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的目光似乎也有些波动, 或者说是追忆,当时偶然入了姑祖母的设宴之地,并未现身让阿昭瞧见。
倒是藏的深。
江元昭心底吐槽一声, 再次询问:所以安郎带我来此,到底是为何?那日见阿昭, 你似乎是想采摘莲蓬荷花, 只是后来落了水, 所以才想着,带阿昭再来采摘。
还是那句话,这里有的, 宫里难道没有吗?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反正现在江元昭觉得裴安脑子有点子不好,如此的话,这里似乎也没有小舟可乘,若是还像上次那般,在岸边采摘, 说不得又是要再入一次水。
我叫人备了船, 阿昭不必担心。
等真正乘舟下了水,江元昭才察觉,古代贵族兼并的土地还真真不少, 不然的话,何至于一个园子里的自造的人工小湖,竟也让人感觉这般宽敞,看不见边际。
一直乘舟到了湖中心,眼见四周都被荷花莲叶包围, 裴安伸手摘下一支莲蓬递到江元昭手上, 叫她剥着玩。
低头专心剥着手中翠绿的莲蓬, 裴安突然开口道:其实今日带阿昭出来,不只是想陪阿昭摘些荷花。
我自与阿昭成婚,便总是不在京中,与阿昭相处并不多,日后登基,朝中诸事多,想来也是没多少时间与阿昭相处,更遑论出宫。
帝王也少有离宫机会,更遑论后妃,所以裴安说的并不算错。
江元昭停下手中剥莲蓬的动作,开口回他:只是陛下如何想着带我来了这里?方才似乎问过了,所以她将问题问的更详细:宫中御花园里也有湖水荷叶,好不容易出宫一趟,陛下怎不带我去个宫中没有的地方?阿昭唤错了。
裴安带笑的提醒了一句,随后又问了她一个问题,阿昭是觉着这里寻常,不喜欢吗?倒也不是,此前也甚少在这样的地方玩乐,其实也是新奇,只是有些不解罢。
那便好,其实是那日于此处见了阿昭,那时还不知是什么感觉,只是回宫后,得知父皇要在皇子中,为阿昭择一夫婿。
虽说那时本也只有我年岁合适,到底还是怕错过阿昭,主动去与父皇求了婚事。
如今故地,想与阿昭重游一番。
裴安微底下头,目光落在江元昭被莲蓬染了色的指尖上,她指尖原是粉白的,指甲圆润干净,如今沾染了些黑紫色,可落他眼里,却依旧与方才无异。
那日时间轮转,而在时间轮转之前,他正巧于此遭了些小祸,于是之后便换了道路,又是听说姑祖母于此ЅℰℕᏇᎯℕ处设宴,正无去处,于是便来了这园中。
来了后才听说,那日邀的尽是女客,于是便没有直接去宴上,而是在这园子闲逛了会,不知不觉来了此,就见湖边有一个小姑娘,正探着身去够湖中开的正盛的荷花。
还不及上前提醒危险,就见那小姑娘落了水,还带下与她站在一道的江元懿。
他自是认得江元懿的,也知道京中近日发生的大事,比如江元懿并非明安长公主亲女,因而再见到江元懿身侧的姑娘,那姑娘面生,江元懿与她一道,瞧着也并不十分喜欢她,裴安那时便能隐约猜出那姑娘身份,或许就是长公主那个流失在外的亲生女儿。
因而她落水时,裴安第一反应便是出去救人,却又在瞧见她在水中无事,还因为江元懿落水后的狼狈姿态而有些高兴时,止住了救人的脚步。
直至晋华大长公主府的嬷嬷女使来,将两人救起,裴安也一直未出现,只是那日相见,他或许已经生了些心思。
毕竟她模样生的好,性子也有趣,自己总归是要聘一女子为妇的,若是能聘的这样的女子归家,也算不落俗套。
所以后来只初初听到父皇与明安长公主亲女择婿时,自己差人打听,果然长公主之女,曾在晋华大长公主宴上落水,如此确定她们是同一人后,便果断去求见了父皇,求父皇赐下赐婚旨意。
那时心情罕见的还有几分急迫,如今却又只是轻描淡写的与她说了。
只一面,安郎当时怎会出言求娶?只是一面,江元昭私心里觉得他过于草率。
大概是因为阿昭生的好看吧。
几乎是见色起意的言论,他说的还算坦然,我那时只觉阿昭生的好看,后来又……不说这事了,总归我与阿昭还有许多个日夜时光可以一道度过。
裴安将船桨放后,随后仰躺下来,头正好枕在她膝上,阿昭可介意?从这个角度看去,能清楚的见到,年轻帝王不失威严却在她面前处处温和的容貌神情,江元昭受了蛊惑似的摇头,任他将脑袋枕在自己膝上。
