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彧的脑袋里嗡嗡直响, 他一直把木槿的师父想象成白须飘飘的老者, 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就薛藤的那张脸也是迷死无数少女的高颜值, 可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你师父这么年轻?木槿摇头, 比他大上几岁, 三十六了。
这要是搁在现代,正值壮年, 散发男人魅力的时候。
炎彧危机感油然而生,且有愈演愈烈之势,小丫头张口闭口师父,对师父的话言听计从,她到底是因为对师父的敬重,还是喜欢?炎彧的嘴里发干,心中发苦,不确定地问:喜欢你师父吗?木槿点头。
炎彧暗道完了,那我呢?你喜欢我吗?木槿抬头看他, 红云一点点爬上俊俏的小脸, 垂下眼帘, 跟凝滞了似得,一动不动,炎彧的心一点点下沉,他以为她让他牵手就是喜欢自己,看来不是。
木槿轻声说:我们有了肌肤之亲, 按照我们那的规矩,我是要嫁给你的。
可问题是她现在没有在唐朝,论起肌肤之亲,炎彧身为演员跟好几个女的都有过。
木槿咬着唇,大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拿不定主意,接下来要怎么办。
可炎彧却是欣喜至极,他的心情就跟过山车一样,从极致的忧虑到极致的欢喜,可他知道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给木槿来一剂强行针,让她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将她的犹豫彻底击溃,你看过我演的电影,应该知道,现代人对于肌肤之亲看的很轻……木槿当下恼了,打断他的话,可我不是现代人!炎彧赶紧安抚,不是,你先听我说,我不想你是因为这个才想要嫁给我,我要是你的心。
小槿,你喜欢我吗?影怪幻化成他的样子时曾问过她一样的问题,当时她是怎么想的?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只有对影怪变成炎彧的样子来骗自己的愤怒。
可这愤怒不及炎彧的前半段话给她愤怒值的三分之一。
木槿还是恼怒地瞪着炎彧,硬邦邦地说:我是因为先喜欢你,才会跟你有肌肤之亲,不然都不会让你碰我。
那些妄图想碰她的瘪三都被震到了十丈开外。
炎彧总算踏实了,嘴角快咧到眼眶了,你一直憋在心里不说,我以为你……以为我什么?炎彧失笑,捏她的鼻子,女孩子这么凶就不好看了。
木槿哼一声,扭过头,嘀咕道:我一直都很凶。
脸色到底缓和了一些。
炎彧扳过她的头,让她看着自己,郑重其事地道:薛藤只是像你师父,可他并不是你师父,你跟他保持距离,别混淆了,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木槿心情复杂,她一直惦记着师父,初见到与师父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跟见到亲人一样,那种感觉跟对炎彧的不一样,她还想挣扎下,人不可能长那么像的,他可能是师父的转世。
就算他是你师父转世,喝了孟婆汤前尘往事尽忘,他已是另外的人了。
木槿咬着唇接受了他的说法,还是偷着瞄薛藤。
薛藤正在跟梅若说话,还是伸手拂了下她耳边的头发。
木槿心中五味杂陈,师父从未这般温柔过,总是凶巴巴的。
所以教出来的徒弟也凶巴巴的。
木槿嗔怪地剐了他一眼,抿起嘴笑了。
导演助理察言观色很久了,梅若的戏拍完,导演就让他叫炎彧,可炎彧正哄小女朋友,他突然去叫岂不是很讨人嫌。
再说了,那姑娘可是道士,万一看他不顺眼,弄个鬼啥的,他就甭想安稳了。
