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始末

2025-03-22 06:47:28

颜开山围着他转圈, 一会儿朝他的脖子吹气, 一会儿朝他的脸上吹。

颜棕亭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鸡皮疙瘩一阵阵地往外冒。

他虽然看不见, 但多年的习武经验让他的感觉很敏锐,他能察觉到身边异样的气流, 谁在那里?颜开山嗤笑, 当然是我。

颜棕亭瞪大双眼,那声音太过熟悉, 即使在梦里他都不曾忘记,可他还不是确定地问了句:谁?颜开山慢慢显形,他看起来很年轻,头发乌黑,身体结实硬朗,与躺在床上生满毒疮的尸体完全不同。

叔叔?颜棕亭已做好心理准备,还是被吓到了,你不是已经……已经……已经死了。

颜开山替他说出下面的话,所以我的魂魄来找你们, 生前没有算的账, 死后接着算。

叔叔, 我一向对你忠心,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我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

颜开山呵呵地笑起来,你没有生毒疮真是不公。

颜棕亭骤然变色,叔叔!颜开山笑容不改,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不会。

他慢慢逼近颜棕亭,变成一副青面獠牙的样子。

颜棕亭跳下床,从抽屉里拿出符纸对着他挥舞。

颜开山立时恢复了原样,歪头看了会儿,原来你早就做了准备,怪不得。

颜棕亭举着符纸,他早就觉得事情不对,是以准备了符纸防身。

颜开山嚯嚯地笑起来,没关系,咱们来日方长。

他悠然飘去,穿过窗户,很快消失了。

小青看了场戏,心下满足,也跟着离去。

房间里,木槿睡的正香,小青合衣躺下,期待着明天。

…………清晨,清脆的鸟叫声惊醒了睡梦中的人们。

正是半梦半醒之际,一声尖利的惨叫刺破耳膜。

小青睁开眼睛,笑盈盈地道:木槿,起来看戏了。

木槿抚弄着小心脏,差点被吓得跳出来,命都快没了,还看个毛的戏。

房间外真是鸡飞狗跳,颜太太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地板上,女儿不见了,跑到外面一看,女儿竟然睡在一楼,身上的睡衣还被撩开了,于是发出了惨绝人寰的不属于人类的叫声。

优优更多的是被自己妈给吓的,不明白她为什么叫得那么惨,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睡在一楼。

颜太太蹬蹬蹬的下楼,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优优别怕,有妈妈在。

优优:……妈,我没有怕。

颜太太尴尬得咳嗽一声,你睡在这里不怕?优优这才发现睡在一楼,遂,笑了笑,我经常梦游,有的时候早上醒来会睡在客厅。

可是……她从来不会梦游,跟不会大晚上的自己睡到地板上。

抬头朝颜开山的房间看了一眼,他才死,不会诈尸了吧。

颜开山的死还在瞒着,颜太太还没有想出应对的策略,只能任由尸体躺在家里。

害怕吓到女儿,颜太太没有说别的话。

拉着女儿上楼,去敲颜棕亭的房门,敲了许久也不见他来开,颜太太叫他,棕亭,棕亭。

抓住门把手一拧,门竟开了。

房间里的窗帘拉的厚厚的,颜棕亭躺在床上,一点儿声息都没有。

颜太太的心中一禀,松开女儿,快步走了过去,只见颜棕亭的脸色蜡黄,满头冒虚汗,她摸了下他的额头,滚烫的吓人,颜太太登时慌了,丽丽,丽丽。

女佣急急忙忙走了进来,太太。

打电话叫医生,棕亭病了。

丽丽立刻去办,颜太太坐在床边,不停地摸颜棕亭的额头,眼泪汪汪的。

优优喊了声妈,颜太太摆摆手,你去洗脸刷牙,下楼吃早饭,让司机送你上学,我得守着棕亭。

优优深深看了颜棕亭一眼,出去了。

小青的两只眼睛冒着绿光,在隔壁看得真真的,还将昨晚的事如数告诉木槿,看来他们颜家背地里不知道藏着多少事呢。

木槿就想起炎彧说的,豪门尽是龌龊的事来,反正与咱们无关,只要毒疮不再复发,咱们就可以走了。

你就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她可是满心看好戏的。

木槿失笑,你爱看就多留几日,弄个明白。

小青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晃晃悠悠地下楼去。

优优正在吃早饭,小青跟她打招呼,故意惊讶地问:你妈妈和叔叔呢?叔叔病了,妈妈在陪着他。

哦,请医生了吗?医生马上到。

优优喝完牛奶,拎起书包,叫司机送她去上学。

小青冷笑,他们这出鸠占鹊巢,演的真精彩。

医生很快到了,给颜棕亭量了体温,打了退烧针。

小青撇嘴,被鬼吹的,打针就好了?且好不了呢。

她慢条斯理的吃饭,一口气吃了四个包子,还不觉得饱,又喝了一大杯牛奶,招呼木槿一起来吃,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木槿对她这种自来熟的性格只能扶额,不过这一家人一堆烂事,也顾不上招呼她们。

