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福蔬果市连续半月的收入, 让梁妆很是满意。
珍稀又新鲜的蔬果，显身份又好吃。
如今的盛京哪府不以全福的蔬果待客？案桌上摆着全福的蔬果，是地位的象征，和对来客的敬意。
府府以拿得出全福蔬果而自觉面上沾光。
梁妆揉着面团, 嚼着冬瓜糖, 听烧柴的小六在那儿巴巴拉拉。
全福的蔬果才没有我们边关种得好呢！小六不稀罕极了。
梁妆道：我觉得比边关种得好。
小六反驳：那冬瓜个儿都没有边关的大！梁妆笑了：谁跟你说个儿大就好了？浓缩才是精华。
往灶里传了一把柴, 小六后知后觉哪里不对。
他疑惑抬头盯着四姑娘：四姑娘，为什么你总反驳我……有吗？梁妆装傻充愣道。
难道……你也买了全福的蔬果！那么贵, 比边关的贵死了！小六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又到处瞅，似乎想从灶房里找出、关于四姑娘买全福蔬果的证据来。
没有啊, 灶房里干干净净的, 柜子里都是一些味料。
将军府每日烧饭，都是现从灶房外的地里摘。
他知道，他帮忙摘过。
没有找到蛛丝马迹，小六垂下头，继续传火了。
瞧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梁妆抿嘴笑了一下。
她揪了一小坨面团, 碾扁，放陷，捏成扁圆形的, 放进刷了油的托盘。
去把窑里的木头夹出来，窑里扫干净。
梁妆道。
小六从灶前站起来, 看见她捏了两盘面团了, 顿时异常开心。
他深深嗅了一口, 没闻出来是什么馅的饼, 但知道一定很好吃。
四姑娘做什么都好吃。
四姑娘自回京来, 第一次下厨。
他好有福气啊，刚从文宝斋回来就遇上了。
小六欢欢喜喜去清理窑了。
一盘盘面饼放进窑里烤，梁妆让灶房下人看好时辰，带着小六在府里闲逛。
翠绿又去拔鸭毛了吗？梁妆问他。
自打翠绿第一次拔了鸭毛，让奶嬷做了护腿罩，梁妆穿着，腿确实因为暖和而没有以前那般不便了后，翠绿就像爱上了拔鸭毛，天天去逮了鸭鹅拔毛，说是要做一件披风。
做了半个月了，也没有动静。
小六哦了一声：我进府时看见她了，她抱着一团红的绿的嘀咕哪儿不好看，好像又去绣庄了吧。
嗯。
那等会你跟我出趟府，我们去城北庄子。
梁妆走在花团锦簇的后花园里，瞧着远处亭子里、来府上赏花的太仆夫人，正和王世欢聊得欢心。
梁妆说：进了庄子，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当自己聋哑。
别说话。
小六刷地抬起头来：……四姑娘，你不会不会不会……他有些惊恐地叫：你不会要去幽会吧……梁妆：……小小孩子，怎么往文宝斋跑了一段时间，脑子里装的东西越来越奇怪了。
梁妆忍声：差不多吧。
小六活像见了鬼，语气激动：四姑娘你别这样，叫你上庄子见面的都是坏人，他骗你，你不能去，你要见让他上府来好好见！他肯定不是真心心悦你的，怎么有黑灯瞎火让你去庄子的？这都日落，马上天要黑了！梁妆：……我见我三哥。
小六张大嘴呆了好久：……妆妆。
王世欢在亭子里招手叫她，来，来见见太仆夫人。
小六跟着四姑娘到了亭外，便留在台阶下。
梁妆进去，对太仆夫人笑了一下，眉眼弯弯，叫道：太仆夫人。
太仆夫人笑起来很和气，眼神可亲：些许日子不见，出落得愈发标志了。
她侧头对王世欢笑道：还是你养得好，孩子们个个有出息。
不似我家大郎……说到一半，她罢了罢手，看我，说给你听就算了，搁姑娘家面前说什么。
她笑了笑，轻轻指了指花园里繁茂的群花，道：我记得上月来时啊，这里还是空土，今日都艳花遍地了，还尽是些前所未见的花儿，开得一簇挨一簇，瞧着可喜庆了，花香也醉人。
她望着梁妆，可有法儿，待我回府也种些。
不然日日来府上赏花，可叨唠了。
梁妆笑道：有何叨唠，我娘巴不得您来府上陪她唠唠嗑呢。
这不，上月说将军府没个样，都不好意思请您来喝茶，日日愁啊，我就找我三哥问了问，我三哥嘛，夫人您知道，京里哪艳哪儿有他。
这可不，在城西外找了个花庄，也好巧不巧，花庄说正收了一批外商来京的花种，说是好看又好种。
长得也快，我不信没办法，冬日里的花都不好种，人家说不要这种子，就只能开春了来府上给我们种花。
这要让我娘等到明年春日，那我不得被我娘唠叨死啊。
我就买了，照着人家说的法子种了。
欸～还真的好种又长得快呢，花开得漂亮，我娘能请夫人您上府喝茶了，她心情一好，我和我三哥也有小银子花～梁妆咧嘴一笑，您喜欢啊，我让人给每样装两盆，等会您带回去，我再把那养护的单子给您，您瞧着养，随便养养都能活的。
当然，夫人您有了花，也不能不再上将军府喝茶啊，不然回头我娘一定骂我。
梁妆娇俏地一吐舌，拿眼睛偷偷斜她娘。