是以,两人都恢复了往常的样子,他才过来叫。
炎彧让木槿等自己,便上场了。
木槿独自坐着,握着茶杯,目光不由自主地往薛藤那边瞟,她的听力惊人,甚至能听到他们说的悄悄话,脸不禁红了,赶紧闭目念经,摒除杂念,偏偏脑海里又出现炎彧的脸,便有些恼,真当是越来越难以专心了。
而在不远处,梅若正低头找着什么,神色慌张。
薛藤不知道去做什么了,没有在她身边。
梅若一边找一边往外走,渐渐远离人群,越走越偏,到了一处巷道。
走到尽头,还是没有找到,转身往回走,有个栗褐色头发的帅哥突然出现在眼前,梅若吓了一大跳,这么大个人,刚才竟没看见。
帅哥手里躺着一个长方形的牌子,挂着金色链子,你是不是在找这个?梅若几乎夺了过去,戴在脖子上,是的,谢谢你,你在哪里拣到的?帅哥耸了耸肩,双手插.进口袋里,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扬起嘴角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梅若挑了下眉,心下有些奇怪,身为明星,经常被这样的帅哥索要签名,或者合照,他好像一点儿都不在乎,难道不认识自己?梅若自嘲地笑了笑,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追星。
……夜深人静,正是熟睡的时候,在酒店一个房间里却传出了孩童的嬉笑声,让人怀疑是不是哪家的熊孩子不睡,正在淘气。
若是透过窗帘的空隙朝里看,只能看到床上相拥在一起,睡得正香甜的俊男美女,根本没有孩童。
可是仔细听,那声音就萦绕在床头。
嘻嘻,嘻嘻。
嘿嘿,嘿嘿。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床上的男人睡的并不踏实,眉心蹙着,仿佛梦到了很痛苦的事,过了会儿,男人睁开眼睛,朝四周看。
笑声仍在继续,嘻嘻,嘿嘿。
男人晃了下身边的女人,女人睡意正浓,嘟囔了声,怎么了?你听到奇怪的声音没有?哪有声音?我没听到,酒店的安保做的很好。
男人安下心来,搂紧了女人继续睡。
才闭上眼睛,又听到了小孩子笑的声音,那声音就在耳边,他甚至感觉到有东西正在盯着自己。
男人再次睁开眼睛,摇醒女人,你真的没有听到声音?女人柔嫩的手掌盖住男人的眼睛,没有听到,睡吧。
可是男人再也睡不着,他心里涌出个想法——这家酒店不干净。
睡不着之后,各种感官跟着一起苏醒,滴答滴答,水龙头没有关紧,偶有车子经过,轮胎摩擦着地面呼啸而去。
薛藤轻轻掀开被子,下了床,打开床头灯,拧的很暗很暗,借着微弱的灯光走到卫生间,按亮卫生间的灯,灯光很亮,刺激的眼睛眯了起来。
滴答滴答……洗手台的水龙头没有关紧,他拧上水龙头,整个世界顿时安静了,甚至连窗外车辆飞驰的声音都没有了。
薛藤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很荒谬的想法,我该不会到了异时空吧。
自嘲地笑笑,准备关门出来,目光掠过镜子,瞳孔瞬间瞪大。
只见镜子里有个小男孩,五六岁的样子,男孩的右眼掉了下来,挂在脸上一晃一晃的。
左边的嘴角撕裂,往下滴着血,头皮扯下来了一大半,头骨深深的凹了下去,白色的脑浆从裂缝里往外溢,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竟然在笑。
嘻嘻,嘿嘿。
薛藤啊一声惨叫,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梅若被吓醒,猛然坐了起来,按亮灯,薛藤,你怎么了?薛藤的脸煞白,眨眼冲到了门口,有鬼!你别吓我,我胆小。
梅若裹紧被子,连看都不敢看。
薛藤已经打开了门,门外的风一吹,冷静了几分,砰一声又把门关上了,他只穿了条内裤,就这样跑出去,隔天就是头条。
