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语绯看着忠勇侯夫人,面上带着浅笑,可是眸子里的目光却是冰冷慑人,灼灼的似乎要将忠勇侯夫人整个人都看穿一般。
忠勇侯夫人一触到这样的目光,登时便是涌出强烈的不自在,不由自主的便是移开了头去不敢再看一眼。
可饶是如此,忠勇侯夫人却仍是感觉到那目光好似连她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都看透一般。
周语绯定定的看了片刻,这才缓缓的开了口言道:夫人敢说,在定亲之前,真是半点不知情?夫人又敢不敢说,若不是为了镇南王府滔天的权贵,夫人也不会答应这门婚事?她声音平淡,甚至透着一股笑意,可是落在耳朵里,却是让人只觉得身上蓦地一寒。
我舅母最是忠厚,而且与夫人一直交好,想必不会瞒着夫人。
怎么也会透露一二。
而且我嫂子必然也是悄悄的透露过,好让夫人能三思而行。
周语绯沉声言说着,目光却是越发的凌厉起来,直让人不敢逼视。
此时此刻,再看她时,竟是一扫先前温和娴静之态,变得有些咄咄逼人起来。
也是,换做是谁,大约此时也是平静不下来,只觉得恼怒异常的。
毕竟这件事情,已经不是单单退婚了,更关乎周语绯一辈子的幸福。
如今忠勇侯夫人一退婚,宫里那头势必不能拒绝。
忠勇侯夫人嘴上说得轻巧,可是之情又真的哪有这样轻巧了?纵然说忠勇侯夫人将她推入了火坑,也是没有夸张半点了忠勇侯夫人额上密密麻麻的沁出一层冷汗来,眼睛转来转去,却是始终不敢落在实处。
这样冷的天,她手里的帕子却是几乎攥出水来。
一颗心,更是跳得厉害。
僵硬的拿起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忠勇侯夫人勉强一笑,连声音都是透着一股虚:三小姐这是什么话,我却是听不懂。
听不懂?周语绯轻声冷笑,唇角微微勾起,眸子里的目光却是更加慑人:我有没有胡说,夫人心里明镜儿似的。
就算这些我嫂子我舅母没有挑明了说,可是暗示总是有的,总不会真将你们瞒在鼓里。
毕竟以后我嫁过去,可是要真心实意过日子的,总不能为了这个让你们对周家生了嫌隙。
可是夫人这会子口口声声说得像是周家骗婚怪道我嫂子不肯理会夫人,我舅母也对夫人拒而不见了。
也难为夫人肯如此舍下身段来,竟是让人路上拦车了。
看来夫人是着急了。
忠勇侯夫人死死蹙了眉头,咬紧了唇说不出的难堪。
而重重衣衫掩盖之下,背脊上却是湿涔涔的一片。
谁说周家三小姐好糊弄了?她原本想着不过十来岁的小姑娘,怎么也能糊弄过去,可是没想到却是反倒被压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是这些事情,忠勇侯夫人如何会承认?当下仍是只咬牙坚持:三小姐说的这些,我全然不明白。
既然如此,那咱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既是正常退亲,夫人何须找上我?冷冷一笑,周语绯也不再停留,径直便是往外头走去。
忠勇侯夫人登时沉下脸来,想也不想便是拦在了周语绯身前,同时呵斥自己身边的丫头道:还不伺候三小姐喝茶?三小姐难得出来一趟,自然是要好好玩耍一番了。
哪里能轻易就回府去?忠勇侯夫人本就带了四个丫头并两个年轻力壮的婆子,此时听了吩咐便是都齐齐围上来,凶神恶煞的样子一看便是让人暗暗心惊。
很显然,忠勇侯夫人从一开始,便是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为的就是这一刻看着周语绯被阻了去势,忠勇侯夫人微微一笑,态度看上去依旧温和慈祥:三小姐还是坐下说话吧,何必急着走?那神态却是有些微微得意——只是,也不知道她心中到底得意什么?是得意留下了周语绯,还是得意她自己未雨绸缪,做了两手准备?周语绯环顾四周,心知自己今日绝无法出去了,当下微微变了面色,探手攥住丫头的手,心中多少有些害怕——到底也是个深闺少女,哪里能不怕?而且气恼之下,一时她也是没有更好的法子。
当下索性挑眉看向忠勇侯夫人,寒声反问:夫人是要用强了?忠勇侯夫人微微垂下目光,面上笑意不减:三小姐却是误会了,我并不是要用强,只是好心好意留三小姐多玩耍些时辰罢了。
好一个好心好意周语绯冷笑,不屑再说话,索性坐下,只沉默不言。
倒是她的贴身丫头碧芯怒不可遏的挡在周语绯前头,大声斥道:你们就不怕咱们世子爷知晓了此事?而且天子脚下,你们未免也太过肆意妄为了还真当周家怕了你们不成?忠勇侯夫人呼吸一窒息,随即冷笑着看向周语绯言道:你要怪就怪你自己有个太能干的哥哥,锋芒毕露以至于连累了你我们原本也当你们是个香饽饽,可是如今才知道,不过是个害人精这话忠勇侯夫人说得咬牙切齿,态度也和牵线截然不同,显然是要彻底的撕破脸皮,不再留情面了。
不过想想也是,既然忠勇侯夫人都出了这样的招数,那么自然是不打算再和周家保持什么良好的关系了。
或许说,自从说出退亲的话之后,忠勇侯夫人便是料定了这一点。
只是,先前迟迟不肯彻底撕破脸皮,总还是顾忌着双方的颜面。
如今……里子都要没有了,还要脸面做什么?说起来,忠勇侯夫人也算是狗急跳墙了。
不过饶是如此,在听见周瑞靖的名号的时候,却还是心中一虚,蓦地生出一股惧怕来。
冷面杀神的称号,到底是太过慑人,声威赫赫,让人害怕的。
忠勇侯夫人竭力不去想周瑞靖,只瞧着周语绯,重新开口言道:其实我也无意为难三小姐你,虽然婚事不成,可是到底还有仁义在。
那敢问夫人这又是在做什么?讥讽的四下环顾一眼,周语绯轻声反问。
忠勇侯夫人轻笑一声:不过是为了把三小姐伺候舒服,这才多带了几个人罢了。
顿了顿之后好似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便是重新言归正传道:关于退亲之事,不知三小姐意下如何了?我想三小姐也不是那等死皮赖脸之人,非要嫁给我家二子才对。
这话着实难听,想来也有激将的意思——无非是让周语绯难堪,从而说出不愿意再结亲的话来罢了。
由此可见,为了退亲,忠勇侯夫人果真是没有半点犹豫了。
闻言,周语绯面上闪过一丝难堪之色,连面色都是微微涨红起来。
忠勇侯夫人这话分明是在说她不要脸,执意要嫁,更是暗指她恨嫁了。
她好歹是个未出阁的少女,忠勇侯夫人这番话,未免也太过过分了一些夫人自重碧芯面色涨红,双目死死瞪着忠勇侯,恨不能扑上去狠狠给忠勇侯夫人一个耳光才能消气——这不是在说周语绯没皮没脸,又是什么?这样的话,怎么能让人不生气?只是如今她主仆二人俱是被辖制,哪里还能做什么?也只有口舌之快了。
碧芯,不必多费唇舌。
只是浪费口水罢了。
周语绯气恼之后,却是渐渐的平淡下来,在碧芯开口之后,反而如此言道。
一来,自然是为了解恨,二来,却也是怕碧芯做出冲动之事,在这里吃了亏。
如今他们都被忠勇侯夫人辖制,还是不要太过激怒忠勇侯夫人才好。
此时之辱,并非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等到周家的人过来解救了她,日后这笔账,再慢慢清算不迟。
忠勇侯夫人听了这话也是一阵恼怒,不过很快又平静下来,轻笑一声:看来三小姐果真是对我家二子芳心暗许,不肯退亲了。
周语绯咬咬牙,攥紧了拳头,到底还是忍不住冷笑道:我只心中庆幸,这门婚事到底是不成了。
原来我只当这是们好亲,可是现在看来,倒是我太过天真,鼠目寸光了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端看夫人,便知二公子的秉性如何了没想到三小姐倒是伶牙俐齿。
忠勇侯夫人冷冷一笑,不愿意再墨迹下去,侧目看了一眼自己的丫头。
丫头会意,立刻便是拿出文房四宝来,铺陈笔墨,又将笔递给周语绯。
而忠勇侯夫人这才又继续言道:既然三小姐看不上我们府,还请亲笔写一封退婚书吧。
也省的我们继续纠缠下去了。
一面说着一面又四下环顾一眼,语气中带上了一些警告的意味:还请三小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才好。
言下之意,竟是有些逼迫胁从的意思了。
周语绯蹙紧了眉头,却也不接那笔,只是盯着忠勇侯夫人瞧:夫人这样做,想好后果了?忠勇侯夫人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很快又下定了决心:三小姐还是快写吧。
周家固然可怕,可是另外一位,他们却是更加招惹不起。
眼看着期限要到了,怎么也不能再墨迹下去了。
至于以后——他们如此听话,想来那一位,日后总不会亏待了他们才是最新章节 第五零零章 君子如玉收费章节(12点)第五零零章 君子如玉若我不写呢?周语绯看向忠勇侯夫人,淡淡反问。
然而心中却已经是怒极——她性子柔和,可是却不代表没有半点的脾气如今忠勇侯夫人步步相逼,着实是欺人太甚纵然此时她面上一片平静,可是心中却早已经是怒火滔天忠勇侯夫人听了这话,面色立刻便是沉下来,定定的瞧着周语绯,语带威胁道:三小姐还是自己写吧,别等着我逼迫你才是,到时候可是半点情分也没有了。
但愿夫人牢牢记得今日。
意味深长的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周语绯爽快的接过笔来,忍着心中的怒气,刷刷几笔写下退婚书。
随后扔了笔,再也不多看那退婚书一眼,侧开了头,死死抿了唇,现在可以让我离去了吧?想来夫人也不想将此事闹得太大才是。
碧芯哭着唤道:小姐这忠勇侯夫人,欺人太甚周语绯看一眼碧芯,微微摇头:无妨,退了这亲事,才是我的福气。
她心知肚明,既然忠勇侯夫人已经豁出去了,那么便是没有什么是i做不出来的。
若她真闹腾起来,势必讨不到好果子吃。
本来这亲事也是不可能再持续下去,那么她又何必逞强?倒不如乖乖听话保全自己才好。
不管是要报复也好,还是讨个公道也好,总要平安回了家,才会有法子。
只是,她算是牢牢记住了忠勇侯夫人了。
这样的手段,这样的言语,这样的屈辱……总有一日,这些东西,她会十倍还之。
忠勇侯一脉,错不在退亲,而是错在既然应承了婚事却又退亲,还要做出一副被蒙骗的嘴脸,更是穷凶极恶为了达到目的做出这样的事情。
是,这桩婚事是不同于一般的婚事。
可是早在答应婚事之前,忠勇侯府上就知道了该承担什么后果。
可是却仍是言而无信。
就算如今承受不住压力,也该坦诚说出,而非用这样的下作手段。
忠勇侯夫人避开了周语绯的目光,只急切的抓住了那退婚书,仔细的看了一遍觉得没问题后,这才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随后却是笑道:还请容我先去退了亲,三小姐再回府不迟。
否则三小姐回去了,倒是告我一状,或是死不认账,我又去找谁去?这话真真是辱人至极了周语绯攥紧了手指,灼灼的盯着忠勇侯夫人,怒声道:夫人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这门婚事能退,我求之不得而且,也并不是人人都是言而无信的话里的讥讽,根本就是掩藏不住。
自然,她也没想过要掩藏。
她敢断定,纵然忠勇侯夫人敢扣住人,可是却也不敢真伤了她,尤其是在她乖乖写了退婚是之后。
毕竟,她的身份在那儿摆着。
若是没有受伤,为了颜面问题周家自然是不好声张,可是若真伤了……那事情自然又是另当别论了。
而且,圣上的意思是,让她嫁给晋王。
那么此时伤了她,那么自然也是得罪了圣上,忠勇侯夫人不会愚蠢到如此境地。
正因如此,算准了这些,她才如此笃定,从而敢说出这样的讥讽的话来。
忠勇侯夫人自然是听得出这话里话外的讥讽意味,心中自然也是有些不舒坦的。
可是这个时候,忠勇侯夫人在意的却不是这个,当下只微微一笑言道:不管如何,三小姐还是在此处再玩耍些时候罢。
等到事情了结了,我再让人将三小姐完好无损的送回去。
今儿情急之下,若是冒犯了三小姐,还请三小姐多多谅解才是。
说完这话,忠勇侯夫人便是朝着外头走去。
不过在那之前,却是不动声色的朝着周围几个婆子丫头使了个眼色。
当下那几个丫头婆子便是悄无声息的又将圈子收拢了一些,将周语绯看得紧紧的。
显然是防备周语绯突然有什么动作。
碧芯沉下脸,狠狠地等着忠勇侯夫人就要扑上去,口中叫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让我家小姐回去?几个婆子立刻便是架住了碧芯,凶神恶煞的就要动手。
周语绯沉声止住了那几人的动作,拉过碧芯,微微摇了摇头。
忠勇侯夫人是不敢动她,可是碧芯却不同。
最重要的,忠勇侯夫人步步谨慎,不敢冒险。
她也着实没必要争这一时长短。
横竖不管如何,忠勇侯夫人也不敢将她如何。
除非忠勇侯府都豁出去了,不要脑袋和前途了。
忠勇侯夫人却是没有回头,只微微一笑便是拉开了房门。
然而只往外头看了一眼,她便是整个人都怔住。
按理说,她布置极为精密,而且屋里屋外都是她的人,一只苍蝇也是飞不进来的。
可是此时此刻,房门外头回廊之上,却是赫然站着一个人,那人见了她,顿时唇角一勾,微微的露出一个笑意来。
