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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2025-03-22 06:48:15

天气一厘一厘冷下去, 还未到太妃的寿辰,太妃就病倒了。

赵玉沁自不会放过这个表孝心的机会,当即就进了肃王府。

端茶倒水、侍奉汤药, 无不尽心。

太妃在她的照料下, 一日日好起来。

这一日赵玉沁正在陪太妃说话, 江辞进了屋。

他身穿一袭月白色长衫, 腰间配着碧色玉佩,端的是长身玉立, 清贵脱俗。

这样一身淡雅的衣裳,陪衬着他俊美无俦的脸,说是谪仙也不为过。

面对江辞, 赵玉沁的心跳都快了几分。

太妃是过来人,只瞧一眼就知道赵玉沁的心思, 她喜欢赵玉沁,也乐得为她创造机会。

太妃站起身来:我乏了, 要回去休息一会子,慕白, 你替我招待沁儿。

太妃一边说话一边走了出去, 屋内只余下江辞和赵玉沁。

好容易盼来了江辞,赵玉沁有数不尽的话想和他说, 她一向能言善辩,可见了江辞又口拙起来,不知该说什么好。

表哥公务可繁忙?赵玉沁小心翼翼问道。

忙!他言简意赅。

青碧伺候的可尽心?她简直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还成!江辞回道。

她问一句,他才回一句, 显见是不想和她说话, 赵玉沁有些泄气, 郁郁的, 绞尽脑汁琢磨,想找一个江辞感兴趣的话题。

不料她还未说话,江辞先开了口:表妹今年年芳几何?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在赵玉沁心中掀起惊天巨浪,他问她的年龄做什么,是想和她合八字,而后定个良辰吉日成亲吗?赵玉沁喜不自胜,却也知道掩饰自己的情绪,她是名门嫡女,嫡女当是骄矜自持的,万不能出现男子给一句好话,就乐得分不清东西南北的情况。

她竭力压下心中的狂喜,故作镇定:我今年十六岁。

江辞看向赵玉沁:既已及笄,便到了成亲的年纪,若遇到合适的,你便只管嫁了。

太妃是你嫡亲的姑母,届时定会给你添一份厚礼。

赵玉沁身子一斜,险些摔倒在地。

她怔怔地盯着江辞,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们二人虽未定亲,可两家的长辈是说好了的,只等他尝了人事,便迎她入府,今日他怎的、怎的要让她嫁于旁人。

赵玉沁不想就这样放弃,柔柔开了口:表哥,姑母跟我说过的,说将来要让我当肃王妃。

那是母亲私自做的决定,算不得数。

江辞泠然回绝。

赵玉沁仍想为自己搏一搏: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姑母既是表哥的母亲,当……话还说完就被江辞冷冷打断:本王对表妹无意,还望表妹好自为之。

他扔下一句话便施施然出了府,唯留赵玉沁一人在屋内怔楞着。

羞愤和怒火在胸腔内熊熊燃烧,赵玉沁唯恐自己控制不住失了体统,当即便回了赵府。

赵玉沁插上门栓,把屋内的瓷器砸了个稀巴烂,屋内条目咣当响个不停,坠儿急的在门外直打转,却也进不去。

大约过了两炷香的时间屋门才打开,赵玉沁披头散发走了出来,她眼睛血红,满是愤然:去把李嬷嬷叫回来,就说她儿子病了。

坠儿道是,赶紧让管家套了车,到肃王府接人。

赵玉沁郁郁地坐在屋内,眼中露出愤恨的目光,沈音徽进府之前,一切都好好的。

自她进了府,江辞便开始冷落她这个表妹,甚至今日还执意跟她撇清关系。

沈音徽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跟她争夺表哥,她既不懂规矩,便不能怪她心狠手辣。

李嬷嬷走进寝屋,赵玉沁把一个药袋塞到她手中:明日午时,我要见到阿音的尸首。

李嬷嬷露出骇然的神情,人命关天启可儿戏。

便是她的丈夫儿子都捏在赵玉沁手中,她也不敢行此险事。

她跪到赵玉沁跟前苦苦劝诫:小姐,此事断不可行,肃王府守卫森严,阿音又是王爷的通房,多少条眼睛盯着呐,老奴又能得手。

退一万步讲,就算老奴真的得手了,届时事发,王爷若是追究起来,莫说老奴,便是小姐也要受到牵连!赵玉沁适才是气极了才做出这样荒唐的决定,经李嬷嬷一番劝解,才镇定下来。

