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呢?后来可不就多亏了吴大娘, 两边帮着说话,李家人赔礼道歉,这事才算过去。
那可多亏了吴大娘啊!谁说不是呢, 之前张家婆媳吵架, 也是吴大娘给帮忙的。
还有这事呢,你说说……苏嘉禾听了好一会儿, 发现她们对话围绕的都是家长里短,而且多次无意间提到有个吴大娘会在中间帮着劝和。
她也清楚这时候的人们都是知根知底的, 一个地方一住就是几十年, 这种身经百战能在当地说的上话的大妈,可是当地的地头蛇, 当即决定准备去打探打探。
不过她出门之前只准备逛逛, 也没带什么东西。
自己和对方互不相识,这要是空着手上门,还能打探到什么消息?看看了天色, 还并不晚, 这离她住的招待所距离也并不太远。
苏嘉禾当即立断的决定返回招待所。
她这次来的时候就故意多带了很多东西过来,给张教授的年礼已经提前准备出来了,于是她就在自己剩下的那堆东西里扒拉扒拉,一份颇为不错的礼就新鲜出炉了。
等到苏嘉禾换过衣服、拎着东西来到家具厂家属院的时候,门口聊天的妇女们还在三三两两的说着闲话。
苏嘉禾一看这不正好吗,刚好这人还没散,正好给她指个路。
等到她靠近的时候,在一旁聊天的人们也都停止了动作,好奇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
不过她们也没觉得奇怪, 现在正是过年期间, 时不时的会有人带着东西上门来拜年。
不过这个时代假期少, 大家都忙着赶生产,有这时间的人并不多,再加上现在已经都正月十三了,没想到还有人来拜年呢!于是乎人们都好奇地看着苏嘉禾,似乎想要弄清楚她究竟是去谁家拜年的。
苏嘉禾没管她们的想法,走到跟前的时候,脸上挂着笑容,询问着最近的一位女人,你好,同志,我是来吴大娘的,能给我指个路吗?苏嘉禾特意回去换的衣服,干净质朴,一点也不像个城里人,倒像是打扮的干干净净的乡下人。
但是她口音标准,说话落落大方,又不像乡下人那般局促,倒让一旁的女人摸不准她的来路了。
吴大娘?是吴岚吴大娘吗?这第一时间就脱口而出的肯定是她们最熟悉最出名的人,所以苏嘉禾毫不犹豫地点头了,对对对,就是她。
虽然我好多年没来了,但是我还记得她在厂子这一片可有名了。
谁家有事就喜欢找她!那就没错了,一准儿是吴大娘家。
来来来,我带你去。
你和吴大娘家是什么关系呐?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了?带路的女人一边笑意吟吟地回答着苏嘉禾,一边八卦地问她和吴大娘的关系。
当然,苏嘉禾装作一副懵懂样子,只敷衍着回答,像是什么都说了,但是仔细一琢磨,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她们一走,巷子口的其他人立马就讨论起来,纷纷猜测苏嘉禾的来意。
这个时候就是这样,一点小事就能传的到处都是,相信再过不久,这个消息所有人就都知道了。
不一会儿,就到了吴大娘家的门口。
这家属区的房子都是筒子楼,吴大娘家显然过得不错,这一栋的房子比其他的房子看起来要大很多,估计附近住的大多是领导。
这年头大家也不兴锁门,到了吴大娘家门口,一旁的女人就大声地招呼了,吴大娘,吴大娘,有人来找你了?门里很快走出来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女人,她面容和蔼、嘴角带笑,但是上挑的眼角又显露出精明。
整个人穿着整齐干净,一看就是个利落的人物。
