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延之和宋斯年给阮令仪带来了丰盛的夜宵。
阮令仪一边吃着, 一边和他们说了霍明羽过来的事情。
这人还真有意思。
章延之听了阮令仪的复述,翻了个白眼, 是不是觉得什么伤害, 都道个歉就能完了,那斯年他爸来和我道个歉,难道我还得和他复婚。
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样子, 阮令仪没忍住,低头笑了笑。
宋斯年倒是没有笑,只是在桌子底下握紧了阮令仪的手。
要我说啊,儿媳妇你要不要去庙里拜拜,去去晦气, 省得老遇上这群让人头大的人。
说着章延之拿起了一块炸鸡, 啃了一口——张嫂厨艺真是不错,这炸鸡和开封菜的都有得一拼。
这是给令仪的宵夜, 你怎么吃上了?宋斯年有些头疼。
看看, 倒霉儿子, 典型的有了媳妇儿忘了娘, 我吃两块炸鸡怎么了?章延之不满。
家里给你备了你不吃, 说怕胖。
阮令仪也怕胖,所以这炸鸡,他只装了三块。
现在被章延之女士吃掉了一块, 只剩下两块了。
宋斯年将炸鸡从章延之面前端起,放到阮令仪面前, 快吃。
你妈我樱桃小嘴,能吃多少, 就你那小气的劲儿。
这事说起来是章延之理亏, 但她做人的准则是绝对不能轻易认输。
樱桃小嘴?宋斯年轻笑, 我看是鹰逃小嘴吧,老鹰看了都想逃。
章延之女士顿时暴起:宋斯年你这个不孝子!有了两人的陪伴,这个夜班倒是愉快了很多。
第二天早上,宋斯年来接阮令仪下班。
他开了一段路,阮令仪才发现他们不是要回家。
去哪?去一个可以过二人世界的地方。
章延之女士特别想要一个女儿,毕竟宋家从儿子辈到孙子辈都是臭小子。
可惜了,她满怀希望地生下宋斯年,又是一个臭小子。
这次和阮令仪在一块儿,她是彻底把她当成了女儿,什么都要和她一起,就差一起睡了。
你吃妈的醋啊。
阮令仪儿时没有从母亲那里得到什么温情,现在有了一个疼她爱她的婆婆,难免依赖一些。
不行吗?宋斯年轻哼一声,宋太太,请重复一遍你在房间里对我的许诺。
……又来?阮令仪有些好笑:宋先生,我只喜欢你。
是我只爱你。
宋斯年纠正道。
哦。
阮令仪笑着亲了他一下,我知道了,你只爱我。
东城虽然是著名的旅游城市,但是这座城里著名的景点,身为本地人的阮令仪早就逛烂了。
宋斯年也知道,于是带着她去了寺庙。
永安寺始建于宋代,没被因为成了景点就大兴土木,反而保留了宋代建筑的原汁原味,连寺庙里野蛮生长的植物都充满了禅意。
寺庙门口的千年柳杉已经倾倒,架在外围的墙上,但树冠上依旧绿意盎然。
阮令仪和宋斯年穿过柳杉和高墙形成的小门,走进寺庙中。
宋先生,你是受了妈的启发,才带我来寺庙的吗?前一天晚上,章延之女士说她应该去拜拜佛,去去晦气,所以今天宋斯年就带着她来了?当然不是。
两人并肩走着,阮令仪回头看他,宋斯年便一路替她抬起那些可能碰到她头顶的竹枝。
只是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和你一块儿。
永安寺的确够清净,因为远离市区,都没有什么人,只有几个小沙弥在认真清扫着地上的落叶。
寺庙的青石板上因为长期无人走动,已经长出了青苔。
也难为宋斯年能找到一个这样的地方。
寺庙的连廊已经在岁月的变幻中褪去了红漆,露出了原本的木色。
阮令仪和宋斯年一起逛了逛,最后才一起坐在连廊的边边上,一起看风景。
和爱的人在一起,什么都不做也能让人感觉到幸福快乐。
连廊周围长了些杂草,阮令仪伸手拔了几根。
她一边靠着宋斯年的肩,一遍编了起来。
绿色的草叶子在她修长的手指中间翻飞,没多久,就成了个草戒指,在戒指的中间,还有一朵紫色的小花。
宋先生,伸手。
宋斯年听话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我生日的时候,你送过我一个戒指,现在我还你一个。
阮令仪将草戒指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
戴上了我的戒指,这辈子可都是我的人了。
宋斯年对着光看了看那个有些娘气的草戒指,点了点她的额头:编戒指这么熟练,宋太太之前骗过几个纯情小男生了?也就……五六七八个吧。
阮令仪笑。
到底几个?宋斯年握住了她的手,慢慢捏着她的手指,问道。
这动作多少带了些威胁的意思,但阮令仪可不怕。
你叫我一声心肝宝贝,我就告诉你。
宋斯年好像一直叫她宋太太,要么就是名字,都没有一个爱称。
宋斯年看着她,倒是没有立刻开口。
阮令仪见状不满:你总是逼着我对你说情话,怎么,只是叫声心肝宝贝都不愿意?也不是不愿意。
宋斯年道,阮妹妹再叫一声斯年哥哥来听听先。
她开出了个条件,这男人还能加码?资本家就是资本家,一点亏都不肯吃。
不叫,回家了。
阮令仪从连廊上起身,你也别想知道我有几个好哥哥。
她朝前走,宋斯年不过几秒便追上了她。
