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舜花见儿子被电, 已经慌了, 冲上去就想拉开儿子,可她忘了, 人也是导体,且她才洗过衣服, 手还是湿的, 甫一碰到儿子就被粘住了,电流嗖嗖地往身上钻。
蔡舜花暗道完了, 这下她和儿子都没得救了,她倒是不怕死,就怕没人收尸,烂到房间里。
小青咦了声,围着两人转了一圈,发现问题出在插座上,一脚就给踢断了。
斌斌和蔡舜花先后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小青探了下鼻息,都还有气, 又看斌斌的胳膊, 焦黑焦黑的, 抬起手,手里出现一团青雾,青雾慢慢流到斌斌的胳膊上,过了会儿,焦黑全不见了, 跟平常的胳膊无异。
小青很满意自己的杰作,高兴地拍拍手。
出去后,眉飞色舞地跟木槿讲述一遍,完了,仰着小脸,一副求表扬的神情。
可惜木槿完全不理会,摸着下巴想,发生这么大的事,估计蔡舜花不会出来了,她怎么才能勾搭上呢。
小青不满地噘嘴,她才做了一桩好事呢,积了一个大阴德。
门里突然传来响声,应该是醒了。
小青眼睛一亮,我进去看看。
人又不见了。
木槿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蔡舜花醒后发现自己没死,不禁欣喜若狂,摸了下儿子的胸口,温热的,心脏跳的很有力,又去看他的胳膊,焦黑竟然没有了。
蔡舜花跑到厨房,厨房里放着一个小佛龛,供奉着菩萨,点了三炷香插入香炉,多谢菩萨保佑。
小青愤愤不平,是我救的你们,为什么谢菩萨。
观音大士慈眉善目的,嘴角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小青嘻嘻笑起来,化成一缕青烟,笼罩住斌斌的全身。
斌斌直挺挺站起来,依然闭着眼睛,却开口说话了,蔡舜花,救你们的是我,你却去拜谢观音。
蔡舜花大骇,说话的虽然是儿子,可声音根本不是他的,忙双手合十赔礼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您,请问您是哪路神仙,我好给您立个牌位,天天供奉。
立牌位就免了,我也是出来游玩,偶尔遇到,可怜你们母子没有人照顾,才出手的。
多谢大仙。
好了,不必谢了,我还有事要忙,我的恩人在发传单,这么冷的天气,我要帮她早点发完,好回去休息。
斌斌的身体突然软了下去,倒在地上。
蔡舜花上前摇了摇,斌斌没有反应,不禁松了口气,看来大仙走了。
小青出了门,拉着木槿赶紧走,一边走一边笑,到了楼底下笑得直不起腰来。
木槿莫名其妙,不知道她笑什么,问她也不说,只拉着她往公园走。
公园里有锻炼身体的老人,也有遛娃的母亲。
俩人挨个给人家发传单,有个老头,念完传单上的字嘿嘿直乐,这灵异工作室就是捉鬼的吧?小青道:是啊大爷,您家里要是碰到稀奇古怪的事,就给我们打电话,我们上门服务。
稀奇古怪的事倒是没有,就是晚上睡下后,总觉得有人压在身上。
那是鬼压床,枕头下面放把剪刀就行了。
放了,还是不行,我估摸着道行高。
还有别的办法吗?小青看木槿,这人长一双小豆豆眼,两撇小胡子,秃脑袋,乍一看跟老鼠似得。
木槿知道他贪小便宜,也不说破,拿了张符纸给他,贴在床底下,保管什么样的鬼都不敢压床。
老头儿喜滋滋地收下,问了句,管用吗?当然管用,童叟无欺。
旁边的老头老太太见他拿了符纸,也纷纷说遇到了怪事,希望木槿能给一张。
木槿瞠目结舌,想她一张符纸可以买好多钱呢,就这样白白给了?小青朝木槿挤眼,意思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给吧。
木槿摸出一沓符纸,一人分了一张,扯了个谎,我就这些了,画符很伤神,师父画的不多。
老人们哪里管那些,有的拿就成,就跟超市里做活动免费领取礼品似得,拿走了就揣到怀里,也不管拿到是驱鬼符还是避祸符。
发完了最后一张,老头老太太们哄然而散,跑到一边比对去了,看看谁的符简单,谁的复杂,跟小朋友比谁玩具好玩似得。
木槿哑然失笑,可惜她不会老,体验不到他们的乐趣。