吃完饭,佣人收拾碗筷。

医生从楼上下来,颜太太送他出门,又叫佣人端碗粥到颜棕亭的房间。

小青啧啧出声,无论是唐朝还是现代,富贵人家永远是使唤奴仆。

别在那酸溜溜的,办点正事。

什么事?木槿拿出装黑蛇的瓶子,往外走,小青晃晃悠悠地跟着,讲真,你还是先不要管,让他们尝点苦头再说。

我只是想弄明白黑蛇从哪里来。

走到院中,掀开瓶塞,将黑蛇放了。

黑蛇先是盘曲在地上装死,过了会儿,三角形的脑袋抬了起来,吐了两下信子,弯弯曲曲地爬,它所去的方向不是别处,正是别墅。

木槿啊一声,难道作怪的在房间里?这家人没有一个好鸟,说不定贼喊捉贼。

黑蛇爬到了台阶,找到一条小缝,钻了进去。

下面是哪里?你等等,我放神识下去看看。

小青的神识追随着黑蛇,进入黑兮兮的地下,地下有一条通道,弯弯曲曲,大概婴儿的手腕粗细,跟事先挖掘出来,留给蛇爬行一样。

黑蛇越往里爬越深,大概到了十几米处,停止了爬行,盘曲起来,昂着脑袋吐信子。

突然,地下的土松动,有一只长满鳞片间或点缀着白毛的手露了出来,小青啊一声,别墅底下竟然埋着人。

立刻收回神识,讲给木槿听。

木槿猜测道:颜家人生毒疮会不会跟底下埋的东西有关?有可能,那只手确实是人手,可是很奇怪,尸体在特殊的情况下会变成白毛僵尸,这可以解释它手上的白毛,可那鳞片是怎回事?什么样的鳞片?就像就像……小青突然伸出手,白皙的手掌上很快布满青色的鳞片,很像这样的。

莫非是变成了蛇?小青一拍手,很有可能,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那些黑蛇会出现在别墅里,一定的受了它的驱使。

木槿点头,表示赞同她的观点。

那要告诉他们吗?再等等,看看这只蛇化的僵尸要做什么。

……颜太太一直守着颜棕亭,颜棕亭的高烧不退,下午又打了一针,还是没有起色。

他的手滚烫,放个鸡蛋估计都能煎熟。

颜太太很着急,也顾不上掩饰,握着颜棕亭的手,哀哀的哭。

本指望着颜棕亭主持大局,谁知道他竟病了,颜开山的尸体一直放下去也不是办法,必须马上处理。

可是颜开山的死讯一旦公开,公司那边肯定会乱,她压不住。

颜太太一时没了主意,忽的想到了木槿,或许不是单纯的发烧呢,事情闹到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她去请木槿,木槿暗忖,到底是有心机的人,这么快就想到了关键。

小青早已告诉木槿颜棕亭生病的原因,装模作样地看了看,颜先生受了阴风,寒气积在体内发不出来,才会发热。

阴……阴风?那不就是就是……就是鬼吹出来的气,极寒之物,昨晚夫人和令千金不都遇到鬼搬家了么,颜棕亭运气不好,被鬼吹了头。

颜太太一阵后怕,那要怎么办?棕亭不会一直这样吧。

我开个驱阴气的方子,给他吃了,再用混了符纸的热水给他泡身,便可好了。

木槿用不惯现代的笔,沾着朱砂,开了一剂方子,要他们去抓药,煎成汤药。

又写了符纸,烧成灰,放入洗澡水中。

颜太太扶着颜棕亭躺到浴缸里,又亲自督促煎药。

木槿在心里想,看颜太太的样子,跟颜棕亭的关系应该不止表面那么简单。

颜棕亭吃了药,又泡了澡,烧果然退了,他跟颜太太说起昨晚的一切,隐瞒了符纸一节,只说颜开山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他们。