肃王府是什么地方,府内哪能轻而易举闹出人命。

虽不能夺了沈音徽的性命,但也不能便宜了她。

赵玉沁接着道:你既不敢弄死沈音徽,那便弄死她那只兔子!左右她不能让沈音徽顺了心。

赵玉沁已退了一步,李嬷嬷再不敢有微词,点头应了声是。

今日是沈音徽当值,她伺候江辞用完饭,便回了偏院,在门口处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打开门,只见竹笼大开,小兔子被撕得七零八碎,零零散散摊在地面上沈音徽从未见过这样惨不忍睹的画面,当即便捂着胸口干呕起来,琉璃听到声音忙跑出来,看到屋内的情景,大叫一声,险些晕厥。

赵管事闻言赶来,沈音徽强忍着伤心,一五一十把事情道出:我出门子的时候,小兔子还好好的,只半日的时间,怎得、怎得就成了这个样子?她一向要强,现下却也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赵管事忙出言安慰:姑娘且想开些,我这就命人调查,定给姑娘一个交待。

赵管事是肃王府的老人儿,做事最稳妥,沈音徽怏怏道:那就劳烦管事了。

赵管事转身愈走,却被琉璃拽住了衣袖,她哭得惨兮兮的,眼泪鼻涕糊了半张脸:爹,你可快着些,一定要找出杀害小兔子的凶手。

琉璃不仅脸上,手上也有涕泪,那涕泪直接就沾到了赵管事的衣袖上,赵管事甩开她的手:爹爹知道了,你快些回去把脸洗干净。

对于这个女儿赵管事一向是无奈又心疼的。

赵管事办事利落,很快就查出了原委,太妃院里的李嬷嬷中午打了盹儿,没看好太妃橘猫,这才酿成了祸事。

赵管事到太华院的时候,那橘猫嘴角还沾着几根兔毛,再看看兔子被撕得七零八落的模样,赵管事当即便断定了事情的原委。

若是有人使坏,这事倒可以追究,可撕碎小兔子的凶手是一只猫,还是太妃的爱猫,沈音徽还能怎样,只能哑巴吃黄连,凭白生受了。

好好的一只小兔子,上午还活蹦乱跳,中午便被咬死了,沈音徽伤心不已,一连两日都闷闷不乐。

这一日,她正在整理床榻,只听江辞道:你收拾一下,我们出去用午膳。

肃王府的饭食都有定例,沈音徽的菜色虽比普通丫鬟的好一些,但吃来吃去也只那么几样,时间久了,难免觉得寡淡,听江辞说要出去吃饭,她立马就来了精神。

是去脍楼吃吗?沈音徽开口问道。

你既喜欢脍楼的饭食,我们就去脍楼。

江辞答道。

二人乘马车去了脍楼,沈音徽点了整整一桌子饭食,吃一口这个,喝一口那个,郁郁的心情倒是舒畅了一些。

吃的正酣,房门被敲响,一个身穿暗红色圆领袍,约摸二十来岁的男子推门而入。

男子拱手向江辞行礼:听闻王爷在此处用膳,下官特来拜会。

江辞面不改色回答:张大人客气!二人说话都极温和有礼,沈音徽却感觉到了一股剑拔弩张的暗涌。

张肃把目光投到沈音徽身上,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王爷好福气,身边的阿音姑娘无论身条还是容貌都极上乘,便是春风楼的头牌都比不上。

这话就是明目张胆的侮辱了,沈音徽的身份便是再低贱,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哪里是青楼的行首能比的。

