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好像静止了般。
钟吟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江放的脸色,仿佛写满了问号。
即便包厢里只有两个人,钟吟还是觉得自己已经社会性死亡了。
啊啊啊啊啊!她怎么能随随便便地对他敞开心扉说实话呢?!像江放这样的天之骄子,大概从没被人当面说过坏话。
这可怎么办。
事到如今,难道她要跟他说,骚是一个褒义词吗?……钟吟的唇瓣蠕动着,半晌,才无力地辩解道:……我的意思是,这对耳钉太时尚了,除了你以外,别人都驾驭不住的。
说完,她还自我肯定似的点了点头,又补充一句:对,驾驭不住的。
江放:……这个说法倒是还算合理。
但他心里头怎么还是觉得不舒服。
江放舌尖顶了顶上颌,重新把人带进怀里,握着她腰线的大手力量感十足。
他沉声问:钟吟,今天是不是出来给我过生日的?都开始叫她大名了。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他统共就没叫过几次她大名。
是的,钟吟怂怂地点头,认错道,所以我不该说这种……这种过分露骨的话。
而且就算今天不是特殊的日子,也不能说这种话。
这态度倒是无与伦比的好。
江放嗯了一声,继续把话刚才的话说完:所以你得听我的。
什么?钟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江放没答她,自顾自地说:我明天就找人去做。
……谁要戴那个双钻耳钉啊!那明明就是专门为他而生的。
而且,要是光有低调的黑钻也就算了,它居然还有个骚破天际的白钻小尾巴!钟吟欲哭无泪道:可是我真的不想要。
江放丝毫不为所动:不行,你想要。
钟吟:……真可怕。
……强迫钟吟和自己戴情侣款的耳饰以后,江放登时觉得神清气爽。
他又从礼袋里拿出第二件礼物。
这个礼盒是扁扁的长方形,看起来像上衣的包装。
江放拆开丝带,里面果然是一件T恤,还是DIY手绘的。
那天,在买下双钻耳钉以后,钟吟又被一家高定店铺内的DIY活动吸引,她买了一件纯白色的短袖和DIY所需要用的材料回来,每天晚上躲在宾馆里偷偷地画。
大概医生都有一双灵巧的手,钟吟画的画也很漂亮。
不过,江放没想到她会亲自动手给自己做礼物。
她的工作本来就已经够忙了。
江放问:准备了多久?钟吟:好几个晚上。
谢谢宝贝儿,他仔细欣赏着T恤上的图案,低声道,我很喜欢。
这话并不是敷衍,而是发自内心,钟吟设计的衣服确实很有灵气。
蓝绿色的渐变水墨从左上角斜向下晕染,代表海洋,胸腹处画了几只游动的同色系鲸鱼,大小不一,角落里还有江放名字的首字母缩写,颇具设计感。
钟吟把目光从衣服上移开,瞟一眼身边似乎已经被哄好了的人,试探着问:那能不能不要让我带耳夹啦?江放转过头来,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说:不能。
钟吟:。
……就在两人相对无言的时刻,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
VIP包厢的隔音效果很好,为了保证VIP客户用餐时的私密性,在上餐之前,服务员都会先按门铃。
钟吟这时候还站在江放身边,让外人看见了不成样子。
她急匆匆地跑回自己的座位上,正襟危坐,双眼紧盯着门口。
江放指尖轻点桌子右下角的按钮,几位穿着礼服的美女便鱼贯而入,把餐品整齐地放在桌上。
最后,经理亲自送上蛋糕,躬身说道:祝二位用餐愉快。
语毕,一行人规整有序地离开。
原本空荡荡的桌子忽然被各式各样的汤、主食、水果和甜点铺满。
高级餐厅都讲究摆盘艺术,精致的餐点加上鲜花、红酒和烛台,到处都是浪漫的气息。
江放没想到钟吟计划得这么周到,除了有礼物以外,还提前订了蛋糕到餐厅里。
虽然早就过了生日的要吃蛋糕的年纪,但他还是拆开附送的包装袋,把蜡烛插到蛋糕中央。
钟吟看着他动作,眨了下眼,问:要许个愿吗?江放从善如流地合十双手,闭上眼。
跳动的烛火映照在男人脸上,五官立体深邃,偏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块浅色的阴影。
钟吟近距离地盯着他看,呼吸不由自主放轻。
你先不要睁眼。
她做了一次深呼吸,接着,慢吞吞地抬起下巴,在他侧脸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亲。
好了,现在可以睁开了。
女人低着头,略显羞涩地说:迟到的生日快乐。
不知是酒太美还是气氛太美,江放当晚确实喝了很多。
好在包厢里的私密性上佳,即便他来来回回地把人按在怀里亲了好几遍,也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钟吟其实没喝多少酒,但却被他吻得迷迷糊糊,浑身都软趴趴的。
到后面,她气都喘不过来了,路也走不动,双颊坨红的模样,看起来比江放更像是个酒鬼。
不过,虽然前面发生了一些小插曲,但这次约会的确很开心,以至于钟吟后来都没跟江放计较在戒酒计划以外,他多喝的那一部分。
第二天晚上八点。
轮值小夜班的钟吟刚开始工作三个小时,而江放已经差不多把今天的事务处理完毕了。
男人修长冷白的指尖将领带往下扯,转动脖子放松了一下,余光突然瞥见玻璃窗上映出的一道光。
是他左耳上正戴着的双钻耳钉。
这耳钉上方的黑钻与夜色融为一体,只能看见底下垂着的一条细细的白钻链子,随着动作一晃一荡,闪耀至极。
有一说一,还真挺衬他的气质。
江放瞥了一眼手边放着的T恤盒子,觉得这衣服也画得尤为好看。
老婆对他实在上心。
江放情不自禁地摸了一下左耳,觉得这样的事儿,很值得拿到没有真爱的兄弟面前炫耀一番。