颜太太当下哭起来,事情已经做成,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颜开山成为鬼魂,会闹得家宅不宁。

她求木槿收了颜开山,要多少钱都给,可木槿并不是为了钱什么都做的人,我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颜开山为什么会长毒疮,他跟你们又有什么仇怨,若我单纯为了钱收服颜开山,不但有愧于心,对颜开山也不公。

颜太太嘴里犯苦,真的不想把那些丑事抖出来。

颜棕亭朝她摇头,这些事还是不要让外人知道的好,他的言辞间有些强硬,请木槿出去。

木槿也不在意,且不说颜开山,就是别墅底下埋的僵尸都不会让他们过得安稳。

颜棕亭安慰颜太太,咱们手里只要有钱,想请什么样的道士不可以,何必非要找她。

颜太太觉得也是这么个理,有句话不是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吗,木槿也不一定是最厉害的。

折腾了大半天颜太太也累了,回房间休息,睡了一个多少小时,起来后,先冲了个澡,身上的痂正在脱落,有些地方已经露出了洁白的肌肤。

颜太太心里高兴,对着镜子看,也不敢去揭痂,生怕留下疤。

忽然她的神情一滞,欺近镜子,在一层痂皮中发现了一颗极小的毒疮。

毒疮的头上一点黑,让人想起黑蛇三角形的脑袋。

颜太太差点崩溃,才好的毒疮为什么又复发了!急忙跑到颜棕亭的房间,颜棕亭正拿着符纸发呆,见她突然进来急忙把符纸揣在怀里。

颜太太抓住颜棕亭的胳膊,手指甲深深扣了进去,棕亭,我又开始长毒疮了,怎么办?她给颜棕亭看,脸上又陆陆续续冒出了新的毒疮。

颜棕亭的眼睛里闪过骇然,急忙扒拉下她的手,你别急,咱们慢慢想办法。

毒疮没有长在你身上,你当然不急。

我不要长这种东西,我不要!颜太太发疯一样扣脸上的毒疮,毒疮被抠破了,流出黄色的脓水,脓水流过的地方马上长出新的毒疮,她的手上亦然。

啊啊啊!!棕亭,救救我,救救我!颜棕亭根本不敢碰她,害怕自己也沾染上,一只手塞进裤兜里,死死抓着符纸。

快,给优优打电话,问问她有没有长毒疮。

颜棕亭快速拨号,可是优优的电话没人接。

蒋瑞娥往外跑,我去学校找她。

你别去,我去找。

快,接她回来!颜棕亭的身影很快消失,接着响起车子发动的声音。

颜太太呜呜地哭起来,事情都是她和颜棕亭做的,不要找她的女儿。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颜棕亭带着优优回来了,跟颜太太一样,优优的脸上也长了毒疮,颜太太差点晕过去,跑去找木槿,扑通就给她跪下了,大师,当我求你了,你一定要救救我们!木槿拉她起来,颜太太不肯起,硬是被拽了起来,我可以救你,但是你得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然治标不治本,毒疮仍旧会复发。

颜太太捂着脸哭,这会儿已经顾不上其他的了,她只想要活着,要女儿平平安安地长大。

颜太太原叫蒋瑞娥,在饭店当服务员,偶然的机会认识了颜棕亭。

因为长得漂亮,个子高挑,很快跟颜棕亭谈起了恋爱。

蒋瑞娥的心眼多,又会来事,将颜棕亭拿捏的死死的,颜棕亭甚至有了娶她的意思。

可他的父母不同意,嫌蒋金娥的出身不好,颜棕亭一气之下搬了出去,跟蒋瑞娥同居了。

蒋瑞娥一门心思要嫁进颜家,便跟颜棕亭商量,先怀上孩子,他的父母说不定会看在孩子的份上成全他们。

颜棕亭正爱她爱的死心塌地,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蒋瑞娥本以为就此麻雀变凤凰,谁知道颜棕亭的父母还是不同意,蒋瑞娥也是个硬气的,一咬牙把孩子生了下来。

颜棕亭很喜欢这个女儿,总是抱在怀里,宝贝宝贝的叫。

为了让他们母女生活的好,打了两份工,每天累的跟个狗一样,还要抱着女儿睡。

蒋瑞娥也歇了嫁进豪门的心思,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只要颜棕亭爱她和孩子,好好待她们就行。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有一天颜棕亭接到个电话,急急忙忙地走了,连句话都没留下。

