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看着顾婉音征询的目光,渐渐笑了:你这孩子,何必顾虑那么多?这里就咱们娘三个,我不过是问一句罢了,你也不必害怕,有什么说什么就是了。
再说了,有什么还有我呢。
老夫人那儿,总是我去回话的。
王妃毕竟是王妃,一眼便是看透了顾婉音的想法和顾虑。
顾婉音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周语绯吃吃的笑着打圆场:嫂子何必不好意思?母亲说得对,咱们一家人跟前,有什么可顾虑的?是我想得太过了。
顾婉音轻声言道,双颊微微扬起一层淡淡的额粉色来,眼神更是晶亮透澈。
重新又看向王妃,眼底便是有些歉然起来。
王妃只笑得包容,眼神却依旧是征询的意思:你的想法呢?说起来,我们也就只是占了些爵位的年例银子罢了。
咱们将这些银子加起来,折算在一起。
然后再看到底能值几个庄子几个铺子。
这样一来,也算是公平公道。
咱们不占便宜也不吃亏。
母亲您看呢?顾婉音细细的思量一番之后,才郑重的开了口。
其实最赚钱的还是商铺。
年例银子毕竟是死的。
可是商铺若是经营好了,盈利却能翻倍,甚至不止。
不过现在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分多了,总觉得是吃亏,可是分少了,只怕老太太又不乐意。
王妃点点头,叹了一口气:倒是和我的想法都差不多。
说到底,还是咱们吃了亏的。
周语绯却是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其实也不差什么。
咱们还有御赐的庄子和田地,算一算,咱们怎么也差不到哪里去。
王妃看了周语绯一眼,轻声解释,其实说是解释也不过是找些借口安慰罢了。
说真的·要说有多公平,却是假的。
毕竟,御赐的庄子和田地,谁都知道,哪里能算在家产之中拿出来分?那不能卖也不能抵钱。
只不过是收祖子和粮食罢了。
顾婉音听了这话,这才想起的确还有这么一档子事情来。
当下却是心中一动,微微蹙了眉头。
只怕,王妃想得太好了。
虽然这是御赐的·不能变卖抵押。
可是毕竟一年也有收益。
就怕有人提出来说嘴。
不过·想来就是拿出来说嘴·效果也不大。
只是就怕老太太听了这话,让他们再让些利益出来。
也不是不可能。
这人心哪,一旦偏了,可就是偏得厉害了。
再怎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也未必不能接受。
本是打算说出来提醒一番,可是转念一想,王妃未必没想到,便是又住了口。
只含笑不言。
周语绯虽然仍是有些不痛快,却也只是嘟着嘴不再言语。
王妃又絮叨了几句·却是嘱咐周语绯好好养着,乖乖吃药擦药,又嘱咐顾婉音顾着身子,好好保胎。
二人一一笑着应了,王妃这才站起身来:时辰也不早了,这就歇着了吧,明儿下午,族里就来人住持着咱们先将家产分一分,好准备搬家了。
顾婉音点点头·起身将王妃送到院子门口。
王妃走到院子门口,却是拉着她的手,柔声赞了一句:你做得极好,不必担心。
顾婉音眨了眨眼睛,随即笑了起来,垂下睫毛认真的应了。
王妃必然是说在站队的时候那会的事情,没有帮着秦王。
反而让圣上对周家重新信任。
你父亲那头,要不要—王妃迟疑了片刻,才又压低了声音问道。
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大事,若是打点打点······凭着镇南王府的实力,保下顾昌霏也不是难事。
就算不能脱罪,也可以少受些罪过,回家去养着,不至于就关在牢里。
然而不等她说完,顾婉音便是开口回绝了:母亲一片好意我却是只能心领了。
我爹既然犯了错,受罚也是应当。
上梁不正下梁歪,他既然不能给子女们做榜样,就算做个警醒也好。
我问过世子爷我,他……性命无虞。
这就足够了。
若是需要帮忙的时候,我也不会客气。
会跟世子爷说的。
王妃点点头,心中却是有些感慨。
只当顾婉音是不愿意给周家添麻烦。
当下微微一笑,拍额叹道:倒是我糊涂了,你和靖儿夫妻一体,自然是不必我操心的。
你只记着,你既然嫁过来,咱们就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顾婉音笑着应了,催道:时辰不早了,母亲快去歇着吧。
