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B市, 已经过去大半年了, 光秃秃的树枝上挂着残雪,前几天B市才下过一场雪, 温度降到了零下十度,待在户外, 能把人的鼻子冻下来。
木槿总算是多穿了件大衣, 大衣几乎到脚踝,软底布鞋换上了小白鞋, 跟现在流行的小姑娘们的装扮无异。
她站在院子里等着炎彧开车出来,他们打算去季麟家看看,找下季凤的线索。
炎彧开了辆黑色的悍马,车顶上一排狩猎灯,这样的车很适合在冬天偶有结冰的路面上开。
木槿坐上车,扣上安全带。
炎彧摸摸她的头才继续开车,我们去完季麟家,你跟我去看下爷爷好不好?炎彧就炎忠生这么一个亲人,木槿也是知道的, 他照顾自己这么长时间, 也该去拜访下他的家人表示下感谢, 于是很爽快地点了点头。
炎彧挺高兴,他还没跟炎忠生说,打算给他个惊喜。
季麟家住在高档小区里,他的家境不错,父母都是高级白领, 去世后留给他一套一百多平的房子,这套房子既是家也是办公室。
炎彧这里一直保有季麟家的钥匙,季麟给他的时候说,万一自己有一天回不来了,就把房子给卖了,剩下的钱捐给慈善机构,就当是给妹妹积德了。
炎彧还跟他说没有那一天的,季麟当时只是笑,没有说话,谁知道还真有用着的时候。
打开门,房间里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灰尘,客厅改装成了办公室,桌子上放着一台电脑,几份文件,炎彧翻了翻,都是委托人的案子。
办公桌带三个抽屉,最上面的一个上了锁,下面的两个开着,拉开看看,放着笔啊,修正液,胶带之类的杂物,没有可供参考的东西。
因着木槿跟小青学过开锁咒,第一个抽屉轻轻松松地就打开了,全是文件,最上面的一份就是季凤的,页面被摩挲地很旧了。
第一张贴着季凤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子鹅蛋脸,齐刘海,扎马尾,笑得特别甜,身后是一片雾蒙蒙的山,应该是出去旅游的时候拍的。
旁边写着基本信息,季凤,女,某年某月某日出生,血型B,失踪时间为某年的7月,跟着朋友出去旅行,失联,失踪时的年龄为十八岁。
接着翻第二页,是季凤的朋友提供的几张火车票,那时候的火车票还是红色的,从B市开往A市,再从A市开往K市,都是硬卧。
一共去了四个女孩子,都是平日里关系不错的同班同学,作为毕业旅行,计划多去几个城市,可是季凤在K市失踪后,三个女孩子就回来了,没有办法再继续了。
第三页是三个女孩子提供的季凤失踪时的相关信息。
她们去了K市的各个景点,并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情,住的是连锁酒店,双标间。
和季凤同住一间的女孩子回忆,她们吃完晚饭后,就在房间里玩,十点钟,另外两个女孩子去睡觉,她们洗好澡也就睡了,早上醒来季凤就不见了,被子也不乱,就是随意被掀开的样子,而且半夜里并没有听到特别的声音。
打她的手机,手机就在房间里,衣服什么的也都在,大家都以为她去买东西了,可是等到十点多还没有回来,三个小姑娘就急了,给季凤的家人打了电话。
季凤的父母从B市赶过来,开始寻找,去了她们去过的所有地方都没有找到季凤,24小时后报警,警方发出协查通知,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第四页,是季麟来回K市做的相关记录,结果是一无所获。
木槿说:看来简复春看到的那几个女孩子应该就是季凤她们几个,可是为什么没有提及那条胡同。
会不会只是巧合,她们并没有去过胡同。
这几页记录里没有提及任何相关胡同的信息。
木槿翻到第二页,有三个姑娘的联系方式,要不打电话问问?或许遗漏了呢。
我来问,也不知道能不能打通。
炎彧挨个打电话,前两个都是空号,第三个还在用,可是一直响,没有人接。
连打了四通,对方才接起来,电话一通,先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你好。
请问您是季凤的同学吗?对方呆了一瞬,很警惕地问:你是谁?我是季凤的朋友想找你问点事。
小凤有消息了?算是吧,但是还没有找到。
对方有点激动,真的有消息了,十年了。
……那你想知道什么?我知道的都跟季凤的哥哥说了,警察也问过很多次了,我不觉得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似乎在哄孩子,过了会儿又说:小凤是我最好的朋友,要不是这些年一直惦记着她,这个号码我早就不想用了,老是有人打电话问。