这里莲叶生的高,在其中不见外面天日,仿佛与外界隔绝,我幼时格外喜欢在这样的场景之中。
今日不知为何引起了裴安的倾诉欲,听他平静中带着许多温和的嗓音,倒是让人心安,她于是将手中剥了一半的莲蓬递给他,收回手时才见指尖上的黑紫。
见那本不该存在的颜色,江元昭一时有些怔愣,回神才见裴安的目光似乎也落在自己指尖了,有些羞恼,她快速的将手指在他衣上很很蹭了两下,再看,那颜色还是丝毫未消。
同时耳边还响起了一声轻笑,四周无人,不用多想也知笑她的是裴安。
更加羞恼的瞪他一眼,随后裴安自己动手剥了一个莲子出来,剥去外壳,送到她嘴里,就着裴安的手指吃下了莲子,莲子还十分嫩,未去芯也并不苦。
不过吃了他手中的莲子后,他举起的手也未收回,泛着点点水光的手指白净,就在她眼前,随着小舟的晃动轻轻晃着。
莲蓬汁液染色,等再过上一会儿,我与阿昭的手指,也该是一个颜色了。
他说完便收回手,并未一直等着指尖变色。
原是这个意思,可他只说便是,何苦做着一系列小动作。
不知是羞恼还是为何,江元昭有意想跳过这话题,于是捡起他前头的话,问道:安郎幼时也爱泛舟湖上?怎么会?他笑了一下,幼时在宫中,许多地方原也不是我能去的,更别提特意为我备舟,于御花园中泛舟,不过宫中总有些宫人顾及不到的地方杂草丛生,只是虫蚁多了些,旁的倒是无碍。
他说完,还不等江元昭为他觉得心酸,就见他起身,许是动作幅度有些大,竟惊的小舟左右晃动了一下。
手下用力扣住了舟檐,不及再做反应,裴安就如在马车中一般,再度以唇覆了上来,这次还是落在她唇上。
齿关被轻叩时,江元昭才反应过来,身体后仰了些,与他相贴的双唇分开,随后声音有些弱弱的道:陛下 还在水上,若是太过,小舟该不稳,易跌入水中。
此处就她与裴安两人,所以江元昭有些气弱,不知自己能不能劝的他罢休。
我自知晓。
他抬手,指腹落在江元昭唇上,有些用力的摩擦,直至唇瓣上口脂落了不少,却比方才擦着口脂是更加嫣红。
裴安眸中的欲望这才减了一些:我自知晓不该于此处乱来,会折辱了阿昭,是我一时犯了混。
只是阿昭,别可怜我行吗?嗯?有些错愕,为他觉得心酸的话,该是觉得他可怜吗?即便是又有什么不行呢?我同阿昭说这些,从来不是为了叫阿昭可怜我,而且如今,我也并不是个可怜人,有足够的本事护得住阿昭。
大男子主义。
又是暗暗吐槽,江元昭很多时候都很喜欢吐槽,不过她很多吐槽也是因为发自内心的不喜。
不过面对裴安的吐槽,有时是因为不解,觉得迷惑,有时则是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好。
松开舟檐主动拉上裴安的手,她也主动回应了他一次。
只是不曾想,她握住的手竟是抓着她一用力,便让江元昭往他怀里倒去,小舟摇晃的更厉害,之后也不知是裴安稳住了小舟,还是这本就不足以使小舟翻倒。
总之江元昭跌入了裴安怀中,那小舟还稳稳当当的在水面上,晃悠悠的也不知是往前,还是原地打转的漂浮着。
就这么在水面上漂浮着,趴在裴安的怀里,耳边枕着他的心跳,看着水面泛起的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渐渐成了催眠的利器。
她今日又睡了过去,待意识到这件事时,已是黄昏渐起,腹中饥饿不止的时候,好在来时的路不算近,他们在车里便用了午膳,不然这时当真是要饿坏了。
安郎?小心的从他怀里坐起,然后见他也闭着眼,又轻声唤他,想瞧瞧他是不是醒着的。
声音刚落,便见他睁开眼,眸中神色清明,应道:我在呢!随后他也坐直身体,江元昭见状连忙有些狗腿的凑上去,为他轻锤自己压过的胳膊。
辛苦安郎了。
江元昭有些心虚,自己可是枕着他睡了一下午,可别把人给压坏了,就算是没压坏,压的血液不循环也并不好受。
阿昭生的轻,倒是没累着我。
他看着模样还挺享受,只是哪怕是被伺候着,也没夸大其词,甚至还故意往轻松了说。
听到这话,江元昭感动高兴的同时,还觉得有些心虚,因而捶打的更加卖力了,就差贴到人身上,一心一意为他按摩捶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