碍于身份,沈音徽不好出口反驳,但她也不能凭白任人欺辱,她抬起头,狠狠剜了张肃一眼。

目光对视,张肃哈哈笑了两声,朗声道:下官倒是见过不少美人儿,可像阿音这样既标致又有胆色的却是凤毛麟角,古人有赠送爱妾的美谈,不知王爷能否割爱,把阿音互相赠给下官。

沈音徽乜着张肃,这人一口一个下官,言谈间却半点下属的自觉都没有,先是侮辱上司的通房,接着又开口讨要,简直就是□□裸的挑衅。

沈音徽看向江辞,也不知道他会做何反应。

江辞倒是淡然,他也不生气,只勾唇笑了笑,温声道:本王记得张进已死了两月有余,张大人可莫要忘了给他祭奠。

你一定要好生看守令弟的墓穴,张林年纪轻轻的,横死也就罢了,没得再让人挖了尸首。

张肃几次三番的挑衅,都比不上江辞这三两句话有分量,江辞戳中了张肃的死穴,张肃当即就沉了脸色。

他冷哼一声,咬着牙槽说道:世上没有不透风墙,我兄弟死的冤,本官早晚得找到证据,把凶手绳之于法。

江辞依旧是温文尔雅的模样,不冷不淡来了一句:本王拭目以待。

一场交锋以张肃的惨败猝然结束,他一甩衣袖,夺门而出。

沈音徽想起张进被江辞掐死的情景不由打了个冷颤,原来这张肃是他的哥哥呀,两兄弟生的倒是不像。

江辞将沈音徽眸中一闪而逝的惊惧尽收眼底,淡声问道:害怕?沈音徽诚实的点了点头,她确实是怕他的。

江辞眸中晕出一点冷意,哪怕他平时伪装的再好,再温文尔雅,他身边的人也都是惧怕他的。

因惧而生怖,他以前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可现在得知沈音徽畏惧他,他心里莫名的便觉得不舒服。

其实像前几日那样,她闹闹小脾气也是很好的。

江辞勾住沈音徽的纤腰把她抱到膝头,低声道:我不希望你惧怕我!他说的极认真,沈音徽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想了想,低声回答:奴婢会尽力不惧怕王爷的。

她说的一本正经,反倒是把他逗得笑了几声。

接下来的两日江辞忙的脚不沾地,晚上连王府都不回,直接便宿在官署。

好不容易才等到这样的机会,沈音徽自要好好把握。

晚饭时分,沈音徽拎着食盒去了后花园。

这几日她经常给看守偏门的吴家小哥捎带饭食,吴家小哥也不多想,只道:谢过姑娘了,这几日总麻烦姑娘给我捎饭食。

沈音徽只道无碍:左右我都得过来喂兔子,给您带饭也是顺手的,不值当什么。

她蹲到墙根处,拿出胡萝卜喂兔子。

一边喂兔子一边偷偷乜着吴家小哥,神经紧绷,心跳如鼓。

吴家小哥也没回房,就坐在墙根处的藤椅上,慢悠悠把饭吃完,又拿起茶盏喝了几口茶,而后连连打呵欠,脑袋一歪,睡着了。

沈音徽没想到蒙汗药的药效来的这样快,生怕门房没睡熟,试探性开了口:吴家小哥,您吃好了没,要是吃好了我就把碗筷带回去。

门房没有回答,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沈音徽这才放下心来,三步做两步走到门房身边,撩起他的衣袍,把他腰间的钥匙解了下来。