看着苏嘉禾这陌生的样子,吴大娘有些疑惑,一看就知道自己之前根本不认识她,这位同志,你是?你好,我姓苏,已经很多年不来了,吴大娘认不出我也正常。
哈哈哈,要不咱们进屋谈。
虽然她是第一次来,但苏嘉禾一点也不露怯,那架势比谁都自然,所以也没有人怀疑她。
哈哈,瞧我,快进来快进来。
红梅,不好意思啊,我这儿有客人,改天再谢你啊!被叫做红梅的正是带着苏嘉禾进来的女人。
她爽朗一笑,没事没事,这有啥好谢的,我就把人带进来而已。
你们聊,你们聊,我那里还有事就先走了。
等红梅离开后,吴大娘请苏嘉禾坐下,又特意端出一碗糖水给她。
家里只有吴大娘一人,估计其他人都上班去了。
不过吴大娘一点也不怕苏嘉禾是坏人,现在这年头治安还是不错的。
再加上这里是家属院,旁边人家的门都开着,有什么事她喊一嗓子保准人就来了。
吴大娘家里干净整洁,不过看样子过得不错。
苏嘉禾看见了好几样大件,等吴大娘坐下之后,她也没废话,先把自己的介绍信和证件掏了出来。
目前自己和她还是陌生人,当然还是要证明自己的身份了。
眼前不仅有大队长给他开的介绍信,还有药厂和竹编厂的厂长证件。
这原本是为了给她出门谈生意用的,苏嘉禾来市里也一直带着,这不就用上了。
原来竟然是苏厂长吗?原谅我眼拙,竟是没看出来,失敬失敬。
吴大娘这话说的文绉绉的,一听就知道这是个读过书的人。
苏嘉禾在心里点了个赞,当初她在外面听八卦的时候,就觉得这位吴大娘一定是一位精明能干之人,而且有很大的可能是读过书的。
不然的话像她这样,在邻居之间插嘴说和的人,是最容易遭人恨的。
而苏嘉禾却没听到那些人嘴里说她一句不好,说明她不仅有本事会说话,甚至还很有可能读过书有些文化,这样大家才会这般尊敬她,果然她猜的没错。
哈哈,客气了客气了,也就是个乡下的小厂。
要说还是你们家具厂气派啊,这可是在大城市呢,你们厂的家具那可没的说,别说这城里了,就连我们公社的人都竖起大拇指夸个没完呢!两人互相寒暄了几句,苏嘉禾才说了她的来意。
哎,其实我这次来的突然,希望吴大娘别见怪。
也是您的名声在这里,除了您,其他人我可信不过。
哦,我的名声都传到乡下去了吗?吴大娘笑着说道。
她之前仔细的看了苏嘉禾的证件,确实是真的。
不过对方的地址明明是红旗公社这样一个乡下地方,她可不信对方在这么远的地方都能听到她的名声。
哈哈,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
不瞒您说,去年我们公社可是上了报纸的,就连这省城大学的张教授也都来了几次。
这一来二去的,也就熟悉起来。
这不,为了感谢他,我特意代表我们公社来给张教授拜年了。
这离的不远,也就听说了。
苏嘉禾来拜访张教授,对外说的都是她代表全公社的人来感谢张教授才来拜年的。
至于红旗公社,具体发现了什么,她也没具体说,有些事情还是让对方自己去发现,这样才更有说服力。
张教授,可是从这南边过去不远人民路旁边的三柳巷里张教授。
吴大娘沉吟了一会儿,马上说出了对方的住处。
看来,这位大娘还真有两把刷子,对着附近是了如指掌啊!哎呀,我还没说是在哪儿呢,大娘您就猜出来了,这本事可真是让人不服不行啊!怪不得这附近的人提起您就没有不夸的。
都是大家抬举,我这也就是在附近住久了,才什么都能知道一点。
话是这么说,但看吴大娘那有些自得的样子,就知道她也很为自己的能耐而得意。
苏嘉禾又夸了吴大娘两句,这才接着说道,本来吧我这厂长干的好好的,也没啥可愁的,这都多亏了党和政府啊,真是一点没亏待我们。
可谁让我还有个做木匠的爹呢,他啊都在这行都干了几十年了,本来我想着现在日子好了,好好给他养老不就行了。
