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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1 章

2025-03-22 06:45:36

池矜月眉头还是紧紧皱着, 韩颂之伸手打算替她抚平眉头,可指尖触碰到她皮肤的那一刻,滚烫的温度顺着指尖蔓延。

韩颂之皱了皱眉, 将手心覆盖在她的额头。

几秒后,他从椅子上起身,拿起随意甩在床上的手机走到阳台处,顺便拉上了与卧室相连的落地窗门。

找到家庭医生的电话拨通, 可那边却总是忙音。

天边隐隐泛起一抹鱼肚白,混杂着亮眼的红色, 漂亮又耀眼。

韩颂之有些烦躁地想点根烟, 可寒风吹过,脑海里突然间便浮现出池矜月的唠叨声还混杂着哭哭啼啼的模样。

池矜月有个娱乐圈的朋友, 压力太大, 烟不离口,最后确诊胃癌,池矜月去参加葬礼。

那天傍晚,池矜月突然去韩氏集团找了他。

当时他正在处理很繁杂的case, 觉得烦躁就抽了烟。

池矜月推开办公室的两扇门, 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飞快地扑到了他怀里。

韩颂之愣了下,想要将烟掐灭去抱她, 结果池矜月一把将烟抢过扔到雪白的地毯上,似乎是泄愤似地用脚拼命踩。

黑色的烟灰似乎彻底融进雪白的地毯里, 他想,大概办公室的地毯又得换一块。

他怀里的小姑娘明明眼眶已经通红,却还是强忍着不哭。

他唇角勾了抹笑, 伸手轻轻扯了下池矜月的脸:祖宗, 这烟又哪里惹到你了。

你!池矜月似是气极了, 语气很凶:不许抽烟!听到没有?韩颂之愣了下:为什么。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小姑娘的眼泪就这么顺着脸颊流下来:你再抽,等到你死了,我就替你立一块墓碑。

然后我找一百个小奶狗,每年和他们到你的墓前去祭拜。

顿了顿,她又补了句:我才不要年纪轻轻守活寡。

韩颂之看着她一身黑色西装还有胸口的那一朵白花,瞬时明白了些什么。

他笑了,唇边近乎是愉悦的弧度,他拿了张餐巾纸拭去她面颊上的眼泪,语调里带着些意味不明的调侃:不会让小月亮守活寡......他话还没说完,池矜月就踮脚吻上了他的唇,唇齿交缠,浓重的烟味过渡到她唇齿间,她的脸涨得通红,呼吸有些不畅。

明显很不舒服。

韩颂之皱皱眉,想要推开她,可她纤细白皙的手臂紧紧缠绕着他的脖颈,力道极重。

直到池矜月被烟味熏染地脸庞通红,她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气喘吁吁地扶着桌子,不停地咳嗽。

他上前扶住她,语气不算很好:你不知道我刚抽烟了么?池矜月呛出眼泪,语气依然很傲:知道啊。

韩颂之:?你每次抽烟我都吻你,这样我就替你分担了一部分的烟,池矜月骄傲说:这样我两就会一块儿完蛋。

顿了顿,她又补了句:你不觉得这样至死不渝的爱情很美好么?韩颂之:......池矜月。

他沉声道。

嗯?他捏住她的脸:从今天开始不许看八点半的连续剧。

池矜月有些不满地反驳:为啥,你不想和我一块儿完蛋吗?不想,生命很宝贵,韩颂之说:更不可能因为一个人一段爱情就随意放弃,知道么?所以,即便是小时候那段最暗无天日的日子,也不会产生结束生命的想法,也会想方设法地强硬地撑下来。

