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明月再次醒来时就看见怀瑶正坐在她的床边用灵力在空中划水花玩儿。
见着明月醒了, 怀瑶翻了个白眼:你有劲没劲,在月央宫还没睡够吗?还是蓬莱的床有什么神力?明月一觉醒来心情大好, 眼下也不跟她呛声, 只问:你怎么来了?抱忧仙君肯放你出来了?怀瑶:这都多长时间了,本公主聪慧过人,该学的已经都学完了, 以后我再也不用去正殿了。
明月听了惊喜,这么说你自由了?怀瑶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天宫的神仙成婚, 嫁衣都由蓬莱做, 你来帮我挑挑, 什么样的花样好看。
怀瑶兴致高涨,明月陪着她去蓬莱仙洞中请玉蚕上仙缝制嫁衣。
玉蚕上仙是蓬莱的天蚕成仙, 织布制纱的手艺巧夺天工,一般的神仙想求她的衣裳都得等上好几年,而且她只为女神仙们制衣。
我听说玉蚕上仙性情古怪,凡是去求衣的人都要受她好一顿奚落。
明月拍拍她的手安慰:不会, 抱忧仙君应该打过招呼了。
两人的灵力都不低,几息之间就到了蓬莱仙洞。
洞口大开未设屏障, 怀瑶试探地往里走两步, 就听见一个严厉的女声传来:来者何人?打扰老娘清梦!怀瑶摸摸鼻子, 与明月对视了一眼,显然她们都低估了这位上仙的脾气。
怀瑶清了清嗓子, 高声道:吾乃怀瑶灵仙,自天宫来, 特请上仙赐衣。
片刻后, 一个身着白衣的女人袅袅婷婷地走出来, 明月与怀瑶两人看见她不由自主地怔楞住。
女子容颜艳丽, 面容未施粉黛,琼鼻朱唇,眸间光芒流转尽显妖艳媚态。
长发未绾,每一根青丝都落得恰到好处,两步走来腰肢轻晃,顾盼之间娇媚绝伦。
这撩人的风姿,别说是男子了,就连女子怕是都没几人能招架得住。
你们就是那两位天宫来的公主?明月最先回神,施了个平礼道:玉蚕上仙。
玉蚕侧身避过她的礼,别整这一套,蓬莱没这么多规矩。
然后看向另一边的怀瑶,语气不怎么好地开口:你就是怀瑶公主?怀瑶忙道:是,我此次前来是……行了行了我都知道。
玉蚕烦躁地打断她,头也不回地走进仙洞:跟上来吧。
两人都默默地闭上了嘴巴,老老实实地跟在她身后走进仙洞。
洞中通体雪白,不见一丝颜色。
按说玉蚕这等容貌的女子应与艳色相配才是,可看起来她似乎是独爱素色。
玉蚕的脸色很是不好看,施展灵力的时候也是毫不客气,把东西摔得噼里啪啦。
怀瑶有些打怵,悄声在明月的耳边嘀咕:这是怎么了?不会真的是因为咱们吵了她睡觉?明月也搞不明白,不过也没等到她们搞明白,玉蚕上仙阴沉着脸,轰的一声劈开了暗室的门。
……怀瑶闭上嘴,面对一个处在暴躁中的神仙最好还是不要招惹,即使她仅仅只是一个上仙。
进去吧。
两人自动忽略玉蚕冰得吓人的脸色,规规矩矩地走进暗室。
谁知刚一进去就被铺天盖地的艳红色晃得张不开眼。
明月愣愣地看着满屋子制作精巧的嫁衣不经意间晃了神,让她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多年前那花费她大半心血的一整套绛红色的喜服。
怀瑶咽了咽喉咙,看向玉蚕上仙,不确定地问:这些,我都可以挑吗?玉蚕面露讥讽,嗤了一声说:你全拿走都行。
怀瑶默默安静下来,她感觉,自从进了这暗室,这位上仙的的脾气更加暴躁了。
怀瑶拉着明月的手往里面走了走,小声说:你帮我看看,挑好了咱们就赶快走吧。
那边,玉蚕上仙双手环胸语气讽刺地说:呵呵,殿下贵为公主竟也摆脱不了嫁人的宿命。
怀瑶皱眉,这话她听着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哼,听说天帝颇为宠爱女儿,现在看来不过如此,身份再尊贵也要沦为天族之间的牺牲品。
怀瑶忍不住回头分辩:上仙这是何意?本君与东海世子两清相悦,父君宠爱我自然为我们赐婚。
两情相悦?玉蚕的声音徒然变得有些尖利,男人都薄幸,花言巧语岂能当真?当他得到了你,尝过了滋味,就会弃之如敝履,什么两清相悦,什么山盟海誓,都是哄骗你罢了!怀瑶被这一番话砸得措手不及,当下也隐隐有了怒气,反驳道:蔚朝不是那样的人!呵,也就你这种刚两万岁的小姑娘才会上当。
他们腻歪了抛弃了你,等你好不容易心灰意冷离开他们,他们却又反过来念起你的好来,然后百般恳求,花言巧语,让你心甘情愿的一头栽进去。
你胡说!眼看着暗室中的气韵愈发浓厚,避水剑的光泽隐隐在怀瑶的腰间闪烁。
明月赶紧走过来挡在两人之间,玉蚕上仙,想必在我们来之前抱忧仙君应当同你说过,我们也不欲找麻烦,我们挑好了衣裳立刻就走。
玉蚕冷哼了一身,转身走出暗室。
明月叹了口气,随后回头安抚怀瑶。
怀瑶一头雾水,她什么情况?她跟蔚朝认识?明月摇头:应该不会。
那她为何这般动气?明月默了默,然后看向满屋子制作精良的嫁衣,轻声说:我好像知道为何玉蚕上仙只接待女仙了。
这些衣裳品质皆为上佳,不像是一个厌恶婚姻之人有心情做出来了。
而这些嫁衣都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暗室中,玉蚕上仙本人也只着素衣,想必在她身上,定是发生过什么事情。
