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

2025-03-22 06:45:10

被江泽洲日夜接送的一个礼拜时间里, 孟宁开始自我怀疑。

人与人相处时间久了,会否沾染对方身上的习性。

江泽洲看似冷情冷欲, 似乎没有任何世俗的欲望。

但是每每无意间对视, 那双透明质感的眼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欲望在,极淡薄, 又极张扬。

神情淡薄, 只是举手投足间,自带浑然天成的撩拨意味。

好比此刻——孟宁愣了一秒,又思考了一秒。

短暂两秒的时间, 江泽洲又发来一条:【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没别的意思。

】说不出是有意还是无意,像是游乐园里的海盗船,忽上忽下, 起起伏伏,她的心悬空, 坠落, 在他发来的每一个文字里。

上一次, 是江泽洲给她拨的电话, 这一次,是孟宁。

语音连接。

有一两秒无话间隙。

孟宁靠在枕边,发丝与枕套摩擦, 发出窸窣声响。

你在干什么?她问。

在工作。

隔着通讯磁波,隔着数十条街巷, 二人的距离, 却像是一墙之隔般。

或许是今晚月色皎洁缠绵, 即便相顾无言, 也有种异样的温存感。

沉寂许久。

久得孟宁都要睡过去的时候,她倏地睁开眼。

你是不是每晚送我回家,之后又回公司加班?江泽洲:孟响和你说的?嗯。

他工作挺闲的,连这个都知道。

……一直作响的鼠标声骤停,江泽洲似乎伸了个懒腰,椅子和地面摩擦,带来轻微滚轮声。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下,然后说: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工作,但陪女朋友的时间,一天也就那么一会儿。

这一刻,孟宁无比庆幸,自己是隔着手机和他通话。

要不然,她脸上红潮涌动,堪比喧嚣春风。

一夜无梦。

孟宁睡得格外踏实,醒来后,没第一时间起来晨练,而是懒在床上,翻看着手机。

语音通话不知何时结束的,结束后,江泽洲给她发来一条消息:【晚安。

】刘白进来送早餐,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孟宁整个人躺在被子上,从床的这一侧,三百六十度,滚到床的另一侧。

黑色长发卷着头,看不清脸。

大早上的干什么?刘白皱眉,一点儿都没有女孩子的样儿。

妈妈。

孟宁盘腿端坐,笑盈盈,早上好啊。

刘白:都几点了,太阳都晒屁股了,还早?孟宁捡了根皮筋扎头发,边扎边进洗手间洗漱,满嘴牙膏泡沫,含糊不清地说些什么。

反正,刘白一个字没听懂。

咕噜咕噜地漱完口,孟宁探头过来,孟响呢?刘白:刚晨跑回来,哦对了,这早餐也是他锻炼结束,去你常吃的早餐店特意给你买的,你记得趁热吃。

孟宁:知道啦。

早起锻炼,只在工作日有效。

每到周末,精神和身体统统进入懈怠模式。

解决完早餐,孟宁下楼,遇见洗完澡出来的孟响。

孟响单手拿手机,拧眉抱怨,怎么还有这么久才能取车,好烦。

孟宁闷笑:当初是你自己拒绝让我加钱的。

孟响乜她一眼:主要是你就那么点儿工资,姐,我挺好奇的,你为什么不留在国外啊,那么多国际乐团邀请你去,你怎么偏偏回国,还待在一个小小的芭蕾舞团?没有在国外长久待过的小孩儿,或许无法感同身受。

因为你们在这里啊,孟宁捧着水,抿了一口,迎着晨光,温声道,在国外是很好,能够在世界级舞台发光发热,看我演奏的人多不胜数,各类皮肤的人都有,只是没有一个是我的家人。

大山大河的波澜壮阔,谁都渴望。

可比起山河,孟宁更憧憬家门口的一湾溪流。

孟响换了一盏,崇拜又感动的眸光。

大早上煽情,孟宁自己都吃不消,快速转移话题,我帮你去问问销售吧,看看能不能早点儿提车,你这老是打车上班,也不是个事儿。

孟响双腿大咧咧敞着,无所谓:打车挺好的啊,省去一大笔停车费。

孟宁嗤笑:停车费能比打车费多?孟响打开游戏,一门心思扑在游戏上,没再和孟宁搭腔。

这俩姐弟向来是对对方的事比对自己的事要上心的,孟宁和销售询问后,摸了摸头发,额前刘海太长,决定出门剪个头发。

她拉着孟响。

孟响:我游戏还没结束,等会儿。

孟宁催促:不能暂停吗?孟响笑得双肩发颤:这还真不能。

于是她只得边等销售回消息,边等孟响打完游戏。

同一时刻,保时捷4s店的VIP客户室,经理在电脑上逐一确认保养内容。

打印机工作,出来两张纸,经理将纸递到对面坐着的人手上。

经理:江总,这是今天车子保养的内容,您可以看看。

玻璃门突然被人打开,有人急匆匆进来,见里面正在谈事,半拉开的门,随即被合上,冒冒失失地一句:不好意思,张经理,能出来一下吗?经理面露难色:这……江泽洲:没关系,我不急。