忠勇侯夫人登时变了面色,不由自主的便是往后退了一步,心中更是心虚莫名她自然认得这人便是晋王晋王就那么站在门外,锦帽貂裘,玉树临风。
他本就生得极好,丰神俊逸,加之气质温润如玉一般,衬着外头的白雪红梅,登时整个人几乎就跟画上的九天仙人没什么二致了。
当下他笑着言道:倒是没想到在此处遇到夫人,但愿本王并未打扰夫人的雅兴。
只是口中的话虽然客气,可是脚下却是没有丝毫要动弹的意思。
反而一直盯着屋子里头看,那眼神根本就不加遮掩,仿佛心知肚明屋子里还有别人。
周语绯在听见晋王口中那本王二字的时候,登时欣喜若狂。
当下也顾不得仪态,忙起身往外紧走了几步好让晋王瞧见她,盈盈一拜,朗声言道:见过王爷。
王爷安好。
此时她心中笃定,今儿忠勇侯夫人是铁定无法留下她了。
此时当着这位王爷的面,忠勇侯夫人如何留她?她说要回家,谁也不能拦着。
她十分肯定,这位王爷铁定会帮她。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她听出,这人正是那日寺庙上香的时候,在半山腰上出手相助之人。
他当时i说过,他和周瑞靖相熟。
既然是如此,那这人势必知晓她的身份,只顾及周瑞靖这一曾,便是不会坐视不理。
只是因为她并未见过晋王,所以才会不知道,这人就是晋王。
那个最有可能成为她夫君的人。
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晋王,周语绯便是微微一怔,随后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去。
只这一眼,她便是想起一句话来君子如玉。
此人此貌,担得起这四字。
晋王自然也是看了周语绯。
当下目光微闪,随后便是不动声色的移开,最终复又落在了忠勇侯夫人的面上。
忠勇侯夫人心中紧张,唯恐周语绯说出什么来,当下忙勉强笑着遮掩道:晋王殿下有礼了。
原来夫人和周三小姐一处说话。
晋王点点头,微微一笑,语气倒是十分自然:说起来,我也是正要去镇南王府寻周瑞靖。
周三小姐可否要一路去?方才我见外头有镇南王府标示的马车,似乎是坏了。
晋王这话听着完全不像是临时虚构,听着十分有诚意。
就连目光,也是让人瞧不出半点的虚伪。
周语绯早在听见忠勇侯夫人称呼的时候整个人都怔住,不由自主的便是盯着晋王仔细去瞧——毕竟她现在和晋王关联极大,可是却一直未曾见过本尊,此时乍然相见,由此反应,不足为奇。
只是偏巧晋王也是正好望过来,登时二人的目光便是碰了个正着。
对视之下,周语绯率先红了脸,忙不迭的低头避开了。
就连心胸里,也是仆仆的跳了起来。
不过对于晋王的问题,她倒是不敢有半点含糊,忙出声应道:我正发愁怎么回去,既然顺路,那就劳烦王爷了。
她心知肚明,这是晋王在帮她,并不是什么顺路。
而她自然也是要抓住这次机会的,否则不知道忠勇侯夫人还要生出什么事端来而且,晋王说了,她的马车坏了。
她相信晋王不是在撒谎。
至于马车为什么会突然坏了,自然是要问忠勇侯夫人了。
一面应承了,周语绯一面拉着碧芯走出了房间,站在了晋王面前。
虽然低着头不敢乱看一眼,可是到底距离得近了,仍是闻到了一股清淡好闻的桂花香味。
这样的味道在这冬日里格外的出奇,让人闻之难忘。
忠勇侯夫人自然是不敢出声阻拦,反而面上还要带着笑意言道:既然如此,那是再好不过了。
只心中却是暗暗叫苦,若是周语绯先回去了,顾婉音和周瑞靖知晓了这件事情,哪怕她拿着周语绯的退婚书又如何?只要镇南王府不认账,谁又会认账?到时候,可真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忠勇侯夫人心中十分明白,若真到了那个时候,只怕就不是那样容易能将事情解决了到时候,镇南王府势必不肯善罢甘休晋王却是没有功夫再理会忠勇侯夫人,只笑着看一眼周语绯: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这就走吧?周语绯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晋王便是先走一步。
周语绯也不急着跟上,反而深深的看了一眼忠勇侯夫人,意味深长的言道:还请夫人好自为之。
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才好。
忠勇侯府虽好,可是还不至于就是个金饽饽,至少我是不稀罕的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周语绯便是昂首阔步的跟上了晋王,在没有多看忠勇侯夫人一眼。
倒是忠勇侯夫人自己又是尴尬又是气恼,站在原地半晌才算是缓过起来。
最新章节 第五零一章 不甘和勉强收费章节(12点)第五零一章 不甘和勉强跟着晋王一路出了酒楼,周语绯却是蓦地生出了一股恍如隔世之感来。
就连紧绷着的精神,也是骤然松弛下来。
只是这一松弛不打紧,头却是疼得厉害起来。
她本伤寒就没有好,又被忠勇侯夫人这样一刺激,自然是有些吃不消了。
不仅头疼得厉害,就是身子也好似灌了铅似的,沉重异常。
她却只是咬牙坚持,竭力不让人看出半点异样来。
毕竟,若是上了自家的马车也就罢了,如今和晋王同乘,自然是不能随意,更不能失了仪态。
而且,不仅有这些个原因,还有一些别的心思在其中。
譬如,想到日后和晋王的种种可能,她更是不愿意失了半点仪态。
出门见了自己的车夫在外头候着,一脸诚惶诚恐的上来禀告:三小姐,车坏了。
停在那儿好端端的就坏了,这事儿可不好交差。
车夫自然是唯恐受了罚的。
周语绯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你也不必紧张,脱下马来,一路先行回去,告诉我哥哥,我片刻就回。
一面说着一面看了一眼晋王,见他并无什么异样或是其他神色,便是又添上一句:晋王殿下正好顺路,我坐他的马车,你们也不必担心。
她说这话,却不是为了让人不担心,而是告诉车夫,回去将此事告诉周瑞靖等人,好让她们做好准备。
车夫忙又给晋王行了礼,随即便是转头匆匆去了。
只是心中也不敢胡乱揣测为何周语绯突然又和晋王在一处,但是却十分明白,这件事情非同小可。
还是快快回去禀告得好——自然,这个什么忠勇侯夫人拦车一事,自然也是要一同禀告的。
上马车的时候,仅靠碧芯一人几乎有些扶不住顾婉音,晋王便是理所当然的伸手扶了一把。
虽然只是隔着衣服托了一下手肘,却仍是让周语绯觉得不自在得紧。
上了马车后便是急忙收了手,低着头向晋王道谢:多谢晋王殿下。
谁知晋王却是微微一笑,竟是一改先前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样子,出声言道:你是谢我救你出来,还是谢我扶你上车?周语绯微微一怔,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晋王,却是正好看见他面含笑意的眸子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那清亮的目光里,隐隐含了几分戏谑,显然这话是故意逗她。
她有些不自在的抿了抿唇,想低下投去,却又觉得太过小家子气,便是索性落落大方起来,将那股不自在掩去,浅浅一笑言道:二者兼有。
那你待如何报答?晋王却是出人意料的问了这么一句。
直惊得碧芯再也忍不住,连规矩矜持什么都忘了,只看怪物一般的看晋王——哪里有这样的人?登时心中对晋王的形象便是打了一个折扣,风神如玉的神仙公子,等是变成了满身铜臭的是经商人。
就是周语绯,也是忍不住讶然,心中一动一句话便是冲口而出,待到后悔的时候,却是已经无法挽回:不都是施恩不望报的么?怎生到了殿下这里,却是例外了?晋王却是笑出声来,别有深意道:世上哪里有这样的人?再说了,我非侠客,亦非圣贤,为何就不能思恩图报了?周语绯没想到他还真的回答这个问题,当下心中大感讶异,面上却是点点头,一本正经的回道:原也是我肤浅了。
那么敢问晋王,想要如何报答?明珠黄金,我想我哥哥但凡拿得出,必然不会吝啬。
她虽然不懂政局,可是却也明白眼前这位是该保持一定距离的。
所以,才会只许以明珠黄金。
并不言说其他。
如此,更是有一层隐隐的防备在其中。
怕晋王借机对周瑞靖要求什么。
晋王笑容不减,似乎觉得很是有趣,竟是继续逗弄起来:难道小姐就只值明珠黄金?若换了其他人,这样的笑容这样的言语,只怕是要被人当成轻狂的登徒子了。
只是晋王生得好,气质也是温润,所以这番话,倒像是玩笑而不像是孟浪。
当下碧芯虽然有意替周语绯解围,可是想着对方的身份,又哪里敢放肆?而且碧芯对周语绯婚事一事多少明白些,清楚眼前这位将来只怕是……所以更加不敢放肆。
只能暗暗替周语绯着急担忧。
周语绯却是生出一股恼意来,只是听着晋王的笑声,并没有刻意做作,语气也并不孟浪,所以明白他不过是玩笑罢了,当下定了定心神,自若笑道:明珠黄金人人都爱,我却非如此,可见我是不如明珠黄金的。
大约是觉得这个回答有趣,晋王的笑声又大了些。
好半晌才听他继续言道:这个回答倒是有趣。
想来还真是这么一个道理。
周语绯微微吐了一口气,忍着不舒坦微微将身子的重量靠在了软垫上几分,只是仍然不敢放松分毫。
强忍着昏沉头痛硬撑着罢了。
毕竟不是自家的马车,不能随意了。
不过晋王却好似看出了她的强撑,沉吟片刻从一处暗柜里拿出了一个精巧的鼻烟壶来,探手递给周语绯,笑道:你闻闻这个,提神醒脑的。
今儿风大,吹多了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
听他语气自然,好似并没有看出什么,神色也极为诚恳。
只是周语绯却是心知肚明,这不过是在照拂她的面子罢了。
这个晋王,分明是看出了她的不舒服,才故意拿出了这样的物件。
目光落在那鼻烟壶上的时候,她微微犹豫迟疑了一番,随后还是伸手接过了那鼻烟壶。
只是鼻烟壶小巧,她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虽然只短短一瞬,却也感觉到他手指上的温度,当下竟是有些微微不自在,只是面上却是又做出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
旋开了鼻烟壶的盖子,她便是闻见了一股清凉的气味,原来却不是鼻烟,倒好似清凉油一般。
只是却也不如清凉油那般冲鼻难闻。
当下便是放在鼻尖上深深嗅了一口。
只觉得一股清凉冲脑,登时就让有几分混沌的脑子清醒舒畅起来。
不由笑着赞了一句:好东西。
一面说着一面却是将那鼻烟壶小心翼翼的又盖上,复要还给晋王。
晋王却是止住了她的动作,笑道;既然你喜欢,送给你罢。
权当是见面礼。
既然他都如此说了,周语绯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索性落落大方的收起了东西,笑着谢过。
一路再是无话,可是却正因为如此,周语绯却是渐渐的觉得有些尴尬起来。
竟是渐渐的觉得有些不自在。
好在并没有多久便是到了镇南王府外头。
碧芯率先跳下马车去,等着周语绯扶周语绯。
而晋王却是纹丝不动。
就在周语绯掀开帘子要探身而出的时候,晋王却是蓦然探手按住了她,压低了声音不疾不徐的在她耳边轻声问:嫁我,你可不甘?周语绯愕然抬头看他,却见他眸子里并无半分的笑意,一派沉静如水。
没有了温润的笑容作为掩饰,这样的目光落在人身上,竟是让人觉得暗暗心惊。
当下她忙垂下眸子去,也不多看一眼,抿了抿唇,好半晌才答道:不管如何,该我承受的,我都不会不甘。
不甘没用,后悔也无用。
有那样的功夫,倒是不如将日子过好才是。
她明白他的意思,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只怕是无法回转,激烈反抗连累家人,她宁愿坦然接受。
顿了顿,她扬起一丝笑容来,清浅淡雅却又透着一丝强势:那对于殿下来说呢?娶我。
可觉得勉强?此事她已经处在被动,虽然不能反为主动,至少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晋王想试探她的意思,她又何尝不想试探晋王的意思?有些事情,一开始若就说清楚,那想必日后相处,也会容易得多。
你足以当晋王妃。
晋王却只是如此回了一句,不过语气却是十分肯定。
其实,在他心里,之前他并不太期盼。
可是今日听见了周语绯对忠勇侯夫人的那些话,倒是让他改变了主意。
多谢殿下抬举。
周语绯得了答案,心中倒是舒了一口气。
心中却是盘算——既然如此,那她将来,也能成为家族的助力吧?至少,晋王将来会敬重她这个正妻。
甚至将来他登上大宝,也不至于就……周家如今的情况,她心中明白。
就算此时助了新君,将来难道有能保证不为之猜忌?但是有了她,总能减少几分,也能争取些缓冲的时间。
横竖,如今是无人敢娶她了,那她为何不欣然受之?做王妃,自然有做王妃的好处。
而这样的好处,又是周家急需的。
何乐不为?忠勇侯夫人今日所作所为,所言所语,倒是如同一只警钟,彻底将她惊醒过来。
