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月,李世民发了圣谕,敕封南英为江夏王,赐名李承裕,赐字南英,领益州牧,统山西兵权。
此圣谕一出,在朝堂上激起千层浪。
由西蜀程安化将军所扶养的独子南英竟然是江夏王李元吉的亲子,皇室血脉。
而且南英曾是昆仑掌门,文治武功甚至令朝堂上的人不敢妄自揣测,而且一封王就是制同皇子的亲王,领益州如此关键的地方,而且李家起兵太原,太原的兵权对大唐来说意义重大,一时之间皇宫内外都知,新封的江夏王,圣眷隆厚,乃朝中新贵,风头一时无两。
我心里矛盾之极,说不出的滋味,不知自己究竟是盼望南英如此,还是不愿他如此。
如果一个牢笼要锁住我,为何非要搭上两个人?我今日在魏王府撰修《地括志》,以锦客楼唐公子的身份与同僚一起。
阿泰虽在,可却看也不看我一眼,满身冷意失望,只当我是空气一般。
我无话可说,只是打叠精神和其他同修的人议论。
过了约摸两个时辰,扮成小厮的新兰敲门进来,对我附耳,我跟了她出去,到了一处僻静的院子。
站在几步远处,一身宝蓝袍子,身形清瘦却挺拔,笑意温暖的,正是吉祥!我入宫大半年了,第一次再见吉祥,吉祥几步走到我面前,跪下道:"小姐......"只是两个字已经语声哽咽。
我赶紧扶起他,对他埋怨道:"都说了几百次了,我们什么关系?你还要来跪我么?"吉祥连忙站起来,道:"都是吉祥不好,惹小姐不快。
"我冲他温柔地笑,说:"乱讲话,咱们见到你只有开心,哪会不快?"我看向新兰,她在偷偷地抹着眼角的泪。
我问吉祥:"这些日子全靠你撑着唐门和钱庄,一切还顺利吗?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吉祥答道:"小姐常常有消息和主意传来,那些用在生意上,都是非常厉害的招数,这大半年我们的生意又扩张了不少,我照小姐的意思垄断了长安的茶楼,但外间并不知道是唐门的生意。
钱庄的生意也发展到了太原与两湖地带。
"我满意地点点头,吉祥果然是少年老成,天生经商的材料。
"那可有为难之处?"我问,不是我多心,这大半年过去,吉祥虽长得更高,气质更出众了,可他瘦得厉害,神色间也有些疲惫憔悴。
吉祥答道:"小姐别担心,有魏王殿下一直照拂,我们在长安的官家里走得极顺。
其实就连太......"他忽然刹住口,神色有些古怪,我却听了出来,忙问:"太子如何?"吉祥没答,反问:"小姐,太子在宫里可有为难你?有没有以你和魏王殿下的事要挟?"我愣了愣,是啊,从来没有。
我对吉祥摇摇头,"太子一切还算正常。
"吉祥舒了口气,放下心来的表情。
我道他担心我,又自己忙着这么大一摊生意,自然气色不佳,也未再多问。
我们三人絮絮地聊了好久,生意的发展,锦客楼和钱庄的趣事,我和新兰这半年在皇宫的经历,听得吉祥唏嘘不已,直要我小心。
天色不早之时,新兰送走了吉祥,我站在院子里,仰着头,大口呼吸,原来皇宫之外连空气都更新鲜些。
"你好自在啊!"阿泰出现在身后。
我心里感激,若没有他在,我不会有机会出宫,也见不到吉祥。
我转身看向他,他还是一副冰冷的表情,原来刚才那句是讽刺。
我有些知道他的怒火和冰冷何来,但还是忍不住激他,苦笑着说:"我又怎么得罪你大少爷了?"他未搭理我的话,却是神情落寞地问道:"明空,是不是每个在乎你的人必须为你改变牺牲?有我一个不够么?"我怒火忽生,这些日子积压的莫名情绪终于要爆发,我道:"是我要这些改变的么?是我甘愿的吗?"阿泰也声音大起来:"你不甘愿,程南英为何变成了李承裕?为何放着好好的天下第一派昆仑的掌门不做,掺和到我李家来?"他总是能戳到我的痛处,我提高声音道:"你问为何?我告诉你为何!因为南英在乎我如同我在乎他,他不愿意我在这冰冷的皇宫独自挣扎沉浮,他要守护我。
这答案你满意了吗?"阿泰狠狠握住我的胳膊怒声道:"很好,因为你也在乎他。
那我呢?我的守护你不稀罕是不是?"他捏得我手臂生疼,他们李家的人为何一个两个都学得虐人手臂!我忍着痛道:"我没有求了你来守护我,你放开手先,弄疼我了!"李泰豁地丢开我的手,目光萧瑟而深沉,道:"你一句没有求,就推得一干二净了?"我委屈地看着他,几时我推他一干二净了......他见我如此便道:"吉祥为了你,以身侍太子,你也没有求他,你可也说这和你无关?"我被他的话震得发懵,反手抓住阿泰的衣袖问:"是真的吗?吉祥为什么如此?"阿泰知自己说漏了嘴,神色有些愧疚,却道:"大哥威胁吉祥说要让父皇知道你曾经被我掳了去下过药的事,吉祥怕如此对你十分不利,也怕你会被大哥加害,所以从了大哥……"我五内俱焚,失了力气,要强撑着扶住阿泰才能站住。
吉祥......目光清澈的吉祥,少年老成的吉祥,玉树临风清雅干净的吉祥,太子承乾暧昧得意的眼神......我觉得我的心快要被撕开一般,疼得眼里泛起水光。
阿泰见我伤心如此,终于平息怒气,动容,手抚上我的脸,低了声道:"明空,你只为别人伤心,我为你所做的,有一天你会不会伤心,你会不会收下我的心意?"我木然呆立,心想:阿泰,你这个傻子,你的心意,我早已收下,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回应你分毫。
我在书库里看着书,见了吉祥过了小半月了,我的心情还是无法平复:太子这个龌龊的东西,拿了我的事来要挟吉祥,让吉祥情何以堪?以后的路要怎么办?心里正盘算着,要如何找个机会发难,扳倒太子,救吉祥脱离他的掌握,高德顺忽然轻轻在门口道,声音却急切:"娘娘,皇上传您过去书房,太子、魏王、长孙大人、褚遂良大人都在......是锦客楼出了事。
"我一听跳起身就去把门拉开,问道:"出什么事了?"高德顺也是难得的一脸惊惶:"锦客楼被查封了,说是从后院的厢房内发现了巫蛊之术的玩意儿,魇镇先皇后长孙娘娘!"我如遭雷击,魇镇先皇后,获利的只有是我!我快步向御书房走去,高德顺紧跟在一旁低声说:"魏王殿下让奴才转告,要万分小心,什么都不能认,有事要推给魏王殿下!上次太子在锦客楼闹事,嘴巴不干净,说皇上能从锦客楼挖到个美人,还是捡别人的,他难道不能选美人身边的奴才?惹恼了皇上,皇上痛恨他喜男风,他怕是对锦客楼和娘娘怀恨,这次的事多半是太子所设之局。
"我心里凛然,太子究竟是为什么?如果为了害阿泰,虽然答应了吉祥,他仍可以揭开下药之事。
但这个局显然是要置我于死地,从汉朝起巫蛊之术就是宫廷大忌,向来牵连甚广,不留活口,是什么事他非要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