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墙之隔的病房外。
沈明枝和周杨一站一座。
收到孟宁紧急求助的消息时, 沈明枝和周杨都在场,他们一行三人。
边上礼仪队的学生突然说校庆典礼提早开始了, 要他们先行过去, 另外会有人带孟宁去大礼堂。
就在这个时候,江泽洲的手机响起。
来自孟宁的消息。
江泽洲的脸霎时紧绷,周杨好奇, 探过头去, 将手机屏幕里最上方的一行字念出来:SOS紧急联络?下一秒。
江泽洲拔腿往回跑。
莫名有恐慌感裹挟着沈明枝,她问周杨:什么紧急联络?谁发来的?周杨懵了:我没看清啊,就看到紧急联络这行字。
江泽洲跑去的方向是小礼堂的方向, 沈明枝的心脏越发不安地跳动, 我觉得不对,周杨,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别想了, 跟我过去。
周杨拽着沈明枝的手,快速往前跑。
小礼堂里空无人烟, 后台休息室的门, 门缝处有丝丝缕缕的浓烟滚动, 以及隔绝在内的呼救声, 极轻,不注意听根本听不到。
江泽洲嘶吼:——孟宁!无人回应。
周杨和沈明枝对视一眼,急忙上前, 帮江泽洲撞门。
可门纹丝不动。
火越来越大,浓烟滚滚, 就连门都是烫的。
江泽洲一下又一下地用身子撞门。
直到最后一声——门彻底撞开。
呛鼻浓烟扑面而来, 火舌汹涌, 夺门而出。
沈明枝到现在都忘不了当时的场景, 孟宁瑟缩在角落里,一个满身起火的男人缓缓走向她,脸上笑得,狰狞又邪恶。
像是要把她也一并拉至地狱,奔赴热烈燃烧的火焰里。
沈明枝不敢想,当时的孟宁有多孤立无援,多恐慌,多害怕。
幸运的是,江泽洲赶在那个人之前,抱住了孟宁。
思及此,沈明枝头抵墙,眼紧阖。
边上站着的周杨,小心翼翼道:你还好吧?沈明枝:有烟吗?周杨默了默,医院不让抽烟。
沈明枝伸过来的手,干涩收回,我忘了,这是在医院。
周杨偏了下头,低头看她,你别太担心,人不都已经救出来了吗?沈明枝颈线弧度收敛,她盯着空中某个不存在的点,声线无起伏,慢声道,你知道陈良煜为什么高三的第二个学期没来上学吗?周杨蹙了蹙眉,在记忆深处寻找有关当年的一切。
哦,他和他那个小女朋友闹分手,但是小姑娘不同意,以死相逼,跳楼威胁他。
他为了救回她,两个人都从楼上摔下来,好在就三四楼,没摔死,就摔伤了。
这么傻逼的理由,也就只有你这个傻逼才会相信。
不是吧,这也能骂到我?周杨无语。
他坐牢了。
周杨一脸懵,什么?沈明枝说:没有跳楼,没有摔伤,他口中的女朋友,就是孟宁。
当时他追孟宁追得挺凶的,后来莫名其妙,说孟宁和他偷偷谈恋爱了,为这事儿,孟宁还被叫到政教处过。
周杨一块儿玩的朋友很多,但走心的好兄弟,说来说去,也就只有江泽洲和贺司珩。
除此之外,其余人,他根本不太了解对方的情况。
大部分的朋友,说到底,是酒肉朋友。
听到沈明枝的话,周杨如遭雷劈。
那孟宁真和他谈恋爱了吗?怎么可能?你觉得我家孟宁眼光那么差吗?万一她年少不懂事呢?她年少不懂事的时候喜欢的,另有其人。
谁啊?……沈明枝服了他,恶狠狠地抬眸,正准备瞪周杨的时候,意外发现,廊道里多了个江泽洲。
你……坐牢,具体怎么回事?江泽洲神容疲倦,双眼却格外锋利。
涉及个人隐私,即便面对是孟宁的男朋友,沈明枝依然选择避而不谈。
要怎么说?你的女朋友差点儿被人强.奸。
大概世界上,有不少男的听到这话,会和女朋友提出分手吧。
总有人把受害者当成加害者。
就像总有男人会用处.女.膜来当做评判女人好坏的重要标准。
沈明枝的欲言又止,江泽洲看在眼里。