蒋瑞娥一个人带着孩子,又没有工作,很快生活成了问题,便抱着女儿,去找以前的老板,想重新做服务员。

老板哪里肯,他是做生意,不是开福利院,给了她五百块钱,打发了。

蒋瑞娥一个人在家里哭,打颜棕亭的电话也打不通,就想着把女儿送到老家,给父母带。

当初和颜棕亭在一起时,蒋瑞娥的父母是同意了的,蒋瑞娥只说生活压力大,没办法带孩子,父母便信了,带走了优优。

蒋瑞娥虽然生活过孩子,但是年纪还小,颜棕亭也没让她干过重活,保养的极好。

身段妖娆,比没生孩子的时候还要漂亮,说是小姑娘,谁都不会怀疑。

就这样蒋瑞娥重操旧业,又干起了服务员,只不过换了家更高档的酒店。

也是赶巧了,颜开山经常来这家酒店吃饭,一来二去的,跟蒋瑞娥就熟悉了。

都说少妇比小姑娘更迷人,蒋瑞娥举手投足间全是风韵,把颜开山迷得七荤八素的。

蒋瑞娥一早知道颜开山身价不菲,并不避开他的亲近,反而有上赶着的意思。

她恨极了颜棕亭,总想做点什么给他看看,没了你颜棕亭我照样活的很好。

颜开山的出现无疑正中蒋瑞娥的下怀。

美人投怀送抱,颜开山自是高兴,家有母老虎,人老难看还凶悍,不及蒋瑞娥的十分之一,他老早有离婚的想法,谁不想有个年轻温柔多情的女人陪着。

过了些日子,颜开山便带着蒋瑞娥回到了家,在那幢别墅里,蒋瑞娥见到了失踪许久的颜棕亭,颜棕亭已经变了,一身黑衣,冷着面孔,再不复当初的温柔多情。

蒋瑞娥一下子懵了,颜开山跟她介绍,这是他的侄子,因为大哥大嫂在包机去某岛的路上坠机,不幸离世,暂时跟在他身边。

那段日子过得真是煎熬又痛快,有的时候她故意在颜棕亭面前与颜开山亲热,每每看到颜棕亭冷若冰霜的脸,心里就一阵痛快,而过后的煎熬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终于有一天,蒋瑞娥受不了,要离开,被颜棕亭给拦住了,颜棕亭告诉她,他的父母是被颜开山设计陷害的,颜开山要独霸公司,把他的父母踢出去,他要蒋瑞娥帮她报仇。

蒋瑞娥恨他的无情,不肯帮忙,颜棕亭便用女儿做威胁,要她永远见不到优优。

蒋瑞娥气得牙痒痒,只好同意了。

颜棕亭又趁机说他多么爱她,如何如何想念她,嫉妒地恨不得杀了颜开山云云。

蒋瑞娥的心理防线终于被击溃,她知道她的恨是来自对他的爱。

而防线一旦被击溃,就再也无法重新筑堤,两人就像干柴烈火,抵死缠绵。

就在一个黄昏,颜开山的儿子颜棕豪突然回来了,他比颜棕亭小两岁,读名牌大学,年轻帅气。

自然,好事被他撞破,颜棕亭突然起了杀意,你父亲杀了我的父母,我便杀了他的儿子报仇。

颜棕亭没有立时杀了颜棕豪,而是绑架了他,藏在别墅的地下室里。

颜开山不见了儿子,到处寻找,本来他与蒋瑞娥的事颜棕豪就不同意,两人经常为了此事争吵,他怕颜棕豪想不开一走了之。

颜棕亭也恰好利用了此事,冒充颜棕豪的同学给颜开山打电话,说颜棕豪已经去某洲留学,不再回来了。

颜开山去看颜棕豪的护照,经常穿的衣服,果然都不见了,便没有怀疑,只骂他是狼孩子,长大了就不要爹了,喝醉几次,就彻底将他放在了脑后。

颜棕亭就是在那个时候杀了颜棕豪,凿开地下室,将颜棕亭埋了。

他在筹谋着,怎么不动声色地杀了颜开山,继承遗产的时候,颜开山长起了毒疮。

他当时真的觉得老天有眼,坏人难逃法网,可是蒋瑞娥也随之长起了毒疮,加之,总是梦到颜棕豪来索命,他才害怕起来。

悄悄找到程大发买了符纸,并且给了他一笔封口费,希望能躲过此劫。

蒋瑞娥看他的眼神满是悲凉,原来他一早知道有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