明儿事情还多着呢。
我如今这样,只怕一切都是要靠母亲支应起来。
我巴不得呢。
这样的机会,多些才好。
我还盼着你替靖儿开枝散叶呢。
王妃喜盈盈的扫了一眼顾婉音圆滚滚的肚子,笑着言道。
这样的事惰她自然是盼着多些才好。
顾婉音羞涩一笑,低下头去。
目光却是落在隆起的腹部上,隐隐的却是有些愁绪。
若是个儿子还好,若是女儿呢?王妃不知道还会不会如此开心?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担忧,王妃继续言道:不论是先结果后开花,还是先开花后结果。
我和王爷都是喜欢的。
你们还年轻,孩子还多得是。
你心里也别有负担,可明白?女儿也没什么不好。
儿子和女儿,都一样金贵着呢。
多谢母亲的开导。
是我多想了。
顾婉音言道,心中却是微微一松,王妃这番话,不像是作假。
好了,我也回去歇着了。
你和靖儿也早些睡吧。
王妃嘱咐这一句之后,便是笑盈盈的出了院子。
顾婉音忙然碧梅替她送王妃回去。
自己却是由丹枝扶着缓缓往屋子里走去。
丹枝喜盈盈的言道:这下世子妃可放心了吧?王妃都说了这样的话,自然是不怕的。
却也不知道是说怀孕的事情,还是说被老太太不喜的事情。
亦或者,是二者都有。
顾婉音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是放心了。
倒是我的福分。
她原本还担忧王妃回来之后对她失望,可现在,是真正的放下心来了。
至于孩子,王妃说得对,她和周瑞靖还年轻,孩子还多着呢。
儿子也好,女儿也好,都会有的。
周瑞靖已经歪在了榻上,就着灯光看书。
见顾婉音进来,便是笑道:母亲回去歇着了?嗯,刚刚才走。
顾婉音一面让丹枝打水进来梳洗,一面对周瑞靖言道;明儿下午老夫人请了族里的人来做见证,要分家了。
方才母亲说,要让出些铺子和庄子,给二房三房做为没有袭爵弥补,世子爷觉得呢?如此甚好。
谁也说不出什么闲话来。
周瑞靖点点头,面上微微松缓。
显然是认为这个主意很是不错。
明天下午世子爷午饭之前便是回来?顾婉音又问,坐在梳妆台前,卸了钗环。
一面取着耳朵上的坠子,一面侧着头问道。
周瑞靖想了想,便是应了。
这几日衙门上也是没有什么事情,倒是可以回来。
毕竟分家这样的大事,不出现却也不好。
而且,他也想看看,二房会不会有什么动作或是别的什么言辞。
而老太太那头,又会如何做。
第二日用过午饭,顾婉音便是去了王妃处,等着一同过去老太太的院子。
等到族里的人过来之后,自然也就正室分家了。
因了今日的,顾婉音穿得便是有些郑重。
去了王妃院子里之后,却见王妃也是郑重的打扮了。
周瑞靖已经去了前院。
二老爷三老爷也是都过去候着了。
婆媳二人正待出门,三太太却是过来了。
然而三太太的打扮却是有些出人意料,素素淡淡的,虽然不至于失了体面庄重,可是却显得有些……寒酸。
顾婉音只微微一想,便是明白了三太太如此的用意,当下便是笑起来,只上上下下的打量三太太,口中更是打趣道:三婶今儿可是素净得很。
怎么,往日打的首饰和做的衣裳也舍不得拿出来穿戴了?听了她这番话,王妃也是忍不住笑起来,侧头看她一眼,嗔道:你这个促狭鬼,看你三婶不撕烂你的嘴。
三太太倒是浑然不在意,摆摆手反而笑起来,神态自若:我是什么身份?若是穿金戴银的,反而不像话了。
横竖总不能越过二房去就是了。
我和三老爷是什么样,你们还不清楚?却是将自己的心思丝毫不掩藏。
摆明了就是要让人觉得他们三房处处不如二房大房,好借此让老太太多分些东西给他们罢了。
三婶可不像是缺钱的。
顾婉音抿唇摇头,一本正经。
三太太娘家世代经商,又是皇商,怎么也不会缺了银子。
有钱也是娘家的。
三老爷有什么呀?三太太翻了个白眼,又压低声音恨恨道:我宁愿争了来散给乞丐,也不愿意分给了二房。
不争白不争,都是周家的子孙,本来也就该争。
大房退让了,可她却不会退让。
王妃点点头叹了一口气:你这话也是没错,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都是周家的子孙,也是你们该得的。
不管怎么说,族里的人总是公道的。
眼下之意却是提醒三太太别太过了,反而让人瞧轻了。
三太太点点的,大嫂的意思我明白。
说着给了王妃一个放心的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