重新撩开帘子出了马车,却在一瞬间听见晋王含糊说了一句话,却是没听清楚,只模糊听见放心两个字,其余的,却是再没有听见。
放心?放心什么?心中只是微微一迟疑,手中的动作却是不迟疑,仍是下了马车。
随后晋王便是也下来,周语绯再度朝着晋王一拜:多谢殿下。
晋王微微一笑,理应如此。
顿了顿又道:好好养着身子吧。
周语绯点点头,随后便是从角门进去了。
而晋王身份尊贵,自然是要从正门进入的,当下又上车朝着周家大门而去。
周语绯低低叹了一口气。
心知肚明,有些事情,是定下了。
只是,她并不后悔。
最新章节 第五零二章 没什么不好收费章节(12点)第五零二章 没什么不好顾婉音得了消息的时候,惊得几乎坐不住,心中自是又惊又怒,手中的手炉再也捧不住,猛然掷在梨花木的小炕桌上,面上一派沉怒:这个忠勇侯府,也太欺人太甚了说着便是灼灼看向底下报信的小丫头:那如今呢?三小姐如何?纵容心知肚明忠勇侯府上不过是为了拿回庚帖,可是她这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心。
若是周语绯有个什么,她该如何?愧疚自然不必说,更是无颜面对周瑞靖和王妃等人了这让她如何不怒?如何能平静?此时心中早已经是恨不得立刻将忠勇侯夫人碎尸万段才好。
小丫头哪里见过顾婉音如此模样?吓得有些瑟瑟,更不敢再有半点的婉转,忙三言两语将剩下的话说完:如今三小姐在回府的路上。
和晋王一起。
顾婉音登时一愣。
和晋王一起?怎么的又扯上了晋王?不过现在却也顾不上这个了。
晋王过来了,自然不能是她去相迎,得周瑞靖去才好。
当下便是忙吩咐荷露:去请世子爷准备着,就说晋王来了。
至于她自己么,虽然眼下怀孕不能亲自去等着周语绯,不过……丹枝,你去二门上候着,三小姐若是回来了,先请她过来一趟,说说话。
不仅是为了问问到底怎么又牵扯上晋王,更是要看看周语绯有没有什么损伤。
既然是见了忠勇侯夫人,想必必然不会不知道退亲的事情。
忠勇侯夫人也不会有什么好话,只怕周语绯是收了委屈的。
她心中虽然恼怒,恨不能立刻报复回去,可还是忠勇侯府上毕竟不是小门小户,须得从长计较。
至于如何计较,又计较到什么程度,自然要看周语绯。
若是周语绯无恙也就罢了,若是……此事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碧梅此时捧了茶上来劝道:世子妃且息怒才好,动这样大的气,只怕是损伤了胎气,于孩子不好。
如何能不动气?顾婉音苦笑,纵然是竭力平息了,可仍是觉得余怒未消。
她倒是没算计到忠勇侯夫人有这样的举动,倒是平白吓坏了周语绯了。
其实,由别人告诉三小姐也好。
碧梅叹了一声,低声言道,目光闪动之间,倒是一派实诚。
顾婉音点点头,她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让别人开口,她也不会太过为难,将来周语绯也不至于埋怨了她。
可是……她原本是想着好歹等到周语绯病好了再说,或者有什么合适的机会。
可是……这样突然知晓了,也不知道周语绯心中是怎么一个感觉了。
至于和晋王……顾婉音想了想,侧目看向碧梅:你觉得,如何又会和晋王扯上关系了?碧梅目光闪了闪,抿了抿唇收了笑容:兴许是有什么别的缘故吧,这样的事情,也不好猜测了。
顾婉音点点头,叹了一声:也能等了。
等到周语绯回来了,一切自然都是水落石出有个结果了。
至于晋王那头,自然有周瑞靖去招呼,她却是不必操心的。
不多时,周语绯便是过来了。
只是顾婉音看着,总觉得她面色不大好,神色也有些恍惚愁绪的样子,当下心中微微一疼,语气不由自主的都是软了许多:你受了委屈了。
是我没护着你。
是我的不是。
周语绯微微一笑,虽然看着有些勉强,不过想来也是惊吓所致,并不是怪罪气恼谁,就是语气也是一贯的柔和:这样的事情如何能怪嫂子?嫂子也不是神仙,不会掐算的。
再说了,这样的事情,原本也是对方黑了心了。
嫂子已经尽力,我心中已经是十分感激了。
顾婉音见她目光诚恳并无虚假之意,心中登时好受了许多,不过仍是觉得有些愧疚。
想了想便是出声言道:你放心,这件事情我定与你讨个公道。
就是她肯高抬贵手,周瑞靖也势必不会罢休。
嫂子也不必如此大张旗鼓。
只将来有机会罢了,不必刻意为之。
咱们如今正是风口浪尖上,哪里能如此?周语绯却是摇头劝说了一句,虽然她心中也是气恼,可是到底还是知道什么才是最紧要的,故而倒是不着急。
相反的,她担心的是分家一事。
伸手握住顾婉音的手,她蹙眉问道:我听说老夫人说是要分家?顾婉音拍了拍周语绯的手背,毫不在意的点点头:这一次看来是真的了,已经让族里的人开始清算家产了。
我想着,大约过了年,也就能分家了。
分家之后,她和周瑞靖的日子,自然好过许多。
只是府里如同周瑞靖说的,到底是要冷清几分了。
不过将来王爷王妃回来之后,又哪里会冷清?那老夫人是跟着……说起来,周语绯最担心的还是这个,只是问了一半又觉得直接说出不好,便是住了口,巴巴的等着顾婉音的下文。
顾婉音也不开口,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肯定。
这件事情也没什么不可见人的。
老太太意思已决,到了真分家那一刻,还不是人尽皆知?倒不如早早的做好准备。
周语绯几乎是白了脸,看着顾婉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半晌才迟疑开口道:这样的例子不常有,只怕对哥哥和嫂子名誉有亏——虽然咱们是长房,可是老太太说得对,孙子到底没有儿子亲。
王爷和王妃都远在边疆,老夫人更喜欢二房一些,也是无可厚非。
再说了,老夫人也是疼惜我快要生产,让我能安心养着罢了。
只要老太天没有亲口说她和周瑞靖忤逆不孝,那么纵然别人背地里议论,可是表现上,她也是能用这些个里有搪塞过去。
况且——若是老夫人在二房不开心,咱们只又将老夫人接回来就是。
只好吃好喝的供着也就罢了。
她也不在意老太太的私房,所以自然无需二房那般的斤斤计较。
周语绯听了这话,虽然仍是蹙眉不言,可是却是到底没再说什么。
事情到了这一步,老太太的意思只怕是无法扭转了。
她就是再担心,再不愿意如此,也是能是静观其变。
倒是顾婉音见周语绯沉默下来,便是屏退了丫头,压低了声音蹙眉问道:语绯,怎么的你又和晋王扯上关系了?还有那忠勇侯夫人,到底对你做了些什么?想起忠勇侯夫人,周语绯眼底立刻便是闪过一丝恼怒来,就是面上的神色也有些紧绷。
虽然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可是哪里能瞒得过一直看着她的顾婉音?当下顾婉音心中便是明白,只怕那忠勇侯夫人,还真没做什么好事。
不过她也不急着追问,只静静的等着周语绯说下去。
周语绯却是轻描淡写:不过是逼着我写了一封退婚书罢了,随后她想扣着我等嫂子将庚帖还给她之后再放人,不过晋王殿下却是正好遇上了,我就这么随着晋王殿下一起出来了。
马车被人弄坏,我只得和晋王殿下同乘了。
虽然不过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顾婉音却是自从想象了当时的情景,心中自然是气恼。
不过见周语绯不愿意在此事上多说,便是也按捺在心中,暂时不去作想,而是将重点放在了晋王的身上。
当下微微挑眉,语带了几分意味深长:正巧遇上?周语绯却是不言,沉默了下去。
顾婉音的意思她明白,甚至她自己都是这样想的。
过了好半晌,才听得她叹了一声:有心也好,无意也罢,总是他救了我,和我一同回来的。
当时不少人看见,想必很快会传开。
顾婉音看着周语绯沉静的面容,眉心微微蹙起:那你的意思是——她感觉,周语绯似乎不再如同一开始那般的抵触晋王。
是她的错觉,还是说周语绯……认命了?她明白此事对周语绯来说,打击必然是巨大的,可是……想了想,她便是开口劝道:你若不喜,我和你哥哥再想法子就是了。
晋王没什么不好。
周语绯却是面含了几分笑意,缓缓言道。
语气平淡温和,却是带着一股坚定。
显然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愿意再折腾。
只是那笑意,看久了却未必没有一丝苦涩在其中。
顾婉音心中急切,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件事情她也没有更好的法子没有几分把握,并不敢贸然承诺什么。
可是她最怕的是周语绯自己却是现泄了气。
所以连带着声音都有了几分急切:一切还未下定论,你不必如此早早认命。
咱们努力一把,兴许还是有几分希望的。
强扭的瓜不甜,圣上总会明白这个道理。
嫂子的意思我明白。
周语绯定定的瞧着小炕桌上石榴瓶里供奉的白梅,浅浅一笑:可是放眼京都,年轻的这些个才俊们,又有哪一个比得过晋王?晋王人品贵重,温和谦恭,嫁给他做妻子,他必然会善待我。
我虽然心中也盼着能有嫂子这样的福气,一生一世一双人就这么过了。
可是仔细想想,这些个世家公子,王公贵臣,又有哪一个不是娇妻美婢,三房六院的?那样的想法,不过也是奢望罢了。
横竖都差不多的生活,我为何要舍弃了晋王去委身那些人?最新章节 第五零三章 送上门收费章节(12点)第五零三章 送上门顾婉音瞧着周语绯,只感觉胸中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涩涩的连眼睛都是忍不住酸楚起来,似有什么东西要夺眶而出,当下便是忙错开了目光,微微垂了眸子不敢让周语绯瞧见,口中勉强笑道:何必说这样丧气的话?凡事总有例外的。
现在没有好的,未必将来没有。
京里没有,未必外头就没有。
天高地大,晋王未必就是最好的。
她不是听不出周语绯这分明是心中绝望,故而才会如此言语。
更不是听不明白,周语绯话里话外的意思,是牺牲她自己成全了周家,成全了周瑞靖。
做女人难,做世家大族里的女人更难。
婚姻由不得自己,是家族利益所在。
将来夫婿更是由不得自己,纳妾通房,眼瞅着一个个在夫婿身边,却还只得做出大度的模样。
若她不是侥幸遇到周瑞靖,如今也是艰难。
小妾通房,哪一个不是糟心?哪里有现在这样安逸的生活?设身处地的一想,她自然是觉得心中酸楚,加上周语绯一向只和她亲厚,是难得诚信待她的,她也只当周语绯如同亲妹妹一般。
故而她自然是舍不得周语绯受了这样的委屈,将来吃这样的苦。
而听见周语绯语若死灰般这样说,她自然更是只感觉心都要碎开一般。
只是劝解的话说来说去也就那般,她早已经说过好几回,如今再说,只觉得周语绯未必能听进去了。
纵然听在耳朵里,只怕也是觉得讥讽,一时之间,竟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了。
嫂子心疼我,我心中明白。
周语绯眼中却是并无半滴眼泪,只怔怔的看着那梅花出神:嫁给晋王未必就不好。
至少,我能护着家族。
能替爹和哥哥添个助力。
身为女子,我无法建立赫赫战功替父分忧,身为女子,我亦是无法去参加科举博取功名。
我唯能做的,唯有如此了。
能替家族分忧,我心中也是高兴的。
那你的幸福呢?你若过得不好,我们如何能安心?顾婉音看着周语绯如此,只觉得心急如焚,蹙眉轻声反问,恨不能立刻就让周语绯改变了想法。
我想,晋王必会待我极好。
周语绯却是摇头,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顾婉音:嫂子放心,就算将来……,我也会过得极好。
不管如何,保全自身也是能做到的。
况且,有哥哥和父亲在,我总是能盖过别人去。
顾婉音听着这话,心中哪里能有半分安定?不过是越发的心碎罢了当下顾不得许多,压低声音急急言道:语绯,你——嫂子我累了,头疼得厉害,我想回去歇一歇。
周语绯却是摇头打断了她的话,不让她再说下去。
不过瞧着那脸色,的确是不见得好。
顾婉音纵然有心再说几句,可是见了周语绯这副模样,也知道此时说了也是无益。
只得将话咽下去,无奈言道:那你好好休息,下午我再过去找你?咱们到时候再好好说说话,周语绯却是言道:嫂子怀孕身子不便,如何能来回奔波?还是我身子好了过来吧。
嫂子不必担忧,横竖这件事情还没有最后下了定论,不管怎么说,总要知会我爹和娘的。
而且就算是定下来,总也要个一年半载的准备时间,我总还在家里,能陪着嫂子。
看着小侄子出生。
这些都先不提了,你身子也没好利索,不管怎么着先养好了身子再说。
顾婉音点点头,强压下心酸,勉强笑道。
却是几乎不敢去看周语绯。
不仅是她,就是旁边的丹枝和碧梅两个,也是忍不住有些悲戚之色。
周语绯一向待人极好,如今看着她如此,谁能忍心?若换做其他旁人也就罢了,她性子最是柔和,将来可怎么斗得过那些个心狠的?怕是……吩咐丹枝将周语绯妥帖的送回去之后,顾婉音便是再也止不住眼泪,有些戚戚然的坐在暖炕上怔怔出神。
她分明感觉到,周语绯已经是死心了。
怔怔出了一回神,顾婉音眉宇间陡然出现一丝狠辣来。
忠勇侯府,好,很好。
正暗自在心中发狠,却听见外头禀告:忠勇侯夫人求见。
顾婉音再也止不住,冷笑着出声:说曹操曹操到。
还真是经不住念叨请她进来说话顿了顿又看了碧梅一眼:你亲自去迎吧。