手忙脚乱地套衣服,赶紧穿衣服出去,我真看到了,是个小孩子。
我们去找炎彧,他表妹会收鬼,跟他要几张符纸护身。
梅若穿衣服的动作顿了下,你说……孩子?是啊,五六岁的样子。
薛藤简单说了下自己看到的,不敢说的太详细,怕吓到梅若。
梅若听完,下意识看了眼胸前,赶紧穿好衣服,跟着薛藤走。
三更半夜的,只能厚着脸皮去敲门。
幽深的走廊里,只有笃笃笃的敲门声,那声音让薛藤没来由的紧张。
两分钟过去,炎彧的房间里静悄悄的,根本没有起床的声音。
薛藤怀疑炎彧没听见,故意加重了声音。
笃笃笃,三声响过,又是两分钟的等待。
薛藤火大,睡的也太死了,摸出手机打电话,听筒里传来机械的女生,艹,竟然关机!薛藤那个气,臭骂了炎彧一通。
嘻嘻,嘿嘿。
笑声又起,薛藤的头皮发麻,大力敲门,炎彧,开门!炎彧!你们找炎彧干嘛?炎彧的旁边,木槿拉开了门,她穿白色里衣,如水的长发垂到腰际,双眼明亮有神,根本不像被吵醒的。
快速扫了薛藤一眼,又快速移开。
梅若如遇到救星,一把抱住了木槿。
木槿不喜欢与人太亲近,不动声色地挣脱了。
此时,炎彧的门也拉开了,穿着睡袍,裸.露了半拉胸膛,脸黑的像幕布,薛藤,大半夜的不睡觉,你砸我门干嘛?拍了一天戏累的够呛,还要被人打扰,炎彧的心里很气,面上还维持着好脾气。
薛藤也办法,可怜兮兮的道:炎彧,我见鬼了,你收留我好不好?炎彧作势要关门,薛藤赶紧往门里挤,我说真的,不信你问梅若。
梅若迟疑地点了下头,我房间里有古怪。
薛藤压低声音,这家酒店不干净,我在走廊里也听到了。
炎彧蹙眉,朝走廊里看了看,什么都没看到,又去看木槿,木槿极轻地点了下头,只好侧过身子,让他们进来。
木槿进屋换衣服,小青正倚在门框上,环抱着双臂,怎么了?出了点事。
哦,要是太麻烦就叫我,我玩游戏去了。
她已经深深的陷入游戏无法自拔了。
木槿睨了她一眼,换好衣服,进了炎彧的房间。
薛藤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他低着头,不敢看房间里的镜子,生怕又看到骇人的东西。
木槿给了他和梅若各一张符纸护身,让他们回去安心睡。
可是薛藤说什么都不离开,梅若也表示要跟木槿一起睡。
可她的房间就两个卧室,她和小青各一间,梅若去了睡哪儿。
木槿犹豫不决,梅若眼巴巴地瞅着她,可怜兮兮地道:我可以睡地板。
木槿叹口气,只好带她回了房间。
炎彧可不会跟男人共睡一张床,再说这个男人的前世还是他的情敌,他连一点点同情都懒得给他,随手扔给薛藤一条毯子, 睡沙发。
薛藤也不挑,利落地上了沙发,后半夜,没有再听到小孩子的笑声,睡的很安稳。
……梅若瞪着眼睛望着黑暗的虚空,木槿与她隔着一个身体的距离,侧着身,呼吸轻的听不见。
她一点儿睡意都没有,脑海里不断回响着薛藤的话,手下意识攥住胸前的佛牌。
那天她让木槿看相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这佛牌已经戴了八年了,再有两年就有到期了,她正在发愁接下来怎么办。
昨天又意外丢失,总觉不是好兆头,果然出了问题。
嘻嘻,嘻嘻。
梅若猛然坐起来,惊恐地四处张望。
木槿也睁开了眼睛,只是她没有动,静静地等着,手腕上的十八串珠现出了形状。
嘿嘿,嘿嘿。
梅若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就连呼吸都不畅了,对着虚空,小声地颤巍巍地问:是你吗?嘻嘻,嘿嘿。
你别笑了,你想干嘛?嘻嘻,嘻嘻。
求你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梅若把符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突然身上一重,有什么的东西坐在了腿上。