即便那段日子里。

全是暗色。

池矜月哼了声,从他怀里起身将办公室的烟全都丢掉,警告了无数遍不许抽烟。

不过池矜月忘性也大,过了几个月就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了。

后来她陪他去参加宴会时,有人递给他一支烟,他习惯不接,池矜月还会好奇地问为什么不要。

可莫名其妙地,这一桩桩小事倒像是刻在了他的心底,怎么也忘不掉。

看着天边那一抹鲜红的色彩,韩颂之垂眸,他转身移开了落地窗,走到池矜月床边轻轻将她推醒。

池矜月睡得迷迷糊糊的,她只觉得眼皮重得要命,好不容易睁开一道缝隙,她看见面前有一道模糊的身影。

颀长的身影映着微微的光亮,池矜月觉得那人像个天使。

紧接着是滚烫的额头上覆上了一双冰凉的手。

凉丝丝的,很舒服,池矜月忍不住哼了声,又往被窝里缩了缩身子。

小月亮,你发烧了,跟我去医院。

那人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向外拖。

池矜月听到医院两个字,立刻就想起来在医院住院天天闻着消毒水的日子。

她皱眉,立刻抽回了手:我没发烧,我不去医院。

还有,你是谁,怎么在雾青湾里。

韩颂之:......韩颂之没再多说,他怕再耽误池矜月直接烧成傻子了。

他将被子掀开,攥住她的两只手腕勾住他的脖颈,微微向上一提,池矜月就乖巧地趴在他的背上。

走到车库,一阵寒风刮过,池矜月本能地朝唯一的热源那里靠。

她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瞬。

靠得太近,淡淡的木质香钻入她的鼻尖,池矜月厌恶地皱皱眉头:你身上的味道怎么和韩颂之的一样,很难闻。

说完,她猛地朝他的肩膀处咬了一大口。

出门太急,韩颂之只穿了件薄薄的衬衫,池矜月咬得太用力,留下一道牙印伤口,冒出些许鲜血染红了肩膀处的衬衫,留下一抹暗色。

韩颂之微微偏头,看见少女熟睡的面容。

也只有这个时候,她不会针锋相对,吵着闹着要离开他。

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浅浅淡淡地像是天边那一轮冰冷的月亮:你属狗吗?池矜月阖着眼睛,当然没答话。

到医院后,挂了个急诊,医生利索地开了点滴。

VIP室的床位刚好有空余,韩颂之将池矜月轻轻放在床上,护士姐姐帮忙打好点滴。

韩颂之索性抽了张椅子在旁边陪着她。

理智告诉他,要不算了吧。

或许离开真的是对彼此来说更好的选择。

但池矜月在无数个日夜里反反复复地说着爱他的瞬间,池矜月撒娇生气的瞬间,每一帧每一幕都永远忘不掉。

他好像,真的喜欢上了池矜月。

像是迷雾彻底被拨开,一切都晴朗透彻。

他自嘲般地勾了勾唇角,轻轻笑了声。

叮。

手机铃声响起,他走到门外接通。

手机里响起助理焦急的声音,那晚临时走人的会议导致那边的老板极其不满意,老板亲自过来,需要解释顺便谈判。

老板人快到机场了。

好的,我知道了,你让人接机顺便准备会议。

他冷静道。

挂完电话,韩颂之回到病房,他想了想,从一旁的抽屉里抽出一张纸和笔。

【小月亮,我想和你在浮华海的岩石上看海。

明晚八点。

】他们之间总有很多遗憾,浮华海是遗憾,那晚的告白和求婚也是遗憾。

他想,和池矜月一起,将所有的遗憾都补上。

写完后,他下楼替她买了些早餐压在纸上,便回到公司。

就像是一场重要考试的成绩下来。

他想要立刻知道结果,却又有些不敢看。

--池矜月醒来后,一眼便见到忙前忙后的梨枝。

她揉了揉还在发疼的脑袋,话语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儿?梨枝翻了个白眼,拿了粥递给池矜月:我不在这儿谁在这儿?顿了顿,她又垂眸补了句:昨晚你烧得稀里糊涂的,被韩颂之赶出来了,宁臣半夜把你背出雾青湾送到医院,我听到消息立马就赶过来了。

这是她和宁臣共同商量的结果。

那张字条她和宁臣都看见了,他们简单地商量了两句就决定把它扔进垃圾桶。

池矜月这人容易心软,还严重恋爱脑。

但旁观者清,梨枝决定让这好姐妹好好清醒清醒,彻底脱离魔窟。

别再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池矜月愣住了。

她说:居然是宁臣么,我还以为......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梨枝打断:你以为呢,救命,除了我和宁臣两个大冤种,谁管你的死活啊。

哦。

池矜月答。

她慢慢喝着粥,喝到一半,她突然停下来,惊讶道:梨枝,你什么时候这么爱我了。

这粥是宁记的吧,卧槽,这你都能排得到?宁记是出了名的粥好队长,池矜月特别喜欢喝,却总是懒得排队。

啊,梨枝顿了三秒,模模糊糊地说:对啊,我多爱你。

对了,梨枝一拍脑袋,猛地想起来: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究竟还喜不喜欢韩颂之了。

池矜月想了想,摇头。

那行,梨枝说:明晚八点我和宁臣带你走。

既然韩颂之约了池矜月明晚八点去浮华海,那明晚八点自然就是跑路的最好时机。

好。

对了,病理切片出来了,梨枝替池矜月收拾起了行李:只是良性肝血管瘤,恭喜你,出院回家吧。

梨枝又稍微嘱咐了几句便打了个哈欠说要回家睡觉,池矜月头也没抬,只挥挥手,直到听到门被甩出一阵巨响。

喝完粥又躺下睡了会儿,池矜月再睁眼时已经下午四点了。

口有点渴,她拿起桌上的热水壶向玻璃杯里倒水,她左手手肘撑着头,余光一瞥,看见垃圾桶里折着一张白纸。

干干净净的垃圾桶里只有这一张白纸。

神思似乎都游离在天外,水顺着玻璃杯的杯口流淌,蔓延在白色的桌面上,最后滴答滴答落在那张白色的纸上。

晕出一点黑色的笔迹。

池矜月连忙将热水壶摆好放在一旁,莫名其妙地,她又瞥了眼垃圾桶。

那张纸似乎有致命的吸引力,池矜月弯腰伸手去拿。

将那张纸展开,她看见了所有的话。

纸上的字有些被开水融化开,但仍旧张扬有力,似乎能穿破纸张。

【池矜月,我想和你在浮华海的岩石上看海。

】我们坐在岩石上看海,或许我们就会头顶岩石相爱。

字体映入眼帘,池矜月觉得心底像是有一块儿被彻底填满。

好像故事终于有了一个结尾。

像是小时候玩的游戏终于通关,她拿到了梦寐以求的奖品。

可却发现,随着时间一点儿一点儿过去,那个曾经吸引她的奖品已经蒙上灰尘,她不再想要。

纵然结尾不算圆满,却也算是一个结尾不是么。

所有的不甘和怨恨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尽数散去,她轻轻地勾了勾唇角,也红了眼眶。