因着紧张,双手不停地颤抖,插了好几次才把钥匙插到锁孔内。

咔嚓一声,门锁被打开,沈音徽深吸一口气,提起裙角飞也似的狂奔出去。

跑出半条街,再又转,便有租马车的地方,沈音徽逛街的时候特地记在了心上。

她拿出一块儿碎银子,塞给车夫,开口道:出城!车夫接过银子,掀开车帘让沈音徽上了马车。

沈音徽坐在马车内,只觉得跟做梦一样,就这样逃出来了,真好呀!所幸现在还不算晚,只要她赶回去,就能保住自己的亲事。

还未到宵禁的时辰,城门大开,马车顺利驶出城门,城外的道路平坦宽阔,比京都的还要气派。

车夫一鞭子下去,拉车的马便飞奔起来。

大约行了一刻钟的时间,身后响起一阵马蹄声,沈音徽只觉得心慌,开口催促:车把式,您快一些。

车夫道了一声是,鞭子甩的啪啪响,可惜还是敌不过身后骏马的速度。

马车被人拦住,车外之人掀开车帘。

入目是一张削瘦微黑的脸颊。

来人竟是张肃。

自张进被江辞杀死,张肃便一直盯着肃王府,盯了这么多日,半点进展也没有,没想到今日倒阴差阳错发现了江辞的通房逃跑。

张肃和江辞交过几次手,屡屡处于下风,心里窝满了郁气,今日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

一个男人,连自己的通房都管不住,还不叫人笑掉大牙。

张肃勾起嘴角,对随从道:把阿音姑娘送到王爷处理公务的官署。

夜深人静,屋内点着多支灯,亮堂堂一片。

江辞正坐在书桌前处理公务,王令敲门而入:王爷,张大人求见。

江辞连头都不抬,直接道:不见。

王令退出屋内,不到一刻钟又折返回来,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他吞吞吐吐开了口:张大人还带了一个女子,说、说王爷定会感兴趣。

王令跟随江辞多年,印象中的江辞一直是成竹在胸,万事握于手心的,便是老王爷偏宠江润母子,想要废除江辞的世子之位时,江辞也是镇定应对,从未失过态。

王令半点都想象不出江辞知道沈音徽逃跑并被张肃抓回以后会是怎样的反应,江南道的藩王连自己的通房都笼络不住,实在有损颜面。

江辞呢,压根没料到张肃带的人会是沈音徽,他嗤笑一声,张肃以前倒是有几分手段,现下却是愚钝的上不得台面了,他素了二十多年,何时对女子有过兴趣?江辞看向王令,再次重复:不见!江辞治下严厉,同样的话重复两遍,说明他已然不高兴了,可事关沈音徽,便是江辞不郁,王令也得把话说清楚,若说不清楚,以后追究起来,他便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

王令硬着头皮道:张大人带着的那个女子是阿音。

左右事情也遮掩不住,倒不如说囫囵了,也便于王爷接见张肃时有所准备,王令接着道:傍晚时分阿音从偏门逃跑,被张肃的人发现,张肃便把阿音带过来了。

屋内陷入一片寂静,空气仿佛凝滞了,落针可闻。

王令低垂着头,只觉得脊背发凉,通体生寒,他屏住呼吸,甚至都不敢看此时此刻的王爷是何神情。

让他们进来!冰冷的、强压着怒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王令已经很多年没听过江辞这样说话了。

王令引着张肃和沈音徽进入屋内,也不知是因为太过于害怕,还是来回奔波受了凉,沈音徽发起了热。

刚被张肃抓住时她只觉得胆战心惊,现下呢,身体发软,头昏脑涨,她的意识成了一团浆糊,根本无法思考,只维持体面站直身体,就耗费了她全部的精力。

她只听到了张肃在哈哈大笑,说什么王爷也会有今天,竟连一个通房都看不住,也不知是怎么稳坐江南道的藩王之位的。

而后便是江辞特地压低的声音,说他记得张大人家除了张进这个弟弟,还有一双在乡下劳作的父母,张大人若是不担忧父母的安危,便只管口无遮拦。

接着便是嘭的一声关门声,张肃出了门子。

江辞不回家的时候,沈音徽都是宿在偏院的,今日却异常,从傍晚时分一直到戌时青碧都没见到沈音徽,心里不免起了疑。

青碧先是到正屋找了一圈,而后便去了沈音徽近日常去的后花园,角门处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只有小兔子咔嚓咔嚓吃胡萝卜的声音,青碧心中疑窦更甚。

她回转身,顺着墙根往回折返,突然被绊了一下,这才发现墙边放着一把藤椅,吴家小哥儿正仰靠在藤椅上呼呼大睡,现下还不是就寝的时辰,且吴家小哥有自己的屋子,在藤椅上睡什么?青碧伸手使劲儿摇晃吴家小哥儿,想把人叫醒,可那吴家小哥一动也不动,睡得烂熟,一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青碧赶忙站起身来,大步跑到角门处。