梅若惨白着脸,痉.挛般的手指按在嘴巴上,嘘,别吵醒了她。
小男孩显形了,果真跟薛藤描述的一样。
梅若惊骇的捂住嘴巴,将尖叫死死压进喉咙里。
小男孩诡异地笑着,伸开双臂,叫她,妈妈。
梅若害怕极了,哆哆嗦嗦地伸出手。
小男孩笑嘻嘻的扑过来,钻入她怀里。
梅若浑身颤抖,闭上了眼睛,可是入手空空,没有任何实质,她睁开眼睛,小男孩依然坐在她膝头,只是不再笑了,嘴巴扁了起来,接着豆大的泪珠流了出来,残破的右眼里可谓血泪横流。
妈妈不要我了,呜呜……透明的眼泪渐渐有了红色,红色逐渐加重,眼泪竟全部变成了血。
梅若惊骇极了,她没看到,小男孩扑向她的时候,从她的身体里穿了过去,他想要的拥抱根本没有得到。
梅若瞟木槿,生怕把她吵醒了,压抑着心头的恐惧,柔声安慰,你别哭,妈妈爱你。
真的么?小男孩登时不哭了,满是血污的脸上瞬间有了笑容。
现在可以睡了吗?妈妈明天还要工作。
那妈妈赚了钱可以给我买好吃的么?当然可以,你要吃什么?零食,好多的零食。
妈妈给你买。
小男孩嬉笑着不见了,梅若松口气,轻悄悄躺下,拉上被子,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胸前的佛牌突然发出一阵光,她急忙捂住,小声说:乖哈。
光芒渐渐敛去,梅若坠入黑甜的梦乡。
在梦里,她是个妈妈,有幸福的家庭,儿子活波可爱,老公在政府上班,薪水客观,待遇优渥,在郊外拥有一栋木屋。
除了接送儿子,她的日常生活便是做家务,和几个好友聊天逛街,并无工作。
独自一人的时候,她喜欢侍弄院子里的花草,种了大片的玫瑰、蔷薇,草也是亲自修剪,她很喜欢这样惬意的生活。
摘了很大一束玫瑰插在花瓶里,放在茶几上,她端起来欣赏,眼角的余光瞥到钢琴边上的相片。
相片上的夫妻肤色偏黑,女人盘起的头发上戴了一朵蔷薇,穿紧身的花裙子,男子穿白色T恤衫,怀里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那孩子长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头发蓬松,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她盯着那孩子看,总觉得很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
走过去,拿起相框,这才看到手上的皮肤偏黑,且戴着一枚婚戒,脑袋里嗡一声,忙跑到镜子前,镜子里的脸不是她的,而是照片上的女人!梅若尖叫着醒来,天已经大亮了,木槿不在,毯子折叠地整整齐齐,放在枕头上。
梅若的心噗噗直跳,梦里的情景历历在目,她突然想起那孩子是谁了,就是昨夜的那个小男孩。
伸手抹掉额头上的汗,掀开被子下来,走到客厅。
木槿盘膝坐在沙发上打坐,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闭上,还有一刻,洗漱好后,可去炎彧的房间吃早饭。
梅若进卫生间洗漱,不敢去照镜子,害怕看到另外一张脸。
平常护肤总是个漫长繁琐的过程,今日只草草洗完,便坐在木槿身旁,她在想要不要告诉木槿。
木槿并不受她影响,照例打坐练功。
一刻钟后,睁开了眼睛,怎么没有去吃早饭?我在等你。
木槿轻笑,你一会儿还要拍戏,时间紧,我无所谓的。
梅若没有回答,只和她默默进了炎彧的房间。
炎彧神清气爽,棉质的衬衫塞进西装裤子里,袖子挽到手肘,看到两人进来,把位置让给她们,自己拿了把椅子过来。
薛藤身体修长,在沙发上窝了半宿,浑身酸痛,加之黑眼圈严重,无精打采的,连屁股都懒得挪。
梅若很心疼,搂住他问:不舒服吗?她去摸他的头,有点温热,又用额头去碰,还好,没有发热。