他对旁人没有对孟宁的那种耐心,有那么难讲吗?我好歹是孟宁的男朋友,没有知情权吗?沈明枝不觑他:这是孟宁的事,你需要自己去问孟宁。
针尖对麦芒。
气氛登时凝滞住。
夹在两边的周杨,左右不是人。
他头疼得要命,这好歹是医院,麻烦你们不要搞得跟战场一样好不好?再说了,即便是战场,你们也不是敌人,真正的敌人还在急诊室抢救。
江泽洲收敛锋芒,不再和沈明枝对话,他问周杨:阿珩那边有信儿没?正巧,急诊室缺人手,烧伤科的贺司珩临时调去急诊室,帮忙做手术,躺在病床上的,恰好是陈良煜。
还没,不过这都过去五个小时了,应该快了吧。
过去看看。
江泽洲往前迈了几步,又折回来。
他垂下眼,和沈明枝对视,疏离寡冷的脸,没有半分求人帮忙的低姿态,好像把身上鲜少的、仅有的温柔都给了孟宁,其余人等,连一丝余温都无法窥见。
麻烦你帮忙看一下孟宁,我不想她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人。
但至少,说出来的话还是有求人帮忙的字眼的。
沈明枝努嘴:放心,不需要你叮嘱,我也会陪在宁宁身边的。
一个喊孟宁。
一个叫她宁宁。
这种昵称都要斤斤计较,像要借此分出个亲疏远近来。
江泽洲懒得同她计较,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附中八十周年校庆,闹的轰轰烈烈。
救护车和消防车接连赶来,小礼堂那儿道路狭窄拥堵,行人又多,疏通人流,把车开进去花了不少时间。
也因此,火势蔓延,几乎把小礼堂都烧的只剩个壳。
一时间,南城各大推送软件都推送了这条火灾新闻。
消防部门在追查起火原因。
事发现场的几位当事人,除了孟宁和陈良煜没有被询问,其他人都被问过具体情况。
但是江泽洲发现,询问的对象里,少了两个人。
两个穿着礼仪队红色礼服的学生。
或许,不是学生。
江泽洲联系了学校,学校那边对此事非常重视,生怕是自己的消防措施没做到位,引起的火灾,听到江泽洲说:不出意外,是人为,张老师,麻烦您把学校礼仪队负责人的联系电话发给我。
一听是人为,张俊帅马不停蹄把礼仪队队长的联系方式发给他。
没多久,江泽洲收到礼仪队全体队员的照片。
没有。
那两个人。
压根就不是学校的学生。
江泽洲又问张俊帅:学校邀请的校友,是在哪里休息的?张俊帅道:就大礼堂的后台啊,里边儿有好几层的办公休息室。
江泽洲冷笑。
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如果今天孟宁不去,江泽洲想,或许被火困住的那个人,就是他了。
江泽洲边想边往烧伤科的办公室走去,下午三点多,里面只有一个医生在,其他的医生要么下班,要么还在手术室。
你好,请问你找谁?江泽洲说:我是贺司珩的朋友,过来等他。
闻言,杜小羽点点头,伸手指着一个办公位,说:那是贺医生的位置,你可以先坐着等一会儿。
江泽洲不发一言地坐下。
他阖眼深思,思考事情后续的处理步骤。
没过多久,身后传来脚步声,怎么在这儿,不去病房那儿陪你女朋友吗?听到贺司珩的声音,江泽洲睁开眼,问他:情况怎么样?贺司珩弯腰接了杯水,润嗓后,淡声道:特重度烧伤,虽然人是救回来了,但是后续并发症会非常多,一般情况下,这种病人,存活率只有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
江泽洲:我怎么觉着,他活着比死会更辛苦?贺司珩不置可否:并发症几乎涉及全身各器官,最常见的并发症是烧伤感染,表层的皮肤溃烂,抵御生物入侵的天然屏障被破坏之后,就会出现细菌感染,导致创面脓毒症,积液感染就会诱发全身的代谢紊乱,或者是全身多器官衰竭。
当然,这是最常见的并发症,除此之外,还有很多。