经理:谢谢您的体谅。

一面玻璃墙隔断两个空间,隔音效果简直糟糕透顶。

外边的对话,清晰入耳。

上周不是有个客户过来定了辆卡宴吗?但是没现货,需要等一阵子,今儿个那位客户的姐姐打来电话,问能不能加急?加急倒是能加急,只不过……对方表示,可以加钱。

我待会儿就联系,哦对了,那位客户叫什么名字?姓孟,叫什么我忘了,倒是她姐姐的名字我记得,叫孟宁。

我记得了,他姐全款付的车钱,倒是挺宠他弟弟的。

是,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

随后,张经理转身回到客户接待室,一落座,对面的江泽洲凝视着他,音色冷而低沉,你帮我看看,买车的那位,是不是叫孟响?张经理反应过来,刚刚……您听到了啊?江泽洲没废话,帮我查查,是不是叫孟响,回响的响,二十二岁,江城人。

张经理稍显局促,这涉及到客人隐私,抱歉,江总。

江泽洲从怀里掏出一张卡,冷淡眉眼没半分情绪,敛眸,沉声:提车加急的钱,从我账上走,只要能第一时间提车,不管多少钱都可以。

南城不缺富家子弟,但江泽洲阔绰程度可见一斑。

方便问一下吗,江总您和孟响——问到一半,张经理及时止住,过问客人的隐私,是大忌,他面露歉意,抱歉,您就当没听到。

我是他未来姐夫,江泽洲语气漠然,给未来小舅子的见面礼而已。

接到销售电话时,孟宁刚洗完头,坐在理发店的镜子前,等待理发师过来给她修头发。

见是销售的来电,孟宁示意孟响:你接吧。

孟响接起。

孟小姐,你好。

嗯,我姐在剪头发,有什么事和我说一样的。

啊,是孟先生吗?嗯。

不等他说,孟响先问,是车的事吗?是的,大概下周日,您就能过来提车了。

理发店二楼,并没几个人,理发师还没过来。

孟响就在孟宁身侧,手机听筒传递的声音,直达二人耳底。

孟宁轻声:你问问他要多少钱,我待会儿剪完头就转过去。

孟响复述了一遍。

却被告知:不用的,您姐夫已经付过钱了。

孟响一头雾水,茫然:什么姐夫?孟宁也茫然:你就我一个姐啊,哪儿来的姐夫?孟响:是啊,我就你一个姐。

四目相对。

沉默。

电光火石间。

二人默契地想到了一个人。

孟宁:不会吧?孟响:不会吧?手机那端的销售,礼貌又客气的话语,将他们的不敢置信,写成现实,江泽洲江先生已经付过款了。

……电话挂断。

孟响和孟宁的眼,在镜子里对上。

他欲言又止,有震惊,也有疑惑,在触及到孟宁的嘴角时,融为无奈,姐。

孟宁:嗯?孟响说:控制一下你脸上的表情。

孟宁:什么啊?孟响绷直嘴角,和孟宁的嘴角弧度,呈鲜明对比。

笑得过于夸张了。

有吗?她竭力压下笑意,可是镜子里那张潋滟四射的脸,挡不住的春风拂面。

理发师匆忙赶来,掀开这抹喧嚣春风。

修剪头发的间隙里,孟宁感受到身后时不时投送过来的幽怨目光。

她这弟弟——纯纯的姐姐至上主义者,小气又自私,可以允许全天下的人都对孟宁好,但是不允许任何人超过他,比他对孟宁要好。

他连沈明枝的醋都会吃,更何况是江泽洲的醋?头发打理完,孟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轻飘飘扔下一句:回家啦,小响。

孟响闷声:我不回了,我要去当流浪狗,四海为家去了。

孟宁踮脚,揉了揉他的头发,真把他当小狗,顺毛,干什么呀,我男朋友对你好,你还不乐意了?孟响忿然:我觉得他在用钱收买我。

孟宁噗嗤一笑:几个钱就把你收买了啊?孟响拧眉,内心煎熬万分,数十秒的挣扎后,他说,不是把我收买了,是把你给收买了。

姐,我觉得我和明枝姐两个人加在一起,都没他在你心里的分量重。

孟宁鼻腔轻微地滞塞了一下,她眉眼弯起,是在笑的,但眼里没有一丝笑意。

过许久,她叹了口气,说,小响,你还记不记得,我高中时候,喜欢过一个男生?关于孟宁的点点滴滴,孟响都记得一清二楚,记得。

孟宁不知道,她每次提到江泽洲时,哪怕心情再不好,唇角都会弯起一个柔软的弧度,声音绵软,一字一句,说得极慢,极认真:那个人就是江泽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