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岁暮风动地,夜寒雪连天

2025-03-25 13:53:21

我慢慢转过身,南英!我忽然气极,扑上前去,对他又踢又打。

虽然他高我不少,但我用拳打他的肩,用脚踢他的腿,我咬着牙,也不出声。

南英只是静静的笑着看我,任我踢打。

最后他他终于笑出声来,一下抓住我的双臂,把我拉的离他很近,他低下头,仔仔细细的看我。

我回瞪他,然后他的眼里一下子充满了笑意,说道:又看到你生龙活虎的了,真好。

我多怕你自此把我当成了陌生人,再不愿亲近。

我楞了一下,原来我下意识里,从来就没想把南英当做陌路,我希望他在,希望他一直是我的知己。

我叹了口气,但是该知道的总要知道,有多少怨恨,我又怎么能够预料。

南英看我如此,却说道:今日是你的生辰,我们喝酒去罢?语气里是豪情。

我顿时觉得开怀了,管他的呢,南英总是我的好朋友,就算他日成了姐姐的仇人,我的好朋友那一层还是在的。

我看着亭子和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心里生出个主意-----一个我觊觎很久却没有实现的想法。

当一切都准备停当的时候,太阳已经渐渐的落下。

亭子里四角点了炉子,屋檐上,亭子里都挂了灯笼,亭子里的石桌上放着,我让吉祥从香满楼弄来的火锅,汤底,和各类食材,几壶沉年的梅子酒摆在桌上,石凳上放了厚厚的毡垫。

亭子外,雪还在纷纷洒洒的下着,因为周围都是被雪覆盖的银白,借了灯火反光,一点也不似平日里入夜的漆黑,而是银白的一片。

雪片儿在深蓝的天幕的映衬下格外洁白出尘,感觉是天宫降下的精灵。

在雪夜里,露天的环境,围炉吃火锅,喝着酒,看白雪飘飘,这是我向往已久的情境,今日竟可在明空生日的时候得以实现。

我和南英围着炉锅,吃着羊肉片鱼片丸子,和各类其他的肉菜,因为是鸳鸯锅,一会儿吃辣,一会儿吃不辣,还喝着酒。

我吃得淋漓,直嚷着欢畅。

南英听我喊道,也是大笑着举杯,一时间,我错觉我们两个是旧时的侠客——当然确实旧时,我在唐朝……我们吃饱,就开始畅快的聊,喝了很多很多梅子酒,一杯接一杯的。

不知道是不是明空的体质,现在的我酒量真的非常好,喝了很多很多杯,也不见醉,反观看南英,梅子酒虽不烈,但毕竟是陈年的佳酿,而且喝了这么多,似乎已经开始有些醉了。

他说话有些粘滞,也有些摇头晃脑的。

南英平时总是清清冷冷地,从没见过他如此,倒煞是有趣。

南英却忽然抓着我的手,问我:明空,你为什么不问我?问你想问的啊。

问我究竟做了什么?才可以不娶明则了,让她嫁了别人?我心里一紧,下意识的想要回避——也许逃避的不只有他一个人。

但我只好轻松地摇摇他的手,声音却发紧,问:南英,你做了什么?南英喃喃的絮叨着,却一刻也不停地说下去,仿佛怕一停就失了说的勇气:明空,我不知道,在我爹送走我上昆仑以后,我这辈子还会再害怕。

我被师父丢在昆仑的雪峰上被迫求生的时候,我过师父师叔布下的考验的会致命的机关的时候,我一个人面对狼群的时候,我听到我爹爹也牺牲了我的时候,我都没有怕过。

可是我怕,我这些天一直怕,我怕我会就此被你鄙夷,怨恨和丢弃。

我布下过很多的计策,也有很多阴狠的,可是我也没想过会牺牲一个女子一生的幸福,来保全自己或者还可能存在的幸福!我爹告诉我,如果我不娶明则,他就会把已经守寡的二姐接回家来,嫁给楚王的傻儿子。

他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娘过世以后,他从来没有把我当过儿子,七岁啊,我才七岁,他就把我远远地送走。