像这类患者,手术过程顺利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后续的治疗,大部分都挺不过。
生不如死,不外如此。
江泽洲眼里滋生寒意:这么一说,我还突然,挺想让他活着了。
贺司珩摇头:怪不得周杨总说你黑心肠。
江泽洲轻嗤一声:你可能不知道,要是我晚一点儿过去,你手术台上的病人,可能不是他,是我的女朋友了。
听到这话,贺司珩眼皮轻掀,慢条斯理道:抱歉,我错怪你了。
但作为医生,尤其是在医院,我不能说些违背医德的话。
江泽洲嗤笑:有病吧你。
贺司珩也笑,笑完后,他问:报警了吗?江泽洲:消防部门那边都在查,毕竟是学校起火,又闹上了新闻头条,这事儿恐怕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
那就好。
不过,我听说了一件事儿。
什么事?他之前坐过牢,你知道吗?……贺司珩脸色微变:什么时候的事儿?江泽洲说:我不清楚,孟宁现在的状态很不好,我怕问了之后,她情绪更不好了。
十有八九,是和孟宁有关的。
贺司珩不赞同:关于她的事,你得问她本人才对。
你看上的人,心理承受能力应该没有那么弱,不是吗?他伸手拍了拍江泽洲的肩,不要小瞧你的女朋友,说不定她比你想象的要坚强冷静一百倍。
……因为贺司珩的话,江泽洲开始反思。
一直以来,他都把孟宁想得尤为脆弱,像是温室里的花朵,需要耐心呵护。
而且,从始至终,他都没问过孟宁,她和陈良煜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他纠结的点始终是幼稚且粗浅的——你是不是喜欢他。
向来成熟稳重的江泽洲,竟然也有如此幼稚的一面。
果然遇到爱情,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冷静自持。
江泽洲朝贺司珩递了一个眼神:谢了,兄弟。
贺司珩说:别谢了,回去问清楚吧,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问清楚才好解决。
江泽洲:知道。
和贺司珩聊完,江泽洲坐电梯下楼。
电梯到达楼层,恰好遇到另一边电梯里出来的周杨。
周杨手里举着两袋外卖盒,唉声叹气:都这个时间点了,爷还没吃上午饭,往常这个时间,爷刚起床的,你懂吗?不懂。
江泽洲说,吃着悦江府的免费午餐,就安静一点吧。
……周杨嘿嘿笑,悦江府的大少爷在,我肯定得吃点儿好的,对吧?江泽洲有时候还挺羡慕周杨的,整日没心没肺。
感觉孟宁应该没什么胃口,我给她带了一碗粥。
谢了。
……周杨身形滞住,震惊的下巴都要掉了,有生之年,我还能从你嘴里听到一句‘谢谢’?告诉我,这不是在做梦。
江泽洲拿过他手里的外卖,推开病房门走进去,把周杨甩在身后。
周杨忙不迭跟上:哎——一踏进病房,自动消音,声量降低,孟宁醒了没?孟宁靠坐在床头,眨了眨眼,醒了。
还是粗嘎的嗓音,周杨很夸张地说:学妹,你这个声音,让我有种你是女装大佬的感觉,好他妈的恐怖。
沈明枝扯起一边的纸巾盒往他身上砸:我还觉得你的声音像女的,一点儿都不爷们。
周杨哇哇大叫,怎么这么说啊,我可是纯爷们好吗?声音也,非常的爷们。
…………孟宁看着他俩唇讥舌讽,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嘴角默默扬起笑来。
病床上的餐桌突然竖起,江泽洲拿了一碗粥,放在她面前,吃吧。
孟宁:你们吃什么?江泽洲示意一旁的外卖盒:我们吃大餐。
孟宁遗憾道:我也想吃大餐。