园子里的雪景极好,带着夫人去逛逛吧。
碧梅会意,当下便是出去,过了许久才带着忠勇侯夫人进来。
只是忠勇侯夫人此时气喘吁吁,衣裳也是有些凌乱,微微现出狼狈之象来。
尤其是鞋子,上头沾染了许多积雪,此时进了屋子,被暖风一烘,那雪登时便是化作了水,渗过了层层的鞋袜,直贴在了肌肤之上。
鞋袜湿透之后,纵然在这暖烘烘的屋子里,也是沁凉得厉害。
而这般的情况,待会子出去之后,只怕更是难捱。
冷风一吹,那鞋子都要冻硬,到时候脚上只怕是难受得人坐立不安的。
此时饶是忠勇侯夫人定力再好,也是心中不断咒骂,面上有几分不好看。
只是见了顾婉音,却还是少不得赔笑道:世子妃。
顾婉音含笑看向忠勇侯夫人,定定的瞧了半晌,这才恍然言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忠勇侯夫人。
一日不见,我几乎要认不出了。
夫人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跟变脸似的。
口中重重的咬住了变化二字,更是隐隐含了一丝讥讽,想来忠勇侯夫人未必听不出她的意思。
不过是讽刺忠勇侯夫人这几日连续变了几个态度罢了。
忠勇侯府人心中有气,可是却也着实不敢放肆,一来周家家大业大她不敢明着对抗,二来也是因为那庚帖还在顾婉音手中的缘故。
纵然她有周语绯的退婚书在手,可是想想周语绯和晋王的关系,那退婚书,她又如何好拿得出手?当下也少不得忍气吞声罢了。
故而面对顾婉音的讥讽,忠勇侯夫人只是赔笑,却不言语。
忠勇侯夫人不言不语,顾婉音却也并不着急,端起茶杯缓缓的抿了一口茶水,这才笑着吩咐碧梅:怎么还不给夫人看座?一个个都傻站着做什么?连服侍人都不会了?当下碧梅亲自去端了一只芙蓉玉面的绣墩来。
那是夏日里为了凉快特意定做的,冬日里本来上头是有垫子隔着的。
可是这会子显然是碧梅特意除了的。
忠勇侯夫人坐下的时候并未看,待到坐下了,这才感觉到凉意渐渐渗透,当下惊得几乎要跳起来。
可是一抬头对上顾婉音似笑非笑的眼睛,登时忠勇侯夫人就如同僵住一般,强忍着那股冰凉彻骨,却是并不敢站起身来。
顾婉音看着忠勇侯夫人委屈求全的样子,心中冷笑不止,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反而带了一丝笑容问道:方才不知夫人都跟我家语绯说了什么?怎么的语绯回来之后,面色那样难看?我心中好奇,却又不好多问,不知道夫人能否解惑?说话之时,顾婉音一直盯着忠勇侯夫人看,目光一寸一寸的将忠勇侯夫人打量了个遍。
忠勇侯夫人在顾婉音这样的目光下,只觉得像是有一把刀在凌迟一般,实在难受得紧。
而顾婉音的言语,却是更加叫她冷汗涔涔,坐立不安。
等了许久顾婉音也是没有等到忠勇侯夫人的回答,又见她满头是汗,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当下便是侧了头,浅笑着带了一丝疑惑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怎么的却是不说话?还是说,我问错了什么?忠勇侯夫人再也忍不住,只觉得顾婉音如此好比钝刀子割肉,实在是折磨,当下便是蓦然站起来,抬头看向顾婉音。
只是正待开口的时候,却是又被顾婉音陡然凌厉起来的目光给生生的吓得又咽了回去。
如今她手中有把柄在人手里攥着,她如何能轻举妄动?想到这一点,忠勇侯夫人的气势一点点褪尽,心中只是懊悔无比——早知如此,她就不该贪图周家的权势,应下这门亲了如今却是成了风箱里头的老鼠,两头受气了夫人是有话要说?顾婉音缓缓开口,目光一直落在忠勇侯夫人的身上。
眸子里好似被冬日里的寒风吹过,一点点的冻上了一层寒冰。
面对此情此景,忠勇侯夫人自然是更不敢说什么,当下勉强一笑:我只是想问问世子妃,到底我家二子的庚帖——这事儿啊?顾婉音面上露出一丝恍然,脸上的寒冷瞬间便是隐藏起来,好似从未出现。
就是声音也是柔和无比:这事儿且不急,先放一放,咱们先说会儿话再说这件事情不迟。
一面说着,目光却是不露痕迹的朝着忠勇侯夫人的脚上看了看,只见那绣花鞋面上,早已经是湿润一片,当下不由笑意更浓了几分。
想必此时,忠勇侯夫人只觉得十分难受吧?不过这样的难受,比起周语绯所承受的那些,又算得了什么?这般想着,她心中便是又兀自冷笑不已。
这个忠勇侯夫人看来真是急切,竟是这个时候仍旧巴巴的送上门来。
既然她自己送上门来,那她还心慈手软什么?最新章节 第五零四章 后悔收费章节(12点)第五零四章 后悔忠勇侯夫人瞅着顾婉音面上的笑容,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笑比不笑,更是可怕若是有选择,忠勇侯夫人绝不愿意呆在此处。
这会子虽然凳子已经不再冰凉彻骨,可是脚下的冰冷湿润却是一直不曾消退,反而那股寒气越来越重,脚下也是更加难受,整个脚都像是被冻得木然一般,几乎失去了知觉。
而那股木然,更是有渐渐蔓延之势。
忠勇侯夫人此时心中无比期盼,能快快的回家去换了鞋子。
可是偏生顾婉音只拉着她东说西扯,丝毫没有言归正传的意思,更没有放过她回去的意思。
忠勇侯夫人无可奈何,只得咬牙苦苦忍耐。
只是越是忍耐,便是越觉得难受,渐渐的便是有些坐不住了。
然而越是看着忠勇侯夫人坐立难安,她便是越笑容灿烂,越发滔滔不绝的找各种话题,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
转眼足足半个时辰过去了。
也到了用午饭的时辰,周瑞靖派人过来说是要陪晋王一同用饭,便是不过来了。
顾婉音却是没有招待忠勇侯夫人的意思,反而就那么熬着,横竖她先前用过点心,倒是不饿。
只是为难了忠勇侯夫人了。
忠勇侯夫人此时只觉得一双腿好似都不似自己的了,只有一股寒气。
而且加上腹中饥饿,她更是烦躁起来。
咬咬牙,忠勇侯夫人站起身来,朝着顾婉音行礼,无奈告饶道:世子妃究竟想如何,还请如实告知吧。
这样耗着,实在是为难我了。
顾婉音定定的瞧着忠勇侯夫人看了许久,这才轻笑出声,为难?夫人觉得我这是在为难你?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的讥讽几乎是不加掩饰。
她心知肚明,忠勇侯夫人是熬不下去了,打算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不由微微眯起眼睛,唇角的笑容越发的清冷起来。
忠勇侯夫人咬着牙,低头继续做低伏小:世子妃心里明镜似的,自然明白我们的难处在哪里。
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所以世子妃何必为难我们?还是请将我们二子的庚帖还来,咱们做不成亲家,还是能做朋友的。
若不是顾婉音见了忠勇侯夫人前后变了几个嘴脸,又知道贝蒂里忠勇侯夫人对周语绯的所作所为,只怕此时就要被蒙骗过去了。
只看神态,只听语气,断然不会觉得忠勇侯夫人是有半分虚假。
想当初,若不是忠勇侯夫人这幅做派,顾婉音也不会相信忠勇侯府是好的也不会定下这门亲事,如今倒是害了周语绯而更让她觉得讽刺的是,此时此刻,忠勇侯夫人还好意思说难处还好意思说做不成亲家,还能做朋友若不是心中太过愤慨,只怕她此时能笑出声来这真是今年她听见的最好笑的笑话了在对周语绯做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忠勇侯夫人竟是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真不知该说忠勇侯夫人脸皮厚还是天真?讥讽的看着忠勇侯夫人,顾婉音也是不再掩饰自己的厌恶和讥讽:没想到这个时候夫人还能如此作想。
朋友?夫人觉得还有可能?至于说为难之处——我倒是想问问夫人,夫人在答应这门亲事的时候,可是知晓后果了?而在退亲的时候,又可否想过,我们周家会面临什么,你们的一句轻飘飘的退亲,又是会带来如何的后果?忠勇侯夫人蹙了蹙眉头,却是也不敢否认这些,微微瑟缩之后却是抬起头来,反而越发的理直气壮:我承认,当初是我们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
没想到圣上的意思如此坚持——我们纵然再坚持,又如何能越得过那个人?对于这些,世子妃应当比我们更明白才是。
顾婉音微微眯起眼睛,这个时候,才来说这些,不觉得太晚了?结亲之前她特意让刘氏交了底,就是怕时候被人诟病,坏了两家的情谊。
可是如今看来……说和不说,竟是没有区别是她太高看了忠勇侯府,太高看了周家对忠勇侯府的影响力否则,忠勇侯又怎么敢出尔反尔?再说了,能嫁给晋王,是多少人求不来的福气?忠勇侯夫人见顾婉音只是冷笑却不言语,心中登时打了一个突突,又想着说些好听的话,这才说出了这番话来。
只是殊不知,这马屁却是拍在了马腿上。
福气?顾婉音若是这么认为,也就不会匆忙定亲要避开此事情了。
不管怎么说,退亲总要有个正当的理由。
顾婉音缓缓的抿了一口茶水,眯着眼睛咽尽了,这才慢慢的吐出一句话来。
忠勇侯夫人微微一怔,正当理由?这样的理由还不够正当?不过看着顾婉音的神色,想了想到底是不敢不找。
不过忠勇侯夫人心中却是明白,顾婉音既然是这样说,那必定是要松口了。
当下心中一喜,面上忍不住的带出了几分笑意来,怎么也是掩盖不住。
想了想觉得还是继续奉承为妙,便是开口笑道:我们高攀不起三小姐,这样的理由如何还不够正当?三小姐品貌俱佳,我家那个草莽的儿子着实配不上。
如今三小姐有了更好的选择,我们自当让位。
夫人倒是有自知之明然而顾婉音不等她话音落下,便是笑出声来,戏谑的样子让人看着心中一阵阵不舒坦。
至少,忠勇侯夫人是绝不会舒坦的,只觉得是顾婉音故意下套子,来设计她说这样的话,好借机讥讽于她。
不过先前都肯那样做低伏小,这会子忠勇侯夫人倒是不可能忍不住,当下只赔笑,一副对方才顾婉音话里意思全然不懂的样子。
见了忠勇侯夫人这幅态度,顾婉音心中倒是觉得有些恶心起来——当下也不想再墨迹下去,便是爽快的唤道;去将那庚帖拿出来吧。
说完看了忠勇侯夫人一眼,笑盈盈的添上一句:夫人都这样有自知之明了,我若是还当是个宝贝未免也让人笑话了。
忠勇侯夫人此时倒是全副心思都在那庚帖身上了,对于其他的,倒是充耳不闻一般。
也不知道是脸皮子厚,还是真没听见。
总之面上带着笑,竟是让人看不出半点的不痛快来了。
只是丫头将庚帖拿来之后,顾婉音却也不肯直接给了忠勇侯夫人,就那么拿在手里把玩着,也不开口说话,只那么静静的时不时看上忠勇侯夫人一眼也就罢了。
忠勇侯夫人自然是急了,眼睛几乎像是黏在了那装了庚帖的小小木盒子上,怎么也是挪不开。
只是看着顾婉音只是把玩却是没有交付的意思,自然是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能抢过来才好。
若不是想着这是在周家,四周丫头婆子环侍,只怕忠勇侯夫人还真敢动手。
世子妃还请将东西给我吧。
既然到了这一步,再这么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忠勇侯夫人皱起眉头,盯着庚帖强压住焦灼缓缓言道。
夫人好大的忘性顾婉音冷笑一声,难道夫人不记得今儿对我们语绯做过什么事情了?还是说,夫人留着那退婚书,别有打算?忠勇侯夫人这才惊醒过来,忙不迭的从袖中掏出周语绯亲手写的退婚书,上前一步就要递给顾婉音。
碧梅却是手疾眼快的一把拦住,似笑非笑:咱们世子妃怀着孕,可是冲撞不得,还是我来吧。
说完便是不由分说的将信一把抽走,随即呈上给顾婉音瞧。
就着碧梅的手展开信大略瞧了瞧,确定是周语绯的亲笔书信之后,顾婉音这才点点头,随手拿起了庚帖,做出要递出去之势。
忠勇侯夫人自然是大喜过望,忙不迭的就要伸手去接。
只是偏偏就在忠勇侯夫人触手可及的时候,顾婉音却是陡然又收了回去。
微微一笑:夫人也该拿出些诚意来。
就这么退了婚,倒像是我们周家有错似的。
世子妃到底要怎么样?忠勇侯夫人强压着怒气,几乎是咬牙切齿。
顾婉音微微一笑:夫人总该表示一下诚意才是。
既然是你们对不住我们,难道连个歉意都没有?忠勇侯夫人微一沉吟,随后便是咬牙道:一万两银子,权作赔礼。
世子妃意下如何?再多,我们却也是拿不出来了。
如今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只能去财免灾了。
忠勇侯夫人只觉得倒霉——若不是一时贪心,也不至于如今这样的局面夫人还是写下字据为证吧。
顾婉音笑容不减,眸若冰霜。
忠勇侯夫人无奈,只得提笔写了。
顾婉音倒是也爽快的将庚帖还了回去。
忠勇侯夫人拿到手中之后立刻便是将东西紧紧攥在手中,唯恐顾婉音再抢去一般。
当下更是迫不及待就要告辞走人。
顾婉音连连冷笑:夫人一路好走。
但愿,你所忌惮的那位,不会再找你们麻烦才是。
