来。
竟然还写了信?傅柏舟瞧见傅靖朝自己扬信,心情就不好了起来。
傅卿可从来没有给他写过信。
见傅柏舟那双大猫一样的兽瞳紧紧地盯着自己的信,傅靖立即小心的收到袖中继续说。
所以皇姐的事,我管到底了。
陛下说皇姐昏迷未醒,那臣弟能否去探望她?傅柏舟知道傅卿待傅靖好,所以他现在越发觉得傅靖非常碍眼,所以他摇头:不能。
傅靖不满:为何不能去?臣弟只想看看皇姐到底怎么样了。
朕说不能,就是不能。
傅柏舟淡声说,她无事,只是朕不想你见到她。
夜里越发冷了,傅柏舟皱了皱眉:你顶撞朕,那你现在便回府把《礼记》抄一遍,明日午时交于朕。
傅靖脸色一言难尽。
他平生是什么都不怕,但最怕被罚抄书了,因为傅决罚得多,所以他抄书都抄出阴影来了。
傅柏舟回到寝宫后,傅卿已经睡得很沉了。
怕自己早起吵醒她,傅柏舟只是伏身亲了亲她的额头,语气不满道。
你都未曾给我写过信,所以明日开始你每天都要给我写一封信。
这样她就没有精力给别人写信了。
傅柏舟笑着去了寝殿外间休息。
傅卿睡颜甜蜜,完全不知道自己未来的日常,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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