一时间,明月竟有些感同身受。
怀瑶虽然心情被搅了一番,但毕竟是自己的婚事,还是认认真真挑了衣裳。
虽说这玉蚕上仙脾气不好,但她的衣裳是真的精细,每一处缝制的纹样都十分精美完全挑不出错。
怀瑶拿着衣裳出来别别扭扭跟玉蚕上仙道了谢,玉蚕的脸色还是不好,但比刚才强了很多,很显然她也觉得自己刚刚有些失态。
殿下走好。
玉蚕站起来,随便地行了个礼意思意思,也没看她们的反应转身就要回洞中,明月适时叫住了她。
玉蚕上仙,过往皆为序章,寿命漫长,何必纠结过去。
玉蚕的背影顿了一下,没说任何话,消失在洞口。
怀瑶撇撇嘴:她都不理咱们,何必说那些话。
明月扯着唇角笑笑,说:咱们出来的时间不短了,收拾收拾,明日回天宫吧。
怀瑶:我也正有此意,蓬莱雾气太重,黑夜好长,我是怎么住都不习惯。
两人在山路口分道扬镳,明月在回去的路上不由自主地想刚刚玉蚕上仙的话。
他得到了你尝过了滋味,便食之乏味,弃之敝履。
脑中浮现出多年前,在两人相处的最后,似乎沟通愈来愈少,雷打不动的就只有床笫之间的那点事,再加上那人后来干脆连她的床榻都不上了,过门不入,一句话都不留。
这么想着貌似还真就应了玉蚕那句弃之敝履。
明月简直要气笑了,他有几条命?敢把她当敝履。
都这样了,还敢到她眼皮子底下来。
明月气呼呼地回到西偏殿,手一挥驱散了雾气,就看见颜煜坐在院外的石凳上,正剥着山果。
看见眼前的视线徒然清晰,颜煜抬起头刚好和明月充着怒气的眸子对上,似是有些茫然。
明月冷笑两声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本君让你剥了吗?颜煜默默放下手里的果子,当然他并没有说出之前明月那句剥不完不许睡的命令。
进来。
丢下两个字,明月扬长走进寝殿。
颜煜擦了擦手,起身跟过去,一进门就看见明月坐在白玉床上,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淡金色的金靴翘在半空中。
颜煜走过去,自觉地跪坐下来,抬手脱下那只锦靴。
明月挑眉,不知道他这是要唱哪一出。
紧接着,颜煜又把她的足衣褪下,光洁的足触碰到空气中的水雾瞬间在上面蒙上一层水汽。
然后,颜煜低头开始解自己的衣裳。
明月:?不顾多想,白皙的脚掌按在他胸前解衣裳的手上,明月面上的表情龟裂,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气道:你干什么?颜煜歪头,神色无辜:殿下不是要小仙伺候吗?感受到从脚掌传来的热度,明月猛地收回,怒道:本君何时说了?谁准你自作主张的?颜煜顿了顿,系上衣带,从善如流地告罪:殿下恕罪。
明月:……这一套现在是被他玩明白了。
你起来。
颜煜顺从起身,明月把两只脚都放在床上盘腿坐着,这个姿势对现在的她来说还算安全。
明月直视她的眼睛,正色问:你到底为何修仙?颜煜愣了下,回答:司命星君……不要跟我说司命。
明月不耐地打断,你若不愿意,司命不会强迫你。
我只想听一句实话,你到底为什么,放着大好的轮回路不选,而千辛万苦地选择这条路。
她还记得,当年琼华真人说过,没有天资的凡人想要成仙,要先入畜生道两百年,再以凡身苦修三百年,才能得神仙指引。
苦修倒还好说,只那畜生道两百年实是残忍,所遭受的痛苦都是亲身经历,且一件一件刻印在脑子里,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颜煜缄默,他低垂着眸子,似是在思考该如何回答她。
明月:你若想骗我就不必说了,但就算你不说,我也总会知道。
良久,颜煜终于开口:我并不是想骗你。
我只是在想要怎么说你才不会生气。
明月蹙眉,你只要实话实说,我便不会生气。
颜煜抬眸与她对视,男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柔和:殿下是仙,我若步入轮回便与殿下永不能再见,所以我选择修仙。
人与仙自是不会再见,不愿轮回是因为见不到你,为了见你,所以选择成仙。
明月的心中好似有一颗巨石猛地砸下来,掀起了惊涛骇浪。
颜煜话说完好半天没听见回音,他斟酌了一下,开口:当年是我的错,是我误会了你和…滚。
颜煜的声音戛然而止。
明月努力压制住颤抖地手,冷冷地看着他,滚,趁我现在还不想动手。
颜煜宛如一桶冷水被从上到下浇了个彻底,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低头退下。
明月低头看着自己光洁的足,玉蚕上仙的话又从脑海中冒出来:他抛弃了你,等你好不容易心灰意冷,他却又反过来念起你的好来,然后百般恳求,花言巧语,让你心甘情愿地一头栽进去。
明月面色冷凝,眸中似有寒光闪烁。
作者有话说:感谢投喂~抱住可爱的读者,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