不过我想,这样无信之人,不知道那人还会不会看得上?还是,从此弃之不用?还有晋王殿下——夫人,好自为之啊忠勇侯夫人背脊一僵,最终却仍是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去。
最新章节 第五零五章 以防万一收费章节(12点)第五零五章 以防万一别想这些个糟心的事情了,我让人把饭摆上,世子妃赶紧用些罢。
不然一会世子爷问起,可是要恼的。
丹枝见顾婉音面色沉沉的坐在那也不知道想什么,怕她忧思过重对身子不好,便是赶忙上来劝道。
顾婉音回了神,将思绪收起,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用饭罢。
想了想又问:马车呢?丹枝微微一笑:放心吧,走到半道上肯定会坏的。
而且让人瞧不出一点端倪。
是世子爷身边那长随亲自做的,利索着呢。
冷笑一声,顾婉音目光都是带上几分凌厉冰寒: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忠勇侯夫人也该吃些教训。
悔婚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如此放肆。
真当咱们周家的人都死了不成?丹枝却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低声言道:只是世子妃也太阴损了一些。
忠勇侯夫人鞋子湿着呢,只怕这会子不知道多难受。
指不定回去脚都要冻上了。
马车再这么坏在半路,可是要急死她了。
瞧着今儿她那副做低伏小的样子,真真叫人恶心。
顾婉音点点头:这事儿还没完,只是剩下的,就是世子爷的事儿了。
顿了顿又言道:许晋王也还有后招呢。
他今儿出来得这样巧,我只怕——语绯还小,不懂这些个,怕是要被他打动了心扉。
要真是如此……若真如此,世子妃更该放宽心了。
晋王一向在朝中声誉极好,如今他肯对三小姐动这样的心思,将来必然也不会差了。
再加上世子爷和王爷的缘故,晋王怎么也不敢亏了三小姐。
丹枝却是如此言道,笑容也有几分诚心:其实今儿的事情,不管怎么着,咱们都只当是巧合。
而且我瞧着三小姐是个明白人,未必会真被晋王迷了去。
顾婉音叹了一口气,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真的哪有能放心的?当下只得到:也只能如此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顾婉音是这样猜的,周瑞靖自然也是这样猜的。
不仅是他们,但凡知晓了这件事情的,未必不是这样想的。
晋王只看着周瑞靖的目光,便是知道他心中怀疑,当下只有叫苦的份——这件事情还真不是他刻意安排的。
只是要说巧合,却也不是。
他也是得了消息说是周语绯被忠勇侯夫人拦住了,有心解救这才前往的。
如今看来……不过不管如何,周瑞靖走总归还是感谢晋王的,只是气氛多少有些诡异。
用过午饭,晋王便是有些呆不下去,匆忙告辞了。
周瑞靖回了屋来,见顾婉音也是若有所思,便是开了口:语绯如何?还能如何?我瞧着像是有些绝望的意思了。
她说,晋王也很好。
那意思只怕是屈服了。
顾婉音叹道,伸手替周瑞靖除去外衣,又拿了常服替他换上,这才又蹙眉接着说下去:要我说,忠勇侯府上欺人太甚。
胆子也太大了,真当咱们没人了。
我让她吐了一万两银子,又小小的捉弄了一番,只是饶是如此,却还是不觉解气。
这事情先不急,等日后总有机会。
周瑞靖如何不知道顾婉音的意思?只是他也未必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没有表露出来罢了。
如今圣上盯着呢,咱们若真动了手,倒是让人诟病。
顿了顿却也是蹙起眉头来:今儿我听着,晋王口风改了,听那意思,可不是只想演戏了。
而是真心想娶语绯了。
晋王虽好,咱们语绯难道就配不上他?容貌人品,哪一样又差了?顾婉音淡淡一笑,如此轻言了一句。
晋王突然改变了主意,要么就是觉得周家的利用价值更大,要么,也就只能只这么一个说法了。
但是她私心的,总还是想着是后一种最好。
若是如此,将来周语绯总能过得舒心些。
我想最多过了年,这事情也就有了定论了。
晋王今儿说,圣上送了一封密函去了我爹那。
周瑞靖沉声言道,面上多少有些不好看。
那密函里,多少商议的是周语绯和晋王的婚事。
而不出意外的话,镇南王必然会同意。
若真到了那一步,也并非就是死局。
咱们总还是能改变一些事情的。
至少,能护着语绯不轻易被人欺负了。
也能稳固她的地位。
顾婉音轻轻握住他的手,知道他心中有些憋闷,只得压下心中的愁绪,柔声劝解道。
这个时候,既然别无他法,也只能迎头向前了。
若是将来晋王能登上那个位置自然好,我只怕——周瑞靖眉心紧紧拧着,心中担忧异常。
秦王看似没了动静,可是俗话说得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秦王果真就没有了一搏之力?未必。
否则圣上也不会这样苦心的对周家的势力平衡。
所以纵然朝中如今看着形势大好,可是说真的,他心中却是不相信的。
反而时时警惕。
要知道,这样的平和,也许是圣上故意制造出来蒙蔽人心,安稳朝政的。
晋王绝不会失败。
顾婉音沉声言道,眸子看向周瑞靖,微微浅笑:圣上心中十分明白,语绯和语妍是绝不同的。
语妍或许不足以让咱们改变主意,可是语绯,却是必定能牵动你和王爷。
圣上这是要咱们扶持晋王。
太后当初许了一个皇后之位,如今圣上,许给咱们的,也是一样的条件。
我明白。
周瑞靖叹了一口气,眉宇间仍是有几分愁色;可是我原本却是不想沾染这些的。
世子爷应当明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沉声缓缓吐出这么一句话,她心中也未尝不是担忧?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她没有说。
那就是圣上故意将他们和晋王绑在一处,其实也是想直接铲除了周家。
可是就算真的如此,周家要脱身,必然只能舍弃周语绯。
这一点,周瑞靖是无论如何做不出的,所以,她便是没有说出口。
只是她不说,未必周瑞靖就不明白。
离京十日路程,我有一个秘密的温泉庄子,若真有了什么变故,我会提前让人送你去。
周瑞靖忽然将她搂住,在她耳边轻声言道。
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那庄子只有一条路能上去。
路上有一个山涧,十分高深,到时候我会命人砍断索桥。
外界搭桥,也至少要十来日的功夫。
待到事情完了,我会亲自去接你。
顾婉音一怔,只觉得浑身汗毛都是要竖立起来,整个人不寒而栗,一句巨大的恐慌从心底蔓延开来。
好半晌她才能勉强出声问道:是不是,朝中有了什么变故?周瑞靖摇头:现在看来没有,只是以防万一。
真到那个时候,你留下也是让我分心。
唯有安顿好妻儿亲眷,他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这一点,他相信顾婉音心中明白。
所以,才会如此言说。
也唯有如此,顾婉音才会前往。
顾婉音听了他这样说,也只得将那句留下的话匆忙咽下去。
勉强一笑:咱们不说这些个扫兴的话题了。
说说别的。
眼看就要过年了,世子爷可有什么想法?周瑞靖叹了一声:哪里还有什么心思?不过,总要陪着你回娘家的。
听他兴致缺缺,顾婉音也是不好说什么,又劝慰几句后,便是岔开了话题。
下午的时候,倒是周瑞明过来找了周瑞靖,看着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顾婉音便是识趣的避开了,笑道:你们男人说话,我也不懂,不如我让人烫了酒再送些小菜过去,让你们一边喝酒一边说话?你们平日里都忙着,倒是鲜少有这样的机会能说说话。
周瑞靖自然是应了,周瑞明也是极为感激,朝着顾婉音深深作揖:多谢嫂子成全。
想了想又道:我父亲对嫂子的这些,还请嫂子别太气恼伤了身子。
原也是我父亲糊涂了。
顾婉音客气了几句,却是没有承诺说什么不计较。
若是只是言语上的冲撞也就罢了,可是二老爷动了手,这件事情自然是不能善罢甘休。
想起这件事情,便是想起了今儿老太太让二太太送来的观音像,她便是问碧梅:那送子观音怎么供奉的?供奉在了偏厅,稳妥着呢,世子妃不如上个香。
求送子娘娘送一个白胖的小哥儿来。
碧梅笑着言道,上前扶着顾婉音小心翼翼的往偏厅去了。
说起送子娘娘,加上又是碧梅伺候,顾婉音难免想起了绿萝来,不由问道:绿萝如何了?身子可调养过来了?身子眼见着是好了。
毕竟咱们丫头的身子都是皮糙肉厚的,也不多娇惯。
碧梅提起这个也是有些不痛快,愁眉不展的:就是她那身子,再过两月怎么也是掩盖不住了。
可是还是没个法子——她也是死心眼,偏只看二爷的意思。
旁人的劝说,竟是一句也听不进去。
顾婉音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是个死心眼的。
不过个人也是个人的造化,这件事情权且看天意吧。
我瞧着最近二奶奶和二爷关系好了,兴许二爷说一说,二奶奶也就开恩了。
只是这话,不过是宽碧梅的心罢了。
她对顾瑢音还不了解?最新章节 第五零六章 不稳收费章节(12点)第五零六章 不稳还没等到吃晚饭,顾婉音便是感觉胎动得厉害,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不住的腹中翻滚。
最初以为是寻常胎动,可是渐渐的她便是觉察出一丝不对劲来,当下也不敢耽搁了,忙不迭让人去请太医来瞧。
丹枝几个吓得厉害,几乎是失了主心骨,忙不迭的就要去叫周瑞靖过来。
顾婉音想着此时周瑞明那样子,必然是有什么事情要和周瑞靖商量的,便是没让丹枝几个去。
只是让丹枝她们扶着她上床上静静躺着,等着太医过来。
说实话,她心中自然是惴惴不安的。
虽然阅历比寻常人多些,可是对于怀孕一事,却是头一回体验。
加上她这胎也实在是安稳,从未出现过什么岔子,这回子突然如此了,她自己也是吓得厉害。
这是她和周瑞靖第一个孩子,她自然是珍视无比的,平日里都是小心翼翼的护着,一心一意期盼着孩子的到来,所以一想到这孩子现在是出了问题,登时心中几乎抽疼起来,紧张莫名。
丹枝见她如此紧张,便是吩咐了小丫头快去将奶娘请过来,毕竟奶娘是从小伺候顾婉音的,又是老人了,这方面的经验自然是丰富些。
不管如何,能让顾婉音安稳几分都是好的。
顾婉音躺在床上,听见丹枝这般吩咐,心中只觉得丹枝妥当。
当下便是放下心来,任由丹枝主持大局。
只吩咐不许惊动周瑞靖。
奶娘就在府中。
自然是最先到的。
不过见了这样的情况,也是吓得厉害。
直说这是胎像不稳的症状。
接着又追问今儿顾婉音都做了些什么事情,怎么的好好的就成了这幅样子。
是不是惊了胎。
然而除了对忠勇侯夫人动了一回气之外,又哪里还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行动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曾磕了也没有碰了,就是睡觉都是侧躺着,小心翼翼的不敢躺久了,怕压着了孩子。
奶娘除了让顾婉音静静躺着之外也是没有法子。
而顾婉音倒是被奶娘那句小产吓得着实厉害,躺在床上竟是连手指头都不敢动了。
事情这样严重。
丹枝再不敢瞒着,忙亲自去请了周瑞靖过来。
说这话的时候因为着急,并未避着周瑞明。
周瑞靖听了这话,忙将筷子一扔便是霍然起身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口中沉声道:方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竟是连周瑞明半点也顾不上了。
周瑞明本想跟上去瞧瞧究竟,想了想却还是住了脚,叹了一口气迟疑了片刻,还是往顾瑢音的院子里去了。
一句小产,倒是让周瑞明想起了当初顾瑢音小产时候的情景,那总归是他和顾瑢音第一个孩子,又是嫡的,若说真的不在意,那也是假的。
对于这件事情,周瑞明一直心中是有愧疚的。
只是以往顾瑢音胡搅蛮缠惹人厌恶,倒是将这样的情绪盖住。
而如今顾瑢音突然转了性子,这样的情绪便是再度涌上来。
而且不仅是愧疚,此时周瑞明心中,对绿萝腹中另一个孩子更是担忧。
这些日子,周瑞明对绿萝腹中孩子的去留问题,已经是纠结了千百回,却是始终不下去那个狠心。
只是要留,他又鼓不起那个勇气对二太太和顾瑢音说。
只能偷偷将此事放在心里,今儿之所以来寻周瑞靖,也是想着跟周瑞靖诉苦,或是让周瑞靖帮着拿主意。
只是没想到话还没起头,顾婉音那头就突然出了事。
周瑞靖一贯沉稳,在别人眼中都是极为稳妥的,有种泰山崩于面前而无动于衷的镇定。
可是此时他哪里还有这样的气势?虽然还是走着,可是那大步流星的样子,却是比旁人跑着还快了。
而那一张本就显得威严肃穆的面容,此时更是阴沉得厉害。
几个下人远远看了一眼,便是吓得背脊发寒,一动不敢动,心中却是纳闷——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竟是让世子爷这样震怒?周瑞靖一路走来,所有人都是吓得两股战战,心惊肉跳。
