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音这头正在谈笑风生,而二太太却是几欲抓狂。
无他,只是听了婆子来回了外头商铺煤炭的价格罢了。
一下子二太太便是忍不住失声惊呼——什么?竟是这样高?婆子战战兢兢看着二太太,小心翼翼的回道:外头的煤炭,早就被抢购一空,如今只剩下一间商铺在卖。
掌柜的无论如何也不肯说,我多说了几句,对方竟是不耐烦了。
说要买便买,不买自然有别人会买。
我估摸着,若是咱们不买,只怕是要卖给其他人的。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情形,可容不得人再挑挑拣拣。
那商家卖得这样贵,还有没有王法了?二太太阴沉着脸,好不容易才忍耐着没有发作。
那婆子微松了一口气,这才又苦笑着答道:二太太,这事儿人家说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咱们觉得贵,让咱们上别处买去!岂有此理!二太太闻言再气不过,狠狠一拍桌子,恶狠狠道:是哪个商号的?这样漫天要价!怎么,镇南王府的面子都不给了?往日买什么东西,哪个商号不是上赶着巴结?又是给回扣,又是降价的。
可是这次,这商户竟然如此不知好歹!婆子惊了一跳,却是不敢不回,纵然料到说出之后二太太只怕更加暴虐,可也只能小声吞吞吐吐的答了:回二太太,是……是三太太的娘家……什么?二太太又急又怒,一双通红的眼睛瞪得老大,似根本不信:他们怎么敢?若不是和周家是姻亲,那商号也不会发展得这样大,在京城里混得这样好。
可是现在倒好。
看样子他们是要过河拆桥了?还是说……这是三太太的主意?想起三太太素日来与她的不对付,二太太的面色陡然难看了起来!灼灼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婆子,二太太咬牙切齿的沉声问道:你确定。
是三太太娘家的商号?真是!婆子唯恐二太太当她撒谎,又是赌咒又是发誓:奴才替您办事这样久,在外头早就混熟了。
如何认不出?那商铺明明白白的,打的是三太太娘家的旗号!况且她可是见过三太太的兄弟的。
今儿亲眼看见三太太的兄弟在那儿,还能有错?二太太直气得七窍生烟。
看来,是有人故意与她不对付了!或许,就是三太太知晓她将碳卖给了顾婉音,便让她哥哥故意卖这样高的价钱,来坑她一笔!来个里应外合!想到这里,二太太再也忍不住。
霍然站起身来就往外走去:走,去会会她。
我倒是要问问,她背地里打什么主意!很明显,二太太这样气势汹汹的,是要去找三太太算账了。
几个丫头婆子互相对视,明知这样不好,可谁也不敢在这当口上开口劝说几句。
二太太想来独裁,谁若是这个时候开口,岂不是自己往前枪口上撞!二太太领着人直接杀进了三太太的院子。
却是在门口就被丫头拦了下来。
二太太阴沉着脸斥道:给我让开!那丫头却是不闪不避,反而档得更加严实:三太太正在睡觉。
还请二太太容我们禀告一二。
就算二太太是掌家奶奶,可却也不能这样直接闯进去。
否则便成了什么?以后三太太在这个家里,还如何自处?看着丫头拦着自己的去路,二太太暴怒之下。
竟是直接将那丫头一掌推开。
丫头一时不防,摔下去时磕在了门槛上,额上顿时肿了起来,血迹也渐渐渗出。
二太太见状,不仅不觉得惊慌,反而冷笑一声,接着便往里头闯去。
而三太太却是已经赶了出来,正好拦住二太太的去路。
低头扫一眼磕破了额头的丫头,三太太的目光渐渐冷凝,脸色也有些不善:二嫂,你这样大刺刺的闯我屋子,是不是也太过分了一些!换句话说,未免是欺负过头了!二太太见三太太先声夺人,却是没有丝毫愧疚和歉意,反而咄咄质问道:你问我是不是过分,我倒是想要问问你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了?三太太灼灼的看着二太太,讥讽道的反问:二嫂问我,我倒还想问二嫂,我哪里得罪了二嫂了?竟是让二嫂撵上门来兴师问罪了!只是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二嫂这样不客气,是什么意思?你里应外合的,让你娘家算计我,还问怎么得罪我了!二太太不甘示弱,也是出声讥讽:别忘了,你娘家也是靠着我们周家才能安安稳稳的!三太太脸色一阵难看。