嗯,是这么个道理。
吴大娘边听边附和。
谁说不是呢,可我爹啊,心里一直有个学本事的梦啊,他一直想找个厉害的木匠大师傅学手艺!以前吧,是没这个条件,他老人家也只能待在乡下,哪有人肯教他呢!可是现在听说我和这城里的教授不是挺熟的吗,他就又起了这心思了!非要让我在城里给他找个有本事的木匠学手艺。
哎呦,这可不好找啊!对啊,你说我就一乡下的厂长,虽然现在过得还不错,但是去哪儿认识这城里的大木匠啊!可谁让家里人就觉得我有本事呢,这当爹的这么想,我们这做儿女的哪能不试试呢!这不,趁着给将张教授拜年,我不就过来碰碰运气吗?结果,可不就听到吴大娘您的名声了嘛!这附近除了您,谁还能有这人脉、有这本事。
哈哈,都是大家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这可不光是开玩笑就能成的。
两人就你来我往地聊开了,苏嘉禾实心地问,人吴大娘也很真诚,尽可能地给她说清楚。
这一顿聊下来之后,双方都对对方的观感很不错。
说着说着,这天色就晚了,外面有人回来的声音了,苏嘉禾这才被惊醒般,没想到知不觉就聊了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了。
今天就算这事不成,能见您一面也算是不枉此行了!说着苏嘉禾又把带来的东西搬过来,一样样地拿出来,这是我给您拜年的年礼,都是我们乡下的特产山货,不值什么钱,就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您尝尝看?这,哪里能收你的东西呢?快收起来,收起来。
吴大娘推辞。
苏嘉禾却装作没听见对方的话,开始一样样的介绍手里的东西。
等说的差不多了,她就提出告辞离开了。
吴大娘许是没见过这么实诚的人,也不知是不是被感动了,给了她一点提示。
我这儿倒是认识几个手艺不错的大木匠师傅,要是学点手艺估计问题不大,只是这师傅愿意教多少就要看自己本事了,你爹这年纪……吴大娘话没说完,意思却很明显,这年头向大师傅学手艺,就要给他打下手,那是啥脏活苦活累活都要干的,不然人家凭什么教你!苏嘉禾的爹年纪都这么大了,还能吃得了这份苦吗?要是吃不了这份苦,那又能学到多少东西呢?真的,太好了,我就知道您有本事。
这可真是多亏了您了,要不然我还两眼一抹黑呢。
苏嘉禾却很高兴,一个劲儿地感谢吴大娘。
您的意思我也清楚,这一点我也想到了。
我爹也确实受不了那个罪,不过我们愿意出钱,只要大师傅愿意教,我们可以每个月交学费的。
虽然我那只是个乡下的厂子,但工资待遇还是不错的,这学费肯定少不了,就是希望能学到点真本事。
你是说,要出钱请人教?吴大娘有些吃惊,现在像苏嘉禾这般想的人还是比较少见的。
也不是请人,这念书不也得交学费吗?人家的本事,怎么也不能白白教给我们吧,这就是学费啊,跟上学一个道理。
苏嘉禾笑着说,这可不能说成买卖,虽然本质一样,但现在可是不能这样说的。
对对对,你说的对,这只能算学费。
吴大娘也很上道,马上反应过来,附和苏嘉禾。
你要是这样说,那倒还真有可能。
本来我还想着跟你说,人大师傅大多是带厂子里临时工的,以你们的身份,想要进厂根本不可能。
吴大娘的话苏嘉禾很清楚,现在城里的工作有多吃香谁不知道?人城里人为了一份工作那可是差点没把头打破,怎么可能有农村人的份!这要是还要先进厂,那就更麻烦了,所幸苏嘉禾一开始就只想学手艺,那操作起来就简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