着实是壮观。
如此声势,自然很快便是传遍了整个府上,就是老太太那儿,都是知晓了。
老太太得了消息后,不禁皱起眉来:这孩子这是怎么了?一贯都是沉静的,从来也不轻易发怒,这会子……银鹭,你去打听打听是怎么一回事?想了想到底还是觉得放心不下,唯恐是出了什么大事。
银鹭得了吩咐也不敢怠慢,忙不迭的朝着顾婉音的院子里去了。
而同样的,三太太和二太太,也是派了人出来打探消息。
只是都不敢如同老太太一样,光明正大的让银鹭去问,只是私下里偷偷的打探罢了。
周瑞靖一路走得飞快,丹枝跟在后头追得浑身冒汗,二人却是俱是心中沉重——都是担忧顾婉音的情况。
周瑞靖径直冲到了顾婉音床前这才住了脚,也不先开口说话,拿眼睛从头到脚的在顾婉音身上看了一遍,这才沉声问道:怎么了这是?顾婉音却是又哪里答得上来?只是轻轻摇头。
看着他那样样子知道他心中必然是担心的,当下心中却是渐渐的觉得有几分愧疚,于是开口道:都是我不好,让世子爷担心了。
世子爷也别太担心,想来也是没有什么大碍的。
只是此时她心中早已经是惴惴不安,哪里还有底气说得出这样的话?是声音,也都是苦涩的周瑞靖见她这样,眉头不禁微微的皱了皱,不过很快又松开,大约是怕她多想,只是开口镇定道;定会没事的。
他的声音厚重有力,比起顾婉音的话实在是太有说服力了,登时便是让人找到了主心骨一般,镇定了许多。
就是顾婉音,也不禁心头微微一松,仿佛得了什么保证。
周瑞靖一直看着她,此时见她眉头微微舒展,便知道自己的话有效,于是索性坐在床头,伸手握住她的手,声音放柔放缓了几分:别怕,我陪着你。
顾婉音点点头,看着周瑞靖镇定自若的样子,看着他沉静的眸子,心中竟是奇异的渐渐镇定下来。
不再那般慌乱惴惴不安了。
就连心中紧紧绷着的那根弦,也是松弛了不少。
她这头舒缓下来,登时服侍的几个丫头也是放松了不少。
就是周瑞靖,瞧着心中也是微微缓和了一些。
当下他便是又开口说些平日里的琐事,想着让顾婉音松快松快,至少别那么紧张才好。
这样果然是有用,二人说着话,倒是也不觉得太过紧张。
有其实顾婉音,更是觉得好似腹中孩子都稳定了一些。
说了一阵子话,就听见外头的禀告:太医来了周瑞靖听了这话,几乎是克制不住的便是出了声:快请声音和方才的镇定沉稳截然不同,透着一股子焦灼和紧张。
方才他知晓他自己若是紧张,顾婉音必然看了更为惶惶,所以一直压制着。
也是这会子太医来了,这才不小心流露了几分。
太医听见周瑞靖语气不对,也不敢磨蹭,忙快步走了进来。
正要开口和周瑞靖招呼,却见周瑞靖又道:先诊脉。
太医便是忙点头看向顾婉音,手中更是行云流水一般拿出了小枕,让顾婉音垫了,等到丫头用丝帕将顾婉音手腕盖住了,便是用两指按了上去。
周瑞靖则是一个劲的瞧着太医面上的神色变化,想看出些端倪来。
顾婉音亦是如此。
太医神色渐渐添了几分凝重,随后又有了几分疑惑。
顾婉音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却也不敢贸然开口,只能苦苦等着。
然而每次太医神色一变化,她便是觉得心中重重一跳,几乎是要蹦出胸口,着实磨人。
待到太医收了手,顾婉音便是要开口问。
还没开口却听见周瑞靖倒是先一步开了口,语气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焦灼:怎么样了?胎动不安,若是持续下去,只怕有小产之象。
太医见周瑞靖神色沉重,语气也焦灼得厉害,倒是不敢吊医书袋子,忙简洁的说明了情况。
然而这一句话,却是吓得顾婉音心中一缩,再瞧周瑞靖的面上,也是有了几分惊惧的意思。
那现在呢?可能保住?顾婉音也顾不得许多,急切开口问道。
她最担心的还是这个,撇开其他的不说,这个孩子对她而言,比命根子还重要。
周瑞靖虽然没有开口问,可是那神色上透出来的,也是这么一个意思。
太医道是也爽快,并未卖关子,点点头言道:自然是能的,待我开副方子,再辅以金针刺穴,只要日后不再有什么意外,自然是不会有问题。
毕竟现在过了头三月的,胎像已经是稳固了。
顾婉音听了这话,总算是舒了一口气,这紧绷着的神经松缓了下来,她这才觉得浑身都是难受的——原来方才身子太过紧张,紧紧绷着,此时都是酸疼了起来。
而及至此时,周瑞靖也总算是有了心思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究竟是如何导致了今日这样的情况?先前都还是好好的,突然就这般了。
最新章节 第五零七章 怀疑收费章节(12点)第五零七章 怀疑一屋子的人都是眼巴巴的看着太医,等着太医开口解惑——这样的情况谁不纳闷?太医捋了捋胡子,却是迟迟没有开口,似乎是在斟酌字句。
倒是丹枝最先沉不住气,开口问道:今日世子妃并没有磕碰,吃食也是无碍,只是上午生了一回气,是不是因为这个?顾婉音登时瞧见周瑞靖在听了这话之后面上颜色微微一变,就连瞳孔都是缩了缩,目光更是沉了几分。
显然是想起了忠勇侯府的事情,心中不痛快。
想必若真是因为这个缘故导致了胎像不稳,只怕忠勇侯府再风光不了多久了。
她怕周瑞靖这样吓了太医,忙伸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周瑞靖这才微微吐了一口气,神色重新镇定下来。
太医点点头又摇摇头:孕妇是不宜生气的,长期生气的确是会导致滑胎等情。
可是世子妃这样的情况,却不是生气造成。
看着倒像是用了什么药。
只是分量不大,所以只是胎动不安,并没有大碍。
世子妃想想,可是吃了什么或是碰了什么?譬如红花,麝香等药性猛烈活血之物?听见红花麝香四个字的时候,顾婉音只觉得眉心重重一跳。
太医既然敢说出这两种药的名称,必然是有七八分把握的,不然如何敢胡说?红花虽然药效猛烈,可是必须吃下去才有效。
可是吃食是她小厨房做的,也并没有吃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
所以应该不是这个。
那么,只剩下麝香。
这样的东西,可不常有。
但是若真是这个,她又在哪里接触到的?她屋子里肯定是没有这样的东西的。
但是她也不曾出去过……一时之间,倒是让她有些想不透了。
再瞧周瑞靖,他此时面色已然是彻底阴沉下来。
若说是动怒所致,还有说法。
可是若真是药物所致……微微眯起眼睛,凌厉的目光一一从屋里几个丫头身上扫过。
但凡是被看过之人,无不是心惊肉跳,惶恐惊惧。
周瑞靖的意思很明显。
他是怀疑有人昧了良心,给顾婉音用了这样的药。
否则的话,顾婉音呆在家中,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几个丫头站也站不住,登时都跪下了。
抖抖索索的便是要开口分辨。
顾婉音却是抢在先头里开了口:兴许是来往之人在哪里不小心沾染了活血之物,又带到我这里来,让我也不小心接触到了。
以后都小心些。
而且我想着,这些日子我总小心眼,气恼这个气恼那个,大约还是这方面的原因多些。
太医,您说是不是?同时,她按住了周瑞靖的手,示意他别急着发火。
至少,不能当着太医的面发火。
因为,这是家丑。
若是传出去,让别人知晓了,背地里该怎么议论?这样的事情,不能捅出去半点。
她紧紧的看着太医,目光有些凝重之色。
周瑞靖沉下心来,自然是明白顾婉音意思的,当下渐渐的冷静下来,便是也开口沉声道:她昨日里是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只是当时无碍,如今想来怕这个才是个引子。
而且这几日她确是心情不畅,加上今日生气,所以这会子发作了,也不是不可能,太医您看呢?这太医足有四五十岁,见的世面多了去了,而且又是常在宫里和贵族中走动的,哪里有不明白这些个忌讳的?反正该说的都说了,该提醒的都提醒了,这会子改口也是说给别人听的,并没有什么妨碍,当下自然是点头应道:我看很是有理。
既然是这样,还要让世子妃保持心情舒畅才是。
这样于孩子也好。
周瑞靖这才点点头,转而看向丹枝和碧梅:你们亲自送太医出去吧。
再派稳妥的人去配药。
相信丹枝和碧梅都是明白他的意思。
自然会再敲打一番。
丹枝和碧梅应下,丹枝从柜子里取出一百两的银票,悄悄的藏在袖子里。
太医虽然是改了口,但是这封口费却是不能少的。
收了封口费,太医自然是更会守口如瓶一些。
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没有封口费,兴许那日喝多了嘴碎,说出去了也未可知。
待到太医和丹枝碧梅一同出去了,顾婉音和周瑞靖这才又重新将目光落在了剩下几个丫头身上。
素琴荷露和丹枝一样,俱是陪嫁过来的。
顾婉音自然是放心的。
而剩下几个有以前伺候周瑞靖的,也有新挑上来的。
虽说都是身家清白的,可是难保不会起了什么恶念。
素琴和荷露二人都是极为镇定,坦然面对周瑞靖和顾婉音的目光,并没有心虚之象,反而略有些委屈之色。
看着不像是有问题的。
而剩下那几个小丫头,也都是如此。
一时间,倒是还真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你们可有什么话要说?不等顾婉音开口,周瑞靖便是沉声开了口。
虽然看着不像是动怒了的,可是谁都明白,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顾婉音发怒或许她们还不那样害怕,可是周瑞靖……一时间所有人都是禁受不住周瑞靖那样的目光,噗通噗通全都跪下了,就是素琴和荷露也是不例外,深深俯下身去,颤声道:请世子爷世子妃明鉴我等并不是那起子黑心之人尤其是素琴,更是赌咒发誓:倘若是我做的,我必定肠穿肚烂,不得好死顾婉音微微皱眉,沉声言道:好了,这件事情没头没尾的,你们也不必如此。
只是事情总要查清楚,到时候也不会冤枉了你们。
一想到她信任之人中竟是可能出现了那样背主忘义之人,她心中也是不少受。
同样的,冤枉了自己信任的人,更是不好受。
当初青桂背叛的感觉,她并不愿意再去感受一次。
故而此时只觉得心烦意乱。
纵然不是你们,可是也逃不了一个疏忽懒怠的罪名周瑞靖沉声言道,面上冷冷,目光亦是冷冷。
在他看来,不管是谁将那些腌臜东西给顾婉音用了,其他的,也是疏忽渎职了这样的丫头,如何还能留?若不是顾念素琴和荷露是顾婉音从娘家带出来的,只怕这个时候周瑞靖已经是让人滚出去了。
顾婉音哪里有不明白周瑞靖的意思的?只是她的看法却又有些不同——若是别人精心算计,自然是防不胜防的。
而且,用惯了的丫头这会子若真都替换了,只怕也是处处不方便,而新挑上来的,又哪里都能全新信任了?少不得又要考校查看,反而是越发的将事情弄得复杂了。
能查出那个作祟之人也就罢了,其他的,略加警告也就是了。
不过这样的话她现在也不会说出来,说到底,周瑞靖那个渎职之说,也未必没有道理。
让这些个丫头都好好警醒警醒也是好的。
所以当下她也不开口,重新巡视了一圈便是吩咐:好了,都退下去吧,回去好好想想,若是有自首的,我也会考虑从宽发落。
而检举的,也有赏赐。
丫头们鱼贯退下去,顾婉音却是又叫住了素琴:那些扫洒的丫头和粗使的婆子们,也要好好排查,你去吧。
素琴深深看了顾婉音一眼,这才含泪退了下去。
顾婉音这个时候还吩咐她做这样的事情,显然就是信任她了。
这个时候这样的信任,自然是和平日里又不同。
只为了这一份信任,素琴觉得就算是死了,也是值了。
等到只剩下她和周瑞靖二人的时候,顾婉音终于是长长吐出一口气:还好无事,若是有事……想想却是越发后怕起来,忙紧紧的捂住腹部,几乎要落下泪来。
周瑞靖坐在床边,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轻安抚:好了,都过去了。
日后小心些也就是了。
顾婉音点点头,想了想又觉得此事蹊跷:也不知究竟是谁要害我。
这样的东西,孕妇禁用,谁都知晓。
若说真是不小心带进来,未免太过牵强。
只有可能是谁蓄意如此,为的就是要让她保不住这个孩子只是她思前想后,却是始终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时,又是在哪里着了道的。
必然是今日之事,可是从起床到胎动之前,她一点点回想,竟是不觉哪里不对。
只觉得奇怪无比。
周瑞靖缓缓言道;总会水落石出,不管是谁,我必定不会轻饶了他。
口中这般说着,眸子里却是蓦然一闪,凌厉的目光暗含了杀机。
这人如此狠毒,他自然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
毕竟,若是药性再多吸收些,只怕今儿这孩子,便是保不住了。
就是顾婉音,只怕也是有损伤的。
而且,既然动手下了药,是不是后头还有后招?要毒死顾婉音,甚至是他?这样想着,周瑞靖的目光不禁又凌厉了几分。
顾婉音却还兀自苦思。
就在此时,丹枝和碧梅二人已经是将太医送走,回来复命了。
关于太医的话,二人路上也是想过——若真是被下了药,只怕是屋里出了叛徒了。
