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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高烧

2025-03-22 06:47:33

翌日大早, 皇帝精神矍铄地起榻,招手道:怎么样,名册理好了没?陛下, 都在这儿了。

呈上名册,全寿犹豫道,不过……听说小殿下昨夜着凉, 病了。

皇帝一愣, 忙动身去静楠居住的乐安宫, 步履匆匆,令来往遇见的宫人都为之惊讶。

朕还好好的, 圆圆怎就病了?甫一入门, 皇帝就看到了榻上小姑娘红通通的脸蛋和烧得发干的嘴唇, 脸色极差。

乐安宫大宫女小心回禀道:似是昨夜……奴婢忘了查看门窗是否关严,小殿下吹了一夜冷风。

她面带薄汗,事实上, 皇帝来之前, 这位大宫女就已经受过荀宴一番拷问了。

大宫女有苦难言,一个月前她被全总管安排到此处,受其叮嘱时就知道这位深得圣心,自然不敢怠慢。

小公主初次回宫居住,她每夜都作为最后一人离殿, 会仔仔细细检查烛火、门窗, 而她分明记得每扇窗都关严了。

今儿一大早,正对着床榻的那扇窗却是大开, 挡风帘幔亦被缚至两边。

莫非是她记错了?如今大宫女也不敢确认, 只能向那位荀大人告罪, 道自己疏忽大意。

当时, 荀大人听罢脸色已经很是不好,但陛下眼前也没好到哪儿去啊。

大宫女战战兢兢之际,果然听到皇帝大怒,一群没用的东西!照顾不好九公主,朕要你们何用!他冷冷扫视一圈,道:全拖下去,杖责。

侍卫立刻上前把人都捂嘴拖走,临走前试探地看了眼全寿,得到一个十的口型,立刻了解。

十板子,不能轻也不能重,总之得叫这些人吃点苦头。

几步走到榻边,皇帝看静楠难受地躺在那儿,心底也很不好受,压低声音问:太医呢?已在路上了。

这声是荀宴所答,他目光时刻不离静楠,见她又有向被褥内缩成团的迹象,立刻道,圆圆,躺好,不能进去。

他抵达乐安宫时,正因无人管她,让静楠一人缩了进去,以致呼吸也困难起来,偏偏这样也不愿出来,最后是被他强行把脑袋抱出被子的。

小姑娘被他稍冷的声音激得身体一颤,烧得迷糊中也知道委屈,瘪瘪嘴一副要哭不敢哭的模样。

皇帝看得不是滋味,忍不住低声道:她本就难受,别凶她。

说罢伸手抱人,不哭,父皇在这儿呢,没人欺负圆圆啊,乖。

受到安慰,静楠稍微平静了些,但依旧烧得意识匮乏,难以睁眼,肌肤烫得惊人。

即便宫中太医医术高明,但小姑娘才这点年纪,能用的药少之又少,如此高烧,确实有些危险。

瞧静楠这可怜兮兮的模样,皇帝着实心疼,又对荀宴道:错也不在她,阿宴,你别对她太严厉了。

荀宴:……事实上,他很少严厉地要求静楠,虽没有林琅那般无条件地纵容,但平日确实大都在顺着他。

方才语气硬了些,只是因一时心急。

此刻听面前人的语气,荀宴有种这当真是皇帝亲女儿的错觉。

太医匆匆赶到,来的却并非皇帝常用的那几位,而是一位面生的年轻太医。

瞧面相羞涩腼腆得很,但给荀宴的感觉却不像当初李术那般讨喜。

皇帝对此人不熟,自然说明这太医资质浅,医术在太医院中算不得出众。

他出声询问,这年轻太医小心翼翼地回:那几位大人正好都告了事假,今日不在,微臣恰好擅诊小儿脉,请陛下放心。

皱眉看此人许久,皇帝勉强颔首。

二人让开位置,齐齐看这位年轻太医诊脉。

在四道目光的凝视下,太医手抖了下,搭上榻上小姑娘滚烫的手腕。

她本就是极白的肌肤,如此一烧,整个人像刚从锅里捞出的小虾,变成了通体粉红。

凝神片刻,太医不言不语,手掰开那双紧闭的眼看了看,再轻声唤她吐舌观察舌苔。

这些步骤很是正常,太医问诊大都如此,但当太医的手伸至静楠脑后时,荀宴眼神一厉,极快地捉住了他,你在做什么?他眉头微皱,目中满是煞气,太医情不自禁咽了口水,道:臣……看看小殿下这场烧是否影响了这儿。