江泽洲:等你嗓子好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孟宁:嗯。
孟宁住的是医院的豪华病房,单人间,病床边上有沙发和茶几,除此之外,还有回客厅和休息室。
其余三人在沙发边用餐。
电视剧放映着时下最流行的电视剧。
几个人边吃饭边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
对了,孟宁咽下一口粥,说,陈良煜情况怎么样?好一阵沉默。
周杨和她没任何关系,这种情况下,保持沉默才是关键。
而沈明枝呢,她就想看看江泽洲到底如何处理这件事,所以也一声不吭。
经过今天这一遭,江泽洲哪还有心思吃东西,闻声,放下手里没动过几次的筷子。
沙发及膝高度,他身长腿长,束手束脚地坐着,手肘搭在腿上,略显局促的坐姿,但在他身上,没有半分促狭狼狈。
特重度烧伤,还在ICU,具体什么时候清醒不好说。
哦。
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孟宁琢磨几秒,什么?江泽洲用眼神示意身边两个人,二人接到他压迫感极强的视线,识相地起身离开,腾出空间给他们独处。
宽敞的病房里,登时剩下他们二人。
孟宁抬睫,疑惑的眸光询问他,你想问我什么?其实从贺司珩的办公室出来,江泽洲脑海里翻江倒海,在想如何问出口,用何种方式最好、最不影响她的心情,到头来,他发现不管哪种方式,都不够直接。
太过委婉的话题,很容易被她转移走。
索性,他直接问:陈良煜坐过牢,你知道吗?孟宁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嘴角的弧度依然上扬:我知道啊,就是我把他送进牢里的。
江泽洲盯着她:什么原因?孟宁顿了顿,强.奸未遂江泽洲一愣,完全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或许,是能想到的,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能够纠缠这么多年,爱恨情仇四个字里,总得占一个。
但是□□未遂,这四个字尤为沉重。
气氛霎时凝滞,孟宁后知后觉意识到,江泽洲在生气。
天生面向使然,江泽洲面无表情的时候,有种高高在上又目中无人的孤傲感,漠然又疏离。
尤其是那双眼,孟宁之前以为他是单眼皮,凑近了才发现,有一层很浅薄的内双褶皱。
眼皮低垂,延展出锋利的凛冽感。
周遭气温被他身上散发的低冷气场湮没,像是阴霾天,孟宁被笼罩住,有种压抑的窒息感。
未遂,就是还没有成功的意思,江泽洲半弯下腰,视线随之往下拉,与她齐平,定住,到底是什么情况?孟宁唇微抿,和他说事情的前因后果,陈良煜仗着自己长得帅成绩好,一直在追我,但我一直没答应,我和他说过很多遍,我有喜欢的人了,可他都跟没听到似的,就很烦。
后来追我不成,他莫名其妙地放出谣言,说我和他偷偷地谈恋爱了。
事情闹得挺大的吧,反正到后面,我和他当场对峙,最后,我成功了。
她唇角上扬,神情里,裹挟几分得意之色。
谁都没想到,他追我不成,后来又跑去礼堂后台的休息室,对我……动手动脚。
孟宁说,后来枝枝到了,你可能不知道,枝枝学过跆拳道,三两下就把他打趴下了,后来我们就报警了,警察来了之后,确定他已经成年,到了刑事责任年龄……然后就坐牢了嘛。
说到最后,孟宁已经恢复往日的笑意,话语也很轻松。
江泽洲也跟着她笑了一下:那我要感谢一下沉明枝,谢谢她把我的女孩保护得这么好。
也要谢谢以前的孟宁,能够逃离那片阴影。
……完全没有想到江泽洲会用我的女孩来形容她,孟宁脸颊微热。
但是后半句,又令孟宁心跳漏了一拍。