自然,她们只怕也是要被怀疑的。
这样想着,二人面上俱是一片忧色。
不仅为自己,更为了顾婉音——有了第一次,会不会还有第二回?最新章节 第五零八章 反应不一收费章节(12点)第五零八章 反应不一怎么说的?见了丹枝和碧梅二人,顾婉音看了一眼仍是面色沉郁的周瑞靖,心中微微一动,不等他先开口便是问了出声。
丹枝的声音听着一如既往:外头的人,只当是世子妃因忧思过重才动了胎气。
顿了顿又道;老夫人派了银鹭过来问,我们也是这么回的。
这样的事情,如何能对着外头宣扬?自然是只能如此回答了。
否则让人知道了,镇南王府的名声只怕也是……若是周瑞靖有妾侍,倒是还好说些,可是问题就在于,周瑞靖连个妾侍都没有,到底又是谁要害顾婉音?旁人怀疑,自然也只能将目光落在其他人身上。
可是周家就这么些人。
而二房素来又和大房不和……而且,说成了忧思过重,也容易叫人往昨日的事情上想。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自乱阵脚也是无益,倒不如利用此事多谋取些利益才是。
周瑞靖见顾婉音神色温和,又抢在他前头说话,心中哪里有不明白的?当下只是蹙了蹙眉,便是将要说的话重新咽下,只等着顾婉音自己处理。
而这头,顾婉音院子里正为了太医的一句话天翻地覆,那头顾瑢音在听了周瑞明的话之后,却是忍不住的勾起唇角笑出声来:活该她也有今天周瑞明看着顾瑢音,微微蹙了眉头,心中立时涌出一股厌恶来。
他说这个本意是让顾瑢音去瞧瞧,毕竟是姐妹,关心关心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怎么也没想到,顾瑢音却是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当下看着顾瑢音娇艳的面容,只觉得一阵阵的恶心,竟是连话都不想说了。
冷冷的看了顾瑢音一眼,周瑞明一言不发便是起身往外头走去。
顾瑢音被周瑞明这样看了一眼,又见他一声不吭的往外头走,当下自是一头雾水,下意识的便是起身抓住了周瑞明的袖子,一如往常般笑着问:这是往哪里去?怎么刚来就要走?她浑然不知,方才因为太过快意而忍不住冲口而出的话,已经让周瑞明改了心境。
一旁青桂瞧得分明,心中暗自叫苦,却是不由得对顾瑢音又多了几分鄙夷。
这样的蠢货,要不是投了个好胎,又遇到了那么一个宽容好脾气的姐姐,哪里还能活到现在?还能舒舒服服当二奶奶?周瑞明厌弃了也是理所应当的周瑞明此时看着顾瑢音的这幅样子,却是全然没了往日的心情,当下一甩袖子便是震开了顾瑢音。
头也不回大步离去。
顾瑢音当时便是怔住,站在原地好一阵没回过神来。
纵然是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却也是满脸的不置信,扭头看向青桂,纳闷道;他这是怎么了?青桂勉强一笑,却也好说得直白,只委婉言道:怕是二奶奶的话二爷不爱听,有些恼。
顾瑢音却是立刻如同被踩住了尾巴的毛,炸着毛便是跳起来,柳眉倒竖杏眼圆张,咬牙切齿:他倒是敢跟我摆脸色了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德行这几日我处处伏低做小,还真是纵容了他不成?真当我是个好欺负的?我——二奶奶小声些罢。
若是这话传出去,可怎么得了?青桂唬了一跳,心中急切,急忙出声劝道。
——这才过了几日平静安稳的日子,怎么的又要故态复萌了?难道安生日子过得不舒坦?而且,若是真让周瑞明再无半点情意了,这以后分了家,哪里还有顾瑢音的立足之地?顾瑢音心中一凛,可是却更觉得委屈不甘,虽然当下恨恨的闭了口,却是越发的烦躁起来,一抬手索性将小炕桌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
雨过天青的薄胎官窑茶盏,就这么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
饶是如此,她仍是觉得不解恨,低声咒骂道:周瑞明,你这个没用狠心的我怎么就瞎了眼睛嫁给了你?还有,那个小贱人若不是她和顾婉音联手,我的孩子又怎么会不明不白的就这么没了?青桂见她并不大声叫骂了,便是没有再开口劝说,反而轻手轻脚的退出去,将外头伺候的几个丫头都打发开去,防止被人听了墙角。
顾瑢音兀自咒骂一阵子之后总算是消停下来,大约也是累了。
不过却是冷笑着吩咐青桂:你去瞧一瞧,看看顾婉音肚子里那个小咋种保住没有。
青桂蹙眉,最终却还是没有去讨那个霉头,低着头出去了。
同样只知道了顾婉音动了胎气的事情,二太太的反应却又和顾瑢音大不相同。
二太太是真害怕了。
这个孩子若真保不住,谁都会将过错推到二老爷身上的。
到时候,二房只怕是要吃亏。
周瑞靖若还顾念都是一家子的话还好,若是不顾念这一点……这件事情,老太太就是想要求情,只怕都不好开口。
当下二太太想了想,便是沉声吩咐丫头:去,把陶氏叫来。
不仅是二太太一脸凝重,就是老太太也是有些重视这件事情了。
眼看着分家在即,可是不能闹出什么事情的。
这样想着不免有开始埋怨二老爷——你说他做什么不好,非要和顾婉音过不去做什么?就是和周瑞靖过不去,只怕事情也没有这样严重的二老爷着实是糊涂了老太太心中埋怨,可是到底对二老爷还是偏爱的,当下仍是想着到底此事该如何解决才好。
安胎的药刚喝下去,三太太便是风尘仆仆的来了。
连着衣裳上的雪珠子也没功夫抖一抖,便是进来看顾婉音是否安好了。
三太太这幅样子,叫人瞧不出半点的虚伪。
一见了顾婉音,三太太便是大声道:这会子可好了?好了,多谢三婶关心了。
顾婉音看着三太太关切的样子微微一笑,诚恳的感激道。
这样大的风雪,三婶派人过来瞧一瞧也就行了,何必自己亲自跑一趟?而且这几日准备着过年的一应用品,三婶忙得这样厉害,还过来,倒是我的不是了。
哪里有自己亲自过来看看更让人放心的?三太太笑了笑,也不坐,笑道:我略站站就走了,我这一身的寒气,一会冻了你倒是不好了。
顾婉音知她事情多,也不多留,便是任由着去了。
三太太有劝了一回,便是匆忙的走了。
只说改明日再来。
三太太倒是殷勤。
丹枝微微一笑,轻声言道。
顾婉音摇摇头:纵然三太太是有些重利爱算计,可是有时候,却也不见得就没有真心。
只是那真心,还是敌不过利益就是了。
不过饶是如此,她也知足了。
亲戚之间,能过得去也就罢了,若是真说要跟一家似的,却是又不可能了。
就是她,也是离不开算计的。
谁又对谁完全真心付出了呢?自己尚且做不到,何况别人?三太太如此,已经是很好了。
这次事情闹大了,你和素琴等着吧,想来不多就就有结果的。
想了想,她又笑着言道。
昨而夜里到底没有那样严重,只说睡得不安稳,可是今儿却是可能导致小产。
二老爷不慌才怪。
就是二老爷无动于衷,相信二太太,老太太也不会袖手旁观。
丹枝却是摇头叹了一声,神色有些郁郁:都这个时候了,哪里还有功夫去计较这个?我想来想去,都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让人钻了空子。
世子妃倒是好好想想才是。
入口的东西她都是先尝过的,没有异样才给了顾婉音吃的。
这方面自然不会有问题。
可其他的地方,也是看不出任何问题。
总不能是见了鬼了吧?我也不知,我觉得可能是忠勇侯夫人身上香料的缘故。
她身上配了香囊,香气也是浓郁。
或许其中有麝香也未必不可知。
顾婉音沉吟片刻后如此言道。
她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最能说服别人了。
丹枝一愣,却是摇头:女人谁敢用麝?还佩在身上。
未免牵强了。
除非,是忠勇侯夫人故意要害世子妃,倒是有几分可能。
这样一说,丹枝面色登时白了几分——或许,这就是真相?若真是如此,一切都有了解释了而且这样的方法,的确是神不知,鬼不觉就算是她们猜疑又如何?可是没有实质的证据,猜疑也是无用毕竟,事后只要忠勇侯夫人将香囊一扔,死不承认,谁能说什么?顾婉音也是面色一变,不过却是没有丹枝那样明显。
可是很快她却是又摇头:不,忠勇侯夫人应该没有那样愚蠢。
而且,她也不想留这样久。
所以,或许不是她的缘故。
可是不是她的话,又是谁?丹枝蹙眉,心中倒是认定了是忠勇侯夫人在背后搞鬼。
咬牙切齿的想,一会子她将此事告诉周瑞靖,让周瑞靖报仇才好那忠勇侯夫人太过可恨顾婉音却仍是摇头:她如今讨好我们还来不及,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恨我的人倒是很多,他们未尝不可能。
这样,但凭着猜想我们也是无法确定,你去将今儿我碰过的东西,我到过的地方,都好好的检查一遍,可疑之处,千万别放过最新章节 第五零九章 不做也得做收费章节(12点)第五零九章 不做也得做不知二太太有什么吩咐?陶氏进了屋子之后,便是见了二太太坐在窗子底下的暖炕上看账本,当下忙微微行礼,恭敬的问道。
二太太点了点头,沉声言道:是有事情要问你。
一面说一面却是朝着伺候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些人自然是会意,当下掩上门退了出去,好让二太太和陶氏说话。
坐吧,二太太神色难得的温和,抬手指了指桌边上的小锦凳。
凭着陶氏的身份,自然是不能和她平起平坐了。
陶氏多少有些讶然,面上却是丝毫不露,道了谢之后便是小心翼翼的坐下了。
也不再问究竟是什么事,只等着二太太先开口。
二太太端详了一番陶氏,见陶氏虽然衣着头饰都不甚华丽,却是用了极为娇嫩的颜色,越发衬托得陶氏容颜姣好,色泽玉润。
一看便知道是精心配色打扮的,加上又年轻,怪不得能将二老爷的魂都勾走了。
当下不禁想起她自己来——她眼角都有了皱纹,面色也是不如年轻时候光鲜。
年轻时候的美貌,倒是给打了一半的折扣都不止当下二太太自然是心中不痛快,只觉得悲凉,看着陶氏的目光也是越发的凌厉厌恶起来。
不过好歹想着今日的目的,总算是都忍住了。
二老爷的病如何了?眼看着就是年关了,总不好拖到明年,未免是晦气。
二太太见陶氏多少有些不安,心中冷笑一声,便是出声言道。
语气虽然不至于如同往日那般厌恶凌厉,可是却也并不温和。
陶氏低眉敛目,看着倒是温和谦顺:二太太说得是。
已经请了太医过来看了,也抓了药,我出门之前还伺候老爷喝了一碗,老爷现在看着比早上好多了。
大约总能在年关之前好利索的。
那就好。
二太太点点头,却也不见真个欢喜或是关切,淡淡倒是像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不过她本来也是碍着面子问一问罢了,想着二老爷的所作所为,以及日日歇在陶氏屋里,二太太怨恨都来不及了,如何还会关心在意?顿了顿之后,二太太也不想浪费时间,便是将话题转到了正题上,语气微微带了几分严肃凝重,又有几分警告:二老爷宠爱你,原本也不是什么坏事,是你的福气。
可是你也该好好规劝着老爷才是。
千万不能玩物丧志,更不能骄瑟yin逸。
你可明白?有时候二老爷想不到的,你要替他想着,他不想去做的,可又该做的,你也不能一味为了讨他欢心就奉承,要好好规劝。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自然是让陶氏疑惑不已。
当下陶氏微微蹙了蹙眉,满脸的懵懂,可是却也不敢反驳什么,只乖巧的点了点头:二太太说得是,我记住了。
还有些话我也要嘱咐你。
二太太点点头,也不管陶氏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便是继续说了下去:老夫人的意思是要分家了,这件事情对咱们来说,未必是好事。
如今老爷闲在家中,俸禄也停了,真分家之后,咱们的收入自然不如现在这样,能供给如此奢华的开支。
到时候,少不得要开源节流。
我瞧过账本,这些日子,你房里的吃穿用度,竟是和我屋里的不相上下,我也明白这是老爷宠着你。
可是分了家之后,再要如此你却该劝着老爷了。
陶氏悄悄攥紧了手指,旋即又松开。
强压着屈辱点头勉强笑着应道;是,我记住了。
要知道,如今她在府里的吃穿用度,比不上当初在府外的一半可是二太太竟然还要缩减她心里清楚,未必是真没有银子花,不过是二太太看不惯,故意找的借口罢了只是她是妾侍,二太太是正室,这话哪里有她反驳的份?当下除了应了,还能如何?我就知道你是懂事的。
二太太皮笑肉不笑的点头欣慰看着陶氏,又继续说下去:说起来,分家之后,咱们该怎么办还不知道呢。
我手里的银子,连买个大宅子都有些紧巴巴的。
哎,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对了,今而世子妃又请了太医过来安胎,我们少不得还要表示表示,这又是一笔开支……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怕就是怕长期以往,可怎么得了?我听说世子爷今儿发了好大的脾气,真真吓人得紧。
说起来,也怪咱们老爷不小心,好好的怎么就冲撞了?陶氏闻言,心中微微一动。