半晌才缓过劲儿来,上下打量三太太一番,冷笑道:是了,二嫂说得可没错。
不过,这又关二嫂什么事?我们占的,是周家的便宜!是镇南王府的便宜!王爷和王妃还有世子世子妃都还没说什么呢!二嫂就急忙忙的跳出来了。
不知道的,还只当二嫂是镇南王府的主人呢!说起来都是占便宜,可偏二太太那样理直气壮的指责她。
算什么?她就不信了,二太太比起她来,好到哪里去?微微一笑,三太太语带讥讽道:我竟是忘了,二嫂的兄弟,可是老夫人动用关系给安排的官职。
当初,二嫂娘家可是将这个当成了聘礼呢!二太太被三太太一言道出自己娘家的不堪,顿时便是气急败坏起来,却偏又无法反驳,只强硬道: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到底打算如何!那碳,到底卖不卖!听这口气,二太太竟是打算强行压价了。
什么碳?我不知道!三太太的语气也极为强硬。
别说二太太如此咄咄逼人,就是好言好语,她也不会松口半分!二太太见三太太如此,心中一动,竟是出口威胁道:那价格太贵了一些罢?若是我上报衙门——买卖之事,你情我愿。
三太太却是不惧怕,吃准了二太太不敢将事情闹大——若是事情闹大了,被外头知晓了二太太将陈炭卖出了新碳价,还是卖给自己侄儿媳妇,那可就热闹了!到时候老太太不会放过二太太,外头那些嚼舌头的,更不会!所以三太太神色说不出的轻松,甚至隐隐带了几分笑意:纵然是官府来了,又能如何?如今碳可不好买,我哥哥的碳,也是从外头辛苦运来的,贵一点又如何了?二太太胸口一阵郁闷,那叫只贵了一点?不过事到如今,她也算是看清楚了三太太的态度,当下一梗脖子,你也别得意!我偏不买你家的碳!三太太微微一笑,忽而一挑眉纳闷道:怎么,二嫂还要买碳?家里的陈炭不够用?三太太的明知故问顿时让二太太一阵憋气,却大庭广众之下不好说出将碳私底下卖给顾婉音的事情,只冷哼一声便是扭头就走。
这一趟,二太太竟是败走,非但没有让三太太认错,反而自己吃了个闷亏。
三太太目送二太太出了院子,眼底一阵冷芒闪烁。
心中暗暗道:今儿受的屈辱,总要讨回来。
侧头看一眼自己受伤的丫头,三太太叹了一口气,软了语调道:放你十日假,赏二两银。
另再另一瓶化瘀膏。
难为这个丫头了,白白受了伤。
虽然她有心讨个公道。
可是现在却还不是时候。
往日老太太还未倒下的时候,还能让老太太主持公道。
可是现在却是不行了。
如今,也只能盼望将来顾婉音掌家之后,能死死压住二太太罢。
若再这么下去,这个家,是真住不下去了。
想到这里,三太太又叹了一口气——谁让三老爷偏偏就是个庶出呢?若不是如此,凭她的手段,怎么还能被二太太欺负?怎么还必须处处退让?怎么还会让二太太如此威风?而二太太同样是心情郁闷。
回了屋子,狠狠砸了两个茶杯这才缓过起来。
偏这个时候婆子又凑上来道:二太太,您答应今儿要交出炭去,如今——是买还是不买?二太太眼睛一瞪,凶狠道:滚一边儿去!没见我烦着呢!婆子脖子一缩,只能讪讪的退开。
谁知刚走到门边,却又听见二太太喝道:回来!婆子只得哭丧着脸又上前去听吩咐,只是小心翼翼的唯恐二太太拿她出了气,受了什么责罚。
好在二太太还算理智,只吩咐道:出去再各处问问,有没有别家卖炭的?我就不信了,偏只有她家有不成?婆子一阵无奈:若别处有,她也不会冒险来禀告这件事了!......周瑞靖回来的时候,脸色看上去有些阴沉。
往日本就吓人的威势,今儿更是让人退避三舍。
顾婉音不由讶异:这是怎么了?周瑞靖吐出一口浊气,捏紧了手指,这才缓缓道来:今儿遇到了四皇子。
顾婉音不由皱起眉头,四皇子?难道四皇子又有了什么动作不成?若真是这样,那想来就不是什么偶遇了!这个节骨眼上,四皇子要做什么?还让周瑞靖心情如此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