小青朝木槿努嘴,木槿拉上帽子,默默站到小青身后。
蔡舜花拉着斌斌来了,斌斌拿着一只苹果在吃,边吃边笑。
蔡舜花让他坐到长椅上,问其中一个老人,传单哪里来的。
她是特意来报答恩人的恩人的。
老人指了指小青,蔡舜花便走了过来。
木槿转过身,去别的地方发。
小青笑嘻嘻的,递给蔡舜花一张,新店开张,请多多关照。
蔡舜花拿过去一张看,灵异工作室?是啊,我们老板是道士,很会捉鬼降妖。
蔡舜花突然就想到附身在儿子身上的大仙,也不知道她道行高不高,万一被抓了可怎么办,急忙摇头,我家里没有。
又扫了传单一眼,看到了上面的招聘信息,你们还要兼职吗?要啊,只要把手上的传单发完就行,按时结算。
蔡舜花有点心动,这个电话就是你们老板的?是啊,您要做兼职吗?嗯,一个小时多少钱?小青翻着白眼想,她比木槿还没有金钱概念,随手一伸,一小时一百。
蔡舜花猛然瞪大眼睛,掏手机拨电话号码,木槿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先回头朝蔡舜花看,才接起来,您好。
请问你们在招兼职吗?在招呢,你要做吗?是啊,你们公司在哪儿,我去面试。
木槿抬头望天,她把这事给忘了,没有地址,你在哪儿?我过来好了,我正在公园里发传单。
我也在公园,您在哪个公园?木槿接着电话走过来,装出不知道的样子问小青,咱们这公园叫什么名字,有人要做兼职,我叫她来面试。
蔡舜花突然挂了电话,指着木槿叫起来,怎么是你,你是不骗子吗?木槿很是惊讶(并没有),刚才是你打的电话?真巧啊。
蔡舜花转身就走,小青一把给拉住,怎么了这是,你们认识?这是我老板,专门捉鬼的。
蔡舜花气呼呼的,昨晚她和一个男人骗我。
骗你什么了?蔡舜花顿了下,表情讪讪的,好像也没有骗我什么。
不对,我没有给她机会。
木槿轻笑,你有什么可骗的,单身母亲带个孩子,钱还没有我多,我能骗你什么呢。
蔡舜花不说话,还是满含敌意。
木槿把宣传单给她看,我就是做这个的,昨晚我想告诉你,你的儿子并不是病了,而是丢了一魂两魄。
不可能,我儿子一直跟着我。
那我问你,他是生下来就这样的么?才生下来的时候很可爱,白白胖胖的,跟别的孩子没有分别,三个月会翻身,六个月会坐,七个月会爬……每一样都做的很好。
那是什么时候诊断出来有自闭症的呢?好像是读四年级的时候,放学了,他还没有出来,蔡舜花到学校去找,教室里的学生都走光了。
蔡舜花急了,叫保安一起找,最后在男厕所里找到了斌斌,斌斌蜷缩在角落里,已经傻了。
蔡舜花联系老师,老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说一切都很正常,放学的时候他是看着斌斌走的。
蔡舜花带斌斌去看医生,经诊断,斌斌患了自闭症,可能受到了某种刺激,问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之后,就退了学,蔡舜花也辞掉了工作,专门照顾斌斌,这一照顾就是十四年。
木槿没想到丢的这么早,即使到学校也找不回来了。
那人分明是给她出了个大难题。
蔡舜花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把对木槿的戒心抛到了脑后,斌斌还有救吗?只要找到一魂两魄就能救。
那我带你们去学校。
可是十四年都过去了。
蔡舜花捂着脸哭起来,那怎么办,我的斌斌就要一直这样了么。
斌斌看到母亲哭,也跟着哭起来,蔡舜花给儿子擦泪,儿子不让,张大嘴巴,使劲嚎,嚎的老头老太太们都朝这边看。
好了斌斌,不哭了,妈妈也不哭了。
蔡舜花抹掉眼泪,哄着斌斌去玩。
小青不禁唏嘘,身为冷血动物的代表,她不是很理解母爱——这种人类最伟大的感情。
看蔡舜花走过来,木槿问她,十四年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蔡舜花皱着眉头思索,十四年前么,好像跟平常的日子一样,也没有什么……啊,我想起来了,斌斌生病的前几天,考进了学校的奥数班,这个算吗?除了这个再没有别的了?蔡舜花摇头,真没了,我和我丈夫都是工薪,平常上个班,放假就带孩子玩,他基本宅在家里,就连电费每个月都交的一样。