王世欢伸指就戳她脑袋：你啊，成天跟着你三哥跑，越来越皮了，没个姑娘样，看以后谁要你！哎，你别那样说，我瞧着倒可爱得很，太仆夫人也被逗笑了，有这一女啊，抵得上儿，一府人热热闹闹多开心。
她拦了王世欢又要戳梁妆的手，笑道：你这么不稀罕，我稀罕呢！太仆夫人转头笑着看梁妆，哪看哪都心里喜欢，若你娘再唠你烦了，回头上太仆府来。
我们府里还有个表姑娘，和你差不多般大，两人或许能玩得到一起呢。
梁妆瞅着她娘道：听见没？您再说我，我以后就找表姑娘玩去了。
翅膀长硬了？都知道威胁你娘了！王世欢站起来就要给她一巴掌。
梁妆立刻跳下台阶，对她娘吐舌：我不威胁您，我拿饼干诱惑您！说完，就带着小六向灶房去了。
王世欢顿时哽咽，一句话都吼不出来了。
天知道梁妆拿手饼干，都快赶上蜜橘糖在她心里的地位了。
忍气吞声坐下。
太仆夫人在一旁乐不可支：这孩子好，好。
*走出好远，梁妆狠狠呼出口气。
她吩咐小六：去吧，找盆移后花园里的花，回廊那处的绣球花也移植两株。
小六应声去了。
梁妆回了院子，让伺女磨砚，找了曾经没有用完的老旧宣纸，铺在案上。
她念着那些鲜花的养护方法，让伺女写。
而后做旧处理，让伺女送去给太仆夫人。
窑里高温烤的饼干，到时辰了。
一块块圆圆的薄薄的饼干、圆圆的小小巴掌大指甲厚的饼子，整齐摆在托盘里。
散发出的热气，带着香喷喷的味道。
灶房里的下人们馋了，密切地盯向饼子，吞咽口水。
梁妆让人将椒盐陷、麻辣猪肉馅的饼子，全部装进食盒。
拍拍食盒，梁妆对小六说：这是带去庄子给三哥的。
又单独夹了芝麻饼、玫瑰饼、花生饼、南瓜馅饼装了两个食盒，一盒送去尚书府，一盒提到亭子去，让太仆夫人带回去。
梁妆装了一碟薄片饼干，让下人连着食盒，送去亭子。
小六说鲜花移植好了，送过去了。
嗯，你吃，吃好了，我们去庄子。
梁妆给翠绿和奶嬷留了一些，又给王世欢装了一盒，让送去王世欢院里。
小六才不客气，拿了黑米饼咬，脆脆的，甜甜的，又带着微微的咸。
第一口吃起来很奇怪，但越吃越上瘾！好奇怪的饼干。
小六吃得眼睛亮晶晶，玫瑰饼包了玫瑰花瓣陷，馨香又甜。
身为男孩子，小六更愿意吃黑米饼。
全给他吃完了！上马车时，若不是他提着食盒，都想让四姑娘给他装一碟路上吃。
比他更夸张的是庄子上的匠人们。
到庄子已经天黑了，四处挂着灯笼。
昏黄光影里，匠人们在寒风里干活干得大汗淋漓。
梁妆的轮班无休制让城北两个庄子完成了十分之九，摆件都摆一半了。
那跃四层楼阁，看得梁双歌心生痒意，日日亲手点缀、装饰，以求做到别致。
他太期待完工了，完工立刻开个赏楼宴，让全京人来看看他梁双歌的庄子是如何的精美！于是，在梁妆提着现烤的饼子来让大家吃饼干、休息一晚、明日再开工时，心有不愤。
待食盒打开，闻着阵阵香味，以为看着那从未吃过的据说叫饼干的东西，梁双歌可耻地妥协了。
一晚嘛，本公子等得及。
心里却默默想着等会要叫他们早点来。
梁双歌咬着椒盐饼，暗戳戳地想，突然他大叫起来：这什么奇怪的味道！呸的一口吐掉了。
你是来毒死哥哥的吧？哪里啊？敢吗我？梁妆翻了个白眼。
梁双歌本来想扔掉，却不知为何，他嘴里那奇怪的味道，回味起来竟然有几分好吃？再噘两口，更好吃了！神奇。
梁双歌犹犹豫豫又咬了一口，转眼就发现那些匠人们、和钟彼大吃得猛如虎。
一边大口嚼，一边喊：好吃！好好吃！五个食盒快抢空了。
梁双歌吃下半个，竟意外觉得特别好吃，当即抱着食盒不让他们吃了，指着庄子大门撵人：走走走，快回去！本公子心肠好，放你们一晚假，工钱照付，明天给本公子早点来！匠人们不敢和三公子抢，盯了又盯食盒，结伴走了。
饼子换休息一晚还有银子，挺划算的。
唯独钟彼大揪着梁双歌死活不走，两人跑到阁楼上去躲猫猫吃饼子。
夜幕落得很深了，灯笼在冷风中飘摇，庄子一片寂静，只有风呼啦呼啦吹。
四姑娘，三公子他们……没声了？小六疑惑道。
梁妆冲阁楼昂头，带着小六后退一步，果然瞧见钟彼大和梁双歌抱着食盒，趴在地上呼呼大睡。
小六：？探子的本性让他瞬间警惕起来：我……也吃了……梁妆摇摇头，你没吃，不一样。
小六瞬间松了一口气。
突然，庄子大门幽幽打开。
小六刹那回身将梁妆护在身后，戒备地盯着大门。
很多、密密麻麻、浩浩荡荡穿着匠人服饰的匠人们，扛着铁锹、铁铲、铁锤等具进来了。
小六：……不是才走吗。
啊，好像长得不一样。
梁妆拍拍小六的肩膀，笑道：安心，自己人。
她上前去，摸出一张纸，穿过幕笠的纱帐，递给了领头的匠人。
匠人展开看了眼，打了个手势，身后的匠人们拿着铁铲、铁锹等具，进了庄子深处。
卯时三刻必须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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