我的两个姐姐,全被他用来联姻,嫁给了他的利益目标,二姐更是嫁给了爹爹在蜀中的对头刘家,只为了争取几年站稳根基的时间。

没几年,爹爹竟然在军中为了争夺兵权,亲自设计杀了自己的女婿,害二姐守了寡。

他怎么还可以这样?娘死后,我就只有两个姐姐还是我的亲人了。

南英说道此处,把手里的酒壶往亭子外摔去,然后竟然像个孩子似的,用手背摸了把眼泪。

我听得心里冰冷,竟然是南英的姐姐要嫁给楚王世子!南英哽咽的继续说道:我不能让我姐姐再有事了!明空,我清醒的时候害怕对你说,其实是我,我去见了楚王,我告诉他,你姐姐的命格奇贵,娶了她,夫门一家永昌,连世子都可能恢复正常的心智!我大骇,原来是真的……原来是真的……我问他:楚王怎么会贸然信你呢?南英自嘲的笑笑:你不知道的,我昆仑一派最让皇家和这世上权贵重视同时也惧怕的就是,我们可以推算世道,定人命格,我得我师父真传,自他以下,只有我的道术最高!楚王奉我如上宾,怎么可能不信我呢?我大惊:你不是说你算不出有些人么?不是说算不出我么?那你自己呢?南英,懵懵懂懂的看着我,缓缓抬手,抚上我的脸,似在答我,又不似:傻孩子,哪有人可以算出自己的命数……除了我呢,明空是第一个我看不明算不出命格的人呢,你这张脸,究竟特殊在哪里,就是比旁人美一些么?为何我竟看不出你的命?告诉我,为什么?我惊呆住了,难道意思是其他所有人的命格南英都算得出?还未等我做出反应,他继续道:明则……明则就不同了,那年秋猎我在山里第一次见她时,稍微推算的功夫,就知她仓乱西克——克夫命,她嫁的人不出三年必遭横死。

呵呵,我爹想让我传承程家的香火,还让我娶明则?他真是疯了!你说他是不是疯了?他说着,眼角溢出泪光。

我一下闪开,南英摔在地上。

我看着狼狈的他,身上一丝力气都没有了,原来这就是姐姐的命运,这就是为什么南英看姐姐时眼中总是流露出悲悯。

这就是姐姐嫁了个傻子也不能逃脱的命运么?而南英亲手把她推到了一个更惨淡的地步,而南英心里又可以好过多少,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命,他为了对抗他那对他弃之不顾的父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姐姐,牺牲了一个女子的爱情,牺牲了一个女子的幸福,情何以堪呢?原来这世上真的没有一个人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连高洁如莲花的南英,身为程家唯一一子生在侯门的南英,背后有着强大的门派昆仑的南英,也逃不过。

而我的命呢?连修为很高的南英也看不出,是因为我其实是李清扬,只是占了明空的身体的缘故么?这一场异世的遭遇,早让我和这里的人有了扯不断连系,我的亲人,我的朋友,跟随我的人。

可我到底是明空还是李清扬?作者有话要说:呵呵。

大家打分啊,踊跃啊~~~谢谢啦^^☆、第十八章 衣上征尘杂酒痕,远游无处不消魂自从那夜醉酒之后,南英一开始是小心翼翼地观察我,当发现我待他一切如常,他放下心来,我们的相处模式,又回到了从前的无拘无束,坦白以对。

正因为他那样的袒露和脆弱,我想就算我不能原谅他,我也能理解他,理解他强大的一切背后的辛酸和无奈,理解他做到自己能够做到的最好用一种近乎卑微的心情在企望命运眷顾。

我们也因为如此真正走得更近——试想谁会跟完美无瑕的人成为最交心的人。

南英在武府住了几日后,又回了昆仑,他告诉我,他急着下了山,赶上我的生辰,他师父灵虚真人闭关,并未向师父禀明,所以赶着回昆仑不能久住。

我也问他上次为什么不告而别,他师父急召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只是顾左右而言他地带过,没说什么,我料想大概是师门的机密,最好也不要告知与我。

而南英说看不出我的命盘,这让我更疑惑,我更想找到一个答案。

是不是我的命运和明空的命运还没有交汇融合?我比任何一个时候更急迫,想要找到回到现代的方法。

所以当父亲提到奉朝廷命,要出使吐蕃,我自然是百般央求,因为我知道西藏是片神奇的土地,没准那里可能有我所要找的答案。

随扈的军队,是从程家西南军里调出来的,也是朝廷的意思,我搞不清楚其中的用意,只知道由西南军的左都尉统领庞文春统军,而南英也被他父亲指派要随访吐蕃。

只是南英要从昆仑出发,几个月后才会和我们在四川的康定会和,然后一道入吐蕃。

我们开春出发,一行人马汇合了南英,到达逻歇,已经是四个月以后——贞观九年的夏天。

康定草原的美丽,在那儿南英教会了我骑马,草原的风,炽烈的阳光,我们的坦然相处,外面世界的广阔和惬意,这些美好的开阔的记忆,我永生都不会忘记……听说我们此行的原因,是去年,松赞干布派了使者出访大唐沟通关系。