于是,他拿起桌面上的手机,进入了一个三人群聊。
这个群聊已经被江放搁置了很久。
刚开始他消失的时候,齐霄和王铭风还会在群里调侃他妻管严,时间一久,两人干脆滚去私聊了。
江放随手翻了翻上面的聊天记录,发了个位置过去。
【江放:[位置]】【江放:半小时后见。
】【齐霄:!!!】【王铭风:!!!】失踪人口居然出现了?算一算,他们三个已经有很久没有一块儿出来嗨过了。
江少之前一直被嫂子拿捏得死死的,这回怎么突然主动要约他们喝酒……难道是终于想开了?齐霄和王铭风就知道,像他们这样的钓鱼王中王,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栽了。
即便小嫂子的那种性格再新鲜,两三个月的时间一过,该腻的还不是照样得腻?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现在兄弟脱衣服了,不过去围观一下,那肯定说不过去。
不过,江放找的这地方应该是新开的,他们之前都不知道写字楼旁边还有酒吧。
而且店名还很中二。
居然叫猫の印记。
?齐霄和王铭风懵逼了。
卧槽?齐霄右手按了一下蓝牙耳机,开启与王铭风的通话。
他惊讶道:还有酒吧叫这种名字?是那种激情女.仆主题的吗?我靠!江少这是要带我们玩儿一波大的!!……王铭风沉默了一下,说,好像是家猫咖。
……神经病啊!齐霄忍不住骂了一句,该不会不是他甩了前嫂子,而是前嫂子甩了他吧!不过就算真是这样,他也不该整的这么娘们儿唧唧的啊!居然还去什么猫咖?王铭风:谁知道呢。
……这家猫咖就在江氏大楼附近。
江放对这些柔软的小生物没有太多兴趣,只是因为离得近才选择了这里。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在钟吟的调.教下变得很自觉,偷偷约兄弟去酒吧这种事儿,他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的,故退而求其次地约了家咖啡馆。
江放从没有等人的习惯,尤其没有等男人的习惯。
他是在收到两人已经到了的消息后,才不紧不慢地下楼。
在出发去E市前,A市正处在连续的高温期,太阳晒得人睁不开眼,但这几天却又不知为何下起了雨,气温骤降。
齐霄和王铭风就算要风度也忍不住给自己加了件夹克,但窗外大步走来的男人却只穿着一件短袖,唇色都发白了。
看得出来他冷。
而且还在硬撑。
我靠,太惨了吧,齐霄无比同情地说,分个手而已,怎么就给自己折腾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这还是那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江少吗?而且你看他穿的衣服,王铭风指着那件短袖上幼稚的图案,一本正经地分析,肯定还没从过去悲伤的回忆中走出来。
……十几秒后,咖啡馆的门被拉开,清脆的风铃声响起。
人不人鬼不鬼的江少走进了咖啡厅,在齐霄和王铭风的对面坐下。
男人颀长的双腿优雅交叠,脸上看不出任何痛苦难过的表情,泰然自若问:喝点儿什么?齐霄和王铭风没有说话。
那两条脖子前倾、四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仿佛在考究一尊文物。
约咖啡馆不约酒吧。
大冷天的只穿一件短袖缅怀过去。
假装若无其事强颜欢笑。
太反常了。
这人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齐霄和王铭风觉得江放好像哪里都变了,又好像哪里都没变。
或许,这就是被情重伤的男人吗?两人一言难尽地看着对面的人,似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憋了许久,王铭风终于鼓起勇气站起身。
他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用力拍了拍江放的肩,语气沉重地说道:兄弟!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是凭我们三个这种关系,你大可不必忍着。
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你要是觉得难受,就哭一场,齐霄有样学样,也站起来拍江放的肩膀,你哭,顶多被兄弟们落井下石几句,又不会上新闻,要是真把自己熬坏了,多不值当!?江放迷惑地眯起眼。
他不知道他们的脑子是不是受到了创伤,或者经历了什么非主流文化的影响。
男人修长的食指点了点太阳穴,隐晦地问:你们,这里,有问题?两人:。
齐霄恨铁不成钢地说:操,江放你这个狗东西!王铭风的情绪向来比齐霄更平和一些。
他仔仔细细地端详了江放许久,皱眉问道:得了,你就别瞒我们了,老实说吧,是不是和前嫂子感情破裂了?江放:。
破裂你妈。
还直接连前嫂子都叫上了。
想造反?破裂,男人挑开眼尾,语气凉飕飕的,从哪儿看出来的?王铭风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
江放意味不明地抬眉:这你嫂子送的。
接着,又补上一句:亲手画的。
齐霄和王铭风默契十足地对视一眼。
完了。
看他这幅痴情种的样子,真是沉浸在美好的过去里出不来了。
齐霄决定骂醒他。
这里画了一二三四条鲸鱼,他指着T恤上的图案,理所当然地反问,你还没明白吗,兄弟?齐霄坚信地说:嫂子这是在变相告诉你,你只是她鱼塘里的众多鱼儿之一而已!江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