门锁是开着的,上面还插着一把钥匙。

自进了肃王府,青碧从未像现在这样高兴过,沈音徽逃走了,那江辞身边就只剩她一个,便是她的姿色再普通,也总有熬出头的一天。

青碧怀揣着狂喜,缓缓折回偏院,她只希望沈音徽逃的越远越好,可惜,赵玉沁把她送到肃王府,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让她监视沈音徽。

青碧捏紧衣袖,若是赵玉沁从旁人耳中听到了沈音徽逃走的消息,定会狠狠惩罚她,她的卖身契捏在赵玉沁手中,不管什么时候,都得听命于赵玉沁。

沈音徽逃走的消息,青碧不敢不报,却又不想立马就报,她又等了大半个时辰才把消息传给赵玉沁。

赵玉沁的想头和青碧不同,她恨透了沈音徽,便是把沈音徽千刀万剐都解不了她心里的郁气,又如何肯白白任沈音徽逃走。

赵玉沁自认为很了解江辞,江辞看似温和,骨子里却果断又决绝,他这样的人断不会宠爱一个背主逃走的奴婢,届时沈音徽失了依靠,还不是得任她这个表小姐搓圆捏扁。

赵玉沁当即就换上衣裳,去了肃王府。

太妃已经歇下了,得知侄女进府,便又匆匆穿上衣裳相见,事情紧急,赵玉沁也不跟太妃兜圈子,胡诌道:今日傍晚,坠儿出门买胭脂,见阿音姑娘乘坐一辆马车出了城,姑母可是让她出城办什么事情?太妃心里兀得一紧,她早就知道沈音徽一心想离开肃王府,却万万没想到她的胆子这样大,竟敢私自逃跑。

肃王府少一个奴婢倒是不打紧,但折了脸面却是大事。

江南道是江辞的封地,五府十二省皆被江辞辖制,只要肃王府发出命令,一个无依无靠的丫头片子自逃不出去。

太妃当机立断,立马就叫了人来:赶紧出府擒拿阿音,记得往北边的方向寻。

南方人和北方人口音差别甚大,沈音徽便是在其他地方混淆视听,口音也骗不了人。

侍卫集结到院内,刚要出发,只见江辞带着沈音徽回了府,莫说侍卫长,便是太妃和赵玉沁也目瞪口呆。

江辞的目光在侍卫身上一扫而过,而后看向太妃:府中发生了何事,母妃怎得大半夜起来了?太妃看向赵玉沁,她一向喜欢这个侄女,只觉得她既端庄又稳妥,是掌家理事的一把好手,今日闹了这一出,赵玉沁在她心中的形象大打折扣。

所幸侍卫还未出府,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太妃心里氲起了怒意,但到底还是顾及赵玉沁的颜面,没有当场给她难堪,只尴尬一笑,对江辞道:没什么事,只一场误会,大家都散了吧!人群做鸟兽散,太妃带着赵玉沁回了内室。

将下人打发出去,她才开了口:你这孩子一向机敏,今日怎得出了这样的岔子?你是大家小姐,合该端庄稳妥,最忌沉不住气。

今日这事,一怪你的丫鬟眼拙,二怪你毛毛躁躁,没有弄清事情的原委。

我是你的姑母,便是知道你有错,也会替你周全,但换了别人可就不会如此好性儿了。

太妃一向喜欢赵玉沁,从未对她说过重话,今日开口敲打了这一番,让赵玉沁既伤心又委屈。

赵玉沁虽不好受,却也知道不能开口辩驳,只道:都是侄女的错,侄女以后定会谨言慎行,稳妥处事。

太妃嗯了一声,随后就回寝房就寝去了。

赵玉沁偷鸡不成蚀把米,又在太妃面前失了面子,心里别提多郁愤了,直接就杀到了偏院。

窄小的寝屋内,青碧跪在地上道出事情原委:王爷一连两日都未回府,阿音又一直待在府内,是以晚上看不到她,奴婢便生了疑心。

正巧阿音常去喂兔子的角门被人打开了,门房又睡的昏天黑地,奴婢这才认为是她给门房下了药,偷偷逃跑了,没想到、没想到……没想到什么?赵玉沁乍然开口,抬手就掴了青碧一巴掌,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还没闹清楚事情的原委就急赤白咧让人给我通风报信,害我在太妃面前丢人现眼。