所有人都觉得她早就从那片阴影走出来了,甚至沈明枝都觉得孟宁早就忘了这回事儿,好几次有意无意地试探,孟宁都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虽然是□□未遂,但是我只是被摸了几下而已,真的没什么的。
但真的没什么吗?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在反复地做一个梦。
梦里,她被困在一条长廊道里,远远看不见尽头。
身后有个人一直在追她,温柔地叫她的名字,孟宁?孟宁——空旷环境里,声音幽幽,回音震荡。
孟宁的心也跟着动荡不安。
她不知道是谁在叫她,但心里是惶恐的,于是不断往前跑、不断往前跑。
可是不管她跑多久,都无法逃离这条漫长的廊道,也无法逃离身后的那道声音。
它始终追随着她。
眼前视野越发漆黑,最后,她跑到了尽头。
尽头是一堵墙,将她的所有去路都封死。
孟宁转过身,看到笑得一脸温柔却万分狰狞的陈良煜,缓缓靠近,他伸开手,笑,孟宁,你终究还是跑不掉的。
……孟宁就是在这个时候醒来的。
身上冷汗涔涔,她蜷缩在一处,瑟瑟发抖。
白日看着再冷静又如何,她当年才十五岁啊,连和自己最喜欢的男孩儿告白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能够轻易地逃离那片阴影呢?无数个夜晚,她在阵痛中醒过来,反复地经历一遍又一遍的艰难苦楚。
恐慌与害怕如柳絮枯蓬般萦绕在她心头,梦里的她,只身一人,没有任何人帮助,被恶魔拽进深渊地狱里。
庆幸的是,现实比梦要美好。
现实里,她有沈明枝,有一个不管做什么都出类拔萃的沈明枝,有一个她永远、永远崇拜的沈明枝。
每到此时,她都会想起沈明枝,反复感谢她的出现,将她从悬崖边缘,从恶魔的手里,抢回了她。
人这一生需要亲人,需要爱人,也需要至亲朋友。
不知过了多久,孟宁终于走出来了。
或许在别人眼里,这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伤害,但对孟宁而言,是和无数个夜晚与恶魔的抗衡。
她不再做梦,不再想起陈良煜,像是将他整个人都剔除自己的记忆里。
回忆起在南城读书的生活,她所能想到的,都是美好的事,对她好的人。
对她万分好的沈明枝,毫无保留信任她的班主任,以及,默默喜欢着的江泽洲。
最后,她赢了。
她彻底走出来了。
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再提起这件事,孟宁也能做到微笑着从容应对。
可是面对江泽洲,她现在笑不太出来了。
原来真的有人能够看穿她一直以来的坚强,能够戳穿她表面的冷静平和,而那个人,不是别人,是江泽洲。
是看上去疏冷自持,仿若没有七情六欲。
她曾以为他永远都只具有绅士的疏离,亦或是冷漠的体贴。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想象。
真实的江泽洲。
不是任何的想象可以囊括的。
他是妄想。
是人间妄想。
是一眼就能看透她的伪装的人。
是她深深、深深喜欢的人。
还来不及等她说话,江泽洲又问:你说,你和他说过你有喜欢的人了,所以,你是因为我,才拒绝的他吗?冷不防听到这句话,孟宁表情一顿,嘴角的弧度滞住。
江泽洲半跪在床前,额发漆黑,压着他眼睫,一双长眼黑沉沉的,隐晦不明,似酝酿了千万种情绪,而后,他喉结滚动,轻声说:高一那年,你就喜欢上我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