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不是下朝了吗?让爹爹和三哥作陪太子, 娘陪长公主,我就不过去了。
梁妆道。
春篷面带急色,她道:先前长公主不让夫人陪,说要自己逛。
然后逛到姑娘院里去了……她问姑娘院里的是什么花, 夫人答不上来……梁妆:……事儿真会自己找上门。
送给皇后的锦鲤牡丹, 是尊贵中之尊贵, 合皇后气质。
但和她院子里的火鹤等花比起来,确实小巫见大巫了。
若按花种等级分布, 锦鲤牡丹因培育难度、勉强摸到高级品种的边。
那火鹤,属于特级品种,是真的奇花异草。
梁妆能瞎编忽悠那些微微懂花、或者不懂花的人。
但爱花、常年饲养花草的长公主, 可是能一眼看出众花的不同。
梁妆没法忽悠。
这大抵也是长公主入将军府, 都不稀罕来后花园赏百花的原因吧。
后花园的百花或许暂且入不得她眼。
去吧。
梁妆转身离开假山。
才跨出一步,梁妆的手腕 ,被从紫藤萝花瀑里伸出来的手抓住了。
紧贴肌肤的手心柔嫩、冰凉。
梁妆被冻得哆嗦了一下。
躲在花瀑后的周汀央,没有放手,抓得紧紧的。
尖利的指甲都陷入了梁妆的肌肤。
梁妆顿住了。
姑娘?走了几步的春篷,回头疑惑地看梁妆。
宽袖遮住了梁妆的手腕, 春篷没有看见。
梁妆道:你先过去。
春篷犹豫了一下,还是听话的走了。
梁妆环顾四周,各家夫人、姑娘们都心心念念地望着花园入口处。
公子们聚在一起, 喝茶聊天,吟诗作画。
梁妆轻启红唇, 问她:怎么出来的?周汀央瓮声瓮气地答:我求……蓦地顿住, 变得语气骄横, 我让太子哥哥带我来的!那你不出来, 躲后面?梁妆好笑地问。
身后的周汀央没吭声。
梁妆在这里站太久了, 她该走了。
她掰开周汀央的手。
周汀央不干,越抓越紧,指甲掐得梁妆感到火辣辣的疼。
想吃什么?梁妆下了狠劲,一把掰开了她的手。
那只小手在花藤里抓了一把空气,指尖颤了颤,她收回手。
沉沉闷闷的声音从花瀑里传出来:都。
梁妆离开了,往自己院子去。
长公主正在她院子的正屋里喝玫瑰花茶,王世欢在旁作陪。
正屋的门大敞,帘子掀起,能一眼看遍前院盛开的火鹤。
她指着西边墙角的倾斜角度盛开的火鹤,道:那朵好看。
色泽暗哑粉里带一点点浅黄的帕尔玛火鹤,深紫的肉穗花序高贵地挺立着。
东风吹来,它开心了就摇一下,没有性质就一动不动,尊贵地绽放着。
长公主好眼光。
梁妆夸赞道,帕尔玛火鹤寓意高贵和幸运,是所有火鹤里开得最完美的品种。
梁妆指着另一排火鹤,笑道:不过我喜欢这两种,的的喀喀火和红艳巨浪。
那是颜色非常艳丽的火鹤,一朵白绿双色、粉橘肉穗花序,一朵红绿双色、波浪状。
在百花里开得鲜艳夺目。
长公主笑了:小姑娘的热情。
是。
梁妆赞许地对长公主笑,她真的很聪明,这两株都代表热情。
你和朝阳倒是挺像。
长公主抿了一口茶,如此说。
梁妆没有接话,走进屋内,向长公主行了礼。
长公主搁下茶盏,让她坐下,问她:这些花,你亲自种的?哪能啊。
梁妆一脸算了吧的表情,我也就只会口头种植,说得振振有词,真上手了还不如一个伺女。
梁妆说:请教了花庄的花匠,让伺女天天守着养的。
养死了好一批呢,没脸拿出来。
梁妆指了指后房,都藏那边毁尸灭迹做肥料去了。
倒是如此,花草不易养。
本公主刚上手时,也毁了不少花种。
真是可怜。
也不知是可怜被养死的花,还是谁,长公主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寓意幸运。
长公主看了眼帕尔玛火鹤,笑道,你着实幸福,能得如此多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花种,竟都能在寒冷的冬里养活。
梁妆也跟着笑,眉开眼笑的没有心,这得感谢皇上治理江山有才,否则我哪能回到盛京、见识这么多奇花异草啊。
也只有盛京的花庄里才有,盛京最好的花匠才能养得出。
边关哪有啊,那冬天大风一吹,漫天的黄沙,看什么都是黄乌乌的,能养活一颗大白菜都是苍天开恩了。
长公主沉默着,整个盛京哪个花庄、哪个花匠没有上过长公主府?她何时见过这些奇花异草?有哪一位花匠能在冬日育出百花?长公主盯着她看,那细长的秀眉高高扬起,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孩子。
忽然,就想起了还小的周汀央,也是小白牙一咧咯咯笑,姑姑姑姑地围着她转,要吃牙牙糖,要戴漂亮花花。
后来,就不笑了。
哪一年开始呢,五岁四个月时,学会了像她的皇兄皇姐一样,像个公主一样平静地叫她姑母。
长公主垂了眼敛,再抬起眼来时,一片清冷。
她站了起来,道:去花苑赏百花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