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赏花宴, 连出了两场热闹。
扰得长公主没了兴致,连同太子、王爷们也离开了。
如此一来,各府夫人、姑娘们也没什么心思了,陆陆续续离府。
那些公子们, 喝着桃花酿、梨花酿, 谈天说地, 还没有尽兴。
但自己娘要走了,不得不起身一同离开。
梁双歌骄傲地笑:过段时候上我新庄子喝!让你们看看本公子的新庄子是多么的霸气!怕就怕你们看了打都打不走!钟彼大难得的、在外人面前, 和梁双歌站在了一条线上。
众公子都起了兴,连连叫他们快些。
梁双歌骄骄傲傲地送走了众人,和钟彼大又勾肩搭背地去了城北庄子。
府里静了, 下人们收拾残局。
梁妆被周汀央搅得脑仁疼, 被砸的左肩也隐隐作痛。
周汀央是真的没有收力,跟她踹出去的那脚一样,下了劲。
真是两败俱伤。
梁妆让伺女拿了散瘀膏来,遣了她们去忙。
自己在屏风后面褪了衣裳,露出左肩,坐到铜镜前。
她的肌肤本就白, 周汀央的那一掌,落下了深深的淤青,甚至有深紫的淤点。
在白皙的肩头分为显眼。
指尖一碰, 疼得梁妆直吸气。
但一想到周汀央也没落好,都见血了。
梁妆甚至心里有几分爽。
她一爽, 肩膀就没那么疼了。
突然, 梁妆抹药的手顿住了。
她从铜镜里看见了……周汀央!!梁妆是真的怒了。
没有控制住地狠狠喊了出来。
门外的伺女直接冲了进来, 姑娘!她们四处看, 姑娘的屋内没有人啊。
只有姑娘散开的衣襟、露出满是淤青的单薄肩头。
这是哪里撞了?伺女们过来, 理着梁妆的衣襟问。
没事,先出去。
梁妆摆了摆手。
伺女们只好退出去,掩好了门。
梁妆穿好衣裳,走到朱窗旁的案几前。
那原本放在左上角、插了鲜切洋桔梗的釉彩兰玉瓶,被放在了案几正中心。
瓶里的花,也换成了一支阿里卡拉向日葵。
新折断的,绽放得非常茂盛的一株。
孤零零地插在玉瓶里。
玉瓶下,还压着一张纸,龙飞凤舞地写着:【瓶里的花真香呀,我拿走啦~当你给我的赔礼。
我原谅你了。
顺便,送你一株向日葵,】梁妆:!好不要脸的周汀央!拿主人的花,还送主人主人的花!梁妆头一次遇见周汀央这样的人。
一时气得竟然没有看清下面还有一排小字。
窗外下雪了。
*马车上。
余雯,你推下湖的?太子盯着对面的周汀央看,语气生硬,闹得满意了?哎呀,又不关我事了啦。
周汀央抱着怀里的洋桔梗,嗅了又嗅,真真香,和梁四衣裳上的味儿一样。
是她讨厌啦,没忍住嘛。
哥哥哦,你要怪就怪那个人长得讨人厌嘛。
周汀央抱着洋桔梗躺下了。
她的脸色白里带红,那是抹了很多胭脂才有的红色。
长卷的睫毛一合,眉眼冰冷。
一副不想再说了。
终究是自己的亲妹妹。
太子微微叹了一口气,缓和了语气:汀央,你知道……声音压下了,也不知道他说了,还是没说。
过了很久,太子静了心。
他道:只此一次,以后不会再带你出宫了。
那合上的眼,突然睁开了。
周汀央侧头看他,忽然冷笑一声:行嘛,随便哥哥咯。
反正哥哥身为太子,身边眼睛多,说不定逮着什么把柄就把哥哥拉下位了呢,带妹妹出宫多难呀。
妹妹本来就不该出宫嘛,让你多为难呀。
没事嘛,妹妹才十四,就等嘛,看看是他先死,还是我先……周汀央!太子严厉地打断了她的话,那张在外谦逊有礼的脸,在马车里变得极为恐怖。
眼睛里充了红色,狠狠地瞪着周汀央。
周汀央笑盈盈地看着他,这就是她的哥哥,所有人都夸赞的温和好太子。
太子狠狠地握起了拳,很用力地握。
他深呼吸两次,才渐渐松了手,语气又变得和睦了。
玩了一天,你也累了,先休息一会。
等入了宫,我叫你。
太子道。
周汀央不笑了,偏回头,一言不发地闭上眼。
马车入宫了。
甫一入宫,就被拦了下来。
太子殿下,皇上让小公主过去一趟。
是皇帝身边的老太监。
他说完,就静静立在旁侧,等着。
寸步不让。
太子看向了周汀央。
周汀央没动。
气氛就这么僵持了。
小半柱香的时间,周汀央才翻身坐起来。
肚脐处疼得仿佛撕裂了很大很大的口,那处的衣裳全浸湿了。
马车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她一声没吭。
太子也一句未说。
周汀央坐了好一会儿,肚脐没有那么疼了,才抱着洋桔梗站起来。
外面的侍人撩起帘子。
快要走出去时,周汀央突然向太子转过身来。
她从衣襟里摸出一株阿里卡拉向日葵。
向日葵被她藏得很好,只掉了两片花瓣。
她递给太子,嘻嘻一笑:这花可漂亮了,你拿回去找个最好的瓶子给我插上,明天给本公主带过来。
最好的瓶子……东宫的好瓶子,哪有小公主殿里的瓶子多啊。
太子垂了垂眼,接了过来。
周汀央抱着洋桔梗,下 车了。
汀央……太子掀起帘子,急急叫了一声。
那个老太监毕恭毕敬地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后面的话,太子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周汀央仰头看了天,而后,回头对哥哥轻轻地笑了一下。
哥哥,下雪了。
下雪了,怀里淡粉淡紫淡蓝夹软白的洋桔梗,越发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