木槿的头快低到碗里了,耳根子红通通的,没有办法立刻把薛藤从师父的身上剥离,怎么看怎么别扭。
炎彧勾起唇角乐,被薛藤折腾的出来的坏心情立刻好了。
他在桌子底下悄悄摩挲她的腿,木槿霍然瞪大眼睛,差点一脚踢翻桌子,嗔怪地剐了炎彧一眼,炎彧嘴角的笑意扩大,递过去一颗剥的光溜溜的鸡蛋。
木槿偏过头,我戒了鸡蛋了。
炎彧:……那你还能吃什么,整天吃草啊,没有营养。
木槿喝完稀饭,履行助理的职责,给炎彧泡茶,带上必需品。
薛藤哈气连天,又不肯留在酒店补眠,跟他们一起去了剧组,也不敢离木槿太远,搬过梅若的躺椅,合衣睡在了上面。
木槿强迫自己不去看薛藤,将目光集中在梅若身上。
梅若的脖子上挂着一条金链子,链子低端系着一个长方形的东西,形状还是靠它印在衣服上的轮廓猜出来的,具体是什么,木槿猜不到。
可给她的感觉不太好,昨晚发生的一切她的心里明镜似得,梅若还以为她不知道。
木槿正在出神,猛然听到尖叫,只见吊起梅若的威压硬生生被拉断,梅若正在空中往下坠落。
众人神色巨变,都张开手臂在下面接,炎彧也挤在人群里。
木槿的身体比大脑先做出反应,身影一晃就不见了,在工作人员的肩上借力,身体腾空,接住下落的梅若,都闪开!工作人员全部散去,留下一块空地,木槿和梅若一起摔在地上。
炎彧赶紧去拉木槿,薛藤也跑了过来,扶起梅若。
木槿扶着腰,梅若看上去比她还瘦,怎么这么重,眯着眼睛看向半空,小男孩背着一辆大汽车,诡异地笑着。
炎彧顺着她的目光朝上看,也看到了相同的情景,怎么大白天的出来?有些怨气重的,确实会白天出来。
小男孩昨晚还笑嘻嘻地喊梅若妈妈,这会儿却要害死她,转变的也太快了。
就在小男孩身后不远处的仿古建筑上,有个人站在那里,看的方向正是他们这里。
梅若被薛藤抱到一旁休息,导演大发雷霆要工作人员检修材料。
威压的断处并不齐整,分明是被重物压断的,可是这种威压能拉好几顿的东西,怎么会被压断。
工作人员差不出原因,只能归咎于质量问题,赶紧换了条新的,做检测。
导演笑的牙花子都快露出来了,点头哈腰的,对木槿仗义出手救人的壮举表示感谢,并表示以后有事情尽管来找我,咱们以后就是自己人。
木槿不断地说着是是,救人本就是义不容辞的。
梅若受到了惊吓,没办法再拍戏,薛藤只好先送她回酒店休息,炎彧接着拍剩下的戏,收工的时候天还大亮。
炎彧曾说过带木槿逛街,一直没有兑现,趁着今日有时间,变了下装,带她出去玩。
木槿临走前去看了下梅若,她的情绪很不稳定,整个人窝在薛藤怀里。
对着一张跟师父一样的脸,木槿实在是接受无能,留下一句有事情打电话,就跟着炎彧走了。
两人漫无目的的乱晃,眨眼间天便黑了。
好似一个开关,华灯初上,鬼魂跟着出现。
它们穿梭在人群中,进入商场,坐在空空的公交车上,或许探着头,看你从钱包里拿出钱。
经过这么多的日子,炎彧已经习惯它们的存在,拉着木槿的手,到了夜市。
而在夜市的旁边,鬼魂们也摆了个相同的,卖的东西也跟阳间的一样,烤串,关东煮,蟹黄酥……看起来诱人却不能吃,到了白日就会变作癞蛤蟆、蛆虫等让人作呕的东西,可是鬼却吃得很开心。
炎彧买了两份冰激凌,冰激凌上撒了五颜六色的糖,两人边走边吃,看到稀奇的小玩意便停下看一会儿。
有个小鬼一直盯着冰激凌流口水,还有几次尝试着伸长舌头去舔,木槿拍它的脑袋,去你们那边吃去。
路人诧异地看她,眼神像看神经病,连个人都没有跟谁说话呢。
木槿经常被人这样看,也不放在心上,见那小鬼还是不走,踢了它一脚,那小鬼便咕噜噜的滚到了鬼市。
路人看到的却是木槿对着虚空踢了一脚,衣角翻飞,美则美已,就是瘆人。
炎彧不想让木槿遭受路人诧异的目光,拉着她离开了人群,听到有人嘀咕了一句,她长得很像那个捉鬼的道士。
自从木槿上了热搜后,很多女孩子效仿她的装扮,飘逸的白衣,长发,就他们逛街的这会儿遇到了不下二十个,那些没有见过她本人的,一下子也很难认出来。