炎彧立刻警觉起来,除了我还有谁在问?一个自称是记者的,说是统计这些年未被破获的失踪人口案,呀,宝宝,这个不能吃!……你要问什么快点问,我很忙。
你们当年去 K市的时候有没有去过一个胡同?那个胡同很古怪,都是老房子,没有人,有几家商铺,还有一家一直开着门,住着一位很老的老人。
你让我想想。
……宝宝别抓我头发,给你吃这个。
估摸着一个人带孩子,忙不过来。
炎彧耐心等着,电话里不断地有脚步声和孩子的哭闹声,哪里有静下心来想东西的时间。
果然,对方说:对不起,我实在想不来了。
可是这个很重要,我们怀疑季凤的失踪跟胡同有关,请你一定好好想一想。
十几年了,真的记不清了。
要不这样,我们见面谈怎么样。
对方犹豫,炎彧立刻说:我跟季凤的哥哥季麟是好朋友,前些日子季麟打电话来说是见到季凤了,随即他也失踪了,我必须找到他,还请你帮忙。
那好吧,我们约在我家楼下的咖啡厅里。
现在你有时间吗?孩子睡觉时间快到了,你们现在赶过来吧。
两人按照对方发的地址赶到咖啡厅,炎彧戴着帽子,羽绒服的领子拉到最上面,几乎遮住了半张脸。
点好三杯咖啡,等对方到来。
炎彧的手机突然响了,急忙接起来,对方没说话又挂了,他望向门口,有个穿黑色羽绒服的女人推着婴儿车进来。
炎彧急忙站起来,朝她招手。
女人很丰满,脸上肉嘟嘟的,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她在两人之间坐下,先看看木槿,又看炎彧,不禁皱起眉头,你这是?炎彧朝下拉了下羽绒服的拉链,女人啊一声,炎彧又急忙拉上,不太方便,请见谅。
女人笑起来,你一直是我男神,你要是早说是你,我早就答应了。
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我叫胡楠。
炎彧。
炎彧朝她伸出手,胡楠激动地紧紧握住,炎彧笑笑,抽.出手。
胡楠弯身从婴儿车的下面拿出一台笔记本电脑,我们出去旅游的那次,拍了很多照片,我都导在了电脑里了,你们看下有没有要找的地方。
她打开电脑,点击文件夹,文件夹以季凤的名字命名,我和小凤从初中起就读一个班,感情跟亲姐妹一样,她失踪我哭了很久,要不是晚上睡那么死,说不定能听到一些什么,就能找打她。
这不怪你,要是有人想故意掳走季凤,应该会给你们下药,你听不见很正常。
胡楠诧异地看向木槿,你是?我叫木槿,前些日子去过K市,碰到一个人,他说他曾经看到几个外地旅游的小姑娘在胡同里拍照。
胡楠更诧异了,你是警察吗?木槿笑起来,我不是警察,我是道士,专门解决灵异事件,你不觉得季凤的失踪很奇怪吗?悄没生息的。
是啊,警察也这么说,门和窗户都没有被撬的痕迹,甚至连个脚印都没有,监控录像也是什么都没有拍到。
胡楠啊一声,不会是鬼把季凤带走了吧?鬼做不到这些。
这时炎彧把电脑调转过来,这应该是在K市的胡同里拍的。
整个画面都很阴暗,年代久远的砖墙,木质的面馆招牌,还有竖在墙上的黄色锦旗招牌,其中一张照片上有一个身穿中长款外套的男人正从一间房间里走出来。
木槿指着这个人,可以放大吗?炎彧滑动鼠标,人物被放大,木槿盯着他的脸,这个人应该是简复春。
在简复春的身后,露出老人半张脸,那张脸笑得很诡异,目光看着别处,木槿指着那半张脸,他应该就是那个老人,他看的会不会就是季凤他们几个?炎彧道:有可能。
他的脸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胡楠伸过脑袋来看,为什么我没有记忆?我不记得来过这里啊。
要是记得,我应该会跟季凤的哥哥说的。
你的记忆有可能被抹掉了。
哈?胡楠以为自己听错了,开玩笑的吧,又不是拍电影。
木槿很是严肃认真,我说的是真的。
这人的手法倒是厉害,十几年了,还在起作用。
胡楠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她结婚了,还有了孩子,不会还被盯着吧,她现在有点后悔,应该跟其他两个人似得换掉电话号码,去别的地方。
我会有危险吗?木槿笑着摇头,不会,你的面相很好,旺夫旺子,将来夫富子贵,你就安心当你的富贵太太吧。
胡楠猛然瞪大眼睛:真的吗?可我老公就是个白领,房子还是他父母给拿的首付。
放心吧,我看相从来没有错过。
胡楠当下高兴起来。
炎彧拷走了那几张在胡同里拍的照片,他怕有遗落的,回去好好看看。
胡楠很想让木槿给孩子算下名字,没好意思开口,木槿作为答谢,主动问她孩子的生辰八字和名字,孩子命里缺金,让她把名字改了,还嘱咐她,让孩子远离海边,尽早学会游泳。
坐上车后,炎彧问她孩子是不是会溺水。
木槿说是,迈过这道坎,富贵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