斌斌学习很好?是啊,一直班里前三名,数学尤其好,四年级的难度增加了,还经常考满分。
木槿和小青相互换了个眼色,目前没有别的信息,只能先把这个当突破点,那期的奥数班里除了斌斌还有谁?蔡舜花没有留意过,当时斌斌又病了,她根本没有心思管这些,我给斌斌以前的班主任打电话问问。
蔡舜花到一旁去打,斌斌跑来跑去,耳朵上别了一片黄叶,边跑边笑。
一会儿,蔡舜花回来了,老师不认识别班的孩子,我们班的跟斌斌一起考上的是贾贺,斌斌退学后,甘珏代替了他。
这两个人现在在哪儿?贾贺就在本市,甘珏出国了。
能找到地址么?我试试看。
蔡舜花托了所有能托的关系,总算打听到了贾贺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当下拨了过去,电话一接通,蔡舜花赶紧做自我介绍,她说的起劲,那边的反应淡淡的,听说是要打听当初奥数班里都有谁,贾贺就把电话挂了。
蔡舜花懵圈,这人怎么回事。
木槿预感到事情不对,他在哪里上班?市.政.府,公务员。
我们直接过去。
蔡舜花犹豫,不太好吧。
小青拍着蔡舜花肩膀,是儿子重要还是面子重要?蔡舜花:现在就去!打了辆出租车,也没让蔡舜花付钱,木槿现在也算是个小小富婆了。
市.政.府的大楼耸立威严,门口打扫的干干净净,连个违章停车都没有,门卫室的大爷看着电视,也不知道是哪位领导的亲戚。
蔡舜花笑脸上前,跟他打听贾贺。
大爷摆摆手,要找人先打电话联系,得了准信登记,不要随便打听。
蔡舜花:……果真牛X。
换了个方式问:中午几点休息?、十二点。
管饭吗?大爷瞥她一眼,去,一边去,这里进出的都是领导,给人看见还以为是上.访的。
蔡舜花没辙,只能朝木槿他们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小青最受不得这种冷眼,上来就敲窗户,我们找贾贺,麻烦你给叫一下,要是不叫,我们就不走,领导来了,我们就说是上.访的。
大爷当下不耐烦起来,你这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耍赖啊。
我们好言好语的跟你说你不理啊,就只能耍赖了。
小青故意笑眯眯的,手按在玻璃上,以她的掌心为中心,裂缝向四处蔓延,很快到了边框,眼看着就要碎成渣渣。
大爷瞬间变色,这姑娘该不会是恐.怖组.织派来的吧。
小青:麻烦你帮忙叫下贾贺。
大爷说话都不利索了,好好好,马马马马上。
拿起电话拨号,门口有人找贾贺,让他出来下。
大概五六分钟,大楼里走出来个穿大衣的男人,有点小胖,到了门卫室,问:谁找我?大爷朝门外一指,两个漂亮姑娘,一位中年妇女,还有一个是个痴呆儿?贾贺很是茫然,他好像不认识他们。
当时蔡舜花一直上班,班里的同学就认识那么几个,又事隔多年,根本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对这位贾贺也是一片空白。
她做自我介绍,我是汪东斌的母亲,你还记得斌斌吧?蔡舜花拉过斌斌给他看,你们是小学同学,后来斌斌生病,退学了。
贾贺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很快镇定下来,是东斌啊,记得,当然记得,变化挺大的,要是大街上遇到,肯定认不出来。
他从门卫室出来,仔细打量斌斌,与他们保持着安全距离,阿姨找我有什么事么?就是想问问你,当时你们进了奥数班后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贾贺干笑几声,都是一帮孩子,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打打闹闹。
蔡舜花求助地看向木槿,意思是白找了,没有用。
木槿笑笑,贾先生和斌斌的关系如何?就普通的同学关系。
你有好朋友吗?有啊,甘珏,不过他出国后就没有联系过了。
甘珏的学习如何?很好啊,不然也不会出国了。
那他和斌斌的关系呢?贾贺顿了一瞬,我不太清楚。