进了家高档餐厅,这家餐厅的素菜做的很好吃,炎彧也没点荤的,陪着她吃素,又点了她喜欢喝的果汁。
木槿很高兴,眼睛一直弯弯的。
相对于闹哄哄的夜市,还是餐厅里的气氛好,安静,灯光又柔和,很适合约会。
炎彧后悔,应该直接带她来这里的,他的眼睛牢牢锁定着她,伸过手覆在她白嫩的手上。
木槿的手颤了下,红着脸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有娇羞,还有许多言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炎彧的心跳骤然加速,紧紧攥住她的手,手指节都发了白。
木槿蹙了下眉,没有喊疼。
服务生过来上菜,炎彧依依不舍地松开,服务生一走,手又伸了过去。
木槿笑嘻嘻的躲开,拿起筷子摇了摇头,白嫩的手背上一大片红。
炎彧这才发觉手劲大了,疼吗?木槿摇头,给他夹菜。
炎彧轻笑,将她夹过来的菜全吃了,又伸着手给她夹,不一会儿木槿面前的盘子里就堆起了一座小山,木槿端起盘子躲,不要再夹了,我还要留着肚子吃别的。
炎彧乐,大胃王也有怕的时候?我不是大胃王,我只是运动量大,才会比一般的女孩子吃的多。
炎彧点点头,深以为然,你说的对极了,吃少了确实不够你消耗的。
木槿的小下巴一扬,意思是你终于想明白了。
炎彧乐的更厉害了,他简直爱死了她这个小模样,不由自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餐厅的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留着栗褐色的短发,穿一套优质面料的高档服装,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他的身上有一种让人无法忽略的气质,是以,餐厅里的人都朝他看了过来。
木槿也不例外,她认识他,他是吴敏达的师父宋清九,这应该算是第四次见面,给她的感觉与前三次完全不一样。
宋清九径直朝木槿走了过来,笑得一脸和煦,木槿小姐,咱们又见面了。
迄今为止,这是第一个称呼她为木槿小姐的人,一般都叫她大师。
木槿站了起来,笑道:好巧啊,宋先生。
炎彧上下打量宋清九,这个人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认识木槿?宋清九轻轻笑了几声,我约了朋友,改日有时间聊。
好,您请便。
宋清九根本没有看炎彧,走到了另外一张桌前,有个女人坐在那里,被绿色的盆栽挡住了,看不清样子。
炎彧敲着桌面,心里头很烦躁,那语气跟老公查岗似的,怎么认识的?木槿便把认识宋清九的经过说了一遍,炎彧的眉头瞬间锁紧,他心里有个预感,宋清九的出现没有这么简单,他真的是做道具的?嗯,吴敏达是这样说的。
炎彧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宋清九,就他那身衣服都是不少的价钱,还能来高档餐厅消费,做道具能赚这么多?木槿不以为然,说不定人家有家底呢。
他要是为了兴趣爱好不去继承家业,反而去剧组做道具另说,反正炎彧看他不顺眼,怎么看怎么糟心。
饭也不想吃了,就想带着木槿赶紧离开。
手机在口袋里震,炎彧拿出来,看了下来电,更糟心了,薛藤,怎么了?薛藤都快破音了,你们快回来,出事了!炎彧神情一禀,赶紧付账,带木槿离开。
宋清九的眸光流转,将两人的情景尽收眼底,端起高脚杯,轻笑出声,对面的女人问:你笑什么?这么多年了,总算有人能陪我玩玩了,让我漫长的生命有了点期盼。
女人红艳艳的嘴唇也勾起一个弧度。
……薛藤带梅若回酒店后,梅若的心情一直不好,无论薛藤怎么安抚,她都如受惊的小鸟一般。
只好给她吃了点安定,陪着她一起睡觉。
昨晚一夜睡的很累,头一挨枕头便睡着了。