若有所思的看向二太太,可是对上二太太针刺一般的眸时,却是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慌忙又低下头去。
只是心中,却是渐渐的明白了二太太的意思:二太太这分明是要他劝着二老爷去给顾婉音道歉这件事情吃力不讨好,谁在二老爷跟前提这个事情,只怕都是要被二老爷所恼的,所以二太太不肯自己去说,反而要她去说这样想着,陶氏心中自然是不痛快的,可是这样的事情,纵然是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她又如何能拒绝?阴奉阳违怕也是不行的。
二太太势必会等着看效果。
若是劝不动二老爷,二太太只会迁怒与她。
也就是说,不管怎么样,她都是里外不讨好。
二太太一直看着陶氏,此时见陶氏面露恍然之色,登时便是明白,陶氏i应该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当下面上的笑容又添了几分。
这件事情,陶氏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二太太的意思,我明白了。
陶氏最终还是点头咬牙言道。
只是听着语气多少有些怨怼和不情愿就是了。
不过二太太又哪里会计较这些?相反的,看着陶氏这幅不情愿的样子,她反而觉得快意。
横竖,只要陶氏答应了且做到就好,至于陶氏心中所想——又与她何干?陶氏满含着怨气告辞而去,二太太却是低笑出声。
于此同时,老太太也是得了银鹭的回禀,将前后事情了解得清楚了——自然,不管是谁,都只当是顾婉音生了气,才导致这样的。
老太太闻言皱了皱眉,嘀咕道:偏她娇气。
心中多少也是有些怀疑顾婉音胎像不稳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只是到最后,老太太思绪百转,还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吩咐银鹭:你再去二老爷那跑一趟,让他自己斟酌斟酌,该怎么做才是。
分家在即,我可不想听见什么闲话传出来。
如今族里那些人都盯着瞧呢,若是真保不住这孩子,以后族里对二老爷也不知是个什么评价。
银鹭低声应了,虽然面上一副淡淡的样子,可是心中却是清楚明白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自然是要让二老爷对顾婉音低头了。
事关分家的利益,想来二老爷也不敢不听。
不过,从这点上也能看出老太太的意思了:怕是对二房,十分偏袒。
一心要在分家的时候多给二房些好处,却又怕大房不同意,到时候坏了事。
所以,这才让二老爷先让步再说。
不得不说,老太太这笔算盘打得极好。
二老爷几句话的功夫,只要让顾婉音消了这口气。
将来却能换来实际的利益。
……顾家那头也不知道怎么得了消息,听闻了顾婉音情况不大好,张氏便是急急忙忙的过来了。
瞧那真切的样子,倒是有几分真心实意。
连同顾琮琦也是一同过来了。
年关了,顾琮琦自然也就不用再去上课,整日也都是呆在家中。
也正是因为如此,倒是听见了顾婉音的情况,这才心急火燎的跟着赶了过来。
此时顾婉音院子里丹枝和碧梅两个正排查可疑物件,因此倒是瞧着有几分散乱的样子。
虽然紧忙收拾了收拾,可是到底还是不如平日里那副样子。
张氏本也是个细心的,当下见了这幅样子,便是有些诧异,只是却也没开口问,悄悄的压在了心底。
顾婉音因为被嘱咐了要静养几日,所以并未下床,直接让张氏和顾琮琦进了内室。
顾琮琦进去后,倒是和小大人一般,朝着顾婉音一本正经的行礼问安:姐姐好。
母亲和琮琦来了。
见了顾琮琦,顾婉音自然是高兴,指了指床前特意安放的两个椅子,笑着言道:快坐。
张氏拉着顾琮琦坐下,这才开口问道:怎么样?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说着眼睛担忧的往顾婉音腹部扫了扫。
顾琮琦虽然没开口,不过眼神却也是极为担忧的。
也没什么,只是不小心动了胎气。
顾婉音自然不会说出实情,只笑着言道。
若是今日换了罗氏前来,她兴许会直接说,可是张氏虽然如今是她的母亲,可到底是名义上的,隔了一层,并没有多少亲厚之感,比不得罗氏。
而且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也不好张扬。
见顾婉音不肯说,张氏也不见怪,了然一笑,也不提说自己方才见到的情形和心中的猜测,只是关切言道:怀孕了自然是不同以往,可不能马虎大意了。
不仅是世子妃要小心,身边的人更是应该小心。
常说孕妇是最娇贵的,可不是这个道理?若是出一丁点子状况,可不是要心疼死了?最新章节 第五一零章 商议收费章节(12点)第五一零章 商议让母亲担心了。
顾婉音笑着点点头,一副受教的样子,并未拂逆了张氏的话。
只是到底不想在这件事情说得太多,便是看向顾琮琦,浅笑着转移了话题:最近不必上课,必然是在家中淘气了吧?最近都玩些什么?又和谁一起玩?我都在家中练习功课,写字读书,并未淘气。
姐姐不信问母亲便是知晓了。
就是琮霖找我几次,约我一同去玩,我也不曾去。
顾琮琦却是笑着自傲道。
那副样子,看着颇为得意:姐姐该夸我才是。
顾婉音笑着摇头,语气却是有些严肃凝重:念书写字,本就是你分内之事,你学了也是你自己的,如何能拿出来炫耀?你不去玩是对的,但是也不能拿这个邀功。
可明白了?顾琮琦闻言,多少有些丧气,仔细想了想却也觉得是这么理,当下反倒是不好意思来,挠了挠头道:是我错了,姐姐别生气。
我也不过是说一句罢了,你肯用功,姐姐很高兴。
顾婉音见他如此懂事,心中欣慰,语气自然是重新柔和起来。
不过本也是不愿意他太过娇惯提醒一句罢了,又何尝是真想训斥?想了想又觉得时辰不早了,便是笑道:今儿时辰不早了,你和母亲留下用晚饭吧。
我和母亲这会子说话你也是无聊,不如去你姐夫房里,让他指点指点你。
有些话她要问张氏,却也不好当着顾琮琦的面问,所以特特的这样说了一句,将顾琮琦打发开去。
顾琮琦本想留下,可是心中也明白怕是顾婉音和张氏有话要说,加上又看见张氏的眼色,当下自然更明白了几分,点点头便是去了。
琮琦肯这样用功,必然也少不得母亲的教导,多谢母亲费心了。
顾婉音笑着看向张氏,这句道谢倒是真心实意的。
张氏却是摇摇头,这样说倒是生分了。
不过都是我该做的。
顾婉音总是这般客气的道谢,倒显得她像是个外人,每一次都是提醒她的身份似的。
说到底,她听多了,心中难免觉得不舒坦。
她只当顾琮琦如同亲生的一般,自然是不愿意听见这样的话。
倒是我糊涂了。
还请母亲别见怪。
顾婉音听她语气中多少有些不痛快,心知肚明,便是忙笑着如此言道。
她和张氏不亲近,故而才总是这样不由自主的便是客气起来。
此时想来,的确是不应该了。
当下不愿意尴尬了气氛,便是赶忙转移了话题:最近家中可好?提起这个,张氏的面容倒是舒缓了几分,家里最近安稳许多,老爷倒是不怎么外出了。
那女人倒是有几分手段。
只是齐氏那头,却仍是不见多大的成效。
每日总要过去坐一坐才罢休。
不管怎么都是如此。
她怀着孕,自然是受宠一些。
顾婉音蹙眉言道,想了想又笑道:这几日我脑子里一直有一个念头,盘旋了许久了,今儿母亲来了,我正好和母亲说道说道。
母亲看看如何。
听她这样说,张氏自然是有了几分好奇。
当下便是挑眉问道:哦?什么事情?能让顾婉音都迟迟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必然是大事了。
我想着,家中冷清,不如让莉姨娘出来。
她思过,也思得够久了。
顾婉音笑盈盈的看向张氏,轻声言道。
神情语态,却都不像是玩笑的样子。
张氏愣住,盯着顾婉音一直看,似乎是觉得顾婉音是在玩笑。
满面的不可置信和猜疑。
好半晌才见她皱眉道:世子妃还是别开这样的玩笑了,这个玩笑可是半点不好笑。
莉姨娘是谁?莉姨娘是老太太的亲侄女听闻莉姨娘一贯跋扈,若是真放出来了,首当其冲的是谁?自然是她张氏在老太太的护庇下,莉姨娘难保不和她争位置她可不愿意做第二个罗氏母亲瞧着我这样,像是在开玩笑么?顾婉音轻笑一声,伸手拍了拍袖子上的皱褶,复又看向张氏,目光十分诚恳:母亲放心,莉姨娘已经和往日不同了。
她如今,再不能像是当年那样了。
老太太年迈,如今不大管事,母亲已经捏着家里的权力,还怕什么?老太太就是再喜欢莉姨娘,也不敢再如从以前那样放纵着莉姨娘了。
罗氏的前车之鉴,已经让老太太后悔了。
否则,当年也不会迟迟没有将莉姨娘扶正了。
最重要的是,她不会再让莉姨娘有以前的情形莉姨娘好歹生了个女儿,可是我……张氏迟疑片刻,还是轻声吐出自己最大的顾虑。
她心中清楚,顾婉音肯和她商量此事,已经是足够尊重她。
就算她最后不同意,只要顾婉音愿意,事情一样会成。
毕竟,老太太早就有放莉姨娘出来的心思。
只要顾婉音一松口,老太太自然立刻会行动。
顾婉音听了张氏的话,却是莞尔一笑,浑不在意的样子曼声轻言:顾瑢音是什么样子,母亲心中也有数。
莉姨娘能不能靠上这个女儿,母亲心中也时分明白。
而母亲说的,母亲没有生育,不能和莉姨娘比,却是错了。
养恩大于生恩。
琮琦自小没有母亲,也根本记不得我娘是什么样子,在琮琦心中,提起母亲,只会想到您,而不是旁人。
而琮琦是嫡子,有琮琦和我和哥哥给母亲做后盾,母亲还怕什么?这样的情况下,母亲觉得,莉姨娘还能爬在您的头上?更重要的是,罗氏懦弱,可是张氏……却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听了这番话,张氏面上这才渐渐松缓下来,也渐渐的有了笑容,只是却仍是疑惑不解:何必非要让莉姨娘出来?若要争宠,年轻又貌美的姑娘处处都是——莉姨娘最恨的人,除了我,就是齐氏了。
顾婉音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轻声言道。
父亲虽然没甚本事,却不敢忤逆祖母。
祖母一心护着莉姨娘,父亲也不好违抗。
旁人若是去找齐氏的麻烦,只怕父亲会恼怒,反而折了人手。
可是莉姨娘则不同……你的意思是——张氏眼前一亮,唇角的笑容渐渐拉大。
顾婉音看得分明,自然是知道张氏应该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当下便是浅笑着点点头。
她说过,要让齐氏受尽当年罗氏受的苦。
只是如今顾昌霏宠爱齐氏,只怕不是那样容易能让顾昌霏对齐氏厌弃。
那么,改而由莉夫人去折磨齐氏,也未尝不是一个好法子。
当年莉夫人处处针对罗氏,如今,再让莉夫人去为难为难齐氏,倒是也刚刚合适。
至于莉夫人的死活——她又何必在意?莉夫人惹怒了顾昌霏会如何,根本不在她考虑之中。
是,杀母之仇不能算在利夫人身上,可是莉夫人对她的所作所为,却一样也是不能让人容忍。
单单是一个要毁坏了她的名节,就是该死更何况,罗氏当年郁郁寡欢,又何尝没有莉夫人的功劳?只是莉夫人未必能为我们所用。
张氏皱眉,多少觉得担忧。
莉夫人不必为我们所用,只要莉夫人知道自己仇人是谁就好了。
顾婉音微笑着言道,眸子里却是有一丝冷芒滑过——莉夫人的脾性她了解,冲动易怒,跋扈嚣张。
等到莉夫人知道了是齐氏在背后搞鬼,让她背了黑锅,导致这么多年都没能被扶正,登上梦寐以求的正妻之位。
再知道当年是齐氏背后告发她,坏了她的计划的。
莉夫人又怎么会不动怒,不恨得咬牙切齿?到时候,她正好就能看一出好戏。
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两个人互相掐架,她只看着,便是觉得心中舒畅了。
既然如此,那我回去之后,就寻一个由头。
张氏已经是想到了大约是个什么情景,也是喜上眉梢。
顾婉音说得没错,齐氏才是最大的威胁。
能用莉夫人的手将齐氏解决掉,也彻底让莉夫人失去了立足之地,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
她自然,乐见其成。
甚至如今隐隐的,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顾婉音微微一笑,却是又轻轻摇头:不急,母亲不能提起这件事情。
否则只会让人生疑。
放心,会有人提起的。
既然是顾瑢音的生母,那么这个事情,由顾瑢音提起最好不过。
张氏想了一回,也是觉得有理,便是点点笑起来:还是世子妃想得周全。
我也是没事瞎捉摸罢了。
顾婉音微微一笑,娴静淡雅,说出来的话却是有些微微发寒:眼下好戏正要开始,母亲只管看就是了。
横竖这件事情,咱们是不插手的。
莉姨娘那头咱们管不着,齐姨娘正得宠,咱们也是管不了。
她们争斗起来,只管让父亲操心去。
说得正是。
我只知道守着琮琦过日子罢了。
张氏不住点头,面上笑容却是长盛不衰。
顿了顿又笑道:前几日,宫中荣妃娘娘让人送了东西回来。
老太太很是欢喜。
你父亲也是欢喜得有些过头了。
我更是听见你父亲不经意说漏嘴,说什么总算要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