听父亲盛赞过松赞干布,说他如今才十八岁的年纪竟然有如此雄心英才,不但和北部临近的泥婆罗交好,竟然也派人远赴长安,学习沟通,可见战略眼光非同一般。

我们此次出访,除了沟通贸易,也会拜谒吐蕃的少年君主松赞干布。

还想起父亲背着手,对我感慨:唉,此等少年,真是后生可畏,听说他十三岁时父亲被仇人毒杀,他即位后,一边追查凶手,一边训练军顿,平息各地叛乱,没几年就兼并各部,统一了吐蕃,从雅隆迁都到逻歇。

我大唐在当今圣上之后,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少年英雄,天生的君主。

我心想,父亲此时还不知道,松赞干布将会成为西藏历史上多么伟大的一位君主,还有他后来迎娶了大唐的文成公主,把汉文化和先进的技术思想传播的西藏,开启了西藏的一代繁荣,而且还建造了布达拉宫这神奇的宫殿。

我在现代时,曾和朋友一起旅行到过西藏,被这片世界上离天空最近的高原所震撼。

在拉萨的时候,不知是不是阳光炫目,空气稀薄,再加上高原反应,总之,一切都变的如同藏传佛教一般神秘和虔诚起来。

大昭寺,人声鼎沸,却让人觉得格外宁静。

依山而建的布达拉宫,壮观的不似人迹,据说建在龙脉之上,使拉萨和整个西藏,气象万千。

我们所到的逻歇估计就是现在的拉萨,而此时布达拉宫还未建立。

我们落脚在逻歇的都护府,随扈的军队驻扎在城外。

我们中午刚刚入住,没多久,我就拉了南英和新兰出门,我要去逛逛拉萨的街道,看看这一千多年前的逻歇和现代的拉萨究竟有多不同。

我们问了都护府的守卫,原来此时最繁华热闹的集市是城中心的八角街。

我吃惊的很,没想到,此时布达拉宫和大昭寺都尚未建成,竟已有了八角街,八角街在现代是离大昭寺不远的很繁华热闹的集市。

我们三人在集市上转转看看,好不热闹,只是我发现此时并没有喇嘛或者藏传佛教的教徒拿着转经筒在街上走,并不似我在现代时感受的一般。

我很疑惑,问身边的南英:为何我们在街上看不到喇嘛或者教徒?南英看看我,有些奇怪我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答道:佛教在我大唐盛行,可是在吐蕃只是略有传布,只有少数的喇嘛住在为数不多的几个寺庙里,他们为悟道而苦修——和我们中土佛教的开坛讲经不同,他们也并不上街。

我恍然大悟,原来此时太早,令我心有敬意的的藏传佛教此时并未完全形成。

那我的吐蕃之行,是否会有收获,寻到一个我为何到这里又如何回去的答案呢?暂时放下心头的疑惑,继续和新兰说说笑笑的逛着,此时人在吐蕃,不必担心麻烦,所以只是着了大唐的女装,我们三人一看都不是吐蕃人,在街上也颇为扎眼。

我们到了些店铺摊子,发现这里的商贩都只会说吐蕃当地话,并不懂汉语,但是给钱买东西,一时之间并没有多少妨碍。

说话间,到了一家摊子颇大的装修极为华丽的兵器铺,我很是兴奋,拉着南英,要让他送一件兵器给我,虽然我并不会使,但怎么说也是吐蕃一行的纪念品,这和我以前旅行时喜欢买东买西的脱不了干系。

南英很无奈,但只好说道:你一个女孩子家的,又不会用,那就选个小件的吧。

我点点头,一一浏览过去,在四排挂着的匕首中,一下相中了一把,那匕首约摸只有一尺,通身玄黑,但是沿着刀鞘两侧镶着红蓝绿黄白五颗大而剔透的宝石,间或篆刻着不知名的符号,宝石中红色一颗尤其夺目,一看就是好物。

我刚要伸手去摘下刀,一只大手却在我之前将刀拿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