恍惚间听到砰砰的碎裂声,起先以为是梦,可总也不停歇,一声比一声大。
迷迷糊糊睁开眼,又是砰的一声,薛藤立刻坐了起来,掀开被子往下跑,跑到一半,回头看,床上根本没有梅若,顿时头皮发麻,他给她吃了一半的安定,怎么着也得睡到天黑啊。
他根本顾不上去想她人去哪儿了,因为客厅里再次响起砰砰的声音。
冲到客厅一看,差点叫出来。
只见梅若如恶鬼一样披头散发地抱着一米多长的茶几到处抡,电视被砸了个大洞,墙身凹陷,沙发朝后翻倒,水杯茶壶碎裂了一地。
茶几上的玻璃被砸碎了大半,碎掉的棱面上沾满了鲜血,梅若的两只手已经不能看了,血肉模糊。
她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疼,抱着茶几朝窗户处走,一边走一边胡乱挥舞。
薛藤冲过去,抱住梅若,梅若发出野兽一般的吼声,丢下茶几,胳膊朝后,抓住薛藤的衣服提了起来,扔在地上。
薛藤被摔的气血翻滚,有几块碎玻璃扎进了身体里,转眼一看,梅若又凶神恶煞地过来,根本顾不上疼,撒腿朝卧室里跑。
梅若也不跑,只一步一步地走,偏还走的薛藤胆战心惊。
薛藤关上卧室的门,反锁上,到处找手机,准备给木槿打电话,梅若太不对劲了,肯定是被鬼缠上了。
翻了半天,没找到,突然想起手机在客厅,气的直骂娘,他没有胆量去客厅里找,只希望梅若快些恢复正常。
此时的梅若已走到卧室的门,伸手去推,推不开,便用手砸,用身体撞。
门被撞的山响,薛藤心跳如擂鼓,生怕下一秒,梅若冲进来。
过了会儿,门不响了,薛藤松口气,难道是放弃了?也好,待梅若安静下来,他就打开门。
可还没等他彻底放松,窗户边呼啦一声,梅若整个身体从玻璃里冲了出来,玻璃划的身上到处都是口子,摔在地上后,一刻不停地站了起来。
她显然被激怒了,一瞬不瞬地盯着薛藤,大有把他生吃活剥的意思。
薛藤大骇,开门往外跑。
客厅里一片狼藉,一时间找不到手机,他又不敢冲出去,梅若这个样子,一旦被狗仔队曝光,事业就全毁了。
可怜薛藤,命都快没了,还想着女朋友的职业生涯。
梅若又抄起茶几,抱在怀里,她小小的身体竟也能像孙悟空舞金箍鲁棒一样,舞的虎虎生风。
薛藤一边尖叫一边跑,还得顺便找手机。
总算在一堆玻璃渣渣里看到了闪着信号灯的手机,那真比见到爹娘还亲,觑准空子跑过去,捞起手机给炎彧打电话。
……炎彧一路踩着限速飙车回去,赶到酒店的时候,门口围了一堆人。
酒店的保安在维持秩序,挡着不断拍照的记者,大门上拉着横条,禁止进入。
炎彧和木槿对看一眼,木槿的身影如鬼魅,在人群里穿梭,跨过横条,进入酒店,而安保和记者根本没有发觉她的存在。
她指直上面,炎彧点头,避过人群,走到酒店的侧面。
木槿打开二楼的窗户,甩下一条绳子,炎彧抓住绳子,猿猴一样爬了上去。
木槿抓住他的手,拉他进屋,笑道:身手不错。
终于有机会显摆了,炎彧环抱双臂,颤着二郎腿,嘚瑟地道:你才知道啊,都没有给过我机会展示。
以后多给你机会。
木槿先出了房间,接着是炎彧,木槿顺手把门给锁上了。
炎彧纳闷,你怎么进去的?木槿学他的样子,抱胳膊颤腿,山人自有妙计。
炎彧敲她的脑袋,小丫头越来越精乖了,别跟我说是撬锁?木槿朝天翻了个白眼,我怎么会那么粗鲁呢,……跟小青学的开锁咒。
这个好,教教我。
木槿斜睨他一眼,你还是好好拍戏吧。
嘿,这小丫头,还藏私。
乘电梯上楼,楼道里好几个保洁在收拾,盆栽翻倒在地,树叶子被撕扯的乱七八糟,土也被倒了出来。
地上还扔了好多的杯子、椅子、桌子腿,就跟被洗劫过似得。
梅若的房门大开,里面更是乱的不忍直视,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木槿垫着脚进去,快速浏览了一遍出来,朝炎彧摇摇头,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