真的么?木槿紧紧盯住他的眼睛,你告诉我们的确定都是实话没有隐瞒?我有什么可隐瞒的!贾贺有点恼,你们突然来找我,问起那么久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可你记得很清楚啊,我们都没有说甘珏在奥数班。
奥数班对我的影响很大,我记得难道不应该么。
木槿轻轻笑了笑,所以啊,奥数对你们的影响都很大,斌斌丢失了一魂两魄也是在读了奥数班之后。
贾贺悚然变色,转身就走,我出来的时间太长了,领导知道要生气的。
木槿不甘心地朝他喊:贾贺,请你告诉我们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贾贺的步子越发快,进了大楼。
蔡舜花的嘴唇直哆嗦,一直以来,都认为儿子是受了刺激才生病,谁知道那么小的孩子就知道玩心机了,太可怕了,紧紧抓住儿子的手,她一定要把儿子丢失的魂魄找回来。
……木槿和小青去吃饭,蔡舜花吃不下,给了她们钱要她们帮忙给儿子打包一份。
木槿不要,蔡舜花硬塞到了她手里,不能老是让人家花钱,非亲非故的。
市.政.府的大街上很多饭馆,两人找了家干净的,要了一碗面,木槿怕有荤腥,只要了些凉拌菜。
小青吃着面条,这个贾贺肯定有问题。
他不像能做出这种事的人,顶多知道些内幕。
一定得撬开他的嘴,要不吃完饭我去里面转转?别去了,万一里面有东西你出不来怎么办?市.政.府相当于以前的衙门,都有神户看守,小青是妖,贸贸然进去,撞上了得不偿失。
小青想想也是,就歇了心思。
吃完,拎着给斌斌打包的快餐,再次到了市.政.府外面。
蔡舜花和斌斌坐在马路牙子上,吃来往车辆的尾气。
斌斌闻到饭香,张着手朝小青要,小青打开饭盒给了他,坐到别的地方去吧,贾贺下班还早呢。
蔡舜花摇头,她怕一走开,贾贺就跑了,必须守在这。
她也不傻,听出贾贺话里的隐瞒,一定要讨个说法。
木槿和小青反正也要等,想想还有传单,就给发了——做戏要做全套么,发完,还没有到下班时间。
小青免不了焦躁,她最是耐不住性子,找个地方,拿出手机玩游戏。
木槿也无聊,给炎彧发信息,告诉他目前的进展,炎彧问了地址,说马上过来,这个贾贺必须堵住。
不多时,炎彧打车过来,拉住木槿的手。
下午程大发来找木槿,想再劝劝她去参加比试,得知她一直没有回来,很是失望,有那么一瞬甚至动了请炎彧的念头,好在他知道炎彧没有法力,蔫头耷脑地走了。
木槿失笑,这个程大发胜负心太重了,知道自己的本事就可以了,何必昭告天下呢,她一直是奉行低调行事的。
炎彧来后,与他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快起来。
终是到了下班时间,陆陆续续的车子和人员出来。
小青瞪着眼睛瞧,无论是走出来的人还是开出来的车子里都没有贾贺。
此时的贾贺正在办公室里磨蹭,他一直在窗户边观察木槿他们,以为他们早就走了,谁知道一直在等,他跟领导要求加班,可是领导说最近没有班可加,让他早点回家陪父母。
贾贺真是有苦说不出。
办公室的里人都走光了,只留他一个。
贾贺咬牙,收拾了东西出来,挨着墙角走,准备找个没人的地方翻墙出去。
可是小青早就看到他了,挥着手喊:贾贺,贾贺!贾贺气的要死,以前他特别喜欢漂亮姑娘,总是盯着人家瞧,此刻恨不得漂亮姑娘立刻消失了。
小青还在叫,贾贺只好走过来。
炎彧揽住他的肩膀,兄弟,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炎彧比贾贺高出半个头,故意端着黑社会老大的派头,把贾贺吓得心肝直颤,大哥,有话好好说,别使用暴力。
呵呵,你放心,大哥我很好说话。
来,我做东,请你去会所玩玩。
别介大哥,我爸妈还等我回家吃饭呢。
哦,还是个孝子,怪我,看走眼了,我还以为你们合伙给斌斌下绊子,心都被狗吃了呢。
炎彧冷笑连连,连诓带骗。
贾贺脸色大变,汗蹭蹭地往外冒,大哥,话不能乱说,我从来没有给斌斌下过绊子。
那你跟我说说斌斌的魂是怎么丢的,大哥我掂量下,看看要不要也要让你尝尝丢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