池矜月从抽屉里拿了个打火机,亲眼见着火苗舔舐这那张写着喜欢的纸,火苗跳动着快要碰到指尖,她放开了那张纸。

烟灰缸里是黑色的灰烬。

是给死去的少年韩颂之和池矜月的祭奠。

年少时的他们永远被封存在记忆里的角落,封存在湾洱曾经每一个属于他们的瞬间里。

那时的他们尚年少,爱与恨都强烈。

她那时发了疯地喜欢他,即便到现在她都无法否认。

可也只有那时了。

至于浮华海的那场约,池矜月不想赴了。

她似乎被一直锁在那个遇见韩颂之的盛大灿烂的夏天,被困在由爱和恨编织出的迷宫里。

该走出来了,在故事的末尾。

韩颂之也该走出来了。

此时门被打开,池矜月抬眼,看见来接她出院回家的梨枝。

梨枝一眼便瞧见池矜月有些泛红的眼眶,她心道大事不妙,立马检查垃圾桶。

垃圾桶干干净净。

你看见那张纸了?梨枝脸色有些发白:你要去吗?她白皙的指尖紧紧攥着裙摆,因为太过用力,指尖隐隐泛出青白。

池矜月笑了声,说:不去啊。

梨枝似乎是有一口气松了下来,她一把搂住池矜月哇哇大哭:阿月啊,呜呜,对不起,可是我真的是看不下去了......行了行了,池矜月嫌弃地将她推开:明天都走了,今天不请我吃点好的?梨枝抹了把眼泪:请,吃啥都可以。

--最后那场约池矜月还是没有赴。

那晚八点,池矜月喝了很多酒。

天台的风挺大的,还飘着雪,她穿着单薄的衣服,有点冷。

即将走上舷梯的那一刻,她还是心软了。

池矜月摸索着从包里掏出手机,拨打了那个早就拉到黑名单的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没有说话,但能很明显听到风的声音。

池矜月笑了声,像是在闲话家常:韩颂之,今晚浮华海风大吗?还好。

我曾经,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她的鼻尖和眼睛里都红红的,似乎随时会有眼泪坠落。

真的很用力很用力地喜欢过你。

我知道,顿了顿,他又淡淡补了句:对不起。

小月亮,你有看见天台上有一盏白灯吗?池矜月向四周看了看,果然在不远处看见了一盏闪着光的灯。

那灯像是有魔力,吸引着她走过去。

灯下是一个黑匣子。

打开后是一匣子的红包,每个红包上都写着各种不同的节日。

拆开一个,里面是巨大面额的支票。

这是我补的所有节日的礼物。

声音混杂着风落下,有些模糊。

即便做了很多准备,眼泪还是会掉落。

池矜月觉得自己不争气,却又觉得这都最后一次了,不争气又怎样。

礼物就不收了,我先走了。

希望我们年年岁岁都平安,岁岁年年都不见。

说完,她走上舷梯,风打着她的衣裙,她像是一只飞舞的蝴蝶。

好,小月亮,不要哭,声音顺着传入她的耳畔,模糊又温柔:希望......他话还尚未说完电话便已经挂断。

嘟嘟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异常清楚。

风中,他对着空荡荡的天台,淡淡地补上了最后一句尚未说出口的话。

小月亮,希望你再也不会遇见像韩颂之这样的人。

这是他认为的,最好的祝福。

--韩总?助理小心翼翼地出声。

韩颂之回过神来,淡淡道:回去吧。

他知道宁臣的计划,他也没去浮华海。

他呆在天台上的一间黑屋里,准确来说,不止他,他身后还站着一群人。

在来天台的路上,韩颂之想过很多。

池矜月的弱点和软肋真的很多,他随意捏一个,便能让她这辈子也离不开他。

在池矜月即将上舷梯的刹那,他抬起手。

身后的那群人在等他重新放下手,可下一瞬,池矜月从舷梯上下来,给他打了那通电话。

当他听到那句,很用力很用力地喜欢过他时。

他放弃了。

七年,池矜月化作最鲜亮的那抹色彩出现在他的生命中,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与她有关。

她承担了太多,所以最后离别的痛苦理所当然由他接收。

透过那个小小的窗户,就这么亲眼看着所爱的人离开。

那一年冬天,大雪飘落。

极度自私的资本家,也学会了喜欢。

作者有话说:掐指一算,没多少了,周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