宋斯年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除了我,你还想要谁做你的好哥哥?两个人坐上车的时候,阮令仪才觉得有些不妥。
我们来了寺庙,却没有好好拜拜佛,是不是有些不好啊?宋斯年倒是没有太在意:我不信佛。
人们信仰宗教,不过是因为这世间又太多靠自己的力量难以达成的事情,但宋斯年从小到大,就没有体会过什么叫求而不得。
阮令仪看着他的侧脸,突然想起了自己生日的时候,这个男人说向神许愿,实现要靠概率,但是向我,不需要。
你的愿望,我都会帮你实现的样子。
也是,他的确不需要求神拜佛。
阮令仪要上班,平时比她的总裁儿子还忙一点,章延之一个人呆得没劲,干脆买了张票,到南方玩去了。
于是在新的休息日里,阮令仪再一次跟着候鸟医生团队一起去了长青镇。
这一次,团队里面没有周隽,阮令仪和一个女医生成了搭档。
那女医生是个活泼的性子,两个人走在一起,倒也不无聊。
转了一圈,阮令仪和女医生又到了张奶奶这里。
张奶奶看见阮令仪,似乎已经认不出来了,没见半点周隽在时的热情。
不过电扇已经恢复了运作,想来之前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他们两个人给张奶奶做了些日常的检查。
收拾东西准备走的时候,周静予从外面走了进来。
阿婆,我爸爸让我给你送点吃的。
周静予看见阮令仪,脚步一顿,将东西放在桌子上就想走。
你等一下。
周静予听见阮令仪叫她,脚步越来越快,但是在走进自家门前,她还是停了下来。
回头看见追出来了的阮令仪,她脸色有些垮:您有什么事吗?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
我…… 周静予本来想说你要问的我都不知道,但阮令仪到底帮过她,她也不好太没有礼貌。
你问吧。
你认识周明湛?周静予没想到她这么直接,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我和他是青梅竹马。
她神情恹恹的,我和他认识了这么多年,但是他只喜欢你。
只喜欢她?可周明湛都想置她于死地。
这你都知道?阮令仪笑了笑。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明湛哥哥都把闻姨的遗物送给你了。
周静予嘴翘得能挂瓶子,听说那可是明湛哥哥的爸爸送给他妈妈的定情之物。
阮令仪清楚她口中的闻姨大概是周明湛的母亲,那定情之物,大概是那对蝴蝶耳环,但她装作不知的模样。
什么遗物?你不知道?周静予拿出了一把钥匙,我带你去看。
周静予带着阮令仪到了张奶奶家另一边的那栋小楼前,用钥匙开了门。
一股尘封已久的霉味铺面而来。
周静予咳嗽了几声,才往里走。
她走了几步,看见阮令仪还站在门口的桌子旁,以为她不敢进来,回到门口,一把将她往里拉。
好多年前有一天,明湛哥哥突然塞了这个钥匙给我,说如果有时间,帮他看顾下家里,但我只是一个小女孩,也没有钱,只能扫扫地,这楼都快塌了。
周静予带着她走进客厅,指了墙上的照片:就是那个。
阮令仪看向墙上的照片。
照片好像就是在这楼前拍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面容姣好,耳朵上戴的正是周明湛送给阮令仪的耳环,而她胸前的项链,她也熟悉,是她在慈善拍卖上拍到的那一条。
这位阿姨,是怎么过世的?其实她依稀有些印象,似乎是在她大三那年,周明湛的妈妈生病了。
癌症咯。
周静予叹了口气,我们这儿,得癌症的人可多了,都是命。
这件事情阮令仪第一次来长青镇的时候听周隽说过。
但不知为何,阮令仪总觉得周静予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语气怪怪的。
怎么都是命了?就…… 周静予突然闭上了嘴巴,你问这些有的没的干嘛。
好奇嘛。
和周静予多说了两句话,阮令仪发现她还挺有意思的,对了,我之前在蓝莲制药门口看见了长青镇的乡亲们,似乎在讨补偿款,是什么补偿款?你别问了!周静予听见她提起了补偿款的事情,声音陡然变大,就是要有些人付出代价而已,和你没有关系。
她们走出周明湛家的时候,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
周静予看着阮令仪两手空空的样子,跑进自己家里,拿了把伞给她。
同行的医生已经在等她了,阮令仪看着手里的伞,最后问了周静予一个问题。
周闻阿姨得的,是骨癌吗?周静予一怔,没有说话,但是阮令仪从她的反应中,已经知道了答案。
刚刚,阮令仪在周明湛家的桌子上,看到了被压在玻璃玻璃下的两张汇款单。
那两张汇款单相隔时间一个月,每张上的数额,正好够一个骨癌患者使用伯尼安一个月。
而汇款人霍靳正是霍明羽的父亲。
作者有话说:终于写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