只这样?荀宴总觉得不对。

约莫是因为在天水郡时,大夫曾说过静楠摔伤带来的后果,荀宴对此格外敏感。

皇帝不悦道:你是说,九公主有可能把脑子烧出问题来?不……不能说完全没问题。

这二人的眼神实在吓人,太医身体僵硬,但这个本就说不定,稳妥起来,臣才想看一看,然后再斟酌是否要添别的药材。

医术一道荀宴了解不多,算是个门外汉,但他此刻直觉这太医说的并非全是实话。

偏偏,没有任何证据。

目光不错地盯了片刻,荀宴松开他,淡道:直接去写药方,其余的不用你做。

……是。

太医掩去眼底一闪而逝的精光,摩挲指腹,方才虽然被拦住了没能亲眼看见,但指尖的触感让他知道,那儿确实有道小疤。

算是不负所托。

皇帝不解荀宴何意,但对他十分信任,思索道:去传何太医,午后必须进宫。

给静楠换了块冷巾,荀宴偏首道:最好着人去盯着那太医,熬药时也不能离开。

是。

昨夜留宿宫中已脱离了计划,今日荀宴本约好了大理寺少卿等人见面,见静楠这模样,他当即安排了人传讯出宫,另外择日会面。

天色尚早,才至辰时,荀宴道:陛下先去用膳吧,别误了早朝的时辰。

思索几息,皇帝颔首,朕先去,全寿,你留在这儿,若他有何吩咐,照办便是。

除却钟九,阿宴身边都没有特别得用的心腹,该提醒他或帮他物色些人选才是。

想着此事,皇帝大步往外走去。

乐安宫陡然静下,荀宴接替了皇帝的位置,将静楠搂在怀中。

一旦感受到怀抱的舒适,小姑娘就不愿再躺回榻上了。

无法,荀宴只得解衣脱靴,抱着她坐进被中。

天水郡地理位置偏僻,阴凉多雨,在那儿整整待了三年,静楠身体都无恙,几乎没生过病。

在皇宫被精心照料的第二日,却发起高烧,让荀宴不得不多想几分。

随手轻拍着小姑娘,荀宴以目扫视屋内,片刻后,目光凝在了缚帘幔的钩子上。

铁钩上挂了一条丝线,泛着淡淡的银光,与帘幔的布料完全不同。

但丝线极其隐蔽,若非荀宴目力卓绝,也很难发现这一细节。

他的脑海中,几乎立刻勾勒出画面:有人在挑上帘幔时不小心被钩住袖口,带出一根线来,顺势悬挂其中。

荀宴初至乐安宫时,曾听见脸色发白的大宫女自言自语道:分明放下帘幔又关了窗,莫非我记错了?显然,大宫女并不确认静楠着凉是她疏忽所致,但因没有证据,为了避免在圣前被当做狡辩,便一力承担。

假如,此事的确不是她的疏忽呢?荀宴立刻起身,怀中仍抱着的人却叫他动作一滞,只得吩咐全寿将那根线取来。

光凭一根线无法断定什么,荀宴问道:宫中制衣可有区别?观他前后举止,全寿隐约明白意思,各宫宫人制衣样式都有所区别,布料亦是,拿去制衣局,兴许能问出什么来。

嗯。

将线递去,荀宴道,此事交给你了。

无论他,还是高烧中的静楠都深得圣心,全寿丝毫不敢怠慢,立刻应声去办。

继续观察片刻,再无所获,荀宴干脆阖目小歇。

他昨夜睡得晚,只歇了两个多时辰,如今确实有些疲惫。

叮铃铃——伴随屋外廊下的风铃之声,不知不觉间,荀宴由小憩转为沉眠,唯有抱人的双手不曾放松。

半个时辰后,浓郁的药味传入鼻间,荀宴瞬间睁眼,将端药宫婢吓了一跳,荀、荀大人……药来了。

嗯,放这。

荀宴示意,出去吧。

呈上药盘,再取来蜜饯,宫婢俯身离去,自然没有注意到,荀宴拿起汤匙,先自己喝了口,随即脸色微变。

太苦了。

不知药中是否添了黄连,这种苦味,便是荀宴也难以接受。

他略一思忖,将药放温了,再轻声唤醒静楠。

小姑娘迷蒙睁眼,因身体不适犹泛着水光,光影模模糊糊令她无法看清人,但凭声音和气息还是能知道,是哥哥。

圆圆。

他问,渴不渴?渴。

声音也是低低软软的,没什么力气。

倒了杯蜜水。

荀宴端起碗,喝了它再睡。

静楠依言慢吞吞坐起了身,顺着荀宴的手尝了口,顿时眼睛都睁圆了,人清醒不少,抬头看荀宴,哥哥,苦。

当着她的面,荀宴也喝了口,面不改色道:不苦,很甜。

……是吗?静楠小脑袋糊成一片,毕竟她一向是很相信哥哥的。

又尝了口,脸蛋皱成一团,小姑娘犹豫道:还是好苦呀。

可能是因为你生病了。

荀宴依旧很镇定,病人都是这样。

是这样吗?静楠看着碗如临大敌,但因为确实渴了,药汤的颜色和蜂蜜水又很像,便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了下去。

最后一口入喉时,她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吐出一点淡色药汤,被荀宴用手抹去。

轻拍她背部,让人重新躺在怀中,荀宴问:还晕吗?静楠蔫蔫点头。

那就继续睡。

荀宴拍她的姿势已经很娴熟,力道不轻不重,舒适感十足。

在这样温柔的轻哄下,静楠很快重新昏昏欲睡,闭上了眼。

片刻后,又重新睁开,看向荀宴,软声唤他,哥哥。

嗯。

哥哥。

嗯?小姑娘不知是清醒了些,还是仍烧得糊涂,脸蛋红通通的,露出小小的笑容,静楠喜欢生病。

荀宴微顿,为什么?扯住他衣袖,小姑娘安心地往上枕,这样,哥哥就会在了。

…………静默一阵,荀宴想起天水郡的三年,他忙于政务,时常在衙署过夜,或外出十天半月,真正能够陪伴小姑娘的日子,其实少之又少。

但每次归府时见到她,她都是带着亮晶晶的双眼迎来,从来没有对此有过任何不满。

孩童在此事上的任性,在她身上,却通通看不到。

因为她不说,忙碌的荀宴便也不曾注意过。

这会儿因一场病,却是难得知晓了小姑娘的心思。

荀宴抬手,继续轻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