我丢人现眼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莫不是想把我拉下水,好替而代之吧?赵玉沁越想越生气,一开始只当青碧鲁莽,现在往深的思考,却觉得青碧很有可能是故意坑害她。

青碧自不敢背这个锅,连连磕头认错:今日之事都怪奴婢鲁莽,都是奴婢的错,但奴婢微末之躯,又哪里敢长那起子歪心眼坑害小姐,奴婢绝不敢有这样的心思。

赵玉沁斜斜睥着青碧,无论青碧是什么想头,反正是将她害惨了,她在太妃那儿受得委屈,需得在青碧这儿讨回来才行。

赵玉沁把发髻上的银丝穿珠华盛拔下来,扔到青碧跟前:你自己动手罢!赵府是江南道的名门大族,格外爱惜名声,为了不落下苛待下人的恶名,惩罚丫鬟时从不动板子,都是让嬷嬷用银针刺扎。

针眼又细又小,便是把丫鬟活活扎死了也留不下痕迹,外人瞧见了,便是想挑刺也找不到证据。

青碧自小就在赵府当差,挨了数不尽的惩罚,一瞧见针状的东西就心生恐惧,地上那个华盛,顶端是极漂亮的孔雀串珠造型,底下连接着一根又尖又细的银针,比平时做针线的针要长出许多。

青碧哆哆嗦嗦捡起地上的华盛朝自己的手臂扎去,一下又一下,钻心的疼痛袭来,她紧抿着嘴唇不敢出声,脸上汗如雨下。

赵玉沁盯着青碧,眼见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几欲要晕厥时才喊了停,见青碧痛苦万分,赵玉沁心中的郁气才散发了一些。

她慢悠悠站起身,缓步向门外走起,走到门口时才开了口:那个华盛赏你了。

见了血的东西晦气,她才不要戴在头上。

别亦阁,江辞拉着沈音徽走到寝屋,狠狠将她甩到榻上,居高临下乜着那张玉柔花娇的清丽脸庞。

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未像今天这样狼狈,这狼狈竟还是一个小小的丫鬟赠予他的。

天知道他在听到沈音徽逃走又被抓回来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他生气、愤怒,更多的却是患得患失和庆幸。

哪怕因着她,他丢了面子,却依然庆幸她被追回来了。

他虽大权在握,内心却是一口固井,是她往他干涸的心灵里注入了活水,让他品尝到了鲜活的滋味,他实在想象不出来,以后的生活中若没有她,会是多么的枯燥无味。

江辞颦起眉头,第一次感觉到了犹豫和无措。

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样对待沈音徽。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是江辞的信条,沈音徽已然背主,将她打发到庄子里永不相见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他舍不得。

沈音徽虽烧得迷迷糊糊,却也感觉到了上首那道灼热的目光,那目光太热烈了,带着雄性特有的侵略性,让人不由自主就想躲避。

沈音徽瑟缩一下,本能的向床尾爬去。

看着沈音徽那躲避的动作,江辞漆黑的眸子里烧起一团灼热的火焰,她都被抓回来了,竟还要躲着他,他就那样让她厌恶,让她嫌弃吗?江辞勾住沈音徽的腰肢,一把将她勾到塌边,俯身吻了下去。

她的心太野了,或许只有把她临幸了,才能彻彻底底把她留住。

炽热的吻铺天盖地而来,狠狠攫取着她口中的芬芳,沈音徽只觉得要呼吸不上来了一样,她抬起手,抚在江辞的胸膛上,想要把他推开。

因着身子太虚弱,她的手软软的,不仅没有将人推开,反而营造出了一种欲拒还迎的意味。

江辞眸光一沉,修长的手指挑开她的衣襟,探了进去。